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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界的小说网络连载火爆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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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0 17:30:25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六九章    制甲

    “言重,言重!”高庸涵既不会盲目地自信,迷失在他人的赞叹之中,也不会妄自菲薄。他在这方面一向很冷静,十分清楚自己的实力与能力,当下恳切道:“这一次能见识到银龙的威力,于我来说才称得上‘难得’二字,我从未想到机关之学可以精妙如斯!”

    这话绝对是高庸涵的心里话!要是前次在矿井之中,险些被那个源石族守卫拖得同归于尽,使他明白了不可小觑任何人的话,今次的经历,也使他明白了修真之路,内中蕴含着太多的玄机。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任何一种心法,只要修到极致,都有可能创造出奇迹,只要能制心一处,坚持不懈。世间事,其实也是这个道理!

    话说到了这等程度,高庸涵已经完全可以确信,独笑翁和水穷叟的确对天机门没有什么恶意,那么便可以起身告辞了。这次虽然没有打听到多少凤五的消息,但是收获也极大,至少对于眼前的局势,有了十分深刻的认识。这么多成名已久的修真高手,这么多隐藏势力,这么多恩怨情仇,似乎在这短短的一二十年间,陆续显现出来。倒底是什么东西,驱使这些埋藏了许久的隐秘,一下子爆发出来呢?难道是各家各派为了各自的大计,难道是万仙大阵中遗留的仙器,又或是天下大势本来就是合久必分,还是魔界在背后挑拨?

    独笑翁和水穷叟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炼制出银龙符灵,破解掉灵胎中的禁制,而且压根就没有给自己揽那么多的责任。不过他们的眼光很准,而且看的很深,一眼就看出了高庸涵心事很重,转念一想就释然了。一个可以为了师门,为了异族的普通生灵,就能置生死于不顾的人,可以想见在他身上背负了多少重任。不错,以他们两人的性情和平日里的为人,是万万不会做这些事情,但是却并不妨碍他们对高庸涵的欣赏和钦佩。

    这个道理很简单,这个世上甘愿舍己为人的,绝对只是极少数,倒不是说人心不古,实在是说着容易做着太难。但是,几乎每个人都会希望,在自己危难之际能有人施以援手,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像高庸涵这一类人,可想而知是多么的难得。独笑翁和水穷叟只相互看了一眼,就已经明白对方的心思,就算不看在凤五的面上,单凭高庸涵这等心怀天下、急公好义,就应该想办法帮帮他!

    “高老弟,我们如今被困于此,别的也帮不了你什么。玄元宗和天机门的法术高深莫测,这是世所公认的事情,我们自然不便班门弄斧,唯一拿的出手的不过是一些小东西,还望你不要见笑!”

    独笑翁忽然有此谦恭的表白,在高庸涵来说颇感意外,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感动之余连连拱手:“两位大哥,我——”

    “高老弟不必如此!”水穷叟摆了摆手,微微笑道:“我们两人是什么脾气,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一辈子得罪了多少人数也数不过来。但是说句托大的话,这百八十年,能被我们兄弟看得起的,不过寥寥可数的七八个人而已。说实话,我们虽然但痴长你一百来岁,若论心境却自叹不如,至少你的胸襟气魄,就是我们所佩服的。所以我们决定尽自己所能,帮你炼制一两样法器,你看如何?”

    “两位大哥如此厚爱,当真是感何可言?”这是固所愿耳不敢请耳的好事,就连审香妍都大为兴奋。

    “高老弟,我刚才看见你有一件护甲,可是你自己炼制而成的么?”独笑翁对那件褐纹犀甲颇感兴趣,看见高庸涵点头应承,当下率直说道:“不过我观之尚有不足,可否拿出来瞧瞧?”

    高庸涵二话不说,褐纹犀甲从体内窜出,跟着灵力流转,整套护甲全部脱落下来,用双手捧着递给了独笑翁。独笑翁接在手里,放出神识闭目感受了一下,“咦”了一声,缓声说道:“嘿嘿,你这件护甲花样很多,倒是贵重得很呐!居然是——”

    “居然是以灵犀寒铁为基,内中含有天机门的灵符之力,和鸿铸天工的法阵护持,可见当初制甲之人花费了一番苦心。嗯,内中还有异兽的躯壳?不对,应该是七虫族人的躯壳!这两样材料,你用灵胎阳火之力,按照我们精铸鬼工的炼甲秘术炼制而成。这炼甲术和我们的路子一模一样,应该是凤师道那个老家伙传给你的,这个老不死的,当年可是答应过我不会外传,我才交给他的,哼!”独笑翁这番话夹七杂八,唠唠叨叨,却猜的八九不离十,单只这份本事,就令高庸涵大为钦佩。独笑翁续道:“也不知是你运气好,还是天生与雷电相通,居然利用天雷之力,将少量的银颦玄铁熔化于其中。这份心思虽然巧妙,但是却毫无章法,这么做简直是暴殄天物!”

    高庸涵听得眼睛都直了,独笑翁只是随手这么一试,就如同亲眼所见,说的头头是道,一代机关学大师果然名不虚传。

    “啧啧!”独笑翁边说边摇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数落道:“这些材料虽说都不算太贵重,可是对于寻常修真者而言,已经是很不错的材料了。而且天机门的灵符,和鸿铸天工的法阵,再加上我们精铸鬼工的炼甲术,无一不是炼器的上乘之法。结果却给你揉到一起,弄得乱七八糟,连一半的功效都没发挥出来,简直是胡闹!”

    高庸涵哪里还敢答话,惟有报以苦笑,其实这也是他自己不肯说的缘故,既然做的不好,有再多的理由也没用。要是独笑翁得知,这是高庸涵生平第一次炼器的结果,恐怕会惊得连下巴都掉在地上。哪有第一次炼器就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弄得这么复杂,也不怕遭到反噬。莫非真的如俗语所说,无知者无畏么?

    “高老弟,你这件护甲问题太多,就交给我处置吧!”独笑翁最见不得这种暴殄天物的作法,尤其还是用自己的炼甲术炼制而成,那就更加不能容忍了。这句话虽说是询问,但是却有着一股不容反对的霸道,说完也不等高庸涵回答,一缕乌光弹向天空。周围的景象一阵扭曲,那些奇峰怪石、幽谷流泉、四时交替的美景瞬间消失,周围呈现出一派荒凉,四人一马转瞬回到了茫茫戈壁。

    “你个矬子,性子老是这么急,真正气死我了!”水穷叟忍不住开口大骂,身下的那股清泉,随之变得混浊不堪,满是泥沙。原来,水穷叟自来到西岭戈壁之后,始终觉得不自在,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在九天聚雷大阵附近找到了一点水源,不过这些水充其量只比泥浆好一点。忍无可忍,才极力修建了那重幻境,虽说水质并无什么变化,但是心里的感觉总是好了许多。这时独笑翁突然撤掉幻境,看见如此污秽的水流,难免有触目惊心之感。

    可是独笑翁毫不理会,双手一拍,从地底突然涌出数十个机关傀儡,在四周接连插下数十根细小的铁柱,布下了一座法阵。

    “高老弟,天机门和鸿铸天工的机关、阵法之学,均有独到之处,乃是世间绝学,不过并不适于炼器。而灵犀寒铁虽然难得,但是已有了银颦玄铁,难免太过重复,干脆弃而不用。所以你这件护甲,我要拆了重新炼制!”

    独笑翁口上说着,手上也没停,一道道符篆打进护甲里面,就见原本坚硬柔韧的护甲,一下子缩成了一团。跟着,独笑翁一个人走进法阵当中,挥手撒出数十个符灵。符灵漂浮在法阵上方,配合着一阵晦涩难懂的法咒,在空中不断排列成符篆的模样,渐渐地,法阵上空聚集了大团的云雾。

    炼器之法有很多种,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靠自身的修为,一类是借助外界的天火、雷电等。虽然两者所用的灵力不同,但是单就过程而言,却相差无几,都是将采集来的材料熔化,然后将符篆、法阵、灵符等注入其中,至于出来以后倒底是什么样子,则纯粹看个人的眼光了。高庸涵虽说于雷电别有领悟,然而却不大不懂得如何借助这股外力,此时一看就知道,独笑翁是想借助天雷炼器,当即睁大了眼睛仔细观看。

    云雾愈来愈浓,四周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独笑翁身在法阵之中念念有词。忽然抬手一指,一条银龙从云雾中窜出,张嘴就是一道霹雳砸在护甲之上,护甲发出一声闷响,忽然飞到半空,放出耀眼的银光。独笑翁又是一指,那银龙盘旋而下从护甲上掠过,一道更加粗大的闪电劈到护甲之上,护甲上的银光突然凝结成一个光球。一道乌光倏地飞出,瞬间将那团光球给收了,随即飞回到独笑翁手中。高庸涵看的真切,那团光球应该就是银颦玄铁,而乌光则是被自己破了护身的临星冕影。

    收了银颦玄铁,独笑翁猛地跃到半空,站到那条银龙头顶,双手环抱,暴喝一声吐出一口紫气。这下连审香妍都看出来了,独笑翁为了炼制这件护甲,甚至不惜吐出本命真元之力。紫气没入云中,云雾中无数条细小的天雷闪电凭空落下,全部汇集到那些铁柱上面。接着数十道粗如儿臂的闪电,从铁柱顶端喷涌而出,将护甲层层包裹起来。一时间,护甲红光大盛,并伴随着连绵不断的炸响,似在抵御雷电的侵蚀。

    “咦!没想到这些灵犀寒铁竟然如此坚固,看来当日炼器之人修为不低啊!”水穷叟在一旁自言自语,高庸涵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师父,因为最初那件迴纹犀甲正是权思真人所制。

    这时,响声渐渐平息,独笑翁手臂暴涨,一把从护甲中扯出一团寒铁,随手扔给了水穷叟:“冷老头,这团灵犀寒铁曾被天机门的高手炼制过,殊为难得,你干脆也给那个小丫头做一件衣衫吧!”

    水穷叟见猎心喜,哈哈一笑,接过灵犀寒铁,纵身跃进法阵之中,如同搓软泥一般将寒铁反复揉捏,向审香妍问道:“丫头,我给你做一件水月绣裙如何?”

    “那可是求之不得了!”此行有此收获,审香妍当真是喜出望外。

    独笑翁和水穷叟虽然都是借助天雷之力,但是炼器之法却各不相同。

    灵犀寒铁被剥离出来,只剩下一团红光,独笑翁扬手将临星冕影和银颦玄铁抛出,一同融入到红光之中。随后不断驱使银龙,以天雷至刚至阳之力,将其揉合到一起。伴随着低沉的法咒,一道道天雷弯曲成各种符篆,不断地劈到护甲之上,声势惊人。在电闪雷鸣中,红光、乌光、白光交织在一起,竟然渐渐变成了淡淡的鎏金色。

    水穷叟那边则是另外一番情景。一个人就静静地站在法阵当中,慢条斯理地搓揉着灵犀寒铁,偶尔才有一条条细如游丝的闪电,从指尖轻轻划过。只是越往后,周身的水气越盛,到最后整个身影都被水气笼罩,完全看不清他在做什么。

    两人一静一动,一阴一阳,却都是借助的天雷之力,令高、审二人大开眼界。尤其是高庸涵,一直以来都注重自身的修为,却不知还可以这般借助天地之威。这次炼器,于他日后的修行,也有极大的助益。

    过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猛地传来一声龙吟,独笑翁和水穷叟双双跃出法阵。云雾淡然消散,那些傀儡再次钻出,将铁柱带回到地底,四周又恢复成茫茫戈壁,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成了!”两人手中各自拿着一件护甲,分别递给了高庸涵和审香妍。

    高庸涵将护甲刚刚接到手中,护甲随即没入体内,心头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这件护甲既陌生又熟悉。正在品味,就听见审香妍连声娇呼:“高大哥,这件水月绣裙好漂亮,而且还能随心意所动,实在是太奇妙了!”

    高庸涵抬眼看去,就见审香妍穿着一件水青色的长裙。上身裁剪的十分合体,周身隐隐似有水气流动,亦真亦幻;群摆薄如蝉翼,上面零星点缀着几朵银色水花,水花宛如具有生命一般缓缓流淌。整件长裙清新脱俗,配上她那绝世容颜,就如同待放的幽莲,令天地都失去了颜色。

    独笑翁拍手赞道:“想不到你这次这么大方,居然把珍藏了多年的水月丝都拿出来了,我当年可是找你要了多次,你都跟要你命似的,死活不肯拿出来!”

    “放屁,老子是看灵犀寒铁对法术没有作用,才将水月丝加进去的。不然到时候一说是我水穷叟做的东西,却连粗浅的法术都抵挡不了,岂不坠我的名头?”水穷叟嘴上兀自强硬,可是眼神中却充满了笑意:“你不是一样,把辛辛苦苦炼制的一个临星冕影,也给加了进去?”

