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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界的小说网络连载火爆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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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1 17:11:42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三三章追踪

    “哦,是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

    “龙门镇以南五十里的一个矿井塌了,波及范围相当大,这下源石族麻烦大了!”

    “嗯!”陶慎言淡淡应了一声,知道碧影还有话没说完,如果单是这么一个消息,根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这次坍塌并非意外,而是那些虫人有意弄出来的,似乎背后另有黑手。还有一个消息不太确切,据说在整个西岭戈壁,源石族手底下控制的虫人都有暴走的趋势。”

    “哦?”这一下陶慎言脸色一变,继而问道:“看来,高庸涵一定是去探察此事了?”

    “高庸涵一行,是今日未时三刻左右途经那处矿井,刚好遇到坍塌,折损了不少人马,而高庸涵也正是在坍塌之后,消失无踪。以他的修为,定然不会有事,所以八成是追查坍塌一事去了。”碧影自有一套不为人知的秘法,可以探听到许多极其隐秘的事情,所以才能打探的如此细致,宛如亲眼所见一般。

    “那就是说,此次变故,将使源石族采集灵石的行为遭受极大的挫折,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暇他顾。”陶慎言敏锐地看到了整件事情可能引发的后果,就算源石族能迅速平息此事,光是重建矿井就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灵石对源石族的影响太大,一旦灵石供给不足,源石族绝对不会再对人族有任何举措,这一点对于太河源,以及他所图谋的大事都非常重要。

    “不错!”碧影接口道:“这么一来,即使咱们有所举动,至少一两年内,源石族都没有精力侵入太河源。”

    “但是一两年的时间,恐怕还不足以令咱们准备充分。”说道这里,陶慎言心思一动,猛然抬头望向碧影:“所以——”

    碧影迎向陶慎言的目光,瞬间明白了这句话中的意思,当即点头道:“所以,我们可以暗中资助那些虫人,把西岭戈壁搅成一锅粥!”

    陶慎言深深点头,是那种深获我心的神情,决然说道:“待此间事了,我们便立刻启程回天子城,然后全力资助虫人,把这里给他搅得天翻地覆。另外,所有筹划都要加快速度,同时联络柳伯庵,将此事上报朝廷,让他为我们的人手、财物调动争取最大的支持。”跟着嘿嘿一笑:“收了我们那么多好处,也该是有所回报的时候了。”

    “那高庸涵的事情怎么办?”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不行的话,就——”说着,陶慎言举起手掌,做了一个虚砍的手势,转而又道:“这件事你可以相机而动,务求一击必杀!”

    “我明白!”碧影并没有理会陶慎言在说这番话时,目光中那种复杂的心情,他的想法很直接,只要是敌人,管你是谁,都要想方设法将其除掉。对于前几天,高庸涵破了自己的月影虚空法术,从手中逃脱一事,他一直耿耿于怀,总想再和天机门的天觉云龙斗上一次。

    这个问题解决之后,碧影随即想到另外一点:“宗主,还有一点不可不防啊!”

    “什么?”

    “源石族役使这些虫人已有数百年,想必手中一定握有什么利器,不然的话,虫人早就反了,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你的意思是,就算咱们在暗中资助,他们也撑不了多长的时间?”

    “是!”碧影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答道:“我始终觉得,这些虫人背后的那股势力,并非源石族的对手。只要雷神堡那边的巨擎阁修真者出马,估计虫人此次叛乱,持续不了多久!”这么说,碧影并没有什么依据,仅仅是一种直觉,因为整件事看起来,筹划的并不怎么高明,之所以能造成这么大的声势,完全是因为攻了源石族一个出其不意。

    陶慎言不再说话,皱着眉头仔细盘算碧影的这番话,良久才沉声说道:“碧影,你看的很深,说的很有道理!”忽而转口问道:“咱们还有多少履祀石?”

    履祀石对于初学修真的人来说,是筑基时必不可少的,当初十二叠鼓楼的公羊获,就是为了几块履祀石而接下了刺杀高庸涵的任务。此时陶慎言问到履祀石,其用意已然十分清楚,是想提升虫人的实力,以便他们能长期对抗源石族。

    “应该还有一些。”陶慎言的这一招高明且毒辣,但是碧影仍有疑问:“这么一来,万一日后虫人坐大,不是又要大费手脚?”

