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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界的小说网络连载火爆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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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8 09:49:48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九九章    入海

    这就是高庸涵!

    凭借自身的胸襟、气度,便足以令人折服,甚至是对手、死敌所折服!试问当今天下,漫说尘世中,就算是修真界和仙界、魔界,又有几人能做到这一点?

    “高老弟,我本名唤作杜若,以后不必再叫我‘月先生’了。”

    “你比我大,我就叫你一声杜老兄吧!”要想让高庸涵称呼一个魔界中人作大哥,毕竟还难了一点,至少目前肯定是不合适的。

    “也好,也好,还没人这么称呼过我。”杜若哈哈大笑:“‘杜老兄’,有意思!”

    “但是,有件事我要说在前头!”笑声渐毕,杜若一脸歉意说道:“审香妍我暂时还不能放,一年之后,我亲自把她带到你面前。这一年当中,我可以保证,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她,而且作为补偿,到时我自会送她一份大礼!”

    杜若的这句话,在他来说是极为难得的肺腑之言,这件事说穿了也怪他自己作茧自缚。当日逼迫高庸涵接手十二叠鼓楼之后,他得意之下,将此事通过魔柬禀明了那位大明王,大明王听后大喜,命他无论如何要将审香妍扣在手中。自毒蛟道人那批密使出发之后,魔界中的四个大明王便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撒出去这么多人,却没有办法联络。经过数百年的准备,总算炼制出了一种叫魔柬的东西,可以利用魔胎的特殊,进行消息上的传递。接到大明王的法谕,杜若自然不敢违背。此时虽说和高庸涵结为朋友,但丁是丁卯是卯,一码归一码,所以才会有此声明。

    “我知道!”高庸涵苦笑道:“但是别忘了,你不放不代表我不会去救她,如果给我找到,我就一定会带她走!”

    “好,咱们一言为定,只要你真能救得了她,我一定不会出手拦你。”将这个结暂且揭过,杜若心情大好,继而问道:“高老弟,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准备借重十二叠鼓楼的势力,去调查一些事情,希望能解开几个谜团。”

    “哦!”杜若并没有追问是什么谜团。厚土界这些年来动荡不安,玄元宗迭经大难,大衍国也遭到灭亡,高庸涵以玄元宗、天机门弟子的双重身份,自是身兼重任,要追查什么事情不用问都猜的出来。他真正关心的,是高庸涵会怎么做,“你可是打算要对付重始宗?”

    “就算有十二叠鼓楼在手,要想对付重始宗也还略嫌单薄了一点。”高庸涵对此倒是十分清醒,沉吟道:“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等的就是这句话!杜若就怕高庸涵贪功冒进,平白损失实力,不过高庸涵能主动对付重始宗,在他看来无疑是件好事,所以也不拦他,只提醒说:“这件事你尽管放手去做,等你遇到麻烦时,我自会暗中相助。”

    “心领了!”高庸涵很清楚杜若的用意,自然不愿他牵扯进来。和重始宗的过节,以及追查幕后的黑手,本是修真界内部的事情,还用不着魔界的人帮忙。杜若插手进来,只会越帮越忙,虽说与他惺惺相惜,但其中的厉害还是分得清的,当下连连摆手道:“你去找你的朋友,我做我的事情,咱们两不干涉。你要是真想帮我,就请袖手旁观,否则,我宁愿将十二叠鼓楼还给你,你把妍儿放了,咱们两不相欠。”

    对于高庸涵的性情,杜若已经摸得十分清楚了,口上虽然答允,心里却想:“你叫我不帮你,我不帮就是了。不过要是有人让我看不顺眼,顺手给杀了,总不算是帮你吧!”

    话说到这个程度,两人都十分满意,一路说说笑笑倒也自在。其实高庸涵心中明白,虽说眼下和杜若相安无事,而且颇为投缘,但是日后一旦出现魔界大举入侵的局面,迟早两人之间还会有一战。到那时,事关厚土界的存亡大计,就算是朋友,也只有屈从于大义了。魔界的人潜入厚土界,若说仅仅只是为了寻人,只怕三岁的孩童也不会相信。最真切的解释,就是杜若此行只是作为前哨,不管是探路还是做预先埋下的伏笔,魔界铁定会派爪牙不断地渗透进来。这个道理,高庸涵早已想的十分通透,但是对这个结果却无能无力,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因为几天前才杀了一名铁红部落的修真者,兼且两人都有要事在身,自然不愿再生事端。所以到了绝迹崖之后,杜若使出遮天法界,很顺利绕过源石族的关卡,顺着山路下到山脚之下。商会在这里也设了一个渡口,不过由于绝迹崖这边的路太难走,商队多是沿着另一条路下山,绕到落幕峡一带出海,这个渡口就略显荒废,每隔十多天,甚至二十几天才有一艘海船途经此地。

    倚刚山外的海名叫狂澜海,是厚土界中最难走的一片海域。狂澜海与瀚风洋相连,真正说起来应该算是瀚风洋的北海,由于海面上时常刮起狂风,卷起数十丈高的巨澜而得名。狂风从九重门而来,据说在九重门的上空,有一股源自震雷界的熏风,风势强劲无比,每年的春秋两季都会向四周扩散,所以在此期间是没有船敢出海的。现在已是十一月底,早已进入冬季,狂风渐歇,航道才勉强可以通航。

    到渡口的时机很不巧,据渡口商会的人说,就在前几天才有海船经过此地,修整了两天之后昨天刚刚离开。两人修为虽高,却也无法横渡波涛数千里的狂澜海,且不说海中的各种海怪异兽,单是海面时不时刮过的狂风,就足以令人望而却步了。无奈之下,只能等下一班。在等船的几天当中,闲来无事,杜若从商会那里了解到,狂澜海中有一种“鬼眼鱼”,端的是厉害无比,常人根本不敢直视。除了本身剧毒无比之外,一双灯笼般大的眼睛,据说能令鬼魂无所遁形。这一下,杜若来了兴趣。

    “高老弟,我知道你会血凝大法,不过源石族人都是岩石躯体,所以一直没办法治好你的腿伤。我听说这海里有一种鬼眼鱼,挺有意思,你在这里等等我,我下海去给你捉几条来,也好尽快把你的腿治好。”

    “杜老兄,那就有劳了!”刚到渡口时,杜若一见到商会的那几名凤羽族人,顿时眼冒精光,就想把那几人杀了给高庸涵治腿。要不是高庸涵在一旁极力阻拦,那几个凤羽族人早就尸骨无存了。眼下看他有此表示,自不便再做阻拦,只叮嘱道:“不过我可不想你出什么事,能捉来便罢,就找不到也无所谓,我这几日腿伤已经能好了许多,走个几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嘿嘿,只是一种怪鱼而已,又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你等着我!”杜若说完,身形一晃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高庸涵一个人苦笑不已。

    杜若悄无声息地钻入海中,朝深海里游去。说实话,在魔界里并没有什么大海,而他自来到厚土界以后,整日都忙于他事,到了此刻才第一次感受到冰冷的海水。由于海底暗流涌动,水势湍急,而且海底深处压力极大,倒令他一时之间难以适应。不过杜若并不为意,一方面固然是大话已经说出去了,空手而回脸面无光;另一方面,他自忖厚土界能威胁到他的异兽几乎没有,所以压根就没想过回头。

    狂澜海中不知是何缘故,有无数大小不一的漩涡,越往深海漩涡越大,就如同熏风一般,似乎要把周遭的一切都撕碎。这点压力对于杜若来说,自然一点威胁都没有,反倒是海底奇异的景象,令他目不暇接。无论是色彩斑斓、奇形怪状的各种海底生物,还是光怪陆离、造型各异的珊瑚、礁石,均使他大开眼界。原来厚土界除了有牧野原、倚刚山、九重门,以及悬空岛之类的美景之外,海底别具一格,另有一番天地。

    约莫估计了一下,一路游来至少已有上百里,贴着海底,此处深只怕也有二三十里。可是除了见到一些体型较大的生物之外,并没有看到那种鬼眼鱼,杜若不免有些不耐。又往里游了数十里,突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自己,当即停了下来扫视四周。以杜若的修为,就算是类似高庸涵之类的修真高手,都难逃他的法眼,可是四下打量了半天,居然什么都没发现,这就有些奇怪了。

    杜若到了此时,才收起轻视的念头,暗暗运起魔功,双目顿时射出血红的光芒,透过一个个漩涡四下查看。这一来,终于有所发现,但见一个个漩涡之中,隐隐有水草一般的东西随波晃动,当下笑骂道:“好畜生,原来躲在漩涡里面!”说着,闪到漩涡跟前,一伸手往里抓去。

    触手是一根细长柔软的触须,极其黏滑,一抓之下几乎落空。杜若何等修为,冷哼一声手指一翻,牢牢将那根触须攥在手里,跟着使劲往怀中一扯,那根触须应手而断。一声宛如孩童的哭啼猛然响起,漩涡陡然暴涨倒卷过来,隐藏在浩大水势之中的,还有两股细若发丝的绿线。杜若对此毫不在意,左手一掌拍出,漩涡登时被震散,水势猛然往四周倒退十余丈,瞬间形成了一个空间,一条长约两丈,浑身布满斑纹的怪鱼显现出来。

    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鱼长得什么模样,杜若突然心生警觉,大喝声中右手屈指连弹,两道指风迎着那两条绿线激射而出。血红色的指风刚一触及绿线,绿线骤然爆裂,化作一团绿色烟雾,将指风也染成了绿色,只是这绿色烟雾在漆黑的海底中,竟然发出一种妖异的光芒。烟雾沿着指风,如同利箭一般袭来,杜若双手一错,自掌中射出一团血光,将那绿色烟雾吞噬的干干净净。

    这一下速度极快,可是等杜若回头时,四周的海水早已用了过来,将那个空间填满,而那条怪鱼也已没了踪影。杜若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条鱼便是“鬼眼鱼”,因为刚才的绿线,内中含有一种极其厉害的剧毒,厉害到连他都不敢大意。

    在厚土界这么几年,即使是面对修真高手,杜若出手也从没落空。可是在这狂澜海中,却被一条“鬼眼鱼”从眼皮底下逃脱,惊讶之余便是邪火上冲,隐藏的魔息渐渐逼了出来。

    “哼哼,我看你们这些畜生还能躲得了多久!”怒骂声中,一层细密的黑色鳞甲冒了出来,转眼遍布全身。

    似乎感受到了魔息的威逼,杜若身遭突然亮起了几盏灯笼,将这一片海域照的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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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8 09:49:59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零零章    魔性

    杜若回复魔身,乜着眼看了看四周,透过不断逼近的漩涡,看到几条鬼眼鱼慢慢逼了过来。随着水流突如其来的极速摆动,几个漩涡随即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更大的漩涡,猛地朝杜若卷来。他立在原地夷然不惧,任凭汹涌的海水在周围盘旋,目光如炬,盯着面前的几条鬼眼鱼。这次,总算可以清楚地看一看,令过往船只为之色变的鬼眼鱼,倒底是什么样子了。

    这鬼眼鱼身长均在两丈开外,周身光滑无鳞,皮肤表面满是细长的褐色斑纹,斑纹中渗出一股一股的粘液。颌下有四条柔软细长的触须,如蛇一般缓缓扭动;嘴尖利而窄小,在一张一合之间,一对细长的獠牙若隐若现,獠牙色呈碧绿,显见是内含剧毒。这些都还不是最主要的,最引人注目的是其头顶上两颗硕大的眼球,被两根触须高高挑起,就像灯笼一样,散发出明亮的光线。

    杜若十分好奇,盯着面前那条鬼眼鱼的眼睛,仔细端详了一下,想看看其中倒底有何奇异之处,可以令鬼魂无所遁形。才看了几眼,就觉得情形有些不妙。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目光居然被眼球锁住,不能移开,就算想闭眼不看,也有些难以办到。杜若倒不怎么惊慌,而是大感诧异:“这个鬼眼鱼果然有些门道!”当下冷哼一声,双目射出两道红光,倏地钻入那条鬼眼鱼的眼睛内,“啵啵”两声轻响,眼球骤然爆裂,就像绽放的烟花一样绚烂。那鱼痛极,发出一声凄厉的啼哭,张嘴射出两道碧绿的寒光,竟然将一对獠牙给吐了出来。

    鬼眼鱼的眼球天生带有一种魔力,可摄人心魄,极具魅惑之能,正是靠着这种天生的本领,成了狂澜海中最危险的生灵之一。漫说是一般人,就算是定力稍差的修真者,一旦被其目光所束缚,只怕都很难摆脱,到头来化作其嘴里的美餐。可是物极必反,这么厉害的眼球,也是鬼眼鱼的命门所在,若是眼球被人击碎,自然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这条鱼才会如此拼命,索性连獠牙都吐了出来,想将面前的敌人给杀死。刚才不备之下,险些被鬼眼鱼的剧毒所伤,杜若手一搓不知何时多了一面令旗,对着獠牙轻轻一挥。令旗仿佛不受海水阻拦一般,旗面骤然增大,将激射而来的獠牙,连同那条鬼眼鱼一并给卷了进去。令旗随即变回原来大小,只是在旗面上,多了一尾挣扎的小鱼。