    “嘿嘿!我和高老弟交过手,他的修为不弱,对于雷电有很深的天赋,可惜却不懂得从天地中汲取所需。我这也是看着着急,才干脆把临星冕影给熔了进去。”

    两人的几句话,令高庸涵和审香妍大为感动。虽然不知道水月丝是什么东西,但是能被独笑翁和水穷叟如此看重,其珍贵之处可想而知,至于临星冕影那就更不用说了。

    “两位大哥,大恩不言谢,总之我一定不负二位所望!”高庸涵一揖到地,审香妍也盈盈拜了下去。两人不再多说,真正的情意,岂是言语所能表达?所有的感激都在这一拜中,这一拜,拜的心甘情愿,情真意切!

    到了这一步,众人的交情已然不同,当高庸涵提出告辞之时,独笑翁笑问道:“高老弟,你们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驻木村!”

    “你们可是打算去找重始宗的麻烦?”独笑翁面容一整,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那里最近出现了一帮子苦行者,情况十分复杂,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趟这浑水!”

    “哦?”高庸涵一惊,答道:“我并非想去招惹重始宗,只是想去找一些同门,打探一些玄元宗的事情。”

    “驻木村那里早已没了玄元宗弟子,你要是真想了解玄元宗的情况,倒不如直接上倚刚山真玄观,找遣云真人。”

    “遣云真人?”

    “不错,所谓‘付与孤光千里,不遣微云点缀’,便是这遣云真人!”


    (第三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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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0 17:30:38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七零章    后记:写在第三卷之后

    第三卷终于结束了,虽然结尾有些仓促。

    自开始创作《九界》以来,这是我写的最吃力、最痛苦,也是最累的一卷,尤其是高庸涵从龙门镇出来以后的内容,一度使我萌生了畏难的心理。我甚至在前一段时间,以为自己很难继续下去了,尽管我明白只要渡过这个阶段,就会好起来。

    这里面的原因很多,有外部的,也有内部的。

    先说说外部的吧!最近的杂事很多,因为我最近要成家了,这对于我以及我的亲朋好友而言,当然是一件喜事,但是对于写作而言,影响自然也不小。就像最近几个周末,有不少读者朋友都在抱怨,怪我没有更新。其实有过此类经历的朋友,对此一定深有体会,这里无须多言,没有能及时更新,总归是我做的欠妥,所以只能盼大家能够多多体谅!

    再说说内部原因吧!

    首先我得承认,我遇到了第二次瓶颈,而且比年前的那一次更加令我烦躁。这是因为,第一卷和第二卷的内容,就我本人来说,无论是场景,还是打斗的情景都十分奇幻,而且对于人物以及故事情节的刻画,都应该说把握的还不错。这自然使我对第三卷有了更高的要求,总想在情景和情节方面,写出更巧妙、更玄幻的内容,这么一来无形中就增加了许多难度。这不是读者强加给我的,而是我自己给自己提出的要求。

    在第一卷中,自从高庸涵闯入焚天坑之后,各种充满想像的场景,以及令人热血沸腾的打斗场面此起彼伏,可以说,整个后半部分都是高潮迭起。第二卷,我有意识地将情节铺陈开来,于是出现了平淡的开篇,而后通过墨玄庄、幽冥界和天机峰三场争斗,将整个太河源展现出来。至少我收到的读者看法,对于前两卷的评价,都比较高。

    而我在第三卷的内容中,总想着再写出不同的法术、法器,出现不同的玄幻场景,但是这一点很难。在这一卷中,几个精彩的部分当中,除了开始时高庸涵与碧影一战,比较出彩以外,说实话,后面的几场打斗,我都觉得不甚满意。像和凤匀闲一战,以及后来在乱石坡底下的山洞,在天雷峡谷以东的九天聚雷大阵,这三段内容,我真的不太满意,因为没有写出新的东西,终究还是流入俗套。这在我,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其次,随着故事的发展,除了不断出现的法术、法器、异兽,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种族、门派和人物,这必然导致线头越来越多,关系越来越复杂。这就牵扯出一个很难办的问题,为了逐步交代清楚相关内容,必然会出现大量的介绍性文字,这难免会使得精彩的打斗以及奇妙的构思,所占的比重相对降低。我只能尽可能将各个种族的来历、历史等内容,有机地穿插进去,尽量不影响到大家的阅读兴致。

    在第三卷,为了介绍种族和门派的一些状况,我不得不花费了相当多的笔墨,关于这一点我颇为担心,怕一些读者会厌烦这种陈述性文字。对于这个问题,我曾经和几位朋友交流过看法,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些内容都是不可或缺的,必须要交代清楚。我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不能把这些东西写成历史,这就需要在文字上有极高的技巧。随着场面铺的越来越大,这种要求必然会越来越高。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无论是哪一本小说,哪一部影视剧,在情节上都是起起落落,有高峰有低谷,惟有低谷才能衬托出高潮部分。最重要的,是要做到松弛有度!

    最后,得说说一件难于启齿的难处,虽然这个难处对于许多读者而言,遥不可及。

    写作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尤其是写一部数百万字的长篇。我想凡是有过创作经历的朋友,一定对此深有感触。在刚开始动笔的时候,充满热情,而且状态很好,一天写个七八千字不在话下。随着字数的累积,情节的展开,这种状况在两三个月以后,会慢慢趋于平淡,这时虽然在文字驾驭方面日益娴熟,但是那种热情逐渐被理智所替代。再往后,每天枯守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四五个小时,绞尽脑汁写出三四千字,此时已经有了负累之感,每日写完一章都像是完成了一个难题一般。这时,已经生出了一种惰性。

    这种惰性,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遇到。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应对的,我只能不断给自己打气,一再告诉自己,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的!曾经同一些作者朋友谈过这一点,大家有一个一致的观点:这种情况下需要一些实质性的鼓励。那么,什么才叫实质性的鼓励呢?最主要的,是读者朋友的书评,和类似于出版、签约之类的运作!

    还记得曾经看到一些朋友的书评,写的很中肯,篇幅也不错,每当看到这些内容,我总是会很认真地看上好几遍。然后,我会仔细地想一想里面所涉及的问题,哪些是我所欠缺的,哪些是需要改进的。对于这些朋友,我在这里由衷地表示感谢!

    记得一个作者朋友说过,我们辛辛苦苦几个小时写的东西,对于读者来说用不了几分钟就看完了,看完之后回帖的极少,能花十多分钟写上百八十字书评的就更少了。其实对于作者来说,读者的书评,非常重要!这里,我所说的书评是指有实质内容的书评,而并非简简单单的“不错”、“还好”、“顶”之类,更不用说一堆毫无意义的字母、乱码,和拼凑在一起的汉字了。

    既然说到了出版、签约的事情,那就顺带说一下,有一个对于我来说很好的消息,《九界》的实体书就要出版了!不敢奢求能得到大家的认购,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帮忙推荐一下吧!至于有些朋友担心的签约一事,至少目前我还没有具体去考虑,虽说有几家网站找到我,想要签下《九界》,但我还是想过些时日再说,这一点,我应该做的还算厚道吧!


    说完了最近一段时间,为何出现了这么多不太好的状况,再说一说下一卷的构思吧!

    到目前为止,《九界》总共写了三卷,共计六十万字。自从第三卷开始以后,有心的读者一定会发现,我每章的字数比之前两卷都有所增加,从以前的三千出头,到现在每章都在三千六、七。这个速度差强人意,但是小说的进展却有些滞后了。因为按照计划,第三卷写完之后,高庸涵应该已经有相当的经历了,但是到第三卷结尾,才仅仅完成了提纲的三分之二。这样下去,我粗粗算了一下,不要说三百万字,就是再多一百万字,恐怕也很难完成提纲规划的内容。

    我写作喜欢按照已有的框架来写,那种写到哪儿算哪儿的写法,是我不能接受的。因为随意性太大的话,估计会出现许多硬伤,所以我一直在告诫自己,一定要完成设定中的内容。我一直想把《九界》世界,完整地展现给大家,这是我写作的一个很重要的初衷,始终都不会变的初衷!

    为了能在计划的规模和时间内完成《九界》,第四卷将加快进程,不会再像前三卷那样,在一个地方就停留那么久,在一个细节上就纠缠那么多。不过大家也不必担心,逻辑和情理一向是我所看重的,再者说了,情节上进度加快,并非偷工减料,内容会同样的精彩!

    这一篇后记,更多是将这段时间的写作状况做一个总结,反而于小说本身说的不是很多。虽然有点乱,不过先这样吧,以后如果有心情的话,再和大家谈谈具体的情节,以及当时的构思。

    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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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0 17:32:02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七一章    索桥

    站在寒索桥边,看着桥头如同刀削斧劈一般的绝壁,不禁令人生出一种峰擎日月的畏惧。据说,在朔金界时,倚刚山高足有十万八千里,后来九界坍塌之后,虽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坠入厚土界,但是望之也卓立千仞、撑持天地了。

    在智行一的《九界风物通志》当中,对于倚刚山的高、险、奇花费了大量的笔墨。倚刚山山势之高,在中洲大陆首屈一指,尤其是烈荡峰,和天堑山脉的天绝岭,被誉为当世两大奇峰。倚刚山山崖之险,是由于许多山峰都是倒悬于半空,之间全凭索链相连,连苍猿、飞鸟都无法涉足。至于一个“奇”字,却全是因为奇势迭出、怪石森然,山麓之崖远混天碧,咸会于层层云海之巅。

    极目望去,脚下是重岩叠嶂,山腰以下全是宛如流水般的云雾茫茫,远处是若隐若现、飘渺难寻的奇峰。阳光洒在云海之上,如同涂抹了一层金色,令人胸怀为之开阔,这等奇景竟是恍如仙境一般。

    高庸涵第一次踏上倚刚山,胸中情不自禁生出一股豪迈,惊讶之余忍不住赞道:“源石族人性情粗豪,这倚刚山却集秀美与雄奇于一身,当真是令人想不到!”

    “我原以为悬空岛和星河屿,已是世间最美的景致,却不料倚刚山另有一种雄浑,我实在是难脱井底之嫌了。”审香妍也被眼前的景象所折服,秀目中异彩连连。

    自从辞别独笑翁和水穷叟之后,高庸涵倒底还是放心不下,与审香妍一道悄悄去了一趟驻木村。轻霜的脚程很快,而且蹄铁是独笑翁奉送,四足翻飞,只用了不到两天就到了旭日原。在旭日原,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在一处绿洲旁找到一处村落,不过村子里住的却是一帮蒙头赤脚的苦行者,根本没有任何重始宗和玄元宗弟子的身影。原本还想打听一番,可是那些苦行者对两人十分冷漠,甚至可以说有些敌视,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苦行者的来历颇有些令人叹息!玄明盛世期间,出于各种原因,对于玄元、重始二宗的某些做法心怀不满的修真者,以传承自家道统为名渐渐聚集在一起。初时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时间长了便演变为今时今日的形象,他们对外自称是行走世间的苦修之人,后来被人称作苦行者。苦行者是这么一种来历,当然会被修真界所排斥,不过他们对此倒看的很开,并不争执,依旧我行我素,不以为意。

    任何一个门派,都难保门下不出什么险恶之徒,更何况苦行者这种极其松散的组织?苦行者中的成分十分复杂,什么种族的人都有,这么一来难免良莠不齐。后来一些犯下恶行、或是叛逃师门的修真者,走投无路之下也多混迹其中,这就使得苦行者在世人中的口碑,愈发地恶劣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到了近几十年,苦行者与所谓的正派之间,关系越来越紧张,由最早的相互冷漠发展到相互鄙夷,甚至敌视。

    高庸涵不知道这些苦行者从何而来,又为何聚集在驻木村,但是他并不打算、也不想去了解。既然没有任何收获,索性直接赶往倚刚山,拜访真玄观。

    从西岭戈壁的最北端出海,乘坐海船横渡瀚风洋,经过半个多月,到达中洲大陆。在余晖渡下船以后,又改乘小舟到了夕州。夕州位于浮云巅的西面,本是大衍国前往南洲大陆的必经之路,以前曾是大衍国的重镇,不过如今面目全非,早已成了异族盘踞的地方。高庸涵不愿多事,骑着轻霜一路行来,只在途中的集镇上采买一些干粮,并不住宿,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反正两人都是修真之人,就算夜宿于山野之中,也没什么大碍。

    这么一路北上,过浔夕河,在一处名为离亭的古驿凭吊了一番,然后日夜兼程,在九月底赶到了倚刚山脚下。倚刚山浮于半空,原本并没有通路,源石族当初为了南下收集灵石,穷数年之力以巨石堆出了一道山脊,这才有了一条山路。山路十分险峻,所幸轻霜神骏异常,两人没费多少力气便到了寒索桥边。

    说来也怪,在倚刚山之外的地方,如西岭戈壁、夕州等地,遇到的源石族人虽然性情直爽,但是对于外族之人总会有意无意间流露出几丝戒备。倒是踏上倚刚山之后,所遇的源石族人,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把守门户的士卒,均大度且好客,令高、审二人大为感慨。想来定是倚刚山的源石族人,接触的外人并不多,所以没有受到外界太多的干扰,仍保持了豪爽、淳朴的本性。而那些常年在外的源石族人,由于对世事体会较深,反而生出了许多心计,这其间的得失,实在是很难说的清。

