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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界的小说网络连载火爆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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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30 18:10:43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八九章    要挟

     月先生不置可否,微笑不语。高庸涵这一问原本只是试探,看他这副神情,已然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没错,此人便是十二叠鼓楼的尊主。

     十二叠鼓楼的兴起,不过才五六年的时间,但是名头却已十分响亮,甚至不弱于纵横厚土界近二十年的“七大寇”。忽然多了这么一个杀手组织,当然引起了修真界的注意,可是这些人行事之诡秘,追查起来根本无从下手。以此之故,十二叠鼓楼的创建者是谁,其真正的目的如何,总舵在哪里,均成为了修真界悬而未决的难题。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其幕后的主使,必然有极其深厚的实力,否则也不可能网罗到这么多的高手,甘于受其驱使。

     高庸涵万万没有想到,会在倚刚山见到十二叠鼓楼的尊主,更没有想到,此人居然是千灵族人。再往深里一想,更觉得今日之事,有太多不可解之处。以月先生的身份,以及其麾下雄厚的实力,似乎犯不着为了区区一个人族修真者,亲自赶到幻石峰,而且不惜在那么多人面前露出真面目。“他这么做,倒底为了什么?”

     这么想着,忍不住开口询问道:“月先生专程把我叫到这里,莫非是想我加入十二叠鼓楼么?”除了这个原因,高庸涵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呵呵,高帅,你这么想可是小瞧了我,也小瞧了你自己!”月先生微微一笑,称呼也由先前的直呼其名,改称为“高帅”,显见是有意拉拢。继而摇头道:“都说高帅乃是世间人杰,权且猜上一猜?”

     “哦?”这话一出,倒令高庸涵有些意外了。

     再联想到十二叠鼓楼,在此次真玄观之争中的所作所为,分明是有意挑拨玄元、重始二宗之间的关系,将两派的矛盾进一步激化。十二叠鼓楼不过是一个杀手组织,一向是收钱办事,且不说这次是谁在背后捣鬼,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自己扯上关系。而且自己和审香妍一路赶来,压根就不知道真玄观的事情,那这个月先生就更加没可能是因为自己才来的倚刚山。所以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此次真玄观的纠纷,月先生十分的重视,结果却在无意间遇到了自己,临时起了招揽之心。只是他的话语间,对自己十分看重,言下之意,似乎并非只拿自己做一个杀手那么简单。

     “月先生的话太过玄奥,请恕高某难以明了。”

     月先生像是早就算出,高庸涵猜不到自己的真实用意,尽管心中得意,面上却是一脸的诚恳,肃容道:“我想请高帅来主持十二叠鼓楼,接替我来做尊主之位!”

     “什么?”高庸涵大吃一惊,怎么都想不到月先生会是这么一个说法。

     月先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惟其如此,才能凸显出自己的诚意,接着说道:“高帅大名,月某人闻之久矣,可惜却一直无缘相见。我手上的事情太多,无暇打理十二叠鼓楼的诸般事宜,所以想借重大才,帮我一把。”

     “这个么——”高庸涵沉吟着,想起了当日陶慎言的延揽,不禁暗暗苦笑。自从东陵道失守,叶帆亡故以后,他早已没了功名之心,只想尽快办妥手中的几件大事,然后找回紫袖,救回叶帆等人,等诸事完结之后便打算归隐山林。不料先是陶慎言,继而是叶厚聪和柳伯庵,再下来是今天的这个月先生,都想尽办法拉拢自己。这一下,高庸涵总算是体会到盛名所累的烦恼了。不过月先生的这个要求,是怎么都不能应承的,当下婉言谢绝:“月先生,高某何德何能,只怕会辜负你的期望,惟有敬谢不敏了!”

     “要是高帅都没有这个本事,只怕普天下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这话示好的意味太浓了,如此大的一顶高帽子戴过来,反倒令人有些反感。高庸涵连连摆手:“哪里,哪里,高某不过区区一介常人,岂能担得起月先生如此抬爱?”

     月先生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碗迷魂汤已然失去了效果,仍自不紧不慢地说道:“莫非,高帅是嫌弃十二叠鼓楼的名声不好,怕传扬出去,有损于自身的名头?”

     “哼哼,高某虽然不才,可也没把虚名看的有多重!”

     “哈哈哈,那就是了!”月先生抚掌大笑,而后正容道:“你可知,你现在已经成了修真界的公敌?今日真玄观一战,重始宗先就不能容你,而其麾下诸如上善楼、天翔阁、究意堂等,必然会视你为眼中钉,玄元宗和天机门自顾尚且不暇,又如何能庇护你?”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靠哪个,况且,我不愿也不会连累师门!”

     “好,单只这一点,就不愧是铮铮男儿!”月先生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无比,盯着高庸涵缓缓说道:“想要凭一己之力对抗这些名门大派,根本就不可能,可是你一旦接手十二叠鼓楼,手中有了一份力量,任谁想要动你之前,也得好好掂量一下。所以,只要你点头,至少可保眼前无忧。还有——”

     月先生看到高庸涵默然不语,以为他已经心动,暗自心喜,索性再加了一句:“还有,十二叠鼓楼交给你之后,一切事宜你尽可以随意处置,只是日后关键时刻,我有些事情需要你鼎力相助。高帅,你意下如何?”

     月先生将目前高庸涵的困境,分析的头头是道,而且开出来的条件,称得上是丰厚之极。对于高庸涵而言,简直等于凭空得了一份大礼,当真是难以拒绝。不过,如此诱人的条件,反倒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事情的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一样。在没有弄清楚之前,无论如何不敢应承下来,高庸涵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月先生,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你为何如此看重我,可否直言相告?”

     此话一出,月先生面色一沉,费尽口舌,到头来还是没能说服对方,不禁有些恼怒。本待当场发作,忽然忆起当初有人曾反复告诫,要想尽办法收服高庸涵以为己用,念头一转,登时有了一个计较。“高帅,其实我和你是同类人!”

     “哦?”高庸涵疑惑地看了月先生一眼,不知此话从何而来,是何道理。

     月先生突然很诡异地笑了一下,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一股肃杀之气荡了开来。高庸涵猛然感觉到一丝危险,当即凝神戒备,可是接下来看到的一切,令他瞠目结舌。

     月先生周身涌起一团黑雾,雾气中似乎有无穷的怨毒,说不尽的邪恶。双目由清澄随即变得赤红,一层细密的黑色鳞甲冒了出来,转眼遍布全身。这个景象何其熟悉,因为当日在天机峰聚心楼,高庸涵也曾触发心魔,有此异变。

     “你是魔界中人?”高庸涵厉声喝道。

     “哈哈哈,你我本是同道中人,何必多此一问?”月先生一阵大笑,先前的儒雅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狰狞和暴戾。

     “我只是一时不察,为心魔所乘,岂能和你同流合污!”魔界倒底是什么样子,整个修真界无人得知,但是千百年沿袭下来的观念,使得所有人都对魔界生出了本能的抗拒。高庸涵对于魔界同样是异常厌恶,尤其在和魔瞳虬齐,还有梦魇魔交手之后,对于魔界的草菅人命,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做法,更是深恶痛绝。此时见到月先生的本来面目,当即发作,一式聚象金元大法全力击出。

     月先生嘿嘿一笑,对于高庸涵的举动似乎早已了然于胸,笑声中凭空消失,聚象金元大法登时落空。高庸涵知道敌人修为深不可测,褐纹犀甲护住全身,放出神识将旷野方圆数十丈的距离,全部笼罩在其中。身侧的空间出现一丝异动,临风剑早已在手,一片剑芒挥洒而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守住身前三尺。紧跟着,头顶上突然伸出一只手臂,当头抓下。高庸涵大喝一声,身形疾退一道电光朝天击出,那只手臂轻轻巧巧地一转,将电光捏在手中,再次缩回到虚空之中。从电光那头传来一股极大的拉扯之力,高庸涵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到,左手一挥电光噶然而止。这时才发现,脚下所站立的旷野,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团团翻滚的黑雾,黑雾中似乎有人影晃动。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聚象金元大法再度出手,毕竟是玄门正宗的法术,金光所到之处,黑雾纷纷退避。透过黑雾,高庸涵看到了一幅情景,令他目眦迸裂。

     就见审香妍穿着一件水青色的长裙,挥舞着鹤喙长剑,周身水气大盛,却仍被黑雾不停地给卷了进去。在最后关头,审香妍大声高呼:“高大哥,高大哥……”

     “妍儿!”高庸涵愤然出手,黑雾不断被击散,可是哪里还有审香妍的影子?心神失守,不觉身后一手悄然袭到,待到醒觉时却已躲闪不及,被月先生一掌击的飞了出去。

     骤然遭受重创,高庸涵顿时明白,刚才看到的不过是幻象。正所谓关心则乱,刚才被审香妍遭逢不幸一事,扰乱了心神,月先生才能不费吹灰之力一击得手。待要重新提起灵力再战,可惜紫府内空空如也,原本浑厚的灵力竟然不知所踪。这一惊非同小可,高庸涵大震之下,就要去取云霄瓶,可是周身一麻,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高帅,刚才你可都看见了?”月先生又恢复到千灵族人的模样,悠闲地从虚空中踱了出来,黑雾一下子消散一空,只有高庸涵被几条黑线死死困住。

     “你把妍儿怎么了?”

     “呵呵,你放心,我只是请她去我的洞府做客,并无恶意。喏,”月先生随手取出一块玉佩,屈指一弹,平平飞到高庸涵眼前,然后往回一收将玉佩捏在手心,“你可看清楚了,这块玉佩没有丁点裂纹,足以表明我的话不假。”

     这块玉佩是审香妍刚出生时,一位游方的修真者送的,内中附有极其精妙的法阵,可以与审香妍心领相通,极其灵验,从小就被视为是她的护身符。此时落在了月先生手中,一切不言自明,幸好玉佩没有损伤,说明审香妍此时并无大碍,高庸涵总算稍稍松了口气,破口骂道:“你好卑鄙,有什么事尽管朝我来,何必殃及无辜!”

     “我还以为,你真的能做到不拘于世俗之礼法,怎么还是这般执迷不悟?不过抓了一个小姑娘,又没有伤她性命,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月先生似乎很不满意高庸涵会说出这句话,忍不住加了一句:“我做事,一向只看结果,哪有那么多讲究?”

     “你倒底想要怎么样?”

     “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能答应我的要求,一年之后,我立刻放人!”

PS:明天公司有集体活动,所以更新会暂停一天,请大家谅解!下周一继续每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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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2 17:38:18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九零章    强词

    “你想要挟我?”高庸涵此时受制于人,虽然不能动弹,心中的怒意却是越来越浓。

    “威逼也罢,利诱也罢,我这么做对你只有好处,日后你自然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月先生对于高庸涵眼中的愤怒,不但不以为忤,反而一副十分欣赏的模样,看着高庸涵渐渐狰狞的面孔,不禁暗自叹息。自天机峰一战之后,高庸涵已经被人冠以魔头的称号,铁定不容于修真界。要不是有人一再交代,要自己保全他的性命,今天也不至于出此近乎无赖的手段。不过既然这么做了,要是再不能逼得高庸涵答允下来,那就只有将他先禁锢起来,免得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呸!”审香妍落在了魔界手中,就算能保住性命,只怕也会吃足苦头,此时再听到月先生这般说法,高庸涵心中的怒火越来越盛。凤匀闲留在他魂魄内的那丝怨毒,终于彻底融合,成功激起了心魔。当初在乱石坡下的那个山洞内,和慕寒食大战之时,清心功法就被扯出了一条缝隙,虽说没有将心魔给释放出来,但是种种妄念和嗜血狂性,已经开始产生效果。到了此刻,心魔再度被激发出来,而且这一次不会再像前几次那样幸运,还有人从旁施以援手。这次,站在一旁的是自称月先生的魔界中人,而且还是一个绝顶高手!

    说来也怪,大块大块黑色的鳞甲一覆盖到身上,一直环绕在身边的黑烟顿时被吸进体内,高庸涵惊喜地发现,手脚又变得自如起来。当即一声暴喝,临风剑挥洒着一片金光,攻向了月先生,嘴里还喊着:“我要杀了你!”

    月先生却并不还手,只是笑嘻嘻地来回闪避,还一再调侃道:“这就对了,你本就是我魔界中人,这魔雾岂能困得住你?想不到你现在才摆脱束缚,令人失望的很呐!”