    剩余的几条鬼眼鱼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发出一声声啼哭,到后来声音愈发凄厉,灯笼般的眼球中,不断变换出不同的光芒。四周的海水,在鬼眼鱼的啼哭声中,也慢慢沸腾起来,变得狂躁不已。这些鬼眼鱼并没有向杜若发起攻击,杜若也就懒得出手阻拦,他当然知道,这些鱼是在呼唤同类。这么一来,反而激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一方面觉得鬼眼鱼与一般的怪兽很是不同,另一方面想要看看,这些鱼聚集在一起会做些什么。

    过了片刻,海底的漩涡越来越多,一个一个融进了杜若所处的漩涡。漩涡太大,以至于这一片海域的海水都旋转起来,海面上形成了一个方圆数十里的巨大洋流,强大的引力连天空中的阴云都给搅动起来。看着远处洋面上突发的异变,渡口的那几个凤羽族人,和十多个客商均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高庸涵神色如常,虽然不能确定倒底是怎么回事,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与杜若在海底的举动有关。高庸涵一点都不担心杜若会遇到危险,至少在目前的厚土界,除非是仙界来人,否则没有什么能危及到杜若的安危。

    一对对灯笼般的眼球不停地亮了起来,粗粗望去足足有数百条鬼眼鱼,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将杜若团团围住。一对巨大的眼球突然张开,光芒之强就如同皓月之于星辰,所有的鬼眼鱼都停止了啼哭,原本急速搅动的海水,也一下子变成了死水。整个海底,除了耀眼的光芒,所有的游鱼、海贝消失的干干净净,海面上没有一丁点的浪花,彻底平静下来。这片海域变得死一般寂静,情形愈发显得诡异了。

    “看来,这条鬼眼鱼就是它们的鱼头了。”杜若默默地审视着数十丈外,那条最大的鬼眼鱼,不由得见猎心喜,琢磨着怎么才能不费力,就将其擒获。

    他不知道的是,对面的那条鱼王,同样在审视着他,而且越来越兴奋。仿佛看到了难得的美味,那条鱼王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周围数百条鬼眼鱼同时将眼球,齐齐对准了杜若。一条鬼眼鱼的目光,都能令杜若分神,数百条的鬼眼鱼,同时发作,这一下的威力可想可知了。

    杜若暗叫不好,本能地闭紧了双眼,可是却无济于事,瞬间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被剥光了一般,赤身裸露在一群海鱼面前。这种魂魄被看穿的感觉,令他大为惊慌,这种错愕的念头虽则只是一闪而过,却令他感到了极大的愤怒。自出道以来,即便是魔界的那些有名的魔头,也没有人敢这般羞辱于他,可是今天却栽在了一群畜生手里,怎能不怒?魔性勃然而发,杀机大起!

    杜若在魔界之时,虽然仅仅只是大明王驾前的一个小头目,却没有人敢轻视于他。因为他曾有过一次魔性大发的时候,当时一气之下,连杀上百名同伴,当时无人能将他制服。魔界的四大明王,驾前设有四尊、八将、十二魔使等诸般职使,非魔头不能担任。当时身为十二魔使之一毒蛟道人,闻讯赶到之后,大费周折才将他擒获。后来明王降罪时,毒蛟道人因为欣赏杜若的狠辣而为其求情,才保住了他一条性命,两人的交往也正是始于那时。再后来,毒蛟道人奉命探寻厚土界,音讯全无,遗留下来的魔使一职,便是由杜若接任。由此可见,杜若发狂时有多恐怖,接下来,这些鬼眼鱼铁定逃不出灭顶之灾了。

    杜若此时已经顾不得隐藏行踪,强行催动魔胎,收束心神。心中一定之后,立刻放出魔雾将魂魄裹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空隙,登时切断了鬼眼鱼的窥视。没了后顾之忧,魔息奔涌而出,满头长发如离弦之箭,化作数千根血红的长针,以雷霆之势袭向那些鬼眼鱼。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数百对眼球同时爆裂,爆炸激起的光芒从海底射出,混杂着强大的魔息冲天而起。

    没有丝毫压制的魔息,威势骇人之极!方圆十里的海水被震得倒退数里,原本死一样寂静的海面,顿时掀起数丈高的巨浪,朝四周席卷过去。渡口的人,一直被百里之外海面上的异常所吸引,猛地见到滔天巨浪袭来,惊慌失措下连滚带爬地朝山坡上奔去,刚刚奔到半山腰,就听见脚下巨浪拍击到岩石上的巨响。人人均想,莫不是今年的熏风反常,要不然怎么会在冬季出现这么奇怪的事情?

    高庸涵不愿惹人注意,骑着轻霜也避到了半山腰,看着渐渐退去的巨浪,不禁暗暗担心。这么明显的魔息,不要说修真界会感知到,只怕仙界都会派人下凡彻查,如此一来,杜若的处境就很危险了。还有一件头疼的事情,就是自己日后的举动,只怕也会受此牵连。不过这些担忧暂时还不会显现出来,最令人放心不下的是,杜若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居然不加任何掩饰地将魔息全部施放出来。以他和杜若十几天的交往,完全可以确定,杜若是一个思虑周密、精于算计、小心谨慎之人,似乎永远都不会冲动。刚才这一下,就只能有一个结果,杜若一定是遇到了极大的麻烦。高庸涵一向擅于测度,每每料事均能中个六七分,可是这次的差错却很大,原因便是他对魔界中人毕竟不甚了解。

    其实,杜若就算不施展魔息,也能将数百条鬼眼鱼击杀,无非是多花点时间罢了。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局面,完全是因为鬼眼鱼可盔人魂魄的本领。这个道理很简单,任何人都有自己的隐秘,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一旦为人所知便会非常的尴尬,这本就是人之常情。杜若的情形更进一步,他是魔界的人,本就魔性十足,岂能忍受这般耻辱?而魔性发作之时,哪里还有半点理智,剩下的惟有狂躁和暴戾。

    这一下,杜若是含忿出手,自然不再留任何余地。射出的长发中,含有霸道绝伦的魔息,丝毫没有给那些鬼眼鱼施放剧毒的机会,反而是在收回长发之际,一并将鬼眼鱼的精魂全部吸食,吞进了魔胎之中。在这短短的瞬间,由于海水被震得倒退出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旷,狰狞的海底只怕是首次暴露在阳光之下。

    那条鱼王虽然失去了海水的撑托,但是仍自如地浮在半空,与杜若遥遥相对。刚才那一幕,在这条鱼王来说前所未见。它已勉强结出灵胎,眼见就可以脱胎换骨,幻化成人形,可是没想到今日却遇到了这等危局。自第一眼看到杜若的时候,就直觉地认为此人必是修真者无疑,虽然看不透来人的修为深浅,但是贪念使得它妄图击杀对手,吞噬其灵胎。原本以为凭借数百条同类,同时发动,足以将对手困死,可是那人只用了一招,就将所有的同伴尽皆击杀,不禁令它亡魂大冒。

    不过大多数怪兽,性情皆是凶狠暴戾,尤其是在看到同伴的惨状之后,那条鱼王由惧而怒,当下不但不退,反而生出了血拼到底的念头。一声厉啸,张嘴喷出一团绿色的毒雾,跟着身子一阵扭动,四周的空气极速旋转,毒雾刹那间弥漫开来。

    “你这畜生,凭此就想与我争斗?”杜若双手虚拍,血光大盛,不停地吞噬着周遭的毒雾。

    那鱼王见状不但不惊,反而张嘴狂喷,直到最后吐出一颗碧绿的内丹,方才神情萎靡,从半空摔到海底礁石之上。内丹绕着杜若上下游走,瞅准机会钻入血光之中,瞬即爆裂。

    杜若起初毫不在意,待毒雾渐渐淡去,才觉得脑袋一阵眩晕,魔胎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这才明白不察之下中了剧毒。紧跟着内丹爆裂,无数毒刺扑面而来,杜若大喝一声,那面令旗迎风一展,将大半毒针给收了,可是仍有几枚钻入体内,瞬间不见。

    这时被震退的海水,倒灌回来,将杜若连同那条鱼王给卷了进来。那条鱼王借助水势,朝深海里逃去,杜若本想追杀,无奈体内的状况非常不妙,只得先伏在海底,设法将所中的剧毒给逼出来。这一来,狂澜海又复归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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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8 09:50:14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零一章    福兮

今天是十二月初五,到渡口足足已经十天,杜若失去消息也有九天了。这九天来,高庸涵除了担心杜若以外,剩余的时间都拿来调理灵胎。心魔自从与魔雾结合以来,彻底安静下来,没有再度爆发的迹象,可正是由于突然多了一些魔雾,修为隐隐又出现了突破的趋势。灵胎日益成形,已经可以看清长相了,虽然与自己长得一般无二,但是高庸涵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灵胎多了一份阴鸷,就连紫府的氛围,也变得阴暗起来。

对于这些变化,高庸涵倒没有太多的担心,从亲身经历来看,只要自己本心不失,就算身具魔性也没什么大碍。而且灵胎的变化,还带来了一个奇妙的好处。一日闲来无事,他突然间有了个奇特的想法,尝试着完全由灵胎来催动血凝大法,没想到却有了意外的收获。那日坐在海边,他将一直没有痊愈的伤腿浸在海水里,血凝大法运转了半个时辰之后,居然隐隐感觉到丝丝凉气渗入伤口处,一双腿登时清凉无比,伤痛为之一轻。此后接连几天如法施为,现在双腿已经痊愈大半,就连被震碎的筋骨,也开始自行弥合。事后仔细体会,此次的恢复与以前都不大一样,好像比借助其他生灵的血肉,感觉更加畅快。

原来,高庸涵的灵胎,经过又一次生死考验,在魔雾和楚兰红泪的冲击之下,已经可以从外界汲取灵气!本来灵胎的这种提升,除了需要修为相辅以外,还需要机缘。高庸涵刻意压制修为精进的速度,但是迭逢大难,每次却又能化险为夷,这份特殊的机缘,是别人强求不来的。少了修为的支撑,灵胎也能如此迅捷地提升,实在可以算得上天地间第一等的异数。这么一来,有什么隐患暂且不提,好处却是显而易见。到了这个地步,不由得他不去提升修为,因为灵气的汲取,已不是他本人所能决定的了。

还有一点,就连高庸涵本人都没有想到,如今的这个躯体倒底是什么样子。自从在焚天坑重塑躯体以来,时至今日,他体内已经包含了诸如红丝蛰虫、魔瞳虬齐、狂蟒族修真者、朔金齿,甚至还有花笑以自身筋脉修炼出的巨蟒的血肉。这么多杂七杂八的血肉凑在一起,其实还是有极大的隐患,因为血脉不纯,所以必然会影响到修行。

无论是何种生灵,究其根本,其躯体都是源自上天所造,既然被塑造成这个模样,必然有他的道理。血凝大法虽然是极其厉害的法术,可是到了后期,却会带来诸多的制约,修为越高内在的负面影响便越大,诡鹏修为到极高境界时可谓是深有体会。高庸涵体质更杂,尤其是虬齐,乃是九重天境里与鸾龙并称的异兽,其血脉之纯非九界生灵所能比拟。先前,灵胎还没有与魔雾结合之时,虬齐的血脉并没有什么异样,到了此刻才逐渐显现出不同。

在这几天当中,虬齐的血脉与血凝大法相辅相成,一点一点地改造着高庸涵的躯体。这种改变十分缓慢,缓慢到高庸涵本人都几乎毫无察觉,但是一旦改造完毕,这副躯体将给他带来难以想象的变化。而这种改变,最早便是从双腿开始。多年以后,高庸涵在回忆过往之时,对于自己的运气之好,机缘之巧,仍有不可思议之感。

昨天夜里,一艘凤鸣氏的海船从太河源驶来,打算在渡口停留两天,然后前往北洲大陆的曲堰谷。要是后天早上出发之前,杜若还没回来的话,高庸涵就只有先走一步了。这倒不是他不讲义气,杜若今日的情形,远比不上凤五当初去阅昙洞来得凶险。其次,还是由于杜若修为太高,加上匪夷所思的遮天法界,就算在海底遇到什么麻烦,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海船很大,长一百五十丈,宽六十余丈,分为上下三层,被称之为楼船。由于这艘楼船是今年最后一趟,穿行于南洲大陆和北洲大陆的商船,所以船上的客商、水手以及行旅很多。从太河源出发以来,只在夕州有过短暂的修整,然后又是将近一个月的海上颠簸,早把人给闷坏了。这一下有两天靠岸的时间,除了少量水手之外,其余的人全部下船,尽情地舒展筋骨,放松心情。突然多出来了好几百人,渡口自然热闹非凡,尤其到了晚上,生起几十堆篝火,呼朋唤友、喝酒行令,欢歌笑语不断。经过两个多月的同船生活,原本不认识的人也变得热情起来,就连海面上的星星都似乎被感染,在夜空中显得格外明亮。

高庸涵本就是性情豪迈之人,忽然闻到一阵阵酒香飘来,顿时来了兴趣,顺着酒香到一处篝火旁,一拱手道:“诸位,出门在外能够同舟共济,便属难得,可否卖我些酒菜?”