    其实自九界坍塌以来,九大种族骤然相遇,相貌体态、生活习俗、文化背景都大为不同,自然不可避免地会产生许多碰撞,碰撞的结果无论是好是坏,彼此都会受到他人的影响。这就牵扯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各种习俗、信仰乃至历史文化的交汇,倒底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对于这个问题,高庸涵曾和叶帆有过极其深刻的交谈。

    按照叶帆的说法,如果没有九界坍塌的天灾,厚土界当然还是人族的天下,尽管人族内部也是纷争不断,但是总不至于出现事关种族存亡的危险局面。尤其是盛世呈现衰败的那几年,山雨欲来、暗流涌动的局势,无论是哪一族只怕都会感到分外担忧。因为在这种局面之下,想要独善其身几乎不可能,而一旦卷入到纷争之中,不知又会死伤多少性命。所以在叶帆看来,如此多的种族全部挤在厚土界,肯定不是一件好事!只能寄希望再出来一位圣人,又或是各族各派坐下来,划出一个章程,大家按照约定行事,才能避免出现大的危机。

    高庸涵的看法略有不同。他认为,自九界坍塌以来,各族间虽然发生了无数次的纷争,但是也未必全是坏事。为什么这么说呢?自天地间有了生灵之后,尤其九大种族,哪个不是逆天而行?单只修真而言,便是如此,更不要说在各族的发展历程中,伤了多少无辜生灵的性命,打破了多少自然界的平衡。这么多种族聚在一起,只要能维持一个大体平衡的局面,无形中便会形成一种制约,同时也能促进各自的发展。所以,只要能有人统筹全局,比如说像玄元、重始二位道尊那样,各族之间并非无法和谐相处。

    两人的观点出入较大,但是大家的出发点都是好的,虽则看法不同,却也算是殊途同归,总之还是希望能天下太平。其后两人笑道,看谁能做到这一步,尽管这只是一时的戏言,但绝对算得上是相互勉励之词。不过后来的事态发展,终究没能如愿,各族之间的猜忌也越来越深。只是在遇到这些淳朴的源石族人,高庸涵才回想起当日的情景。逝者已矣,而生者果真走上了这条路,任谁恐怕都说不清里面的道理。

    不过这些感叹来得快,去得也快,高庸涵毕竟是提得起放得下的好汉子,很清楚自己该做的事情。既然一路走来,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当下一牵轻霜,顺着寒索桥朝前走去。

    寒索桥严格说起来,只是一条铁索,看上去与灵犀寒铁有几分相似,不过从品相上来说,要略逊一筹。铁索上每隔三丈便横贯一条青石板,青石板长七尺宽四尺,十分的工整,就这么一直延伸到云雾之中,不知倒底会去往何处。这座桥太奇特了,奇特的令人咂舌,走了几步,高庸涵才想通,为什么青石板会每隔三丈才铺一块,那是因为源石族人的步伐不多不少,正好是三丈。

    这么布置,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异族的行动,至少还从没听说过哪个异族,曾攻进倚刚山。而浮云巅的擎苍古道,虽然是在悬崖峭壁上开凿出来的,但是比起寒索桥来,差了可不止一点半点。而且这座桥还有一个很危险的布置,桥身两侧居然什么防护的东西都没有,走在桥上,除了要一截一截地跃过去,还得抵御山间不时袭来的山风。山风初时并不大,但是越往深处便越猛烈,想来只有源石族那等沉重的身躯,才会对山风无所畏惧。种种巧妙的设置,完全是一副易守难攻的态势,如此细腻的心思,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这是源石族人所能想出来的。

    云雾之中,目力所及充其量不过一、两丈,连下一块青石板在哪里都看不清楚,加上山风吹得桥身来回晃动,由此可见寒索桥险到了何种程度。桥下的深渊倒底有多深,恐怕没几个人知道,但是从这上面摔下去,就算是修真者只怕也很难生还,这等天险要是换作寻常人走在上面,只怕吓都吓死了。

    寒索桥很长,两人默默盘算了一下,足足走了十余里,才透过云雾隐约看见了山崖的模样。从寒索桥的坡度来看,这里比起刚才那处山崖,只怕要高出数百丈。又走了两里,云雾终于渐渐散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好大的山崖。从寒索桥上望去,根本看不到头,粗粗估算了一下,方圆至少在百里之上。

    眼看还差三十余丈就要踏上对面的山崖,到了此处桥突然“断”了!其实也不能说“断”,只是铁索上的青石板突然没了,这一下就有些麻烦了。以高庸涵和审香妍的修为,这三十余丈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轻霜就过不去了。说实话,这么朝夕相处了一个来月,两人和这匹马的感情已经很深,当然舍不得把马留在桥上。无奈之下,只得朝对面喊了一嗓子。

    对面驻守了数十个源石族的武士,早就看到了高、审二人,听到两人呼唤,其中一人走到山崖边问道:“你是什么人,到倚刚山来做什么?”

    “我是玄元宗弟子,欲前往真玄观朝拜祖师!”此时此地,当然不可能说出任何有关天机门的话来,况且这么说也并没有错。光明磊落自然是好的,但是任何事情都不是一成不变,需要审时度势,如果一味的实话实说,那只能说是愚笨了。

    果然,此话一出,另一个人惊呼了一声,随后大喝道:“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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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2 19:09:49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七二章    石魂

    随着这声大喝,一根粗大的石柱缓缓放下,石柱的顶端刚好搭在最后一块青石板上,两人一马顺利地上到了对面的山崖上。一回到地面,心里踏实了许多,几名源石族武士迎了上来,当先一人身形略显矮小,体内的异光洁白如玉,显然是玉石部落中人。那人挥了挥手,一阵铁索搅动的声音传来,石柱重新收了回来。

    “我叫玉南城!”那人的态度很温和,显得谦恭有礼,没有一般源石族人的那种粗俗,一脸笑意地问道:“两位如何称呼?”

    “我姓高,叫高无庸,这位是我的师妹审香妍。”高庸涵在龙门镇石城之中,曾与铁洛酋有过交谈,知道目前源石族内部的关系十分微妙。尤其在倚刚山,大致以山岩、玉石、铁红三个部落为基础,隐隐然分出三股势力,而彼此之间对待天机门和玄元宗的态度,则大相径庭。此时身处倚刚山,当然得小心谨慎。他不知道这个玉南城是何态度,是否听说过“高庸涵”三个字,当听到对方询问姓名之时,灵机一动,脑海中闪现出“无庸”两个字,便顺口答了出来。

    无庸其实是高庸涵的灵胎,当日被墨魇击败魂归地府,无庸曾闯入九幽冥瀑寻找自己的魂魄。后来在地府中另有一番遭遇,幸得那神秘的老者搭救,才得以死而复生重返人间,不过地府中的经历也忘的干干净净。此时陡然闪现出的这个名字,令高庸涵感受到一种异样的亲近,隐隐觉得似曾相识,可是再仔细一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惟有作罢。

    “原来是高先生和审姑娘,失敬失敬!”玉南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笑道:“这几年,像二位这么年轻有为的玄元宗弟子,是越来越少了,到真玄观拜祖的更是寥寥无几。两位远道而来,这份心思可当真难得!”

    从这句话中,高庸涵很清晰地听出,眼前这个名叫玉南城的源石族人,似乎对两人的身份还有些怀疑。说的也是,玄元宗自目桑失踪、拓山殒命之后,被重始宗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甚至连一些修真门派,对玄元宗也渐渐失去了应有的恭敬。这些年来,玄元宗在各地的道场、道观日渐荒废,一些门人弟子销声匿迹,像他们二人这般行为,的确有些不寻常。看来,玉南城心思细腻、精明干练,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之前就听说过,倚刚山真玄观,乃是拓山老宗主归隐后的潜修之地,所以我们兄妹二人一待修为略有小成,便相约前来拜祭祖师!”这句话说的很巧妙,借祭拜拓山之名,将玉南城的试探轻轻巧巧地化解掉。话中还有意回避了审香妍的身份问题,并没有直言她也是玄元宗弟子,不过言下之意却很容易令人产生误解,认为两人都是玄元宗门下。

    之所以要暂时隐藏审香妍的身份,是因为高庸涵从玉南城的试探中,察觉出了几丝不妙。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事情,但是顶着玄元宗弟子的名号,至少在倚刚山范围内,不会轻易受到什么危害。

    玉南城看看两人神色如常,微微一笑:“拓山老宗主是我们源石族了不起的英雄,两位既是他的后辈,又是专程前来祭拜,便是我们的客人,”跟着一伸手,正容道:“两位这边请!”

    两人跟在玉南城身后,沿着盘旋而上的山路,上到一处石台,又过了几道石梁,转过一座小山,来到一处村落。入目之下两人大感诧异,这个村落,竟然不像龙门镇的石城那样,是用大石板围出来的,而是完全参照人族的建筑修建,甚至有飞檐雕梁、斗拱悬顶。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建筑都十分高大,至少是普通人族房屋的三四倍。最为奇特的是,村落四周居然种植了几株花木,平添了一分秀丽。

    如果单是在倚刚山见到人族风格的村落,也还罢了,因为龙门镇中的那些客栈酒楼,便是形态各异,什么族的建筑都有。奇就奇在这几株花木之上!花不过是最常见的名为红掌的野花,在夕州随处可见,树也是如此,不过是几根柳枝插活之后的细柳,但就是这红掌、细柳令人称奇!

    倚刚山自坠落到厚土界之日起,就全是光秃秃的岩石,没有一粒沙土,自然也就没有任何草木。起先大家只是对此感到有些奇怪,以为纯是地理使然,并没有往别处想,直到后来的石魂之战爆发以后,才知道倚刚山为什么会寸草不生。

    天历三百三十二年的石魂之战,挑起了第一次厚土界大乱,起因便是源自石魂被盗一事。当时,驻守夕州的大衍国上将军铁梁,不知为何,亲率习练过天机门法术的精锐之士,潜上倚刚山盗取石魂。结果石魂到手之后却不慎泄露了行踪,被源石族人发觉,一场恶斗下来,手下死了大半,而铁梁则安然退回夕州大营。源石族大怒,以拓山为首的山岩部落率先发难,一举攻克夕州,进逼浮云巅。

    此后战事愈演愈烈,凤羽族和千灵族也被卷了进来。源石族与凤羽族联手,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狂攻浮云巅,擎苍古道以及回首崖相继失守,一时间京师大震。大衍国皇帝,被后人尊称为世宗的叶行天御驾亲征,得天机门以及机关学宗师张道恒之助,总算将危局稳了下来。随后,由于丹鼎门时任宗主丹娄,被凤羽族凤幽部族的十三杀手刺成重伤,部分千灵族人也加入战团。

    出于各自的目的,蕴水族和栖绵族等,虽未直接插手进来,但是却在背后暗自打算。后来,蕴水族见有机可趁,暗中出手对付天机门,大衍国渐呈不支之势,不得以用天机阁珍藏多年的顶尖法器——静阴符,换取栖绵族的援兵。栖绵族族长木蝶如愿以偿得到静阴符,于是亲率大军,自岭南绿海北上横穿天堑山脉,在太河源浅笑滩出海,登陆夕州后直攻源石族后路。

    源石族在九大种族当中身形最为高大,而栖绵族却是最矮小的一族,单就体形而言,一个源石族人至少抵得上四五十个栖绵族人,胜负似乎不用打就已经很清楚了。倚刚山和岭南绿海相隔万里之遥,在此之前两族从未打过交道,没想到甫一交手,不支的竟然是如同巨人一般的源石族。栖绵族人均是元木神树所结的果子化生而来,对于花草树木天生就有非凡的驾驭能力。他们利用夕州遍地的草木,将其变为一股股藤蔓,利用源石族人体表的裂缝钻入其体内,将石魂搅碎。这种局面,足可称得上是天性相尅,源石族败的一点话都说不出来,浮云巅的围也就随之解掉。

    接着,叶行天终于腾出手来,转头对付盘踞在回首崖的凤羽族,而栖绵族则趁胜追击,跟在源石族人后头,一路势如破竹杀上了倚刚山。当时,拓山为了拒敌于门外,毅然将寒索桥斩断,这才延缓了栖绵族的进攻。可是栖绵族人却并不因此退却,因为木蝶很清楚,此次已经与源石族结下深仇大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起了斩草除根的念头。拙木台的实力大大出乎了拓山的意料,居然硬生生在两座悬空的山崖之间,搭出了一条藤桥,如此一来,倚刚山可就危在旦夕了。

    不过幸好,拓山与炎焱族焰阳宗的长老火缠龙友善,而火缠龙其时又恰好在倚刚山做客,当此之际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一把天火把藤桥烧得干干净净。不过火缠龙只带了几个弟子,而且其本人也不愿过深地卷入纷争,所以只是守在寒索桥这一头,与木蝶等人对峙两边。而那边,大衍国与凤羽族也是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一时间成了僵局。