    说话间,高庸涵疾攻了数十招,聚象金元大法、垂弦术、破影拳乃至剑意生机等等,能使出的招数都使了出来。可是月先生的修为实在太高,对这些狂攻应付自如,一边打还一边评价,这一招不错,那一招有什么欠缺,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把他气得几乎发疯。不过这一逼,反倒逼出了一个计较。高庸涵当即封闭六识,意念流转之下仿佛化身为虚空,双手一搓,电光弥漫之下向四周扩散开来,浩浩荡荡形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咦,想不到你居然领悟出了‘心界’,不错,不错!”心界一出,月先生面容慎重起来,不敢再以游戏的态度对敌,几缕黑烟从指尖弹出,击在脚下的心界之上。这几缕黑烟,如同附骨之蛆,一粘到白色电光,便附着在上面,然后迅速变成一大团黑色的污渍。

    在这个心界里,但见接天蔽日的一片白茫茫当中,站着两个身影,一个是黑色一个是淡蓝色。而自淡蓝色人影脚下,一团黑色的烟雾急速蔓延,在一片洁白中分外醒目,就像是墨汁打翻,在宣纸上留下大片污渍一般,令人十分的不舒服。

    这团黑雾其实是魔界中大大有名的魔雾,据说正是先有了魔雾,才有了后来的魔界。魔雾非魔界中人不能承受,在厚土界,不要说普通人,即便是修真者被困在里面,也只有落得肉身尽毁,魂魄被吸取一空的下场。今天要不是有意试探高庸涵,月先生也不会冒着极大的风险,释放出魔雾。

    月先生本名杜若,乃是魔界中一个大明王的属下,费尽力气,辗转数年来到厚土界之后,化身为千灵族人,自称月先生。之所以万里迢迢来到厚土界,是因为背负了极大的使命,作为前哨,想要做成几件大事。是这么一个来历,他的修为自然可想而知,即便是对上一般的散仙,都不逞多让,故而高庸涵等一众修真者,岂会是他的对手?

    为了确保杜若在身份暴露以后,足以应对可能来自仙界的威胁,那个大明王特地给了他一件魔器乾机落月壶,壶中装的便是魔雾。他的那种自由穿破虚空的法术,名为遮天法界,只要在魔雾之中,便能进退自如,即便是类似高庸涵的这种心界,仍可做到毫发无损。放出魔雾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心思细密、行事谨慎的人,尤其是在厚土界,更是如履薄冰、步步小心。他现在只是想看看,高庸涵的实力究竟到了一个什么程度,居然能得到魔界中那位高人的极力推崇,而且再三叮嘱他,要尽力维持此人的安危。

    高庸涵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魔界的人看重,就连仙山之外的那位上人,也没有想到。其实杜若刚到厚土界不久,便开始寻访高庸涵,但那时他手上只有几句晦涩难懂的谶言,并不知道要找的人具体是谁。这么一直过了好几年,直到天机峰一战之后,才隐约听到了一些传言。传言中所描述的,与谶言玄机不谋而合,这才惊觉,原来要找的人竟是人族中鼎鼎有名的高庸涵。到了此刻,高庸涵化身成魔,杜若已经完全可以肯定,绝对是他。

    高庸涵曾以境界对境界,接下了风如斗的万里惊风,又曾以心界对心界,破了碧影的月影虚空,这般成就不可谓不大。可是,现在却有了一种无能为力的困顿,因为在自己的心界之中,对面的月先生不但不为所动,反而被魔雾搅得心神不宁。意念流转之间,凝愁术悄然使出,尸螟蝠从藏鸦指环中钻了出来。尸螟蝠一飞出来,竟然毫不理会高庸涵的催动,反而欢喜地扑到了魔雾之中上下翻腾,十分的惬意。

    “嘿嘿,这不是那个什么尸头蝠王的真身么?居然让你给调教成异兽了,有趣,当真是有趣得很,哈哈哈!”笑声中,月先生一挥手,尸螟蝠欢啸着飞到他怀里,神情十分亲昵,竟还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高庸涵在魔雾的侵扰下,心神已然松动,此时见到尸螟蝠离去,大为失悔。尸头蝠王乃是十二叠鼓楼的杀手,以月先生的修为,自然能识得他的真身,这时放出尸螟蝠,岂不是送上门去?此时此刻,要还是死缠烂打,不明白与对手的差距,那就不是有“人杰”之称的高庸涵了。心魔只是令人身具魔性,却不会让人失去判断能力,至少是不是月先生的对手,他还是能分清的。高庸涵心中涌起无力之感,漫天的杀机和战意也就随之消失,心界一撤,默然看着正在逗弄尸螟蝠的月先生。

    “怎么,不打了么?”

    “不打了,我不是你对手。”高庸涵虽然甘愿认输,却也不会就此失却信心,朗声续道:“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将你打败。”

    “好,不卑不亢,性情坚韧,我果然没看错人。还是那句话,你答不答应?”

    “我答应你!”

    这句话回答的很干脆,月先生反而一愣,随即笑道:“我倒有一点好奇,只是因为不是我的对手,还有审香妍在我手中,你才答应的?”

    “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就不会反悔。”高庸涵并没有回答,转而说道:“你就不怕,我把十二叠鼓楼改成另一番模样?”

    “哈哈哈!”月先生一把将尸螟蝠掷了回来,拍了拍手,悠然说道:“我当然不怕,你爱怎么做便怎么做,就算拿来和重始宗大战一场,我也不管。我这么做,只是想要让你明白,我把十二叠鼓楼交给你,是为了让你能有一些帮手,不至于被那些修真者杀掉。”

    “魔界的人,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不耻!”看着尸螟蝠乖乖地飞回到高庸涵身边,钻回到藏鸦指环大众,月先生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悠远。

    “难道,你抓一个女孩子,拿来要挟我,就是君子所为么?”高庸涵一声冷笑。

    “你错了!”月先生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庄重,声音虽然低沉,其间却又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我知道你曾与魔界中人交过手,比如说墨魇,但是究其本质,他也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尽管手段残忍,但是他只是按照他的本能做的。你能说狼吃羊,狼就一定是坏的么?魔界,之所以会被仙界和修真界视为十恶不赦,那也只是想法和做法上的差异而已。难道说,修真界就没有小人了么,夺人灵胎,炼制魂魄,这些事情还少了么?仙界的做法又真的是为了天下苍生,没有一点私意?哼!”

    “你这是强词夺理,不过——”高庸涵默然摇头,内心中却更加感到无奈,因为他痛苦地发现,月先生说的话,并非一点道理都没有。

    仙界下凡的那位上仙狐晏,不正是为了一己之私而自称原界帝君么?不说远了,就自己所遇到的那些修真者,比如说究意堂,不正是为了夺取东陵道,不惜以卑鄙的手段袭杀了叶帆么?虽然明面上,修真界中许多人都是道貌岸然,但是真正说起来,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心怀天下,甘于为苍生牟利?即便是高庸涵自己,扪心自问,也有许多做的不妥,甚至是做错的地方。至少,他也曾做过内愧神明的事情,既然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能去要求别人做到?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那一处不是魔?我问你,你心里真的就有了那种,想要把所有的仇敌都杀死的念头么?”

    这才是最令高庸涵困惑的地方!以前,只要被心魔乘虚而入,哪次不是变得暴戾不安,可是现今却一点也没有失常,而且这次没有千灵族的灵光,自己一样不是恢复了心智?月先生当然知道,这是魔雾的效果,要是高庸涵刚才没有吸收魔雾,那以后一旦现出魔身,岂不是被人群起而攻之?

    “你不是会那个什么血凝大法么?你可有拿这个法术为非作歹,滥杀无辜?可是你还不是被那些修真者,称作魔头么?”

    “所以,由此可见,魔并不是你想像的那般,不可接受。刀本身没有错,用刀的人心术不正,刀才会沾染上邪性!”

    月先生的话,其实有很多地方都说不通,称得上是歪理,但是理虽不直气势却很壮,所以说的他哑口无言。高庸涵并非见不及此,只是他的经历,比之常人要复杂得多,而且加上心魔占据了心田,一时不察而已。

    月先生一见高庸涵的神情,就知道到了这一刻,总算是将他给说服了,当即扬手抛过一个玉牌:“接着!这是十二叠鼓楼宗主的令牌,见牌如见人,从今以后,你就是新的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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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2 17:38:29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九一章    转念

    高庸涵心情十分复杂,接过玉牌把玩了一下。玉牌温润光滑,上面刻着几条简单的花纹,一缕神识打了进去,花纹突然动了起来,眼前出现了一片奇异的景象。一座山峰在云雾缭绕中显现出来,山势陡峭却不失秀美,苍松翠柏掩映之下,几座广厦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处处流露出匠心独运。“这就是十二叠鼓楼么?”

    “不错,你要是哪天心烦的话,不妨去那里住上几天,不过路上可能不太好走,因为是建在七杀回廊的迷离山中。”七杀回廊在北洲大陆的最南端,据说是阴魂盘踞之地,和焚天坑同为厚土界的两大凶地,一般人是打死也不敢去的。

    “嗯,若非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又怎么能做到隐秘呢?”高庸涵对于十二叠鼓楼的总坛并不感兴趣,收起玉牌冷冷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会反悔,不过你要先把妍儿给放了。”

    “这一点自然信得过你,堂堂的高帅,岂是言而无信之辈?不过,审香妍已经被我的人给接走了,”看到高庸涵双眉一抬,似乎又要发作,月先生连忙摆手苦笑道:“你先别急,以你目前的处境,审香妍跟着你只会徒增危险,所以我先帮你照顾一下,定然不会委屈了她。”

    “此话当真?”

    “以我的身份、修为,有必要骗你么?”月先生终于有了一丝怒意,面色一下子沉下来。

    “嘿嘿,原来你也会发怒。”高庸涵看到月先生的模样,横亘在胸中的恶气,总算稍稍出了一点,续道:“我现在既然接手了十二叠鼓楼,你要我怎么做?”

    “随便,你爱怎么做都行,只要不把我的家底败光。”

    高庸涵有些疑惑地看了月先生一眼,对他这句话真实的用意,有些拿捏不定。哪有把这等诺大的实力,如同弃履一样,看的如此不值?这个态度,未免太过于奇怪了。转念一想,这也可能是月先生拉拢的一种手段,故作大度以博取自己的好感,同时以这种方式,来换取自己的忠心。不过如果他真的这么想,未免就有些看低高庸涵了,怎么说也是当过东陵府兵马大元帅的人,对于笼络人心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尽管如此,面对月先生的豪爽,高庸涵还是有些感动,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当即答道:“你放心,我不会乱来,但是今天的事,我迟早会讨回来的!”

    “我随时恭候!”这一点上月先生的信心很足,高庸涵虽说修为不弱,那也只是相较于这些修真者而言,离自己还差的很远,倒是有件事不得不交代清楚:“我教你一段法诀,便可以在隐藏掉身上的魔性,不然以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都去不了。”

    高庸涵叹了口气,现在浑身鳞甲的模样,加上魔息冲天,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对于月先生的提议,惟有接受。闭上眼睛,默默感受了一下月先生的魔息,一段法诀浮现在脑海之中,随即周身一轻,睁开眼时已经变回到平常的样子。可是入眼月先生已然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人族老者神情恭敬地站在一旁。

    “你是?”高庸涵一见,便回想起来,这个老者正是昨夜追踪的那名杀手。

    “属下公羊获,参加尊主!”公羊获昨夜奉命前往真玄观打探消息,结果却在碎影桥失手被擒,被关在桥下的一处山洞内,幸亏后来月先生从此路过,顺手将他给救了出来。月先生嫌他修为太差,碍手碍脚,于是将他随手扔到了一处山巅。正自惊惧之时,又被拉到了这里,随后才发现,尊主已经换成了曾追杀过的高庸涵,心中连连叫苦。

    “以前属下无知,冒犯了尊主,还请尊主恕罪!”公羊获说着,跪倒在地不住叩首。

    “没事,你也是奉命行事,谈不上什么冒犯。”高庸涵抬手一股灵力挥出,将公羊获扶了起来,不禁大为感叹,世事委实太难预料了。就在今日之前,还要受到追杀,可是从现在开始,自己反而成了这些杀手的尊主,当真有一种荒谬透顶的感觉。

    公羊获总算是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尊主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

    “下一步?”高庸涵沉吟了一下,想要从月先生手上救出审香妍,无异于痴人说梦,想都不用去想。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回到真玄观,从遣云真人那里了解一些玄元宗的详情,然后一面访求目桑的下落,一面将其他事情逐一处理妥当。不过在此过程中,实在不宜有人跟在身边,当下转而问道:“你可认得这里是哪里么?”

    公羊获看了看四周,摇摇头费力地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还在倚刚山的范围之内,只是具体是哪里,就不甚清楚了。”

    “那好,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然后再做打算。”

    两人沿着山谷一路行来,闲暇无事,高庸涵顺口问起了公羊获的过往,以及为何要加入十二叠鼓楼。公羊获本来不太愿意深谈,但是又不敢违背,只得一点一点道来,说到动情处,不免唏嘘不已,到了后来便不再隐瞒,大有一吐为快的架势。

    原来,公羊获也有一段辛酸的往事。在他年轻时,对于修真很是憧憬,曾想拜入天机门学艺,可惜因为家世贫穷,只是升斗小民出身而被拒之门外。后来又想投身在玄元宗门下,虽然得偿所愿,却始终没有学到什么高深的法术,白白虚度了二十年的光阴。几番思虑之下,离开玄元宗,四处寻访明师,总算是黄天不负有心人,成为了一名苦行者的弟子。可惜那名苦行者本身的修为有限,并不能让他成为真正的高手,无奈之下,只得四处奔波寻找机会。如此这般,多年下来,自然为名门正派所不容,只能混迹于山野之间,修为虽然提升的并不多,倒也认识了一些无门无派的修真者。

    五年前,一位曾经熟识的朋友,专程找到公羊获,邀请他加入十二叠鼓楼。其时,公羊获老来得子,为了让独子日后不再跟自己经历一样的艰难,很快便做出决定,成为了其中的一名杀手。自十二叠鼓楼崛起之后,生意居然出奇的好。公羊获自知修为不高,加以并不贪心,其间虽说曾遇到过一些危险,却也能全身而退。至于这次上倚刚山,完全是尊主月先生看他机巧,特意调来以供奔走之用,却不想被铁平川擒获。

    听他说完,高庸涵心情颇为复杂,默然不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许多人表面看来似乎风光无限,其实内中,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苦闷和无奈,就非外人所能得知了。毕竟,从小就一帆风顺的人只是极少数,大多数人总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艰辛。但是回过头来,人一生当中,所经历的种种艰辛,果真是一无是处么?当然不是!否则,又怎么会有“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俗语?