这帮都是人族武士,约莫有二十多个,一看便是富豪人家的护卫,当中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朝高庸涵一抱拳笑道:“这位先生何必客气,说什么买不买的,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坐下来一起喝吧?”此人跟随主人见过不少达官贵人,所以很有些眼光,他见高庸涵的衣衫虽然有些破旧,但是气度不凡,自然不敢有何失礼之处。

“好,那就叨扰了!”高庸涵也不客气,挨着那中年人坐了下来,接过酒碗一饮而尽,连呼痛快。那些武士见高庸涵如此豪爽,均十分高兴,纷纷举酒相敬。高庸涵来者不拒,酒到杯干,一边啃着大块的骨头,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东陵道,回到军营当中。以前和裘衫等属下不也是这样么,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兴之所至再骂上几句粗口,然后轰然大笑。这种男儿之间的豪情,想不到在这个渡口重温,在高庸涵来说十分宽慰。

“来来来,我再敬大家一碗!”高庸涵举起酒碗,纵声笑道:“这一碗我是借花献佛,祝各位来年一帆风顺,多多发财,没老婆的早点讨个好姑娘,”

“要是有老婆的怎么办?”其中一个武士插嘴问道。

“有老婆的,最好不要乱来,否则回家可是要遭罪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惹得众人轰然大笑,男人之间谈论最多的,除了女人还是女人,高庸涵的玩笑一下子将大家的距离再次拉近。通过交谈,高庸涵才知道这帮子武士,乃是南州国天子城内一户有名的巨富手下。这户人家姓卫,世代居住在太河源,当叶厚聪逃到太河源之后,卫家老太爷特意捐献了万两黄金,从而被赐爵位。卫家的大名,高庸涵听说过,但是从来没有交往过,所以也不甚清楚。这一次出行的是卫家二少爷,打算前往北州国,迎娶自幼订下的一位大小姐。

“老邢,既是成亲,怎么不早点出发,赶在年前到北州国呢?”高庸涵有些不解,此时已是十二月初,到北州国最快也得在二月出头,似乎不太合情理。

那个中年男子是这帮武士的头头,人称老邢,此时酒已喝的差不多了,凑到高庸涵耳边故作神秘地说道:“高先生,你不知道,我们二少爷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一直拖着不肯上路。要不是老太爷大发脾气,兴许这会还赖在家里呢!”

“哦,原来是指腹为婚!”高庸涵不禁想起了审香妍,两人之间也算是自幼许下的亲事,不过幸好两人感情深厚,不然就像这位卫家二少爷,弄不好成了怨偶。

就这么边喝酒边闲聊,直到夜色渐深方才散去。第二天一大早,老邢带着两个手下来拜访高庸涵,言谈间东拉西扯,仿佛心事重重,高庸涵就有些奇怪了:“老邢,倒底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了。”

“咳,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要说的不对,高先生不要往心里去。”

“但说无妨!”

“高先生,你那匹马神骏非常,我们二少爷想问你卖不卖?”老邢抬眼看了一下高庸涵,踌躇着说道:“你放心,只要你卖,钱不是问题。”

“对不住,我这马不卖,多少钱都不卖!”开玩笑,轻霜乃是九天聚雷大阵炼化出来的,体内融进了银颦玄铁,足以称得上是异兽,岂能卖给他人?而且轻霜已具灵性,和高庸涵、审香妍之间感情极深,就算要拿来送人,轻霜也肯定不愿意,所以高庸涵当即回绝。

老邢的表情十分尴尬,很不好意思地起身告辞。高庸涵原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没想到隔了一会,又有一个人自称是卫家的管家,这一次直接带来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死活想要换取轻霜。到了最后,高庸涵实在是烦不胜烦,直接将此人给赶了出去。从窗户望去,那人走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身前,说了几句话,那个年轻人似乎很是恼怒,当场拂袖而去。高庸涵摇了摇头,知道那个年轻人就是卫家的二少爷,看起来也是一个纨绔子弟,不过比起陶敦方的儿子陶士安,还是要好一点,至少没有仗势欺人的举动。

就在那卫家二少爷回到帐篷的时候,门帘一挑一个人影闪过,高庸涵眉头猛地一皱,似乎觉得有些眼熟。回头想了半天,始终没有想起是谁,也就懒得再去追究了。这一疏忽,以至于日后生出了许多是非,给高庸涵造成了很多麻烦。

那个身影,便是荣书隽!

荣书隽自从在墨玄庄逃了一命,回到天子城以后,日思夜想的,不是救了他性命的高庸涵,而是容颜秀丽的审香妍。他曾在高庸涵葬礼那段时间,天天去审府,假说自己一心想拜高庸涵为师,如今虽然师父不在了,但是不能失却做弟子的礼数,其实他是为了看到审香妍。可是审香妍每天露面的次数,至多不过三五次,令荣书隽十分遗憾。看到审香妍悲伤欲绝的神情,他感到无比的心痛和失落,甚至一度产生了一个想法,要是自己日后遭逢不幸,能得到审香妍的一抹眼泪,纵死也甘心了。

葬礼过后,荣书隽几乎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整日里神魂颠倒,脑海里都是审香妍的一颦一笑,完全不能自己。几经犹豫终于鼓足勇气,到审府寻访审香妍,可是却被告知,审香妍早已离去,至于去了哪里,审府的下人均是毫不知情。这一来,荣书隽就跟失了魂一样,慢慢地为相思束缚,渐渐起了心魔,竟然开始怨恨起高庸涵来。在他看来,要是没有高庸涵的出现,以自己的家世、才学以及相貌,与审香妍可谓是门当户对。可如今,高庸涵虽然死了,却也带走了审香妍的芳心,怎么不恨?

PS:最近思路有点混乱,需要调整一下,另外状态也不是很好,明后天暂停更新,下周一照常。我需要把第四卷已经写完的内容重新过一遍,一切为了保证质量,希望大家能多多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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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9 18:10:05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零二章    祸兮

    荣书隽本是世家子弟,自幼家教极严,可惜大衍国覆灭一事,改变了所有的一切。原本在心目中正直无私的父亲,堂堂大衍国的一品大员荣谦,不想居然背叛朝廷,成了人人唾弃的叛徒。原本被世人所推崇和艳羡的家世,一夜之间轰然倒塌,走到哪里都遭受白眼。原本时常诗酒唱和的朋友,许多人都与自己断绝了来往,更可气的是连不学无术的陶士安,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自己。

    一时间,前程、友谊、声名等等等等,全部离自己远去,大起大落,众叛亲离,伤心绝望莫过于此。此刻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心上人,心中装的却是别人,怎能不令人几欲发狂?荣书隽本性并不坏,只是一个自幼锦衣玉食的二十岁少年,迭经打击,身边又没有人开导劝慰,性情上便慢慢滑向了偏激。最重要的,在墨玄庄他曾为墨魇所控制,尽管后来被高庸涵破去,但是墨魇的影响却不容忽视。墨魇的邪念和偏激的性情结合在一起,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怨恨,恨到极致甚至开始恨天地、恨父母、恨周遭的一切,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审香妍!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审香妍已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尽管这个希望来得有些没道理。

    性情大变之下,荣书隽想到了离开南州国,离开太河源,去悬空岛寻找审香妍。在他以为,审香妍眼下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悬空岛的丹鼎门。荣书隽很聪明,他知道凭自己的这点本事,要想去北洲大陆的悬空岛,必然是危险重重,而且他又不愿意跟着商队走,怕被陶家的人知道丢了脸面。正在举棋不定之时,听说卫家二少爷将去北州国迎亲,于是以重礼说动卫二公子,得以随行。一路上刻意逢迎,被卫二公子引为知己,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这令荣书隽多少回复了一点信心:原来自己还是有一些手段的!

    若只是这样,也不会出现后来的那些变故,船在夕州靠岸的时候,阴差阳错之下,荣书隽遇到了慕寒食!

    杜若当日发觉高庸涵的行踪之后,在上幻石峰之前,也就是十月二十四当夜,在桥头镇的客栈内将审香妍擒获。当时,审香妍正打算沐浴,所以将慕寒食藏身的那颗内丹放在一旁。慕寒食经过一个多月的修养调息,借助内丹本身的灵力,慢慢恢复了几分实力。他历经凶险,加上性情狡诈多疑,在杜若刚刚现身之时,便察觉到来人修为深不可测,为了保命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而杜若当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审香妍身上,竟然没有注意到慕寒食的存在,任凭那颗内丹留在了客栈里面。等到杜若一走,慕寒食不敢再做停留,挣脱内丹的束缚,悄悄地逃了出来。

    由于只是魂魄,所以丝毫不受倚刚山地形的限制,慕寒食直接从山崖边跳下,落到了夕州地界。杜若身上的强者气息太过浓烈,以至于慕寒食本能地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只想逃的越远越好。亡命狂奔,一直逃到了离亭一带,方才停了下来。

    也是合该生出这场事端。荣书隽乘坐的这艘海船,自太河源出发后,历时两个多月到了夕州,停泊在余晖渡。本来只停三天便要继续上路,可是为了等一批从浮云巅运来的货物,不得不多耽搁了几天。而就是这多出来的几天,使得卫家二少爷忽然来了兴致,非要和荣书隽一道上岸四处游玩,两人鬼使神差地也到了离亭。慕寒食犹自惊魂未定之时,一见到荣书隽便感受到其内心深处的那股怨恨,与自己的感受极其相似,当即大喜过望,只略施小计便附在了荣书隽的体内。

    初时,慕寒食的魂魄与荣书隽自身魂魄并不能相融,搞得荣书隽行为失常,险些被人误以为得了失心疯。经过二十多天的反复,两个魂魄终于一点一点地勉强融合。在性情方面,除了保留荣书隽的聪明机变之外,还多了慕寒食的阴狠毒辣和奸险狡诈。而在记忆方面,仍是以荣书隽为主,仅仅只保留了慕寒食极度残缺的过去。一个本性原本还算纯良的少年,就此成了一个大奸大恶之徒,也不知倒底是哪里出了错。

    昨夜众人喝酒之际,荣书隽已经看到了高庸涵,这一幕不但没有让他感到惊喜,反而平添了更深的恨意。因为高庸涵一天不死,审香妍就一辈子不会正眼看自己,高庸涵一天不死,自己无论从那方面,都始终会被他压在下面。源于慕寒食和他本人对高庸涵的仇视,荣书隽一直躲在暗处,根本不打算露面,由于实力悬殊太大,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恨,想了一个馊点子,就是怂恿卫家二少爷去夺轻霜。其实他也知道,这件事顶多让高庸涵烦心一下,并无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报复的念头如此强烈,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卫二少爷一见轻霜便爱不释手,接连派了两批人手去找高庸涵,却都没有结果。一回到帐篷里面就忍不住大发脾气,连摔了几个花瓶之后,气急败坏地喊道:“荣二,那个人不识抬举,你说该怎么办?”

    “二少爷的意思打算怎样?”荣书隽不急着回答,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反问道。

    “还能怎样?等到了船上,暗中动点手脚,给他硬抢过来!”

    “不可,不可!”荣书隽连连摇头,又问道:“二少爷,你可知此人是谁么?”

    “是谁?”

    “高庸涵!”

    “什么?他就是东陵府兵马大元帅,人称‘双杰’的高庸涵高帅?”卫二少爷失声大叫。

    “如假包换!”

    “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死了么?”卫二少爷一脸的狐疑,盯着荣书隽迟疑道:“你不会认错人了吧?”高庸涵虽说接连在天机峰和西岭戈壁现身,但是知道他没死的也仅是修真者,常人中除了审良棋夫妇和审原棠以外,再无人知晓,所以卫二少爷才会有这般反应。

    “怎么会!二少爷,你可别忘了,当日我可是和高帅、审家大小姐一道,从墨玄庄出来的,怎么可能认错?”顿了一顿,荣书隽续道:“至于为什么他还没死,想必是别有隐情吧!”

    无论是权势还是修为,卫二少爷自顾都绝非高庸涵的对手,不禁大失所望。一股郁气无处发泄,指着荣书隽骂道:“都是你不好,明明知道是高帅的坐骑,还怂恿我做出这等事,到时候怎么收场?”