    后来,包括巨擎阁、天机门、究意堂、丹鼎门和拙木台在内,大大小小有十几个修真门派,因为各种原因也被卷了进来。原本只是中洲大陆烽烟四起,可是随着战局的胶着,战乱逐渐向南洲大陆和北洲大陆蔓延,局势日渐失控。所幸仙界得知此事后,派出了一位名叫狐晏的上仙,才将这场战事平息下来。由于事因启自石魂被盗,故而这一战被后世称作石魂之战。

    正是在石魂之战以后,从栖绵族的嘴里,大家知道了源石族的弱点,尽管这个弱点只有栖绵族才能利用。也正是这个弱点,大家才明白,为什么倚刚山上寸草不生,因为源石族人绝对要避免草木的种子落在身上。

    以此之故,在这里能见到红掌和细柳,高、审二人的诧异也就很正常了。

    “二位对此似乎十分好奇?”像这种令来人诧异的情形,玉南城早已经习以为常,缓步走进村子,边走边说:“这个村子,是玄元道尊第一次上倚刚山传道的地方,当年拓山老宗主就是在这里,皈依了玄元宗。”

    “那为何要修成村庄的模样?”既是传道之所,理应建道观或是石碑,这样才合道理,审香妍忍不住问道。

    “呵呵,审姑娘是第一个一张嘴,就询问这个问题的人。”玉南城颇有兴致地回头看了审香妍一眼,笑道:“通常,无论是哪一族的人,知道这个村庄的来历之后,都要先对玄元道尊和拓山老宗主,说上一大堆仰慕的话,方才找机会拐弯抹角地问这个问题。即便是没有开口的,从他们的眼神、脸色中,我也能猜出他们同样好奇,而不敢问罢了。”

    “啊,我这么问,可不是对道尊他们不敬,只是——”审香妍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急忙解释,可是声音却越来越小,到后来细不可闻。跟着扭头朝高庸涵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开口。高庸涵却从玉南城的语气中,听出了一分赞赏,知道他并无什么不满。

    果然,玉南城续道:“其实人人都有好奇心,既然觉得奇怪,出口询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偏偏有许多人,明明想知道原因,却又装出一幅恭敬的模样,说一大通废话,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要是这种人想知道,我一句‘不清楚’就打发了。不过审姑娘心直口快,天真烂漫,看来也是性情之人,那么我就不妨告诉你。”玉南城显然对审香妍刚才的这一举动,生出了几分好感,指着路边的一座凉亭说道:“两位先坐一下,我去叫点酒菜过来,咱们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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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2 19:10:02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七三章    轶事

    酒菜上的很快,居然是正宗的大衍国御膳房口味,酒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对于连月来没有怎么吃上几口合口饭菜的高、审二人,却是意料之外的欢喜了。

    村子里的房舍虽然十分高敞,但是像源石族人这么大的身躯,还是装不下的。玉南城坐在亭子外边,刚好比亭子矮了一个头,和高、审二人喝酒聊天倒也没什么不便。

    “这个村子,因为是拓山老宗主问道的地方,所以叫问道村。”玉南城侃侃而谈:“当年,天下大乱,玄元道尊游历到倚刚山的时候,还是——”

    玄元道尊的来历十分奇特,他的父亲曾是大衍国皇太子,后来由于身陷皇位之争,最终厌倦了世俗间的争权夺利,和千灵族的一位女祭司一起归隐于山野。玄元道尊出生于天历四百五十三年,据说降生之日天现异象,异香扑鼻天花乱坠,堪比仙人下凡。道尊天资聪颖,自幼便开始修习法术,从其父母亲那里,学到了天机门和丹鼎门的诸多心法,后来更是将其融会贯通,自创若干法门。

    玄元道尊起初行走世间,用的是叶无忧的名字,留下了许多行侠仗义的故事,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后来,道尊有感于厚土界常年纷争不断,于是在天堑山脉的天绝岭闭关苦思,打算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将世间的种种苦厄全部消除。天历四百九十四年,道尊终于顿悟得道,于是四处奔走广传教化,而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倚刚山,因为源石族当时可谓是困顿交加。

    自从上仙狐晏下凡,很快就查明,大衍国上将军铁梁之所以会盗取石魂,完全是凤羽族羽幽部族族长羽农在背后捣鬼。羽农为了夺取大衍国治下的须弥山,用摄魂术操控铁梁盗取石魂,设法挑起了源石族和人族之间的战争。羽农作为罪魁祸首,被狐晏囚禁了起来,而交战各方也在狐晏的劝阻下,纷纷罢手退回自己的领地。事情到了这一步,似乎已经结束,就在大家以为可以从此太平,不再饱受战乱之苦时,平地再起波澜。

    铁梁由于被羽农暗算,蒙受不白之冤,事发之时成了千夫所指,要不是叶行天念在他忠心耿耿,当时就把他的头给砍了。不过死罪可免,这活罪却逃不掉了,被流配到数千里之外的帘川。结果在路经冰沐原时,铁梁不幸遭到冰精袭杀险些丧命,后来幸亏被蕴水族的修真者所救,带回了洄漩海。

    事态平息后,狐晏不知如何得知了铁梁的事情,而且非常令人不解的是,他对铁梁非常看重,竟然要求叶行天下罪己诏,在天下臣民面前向铁梁赔礼道歉。这在各族眼中看来,都有些不可思议,认为狐晏是小题大做,叶行天自然也就敷衍了事,不料却招来了狐晏极大的不满。与此同时,铁梁在被送往帘川的途中,意外死去,一时间流言大盛,都说是叶行天杀人灭口以绝后患。狐晏听闻后大怒,决定严惩大衍国。

    上仙发怒非同小可,天机门、丹鼎门等修真门派自然是百般求情,可是却没有任何效果,事情一时陷入僵局,接着又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岭南绿海的栖绵族,为了元木神树而大肆屠杀狂莽族,因此与诡门发生了极其惨烈的冲突。此外还有诸多纠缠不清的纷扰,令狐晏益发不耐烦,终于萌生了重塑厚土界的想法,于是自立为原界帝君,要一统天下。

    可是原界帝君的种种举动,反而使得本来已经平息的厚土界,再次陷入到混乱之中。而这一次的规模,远胜从前,就连一直独善其身的御风族和炎焱族,也被卷了进来。后来,更是在原界帝君的策动下,包括诡门在内的几大修真门派,齐聚熔海崖寥廓熔城下,爆发了九界坍塌以来,最大规模的修真者之间的厮杀。其惨烈的景象,至今仍让许多适逢其会的修真者胆寒不已,而寥廓熔城一战,也使得好些门派死伤惨重。

    可是任谁也没想到,没过多久,原界帝君突然失踪,事先连一点征兆都没有。被帝君一直打压的人族、栖绵族和炎焱族等,总算是松了口气;而一直在他身边作威作福的诡门,则遭受了灭顶之灾,至于蕴水族上善楼也不得不偃旗息鼓,退回到洄漩海。厚土界由此进入到战国争雄的局面,此时是为天历三百九十一年的大势。

    在原界帝君横行的二三十年中,源石族作为马前卒,几乎参与了所有的争斗,损失自然不小。到了群雄争霸时,所遭受的损失更大。由于拓山的亲传弟子壑山,在驻守西岭戈壁雷神堡时误信人言,擅自潜伏在夕州离亭一代,伏击了路经此地的大衍国皇太子一行。结果却误杀了同行的一位栖绵族人,惹来栖绵族严厉的报复,壑山更是在其后不久,被木蝶亲手格杀。随后,栖绵族第二次围攻倚刚山,所幸拓山在吃了一次亏以后有所准备,才不至于手忙脚乱,固守在寒索桥内端。不过,由于栖绵族的围困,源石族在外地采集的灵石,很难运上倚刚山,这对于巨擎阁来说影响十分巨大。

    就在双方对峙之时,一位自称玄元真人的修真者突然出现,为两族化解恩怨。

    “原来,玄元道尊最初是叫玄元真人。”听了这么久,终于说到了正题上,不过前面一段有关原界帝君的故事,审香妍倒也听到津津有味,点头道:“这‘道尊’的称号,一定是他的弟子上的尊号!”

    “原来,这位审姑娘并非玄元宗弟子!”玉南城细细回想了一下,高庸涵先前说过的那些话,这才发现是自己误会了,当下大有深意地看了高庸涵一眼,微微笑道:“高先生能言善道,玉某人佩服、佩服!恕在下眼拙,请问这位审姑娘出自何门?”

    高庸涵心中暗暗摇头,审香妍天性不擅作伪,这么快就泄露了身份,倒也不能怪她。既然被看了出来,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索性直言相告:“玉先生心思敏锐,我同样是深感佩服!不错,我这师妹乃是丹鼎门门下。”

    “哦,原来是丹鼎门弟子,失敬,失敬!”玉南城朝审香妍一拱手,神情中看不出有何不快。

    审香妍回了一礼,谦声道:“不敢,不敢!因为贵族与人族一向不和,我高大哥是怕我这身份多有不便,倒不是有意欺瞒,还望玉先生不要见怪!”

    “哈哈哈,言重,言重!”玉南城笑道:“源石族这么多年来,的确和不少种族、门派结怨,不过我们一向恩怨分明,两位既是来祭拜拓山老宗主,便是倚刚山的客人。对于客人,我们从来都是以诚相待,所以两位大可放心!”

    “那倒是我兄妹二人失礼了!”高庸涵当即起身,一揖到地。

    玉南城一边还礼,一边说道:“何必如此多礼?这我可担当不起,再说了,不是说不知者不罪么?”

    这个玉南城谈吐雅致,通情达理,与先前见过的巨磷川、铁洛酋等人大为不同,高庸涵和审香妍顿时对他大起好感。重新落座后,三人对饮了一杯,玉南城继续说道:“当日玄元道尊到了倚刚山之后,第一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先找到木蝶,设法说服他撤兵。过了几日,也不知玄元道尊用了什么手段,木蝶果然退去,自拓山以下都松了口气。接着又找到拓山,打消了其为弟子壑山报仇的念头,继而施展神通,将断了一百余年的寒索桥重新接了起来。这么一来,源石族上上下下,对玄元道尊感激不已,拓山更是在见识了道尊的通天神通之后,敬服万分。

    “随后,玄元道尊就在这里开坛说法,教化人心。”玉南城指了指四周,神色中自然而然流出出一种向往:“开坛之日,许多人慕名而来,这小小的山头挤得满满当当,可谓是盛况空前。当时一尊金莲宝座凭空而现,道尊高坐其上,四下里檀香弥漫,一道祥光从天而降,将整个山头笼罩在一片洁净之中。说法之时,空中隐隐传来黄钟大吕之声,最后居然有诸路神仙的法身守护。实为倚刚山千年来,从未有过的盛会!”

    遥想玄元道尊当日的宝相庄严,高、审二人也露出悠然神往之色。

    “说法完毕之时,包括拓山老宗主在内的许多人,都心生向往,一心皈依道尊门下。也正是那日开始,才真正有了玄元宗。而几天之后,我们就想在原地建一座道观,可是却为道尊给阻止了。”

    “我明白了!”审香妍一幅明了于心的神情,俏脸微扬:“道尊一定是不想你们流于形式,徒重虚表,要是没猜错的话,后来分布各地的玄元宗道观,一定是道尊飞升之后修的。”

    “哦?”玉南城讶然动容,不禁对审香妍刮目相看。他曾适逢其会,知道玄元道尊不重形式,注重心性的修行,尤其看重起心动念,讲究对“道”的体悟。这些才是道尊真正想要告诉大众的道理,至于那些法术、法诀以及心法,反而是细枝末节的东西。可惜这些年来,就连玄元宗门下弟子,都忽略了道尊正本清源的著述,转而全心习练门中的各种法术。审香妍能有此言论,当然会引起玉南城的好奇,于是问道:“审姑娘对于这些往事,可曾听人说起过么?”

    “不要说舍妹,就是我,也仅仅只是知道玄元道尊曾在倚刚山开坛说法,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详细的过程,她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

    高庸涵说的都是实话,当初凤五传授的只是玄元宗的各种法门,对于这些历史基本上都是一笔带过,从没有说的像玉南城这般仔细。

    玉南城看了看审香妍,不住地点头。这些心性学说,如今早已被束之高阁,许多人都不大清楚,而这个小姑娘却能说个八九不离十,单只这份悟性就足以令人赞叹了。当下赞道:“审姑娘深具慧根,看的如此透彻,令人佩服!要是道尊听了,一定欢喜不已!”