    高庸涵将这番见解说了出来,而后续道:“遇到苦痛、磨难,固然是很不幸的事情,但只要不失却信念,总会有法子解决。如果一有事,便怨天尤人,那不是大丈夫所为,也于事无补。自己的事,还得靠自己一步步去做,只要尽力,即便不成也可问心无愧!”

    “尊主高见!”公羊获躬身施了一礼,这一礼是发自内心,可谓是心悦诚服。这个道理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是许多人穷极一生,恐怕都不能真正意识到这一点,因为怨天怨地的人实在太多。至少在公羊获自己,一直以来,心中的诸多不平和遭遇的诸多不顺,都归罪于外界,却极少想到自身的问题。回想起修真以来的点点滴滴,其中并不乏机会,但是却总没有抓住,到头来反而将罪责全部推到了师长头上,实在是不应该。不过这一点,源自人的性格,和身份、地位以及修为并无多大的关联。

    高庸涵摆了摆手,示意公羊获不必多礼,而由公羊获的经历,又多出了另一番想法。虽说高庸涵已是三十出头,但是在修真界当中,以他的年纪,随便放到那个门派当中,都会被算作是才入门的新手。但是他有个好家世,可以在很小的时候,就投在天机门下,拜权思真人为师,修习精妙的法术和机关之学。一年多以前,幸运地得到了藏鸦指环,又遇到了凤五和紫袖,才有了今日这般成就,比起一般的修行之人,运气可以说好到了极点。而类似于公羊获这种经历的修真者,想必不在少数,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何在呢?其实,这都源于世间的诸多不平等,和各派之间的敝帚自珍,而这些却是他不曾体会到的。

    到了此刻,高庸涵才真正理解了玄元、重始二位道尊,当初极力消除门户之见的做法。尤其是玄元道尊,专门创出一套简单的修行法门,传之于四方,可以使一心向往修行之人,都能得遂其愿。单只这份心胸,就足以光传后世了。而重始道尊大力推行法度,以铁腕约束世人的言行,便是为了能更好地维护世间的公平。二位道尊的做法虽则不同,但行的都是正道之法,难怪为修真界所称颂,为世人顶礼膜拜。如今重始宗在海邀黎手中,倒行逆施,这只是后人的不肖,其中的责任多半来自海邀黎,而并非是重始道尊的错

    想通了这一点,高庸涵心中一宽,因为接下来与之敌对的,并非是整个重始宗。他相信,重始宗门下,绝对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对于海邀黎现在的做法不会认同;推而广之,其他门派也是如此。只要能得到这部分修真者的谅解,对于化解眼下的纷争,必然会是一股极大的助力。

    换个角度再想一下,月先生既然把十二叠鼓楼交到了自己手上,要是不好好借重这一股势力,未免太说不过去。本来,高庸涵并不愿托庇在谁的羽翼之下,这是他性格所致,不过为了保全师门,保护良善,那就不妨好好的大干一场。

    “公羊先生,我有几件事想要请教一下!”先前是受到月先生的胁迫,逼不得以,抱着敷衍、消极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现在则完全扭转过来,是真心想要了解十二叠鼓楼的内情。

    “尊主有话尽管问,这‘先生’的称呼,属下是万万承受不起的。”公羊获眼光老到,当然能看出来,高庸涵似乎解开了心中的一个难题,心中也为他高兴。因为刚刚才诉说了过往,将积攒多年的郁结倾泄出来,自然而然对高庸涵生出了一份亲近。

    “好!”高庸涵不愿在虚礼上纠缠,率直问道:“十二叠鼓楼有多少人,这些人平日间都在何处,有事时怎么联络,事后又如何安置?”

    “我知道的也不全,说的不对,还望尊主不要怪罪!”公羊获仔细想了想,将十二叠鼓楼的秘辛,缓缓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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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2 17:38:39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九二章    忠告

    十二叠鼓楼的规模挺大,大概有两三百名杀手,比之一般的修真小门派,在人数上都毫不逊色。人数虽多,但是相互之间从并不认识,更无什么往来。即便是曾经一起合作过的,比如说当初一起伏击高庸涵的水愚期,事后便销声匿迹,再无半点消息。至于联络,所有的杀手都随身带有一枚玉柬。一旦有事,玉柬便会发出一丝法力波动,只需一个法诀,便可以知道此次任务的难度有多大,报酬是什么,然后各人根据自身的实力,再决定去还是不去。在去的人当中,又做筛选,最后才会接到真正的指令。只要事成,日后自会有人将报酬送到手上。

    公羊获说完,高庸涵点了点头,于十二叠鼓楼的做事方法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可是仍有疑问,这些事情总不至于全部由月先生处理吧,那岂不是忙的不可开交?“这些事情,通常都是由谁处置呢?”

    “自然不会是尊主!其实,以前我根本不知道尊主是谁,这次也是被临时拉过来以后,才晓得原来尊主是千灵族人。估计全天下知道这件事的,也就只有寥寥几个人而已。”公羊获似乎对于有幸能跟随月先生办事,感到十分的荣幸,语气中充满了惊叹,继而说道:“楼内共分三阁——长空阁、鱼翔阁、霜天阁。”

    其中,长空阁负责奔走联络,居中调度;鱼翔阁则负责选派人手,实施狙杀。至于霜天阁,因为里面的人都是真正的高手,除非要对付的是绝顶人物,否则轻易不会出手。十二叠鼓楼内部组织十分严密,而且行事谨慎,是以一击必杀从不落空。事前均由长空阁对所要暗杀的对象,根据收集的种种资料进行判断,然后才将消息转到鱼翔阁。而后,鱼翔阁根据具体情况,再决定委派何等程度的杀手。

    “怎么?杀手里面也分等级么?”听到这里,高庸涵有些好奇。

    “是!共分两品,是为上、中。”

    “那当初包括你在内,截杀我的人当中,都是什么品级?”

    “这个么——”公羊获神情略显尴尬,又告了声罪,方才答道:“我和魁豹、水愚期三人的修为,在鱼翔阁中仅仅位列中品,而领头的尸头蝠王,则勉强可以算作是上品。”

    “每一品级的杀手,大概有多少人?”

    “这个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公羊获摇了摇头,他虽然资格较老,但是毕竟修为不高,能知道这些内情已经殊为难得了。

    高庸涵点了点头,对十二叠鼓楼的大致情况,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十二叠鼓楼网罗的这些杀手,比起现今各个名门大派的二、三代弟子,应该不弱,因为魁豹的修为比起初见时的审香妍,大致相当。像扶风余岳之流,肯定可以位列上品,而他的修为已经不弱于权雍真人之辈。至于霜天阁里的人,从公羊获的描述来看,还要更胜一筹,想来应该和各大门派的掌教,诸如天机门的权机真人、巨擎阁的石嶂等人相去不远。这么看来,十二叠鼓楼的实力犹在想像之上,除了人数不及九大门派,真正说起来也自不弱。凭空得了这么一帮子人马,高庸涵大感振奋。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山谷,到了这里已经可以确认,两人仍然处在幻石峰上,因为从这里远远望去,可以看见风凌石上空的七彩旋风。

    “原来,月先生穿行虚空的法术,其范围至多不过百里之遥,虽然厉害,却也不是无迹可寻了。”说实话,高庸涵对于月先生神出鬼没的这一手,多少还是心存忌惮。因为与之对敌时只能挨打,毫无还手之力,而且就算能胜过他,也很难将其擒获,他大可以见势不妙一走了之。心中对这一法术有了底,尽管目前仍无应对的办法,但是却没了那种束手无策的无力之感。

    “我现在要去真玄观,你就不必跟着我了。”来到路口,高庸涵对公羊获说道:“你速回总舵,通知长空阁、鱼翔阁和霜天阁的管阁主事,于明年的正月十五,在九重门金沙城等我。还有,此去多加小心,不要再泄露了行踪,以免引起源石族人的注意。”

    “属下遵命!”公羊获躬身施礼之后,扭头顺着山路往桥头镇方向走去。他的打算是,从桥头镇转往破军崖,然后一路北上,过苍茫原折而向东,再穿过焚风谷,从绝迹崖出海直奔曲堰谷。

    公羊获的身影消失在崎岖的山道之中,高庸涵想起这凭空得来的一众高手,忍不住纵声长啸。有了这股实力,虽然身具魔性被正道所不容,也不用担心来自重始宗等修真门派的围杀,而且许多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当下在长啸声中,朝真玄观疾奔而去。

    刚刚踏上幻石峰顶的广场,几名玄元宗弟子便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齐声唱道:“恭迎师叔!”

    “不必多礼!”高庸涵四下望了望,问道:“那些重始宗的人都走了么?源石族古玉族长等人呢,也走了么?”

    “是!”其中一名玄元宗弟子答道:“师叔和那个千灵族修真者离去之后,重始宗众人便在枯木大师的带领下,下山去了。古玉族长另有要事在身,也随后离去,不过一个名叫玉南城的人却留了下来,特地等候师叔。”

    “哦?”高庸涵想了一下不得要领,也就懒得去想,跟在那几名弟子身后,进了真玄观。

    一进山门,便看到遣云真人含笑立在天井之中,高庸涵急忙趋步上前,拱手道:“累师兄久侯,惶恐,惶恐!”

    “呵呵,小师弟,不必如此拘礼!你是咱们玄元宗的异数,而且还是此次危局中的大功臣,为兄就是再多等些时日也无妨。”说着执起高庸涵的手,往里面走去:“来,你先去见见玉南城玉先生,随后咱们再细谈。”

    走了没几步,来到一座偏殿,上书“客堂”二字,里面盘腿坐着一个源石族人,正是玉南城。真玄观既是拓山的隐修之所,又建在倚刚山,当然要虑及源石族人的体型,所以所有的大殿、阁楼都修的异常高大。不过源石族人身躯太重,所以只能盘腿坐在地上。玉南城一看到两人进来,急忙起身,先是朝遣云真人拱手施礼,然后冲高庸涵笑道:“高老弟,你能平安归来,着实令人高兴!”

    “劳烦玉先生挂念,多谢多谢!”高庸涵对玉南城的印象很不错,而且从他那里听来了有关凤五的一些生平,加上玉南顾、石百重两人有意放行,所以言语间也是十分的客气。

    遣云真人知道,玉南城特为留下来,一定是有事要谈,所以寒暄几句以后,告辞而去。等到大殿中只剩下两人,玉南城的神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仿佛有什么话要说,又难以开口。

    高庸涵看到眼里,知道玉南城定是有什么顾虑,所以才显得这般为难,于是很恳切地说道:“玉先生,咱们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你暗中相助并帮忙维持,这一点我很承你的情,所以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有什么话但请直说,没有关系。”

    “高老弟,我知你是性情中人,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看到高庸涵是这么一种态度,玉南城显得很是高兴,长出了口气,率直问道:“昨天那位月先生,和你都说了些什么?”

    这话问的太过突兀,高庸涵微微一愣,苦笑摇头,自己和月先生说的那些事,岂能让外人知晓?玉南城一见高庸涵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失言了,当即高呼:“高老弟,你别误会,是我问的冒失了!我的意思是说,你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突然有此一问,高庸涵心中一懔,本能地觉察到一丝不妙,当下不露声色地反问道:“你指的是哪些方面?”