    荣书隽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一种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畅快,当下笑道:“这倒不会,高帅出了名的豪迈之人,岂会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况且,珍奇难得之物,本来就是人所钟爱和向往的,你能出大价钱买那匹马,不正说明了二少爷你的眼光锐利、独到?”

    一碗迷魂汤灌下来,卫二少爷心情好了许多,脸色也慢慢恢复正常,点头道:“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真的很想将这匹马买下来,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个嘛,恐怕很难。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以死相逼,以高帅的为人当不可能见死不救,兴许会直接送给你也未可知。”聪明一旦和阴毒、奸险结合到一起,形成一个个险恶之极的用心,令人防不胜防,无疑是十分可怕的。此时的荣书隽,虽然修为不值一提,但是这份心机,已远非常人所能想像。

    “哦,这个方法管用么?”

    “当然管用,高帅的名头,二少爷难道还不相信么?”

    卫二少爷丝毫没有意识到,荣书隽话中潜伏的杀机。反而憧憬起骑着轻霜,当着一帮子纨绔朋友的面,在太河源纵马狂奔的情景,有些陶醉般地笑道:“若是真的能得偿所愿,我一定重重的赏你。”几个月下来,卫二少爷已经不自觉地,将荣书隽当成了身边的仆人,所以称呼从原来的“荣二公子”,省去了“公子”二字,变成了今天迹近戏谑的“荣二”。此时这个说法,更有一种高高在上,形同施舍的味道。

    “谢过二少爷!”荣书隽低头称谢,嘴角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续道:“不过这么做,还需要做些准备。”

    “什么准备?”

    “趁着剩余的十几天光景,二少爷可以想办法与高帅结识。等到临下船的前一天,你就苦苦哀求,他若还是不允,不妨假装拔剑自刎,到时一定可以如愿以偿。”

    “嗯,我听老邢说,高帅喜欢喝酒,那我就天天请他喝酒,十几天下来,怎么着也混熟了。到时候——”卫二少爷想到高兴处,眉开眼笑:“果然是个好法子,老邢,老邢!”说着出了帐篷,吩咐老邢今晚请高庸涵过来喝酒。

    帐篷里只留下荣书隽一个人独自冷笑,从刚才和卫二少爷的谈话中,他忽然冒出了一个歹毒的念头。由于体内忽然多了慕寒食的部分记忆,所以对于魂魄的操控,荣书隽自然也略知一二。适才他趁卫二少爷不备之时,悄悄地下了一道毒咒,只要卫二少爷按照自己说的去做,到了拔剑自刎的时候,毒咒就会发作。假戏真唱,卫二少爷的一条命,就算葬送在自己手里了。

    真正说起来,卫二少爷本性倒还真不坏,只是大少爷的脾气,难免有些盛气凌人,于人情世故上面也差了很多。要是放到以前,即便是他对荣书隽不敬,荣书隽最多也只是拂袖而去,绝不会设下这等毒计。可是,如今的荣书隽已变得睚眦必报,除了要报复多日来受到的恶气,还要利用这件事,来对付高庸涵。

    只要卫二少爷死了,这笔帐肯定会算到高庸涵头上,任谁也不会想到,是他荣书隽暗中做的手脚。虽然卫家不能把高庸涵怎么样,但是以卫家的财力,和卫老太爷对二儿子的钟爱,肯定会迁怒到审家。这么一来,卫家在暗审家在明,估计审良棋肯定不会好过。在荣书隽心里,巴不得审家越惨越好,只要自己能把握住时机,想必可以示恩于审家,接近审香妍也会容易很多。最好,卫家能把审家搬倒,自己再来个仗义疏财,救下审良棋老两口,那就更加精彩了。

    至于悬空岛,荣书隽此刻已经不想去了,不但不去,明天这班船也不打算坐了,一心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就立刻返回太河源。如果卫家弄不倒审良棋,自己不妨在暗中帮帮手,只要审家出事,任凭审香妍在天涯海角也一定会回来。趁着这段时间,还可以潜心修炼,从慕寒食那里几成下来的一些功法,可谓是一举两得。想到得意处,荣书隽将卫二少爷送他的一块玉佩,捏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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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9 18:10:22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零三章    奸诈

    到了第二天一早,众人相继上船,唯有荣书隽悄悄地躲在一旁,静看楼船越行越远。至于卫二少爷发觉他不见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就不是他所要担心的问题了。返回太河源的海船,至少要到年后差不多二月初才会到,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正好可以仔细想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从慕寒食上身以后,荣书隽就时常陷入到神智混乱当中,他自然能感知到自身发生的变化,但是这些变化从何而来,却并不清楚。不过脑海中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那些法门,尤其是诡门和玄元宗的一些法术,则令他欣喜若狂,大可弥补无法修习高深法术的遗憾。经历了那么多的委屈,荣书隽已经深深体会到了修为的重要,目前虽说还没有成为天下第一的野心,但是对于日后也自充满了期待。

    两天后,在海边一处僻静的礁石上,荣书隽正在细心揣摩诡门的法术,突然心生警觉,霍然站起紧盯海面。就见原本平稳的海面,远远地突然拱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数丈高的海浪,朝岸边急速冲了过来。慕寒食魂魄中那种本能的恐惧,突然占据了荣书隽的身心,在倚刚山上所经历的一幕瞬间浮现在眼前。

    荣书隽心头大乱,一面是对海水中的气息惊恐万状,想要拔腿逃命,一面是本能地想要留下来,从来人那里知道审香妍的下落。两个念头纠缠不休,一时间头痛欲裂,而躯体则仿佛失去了控制,呆呆地站在原地。海浪劈头盖脸打了过来,荣书隽一声惨叫,被海浪高高抛起,而后落到礁石上,摔得头破血流。这一下,倒把他给摔清醒了,而慕寒食的魂魄似乎也知道已经逃不掉,反而平静下来。

    海浪退却之后,一个俊逸的千灵族人,凭海而立,手中把玩着一个绿色的珠子,此人正是失踪了十余天的杜若!

    兽族由于没有灵胎,所以修炼起来极其艰难,惟其如此,才需要更多的时间,以及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但是一旦有所成就,往往都有一些十分独特的本事,比如说那条鬼眼鱼的鱼王。若单论实力,不要说杜若,就连高庸涵都可轻而易举地将它击杀。但是它的内丹,却足以比得上任何一件上等的法器,因为里面蕴含着它修炼了上千年的剧毒,这份剧毒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住了。

    杜若大意之下被剧毒所乘,不得不留在海底运功逼毒。等到把剧毒逼出体外,念及这团毒雾殊为难得,索性将其炼制成一件法器,便是手中的那枚绿色珠子。不过这么一来,自然耽搁了几天时间,错过了前往曲堰谷的海船,不想却遇到了悄悄留下来的荣书隽。

    “小子,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刚才从海里出来的时候,没有感应到高庸涵的气息,杜若就知道海船已走。当下抬手虚空一抓,将荣书隽提到半空,张嘴问道。

    “回禀上人,今天是天历九百四十一年,十二月初八。”荣书隽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个千灵族人的对手,所以不敢有丝毫反抗的意思,反而流露出异常恭敬的神态。

    对于荣书隽的谄媚,杜若毫不理会,手一松将他抛到一边,有些懊恼地自语道:“哦?可惜,可惜,只相差了两天。”错过了这班海船,想要再见到高庸涵,只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上人可是想要去北洲大陆?”荣书隽爬起身来,额头上的鲜血也不去擦,仍旧是一幅恭敬地模样:“如果上人真有急事的话,据说在落幕峡和九重门之间,年前还有一班海船。”

    “哦?”杜若这下才真正注意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当即就看出此人体内有些古怪,不过对此他并不感兴趣,只是追问:“你怎么知道?”

    “我是听来时那个船老大说的。”在夕州停留之时,荣书隽偶然听到船老大说,他们还有一班船要去落幕峡,往九重门运送一批货物,可能赶不上过年了。原本杜若是谁,要去哪里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刚才那股发自魂魄深处的恐惧,却令他生出了一个奇异的想法。荣书隽的聪明,是每个熟悉他的人所公认的,而他的这份聪明,在此时表露无遗。既然自己近期发生了如此多的变化,那么这股源自对强者的恐惧,足以证明眼前之人修为定然很高。尽管高到何种程度,他并不清楚,但是却本能地想要攀附上去,所以才会这般殷情。

    所谓有理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荣书隽一直都十分的谦恭,而且还告诉这个颇为重要的消息,在杜若而言就不能太不近人情了,于是随口问道:“照你的说法,你是坐船来的?”

    “是!”

    “眼看就到年底,你年纪轻轻,也没什么修为,怎么会留在这里,难不成是想去倚刚山么?”

    “晚辈只是一介俗人,俗人自然会有许多俗事,之所以留在这里,也是为了心中的一些俗念。这些俗事在上人面前,岂敢乱讲?讲出来,岂不是有污上人视听?”半年来荣书隽性情大变,聪明被用到了揣摩他人心意、见风使舵上面,要不然也不会把卫二少爷玩弄于鼓掌之间。以他对千灵族人的了解,再根据杜若高人的身份,脑子一转就说出了这一番话。偷眼看去,这几句话一说出口,杜若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不由得暗暗得意。

    杜若出自魔界,魔界的修炼法门多是走的偏、险一路,并不太注重本心的修养,所以他修为虽然极高,但是离那种宠辱不惊的境界,还有相当大的差距。话说的很漂亮,惟其太漂亮,反而给人不实的感觉。杜若能被魔界明王选中,潜入到厚土界,又扯出了这么大的场面,无论心机、城府还是种种手段,自然都是一等一的。荣书隽的这点子心眼,和他比起来差了不知有多少,岂能这么容易就被几句迷魂汤给弄晕了?

    当下心中有了计较,杜若故意笑道:“那好,既然如此我也就懒得问了。”说完转身便走。

    荣书隽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禁心中暗骂。原以为这个修真者会顺着自己的语气,问一句“是何俗事”,那么便可以顺着台阶往上爬。凭自己还算是悲惨的身世,辅以舌灿莲花的口才,当可博取对方的同情,只要能与之搭上关系,无论出现什么结果,对自己无疑都是极为有利的。不想,此人居然不闻不问,这一招以退为进全无效果,白白错失了这么一个机会,不免大为失望。口中却应道:“晚辈恭送上人,祝上人此行一路顺风!”

    “嘿嘿!”杜若听到这话,突然转身又是抬手虚虚一抓,将荣书隽提到面前,直勾勾盯着荣书隽的双眼,冷笑道:“好小子,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荣书隽心中一惊,不知此人是如何看出来的,但是从杜若的笑声中,他也感到了几分不妙,当下强自笑道:“晚辈岂敢腹诽上人?我虽不才,却也不至于连尊敬长辈都不会吧?”

    “哼,花言巧语!”杜若眼中突然射出一道精光,一股杀气喷涌而出。

    这一下把荣书隽吓得几欲崩溃,他并不知道这只是杜若在有意试探,否则凭他怎么可能在杜若的杀气下,还能勉力支撑。也正是这么一下,反而将他的一股狠劲给迫了出来,兀自强撑着说道:“上人乃是前辈高人,我只是俗尘中一介小民,怎么敢说假话,这不是大大的不敬么?”

    “哈哈哈!”杜若放声大笑,将荣书隽轻轻放到地上,指着他笑骂道:“别以为你那点心思我看不穿,不过你这小子心机很深而且能忍,同时够奸诈,够无耻——我朋友要是见到你,一定很喜欢你!”杜若有意在中间停顿了一下,仿佛很喜欢看到荣书隽惊恐的神情,隔了半天才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

    杜若将杀气一撤,荣书隽顿感周身一轻,瘫软到地上,后背几乎全被冷汗浸湿。开玩笑,堂堂魔界十二魔使所散发出的凌厉杀气,就算只有一分,也绝不是常人所能抗衡的。起初听到杜若的评语,荣书隽脸如死灰,直到最后那句话,才来了精神,反正腿脚无力,索性跪在地上叩头道:“上人目光如炬,看得一点都没错,晚辈的确有些杂念,但是这些杂念只在俗尘中还有些用处。像上人这种世外高人,我只会心生向往、顶礼膜拜,不敢也不能有其他什么杂念。”

    “到了此刻,你还能咬牙不改口,也算是难得了。”说到这里,杜若突然想起了毒蛟道人。荣书隽小小年纪,就能有这等阴狠狡诈,就算在魔界也实属难得,与当年的毒蛟道人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不禁生出了几分爱才的念头。“我问你,你可想学一身通天彻底的本事?”