    审香妍不便接口,惟有笑笑不答。她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刚才的那个看法完全是自然而然就有的,在她而言是理所应当。其实有些问题,一个人如果有了那份悟性,只要机缘一到便会迎刃而解,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一旦没有那份悟性、那份机缘,便是抓破脑袋,穷极一生也不可能弄明白。

    “道尊的意思和审姑娘说的差不多,所以这里一直都没有修什么东西。后来道尊升仙之后,拓山老宗主念在道尊的诸多恩情,专门请来人族的工匠,修建了这些房舍。这些红掌、细柳,便是当日栽种下来的,虽然不多,却是倚刚山上唯一有草木的地方。为了能让各族之人都可以在此盘桓一段时日,以缅怀道尊当日之盛况,所以这些房舍也都有意放大了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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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2 19:10:12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七四章    集市

    当夜,高、审二人便歇息在问道村中,而源石族人风餐露宿惯了,所以玉南城自行安顿在村外的小山上。接下来的几天,玉南城带着两人,将这处山崖四下全部走了一遍,一一为其讲解:哪块岩石上当时跪拜的是哪位修真高手,哪处山涧当时冒出了祥瑞,哪个人当时听得是痛哭流涕,愧悔交加。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又过了几天,一直到了十月十八这天,玉南城才在高庸涵的一再催促下,带着两人离开问道村继续前行。这一路上,每到一处景致,玉南城便殷切地为两人介绍相关的典故,而且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总要说上大半天,行程自然也就越来越慢。起初,高庸涵还有感于玉南城的盛情,可是十多天下来,就隐隐觉得不大对劲了。

    这天一早,高庸涵向玉南城率直提出一个要求:“玉先生,多谢你连日来的盛情款待,我们也不愿花费你太多的时间。而且我们另有要事,实在是耽误不起,所以想直接前往真玄观祭拜祖师,一待此间事了便要赶赴他处。下次有机会,我们一定会来倚刚山回拜先生,那时再来领略倚刚山的雄奇!”

    玉南城脸色略显尴尬,哈哈一笑掩饰过去,连声说道:“高先生,你们远来是客,我当然要尽到地主之谊才是,所以这向导一职么,自然是不能推卸的。既然你们时间紧迫,那我们就走快一些,你看如何?”

    “那就有劳了!”高庸涵不住拱手,口中虽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有些疑虑。到了此时,已经可以确定,玉南城一直陪在左右,其实是隐隐含有监视之意,不过目前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话已经说开,玉南城便不好再磨磨蹭蹭了,接下来的几天行程明显快了许多。到了十月二十四这天,三人已经到了这座山崖的尽头,来到了一座镇外。

    “这座镇子名叫桥头镇,因为从这里出去,有两条索桥,一条通往北方的破军崖,一条通往东方的幻石峰。而真玄观,便在幻石峰上。”玉南城边走边说,三人进到镇子当中,高庸涵和审香妍惊奇地发现,这座桥头镇居然异常的热闹,看打扮街上来往的大都是商人。

    “咦,这里怎么这么多行商?”

    “二位有所不知,这些行商都是来参加下个月的灵石大会,现在的人还不算多,再过几天四大商会的人也会陆续来到桥头镇。”

    “灵石大会?”

    “不错,这灵石大会——”

    灵石大会倒底源自何时,现在也没人说得清楚了。大概在五百多年前,栖绵族第一次攻打倚刚山,源石族被迫斩断寒索桥,这灵脉矿石就很难再运上山了。当时,巨擎阁正全力以赴,试图通过炼制各种灵石、石晶,来找到激发石魂生成的办法,灵脉矿石一断,自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无奈之下,只得求助各大商家。

    那时,厚土界的大商家只有两家,一家是人族的陶氏,一家是凤羽族的凤鸣氏。而后来与之并驾齐驱的另外两家,御风族的黄氏和千灵族的真氏,还没有形成气候。由于与大衍国尚处在敌对的状态,当然不可能去找陶氏,只有转而寻求凤鸣氏的帮助。有这么好的机会,凤鸣氏自然不容错过,于是答应帮忙收集各种矿石,然后秘密运到夕州,由源石族自行运上倚刚山。作为交换的条件,便是源石族拿包括履祀石在内的一些灵石来换。

    履祀石是初学修真的人,筑基时必不可少的一种灵石,对于一般人而言,算得上是十分难得的东西了。去年,高庸涵曾遭到十二叠鼓楼的追杀,当中有一个名叫公羊获的杀手,便是为了几块履祀石才出手的。而这种灵石,最早便是出自源石族人之手。巨擎阁在炼制石魂之时,虽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却炼出了许多具有不同功效的灵石。这些蕴含着一定法力的石头,对于源石族人来说,除了能增强一些体质之外,用处并不大,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这当中便有一种履祀石。这么一来,可谓是各取所需,对双方而言都有好处。

    凤鸣氏凭借履祀石,大大赚了一笔,于是一些规模较小的商户,也慢慢加入进来,拿收集到的灵脉矿石和源石族交换。到了玄明盛世之初,寒索桥被玄元道尊修复,如此一来,西岭戈壁的各种矿石,得以源源不断地运回倚刚山,源石族与商家之间的交易无形中减去了不少。几十年下来,世间对于履祀石等灵石的需求,便出现了缺口,而且越来越大,履祀石的价钱自然是水涨船高,到了现今已经不是一般人所能问津的了。这里面的原因,除了源石族不怎么交易以外,最主要的还是在于盛世当中,修真的人越来越多,履祀石的需求量当然也就越来越大。

    为了能从源石族手中换来一些灵石,那些商家尽力搜集各种奇异的矿石,甚至是一些玉石,然后拿到倚刚山来交换。源石族对于商人的这种作法,自然是求之不得,久而久之来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了每年年底的灵石大会。盛世当中,大会的规模日渐扩大,而且来倚刚山游玩的人也与日俱增,包括四大商家在内,每年也会派出一个商队前来参加。于是源石族便在这里修建了一座镇子,作为市集供人歇脚、交易。

    “既然贵族炼制出来的灵石,这么受欢迎,为何不自己设一个商号呢?”

    “呵呵,我族之人都是直心肠,哪里算得过那些奸猾的商人?所以干脆在大会中,公开叫卖,谁的矿石灵气足、品相好,我们便和谁交换。”

    “嗯,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至少不会吃什么亏。”高庸涵点了点头,源石族人能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可见也不是没有什么心眼。

    “我还有一个问题,”审香妍皱着眉头一直没有开口,似乎有一个很难解开的疑问,当下朝玉南城问道:“玉先生,我们从寒索桥一路过来,每隔三丈才有一块青石板,连我们有点修为的人走在上面,都难免心惊胆颤,那些商人是怎么到的这里?莫非还有上山的路么?”

    “哈哈哈,这一带上山的路就只有一条,这些商人配有我们专门给他们准备的灵石,只要在对面将其捏碎,我们自然会派人去接他们过来。”

    玉南城的这个解释,并不能彻底解开审香妍的疑惑。因为这里还有一些驼马,甚至还见到几只土犀兽,难道源石族人可以扛着土犀兽,从寒索桥上走那么远的路不成?可是这些细节,就没有必要再追问下去了,想来源石族总有别的办法,能将这些商队给接到这里。

    自从进到镇子里面,不断有人向玉南城施礼。

    “玉先生,幸会,幸会!”

    “玉老哥,好久不见!”

    而玉南城均是含笑点头,不断拱手示意,显然与这些商人十分熟悉。一路上,高庸涵和审香妍有意避开众人的注意,牵着轻霜跟在后面,与玉南城始终保持七、八丈的距离。三人穿过一条街道,到了一座客栈跟前,玉南城停了下来。这座客栈的名字很有意思,只书着三个斗大的字:山自闲!

    “两位,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就歇息在这家客栈,如何?”

    “悉听尊便!”

    玉南城点了点头,帮两人要了两间客房,然后歉然道:“两位,晚上我就不陪你们了,我另有一些事情要办理。三天后一大早,我在门口等你们,然后一起去幻石峰真玄观。”

    “玉先生,你如果真的有事尽管去办,我们自己去就是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再麻烦你!”高庸涵这几天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玉南城如此殷勤,似乎有意拖延时间,正好借这个机会,向他委婉地提出自行去真玄观。

    “高先生,说句实话,如果没有我带路的话,你们只怕很难通过那道索桥,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算多等两天也没什么大碍。灵石大会召开在即,这两天桥头镇热闹得很,不妨四下转转,轻松一下。”说到这里,玉南城一拱手,竟是不再听高庸涵多说,径自告辞而去。

    看着玉南城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高庸涵微微叹了口气,和审香妍转身走进了客栈。这间客栈的老板,居然是个御风族人,对两人十分客气,亲自带着两人进了房间,随后又奉送了一桌上好的酒菜。

    “老板,这是为何?”高庸涵对老板如此盛情颇感奇怪,将他拉住,指着一桌酒菜问道。

    “二位是玉老哥的贵客,我们当然不敢怠慢,况且玉老哥临走前特意交代,要好好款待两位。所以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我们尽力去办!”那老板陪着笑脸,说完之后亲手将房门从外面掩上,飘然而去。

    “高大哥,你在想什么?”看着高庸涵自斟自饮,一个人默不做声,似乎有什么心事,审香妍很是好奇,忍不住开口相问。

    “我在想,这个玉南城倒底是何用意?”

    “用意?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啊,他不是对我们很热情么?”

    “不过这热情未免也太过了一点,你想,我们才刚刚认识,他就陪着我们走这么远的路,这难道不奇怪么?”

    “说不定,这就是源石族人朴实的地方啊?”

    审香妍毕竟没有什么经验,虽然在某些事情上看的极其透彻,但是缺乏一种大局观,像这等复杂的局面便难免看不清楚了。想到这里,高庸涵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展颜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吃完我陪你四处转一转。”

    审香妍大为高兴,抚掌笑道:“好啊,出来这么长的时间,不是赶路就是斗法,今天总算可以轻松一下了!”

    此话一出,高庸涵才意识到,自己这半年来的确忽略了审香妍的感受。凡事总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安排,就连日常的一举一动,都不自觉地要求审香妍要这么做,不能那么做,心中登时涌起一股歉疚。当下柔声道:“妍儿,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就在桥头镇好好逛两天,到时候和玉南城一起走。”

    “高大哥,你不是答应我,不再说这些客套话了么?”

    “好好,不说了,赶快吃!”

    吃完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过街上却更加热闹,镇子上所有的客栈、酒楼都张灯结彩,将几条长街照的灯火通明。由于镇子里突然涌进了很多人,所以街上人头攒动、人来人往,大家也趁着这个机会相互结交,到处都是互道仰慕之声,各家酒楼都传出喝酒行令的喊声。有些商人心思活泛,索性拿出了各自的货物,沿街叫卖,更是将桥头镇渲染的热闹非常。

    高庸涵陪着审香妍四处乱转,才走了半条街,手里就已经提满了东西,不过能看到审香妍如此开心,那些烦心的事情自然也就抛到了脑后。

    高庸涵不经意回头间,突然看到街边闪过一道人影,似乎在哪里见过,定神一想,暗道一声:“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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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3 18:24:38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七五章    偶遇

    看着那人转入一家酒楼,高庸涵装作很随意地样子,走到酒楼门口朝里瞄了一眼,看见那人顺着边上的楼梯直接上了二楼。直到那人消失在楼梯转角,高庸涵才转头快走几步,追上审香妍歉然道:“妍儿,我刚才看见一个故人,想去找他聊一聊,所以——”

    “我知道了,高大哥你去吧,我自己再转一会就先回去了,你不用管我。”

    “那好,你早点回去,等会咱们在客栈碰头。”

    “嗯!”审香妍甜甜地一笑,从高庸涵手中接过买来的几样东西,扭头走了。

    看着审香妍东张西望隐没于人群之中,高庸涵心头泛起一股歉疚,暗暗叹了口气,走到旁边一个小巷子里,身形随即隐入暗中。过了片刻,出来的已是一个相貌平常、年纪略显苍老的普通商人,此人便是高庸涵运用幻术幻化而来的。

    源石族的灵石大会,虽说来的大部分都是商旅,但是其中难保没有一些修真者,要想真正掩人耳目,只有尽力将灵力的气息隐藏起来。高庸涵收束心神,迈步走进酒楼,点了一壶酒两样小菜,独自一人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旁坐下。借着喝酒的当口,暗自观察了一下四周,尽管酒楼里食客不少,但是除了几个商会武士模样的壮汉以外,没有感应到任何修真者的气息,这下可以放心施法了。

    刚才那人对于高庸涵来说,勉强算得上是熟人。那人便是在东陵道清溪镇外,与蕴水族修真者水愚期追杀他的人族老者,十二叠鼓楼的杀手公羊获!当日一战,凭借藏鸦指环内的尸螟蝠,高庸涵幸运地将水愚期击伤,公羊获则直接被惊退。也正是这一次交手,迫使他躲进了焚天坑,所以对于那个人族修真者的印象极为深刻,尽管他并不知道公羊获的名字。