    “唉,我还是实话实说吧!”玉南城沉声说道:“我们族长临行前,特意嘱咐我留下来,就是为了向你提醒几件事。”

    古玉不比枯木,除了修为要高出一筹外,眼光也犀利非常。尽管月先生的修为更高,但是他毕竟来自魔界,虽说极力掩饰身上的魔息,但是仍被古玉察觉到几丝异样。只是古玉却并不能肯定,月先生是魔界中人,只是觉得此人来历太过诡异,不由得生出几分戒备,所以才命玉南城留下来,特为提醒高庸涵,免得他为魔界所诱惑。古玉这么做,目的并非是安了什么好心,为高庸涵着想,说到底还是为了源石族的利益。

    在古玉看来,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吸引重始宗注意力的人,如果此人再和魔界扯上什么关联,铁定会受到修真界的围杀。如果高庸涵真的丧命,想必对于玄元宗来说,也是个极大的打击,到那时,重始宗必然会再次为了真玄观的事情,将倚刚山闹得鸡犬不宁。这次重始宗铩羽而归,对于源石族来说同样很不利,因为此次的做法,已经不可避免地被卷入其中,日后会发生什么变数还未可知。这么一来,为了避免引火上身,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尽力维护高庸涵,至少也得让他明了所处的环境,好提前有所准备。只要高庸涵一天不死,凭天机峰成魔一事,和真玄观前大战重始宗这件事,就足以将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由此便可以使倚刚山暂时摆脱困境。

    古玉的用意很深,但是却没告诉任何人,只是交代玉南城,一定要将话带给高庸涵。要说的有两点,一个是尽量避免和月先生产生瓜葛,一个是提防重始宗,以及其他门派的报复。

    “古族长和先生如此厚爱,高某感何可言?”高庸涵大为感动,从踏上倚刚山以来,他就感受到了源石族对于玄元宗的亲近,现在又听到这样的嘱托,又怎能无动于衷?“请代我向古族长致谢!贵族的高义,高某铭记在心,日后必当有所报答!”

    “言重,言重!”玉南城摆了摆手,语重心长道:“高老弟,你在天机峰一战当中的表现,固然令人心折,但是其中的隐患极大。我听说你真正修行的时日并不算多,可是却有如此修为,殊为难得。不过伴随而来的心魔,想必也很难抵挡,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试试丹鼎门的心法,对于克制心魔而言功效甚佳!”

    “玉先生,你的好意我记在心里!”到了这个地步,客套的话就没必要多说了,高庸涵大声说道:“大恩不言谢,日后我怎么做,你尽可以放心!”

    玉南城点点头,很是欣慰地笑道:“你和凤师道那么深的交情,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不过碍于身份所限,只有言尽于此了!”说完,重重拍了拍高庸涵的肩头,起身告辞。

    高庸涵一直将玉南城送出山门,方才转回。在长廊尽头,遣云真人早已等候在那里,待他走近身前,方才轻声说道:“小师弟,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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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3 18:32:17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九三章    病梅

    遣云真人的面容有些凝重,高庸涵不由得一愣,随口问道:“谁?”

    “见面之时,自然会告诉你,眼下不要多说!”遣云真人这句话,居然用的是密语传音,这就令人诧异了。

    是这般谨慎而且戒备的态度,不免令人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高庸涵很见机,知道遣云真人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于是不再多言,跟着他往里走去。穿过回廊,再次来到神象宫前,遣云真人一缕灵力点出,墙壁一侧随即显现出一道侧门,两人从侧门进入殿内。殿内的陈设很是简单,除了有一尊玄元道尊的塑像,便只剩一座很大的石台。

    高庸涵跟着遣云真人坐在石台之上,感觉到一股既亲切又陌生的气息,初时不解旋即醒悟,问道:“师兄,这座石台便是师尊的法座么?”

    “不错,当年师尊便是在这座石台上静修,不过这座石台还有一个妙用,是外人所不知道的。”说着,遣云真人手捏法诀,叠加成一个符篆,印入石台。石台放出七彩祥光,穿过屋顶直冲天际,二人被七彩祥光包裹着,不受丝毫窒碍到了一朵七彩云团之中。透过云雾往外望去,真玄观就在脚下百丈,已是身在半空了。

    遣云真人又是几道法诀祭出,云团突然变了模样,内中竟是别有天地,凭空出现了一座房舍。推门而入,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座丹炉,里面传来一股极浓的药味。丹炉后面是一座竹榻,上面躺了一个形容枯槁,气若游丝的凤羽族人。

    那人见有人进来,挣扎着坐起身来说道:“师兄,你来了?”声音沙哑,呼吸急促。高庸涵一听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此人灵胎几乎全部碎裂,灵力尽失,已是命悬一线。

    遣云真人急忙上前,将那人按回到榻上,坐在床沿关切道:“师弟,昨日观中有事,所以没来看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咳咳,还不是老样子?”那人苦笑了一下,看着遣云真人身后的高庸涵,迟疑地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咱们新来的小师弟,名叫高庸涵。”遣云真人回头说道:“高师弟,这位便是我们原来三十六个师兄弟当中,排名最末位的病梅真人!”

    高庸涵当即施了一礼:“高庸涵拜见师兄!”

    “不必多礼,坐,坐!”病梅真人示意高庸涵先坐下来,接着问道:“高庸涵,便是人称‘东陵府双杰’之一的那个高庸涵么?”智锺大师的名头太响,所以他这个“东陵府双杰”的评价,世人知道的很多,病梅真人当然也听说过。

    “正是!”

    病梅真人朝高庸涵颌首示意,然后扭头问道:“师尊什么时候收的徒弟,我怎么不知道?”

    “这里面的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还是请高师弟给我们说一说吧。”昨日情况紧急,要应付打上门来的重始宗,后来又平地里杀出来一个月先生,所以遣云真人一直不得其便询问此事。此时此刻,方才静下心来,了解其中的缘故。

    “是!”高庸涵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然后将如何结识凤五,又如何被他器重引入玄元宗,以及后来在焚天坑内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这一说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其间听得遣云真人和病梅真人连连叹息,扼腕不已。

    “这么说来,二师兄已经附身在虫人体内,再也没有机会恢复真身了。”病梅真人本身也是出自凤羽族,从高庸涵的描述中已然听出,凤五已经使用了三次还魂术,再也不可能变回原来的模样。虫人的丑陋世所共知,而凤五虽然性情不羁,但是却十分注重仪表,如今整日和虫人为伍,想来必然会有诸多无奈和遗憾。

    “什么,你是说五哥日后只能以虫人的面目示人?”高庸涵只知道凤五有还魂术,可以借尸还魂,却不知道这还魂术只能用三次。听了病梅真人的解释,才真正体会到凤五对自己的情义,当下哽咽出声,嘴里喃喃自语:“五哥,五哥,你这般待我,可叫我如何报答?”

    高庸涵不由得深自悔恨。当日进入焚天坑穿越湖底大阵之时,要不是自己回头张望,凤五便不会身受重伤,更不会在重伤之下为计虫匀所乘。要是凤五没有受伤,计虫匀铁定不是对手,又怎么可能会逼得凤五再次夺舍?可是事后,凤五绝口不提此事,更可见其皎皎本心,得友如此,还有什么话说?

    “二师兄行事不拘礼法,也不喜他人做小儿女态,若是让他知道你现在这样子,肯定会不痛快。”病梅真人和遣云真人对望了一眼,知道高庸涵骤闻之下生出自责之心,当下咳了两声,缓缓说道:“那种情况下,换作是我只怕也只有这一途,所以高师弟大可不必自责。”

    高庸涵深深点头,其实欠凤五的情又何止这些,唯有尽力实现他心中的愿望,才是最好的回报。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而问道:“病梅师兄,你又是缘何受了这么重的伤?”

    病梅真人看了遣云真人一眼,沉吟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倒是遣云真人长叹一声,沉声说道:“当日师尊遭人暗算,我们师兄弟三十多个人,虽然分散在厚土界各地,但是大多都赶了回来,后来分作几批暗中对此事进行彻查,以期能找出凶手。当时——”

    当时,除了凤五独自一人上悬空岛之外,另有几队人马同时出动,分别赶赴须弥山、东陵道等地。当时,病梅真人跟着两个师兄,日夜兼程赶到东陵道,专门追查各种有关目桑的传言。因为其间有关目桑欺师灭祖,滥杀无辜的流言已经传遍了整个修真界,种种惊诧莫名的说法,将玄元宗推到了一个极危险的地步。经过仔细询问,反复勘察,病梅真人一行终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而这些证据足以表明,凶手另有其人。

    当时,传言被目桑狙杀的修真者,共计有十一人,这十一人均是各派中有名的高手,似乎只有目桑这等修为,才能一击得手全身而退。不过也有例外,当时唯一逃得性命的,是诡门宗主虎风,也正是虎风在事后指认,出手偷袭的便是失踪多日的目桑。这个说法和已有的证据,显然相互违背,内中必然藏有隐情,要不是证据有误,便是虎风有意说谎。商议之后,病梅真人等三人当即赶往天堑山脉,拜访诡门离东陵道最近的一处道场。

    熟料,刚刚踏进穿云山脉,就遭到一名神秘高手伏击。那人的修为极高,又是出其不意,一出手便将排行二十七的谅顺真人击杀,要不是四师兄魁叙子应变极快,也会惨遭毒手。眼见同门横死,魁叙子和病梅真人大怒,当即出全力要将敌人击杀。可惜,两人联手却犹自不敌,仅仅坚持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双双落败,后来还是魁叙子拼了性命,才护得病梅真人脱身。

    高庸涵听到这里,不禁失声叫道:“那人的修为竟然这么高?”堂堂玄元宗第三代弟子,放眼整个修真界,单个拉出去怎么说也是一流高手。可是合三人之力,先是没有发觉此人伏在一旁,后来两人联手不但不敌,而且还死了一个,重伤一个,此人的修为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了。

    “嗯,我虽然逃得性命,但是灵胎已碎,成了废人。为了躲避那人的追踪,我潜在穿云山脉下的冰窟内,收束心神一动不动足足呆了一个月,才敢向遣云师兄求救。”病梅真人虽然排行最末,但是心思缜密,知道那人必定不会放过自己,所以拼着修为尽失,也要设法活命将发现的秘密带回来。“至少,从这件事可以看出,目桑师兄绝不会是凶手。幕后主使,必然是图谋极大,修为高绝之人。而且,在与那人的交手中,我至少有三分把握,可以确定他是凤羽族人!”

    “照情形来看,那人的修为比之师尊也不逞多让,只怕当今天下,已是罕有敌手了。”遣云真人皱着眉头沉思道:“凤羽族中,有此修为的几乎没有,回风谷的羽柔,曲堰谷的风九霄,虽然贵为一派之主,修为不在你我师兄弟之下,但是也还没有以一敌二的实力。就算是以前的羽农,估计也很难做到,况且他还一直被囚禁在落幕峡,就更不可能了。”

    “事后,难道再没有那人的消息么?这么一位高手,即便是有意隐藏,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吧?”以遣云等人对修真界的熟悉,加上玄元宗遍及各地的弟子,若是全力寻找,要说没有一点收获,显然不太正常。所以,高庸涵的这个疑问,在此时便显得略带切责了。

    遣云真人苦笑道:“我把病梅师弟救回来以后,就知道那人一定会杀人灭口,所以才把他藏在这七彩祥光之中,不敢让任何人知晓。后来,我以秘法通知诸位师兄弟,暗中打探凤羽族的一切消息,可是接下来却变故连连。”

    收到遣云真人的讯息后,还没来得及有所举动,海邀黎便在牧野原召集各大门派,将玄元宗和天机门均排除在外。而后,一夜之间情势大变,许多地方的道场遭到袭击,而且外出的十几个师兄弟当中,又有三人被狙杀身亡。这一来,众人唯有先保护好门下弟子,一时间也顾不上查询真相,待到事态渐渐平息之后,才发现损失极大。在重始宗的一再逼迫下,玄元宗唯有步步退守,坚持在几个大一点的道场内。真玄观因为有巨擎阁的维持,所以多收留的是一些后辈弟子,而有一定修为的,则聚集在他处以加强自保的力量。

    “眼下,是玄元宗自创派四百多年以来,最危险的时刻。当务之急,是要保存实力,所以我才会对重始宗一忍再忍。要不是怕病梅师弟被人发现,就算让出真玄观也无妨。”

    病梅真人也没多说,似乎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遣云真人的决定。

    “两位师兄不必过于担心,我有办法使重始宗至少在短期内,无暇顾及到真玄观。”

    “哦?”遣云与病梅相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讶异,跟着问道:“高师弟,你有什么办法?莫不是要以自身作为诱饵么?”

    “差不多吧!”高庸涵点头道:“我昨天施展了血凝大法,四个多月前,又曾在天机峰险些入魔,早已成了众人眼中的邪魔外道。所以——”

    话还没说完,遣云真人便大摇其头:“不行,不行!这样做太危险了,就算你修为不弱也难敌四手,眼下本是多事之秋,我不许你这般冒险!”

    高庸涵待要辩解,无奈遣云真人根本听不进去。如果不能取得遣云真人的支持,就算自己悄然离去,日后其他师兄弟若是有了自己的消息,也必定会施以援手,那就有违这么做的初衷了。

    “师兄,我看倒可以让高师弟试一试!”