    “想自然是想,但晚辈资质有限,怕不能达到上人的期望,不知上人门下可有什么规矩?”突然有了个这么好的机会,荣书隽仍能保持住镇定,委实不易。

    从杜若的言谈举止中,他多少看出了点苗头,这个千灵族人似乎不像是什么正道人士,行事中自带了几分邪气。所以如此拐弯抹角,就是想要多了解一点情况,这么做倒不是不想学,而是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如果杜若真是什么恶名远扬的邪派高手,万一再受到修真界的围剿,那自己还真得好好思量一下。学本事固然重要,但是安全更加重要,在没有出人头地、得偿所愿之前,他可不愿凭空得罪修真者,以防出什么意外。

    “你不是跟我学,所以不用问我。等我找到那个朋友之后,能跟他学到几分本事,就看你自己的了。”杜若暗暗点头,这个年轻人邪性十足,天生就是修习魔功的料子,如果出身在魔界,只怕为了收他做徒弟,早有一帮子人打的不可开交了。

    “是,我一切都听上人的安排。”荣书隽强压心中狂喜,磕了几个头,然后站到一旁束手而立,也不多嘴去问跟什么人学艺。

    杜若暗暗点头,从开始试探荣书隽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墨魇在其体内留下的气息。这种远古的怪物,在魔界中也曾出现过,杜若本身就险些吃了大亏,所以深知梦魇魔的厉害。这么一个几乎没什么修为的年轻人,居然能够从梦魇魔的手中逃脱性命,可见福缘不浅。慕寒食的那个魂魄,同样使得杜若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加上毒蛟道人一直都想收个徒弟,却苦于没有资质、心机俱佳的人选。几方面凑在一起,荣书隽凭空得来了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得以拜在毒蛟道人门下修习魔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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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9 18:10:30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零四章    熏风

    在前往落幕峡的路上,杜若对荣书隽的过去大致有了个了解,当听到荣书隽也认识高庸涵、审香妍,并和他们一起经历了墨玄庄的凶险之后,杜若曾一度出现了些许的犹豫。从荣书隽貌似平静的描述中,杜若察觉到了一丝极深的怨恨,尤其在提到审香妍时,那种爱慕之情更是溢于言表。这么一个阴狠狡诈,可能会在日后对高庸涵产生极度不利的人,是该除掉,还是留其一命任其自生自灭?

    说实话,杜若此时对高庸涵已经是非常欣赏,尤其是对他的胸襟气魄相当推崇。很明显,以荣书隽的用心以及资质,一定能被毒蛟道人收为弟子,假以时日只怕会成为高庸涵极厉害的对手。而且,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以高庸涵的磊落豪迈,只怕敌不过荣书隽的阴险毒辣。纯以感情而论,杜若此刻真的动了杀机。

    不过,明王有令,要想尽办法将高庸涵引入魔界,而以高庸涵目前的想法、态度,估计实现起来难度很大。至少,下一步该怎么做,杜若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能给他找一个对手,增添一些障碍,最好再能不断地激起他的心魔,兴许就可以早点实现这个目标。到那时,杜若非常乐意带着高庸涵,去魔界游历一番。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杜若不但消除了杀机,反而决定帮荣书隽一把,以便尽快将他的修为提升起来,可以和高庸涵抗衡。

    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崖下,杜若布起一座法阵,一掌将荣书隽拍晕。施展魔力将其灵胎护住,然后强行将他本人的魂魄、慕寒食的魂魄和墨魇残存的印迹,统统揉合在一起,继而帮他建了一个紫府,将灵胎丢了进去。就在行将收手之际,突然心中一动,将取自鬼眼鱼鱼王的剧毒,点了一点在灵胎深处。这么做,只是留一个后着,以备不时之需。这一下等于是帮荣书隽重塑经脉,饶是杜若修为高深,也感到了几分劳累。

    三天之后,荣书隽方才缓缓醒来,只觉得周身说不出的畅快,尤其是第一次感觉到紫府的存在时,简直是兴奋莫名。他知道,这三天,抵得上常人三年甚至三十年的修行,不过在他心里,对杜若却没多少感激。因为他总觉得,杜若和自己非亲非故,对自己如此之好,而且费这么大的力气,必然是别有用心。

    “我帮你做的这些,可算做是逆天行事,日后可能会带来极大的隐患,至于能不能将其消除,就全靠你自己了。”

    “是!”荣书隽跪在杜若跟前,叩首道:“上人对我恩同再造,晚辈无以为报,唯有苦心修行,不负上人所望!”

    “好了,起来吧,从今日起,我先传你一些入门的功夫,日后自有人教你高深的法门。”

    自此,荣书隽跟着杜若开始修习魔功,直到拜在毒蛟道人门下,日后更是成为了魔界中人,将厚土界搅得一团糟。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两人日夜兼程,总算在十二月二十三这天,赶上了最后那班海船,在狂澜海上航行了八天之后,迎来了新年的第一缕曙光。站在船头,望着万顷碧波,水天一线,荣书隽回想起近一年来的遭遇,一时间恍如梦中。杜若没那些多愁善感的东西,他想的最多的,是高庸涵现在到了何处,在做什么?

    高庸涵自那日出海之后,头几天被卫二少爷烦得要死,后来干脆跳到船底下,在海水中运用血凝大法疗伤。接连几天下来,虽然腿伤完全痊愈,但是在卫二少爷的宣扬之下,整船人都知道高庸涵是修真者,不免就有人求这求那,弄得他烦不胜烦。无奈之下,只得在船舱内布了一个阵法,将所有人都挡在外面,以至于卫二少爷想要套近乎的计划,根本没有机会实施。这也是他命不该绝,由于没有和高庸涵搭话的机会,也就不可能使出以死相逼的臭棋,否则真会中了荣书隽的算计,白白送了性命。

    为了赶回家过年,海船上的水手昼夜不停,随时根据风向调整船帆,老天也很照顾,一路行来出奇地顺利,居然比往常早了两天抵达曲堰谷。十二月二十四这天一大早,就远远看到了陆地,所有人都欢呼起来,就连卫二少爷一时也忘了讨要轻霜的念头。

    这个渡口位于曲堰谷西北的山崖边,由于曲堰谷和七杀回廊是亡灵盘踞之地,是以终年被浓重的大雾笼罩不见阳光。只有临近狂澜海一侧的山崖,才能在夕阳西下之时,看到一抹残霞,故此地得名日暮渡口。沿着渡口一侧的山路蜿蜒而上,大约六十余里的地方,有一处凤鸣氏商会设立的哨卡,被称之为日暮岗。过了日暮岗,下到山崖的东侧,才算是真正进入到曲堰谷,不过一般人是不敢深入的,因为怕被亡灵掠去了魂魄。

    曲堰谷的这些情形,高庸涵大致听公羊获说了一些,所以不待楼船靠岸,牵着轻霜直接跃出船舷,施展腾云术掠过海面径直上岸。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一些商队武士,其中不乏会一点法术的好手,见了高庸涵这一手不禁大声鼓噪,齐齐喝彩。卫二少爷的叫声最大,可是却没那个本事追上去,惟有连连长叹就此作罢。

    上岸之后,高庸涵也懒得理会渡口那些人,跨上轻霜绝尘而去。见识过倚刚山的险峻,此处的山崖便不值一提,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山石都散发出一股阴森的寒意,甚至可以说成是死气。轻霜发足狂奔,似乎要将困在船舱中的那股闷气,全部发泄出来,即便是遇到沟壑、急弯也毫不停留,一跃而过。六十里的山路,顷刻就到了,日暮岗已遥遥在望。岗哨内的人听见马蹄声,登时跑出来几个人打算迎接客人,高庸涵不愿多耽搁,顺着日暮岗前的三岔路口,往北疾驰而去,只留下几个商会的佐役面面相觑。

    沿着山崖往北,一侧是波涛汹涌的狂澜海,海风虽然凌厉,但是夹杂着大海的勃勃生气。另一侧是阴沉、密不透风的浓雾,虽然看不清浓雾背后的景象,但是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鬼气森森夺人心魄。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却以山崖为界,泾渭分明,倒也有些奇特。路上偶尔会遇到几个阴魂,惨呼着从路旁闪过,开始时总会把轻霜惊得前蹄抬起,而高庸涵不愿再生事端,仅仅只是出手将阴魂赶走,便继续催马上前。到后来,见怪不怪,轻霜也就习以为常了。

    马不停蹄跑了两天,粗粗算来,以轻霜的脚程至少已跑出了一千多里。看着山崖逐渐平缓,入眼的黄沙也越来越多,高庸涵知道,应该已经进入到九重门的地界了。轻霜虽然未显疲态,但高庸涵还是有些心疼,于是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生了一堆篝火,打算第二天再上路。反正已经到了九重门,正月十五金沙城的那个约会,一定不会错过。

    哪知当天夜里,突然刮起了狂风,风势越来越大,到最后将一些数百斤的大石也吹到半空,狂风夹杂着沙石,声势相当惊人。第二天一大早,高庸涵抬眼望去,但见天色昏黄低沉,远远可以看见天空中一个巨大的气旋,缓慢的旋转。气旋之大令人咋舌,怕不止数千里,想来这就是传说中九重门的荡魂熏风。名为荡魂,是因为除了御风族人之外,任何人一旦被卷入熏风,不要说肉身,就是魂魄也能给搅得粉碎。

    厚土界的众多生灵几乎都知道,九重门的熏风来自震雷界,迅猛无比。可是大都只是听说,见过的人却很少,因为熏风深藏在九重门的腹地,而且是在蜃楼的上空。蜃楼乃是御风族的居所,自从建成之后,能一睹其真实面目的寥寥可数,就更不用说熏风了。可是此时此地,突然见到了传说中的荡魂熏风,高庸涵自然十分的诧异。尽管心中好奇,不知道御风族中出了什么事,但是也没有一探究竟的必要,当下继续上路。

    顶风前行了几里,高庸涵只觉得身遭的气流越来越强,宛如刀锋般极速掠过,他虽然无事,轻霜却有些顶不住了。无奈之下,只得下马折而向东,祭出一张灵符抵挡风势,牵着轻霜缓步向前,这么一来,一天也不过才走了几十里。到了这年最后一天,熏风终于渐渐隐去,风势也逐渐平息下来。夜幕降临,高庸涵仍旧和轻霜宿于一座沙丘后面,看着天上的一轮弯月,想起即将过去的一年,心中出奇地平静。也许是这两年经历的太多,反而没有了以前过年时的那种欢喜,在寂静无声的茫茫沙漠中,仿佛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难得的宁静,使得高庸涵忘记了一切,眼中只有深邃的夜空,体内阴阳之气随着呼吸,逐渐融会贯通,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就如同和天地融为一体一样。这一次入定不同以往,眼前没有出现任何幻象,既没有再见到那朦胧之中的仙山,也没有见到灵胎紫府的诸般奥妙,而是彻底进入到无欲无求、无人无我的境界。此时,高庸涵已完全融进了天地之间,自然而然,没有一丝强求的味道。虽然他人还盘腿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已然不同,在此刻,高庸涵已经成了天地!

    轻霜在一旁十分安静,似乎也被高庸涵散发出的这份恬淡所感染。

    不知何时,远处突然漾起了一阵微风,朝这边飘来,可是到了沙丘附近也都停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高庸涵睁开眼睛,站起身对着朝阳懒懒地伸了个腰,显得十分惬意。这时突然传来一声轻语:“半年不见,你的心境越来越高了!”

    高庸涵没有丝毫意外,连头都没回,淡淡笑道:“什么心境,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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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10 17:35:07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零五章    故人

    “哈哈哈!”来人纵声大笑:“不错,本来就是随心所欲,何必强加‘境界’之说,风某受教了!”

    高庸涵缓缓转过身来,仍是一脸的慵懒,可是目光却愈发的明亮:“风先生,我何德何能,敢当你如此评价?”

    来人正是天机峰聚心楼上,高庸涵曾与之交过手的风如斗!

    风如斗的修为很高,尤其是在剑道上的造诣和那种执着,放眼世间也没几个人能及得上。但是这并不足以使人钦佩,令人钦佩的是他的心胸、气度和不羁于物,这一点从当日的弃剑如弃履,不理智宇真人飘然而去就可见一斑了。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当初的那种惺惺相惜,使得两人并没有丝毫的陌生,反而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风先生,别来无恙!”笑声中,高庸涵将那面令牌取了出来,递还过去,“我本想待此间事了,再去天翔阁拜访先生,没想到却在这里相见,真正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风如斗接过令牌,忽然流露出落寞的神情,手一搓令牌化作黄沙掉到了地上。“的确是巧的不能再能巧了!昨夜我路经此地感觉到一丝异样,一路找了过来没想到居然是你,要是早一天或者晚一天,我们只怕都见不上了。”

    “哦,这是为何?”高庸涵微微一愣,“难道说,你要离开这里?”

    风如斗长叹一声,并不回答,转而问道:“上次走的匆忙,没有问你叫什么,今天可以告诉我了么?”