    高庸涵一直很奇怪,倒底是什么人想要自己的命,而且还请来了十二叠鼓楼的杀手,对于这个疑问,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起初,他以为是历山想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可是从种种迹象来看,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历山想要杀高庸涵,无非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为了能坐稳东陵王的位子!只要除掉叶帆和高庸涵这两个所谓的“人杰”,就能彻底断绝东陵道百姓的念想。这是因为,虽然目前掌控了东陵府等地,但是人心归附非一朝一夕之功,而只要高庸涵还活着,就总会有人心存故主,在底下兴风作浪。这一年多以来,光是击杀、擒获的刺客便有数十人之多,这还不算一些小规模的叛乱。所以在历山,以及其背后的究意堂来说,断不能容高庸涵继续活下去。

    第二个原因,便是源自历山背信弃义的作法。真正说来,若是普通人之间有了仇怨,就算发生冲突也多是为了出一口恶气而已,只要气出完过了也就过了,很少会达到那种咬牙切齿、目眦迸裂的程度。除非是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又或是类似于一些祸及家人的作法,否则不可能出现不死不休的局面。而朋友之间的反目通常都十分惨烈,尤其是像历山这种出卖朋友的行径,极易引起对方极大的愤怒。这是因为朋友间的背叛,除了会让人遭受情感上的伤害,还会有一种信任遭人利用的伤痛。这种背叛,只要被人知道,不光会受到当事者的痛恨,还会引来旁观者的唾弃。

    叶帆和高庸涵的名气太大了,智锺大师那一句“东陵府双杰”的评价,不知流传的有多广,连异族中人都熟知这一说法。所以历山定然十分清楚,一旦他出卖叶帆和高庸涵的做法被世人知晓,会出现怎样的一个结果。就算后面有凤羽族的支持,只怕也很难再呆在东陵道了,而且接下来还要应对天机门的追究,也足以令他头疼。

    从这两点原因来看,天底下最想取高庸涵性命的,似乎首推历山,那么雇请十二叠鼓楼出手,自然也是历山的嫌疑最大。高庸涵并不否认历山很想要自己死,但是他并不是很相信,历山与十二叠鼓楼有什么来往。以高庸涵对历山的了解,此人做事一向精于算计,于成败得失看的很准,就算要出手也必然是必杀之局,而且可以肯定不会假借他人之手。

    关于这个推断,除了源自高庸涵对历山做事手段的了解之外,还可以从当日魁豹的言谈中看出端倪。以尸头蝠王为首,十二叠鼓楼总共派出了四名杀手,在清溪镇附近等候高庸涵自投罗网,显然是早有布置,于他的行踪掌握的十分准确。当日东陵王府地宫坍塌后,就连凤匀闲等人都以为高庸涵和羽焚星一起丧命,那么历山又怎么可能知道他还没死,又怎么会去请十二叠鼓楼的杀手?从地宫脱逃到清溪镇,中间不过二十多天的时间,这一路上高庸涵步步小心,自信没有泄露行踪,但仍被魁豹堵了个正着。这难道完全是巧合么?

    而且,以历山的心计和谨慎,不可能在没得到高庸涵尚在人世的消息,就去找十二叠鼓楼,否则岂不是告诉别人,自己出卖了叶帆和高庸涵?这未免太不合乎情理了,几方面合在一起,可谓是疑点重重!

    还有一点,魁豹和尸头蝠王的殒命,公羊获和水愚期的失手,十二叠鼓楼不可能不知道,当然不会就此收手。可是高庸涵在天子城露面之后,除了扶风余岳曾找过一点麻烦,再没有十二叠鼓楼的消息,并且,扶风余岳的目的根本不是要击杀高庸涵。以十二叠鼓楼的实力,一定可以打探出高庸涵的行踪,然而从清溪镇伏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年零三个月,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岂不令人奇怪?

    心中有这么多的疑问没有答案,所以在看到公羊获之后,高庸涵的心情可想而知。不过他并不着急,以他目前的修为,公羊获早已不是对手,那么尽可以从容布置。再有,十二叠鼓楼的杀手突然出现在倚刚山,可以肯定绝不会是来参加什么灵石大会,必然另有所图,单凭与其之间的恩怨,也应该设法弄清楚他们的目的。

    有了这个想法,高庸涵默念法诀,施展出灵识归舟的法术,悄悄将酒楼二楼统统搜索了一遍,终于在二楼尽头察觉到了几丝灵力波动。从灵力波动的强弱来看,房间内至少有三个人,而且其中一人的修为不弱,为了不惊动对方,高庸涵悄悄撤了法术,暗暗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办。公羊获当然不能放过,可是与他一道的那几个人又该如何处理呢?想了想,心中有了一个计较,当下只用神识暗中锁定那个房间。

    一直到了差不多亥时,酒楼内大多数酒客都已经离去,公羊获才从楼上下来,然后低着头弓着背慢慢朝外走去。看着公羊获毫不起眼的身影,高庸涵暗自点头,要不是自己曾和他见过一面,的确很难想像这么一个普通的老者,居然会是一个杀手。这些杀手十分擅长隐藏体内的气息,估计用的是法器或者灵石一类的宝物,将灵力波动降到最低,以避免引起他人的注意。

    高庸涵一直没有动,就这么坐在凳子上慢慢地喝酒,连眼珠都没有转一下,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公羊获。公羊获则压根没有察觉到,身后还隐藏了一个高手,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与此同时,一帮子酒客也晃晃悠悠地朝外走去。在快到门口的时候,其中一个酒客突然一个趔趄,身子一斜一把将公羊获抱住,然后张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这一下变故横生,公羊获骤然被那人一抱,站立不稳居然就此摔倒,完全是一个老者正常的反应,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高庸涵暗暗佩服!刚才那名酒客之所以会摔倒,完全是他的布置。刚才喝酒的时候,他便在地上设置了一个小巧的机关,这个机关并没有什么杀伤力,所以很容易避开修真者的耳目。倒不是说高庸涵算得丝毫不差,而是这个机关能在法诀催动下,在地底方圆十来丈之内自由穿行,随意发动。照他的设想,酒楼内这么多客人,只要公羊获下楼,从楼梯到大门口三、四十步的距离,总能找到机会,让过往的人撞他一下。只要能在瞬间分散公羊获的注意力,高庸涵就有办法掌控他的行踪。

    不过公羊获在楼上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多少还是有些出乎意料,幸好酒楼内喝酒的客人虽然走了不少,但是那帮子酒客离开的时机刚刚好,不然还真有些麻烦。机关发动,那名酒客顺势倒下,公羊获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过去,高庸涵很轻松地将一道符篆打在他身上,然后不动声色地继续喝酒。

    这时,那名酒客的同伴急忙把公羊获扶起来,不住道歉。公羊获的修为在十二叠鼓楼内,只能算一般,但是却能屡屡全身而退,就在于他的冷静和奸猾。刚才突如其来的那一下,还是引起了他的警觉,在摔倒之时急速地试探了,结果发现那一帮酒客根本就不是修真者,这才放下心来。却不想已被高庸涵做了手脚,这也是他的修为远逊于高庸涵之故。

    看着公羊获出门扬长而去,高庸涵并不着急,只要在方圆二十里之内,就可以很快找到公羊获的具体位置。他之所以还留在酒楼内,是想看一下,那间房内还有哪些人。过了没多久,不负所望,从楼上又下来了三个人,从微弱的灵力波动可以确定,这三个人就是和公羊获会面的人。以高庸涵眼下的修为,居然没有察觉到第三个人的存在,这令他不禁生出了几分忧虑。

    三个人分属三个种族,一个是御风族人,一个是炎焱族人,还有一个居然是千灵族人。更令高庸涵惊奇的是,那个千灵族人周身没有一点的灵力波动,可是从此人的举手投足间,可以看出他绝非常人。

    “此人的修为竟是深不可测!”这种情况也只在风如斗、狂君上人等身上才见到过,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千灵族人的身份就大为可疑了。

    三人走出门外,那千灵族人朝其余两人一拱手,低声道:“待此间事了,再与二位好好喝上一顿!”

    “但请放心,数日之内定有结果!”那千灵族人点了点头,然后飘然而去,身形一晃消失与夜色之中,其余两人则结伴朝镇外走去。

    高庸涵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结账以后沿着长街朝西南走去,他已经锁定了公羊获的方位,应该就在镇外几里远。

    刚刚走出镇外,到了一处山崖边,就听见暗中传来低沉的询问:“阁下脚步匆匆,打算去往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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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3 18:24:53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七六章阻拦

    话音刚落,旁边的一堆岩石突然动了起来,碎石滚落尘土飞扬,两个高大的身影闪现出来,拦住了高庸涵的去路,却原来是两个源石族人。这里怎么说都是倚刚山的腹地,源石族的防范自然严密许多,借助山势隐藏身形,对于源石族来说当然不在话下。

    从两人的气息可以判断出,两人都是修真者,高庸涵不愿生事,一拱手说道:“两位有礼了!不知可曾见到一位人族老者从这里经过?”

    “阁下是什么人?找那老者有什么事?”左边的那个源石族人问道。

    “那人是我的一位故人,我只是打算找他叙叙旧而已,并无别的用意。”从对面那人的问话中,高庸涵已经可以确定,公羊获的确在前面。

    “你和刚才那人是一伙的?”右边的那人语气似乎不善,倒令高庸涵有些不好回答,正在沉吟间,那人沉声道:“既然如此,就委屈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哦?这是为何?”高庸涵一愣,似乎有所领悟。

    “哪里来那么多废话,识相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免得我一个收不住把你砸成肉酱。”右边的那人似乎很不耐烦,语气愈发严厉。从这句话中,可以看出公羊获的行踪,早已被源石族所掌握,而且应该对公羊获等人的企图也比较清楚。

    有了这个认识,高庸涵又惊又喜。惊的是源石族竟然能在不动声色之间,将十二叠鼓楼杀手的行踪打探出来,那么想要询问公羊获一些情况,只怕要和源石族交涉一番才可以。喜的是,如此一来,至少在对付十二叠鼓楼一事上,和源石族能同在一边,不至出现新的矛盾。只是这个源石族修真者的话,未免有些太不讲道理了。

    “哼!”高庸涵冷哼一声,心中隐隐有些不快。既然弄清楚了眼下的情形,就没有必要再做过多的纠缠,身形一晃从两人之间挤了过去,朝前冲去。此处的地形甚是险要,一侧是高耸的山崖,一侧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只有眼前这一条宽不过四五丈的山路,可以通行。而沟壑对面似乎另有一座山崖,只是离得较远,在夜色中看不甚清楚。

    那两个源石族修真者“咦”了一声,对这个人族商人的举动,颇有些出乎意料。虽然在猝不及防下,被高庸涵给挤了过去,但是两人的应变也自不慢。左边那人急速转身,一步迈出,俯身一掌扫了过来,掌风将身前五丈的距离全部笼罩其中。高庸涵并不招架,脚尖一点朝左边猛地一冲,堪堪躲过巨掌,身子却已经飞出山崖,而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高庸涵会如此亡命,原本以为这一掌将狭窄的山路全部覆盖,无论如何也能将对手给逼回来,所以根本没留余地。这一招出手如风,去势太快,此时变招已是不及,巨掌砸到地上,“砰”地砸出了一个深坑。而此时,高庸涵身子在空中轻轻巧巧转了个弯,恰好落在悬崖边的一块岩石上,已在十余丈开外。

    对源石族庞大的身形而言,两人挤在这条山路上,明显太过局促。左边那人转身出手,右边之人丝毫没有插手的余地,可是他并没有袖手旁观。在同伴出手的同时,双掌猛地一搓,然后一掌将路旁的一块岩石拍入地下,跟着一声暴喝:“起!”一块巨大的岩石突然从地底冒出,拦住高庸涵的去路。

    高庸涵身形快逾闪电,岩石毫无征兆出现在面前时,已经来不及避开,体内灵力奔涌而出,一道电光闪过。“轰”地一声岩石被震得四分五裂,高庸涵身形不变继续向前,反手却虚点了几下,几块岩石朝后激射而出。后面传来几声怒喝,那几块岩石反而折了回来,而且来势更急更猛。

    高庸涵心中暗赞,源石族不愧是石巨人,于山岩的掌控果然是名不虚传。听到身后风声大起,不敢怠慢,身形陡然拔高数丈,那几块岩石从脚下飞过,其中两块砸到石壁上,带着碎石滚落到沟壑之中。“轰隆隆”的闷响不断传来,没有任何停歇,直至声响越来越小,由此可见沟壑之深,超乎想像。

    那两个源石族修真者大为诧异,两人联手居然还没能拦住来人,只是稍稍延缓了一下他的速度而已,顿时大感颜面无光。左边那人一掌刚刚击到地上,顺势往地上一按,庞大的身躯借势前蹿,跟着收手一把抓在山崖石壁上,攀爬在石壁上追了出去。右边那人连声暴喝,一下下猛击石壁,高庸涵前方右侧的石壁突然裂开,数十块岩石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激射而出,将高庸涵的去路全部封死。

    高庸涵人在半空,几道细细的电光击出,如同蛛丝一般,将最近的几块岩石缠绕起来,往四下一扯反将后面的岩石撞开,腾出一条通路。就这么一缓的功夫,那名源石族修真者已然追到身后,合身扑了过来,两条巨大的手臂上下翻腾,死死地拦住去路。高庸涵感觉到一股杀气从身后传出,接着一只巨掌兜头砸下,不禁暗暗叹息,终究还是被人给追了上来,惟有先应对面前的这一掌。

    源石族以“武”入道,所以巨擎阁的修真者都是武技高手。那人一掌落下幻化出一片掌影,每个掌影都自不同,但是都蕴藏杀机。高庸涵已经来不及变招,直接一拳迎了上去,生生击在那人的掌心,漫天的掌影突然消失。拳掌相交,那人浑身一震,朝山崖外落去,但是却毫不惊慌,另一只手陡然暴涨堪堪搭在山崖边,轻轻一点身躯腾空翻了个跟斗,稳稳地落在山路上。源石族人的体重几欲万斤,而且交手的还是一名修真者,所以尽管高庸涵此时的修为已经提升了许多,这一下还是吃了点暗亏,被震得倒飞出十多丈。重新站稳之后,已被那两个源石族修真者,一前一后夹在了中间。

    “小子,你刚才用的招数,可是天机门的拳术‘破影’?”刚才交手的那名源石族人眉头一皱,淡然问道。

    “不错,正是‘破影拳’!”只一招就能看出自己所用的拳法,这份眼力当真是非同寻常,高庸涵忍不住赞道:“阁下好眼力!”