    一直没说话的病梅真人,突然插嘴说了这么一句,令遣云真人大为诧异:“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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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3 18:32:32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九四章    定议

    “其实以高师弟‘人杰’的名头,这么做必然有极大的把握,想必他早有打算,你拦是拦不住的。”病梅真人说话的声音依旧无力,但是见解却很深:“要是真能将重始宗的注意力转移开来,对于我们玄元宗而言,绝对是个喘息的机会,同时还可以借这个机会,将现有的实力重新梳理一遍。”

    遣云真人仿佛不认识似的,盯着病梅真人足足看了半天,良久才长叹一声:“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就这么看着高师弟冒险,心里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师兄,越是这种危局,越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有自保的办法,其实你们要做的,未必就比我容易,玄元宗的将来主要还是靠你们!”高庸涵当然能感受到遣云真人的诚挚,但是对于病梅真人,他也十分佩服。此人的眼光很准,而且有做大事的决断,性情也是坚毅果敢,比起遣云要强许多。

    “对了,高师弟这么说一点没错!遣云师兄眼下最需要做的是,先回访巨擎阁,然后与各地的师兄联络,那些道场能守则守,不能守就干脆舍弃,甚至可以化整为零,由明转暗。总之一句话,先保住实力,再伺机而作。”

    三人商议了一下,对于目前的形势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看法。高庸涵也趁这个机会,将自己对重始宗的怀疑说了出来:“师兄,我总觉得盛世的衰亡,似乎和重始宗之间有莫大的关联,因为局势恶化的如此之快,单凭某一个人是不可能办到的。而且,这里面获益最大的,是重始宗!”

    “我们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只是太过匪夷所思,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高庸涵接着又提到了凤五当初的猜测:“我听五哥说,当日目桑师兄失踪之前,曾和一名千灵族修真者同行。现在,据说重始宗新近冒出来的什么大天师,也是千灵族人,不知当中有何关联。”

    “莫非,此人和伏击凤师兄的那人是同一人?”病梅真人这句话一出,三人同时陷入沉默当中。如果这个猜测没错的话,那么重始宗的嫌疑就更大了,不过最令人担心的是,丹鼎门不知有没有参与其中,要是连千灵族都站在敌对一方,无疑是极其严重的问题了。

    “对了,高师弟,那个十二叠鼓楼的什么月先生,找你倒底是什么事情?”遣云真人说道这里,终于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他也是丹鼎门的人么?”

    高庸涵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敷衍过去,当下轻描淡写地回道:“我以前和十二叠鼓楼有些误会,不过昨天已经和那个月先生谈妥,日后大家相安无事。至于他的身份,我也不甚清楚,但是可以肯定,他绝不是丹鼎门的人。”

    “那就好,要是再加上十二叠鼓楼,咱们可真就没有还手之力了。”遣云真人知道,高庸涵一定是和那个月先生达成了什么协议,才换来了这个结果,不过他既然不愿意说,也就不便追问。

    三人都是见识高绝的人物,接下来反复计议,相互印证、补充,大致得出了一个结论。由高庸涵负责去悬空岛,秘密调查重始宗大天师一事,同时尽量探听重始宗的举动,情况允许的话,不妨出手拔他几个钉子。遣云真人这边,则尽力联络天机门与之结盟,同时尽力拉拢对重始宗不满的修真同道,壮大声势;另一方面,则传讯给其他师兄弟,尽量保存实力,然后设法汇集到一起,以期能应对眼前的困局。

    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这几年来,玄元宗始终处于非常被动的局面,也不知如何应对才好,而今日一议,则指出了一个大的方向上,意义自然十分重大。在后世的记载中,修真界将这次商议,称之为“祥云定议”,推崇备至。

    说完大事,回过头,遣云真人对于高庸涵还有一番忠告:“高师弟,当年诡门宗主诡鹏之所以受到围攻,相当程度上都是源于血凝大法。另外,我多少听说了一些传言,说你在天机峰一战中,曾化身成魔,可有此事?”

    “不错!”当下高庸涵将如何学得血凝大法,和天机峰上被心魔所乘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以后,遣云真人感觉到有些棘手,皱着眉头说道:“血凝大法虽说被称之为邪术,毕竟还能得到诡门等门派的认可,这心魔嘛就有些麻烦了,一旦被认定为魔,以后必然是步步杀机,寸步难行。所以,一定要想办法,克制住心魔!”

    “师兄不必担心,我早有准备。只要能找出真相,还世间一个太平,就算被人误会也在所不辞!”高庸涵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遣云真人不禁为之动容。

    病梅真人闭目沉思良久,突然睁开双眼,目光射出一道精光:“无妨,反正高师弟本来就要对付重始宗,这么一来虽然危险,但眼下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实是顾不得那么多。”接着拉起高庸涵的手,反复叮咛:“无论遇到什么事,一定要保住自己,切勿轻易置身于险地。还好你有血凝大法护身,只要保住灵胎就是不死之身,加上你本身修为已是一流高手,即便有何状况也足以应付。”

    “打不过就跑,没什么丢脸的,万万不可逞一时的意气!”

    “是,我记下了!”对于两位师兄的谆谆教诲,高庸涵满心感激。虽说是初次见面,却已有了默契于胸的信赖,一种足以生死相托的信赖。正是这种不计个人福祸、得失,用于承担,极力为他人着想的性格,才使得他自东陵府出道以后,能结交到那么多朋友的缘故。这便是高庸涵性格当中,最为人称道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遣云真人安顿好观内诸般事宜,派遣数名弟子分赴各地,联络同门。而他本人则亲自赶往烈荡峰,向巨擎阁和源石族表示谢意。高庸涵呆在密室之中,与病梅真人先是将一些疑点梳理了一遍,确立应对的原则之后,又把修行当中的疑问,一一提了出来。尤其是凤五赠送的那枚玉柬,当中许多疑难都得到了解答,即便是病梅真人也不大懂的地方,切磋之下还是得到了不少的启发,可谓是获益匪浅。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盘桓了十来天,高庸涵终于要启程了。临行前,病梅真人没有露出太多的留恋,而是豪气干云地说道:“高师弟,你所学的法术,和身上的法器、护甲等等,无一不是极高明的东西,只要运用得当,必能助你作一番大事。师兄没什么可以送你的,只能祝你一路顺风顺水,闯出一片天地!到那时,咱们给你好好地办一场庆功宴,来个一醉方休!”

    “我自当竭尽全力,不叫师兄失望!”

    挥手作别后,高庸涵悄然下山。之所以没有等遣云真人回来,是因为遣云的性格有些优柔,高庸涵不愿见到离别时的那种伤感,所以转托病梅真人代为辞行。回到了桥头镇的那座客栈,轻霜仍在,可是审香妍却已被月先生带走,高庸涵心中十分沉重。紫袖的神秘离去,在他毫无办法可言,尽管悲伤莫名却无计可施;今次审香妍的被擒,却输在技不如人,即便是拼命都没有那份实力。魔界行事的无所顾忌,的确令人防不胜防。

    “要如何才能救出妍儿呢?”骑着轻霜,驰骋在苍茫原上,高庸涵依旧是束手无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月先生的信守然诺,因为短短一年之内,就算再努力,也决不可能达到月先生那个高度。可是,魔界的人,真的可以相信么?只怕这一点,没有人会赞同。

    苍茫原是整个倚刚山中,占地最广的一座山峰,在其北方尽头,便是大名鼎鼎的烈荡峰。高庸涵记挂着九重门金沙城之约,不愿多生事端,所以一路行来,仗着修为高深,每每避开源石族的聚居地。好在轻霜脚程极快,而且耐力奇佳,日夜兼程,往常需要四十多天的路程,只用了八天就到了焚风谷。穿过焚风谷,眼看就要到绝迹崖时,路突然断了。

    焚风谷地势奇特,虽说也是一座倒悬的山峰,但是夹在烈荡峰和绝迹崖之间,强烈的山风在此形成回旋。千百年下来,山风将此处割裂出一道道峡谷,峡谷多细长狭窄,几乎无法通行。只有一条山谷勉强可以通过,只是这里的山风特别大,风从无数大小不一的洞穴中穿过,形成了种种怪声,如尖哨,如长笛,如鬼哭,如狼嚎。因为山风在石壁上来回碰撞,居然形成了极高的温度,迎面扑来形同热浪,故而被称之为焚风谷。

    高庸涵原本打算经焚风谷,从绝迹崖下山,而后出海到北洲大陆的九重门。可是在焚风谷的尽头,却被一座巨石将路给堵的死死的,几乎没有一丝缝隙。峡谷两侧是嶙峋的山石,笔直耸立,高达百丈,而眼前的这块巨石,至少也有七八十丈高,如此一来就让人头疼了。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大可顺着山崖翻过去,可是轻霜就有些麻烦了。

    高庸涵下马走到巨石跟前,伸手按在岩石表面,一声大喝使力一推,巨石纹丝不动。以他此刻的修为,即便是这块巨石重逾万斤,也能将其撼动,可是从眼下的情形看来,这块巨石显见在数十万斤之上。这条路曾经请教过遣云真人,肯定不会走错,那么突然出现的巨石,就有问题了。

    果然,高庸涵刚刚试探完,两侧的山崖突然崩塌,大块大块的山石从天而降,声势骇人之极。高庸涵来不及上马,一拍轻霜,掉头朝来路疾奔。轻霜经历过九天聚雷大阵的淬炼,也不见慌乱,放开四足窜了出去,高庸涵紧跟其后,垂弦术挥洒而出,将头顶落下的巨石纷纷挡开。跑出没多远,地面随之裂开,一堵堵石墙竖了起来,将去路拦死。轻霜一声长嘶,腾空而起,眼看就要越过石墙,从一侧的石壁突然射出几块岩石,当头砸下。幸亏高庸涵从旁守护,几道闪电将岩石击落,不过就这么一滞,轻霜后力不继掉回地面,石墙已经竖起了三四十丈高。

    高庸涵脚尖一点,身形急晃站到轻霜背上,将漫天的岩石拨到一边。无奈岩石太多,而且到后来越来越大,顷刻间,便将宽仅及十余丈的峡谷塞的满满当当。一阵阵如同鼓声的敲击声,从山崖上面传来,急促而有韵律,高庸涵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是有人想要利用这个地形,将自己活活砸死!

    这时,原本堆积在一旁的岩石,突然开始剧烈地振动,随着敲击声,朝高庸涵和轻霜激射而来。此时,就算想要放弃轻霜独自逃命,也已不及,况且高庸涵根本就舍不得轻霜。当此危急时刻,唯有双掌翻飞,在身前结出一道电网,守住身前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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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3 18:32:49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九五章撺掇

    百丈高的山崖崩塌下来,声势惊人,加上四周蜂拥而至的岩石,瞬间就将高庸涵和轻霜埋在了下面。无数岩石堆积起来,虽然高庸涵还可以勉力支撑,但是已被生生活埋在下面,这时透过岩石缝隙,传来一阵笑声:“高庸涵,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听到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高庸涵仔细回想了一下,辨认出此人居然是前几天有过一面之缘的铁平川。心中大感不解,开口问道:“外面的可是铁平川铁先生么?不知你我有何冤仇,要在此伏击于我?”

    “你在天机峰上杀我三名弟子,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原来如此,难怪当日在碎影桥前,铁先生可以一语道破我的来历!”高庸涵暗叹一声,若是今日能脱困,只怕日后类似的情形也不会太少,当下续道:“你这般做法,定然是私作主张,莫非不知道已经违背了古玉族长的意思,难道就不怕日后怪罪下来?”

    “就算族长怪罪下来,自有我一力承担,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你给杀了,为我兄弟报仇!”说话的却是另外一个人,言语间显得十分愤怒。

    “原来还有其他人?”高庸涵心中一沉,口中却毫不示弱:“我就说,以一人之力要想将两侧的山崖弄塌,就算是古玉族长亲至,只怕也有些吃力。果然被我猜中,你们不过是仗着人多,然后施以卑鄙的手段偷袭。莫非你们真的以为,凭这些岩石就可以困住我么?”话音一落,临风剑往地上一插,“生机”勃然而发,聚象金元大法蕴含着极强的灵力喷涌而出,头顶上数万斤的岩石,竟然被震得纷纷散落。

    铁平川自离开幻石峰后,始终耿耿于怀,脑子里横亘着一个念头,就是如何杀死高庸涵。对于古玉的做法,他不懂,也不想懂,他只知道,高庸涵曾杀了他三名弟子。源石族人天性质朴粗豪,可是也极易钻到死理当中出不来,铁平川便是如此,所以他纠集了四位铁红部落的高手,专程守候在焚风谷。进出倚刚山的通路总共有五条,但是外界知道的只有两条,一条是寒索桥,一条便是焚风谷、绝迹崖。他料定高庸涵会走这条路,所以在峡谷内放置了好几块灵石,果不其然,高庸涵刚一踏上这座山峰,行踪便被侦知。

    高庸涵和枯木的比拼,铁平川虽不甚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对于结果却十分清楚,知道以自己一己之力,基本没有必胜的把握。反正是杀人,也就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和四位族人合力将来路堵死,而后又在峡谷内布下重重机关,务求一举将高庸涵击杀。可是没想到高庸涵修为的确高深,在无数的岩石下,还能侃侃而谈,并且有脱困的迹象。

    铁平川见状,一招手,那四名同伴分别站在不同的位置,排出一个奇怪的阵法。随着一段咒语吐出,从四人胸口弹出几颗灵石,灵石慢慢汇聚到一起,组成了一个符篆,然后骤然拔高再狠狠地砸到石堆上。石堆本来在高庸涵不断的击打下,已经变得异常松动,这时被灵石一砸,轰然巨响中,往下一紧重新被加固。

    高庸涵正自发力,一下下猛击周遭的巨石,突然觉得一股巨力自上而下袭来,力量之大,以至于脚下的轻霜支撑不住,悲鸣一声四足跪了下去。这一击,汇聚了铁平川等五人的灵力,而且还有阵法的作用,单凭高庸涵一个人又岂能抵挡得住?高庸涵早已下马,站在地上死命支撑,但是头顶的巨石仍是一寸一寸压了下来,四周的岩石也随之逼了过来,照这种情形下去,只怕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撑不住,就会被活活击成肉酱。曾经经历了无数次的危险,可哪一次都没有今天这样,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深埋在巨石山岩当中。饶是身怀云霄瓶、藏鸦指环之类的顶尖法器,还有火螈、云丝天龙、尸螟蝠之类的异兽,又或是聚象金元大法、、天觉云龙、血凝大法之类的高深法术,到了此刻都全无用处。

    “难道说,就这么葬身此处了么?”高庸涵不禁第一次感到了人力的渺小,面对数十万斤山岩,泛出了一种无力之感。

    铁平川一面催动阵法轰击石堆,一面连连催动四周的山岩,不断堆积上去,石堆很快就高出了两侧的山崖。自从见识了高庸涵的手段,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开玩笑,当日天机峰上那么多高手,都没能将高庸涵除掉,今日要不是借着天时地利,岂能如此轻松将其困住。铁平川深知斩草除根的道理,所以到了此刻不但没有松懈,反而更加谨慎,生怕功亏一篑。

    就在高庸涵近乎绝望的时候,眼前一花,一个身影显现出来:“唉,想不到你还没帮我做什么事,我倒要先救你!”