    “我姓高,叫高庸涵。”

    “原来你就是高庸涵?”风如斗眯着眼睛看了看,突然仰头哈哈大笑。

    这一笑笑得高庸涵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笑声中只有些许的嘲弄,并无恶意,当下率直问道:“不知风先生为何发笑,莫非高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是,不是!”风如斗摆摆手,慢慢收住笑声,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可知道,你现在已成了天翔阁的头号大敌,必欲除之而后快,要是早几天,说不定我也会奉命杀你。”

    “哦?”高庸涵大为奇怪,记忆中好像没有得罪过御风族,更谈不上冒犯天翔阁了。唯一认识的御风族人,像扶风余岳和风如斗,都已化敌为友,天翔阁这么做倒底是什么原因?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在幻石峰上杀的那个御风族人了,因为当时鱼双楚曾说过一句话:“你杀了我徒儿,御风族不会放过你的!”

    高庸涵迟疑地问道:“难道说,是因为月前在幻石峰上,我杀了一个御风族人的缘故?”

    “没错,你可知你杀的那人是谁么?”风如斗的表情很奇怪,仿佛还带有一点幸灾乐祸,不待高庸涵回答续道:“那人名叫云纵,乃是我族中乱云阁堂主云介臺的儿子。”

    “乱云阁?”高庸涵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奇道:“和天翔阁有什么关系?”

    蜃楼修建时乃是依照阵法,对应天象而成。共分三重,环环相扣,有几十个通道可以进入,但是这些通道却又暗含生死,一旦走错,便会遇到重重凶险。而蜃楼中,最重要的两个地方,便是乱云阁和惊沙檐,这两处地方也是蜃楼的两个阵眼,一主生,一主死。

    乱云阁是代表生门的阵眼,规模宏大之极。其核心乃是一座大殿,殿中有一个迅猛无比的气旋,可直通蜃楼顶上千丈之高的熏风带。每个御风族人临死之前,便从乱云阁这里回到熏风当中,挑选与自己有缘的纤麟鱼,并将其带回到乱云阁中。然后在乱云阁的一座偏殿当中,借助法阵之力,将自身灵胎一点一点注入到纤麟鱼体内,慢慢地把这条纤麟鱼变成御风族人,而这条纤麟鱼也就成了此人的孩子。这个过程,完全依据本人的修为高低,修为越高时间反而越长。比如说上一任宗主沙楚,将灵胎完全传给儿子沙漫天,前后足足花了一百多年的时间,到最后,基本上是每隔十几年才回乱云阁一次。

    等到灵胎终于传完,才算是完成了第一步。没了灵胎的御风族人,会慢慢回复到纤麟鱼的形态,这时必然会有天翔阁的修真者,一路将其护送到惊沙檐。名为护送,其实是押解。因为变回纤麟鱼的御风族人,性情会发生极大的转变,易怒且暴躁,而且会爆发出超过平日数倍的力量,破坏力十分惊人。所以惊沙檐的守卫异常严密,尤其是中心的那座大殿,许进不许出。所幸殿内有荡魂熏风形成的特殊禁制,足以使他们安静地呆在惊沙檐内,直至返回到熏风带中。所以,惊沙檐主死,是代表死门的阵眼。

    这个过程,便是御风族人从生到死的生命轮回。由此可见,乱云阁、惊沙檐的两位堂主,地位有多高,在族中可以说是仅次于天翔阁的宗主。云介臺执掌乱云阁已有三百多年,现在几乎一半以上的族人,都是他经手照看过的,影响力之大可想而知。在他垂暮之年,好不容易选出了云纵,更是煞费苦心找来许多灵丹妙药,为其筑基,后来又托鱼双楚将其带到了重始宗。眼看云纵成为族内同辈中的翘楚,而且再有一次,便可以将灵胎彻底传完,安心回归熏风之中。不料,年前鱼双楚却带着云纵的尸体,回到了蜃楼。

    云介臺大恸,咬牙切齿对天发誓,一日不把高庸涵碎尸万段,一日便不回惊沙檐,为此他亲自跑了一趟天翔阁。由于宗主沙漫天这几年正值闭关,所以找到长老风良叶,恳请尽遣阁中高手追杀高庸涵,风良叶自然一诺无辞。

    不过这些都是御风族极其隐秘的事情,即便是洒脱如风如斗,也不会说与外人听的。对于高庸涵的疑问,惟有一笑而过:“乱云阁是什么地方,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乱云阁的堂主,在我们御风族内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你杀了云堂主的独子,整个天翔阁的人都会视你为必杀之人,接下来的日子绝对不会轻松。嘿嘿,你这次惹的麻烦当真不小。”

    “嗯。”高庸涵点了点头,不以为意地说道:“我的麻烦本来就不少,也不在乎多加这么一点。倒是风先生的话令我有些不解,什么叫‘要是早几天,你也会杀我’?”

    “很简单,因为我已不是天翔阁的人了。”尽管语气很是平淡,但仍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如今,我成了闲云野鹤之人,哪里都去得了。”

    高庸涵本能地认为,风如斗离开天翔阁的原因和自己有关,当下急急问道:“可是受我连累么?”

    “没有的事,我只是看不惯云介臺父子的傲慢无礼,不屑与这种人为伍。”风如斗随口一答,轻描淡写,其实高庸涵猜的没错,这件事的确是和他有关,而且关系还很大。

    风如斗当日从天机峰回来之后,智宇真人告状的玉柬也随之而来,引得长老风良叶大为恼怒,可是却不便多说。因为风如斗乃是天翔阁中有数的高手,甚得沙漫天的器重,地位颇为超然。风如斗是率性而为的性子,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恶,兼且眼界甚高言语生硬,所以和同门之间相处的并不和睦。这一次听说云纵的事情,风如斗只说了一句:“死的可惜,不过照我看,多半是他那目中无人的臭脾气,引来了杀身之祸。”却不料此话竟然传到了云介臺耳中,这一下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几天恰好是乱云阁和惊沙檐的法阵开启之日,根据熏风带的运行规律,每隔四十九年才开启一次,每次开启当然是御风族的大事。而此次法阵开启的前一天,云介臺听到风如斗的话,认为是对自己极大的不敬,一力要求风良叶严惩风如斗。风良叶大感为难,只是将风如斗训斥了几句,而后作罢。哪知云介臺不依不饶,大有不把风如斗逐出天翔阁不罢休的味道,居然连开启阵法这种大事也不管了,结果引得熏风带出现异常。这便是高庸涵刚刚踏进九重门,就看到了熏风的原因。风如斗为了大局,不得不自行离开天翔阁,这才将云介臺的怒火平息,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将这场风波了结。

    “既然如此,不知风先生打算去哪里呢?”高庸涵虽不知道这些细节,但是多少能猜到一点,故而对于风如斗下一步的打算十分关注。

    “我一直都有个想法,想要会一会天下的剑道高手,以前总没时间,现在好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游历天下,拜访高人。”

    “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可惜我俗事太多,不然和风先生结伴而行,也是一件快事!”

    “无妨,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时半刻还不会离开九重门,正好借这几天,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难道你就不怕被人看见和我在一起?要是你同门中人见到我,想要杀我,你该如何自处?”高庸涵的这个问题,在他看来非常棘手,很容易给风如斗带来更多麻烦。

    “这有何难,我两不相帮就是了。”没想到风如斗竟是这般回答,不过仔细一想,别无两侧惟有如此。天翔阁已经下了追杀令,可是风如斗得知高庸涵的真实身份后,不但没有出手,反而还充当向导。一旦高庸涵行踪败露,风如斗肯定也不会出手相攻,另一方面,更加不可能帮着高庸涵,对付自己昔日同门。这么想来,也只有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高老弟,你风尘仆仆,过年的日子都在赶路,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

    “金沙城!”

    “此处是黄风澜的边缘,离金沙城还有数千里之遥,而且此去路上很不好走,我就陪你走一趟吧!”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了,风先生,多谢多谢!”

    “在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必客气!”

    两人相视大笑,结伴而行,一路往东而来。轻霜的速度很快,但是风如斗始终飘在高庸涵一侧,不急不慢。到了黄昏时分,两人已走了六百多里,隐约可见前面有一片山脉。

    风如斗指着那片山脉感叹道:“那座山叫香魂山,山下埋着一个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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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10 17:35:16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零六章    琴歌

    “奇女子?”高庸涵顿时大感兴趣,能担得起风如斗一个“奇”字的评价,当然绝非寻常,于是追问道:“倒底是什么人,还请风先生细细讲来。”

    “那个奇女子乃是你们人族中人,而且还是重始宗门下,她的名字,叫做琴歌!”

    “琴歌?就是当年那位险些夺取大衍国大权,最后却自刎谢罪的皇后琴歌么?”

    “不错,就是她!”风如斗那时刚刚出生不久,恰好看到了下葬的过程,记忆当中,琴歌躺在一张花台之上,如同睡着了一般安详。虽然风如斗是御风族人,也不禁为琴歌的美貌所打动,当下悠悠说道:“当年她的遗体被重始宗运到九重门,就埋葬在这座山下,这座山从此总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因此被称之为香魂山。”

    “原来,琴歌皇后埋在了这里,真正是想不到。可是在史书上对于那一场变故,语焉不详,至今仍有许多疑问,不知风先生知道多少,能否为我解惑?”高庸涵说的这段史实,乃是大衍国历史上一段有名的悬案,由于其中牵扯的内幕太多,所以许多资料都被后世的皇帝给销毁和篡改,到如今疑雾重重。而这一段历史,恰好又是玄明盛世前的三十余年,各方势力纠结到一起,更是扑朔迷离。

    “那一段历史我也不清楚,仅仅知道,当时的重始宗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尤其是在琴歌死后,还曾依附于我们天翔阁,才勉强生存下来。”风如斗回想起往事,不禁大为感慨:“任谁也不会想到,短短三、四十年后,重始宗异军突起,席卷整个北洲大陆,与玄元宗北南呼应平定了整个天下。时过境迁,如今玄元宗已然没落,重始宗一直独大,天下却再度陷入到混乱当中。世事无常,莫过于此了。”

    两人边走边聊,高庸涵对于重始宗的历史,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接着问道:“风先生,修真界都知道,重始宗的总舵便设在九重门。天翔阁与重始宗的亲近世人皆知,这重始宗的来历以及过往,还望风先生有以教我。”

    重始宗崛起之后,在九重门北方群山环绕的地方,划了好大一片土地,在上面大兴土木,修建了号称天下第一大殿的重元大殿。后来,又穷数十年之力,将一座山生生掏空,雕出一座重始道尊的卧像,以至于盛世期间时常有人慕名而来。以此之故,要说对重始宗最了解的,除了本门中人以外,非御风族莫属。

    风如斗笑了笑,目光变得深远:“重始宗的历史非常久远,据说最早源自——”

    重始宗本是蜃沙界的一个修真小门派,无论是实力还是影响力,自然远远不及茂枫台。九界坍塌之后,重始宗中的几名长老很幸运地保住了性命,安然来到厚土界,并与厚土界原有的一个修真门派合二为一,而名称仍旧用的是重始宗。

    “且慢,且慢!”高庸涵摆了摆手,插嘴问道:“据我所知,自从天机门创立以来,厚土界其他的修真门派,诸如天术宗、地势门和灵诀府之流,早都烟消云散了。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修真门派,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门派叫什么名字?”