    那人冷哼一声,毫不理会高庸涵的赞叹,缓缓说道:“天机门的法术、灵符以及机关之学,都十分高明,反而没有多少人知道,天机门的武技也相当不错。据我所知,这五六十年来,能将武技练到这种程度的,天机门中只有一个人,你这小子莫不是权思?”

    “不是!”此人语气中对天机门似乎不太友善,高庸涵心中一沉,摇头说道:“权思真人是我的授业恩师,我只是他不成器的弟子静璇。”

    “嘿嘿,不成器的弟子?”那人神情一黯,低声说道:“老十一,这个小子不过是天机门‘静’字辈的弟子,硬拼之下居然能接我一掌,而且还不分上下,莫非我真的老了么?”

    “哪里的话,这小子年纪轻轻修为却如此之高,不是吃了什么仙丹灵药,就是身怀什么高深精妙的法器。我就不信,随便一个天机门的小辈,也能和咱们几百年的修为相提并论。”那个老十一倒是看的很准,森然道:“老九,你先让开,这小子交给我来收拾!”话音一落,一阵低沉的咒语随即响了起来。老十一浑身如爆竹般“哔哔啵啵”一阵爆响,身体上的岩石陡然剥落,围在四周急速旋转,而他的身形也瞬间缩小。

    高庸涵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一见老十一的情形就知不妙,立即抢先出手,聚象金元大法全力击出,两道金光同时袭向对方。他现在的对敌经验已经十分丰富,从对方的招数一出,就知道接下来绝对不好应付,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命丧当场。虽然并不想这么没来由地和巨擎阁结怨,但是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对方已经看出他天机门弟子的身份,却丝毫没有要罢手的意思,那就无法善了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设法占得先机,就算再出现什么别的情况,至少也能抢得应变的机会。高庸涵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一出手,就能将这个什么老十一格杀,所以只能全力以赴。

    高手对敌,岂容心存侥幸?

    其实从刚才甫一交手,高庸涵就觉察出,今天遇到的两人绝对是巨擎阁内一等一的高手。这两人的修为,比之铁洛酋等人显然要高出不止一筹,这等高手,居然扼守在这里,可以想见前面的事态有多严重。难道说有人雇请十二叠鼓楼,要在倚刚山做什么大事不成,否则怎么可能令巨擎阁如此重视?不过此时已经不容高庸涵多想了。

    老十一对于袭来的金光根本不予理会,仍旧念着咒语,就在金光袭到身前五尺,突然暴喝道:“旋石咒,疾!”那些旋转的岩石突然拼接在一起,形成一面巨大的石盾,石盾中心爆出一团白光,和金光狠狠地撞在一起。

    高庸涵的聚象金元大法已是今非昔比,全力一击之下,就算是狂尊、狂君上人一流的极道高手,也不敢小觑。这个老十一的修为虽然很不错,但还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那团白光轰然破碎,石盾被震得裂成几块。幸亏这么一挡,聚象金元大法的威力已经卸掉了大半,饶是如此,老十一还是被震得蹬蹬蹬连退数步。

    白光的反震也非同小可,高庸涵同样灵胎剧震,本想趁机再使出垂弦术,可是胸口一痛灵力一时却运转不畅。等他调息好之后,老十一也已经稳住了身形,目中露出一丝疑惑。这一下交手如同电光火石一般,那个叫老九的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等到场中形势一定,方才逼了上来。

    老十一摆了摆手,示意老九不必插手,跟着手一挥,那些裂开的石盾岩石倏地飞回到身前。默默地注视着白光流转的岩石,老十一良久才厉声说道:“没想到,你还会玄元宗的法术,这聚象金元大法向来只传嫡系弟子,你和玄元宗是什么关系?”

    高庸涵并不答话,只是将凤五留在自己体内的那团真元之力,给放了出来,然后默不做声,看着老十一。老十一仰天一声长叹:“原来是凤师道那个老家伙,老九,咱们这一架可打的实在是有点冤枉。”

    “不错,要是早知道这小子是玄元宗弟子,咱们还打个什么劲?”老九一直紧握的拳头也松了开来,大声问道:“小子,你是凤师道的徒弟么?可怎么又和天机门扯上了干系?”

    “是五哥代师收徒,算起来,我应该是拓山老宗主的弟子!”

    “什么?”两人同时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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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3 18:25:04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七七章两难

    高庸涵将前因后果大致讲了一遍,两人才恍然大悟。老十一点点头,问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高,叫高庸涵。”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东陵府双杰之一,凤师道个老家伙的眼光倒是不差。”老十一的语气很平淡,已不像先前那般冷酷,不过看起来对于什么“双杰”的说法,也不大在意。

    “老十一,这东陵府双杰是怎么一回事?莫非你认得这个小子?”

    “老九,这么多年你一直待在巨擎阁内,与外界几乎没有往来,自然不知道这回事。前些年,千灵族的智锺大师品介天下人物时,将这个高姓小子和东陵王叶帆许之为‘世间双杰’,算是小辈之中杰出的人才。不想,原来和咱们源石族还有这么一重渊源,嘿嘿!”

    “凤师道行事一向率性而为,咱们和他打了几百年的交道,这种离谱的事情也不是没见过。”老九接过话题,点头道:“不过这小子的修为的确不错,年纪轻轻就与咱们不相上下,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照我看,玄元宗的希望只怕都在这小子身上。”

    “两位前辈谬赞了!”听得两人是这般的口气,高庸涵明白,眼前的这两个源石族修真者,与凤五的交情一定很厚,言语上自然而然也客气了许多。

    “我们兄弟二人是拓山老宗主的子侄辈,算起来咱们虽然痴长你几百岁,但却是平辈,可担不起‘前辈’的称呼。他叫石百重,”老十一跟着一自指,续道:“我叫玉南顾,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就称呼我们作九哥、十一哥吧!”

    “是!”高庸涵朝两人躬身施了一礼,口中喊道:“九哥,十一哥!”

    “嗯,不必多礼!”玉南顾稍显不耐,率直问道:“你怎么会和十二叠鼓楼的人扯在一起?”

    高庸涵一愣,随即醒悟过来,玉南顾一定是以为自己和公羊获一路,才面色不豫,态度也是不冷不热。想来要不是看在拓山和凤五的面子上,只怕还是要把自己擒下,当即答道:“十一哥误会了,我以前曾被十二叠鼓楼的人追杀过,前面过去的那个人族老者,恰好便是当日的杀手之一。我之所以一路跟下来,就是想弄明白,这里面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此说来,你和那人并非一路?”

    “不错!”高庸涵重重点头。

    此话一出,玉南顾和石百重相视点头,似乎都松了口气,场中沉闷的气氛终于一扫而空。玉南顾面色缓和下来,不住地点头:“这就是了!近日倚刚山很不平静,暗地里来了好些修真者,我们一帮兄弟才不得不赶了过来,希望能将事态控制住。高老弟,刚才咱们兄弟二人是不知道,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言重,言重!”高庸涵说道:“该是我冒昧才对,十一哥这话可说差了。”

    三人都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当下哈哈一笑就此揭过。玉南顾接着说道:“前面还有我们巨擎阁的人,那个十二叠鼓楼的杀手一定跑不掉,到时候你想打听什么事自己问他吧。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要来倚刚山的,莫非听到了什么消息不成?”

    “说实话,五哥虽然将我列入玄元宗的门墙,教我各种法术,但是对于玄元宗的许多内情,我知道的并不多。”顿了一顿,看见两人均是微微颌首,高庸涵知道自己的坦诚得到了二人的认可,于是继续说道:“此次来倚刚山,本意是想上真玄观拜祭拓山老宗主,然后顺路拜访遣云真人,想多了解一些玄元宗的往事,尤其是近年来的发生的一些大事。不瞒两位大哥,我总觉得这里面说不通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至于十一哥口中的‘消息’,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莫不是和突然出现在倚刚山的修真者有关?”

    一直没出声的石百重听到这里,突然插嘴道:“高老弟,你猜的一点都不错。也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些修真者——”说到这里,玉南顾连连咳嗽,石百重哼了一声,自顾自说道:“高老弟也不是外人,就算说给他听也没关系,反正我早就看不惯那帮王八蛋了!”

    原来自九年前,重始宗宗主海邀黎在牧野原,会盟天下修真同道之时,玄元宗和天机门便被摒弃在外。此后,玄元宗在修真界中的地位,可谓是一日不如一日,渐渐为其他门派所轻视。虽说玄元宗建派四百余年,门下颇多好手,但是拓山殒命、目桑失踪,以及类似于凤五一般长辈要么音讯全无,要么归隐山野不问世事,变成了群龙无首。随着重始宗的有意放纵,墙倒众人推,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玄元宗的道场遭到极大的破坏,门下弟子也被任意欺凌,可谓是每况愈下。

    四年前大衍国的覆灭,使得重始宗的气焰愈发嚣张,甚至有传闻说,浮云巅玄明大殿中的玄元道尊神像,都被重始宗给移了出去。而倚刚山真玄观作为玄元宗一个很有名的道场,自然不会被放过,于是便有人来游说巨擎阁,暗示应该将真玄观给拆了,否则会引来重始宗的不快。作为族长的古玉和巨擎阁宗主石嶂,对此均大感为难,重始宗是眼下得罪不起的,而玄元宗又是向来所亲近的,惟有装聋作哑能拖则拖。这么一拖,差不多就拖了两年多。直到前几个月,来了几个重始宗的修真者,说是奉重始宗大天师的法旨,将真玄观拆除,同时还要把里面的玄元宗弟子给关起来。

    “哼!谁不知道,真玄观里面的玄元宗弟子,多是我源石族人,他们这么做简直是乱弹琴!”石百重说到这里,忍不住骂道:“重始宗一味乱来,不知倒底是何居心!”

    玉南顾接口道:“高老弟,老九性子直,他这番牢骚你听过也就算了,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我当然知道内中的轻重,十一哥尽请放心!”高庸涵明白,玉南顾显然是怕石百重的这番话,会给源石族带来一些麻烦,在现今重始宗一支独大的局面下,玉南顾有此小心谨慎的表现,非常合乎情理。而他还有一个疑问如鲠在喉,转而问道:“九哥刚才提到,有个什么重始宗大天师,不知道此人是谁?”

    “此人的身份很是神秘,据说是千灵族丹鼎门的修真者,不知为何极得重始宗宗主海邀黎的信任,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成为重始宗内位高权重的人物。令人不解的是,丹鼎门内部却对此人只字不提,似乎很是反感有这么一个弟子。”玉南顾摇了摇头续道:“不过这里面究竟有何内幕,就不得而知了。”

    高庸涵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直觉地认为这个重始宗大天师,似乎和近来的一系列变故都有关联。虽然不知道此人的真正来历,但是他既然出自丹鼎门,惟有到了星河屿之后再慢慢打听。当下将此疑问先暂且放过,继续问道:“两位大哥守在这里,莫非就是为了真玄观?难道说,十二叠鼓楼也搅了进来?”

    “这里面很多事我们也说不清楚,但是自重始宗门人到了倚刚山之后,这局势嘛——”

    自从重始宗大张旗鼓上到倚刚山,遣云真人就知道这一次事情很难善了,于是派遣弟子四处寻访同门,打算在幻石峰与重始宗决一死战。这个举动在古玉和石嶂看来,无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就算玄元宗获胜,真玄观能够保全下来,极有可能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而且这次不同以往,重始宗看起来是势在必得,如此一来,先不说真玄观能不能保住,倚刚山必定会被殃及,这是源石族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但是真玄观作为拓山曾经的隐修之所,而且里面还有他的神像,就感情而言,也势必不能眼睁睁看着被毁掉,这就有些两难了!