    “是你?你怎么来了?”来人正是才认识不久的月先生,此情此景下能看到他,高庸涵自然有一种意外的惊喜。

    “你别管我从哪儿来的,还是先出去再说。”月先生一手扯着高庸涵,一手拽着轻霜,使出遮天法界,很轻松地穿越虚空,到了山崖顶上。

    重新回到地面,高庸涵长舒了一口气,就连轻霜也抖了抖身子,仿佛是有了劫后余生的兴奋。此处山崖十分陡峭,仅仅只能容轻霜站立,高庸涵和月先生随便找了一块略微凸起的岩石,站在上面朝远处看去。就见一道深深的峡谷如同长蛇一般,从天边蔓延过来,将两侧的峭壁撕裂开来,可是到了不远处却,被一堆巨石给拦腰截断。而那堆巨石上,站着五个周身冒着红光的源石族人,在他们中间,还有一团耀眼的灵石。

    “你知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法术?”虽然只有过一次交谈,但是月先生的语气就像是相识多年一样,拍着高庸涵的肩膀,很随意地问道。

    “不知道,不过看上去,像是催动石魂的一种法术。”高庸涵对于月先生这一亲昵行为,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反而觉得一切都很自然。他不知道,这完全是因为魔雾的潜移默化。正是魔息之间的相互吸引,才使得他对月先生的厌恶,降低了不少,以至于这次月先生出手相救之后,竟有了一种信赖的感觉。

    “嘿嘿,这就是源石族拼命的招数,唤作怒断天横。这些年我也杀过几个巨擎阁的人,不过都没能逼出他们使用这一招,没想到你初上倚刚山,就能见识到这个法术,真正叫难得。”

    高庸涵惟有报以苦笑。怒断天横,他曾听师父说过,在源石族内部有一个规矩,非到紧要关头,不得轻易使用这一招。因为这个法术说穿了,就是通过释放出石魂,来成倍地提高攻击的力道,可以算做是两败俱伤的打法。看来,铁平川是铁了心,要将自己彻底击杀。至于他为何敢使出这个怒断天横,其中的缘故自是一目了然。就是他认为,已经将高庸涵给困死,而且方圆数十里之内没有一个人,足以保证石魂安然无事,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可惜,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月先生,这个会遮天法界,可以自由穿越虚空的十二叠鼓楼前尊主。

    月先生的话中,略带一丝戏谑,似笑非笑地看着高庸涵问道:“你倒底做了些什么,惹恼了这几个源石族人,不惜和你同归于尽?”

    “我在天机峰上,曾经误杀了他们三个同伴。”

    “哼,什么误伤不误伤的,这些修真者当真不讲道理。那种情形下,你不杀他,他便杀你,况且还是混战,有什么好记恨的?”月先生故意显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不动声色地继续挑拨。高庸涵受到魔雾的影响,再加上月先生在一旁不住地冷言冷语,目光也从略带歉然变得阴鸷起来。

    看到高庸涵慢慢锐利的眼神,月先生暗自高兴,索性凑到高庸涵跟前,怂恿道:“我们去把他们的石魂给抢过来,怎么样?”

    心魔大盛,但是这一次有了魔雾的克制,高庸涵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变。由于魔雾上身的时日不久,紫府中尚能保持一点清明,所以对于月先生的这个提议,高庸涵内心深处觉得不能这么做。可是另一面,心中也确有不甘,一时间天人交战,只是紧闭嘴唇一言不发。

    “怎么,下不去手?你可别忘了,刚才是谁想要你的命?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现在早已死的彻彻底底、干干脆脆了,就算你能去地府找回魂魄,肉身已毁也是回不来的。”月先生说道这里,看了看高庸涵的神情,颇为满意,续道:“况且,石魂是厚土界出了名的宝物,虽说见过的人不少,但是能真正拿到手中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放过呢?”

    前面的话都已经成功地激起了高庸涵的心魔,可惜最后这句话说坏了,高庸涵扭头看着月先生,冷冷说道:“我高庸涵是什么人,岂会贪图他们的石魂?”

    月先生应变也很快,哈哈一笑:“好,咱们不要他们的石魂,但是这口恶气总得出吧!”其实以他的修为,偷袭之下,一个人就可以将铁平川等五人击杀,但是他一心想要激高庸涵出手。只要高庸涵在心魔的影响下大开杀戒,如此下去迟早会成魔,这才是他的真正的目的。

    在杜若离开魔界之时,大明王曾告诉他,此去厚土界,要尽力寻找一个人,并设法将其引入魔界。此人是谁,倒底有何来历,大明王均未言及,只是说此人是日后魔界的希望所在。杜若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是此人既然对于魔界如此重要,到了厚土界之后便开始四处寻找。可是茫茫人海中,哪有那么容易,所以他才化身成月先生,组建了十二叠鼓楼,一方面固然是培植自己的实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寻访那人。直到他听说了高庸涵的事情之后,才惊觉,原来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要想将高庸涵引入魔界,用正常的路子肯定不通,那就只有剑走偏锋。所以一上来,杜若就逼迫高庸涵接掌十二叠鼓楼,甚至不惜以审香妍相要挟,逼得高庸涵怒火攻心之下,心神出现破绽,将魔雾灌注到其体内。而后,他的打算更加阴狠,准备利用一切机会,将高庸涵打造成修真界的公敌,要将他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才能彻底收复其心。这里面当然也要把握好一个度,否则高庸涵一旦丧命可就事与愿违了,十二叠鼓楼说穿了,就是送给他一个可以仰仗的实力。

    连番施为之下,高庸涵终于点头,月先生大笑:“好,我给你压阵,你尽管放手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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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5 19:31:29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九六章    斗力

     月先生的笑声太过响亮,在山崖间回荡,铁平川等人闻之皆是一惊,齐齐将石魂收回体内,凝神戒备。铁平川大喝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这句话狂妄且无理,高庸涵怒气上涌,脸色一变,冷哼一声腾空而起到了石堆上,盯着铁平川森然道:“你说我是谁?”

     “高庸涵?”铁平川大吃一惊。凭借五人联手之力,不要说高庸涵,就算是狂君上人之流的高手,在此情形下也铁定难以活命。况且通过一块块山岩,可以很清晰地感知到,石堆底下已经没有任何活物。可是此时,原本应该被砸死的高庸涵,却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怎么不令人惊讶:“你不是被埋在地下了么,这怎么可能?”

     “我没死你一定不甘心,所以再给你个机会,看看你还能不能把我给杀了。”高庸涵嘴角含笑,可是冰冷的目光和说出来的话,却含有一种说不出的怨毒。不知不觉间,凤匀闲留在他体内的那丝怨毒,已经和心魔以及魔雾,合二为一了。

     越是这种看似漫不经心的神态,越是令人感到戒惧。看到高庸涵一个人还敢前来,而且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派头,铁平川反而无故生出了一丝不妥。可是转念想到四名同伴,无一不是铁红部落中一等一的高手,登时心中大定,指着高庸涵喝道:“你既然想死,我便成全你!”说完,俯身一拳狠狠地砸在石堆之上。

     这一拳大有讲究,唤作撼地击,一拳砸出,地面顿时出现一个深坑,尘土飞扬之中,一圈无形的法力波动极速向四周荡了出去。高庸涵只觉得地面一阵晃动,随即觉察到一股法力袭来,待要闪避却猛然觉得身形凝滞,举步维艰。微微心惊,双眉紧皱,拔出临风剑一剑刺向地面,一道剑芒划过,如同裂帛一般将那圈法力生生破成两半。铁平川大喝一声,高高跃起,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巨大的石斧,当头砸落。这一下声势骇人之极,比之刚才山崖崩塌更加夺人心魄。

     高庸涵平安无事出现在面前,铁平川就知道还是低估了对手,所以一上来就施展出苦修了数百年的撼地击。撼地击本身并不能伤敌,但是却有一种奇妙的功效,可以将人牢牢钉住,就如同用锁链将敌人锁死,只要对方无法行动,便可随意处置。以铁平川的身躯,加上石斧的重量,而且还带着下坠的力道,这一击的威力可想而知。

     铁平川在巨擎阁当中,资质其实很一般,许多高深的武技和法术都学不会,但是他胜在一个“勤”字,勤能补拙!而且他很有自知之明,也很清楚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所以数百年来,只专心修习撼地击这一个法术。时至今日,铁平川的撼地击,已经练的出神入化,足以困住绝大部分修真者,一旦困住敌人,再辅以迎头重击,还没有人能躲得过这一招。所以这一招,是他的必杀技,而且是唯一的必杀技,从不落空!

     高庸涵身在局中,在铁平川逼人的杀机之下几乎喘不过气来。铁平川绝对是个高手,至少眼下散发出的气势,丝毫不弱于当初的狂尊、风如斗等人,比之凤匀闲之流高明的太多了。但他一向是遇强则强,坚忍不拔的性格,每每在绝境中迸发出不可思议的斗志,这也是他能屡屡化险为夷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当此危急关头,高庸涵灵台一片清明,一瞬不瞬地盯着铁平川的每个动作,直到石斧到了头顶三尺,才举剑缓缓刺出。临风剑看似缓慢,却后发先至,堪堪抵在石斧的斧刃之上。剑尖和斧刃刚一接触,全然没有想像中的天地碰撞之势,临风剑只是弯曲成一个弧形,然后在头顶一尺处,将石斧牢牢撑住。

     旁观的四位铁红部落修真者,全没想到高庸涵居然能挡住铁平川的惊天一击,都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片刻之后,两人沛然的灵力才碰撞到一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四周的空气都被震碎,显现出扭曲的光纹。这还不算,最令人感到可怖的是,方圆百丈之内,石堆和山崖齐齐一震,凭空陷下去三丈有余。强烈的法力波动,迅速蔓延到整个焚风谷,大块大块的山岩纷纷崩塌,带着巨响滚落到山下。轻霜站立的地方也出现了塌陷,一阵长嘶之后,竟然不顾坠落的山岩,发足奔了过来,可惜被气浪挡在了数十丈外,空自悲鸣却始终进不到高庸涵身前。

     眼前的情形,可谓是惊心动魄到了极点。就见一个瘦小的人族修真者,凭借着一把宽仅一寸的长剑,将身形超过自己十倍,体重超出自身数十倍的源石族人,撑在半空。这就仿佛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将一个身高近两丈,体重逾两三百余斤的壮汉给撑起来一样,令人不可思议。可是这个情景,的的确确就发生在眼前,令人瞠目结舌!

     就连隐在一旁观战的月先生,都有些吃惊,原本在铁平川出手之际,他都忍不住想出手相助了。可是在临出手的瞬间,他看到了高庸涵的眼神,那是一种充满信心,充满斗志的眼神。如果没有几分把握,任谁都会出现几丝慌乱,可是高庸涵的嘴角却浮现出一丝笑容,所以月先生不免有些迟疑。正是这一下迟疑,再要出手,已经来不及了。

     几人当中,最最惊讶的,反而是铁平川!虽然他的杀招只是这一下,却屡试不爽,之前所遇到的几个对手,其中也有修为高深之辈,可是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设法避其锋芒,再伺机反攻。但是这些人的结局都一样,最终均丧命在铁平川的狂攻之下。今天却出现了截然不同的局面,高庸涵竟然不避不让,拔剑硬接!