    “这些内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到重始宗的一位朋友偶尔提起,这才了解了个大概。”高庸涵本就是大衍国名门之后,又是天机门的弟子,对于厚土界的事情,自然知道的要比风如斗详细。但是他的这个疑问,风如斗却无法回答。

    “嗯,风先生,你继续。”高庸涵将这件事暗暗记在心里,打算日后回到天机峰,再向师长求证,因为这里面总透露着一丝诡异。

    重始宗实力很弱,而且行事低调隐秘,所以只有很少的人才知道,修真界中还有这么一个门派。他们真正为人所知,是因为其密谋篡夺大衍国一事,大白于天下。当时险些遭到灭门之祸,要不是琴歌以死谢罪,今日也就不会有重始宗了。

    其时,正是原界帝君狐晏神秘失踪,以至于天下一片混乱。琴歌是一孤女,自幼被一大臣收养,机缘巧合之下,与大衍国皇太子叶长亭成了青梅竹马的玩伴,两人当时甚至已有了婚约。可惜,叶长亭在天机门学艺期间,他的亲生父亲,也就是后来被谥为毅宗武皇帝的叶衷渔,无意中见到琴歌,一时惊为天人,竟然强行将琴歌纳入后宫,并册封为皇后。为此,叶长亭终日与酒为伴,于修行也颇多荒废。碍于他特殊的身份,天机门一众师长,苦劝无果之后也只有听之任之了。

    又过了几年,突然传来叶衷渔驾崩的噩耗,接掌皇位的竟然不是皇太子叶长亭,而是叶衷渔的亲弟弟南疆王叶衷尹。虽然满腹的疑问,叶长亭还是在天机门高手的护送下,星夜赶往浮云城奔丧。可是一路上接连遇到神秘人的劫杀,历经凶险,叶长亭总算回到了浮云巅,就在浮云城外,他遇到了再次成为叶衷尹皇后的琴歌。

    一别数年,再见面时已是物是人非,其中的苦楚与辛酸可想而知。可是其时的情形之危急,已经容不得两人倾诉衷肠,因为叶衷尹已经布下必杀之局,就等叶长亭回京。无奈之下,匆匆一面又要分离,叶长亭不顾身旁陪伴多日的千灵族女祭祀月颜,一力请求琴歌和自己一道出走。琴歌默然良久,终于还是没有成行,径自返回了浮云城,叶长亭伤心绝望之下,开始了逃亡之路。

    再后来,叶长亭在外联络了数名统军将领,兴兵讨伐谋逆的叶衷尹,而叶衷尹也自拉拢了一批手下,双方开始了长达数年的征战。这一战,到后来愈演愈烈,先后有千灵族、凤羽族、蕴水族、源石族和栖绵族等相继卷了进来,修真者也纷纷出手,成为了继石魂之战后,又一次波及天下的大战。直到横水血战之后,双方均实力大损,无力再战。便是在此关头,叶衷尹忽然暴毙身亡,琴歌执掌了浮云巅的大权。琴歌上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下诏止戈,然后请叶长亭回京主持大局,绵延数年之久的战乱,终于在如此离奇的情形下结束了。

    叶长亭回京之后,百废待兴,正打算大展拳脚收拾残局时,再度遇到刺杀。要不是月颜从旁守护,只怕就此毙命也说不定。而随后的彻查,却得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结果,因为所有的变故,均是出自两任皇后的琴歌之手。

    原来,一切都是重始宗的设计!

    重始宗的野心极大,最终想得到的居然是须弥山,可是却碍于自身实力不济,于是想出了一个釜底抽薪的妙计。先是千挑万选,选中了美人胚子的琴歌,然后想方设法使琴歌成为叶长亭的玩伴,想要在十几年后,将琴歌推上皇后的宝座。不料横空杀出来一个叶衷渔,强行拆散了这对鸳鸯,照琴歌本来的意思是想以死相抗,因为她与叶长亭的的确确是两情相悦。可是重始宗的长老却不这么认为,反而认为是这是一条捷径,反复地威逼利诱,终于迫使琴歌答应成为叶衷渔的皇后。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叶衷渔自得到琴歌后,沉溺于美色之中,将朝政完全交给了弟弟,身为南疆王的叶衷尹。叶衷尹一直都是野心勃勃,对于皇位垂涎三尺。经过一番周折,寻求到异族的支持后,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将各重要衙门的首脑全部换成自己的亲信,彻底掌握朝政,然后毒杀了叶衷渔,篡改遗诏自己登上了皇位。在这个过程中,琴歌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就被叶衷尹捷足先登。幸亏,叶衷尹对琴歌也是爱慕已久,于是,琴歌再度成为了皇后。此时的琴歌,早已心如死灰,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再见叶长亭一面。

    接下来的局势瞬息万变,琴歌一方面对叶长亭即将回京而欢喜非常,一方面又察觉到叶衷尹包藏祸心。为了能救叶长亭一命,她背着重始宗几名长老,偷偷潜出浮云城与叶长亭相见。但是见面之后,叶长亭哀怨的眼神,一言不发的态度,却令她本来还算坚强的心,在瞬间破碎,继而拒绝了昔日恋人的请求,黯然回到浮云城内。为此,她受到了几名长老严厉的斥责,因为这一来,凭空多出了叶长亭这个麻烦。

    到了横水血战之时,琴歌已经在皇后的位置上坐了十余年,暗中已然培植出自己的势力。趁着叶衷尹焦头烂额、疏于防范之际,琴歌一击而中,将叶衷尹鸩杀。叶衷尹用毒杀了自己的哥哥,到头来自己也是死在毒酒之下,可见报应不爽,冥冥中自有天意。杀了叶衷尹,琴歌再次违背长老的意愿,将叶长亭请回浮云城,并将大权全部还给了叶长亭。这么一来,重始宗的几位长老大为恼怒,自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于是亲自出马刺杀叶长亭,却不料被月颜识破,功亏一篑。

    真相大白,无论是大衍国还是天机门,当然不会放过重始宗,必欲除之而后快。到了此时,琴歌已了无生趣,为了不至使重始宗就此覆亡,惟有以死谢罪。而叶长亭看在琴歌的面上,苦思三天三夜之后,网开一面放过了重始宗,将重始宗门下剩余的弟子,流放到北洲大陆的极北苦寒之地的冰沐原。结果在途经九重门时,天翔阁宗主沙楚,不知为何大发慈悲,将重始宗仅存的这点实力,留在了茫茫沙海之中。而琴歌的遗体,也随之安葬在了今天的这座香魂山之下。

    “我倒不觉得琴歌有多‘奇’,只是觉得她可怜。”风如斗虽然知道没那么详细,但是粗粗讲来,也讲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两人不知不觉间来带了山脚下,看着已经风化的石碑,高庸涵不由得感慨万千。“你看,她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死去也才不过四五百年,这坟头上已经是一片荒芜了。”

    “唉,当时在重始宗内部,许多人都没你那种想法,反而觉得琴歌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命令,死不足惜,又哪里有人肯打扫她的坟头?”风如斗叹道:“如今,已经没人记得琴歌了!”

    高庸涵苦笑道:“想来,琴歌只是他们手中的一个工具而已!”转而又说道:“我知道,玄元道尊就是叶长亭和千灵族祭司月颜的儿子,可是重始道尊又是怎么回事?”话中的意思是说,重始宗既然已经流落到如此田地,如何又会突然崛起,这未免太不合情理了。

    “这重始道尊的来历奇怪得很,他孤身一人来到九重门,而后连败重始宗十余位高手,强行将重始宗降伏,收为己用。”

    “哦?此人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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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10 17:35:29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零七章     迷雾

    “此人是千灵族人,自称伯阳!”

    “什么?他居然叫伯阳?”高庸涵大为诧异,因为九界道祖的俗家名字,便唤作丹伯阳,而在其升仙之后,伯阳两字就成了千灵族的禁忌。以一个千灵族人的身份,居然敢叫这个名字,简直称得上是大逆不道。“风先生,你确信重始道尊真的叫伯阳?”

    风如斗重重点头:“怎么可能会错,当时他降伏重始宗十多位高手之时,我正好在场。”

    后来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伯阳”这个名字,对九界道祖颇为不敬,而且会引来包括丹鼎门在内,大多数门派的反感,重始道尊荡平北洲大陆之后特地下令,日后不许再提及此事。故而世人只知道重始道尊的尊称,他的真名却无人知晓,经过四百多年,到如今知道“伯阳”二字的,最多也就百余人。而这百余位年岁已高的修真者,依旧是守口如瓶,对此绝口不提。

    风如斗之所以会将这些内容实言相告,是因为对现在的重始宗,可谓是失望之极,尤其是近年来的种种作法,可说是与恃强凌弱、仗势欺人无异。他知道高庸涵与重始宗的矛盾很深,日后少不了争斗,这么做也是为了能让高庸涵对大局,把握的更准一些,所谓知己知彼,便是这个意思。

    “事后我曾问及师尊,可有听说过伯阳此人,我师尊同样大惑不解。因为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丹鼎门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其时,经过石魂之战和横水血战,天下有数的高手悉数登场,就连许多隐居世外的高人,也纷纷被卷了进来。可以说,世间有如此高深修为的人,几乎不可能隐藏的这么深。以伯阳的修为,如果真的想要做一番大事,完全可以在横水血战之后,趁着各族各派元气大伤之时,一举收入囊中,何必找重始宗这么一个声名不佳的小门派?所以,对于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个千灵族人,天翔阁的猜测是,此人极有可能师从某位仙人,因此决定敬而远之。

    伯阳执掌重始宗之后,先是将已有的各种法门重新厘定了一遍,加入了许多闻所未闻的诀窍。而后更是通过灵丹妙药和各种法器,在短短十余年间,将门下弟子的修为大幅提升,重始宗因此实力暴增。在此期间,主客之势颠倒过来,伯阳以无上神通,将天翔阁宗主沙楚收服,御风族因此听命于重始宗。接下来,便开始了急剧地扩张,所到之处全是腥风血雨。当时,伯阳已经自号为重始道尊,打的旗号便是那句有名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此后,便是玄元宗与重始宗争雄的局面,后来的情形,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嗯,后来玄元道尊亲上九重门,拜会重始道尊,两位道尊遂联手开创了玄明盛世!”两位道尊相会时的盛举,天下广为流传,被认为是玄明盛世开始的一个标志。高庸涵从真玄观的一些典籍里面,已经了解的十分清楚了,继而问道:“风先生,重始宗一向十分注重法度,可是自从海邀黎海宗主接位之后,为何会出现如此大的变化?”

    “其实,海邀黎这个人我认识,无论是见识、气度都非常的了不起,绝对担得起天下第一高人的名号。最为难得的是他天分奇高,只用了二十年的时间,便应验了重始宗宗主接位所需的所有异象,不愧是创派以来的第一才俊。”风如斗回想起初见海邀黎时,从那个年轻的蕴水族人身上,所感觉到的种种震撼,不禁慨然长叹:“他自接位以后,勤于修行,全然不理会世俗之事,重始宗也是一如既往。谁能想到,在位四十余年后,突然性情大变,搞得天下乱作一团,真正是气数!”

    海邀黎执掌重始宗以后,常常闭关苦修,行事也十分低调,漫说常人,就算是门下弟子也难得见上一面。只有每隔十年的须弥山论道盛典,才偶尔会现身一两次。这么一个醉心修行,不愿受俗世羁绊的大高手,却在十三年前,会盟天下英豪于牧野原。期间历数玄元宗和天机门的不是,并与各大门派宗主商议局势,前后历时一月之久,转变之大着实令人讶异。

    “风先生,我听说重始宗现今多了一位大天师,好像也是千灵族人,不知此人是何来历?”高庸涵说出了长久以来的一个疑问,因为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个大天师,只怕很不简单。照风如斗的说法,海邀黎起先并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可是自从这个大天师出现之后,却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难得风如斗对重始宗这么了解,正好借这个机会求证一下。

    “你说的这个人,我知道!”风如斗的面容凝重起来,皱眉沉思道:“此人名叫丹意,是丹鼎门的弟子,不知凭借何事,极得海邀黎的赏识,竟然将他捧为重始宗的第二号人物。就连重始宗大长老申朴真人,也不得不让他三分。”

    “丹鼎门?又是丹鼎门?”高庸涵眼前一亮,似乎摸到了一点真相,可是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从拓山殒命,到智宇真人纠集数百名修真者,为了神果真人的指骨攻打天机峰,再到如今丹意成为重始宗的大天师,似乎所有的矛头都直指丹鼎门。

    可这里面还是有许多不解的地方。丹鼎门地位一向超然,即便是在玄明盛世期间,玄元宗和重始宗也对其敬重三分;而且千灵族人性情恬淡,从没听说过有什么野心,怎么看都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然则,几件足以影响到修真界,乃至厚土界的大事,其背后都有千灵族的身影,难道说这些都只是巧合么?如果真是巧合,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现在看来,要想查出真相,只有去一趟悬空岛,也许从丹鼎门才能找到一些线索。这么一想,不免更加为权机、权思担心,要是这些变故,真的都是丹鼎门搞出来的话,那两人的安危就大成问题了。

    “风先生,你们当日跟随丹鼎门攻打天机峰,前因后果倒底是怎么样的?”高庸涵急于证实自己的担忧,语气颇为急促。

    “这个么,我倒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当日,丹鼎门信使持仙使令来到天翔阁,与风长老密议之后,便匆匆离去。”风如斗抬头看着天边一抹余晖,仔细回想了一下,沉吟道:“随后,风长老命我带阁中二十名高手,启程密赴太河源,在天机山脉与智宇真人等汇合。说实话,我初时见到那么多各派高手,也很是吃了一惊,到现在也不明白,丹鼎门为何会出动仙使令,不惜灭了天机门。”

    仙使令,是当日仙界之主在悬空岛建成之后,当着修真界各派的面,亲手交到丹鼎门宗主丹娄手上的一面令牌。随后与各门各派约定,仙使令一出,无论是谁必须听从号令,否则可群起而攻之,所以仙使令成为修真界至高无上的法令。同样地,仙界之主反过来约束丹鼎门,非到事关重大的时候,绝对不可乱动仙使令,否则为仙界知道后,除了将令牌收回,还会对丹鼎门处以重罪。这么多年来,仙使令还是第一次面世,就连两次大战都不敢轻易拿出来,可是第一次使用,竟然是对付天机门,这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高老弟,不要怪我多嘴,天机门倒底做了什么事情,居然能惹出仙使令?”