    于是古玉亲自出面,劝说重始宗的修真者,看在拓山的面上放过真玄观。费尽周折,总算有了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就是玄元宗退出真玄观,由源石族将其收回,算作是拓山的祠堂。可是在遣云真人这里,却遭到了强烈的反对,自言祖宗基业岂能放弃,绝不能成为玄元宗的罪人。这一来,就无法再谈下去了。于是重始宗遍撒法帖,邀集各派高手,而遣云真人也广邀同门,一场大战看起来是一触即发。

    古玉的脾气在源石族内出了名的和善,至少比起拓山当年动不动就与人大打出手,要好得多,可是这一次也动了真怒。在自家地头,两个客人却根本不顾及主人的感受,想要闹事,只怕放在谁身上也不能容忍。与玄元宗素有渊源不假,惹不起重始宗也是事实,但是盛怒之下的古玉已经懒得理会这些,当即收拾人马待命,随后赶赴烈荡峰向巨擎阁要人。还好,巨擎阁宗主石嶂老成持重,极力劝住古玉,而后尽遣高手下山,将通往幻石峰各处的通道都封锁起来,不让双方碰面。石嶂本人则星夜赶往须弥山,求见重始宗宗主海邀黎。

    就在源石族勉强将局势平稳下来,却在数日前接连传来噩耗,一些应邀而来的修真者,接连被刺杀。这些被刺杀的修真者,无一例外都是收到了重始宗的法帖,才赶过来的,矛头自然直指玄元宗,于是针对玄元宗弟子的暗杀随即展开。双方还没在真玄观开打,厮杀便在倚刚山四周,甚至包括夕州等地展开。也就是这个时候,古玉发觉了十二叠鼓楼的踪影,局势益发错综迷离。

    “我明白了!”高庸涵恍然大悟,难怪自过了寒索桥之后,总觉得玉南城有些不大对劲,原来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多拖延一些时日。想必在各处上山路口,都有一些源石族修真者守候,一旦发现重始宗或是玄元宗的人,便寸步不离加以监视,并设法延缓这些人的行程。只要双方交手的人数不至于太多,对于源石族而言,将事态掌控在一定范围内,相对而言要轻松许多。再联想到玉南顾所说的三天之期,只怕真玄观之战,在这两三日之内就会见分晓,当下急急求证:“十一哥,莫非真玄观前,大战在即?”

    玉南顾默然点头,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否认已没有任何意义,当下叹道:“高老弟,你既然已经猜到,我也没必要否认,但是我们兄弟二人受命把守此处,却不能放你过去。”

    “那为何十二叠鼓楼的杀手可以过去?”

    “因为我们想要看看,这些杀手背后倒底是谁,总要把那人给揪出来,不然幻石峰只怕永无宁日。”

    “唉!”高庸涵长叹一声,正要开口,突然面现惊容,看着石百重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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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6 19:25:15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七八章    摆脱

    石百重一愣转身,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当下心知不妙,粗壮的手臂一伸横在山路中间。可是这一下还是慢了一步,一道身影倏地从身边划过。这时身后传来一声低吼,几块岩石箭一般飞出,直追那道身影。

    玉南顾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从罢手之后,和石百重始终都是一前一后,将高庸涵夹在中间。此时突然见到石百重回头,跟着高庸涵身形一晃蹿了出去,就知道他是想要摆脱自己二人,赶往真玄观。既然受命把守此处,当然不能放人过去,尤其是玄元宗和重始宗的修真者,所以当机立断出手阻拦。不过,这一下出手毕竟还是留有余地,声势虽猛却没有多少杀机。

    玉南顾和玉南城其实是两兄弟,两人在源石族内都算得上是心思细腻、才智过人,故而被委以重任。尽管从刚才的交谈中,知道了高庸涵与凤五的关系,可是他却丝毫不敢大意,因为绝大多数人在得知师门有难时,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其实按照他的本意,并不想把这些事讲给高庸涵,只是石百重太过耿直,说起话来想拦都拦不住。而且高庸涵的心思又十分机敏,到最后已是没有办法,真玄观的事情被他弄得清清楚楚,眼下果然想要闯过去!

    高庸涵有心算无心,虽然玉南顾早有防范,石百重的反应也自不慢,可还是被他抢先一步,突破了两人的合围之势。刚才已被两人联手给逼了回来,高庸涵这一次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刚绕过石百重便直接朝深渊一侧跃下,玉南顾激射而出的岩石登时落空。

    这一下大出两人的意料。石百重暗自失悔,同时也生出了几分恼怒,当下沿着山路发足狂奔,每一步迈出都在二十丈开外。玉南顾紧跟在石百重身后,不断以周身的岩石轮流击打石壁,漫天的山石朝深渊击去。在他们以为,高庸涵要想真正摆脱,只有贴着深渊一侧的石壁,那么凭借对山石的掌控,他就一定无法隐匿行踪。然而,他们还是错了。

    高庸涵一跃下深渊,便施展垂弦术阻住身形的下坠,然后就势朝前猛冲。待到玉南顾出手之后,反而停住脚步,静静伏在石壁之上,然后将气息收拢来一动不动。

    玉南顾在奔出里许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随即撤掉法术,周身回旋的岩石倏地收回体内。跟着一掌拍到身侧的石壁上,那些被震出去的山石宛如活了一般,在半空划了一个圈子,纷纷飞回到原处。石百重虽有些纳闷,但是脚下丝毫没有停留,玉南顾只得大声喊道:“老九,等一下!”待石百重转身之后,眉头一皱缓声说道:“那个小子怎么没了踪影?”

    “哦?”石百重刚才怒火攻心,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时经玉南顾一提醒,俯身一拳砸到地面上,然后静静地感受了一下,良久才直起腰狐疑道:“那小子不可能比咱们快,难道给你打下深渊了?”

    “不可能!”玉南顾当然不会相信,高庸涵这么容易就被击下山崖,可是从脚下的岩石却又根本感觉不到任何气息,那就只有一个缘故了:“这小子躲起来了,没事,他要和咱哥俩比拼耐心,咱们就奉陪倒底。”

    “哼哼,要论这一点可没人能比得过咱们源石族,待会那小子要是再露面,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一番不可。”石百重性情粗豪,在确定高庸涵没有闯过去之后,怒气减去了不少,可是这小子居然敢戏弄自己,这口气无论如何是要出的。

    两人团身一坐随即没入地下,要是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出一侧的石壁隐隐凸出两块,两人完全和山崖融为一体,就连灵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源石族由于身躯太大,在没有大量山岩的地形中很难隐藏身形,而且以他们豪爽的性格也不屑掩藏行踪,所以巨擎阁从来没有收束灵力的法术。不过只要在山间,他们则可以完全将自己融入其中,对于一座山而言,即便是玉南顾和石百重的修为,也只能算作是微乎其微了。

    高庸涵仍旧一动不动,全部心神都进入无我无识的境界。刚才在和玉南顾说话的时候,他悄悄在地上放置了一个符灵,这个符灵叫做“法眼”,此刻他正是用神识透过“法眼”看到了两人的行踪。玉南顾和石百重的位置仍旧是一前一后,相距两里,将他夹在中间。要不是从独笑翁那里得来的“法眼”,高庸涵根本不可能察觉出两人的行踪,那么想要在不觉间摆脱眼前的困境,也不大可能成功。

    “法眼”是独笑翁和水穷叟的得意之作,说是符灵却并无实体,全由施放者心意操纵,即使相隔数十丈,也能收发由心。这本来是他们的不传之密,可还是送给了高庸涵,因为在他们看来,高庸涵所要面对的危局无法想像,能多一样法器总归会多一分机会。

    这个符灵虽是第一次使用,但是效果的确很不错。高庸涵缓缓睁开双眼,收起“法眼”符灵,转念之间已经有了计较,不过他并不着急,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才有所动作。屈指一弹,一道细细的闪电冲入夜空,随即折而向下,斜斜击在身后的石壁上。这道闪电所蕴含的灵力并不多,最主要的是出其不意,只要弄出一点点动静,能让对方误会到是自己稍有异动即可。

    果然,石百重立刻就察觉到这一丝异样,心中暗喜:“好小子,这才不过一个时辰,你就忍不住有所举动了。”他的性子很急,当即从石壁中破墙而出,朝那处深渊悬崖扑了过去,可是守在前面的玉南顾却没有一点动静。

    高庸涵知道,玉南顾打的是以静制动的主意,只要石百重发现自己的行踪,想必他才会现身。于是又击出两道闪电,而这两道闪电则先后击向右边的石壁,有意弄出慌乱的味道,这么做的目的便是为了以假象迷惑二人。

    石百重扑了个空,正自纳闷,从山岩中觉察到高庸涵已经到了身侧数十丈外,大喝一声高高跃起,踩着陡峭的崖壁追了出去。接连几下都没看到高庸涵的身影,不禁又急又怒,循着山崖一路往上攀爬。就这几下玉南顾终于上当,因为高庸涵无论是时机还是轻重,都把握的恰到好处,不由得他不信,跟在石百重身后朝山顶奔去。

    高庸涵见两人被自己骗开,当即腾身而起,使出腾云术贴着山路左侧的深渊,朝前飞奔而去。只要他不接触到山岩,一时片刻就不会被玉南顾和石百重发现,而每次跃出百余丈后,也总是借助垂弦闪电在山岩上借力,转瞬便到了数里之外。腾云术到后来越来越娴熟,每次施展都隐隐别有体会,似乎于周遭的气流也生出了一分感应,高庸涵不禁心头大喜。因为能感知到气流变化的,世间惟有御风族而已,就算是那些修真高手,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也是寥寥无几。所以,明明知道已经将玉、石两人甩掉,可为了体味这种感觉,还是不愿回到山路上来。

    等到玉南顾和石百重发觉中计时,已被远远抛在身后,追之不及了。愤愤不平之下,石百重当时就想直追下去,却被玉南顾给拦住了:“老九,不要追了!”

    “这是为什么?”石百重虽然排名在上,对于玉南顾的才智却十分的信服,当下停住脚步转头问道:“我们奉命守住此处,却让这个高庸涵闯了过去,不把他追回来怎么行?”

    “我们既然是奉命把守此处,便不能擅离职守。”玉南顾抬头看着远山,悠悠说道:“高庸涵既然过了这一关,就让他去吧。单只你我中任意一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这一次咱们输的可是没话说。”

    “那可不一定!”石百重摇头道:“若单论修为,我怎么都不信他能在我之上。虽说他以破影拳胜了我千叠掌一招半式,但那是趁我不备,咱们的千叠掌绝不在破影拳之下。”

    “你说的一点都不错,单论武技,又有哪个门派能比得上咱们巨擎阁?”玉南顾神情间充满了自傲,可是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石百重不得不服。

    “可是任何时候,修为都不是最重要的,除了修为之外还要有智谋,尤其是在修为相当的情况下,喏,这里,”说着,玉南顾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续道:“就显得异常重要了!你想啊——”

    源石族的人丁相比于其他种族,绝对可以称作是十分单薄,所以巨擎阁中的修真者,不过才五六百人而已。就算加上三个部族中的人手,如石峥、铁洛酋等人,勉强也就刚刚上千之数,比起人族、千灵族等动辄上万的修真者,简直是不值一提。幸亏源石族普通一个族人,单就武力而言可谓冠绝厚土界,这才使得源石族这么多年来,始终不敢为人所轻视。正是基于这一点,古玉和石嶂才在这里只安排了他们两人,因为此时此刻还没有人敢在倚刚山撒野,就算是眼下风头正劲的重始宗,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真玄观的冲突看来是在所难免,但是只要守住各条通道,这场风波也就不至于闹得太大。石嶂能把守护桥头镇通往幻石峰这条路的重任,交给石百重和玉南顾,便是看重了他们的修为和应变的能力。即便是重始宗和玄元宗的弟子上了山,不管来人怎么说,一番软硬兼施下来,谅他们也不敢真的硬闯,和源石族翻脸。所以这十多天以来,玉南顾和石百重已经拦下了三批,差不多有四五十人的重始宗下属,和十几个玄元宗弟子。一方面,来人的修为还没到稳赢玉、石两人的程度,而且他们也不愿真的和两人死拼;另一方面,玉南顾能言善道,察言观色,在其中也起了很重要的原因。要不是他们刚刚接到消息,说十二叠鼓楼的杀手,打算在今晚有一番举措,他们也不会贸然向高庸涵出手。

    可是,高庸涵能在两人联手之下,凭借高深的修为、过人的胆识和巧妙的计谋,从容突破二人的合围之势,走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却是独此一份。

    “所以我说,这一次是咱们输了,就算你追上了他,只怕也很难将他给截回来。”玉南顾一向自负心智,这次被高庸涵给戏耍了一遍,却没有太大的怒气,只是淡然说道:“况且,还有一道碎影桥,他能不能过得去也难说得很。”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这个理。”石百重团身往地下一坐,叹道:“如果他真的能过了碎影桥,真玄观保住的希望可又大了一分,唉!”

    叹息声中,两人的身形没入山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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