     这一击倒底有多厉害,铁平川还真说不上来,巨擎阁宗主石嶂在见识过这一招之后,曾有过一个很中肯的评价。“平川以撼地击束敌,然后倾尽全力凌空一击,换作是我,也没有把握能接得下来。但是这一招正是因为太过刚烈,所以后继乏力,一旦被人硬接下来,恐怕就非常不妙了!”

     铁平川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石嶂的这句话,不禁出现了一丝焦躁,又是一声大喝,体内石魂再度飞出直冲天际,跟着狠狠砸在石斧的斧背上。石斧猛地往下一沉,又下压了七寸,斧刃离高庸涵的头顶,只剩三寸,临风剑都已经弯曲的快要折断了。

     “舍身诀!”其中一个铁红部落的修真者失声喊了出来,四个人面面相觑,均现出惊容。他们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妙,因为铁平川已经拼命了。舍身诀,顾名思义,无疑是舍命相攻的招数,是每个源石族人天生就会的一个本领,这已到了铁平川的极限。

     斧刃一分一分下压,临风剑剑身发出的光芒随之大盛,几可令日月无光。高庸涵的面容几乎完全扭曲,显得异常狰狞,但是目光中却满是笑意,因为他知道,自己终于撑过来了。

     其实在出剑之前,他并不像月先生以为的那样,有十足的把握,之所以敢于硬撼,是因为他的性格所致。剑斧相交的一瞬间,紫府剧震,差一点灵胎就被震碎,当场毙命。至于肉身,也是遭受重创,双腿深深陷入到岩石之中,两条腿骨寸寸断裂,经脉血肉更是完全被撕裂。剧痛之下,一股祥和的灵气自灵台方寸钻出,将已然快要散裂的灵胎给强行拉扯回来,他才能支撑下去。这些灵气,正是来源于他所服食的楚兰红泪!

     从初次结识凤五开始,一直到从凝愁宫出来,高庸涵前前后后吃了三十多颗楚兰红泪。这么多仙果所蕴含的灵气,以高庸涵的修为能炼化吸收的,不过十之一二而已,剩余的灵气都自行储藏在灵台方寸之地。要是他真能完全吸收,修为至少要比现在高出一倍都不止,可是这种情形他并不知晓,甚至紫袖也不甚清楚。这些灵气一直很安静,如同死水一般波澜不惊,可是到了现在,灵胎行将破碎消散之时,终于被激发了出来。在之前的数次生死搏杀当中,虽也有过灵胎受损的情形,但是从未像今天这般,有彻底被抹杀的危险,楚兰红泪的功效自然没有显露出来。可是今天一发动,便救了他一命。

     撑过了铁平川的第一击,高庸涵猛吸一口气,感觉到几乎消散一空的灵力,猛然间回到了紫府,就知道这一战胜定了。到了铁平川使出舍身诀,以石魂拼命之时,高庸涵已经完全明白,对手锐气尽失已没有余力,是时候反击了。

     临风剑弯到极致,开始慢慢地一点一点回复,随着剑身越来越直,斧刃离头顶的距离也渐渐增大。一尺,两尺,三尺!

     铁平川的心,也一点一点在下沉,石嶂评价的“后继乏力”,也慢慢显现出来。一直保持临空下劈的姿势出现了一丝破绽,很快便蔓延至全身,一个支撑不住,硕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双脚一落到地上,铁平川只觉得周身一麻坐倒在地,双手一松巨斧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变回成一块块巨石。斧背上的石魂,一下子变得暗淡无光,缩回到体内。

     高庸涵灵力勃发,剑芒暴涨至十几丈,直指铁平川的胸口。

     一个铁红部落的修真者,眼见铁平川性命难保,顾不得什么单打独斗的规矩,挥舞着两根石槌冲了过来。才刚刚跨出几步,突然顿住,然后低头看了看胸口,用一种难以置信地语气说道:“原来,还有隐藏的敌人!”说完,浑身上下所有的石块都爆裂开来,无数碎石漫天飞舞。

     变故横生,其余三人见状大惊,结成一个简易的阵法,护在铁平川身前,个个面色凝重之极。

     高庸涵自然知道,月先生终于出手了!强撑的意志陡然松懈,剑芒瞬间消失,不过仍然挺着胸膛,昂然站在原地。

     果然,尘土飞扬之中,缓步走出一个千灵族人,来人大袖飘飘,潇洒俊朗,正是十二叠鼓楼尊主月先生。他在看到铁平川摔倒之时,就知道高庸涵已是强弩之末了,这时不要说是修真者,哪怕就是一个普通的武士,都可以很轻易地将其击倒。所以在那名修真者出手之际,月先生直接欺到那人身前,伸手就把他的石魂给掏了出来,然后一把捏得粉碎。正是这异常毒辣的一手,直接毁去了一名高手,而且将其余三人的勇气也给捏碎了。

     “想不到,你在暗中还伏有帮手,而且还是一个绝顶高手!”铁平川一见月先生,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幻石峰上的一幕令他记忆深刻,深知凭现有的四人,连一战的实力都没有。当下惨然笑道:“想不到我自以为布下了天罗地网,套住的却是自己,嘿嘿!”

    那三人也已看出,形势已然逆转,但是却毫不畏惧,齐声说道:“铁大哥,我们兄弟并肩作战,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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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5 19:31:42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九七章    魔雾

    “我不杀你们!”高庸涵突然开口:“我只是要告诉你们,既然是拼斗就会有死伤,如果你们还是想为同伴报仇,以后大可以再来找我!”

    铁平川一愣,随即说道:“你可知道,要是换作我是你,一定会杀了你?”

    月先生忍不住哈哈大笑:“难怪人说源石族人死心眼,一点也没错,到了这个时候你这么说,就不怕激起我们的杀机么?”

    那三名铁红部落的修真者,齐齐瞪了过来,要不是实力悬殊太大,只怕当场就会扑过来拼命。铁平川摇头道:“这次伏击,本来就有失磊落,如果我现在再说假话,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所以,我要问清楚,高庸涵,你今天这么做,以后可不要后悔!”

    “笑话,高某做事虽也有悔恨的时候,但是这种事上从来都不后悔。要是怕你们日后再来纠缠,就痛下杀手,那不是我。”高庸涵抬头看着天外的浮云,傲然说道:“高庸涵不是没有信心的人!”

    此话一出,就连月先生都为之侧目了。铁平川拍手赞道:“好,好一个高庸涵,好一个‘人杰’!铁某今日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必当回报,但是我仍然要为弟子报仇!”

    “我等你!”

    其余三人把铁平川扶了起来,看了月先生一眼,月先生笑道:“这本来就是你们之间的恩怨,既然他愿意放你们走,我也没有阻拦的理由,你们走吧!”

    “阁下今日杀了我一个兄弟,他日我们也一定会讨还公道!”

    “哈哈哈,既然高庸涵都不怕,我就更没理由怕了,你们只要不怕死,可以随时来找我!”

    看着铁平川等四人渐行渐远,月先生悠然说道:“想不到你竟然有这等胸襟,这等气魄,难怪会被他看重!”说着回过头来,却见到高庸涵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跟着身子一晃仰面倒了下去。月先生大叫不妙,这才知道,高庸涵受的伤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轻霜早已奔了过来,不住地舔着高庸涵的面颊。月先生不耐烦地将轻霜一掌拍开,俯下身子仔细探查高庸涵的伤势,良久才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好小子,果真是福大命大,原来体内还有仙家灵气护体,倒害得我白白担心了一阵。”说着从怀中掏出乾机落月壶,嘿嘿一笑,取出一些魔雾硬给他输入体内。

    月先生虽然机巧过人,却并不能脱去魔界的本性,行事可谓是恣意妄为,十分大胆。他已经看出,高庸涵其实是恶战脱力,兼且双腿受了极重的外伤,才一时昏厥,于性命没有什么大碍。本来照他的想法,高庸涵反正会血凝大法,待会儿随便找几个活人,拿他们的血肉来修补受伤的双腿,可是在发现楚兰红泪的灵气之后,冒出了一个念头。

    仙魔之间势不两立,已经爆发了不知多少次争斗,每次虽说都打得无比惨烈,可是双方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尽管楚兰红泪中的灵气,还不曾和高庸涵体内的心魔有什么冲突,但是其蕴含的仙界气息,还是令月先生十分不快。这些灵气藏于灵台方寸之地,根本没办法逼出来,就只有设法将其压制下去,而用来压制的东西,最合适的自然莫过于魔雾。

    月先生一心想要将高庸涵引入魔界,所以压根就没多想,结果给高庸涵带来了无尽的麻烦。灵气虽带有仙界的气息,但是毕竟缺乏引导,所以一直以来,都和其体内的心魔、怨毒以及魔雾相安无事。而今,他将大量的魔雾强行注入到高庸涵体内,想要把那些灵气全部清除掉,自然会引来灵气的反击。两股力道缠斗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想都知道。

    高庸涵昏迷当中,就觉得紫府内乱做一团,本就虚弱不堪的灵胎,被两股强大的力道来回挤压,苦不堪言。一声闷哼,给痛的直接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淡淡的黑雾之中,月先生满头大汗,正拿着一个玉瓶不住催动法诀。“你在做什么?”

    “别怕,我在给你疗伤!”月先生猛地一拍瓶底,一条黑线径自钻入高庸涵体内,如同尖刺一般直穿紫府。

    又是一阵剧痛袭来,高庸涵急切间一把揪住黑线往外一扯,骂道:“哪有你这般疗伤的,再这样下去,我迟早给你折腾死。”哪知那条黑线滑不溜手,扭动了几下还是钻了进去。这一下,灵胎就更加痛苦,隐约间显形出来,怒视月先生大骂道:“你个魔头,是不是想要我的命!”

    “咦!”月先生猛然见到高庸涵的灵胎,当即收手,大喜过望:“好小子,灵胎都修到这等境界了,再差几步就可以抛却这具皮囊,真正进如大道修行的地步。干脆我再传你几套魔界功法,足以使你更进一步,如何?”

    虽然体内的魔雾和灵气仍然纠缠不休,但是没了月先生的强行催动,魔雾自然趋于平静。说来也怪,魔雾一收敛,楚兰红泪的灵气也不再还击,紫府随之安稳下来,高庸涵的灵胎终于摆脱困境,也不理会月先生的话,悄然钻回体内。高庸涵舒了口气,摇头道:“我答应帮你打理十二叠鼓楼,却没答应你修习魔界功法,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

    “你难道不想提升修为?”月先生大为诧异,追问道。魔界虽然为仙界和修真界所不齿,但是其功法却自有独到之处。尤其是在开始的时候,以种种不可思议的方法催动灵胎的凝结,大有夺天地造化之嫌,不过精进的速度远胜于常。在他看来,修真界时常为了一件上古法器,又或是天材地宝之类的宝物,争得不可开交,当此有大幅提升修为的机会,高庸涵却视如不见,岂不令人疑惑不解?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高庸涵一脸的鄙夷,冷冷说道:“我的心魔就是源自修为提升过快,要是再修习魔界功法,到最后迟早会成魔。所以不管你是好意也罢,别有用心也罢,我都绝不会去学什么魔功的!”

    “你这小子,不识好歹,别人想学我还懒得教呢。”月先生颇为恼怒,恨声道:“再说了,我也是看你是个修真的奇才,一时动了怜才之心,你还真以为你自己有多了不起么?”

    高庸涵性情豪迈,对于世间的那些俗礼一向不怎么在意,所以时常有些不羁的作法。月先生拿审香妍来要挟他,这件事尽管十分令人反感,可是他当日的能言善道,多少还是影响到高庸涵对魔界的看法。而且他刚刚才救了自己一命,算是有恩于己,这么一来对他的态度也不像开始时那般排斥。经过刚才的联手退敌,反而生出了一种嬉笑怒骂的熟识,当下笑道:“我是没什么了不起,你修为虽高做的事情却摆不上台面,算不得什么高人,咱们彼此彼此。”

    月先生大怒,眉间闪过一丝黑气,可是看到高庸涵一脸的嘲弄,紧绷的面孔突然一松,哈哈大笑:“原来大名鼎鼎的高帅,也有伶牙俐齿,极尽嘲讽之能的一面,有趣,有趣!”

    “好了,好了!”对于月先生高庸涵摆了摆手,说道:“闲话不去说它,我总不能一直躺在这里吧?麻烦老兄搭一把手,把我扶到马上,咱们先离开这里。”

    月先生对于高庸涵的得寸进尺大感不耐,可是却又无可奈何,大袖一挥将高庸涵卷了起来,轻轻放到马背上,然后一拍马股,轻霜沿着山崖朝前奔去。月先生如闲庭信步一般,跟在轻霜后面,到了险峻的地方,便托着轻霜跨过去,如此一来就不必再在峡谷中穿行,速度大为提高。

    看着月先生毫不费力地带着轻霜,在陡峭的山崖上急速奔行,高庸涵暗暗佩服,他也可以托着轻霜翻山越岭,但是绝对无法做到如履平地的程度。随即又想到一个疑问,伏在马背上侧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莫非你一直跟着我?”