    “这里面牵扯太多,太过复杂,风先生要是想听,咱们边吃边聊。”到了此时,如果说还不能信任风如斗的话,高庸涵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了。

    两人将就在琴歌墓前不远的地方,生了一堆篝火,高庸涵取出干粮随手递给了风如斗。哪知风如斗只是笑笑并不接,而是伸手往地上一按,但见一捧黄沙急速翻腾,渐渐形成一根粗约五寸,高约三尺的沙柱。在沙柱的表面,不断有拇指般粗细的沙虫钻出,风如斗一个一个捏住,送到嘴里面。

    “高老弟,这种沙虫只有九重门才有,味道很不错,你要不要尝尝?”风如斗显得十分惬意,从怀里掏出一个酒瓶仰头喝了一口,笑着将酒瓶递了过去。

    “呵呵,我还是免了吧!”高庸涵接过酒瓶,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顿时喜道:“这个酒嘛,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边喝边聊,要讲的事情很多,高庸涵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从神果真人的遗言讲起。当然,他不会提到指骨一事,和秘藏的一部分修行法门,这种事关天机门生死存亡的秘密,曾被严令不得泄露出去。而且这个隐秘,说与不说,也不会影响到风如斗对整件事的了解。当下只是说天机门一位前辈高人,留下了一分玉柬,里面提到了仙界对天机门的打压的原因,以及他对丹鼎门作法的一些看法。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丹鼎门这么做,极有可能是衔仙界之命。看来,天机门升仙的历代祖师,只怕在仙界做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才会引来仙界如此戒备。”风如斗在剑道一途颇为自负,自认为在整个修真界,单论对剑道的体悟,只怕没有几个人能出其左右。这时猛然想到仙界,不禁心生向往之意。

    “如果单纯只是这个理由,我并不担心,我所忧虑的另有其事!”高庸涵接着将拓山殒命后,凤五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又结合丹意处心积虑成为重始宗大天师,而后于近日针对玄元宗的种种举措,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风先生,从这些事件可以看出,丹鼎门难逃其咎!”

    “嗯!”风如斗深深点头:“凤师道的大名我听说过,虽未得缘一见,但是闻名已久,他的话当然信得过。至于丹意一事,我倒有不同的看法。”

    “哦,愿闻其详!”

    “据我所知,丹意一心想要对付玄元宗,比如说这次的真玄观之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他的手笔。但是这里面究竟是不是丹鼎门的意思,很值得探究,因为——”

    因为与九重门也曾有玄元宗的道场,自盛世衰亡之后,此地玄元宗的道场便荒废了,那些玄元宗弟子也被驱逐出九重门。这些人,后来被丹鼎门宗主丹泰常收留,并允许他们在悬空岛,建立新的道场。如果说,丹意真的是丹鼎门安插进重始宗的棋子,那么这么做就是自相矛盾,而且,丹泰常似乎从未与丹意有过往来。

    “这会不会是丹鼎门欲盖弥彰,掩人耳目的作法呢?”高庸涵想了想,继续说道:“自玄明盛世以来,玄元宗和重始宗几乎主宰了修真界的一切,而且对俗世间的影响也非常巨大。而两宗的关系异常密切,一方如果想要做些什么事情,另一方必然鼎力相助。如果想要改变这种局面,只有使出离间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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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12 16:29:16 | 只看该作者
第二零八章修行

    “照你的意思,现今重始宗一支独大,并没出现两败俱伤的局面,丹鼎门岂不是白费心机?”风如斗悠然反问:“而且,重始宗似乎对丹鼎门也不怎么客气,估计等到时机成熟之时,未必就会放过丹鼎门吧?”

    “也许,”高庸涵发现自己想的的确有失偏颇,笑道:“也许是丹意另有所图,又或是与丹泰常不和,以至于闹成了现在这个局面,也未可知。”

    “哈哈哈,你这么说当然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但是不免牵强了一些。”风如斗大笑。

    “其实,我倒真有一个看法,出现这种局面,和玄元宗的软弱有直接的关系。”笑过之后,高庸涵正容道:“按照常理来说,玄元宗和重始宗并称于世足足四百多年,实力应当是不相上下,可是一旦有事,居然如此不堪,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其中的理由先不去深究,但正是这么一个结果,才令幕后之人大为失算,到头来为重始宗做了嫁衣。”

    “有道理!”风如斗深深点头,皱眉道:“这也不能完全怪玄元宗,因为自玄元道尊之日起,其宗旨便是慈悲、忠恕之类。说起来,拓山真人门下有三十六名弟子,弟子虽多,却完全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哪里像重始宗,瞬间便能聚集力量,于一点打出去,自然是力道千钧。单从这一点来看,未必全是非战之罪!”

    “风先生高见!”风如斗的这个看法,高庸涵心悦诚服,当日在真玄观和遣云、病梅商议之后,才理出了一个头绪,找到了为何会败得如此之惨。得出的结论,和风如斗的这个看法不谋而合。虽说风如斗看的不甚全面,但那是因为他毕竟不是玄元宗的人,对一些具体的情形不清楚的缘故。

    仔细想了想,高庸涵沉声道:“所以,为了把这些事情弄清楚,我打算下一步去悬空岛走一趟。无论谁是幕后真凶,我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原因,竟不惜将几百年的盛世搞垮,将天下苍生重新置于乱世当中!”

    “如果你能找出真凶,一定记得通知我,我也很想见识一下。”风如斗的语气虽然平淡,却包含着一股不容置疑地坚定。

    “我一定要查明真相,哪怕舍掉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到了那天,不光是风先生,恐怕普天下所有的人,都想要了解真相。”尽管此间困难重重,甚至可以说充满艰险,但是高庸涵却说的斩钉截铁,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

    “好!”风如斗不禁击节赞赏:“好气概,好汉子!”从这一刻起,风如斗暗暗下了决心,至少在九重门,将尽全力护住高庸涵的安全。只是这种话,以他的性格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歇息。高庸涵盘腿坐在地上,设法驱除脑海中的杂念,想要再次进入到昨夜那种无欲无求、无人无我的境界,可是却苦寻不得,不免有些急躁,与他以前爽直的性格有了一丝的背离。其实,这点变化,是内心深处多了那么一点魔性的缘故。魔雾和心魔对他的影响,已经显现出来,比如说此刻焦躁的心情,只是这种影响十分微弱,不易为人察觉而已。

    耳边突然传来风如斗均匀、平静的呼吸声,高庸涵突然神智一清,不再去强求那种心境,将身心全部沉浸到修行之中。他身上总共有三枚玉柬,一个是凤五给的,一个是根据神果真人指骨的记载而来,还有一个是遣云和病梅二人费了三日之功,将玄元宗诸多法门系统记录下来,专门送给他的。这三枚玉柬中,所记录的法术、法门以及各种武技,无一不是高明精深之流。在旁人而言,随便得到其中任何一枚玉柬,都绝对是祖上积德、福缘深厚,像他这样一次就有三枚之多,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这么多的法门,反而给人一种目眩神迷的感觉,看看这个不错,再看看那个也很好,如入具茨之山,七圣皆迷。要是遇到个定力稍差的,极容易迷失在其中,到最后不是犯了贪多嚼不烂的毛病,就是走火入魔尽皆成空。尤其是神果真人留下的那些法门,很多都与现在的修行法理背道而驰,先前在西岭戈壁就曾深有体会,并且由此还测度出一些牵连到仙界的隐秘。此时再与玄元宗的法门掺杂在一起,更是令人头大不已,因为法理的不同,许多东西都只能二选一,无法同时修行。这样的情形,无论放到谁身上,只怕都会感到相当的无奈。

    幸好,遇到这种情形的是高庸涵,所以他很快地做出了决定:不管是天机门还是玄元宗,只要适合自己修炼就行,懒得去管那么多。反正已经身挑两派的重担,双重弟子的身份也得到了双方的默认,还顾忌那么多做什么?这种选择,其实每个人都会遇到,诸如私欲与道德的碰撞,又或是现实与理想的差异,每每这种情形,都会让人左右为难。而这种情形往往又没有对错之分,该怎么办呢?这时只需要找到问题的本质,再根据自己的准则以及想要达到的目的,便可以很轻松地得出答案。

    高庸涵的作法很直接,只选能够提升自己境界的法门修炼。这是由于,境界才是真正的基础,有了境界支撑,那些运用法门以及技巧,自然是迎刃而解、水到渠成。这个道理,就正如一个小孩子挥舞着数十斤的铁锤。锤法虽然精妙,但是稍有不慎便会伤到自己,等到年纪大了,力气大了,再挥舞起来当然就没了危险。聚象金元大法、天觉云龙、血凝大法等法术,本来就是世间绝顶的运用法门,有这么高深精妙的法门在手,何必再花力气在其他的法术上面?所以,当务之急是提升自己的境界,境界上去了,修为自然水涨船高,这些法术施展出来的威力也会随之大增。

    在境界修行方面,高庸涵比较倾向于天机门的两个法门,虽说也是以阴阳相辅为依据,但是却没那么多限制,而是更加追求一种极致的效果。按照这两个法门修下去会有什么结果,不得而知,但是其中的好处和风险也显而易见。不过,高庸涵有感于心魔成长的太快,为了稳妥起见,在修这两个法门的同时,再以玄元宗的调息之法,尽量将体内阴阳调和持正。

    这是一种独一无二的修行之路,在此之前还没有哪个修真者,采用这么一种方式,就算是魔界也没有这么做的。作为一般的修真者而言,修行最核心的便是阴阳调和、龙虎相济,包括玄元、重始二宗在内的大多数修真门派,均是如此。再有一种,就是天机门以前的诸多法门,多追求一种极致的力量,比如说纯阳或者纯阴,到了无法再精纯的时候,以一种类似于物极必反的法门,来达到融会贯通。而高庸涵另辟蹊径,是纯阳、纯阴两个法门一起修炼,然后感觉到了一定程度以后,再用玄元宗的调息之法将其揉合到一起。

    这么做,是几天前在海上躲在船舱里时,决定下来的。说实话,高庸涵所遇到的高手,当以杜若排在第一,在和遣云真人交谈之后得知,杜若的修为应该和师尊拓山、重始宗宗主海邀黎差不多。再下来便是紫袖和狂尊,以高庸涵的眼力,两人比之杜若,恐怕还逊色不少。紫袖是鸾龙血脉,兼且又曾被凝愁仙子收养,修为自然非常人可比;狂尊则跟随魔瞳虬齐,修炼了上百年的魔功,靠着成千上万族人的阴魂,铸就了超凡的实力。再往下,只怕就是各门派的宗主,以及狂君上人、风如斗之类的世外高人,这些人比之紫袖和狂尊,又要差一点,但是相去应该不远。

    以高庸涵今日的修为,显然不是以上三类人的对手,而且在修真界当中,可与之一战的,至少也还有数百人。单说一个巨擎阁,里面类似铁平川那等修为的,至少也有二三十人,九大门派加上苦行者,再加上一些小门派的个别杰出人物,和隐居不出的世外高人,粗粗算来可不有数百人之多,也许还不止这个数。不过,这些一流高手,和那些仰望如天的极道高手,哪一个不是有数十上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道行?高庸涵只凭短短两年的修行,就可以击杀究意堂七长老之一的凤匀闲,击退苦行者枯木大师、巨擎阁老一辈高手铁平川,这份煊赫的战绩,走到哪里都会令人刮目相看。

    但是高庸涵仍不满意!每经历一次比拼、搏杀,他就感受到一丝艰难,总觉得离自己想要做的事,反而更加遥远了。没认识杜若以前,怕被心魔所乘走火入魔,所以不敢再去提升修为,可是如今这份顾虑已经淡了许多。有实力,才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实力,才不怕别人阻挠和反对;有实力,才可以把所有障碍统统清除掉!要是杜若实力不济,还敢如此张狂,随意捏碎别人的灵胎么?

    正是隐隐受到了魔雾的影响,高庸涵变得有些偏颇,反复权衡,从三枚玉柬中挑选出几个法门,尝试着一点一点提升修为。按照这种方法修行,到今天连十天之期都没满,但是却在昨夜体会到了一种全新的境界,这令他大为欣慰,知道找出了一条适合自己的修行之路。

    这种机缘可遇不可求,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奇遇碰到一起,高庸涵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有今天的这种体悟。可是,世间真的就有那么多巧合么?这种巧合和奇遇,如果放到其他人身上,未必会有如此成就,因为所谓的巧合只是外在的因素,而心境、性情、智慧和根器,才是真正决定会出现何种结果的根本所在。所以,遇到事情大可不必怨天尤人,只需回过头看看以前的自己,一切成因就都一目了然了。

    高庸涵如此修行是否合乎天道,无人得知,但是日后无可限量的成就,却正是来源于这几天来的感悟。这便是天意,强求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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