    “那倒不是!”月先生随口答道:“那天作别之后,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所以多呆了几天,结果正好遇到了这件事,顺便出手而已。”

    这句话一点都不确,其中道理说穿了很简单。十二叠鼓楼实力超凡,在现今的乱世里,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无论是谁又岂能说放手就放手?当日离去之后,月先生有意留下公羊获,就是为了探听高庸涵真正的意图,看他是不是真的能为自己所用。所以在公羊获下山之际,他特意询问了一下,听说高庸涵居然将长空阁、鱼翔阁和霜天阁的管阁主事,约在九重门金沙城相聚,便觉得会有大事发生。一方面为了不至于影响到自己的布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好奇,便悄悄跟在后面,打算弄清楚高庸涵的举措。不想却暗中查探到铁平川等人的行踪,所以才能适时施以援手,但是这个用意肯定不能说出来。

    “没这么巧吧?”高庸涵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当谈不会相信这个说法。

    “信不信随便你,反正我也没指望你会信我。”月先生是这种无可无不可是态度,倒令高庸涵有些琢磨不定了。

    反正闲来无事,回想起刚才疗伤的过程,高庸涵转而问道:“你适才给我体内灌注的可是魔雾?”

    “没错,你运气好,一般人我根本舍不得拿出来送人!”说到这件事上,月先生一幅洋洋得意的神情。

    “果真是魔雾?你可知你差点毁了我的紫府,要了我的命?”高庸涵忍不住怒道:“口口声声说救我,哪有你这般救人的?还有,你把魔雾输到我体内,是不是想让我成魔?”

    月先生一听就知道,连高庸涵自己都不知道,体内储存了楚兰红泪的灵气,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当下也不否认,故意叹道:“你根本就不了解魔界,又凭什么以为魔界不好?要不是我刚才出手,你的灵胎早就碎了!”

    “你强行催动灵胎,硬撼铁平川,会出现什么后果,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么?”

    “我万般无奈之下,惟有以魔雾护住你的灵胎,先救你性命再说。可是这么一来却和你原来的修为,产生了极大的冲突,你以为我想么?”

    “可是你不但不感谢我,还反过头来恶语相向,这难道也是‘人杰’所为么?”

    月先生的话很厉害,一连窜的诘问,理不直而气壮,振振有词中,高庸涵倒有些词穷了。不过这些话,高庸涵最多也就信个三分,不置可否地说道:“好,好,算我错怪你了!”

    月先生冷哼一声,并不接话。

    高庸涵不便再在魔雾一事上纠缠,又问道:“那好,我再问你,你偷偷摸摸跑到厚土界,倒底想做什么?”

    “我来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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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5 19:31:58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九八章    相惜

    原本只以为是闲聊,高庸涵也没指望能听到真话,可是从月先生的眼神中,他突然明白,至少这句话是千真万确。“什么人,能让你甘冒奇险来到厚土界?”

    “一个朋友,相交多年,默契于胸的一个好朋友!”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月先生的神情突然黯淡下去,似乎在担心他的口中那位朋友。

    “哦?”高庸涵为之动容,神情一整。从这句话中,他不禁想到了叶帆,不知何时才能下到地府,找回叶帆的魂魄,当然还有魁豹等一帮子肝胆相照的朋友。“你的那位朋友,也是魔界中人么?”

    月先生不再言语,而是深深点了点头。他的那位朋友,便是在焚天坑炼世山中,蛊惑褐甲蠕虫部落,最后被高庸涵和紫袖联手击杀的那只虬齐的主人,当年在厚土界兴风作浪的毒蛟道人!

    这里面的情形的很复杂,归根结底,还是和仙魔之间的争斗有关。自魔界创立以来,便与仙界水火不容,这是上天注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自然也无法回避。所谓的魔,自从有了仙人之日起,便已经存在了,不过那时候并没有为人所察觉。到了后来,也就是距今数万年前,仙界发生了一件大事,自那以后,隐隐然分裂成了两派,其中的一派被称为邪魔外道,这便是魔的来历。到后来,两派的争斗愈演愈烈,几成生死相搏之势,这种局面到了九界坍塌之时,愈发不可收拾。

    九界坍塌时,仙界之主汇集整个仙界的力量,费尽全力才保住了厚土界,给九界生灵总算是留了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等到厚土界的事情处置停当以后,本想再建天庭,却不料发现了魔踪,进而发现了魔界的存在。原来,借助九界坍塌的余威,几个大魔头趁机在遥远的外域,创建了魔界,正式与仙界决裂。很快地,发生了仙魔之间的第一次大战。初时,仙界在猝不及防下损失颇大,但是魔界自身的不稳定,以及其内部的混乱,使得仙界在稳住阵脚后,仙界之主运筹帷幄将群魔赶回了外域。

    当魔界退却之后,仙界之主便敏锐地觉察到厚土界的重要性,为了防范魔界对厚土界的侵袭,与默提上人等几位古仙人一道,合力用无上神通布下一座遁象法阵,将厚土界给藏了起来。其后,魔界似乎也意识到了厚土界的重要,果然派出数名密使,想要寻找当初的九界。可是在仙界的防备下,要么被擒杀,要么被遁象法阵所迷惑,纷纷铩羽而归。只有一个密使,对九界完全消失感到十分怀疑,所以一直隐匿在一旁暗中搜寻,此人便是毒蛟道人。

    毒蛟道人与化身月先生的杜若,同为魔界那位大明王的手下。而毒蛟道人对于杜若来说,算得上是亦师亦友的好朋友,在魔界那种弱肉强食、厮杀不断的血腥环境下,两人之间的这种交情就愈发显得珍贵了。其实,这一次杜若来到厚土界,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寻访毒蛟道人,因为毒蛟道人自从离开魔界之后,便渺无音讯。杜若尚在魔界之时,便坚信好友不会有事,他的这个直觉没有错,毒蛟道人的确平安抵达厚土界!

    毒蛟道人心机很深,一直徘徊在暗中隐忍不发,苦心等待之下,终于等到了机会。为了平息厚土界石魂之战引发的混乱,仙界之主派遣狐晏下凡,遁象法阵因此打开一条通道,毒蛟道人尾随其后得以来到厚土界。初临厚土界,毒蛟道人对眼前的一切大为诧异,在没弄清现状之前,他始终不敢轻举妄动。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毒蛟道人凭借超凡的实力,很快成为诡门的一名长老。之所以选择诡门,是因为他发现诡门的创始人诡鹏,修行的方法似乎和魔界十分接近,这便是恶名远扬的血凝大法。

    诡门是一个通称,在原来的九界之中,分布着数量极为庞大的兽族。这些兽族几乎没有灵胎,修行方式与各大宗族也是大相径庭,所以兽族的修真者多依附于九大门派,自然为人所轻视。诡鹏是一只大鹏修行而来,由于不忿兽族遭受九大种族的歧视,集结了部分兽族修真者,创立诡门。但是诡门创立不过百年,根基太过浅薄,内部也十分松散,其门人弟子行事多依自身本性,所以一直都不成气候,这也是毒蛟道人看重的一点。

    从狐晏下凡后的作为来看,毒蛟道人自忖绝非其对手,为了能逐步消除仙界对厚土界的影响,遂决定从诡门下手。诡门和栖绵族之间,由于狂莽族被屠杀引发的仇恨,让毒蛟道人有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可以接近狐晏的借口。毒蛟道人以此缘故,说服诡鹏,一同拜见狐晏,请求狐晏解决狂蟒族被虐杀的问题。狐晏本就是九尾灵狐修炼成仙,算起来也是兽族一脉,所以当即答应下来,而诡鹏和毒蛟道人,也因此成为了狐晏驾前第一流的打手。

    毒蛟道人不愧是魔界中一等一的人材,将自己的身份隐藏的滴水不漏,居然将堂堂的上仙狐晏,完全蒙蔽。随着事态的恶化,更是逐渐取得了狐晏极大的信任,在其不断劝说和怂恿下,狐晏野心大涨,自立为为原界帝君。眼看就要将狐晏的心魔成功激发,可惜乐极生悲,狐晏的所作所为被仙界得知。仙界之主大为震怒,于是转请默提上人处置此事。默提上人下凡之后,狐晏自知大事不妙,瞬即逃的无影无踪,而原界帝君的神秘失踪,也成了修真界数百年来悬而未决的谜团。

    原界帝君跑了,但是毒蛟道人还在。默提上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身份,在被追出上千里之后,毒蛟道人走投无路奋起反击,可是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连三掌都没接下来。幸亏默提上人本性谦和,念他修行不易留了他一条性命,只是废了修为,将他禁制在赤炎洲的某处。诡鹏的结局也很惨,至于诡门更是由盛转衰,一直到现在都萎靡不振。

    杜若凭借十二叠鼓楼的耳目,以及他自身高出一筹的修为,想尽办法,才从丹鼎门那里获取了一些隐秘。对于数百年前,原界帝君时发生的一些大事,有了一定的了解。从这些隐秘中可以得出几个结论,一是毒蛟道人当初险些成功,可惜到了最后一步功亏一篑;二是一个还算不错的消息——毒蛟道人极有可能还活着。相对于那些被仙界擒杀的魔界密使,毒蛟道人如果真的能保住性命,绝对是不幸中的万幸。所以杜若这几年来,除了对于大明王交代的事情尽心尽力以外,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寻找毒蛟道人。直到十几日前,在桥头镇的那间酒楼之内,才从那个炎焱族修真者嘴里,打探出一点消息,似乎和赤炎洲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杜若才会跟踪高庸涵,就是为了想尽快弄清楚,高庸涵是否真的能为自己所用,因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可能都会呆在赤炎洲,寻找毒蛟道人。他自认苦修了几百年,修为与当初的毒蛟道人已是不相伯仲,可是想要找到默提上人留下的禁制,并进而救出好友,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杜若不想在自己离开之后,高庸涵把十二叠鼓楼给弄垮,所以他留的有后招,不过这些都得等到了金沙城之后,才能决定。

    杜若想了很多,高庸涵同样如此,两人均是默然前行。不知不觉已是繁星满天,但是两人仍似没有察觉,依旧沿着山崖疾奔。

    “月先生,”高庸涵突然开口,语气也不再像日间那般随意,而是一种深思熟虑过后的凝重:“虽然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而且日后极有可能会有生死相搏,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希望你能找到你的朋友!”

    这句话在杜若听来,震惊之余,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个疑问:“你可知道,我那朋友的修为不在我之下,难道你就不怕我们二人联手,把厚土界搅得天翻地覆么?”

    高庸涵摇摇头,沉声道:“我不怕,但是很担心!”

    “哦?”此时已到了焚风谷和绝迹崖交界的地方,地势趋于平缓,杜若索性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高庸涵,问道:“这是何道理?”

    “我希望你能找回你朋友,是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有一个好朋友去了一处地方,日后要是我有那个能力,也想把他救出来。”

    “我知道,你那个朋友,想必就是和你并称‘双杰’的东陵王叶帆吧!”既然高庸涵是大明王看重的人,而且有心要把他引入魔界,杜若对于高庸涵的生平,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高庸涵点头道:“不错!所以你的心境,我深有同感,单从这一点而言,我对于你的这一作法,十分理解和赞同!”

    “至于我说的不怕,是因为我对厚土界、修真界和仙界,还有信心!”高庸涵不待杜若有何反应,自顾自说道:“毕竟,世间虽有太多不平事,但是天地间自有浩然正气,终究会有玄元道尊、重始道尊一流的大英雄出现,来化解这场大乱!”

    “那你说的担心,又是什么呢?”杜若微微一笑,对高庸涵的这一说法,并不急于反驳。

    “我担心的是,值此乱世,各族百姓深受其苦。要是你们魔界再横插一手,恐怕会造成更大的混乱,那时就会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高庸涵强忍着双腿传来的剧痛,坐直了身子,静静地看着杜若续道:“所以,我希望你能顾及到苍生,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修真界和仙界理论,而不要牵连无辜。否则,咱们日后只能是生死不休!”

    到了此刻,杜若真的被震撼了!高庸涵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要是他还无动于衷,那就真的是麻木不仁了。魔界之所以被称作是魔,只是因为他们行事乖戾,想法怪异,尤其是在修行上,有不同于仙界的体认,而并非一味的嗜杀,冷血。不可否认,包括杜若在内的魔界众生,大多时候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于在某些时候视众生为草芥。但是,他们从没有将众生悉数杀死的念头,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就算是虬齐和墨魇,也没有尽屠众生的想法。因为没有了众生,魔也就什么都不是了。他们真正想要的,只是彻底击败仙界,然后控制整个世界,将自己的信念推行天下。要是魔界只是为了毁灭,那么最先遭到毁灭的,一定是魔界本身,又怎么可能会有杜若之于毒蛟道人的这种情谊?

    “且不说你的话有多少道理,这一点我答应你,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尽力不波及到普通人头上。”杜若深深吸了口气,坚定地说道:“高帅,我今日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你会被人称作是‘人杰’,其实你不光是人族的豪杰,还是厚土界,乃至修真界的豪杰。我想交你这个朋友,不知你可愿意?”

    “咱们现在不已经是朋友了么?”

    “不错,咱们已经是朋友了!”说完,两人相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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