    “这些虫人本是七虫族人,也算是九大种族之一,只是这些年来日渐没落,沦落到与野兽为伍、受他人驱使的地步。要是我们能助其一臂之力,说不定也可以像源石族一样,收为己用。”碧影不是九界中人,所以对九界的一些历史渊源不甚清楚,陶慎言借这个机会一方面为其讲解,一方面顺便梳理思路。

    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我这么做,对于七虫族只有好处,至少目前他们会感恩戴德。另外,只要控制好‘度’,就能控制住他们的实力,不怕他们不听话!”

    对于这个“度”如何把握的问题,恐怕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比陶慎言更精通了,碧影听了之后放心不少。两人又聊了许久,定下了一连窜的妙计,现在只等高庸涵露面了。

    除了陶慎言在等高庸涵以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审香妍了。夜已深,她仍毫无睡意,喃喃自问:“高大哥,你在那深坑内可还好么?”

    高庸涵当日见到源石族人已经有所反应,不再犹豫,跟着那些虫人钻进了矿道之内。那些虫人对矿道极其熟悉,在里面行进的速度很快,高庸涵紧紧跟在后面,希望能追上那个银牙厉虫部族的什么“厉先生”。

    矿道很深很长,纵横交错密如蛛网,高庸涵生怕追丢,放出神识牢牢锁住那个厉先生,一直追出十余里。但是不知为何,神识似乎受到什么法力干扰,越来越弱,又追了几里之后,竟然没了那人的消息。高庸涵无奈,转而跟着前面的几个虫人,希望能找出那人的藏身之所。一路行来,高庸涵对于矿道的规模暗暗心惊。矿道最宽处,至少有二十余丈,最窄处也有四五丈,途中至少有数十个岔口,或往一侧、或往下、或往上延伸。还有一些极大的洞穴,可以看见堆积如山的石块,这些石块五颜六色,不知是何质地,想必就是源石族时常挂在嘴边的灵石宝玉。

    渐渐地,高庸涵发觉有些不大对劲,本来跑在前面的虫人人数众多,可是每到一个岔路口,总会有一部分虫人分道而行。这一路追下来,至少已经追了二十多里,而矿道似乎没有尽头,但是前面的虫人却越来越少。

    “难道说,这些虫人根本就是乱跑,并没有跟随在那个银牙厉虫后面?”高庸涵不禁心生疑虑,要是这样的话,就有些棘手了。

    正思虑间,来到了一间很大的洞穴里面,这个洞穴居然是条死路!前面那几个虫人也停了下来,转过身惊惧地看着高庸涵,因为刚才在深坑那里,高庸涵展现出来的幻境,令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卑和渺小。这种感觉与生俱来,藏在他们的记忆深处,即便是灵胎丧失殆尽,也对眼前这个人族产生了不敢仰望的谦卑,是故慌不择路下跑进了这个山洞。

    “你们为何把我带到这里?刚才那个厉先生到哪里去了?”高庸涵感受到眼前这几个虫人有些惊慌失措,当下和颜问道。

    那几个虫人似乎根本听不懂高庸涵在说什么,茫然地盯着他一动不动。高庸涵暗暗叹息,刚才这句话,他是特意用七虫族语言说的,可是这些虫人显然已经完全丧失了灵胎,连本族的语言都已经遗忘。

    “这还是七虫族人么?”焚天坑内,无论是红丝蛰虫,还是褐甲蠕虫和银牙厉虫,三个部族的虫人,哪一个不是满怀斗志,哪一个不是充满了铮铮血性。可是现在,这些虫人什么都没有了,变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高庸涵痛心之至!

    “想不到留在地面上的七虫族人,活的比焚天坑内还要凄惨!”这些虫人除了灵胎尽失,还被其他种族奴役,连最基本的尊严都已完全丧失。高庸涵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可谓是无奈之极的想法,还要不要帮枯镝等人解除镇天罗的禁制?如果他们回到地面之后,见到族人是这么一种情形,从感情上能否接受实在很难讲。

    “所有虫人,都给我出来!”高庸涵突然放声大喝,这一声运足了灵力,同时还夹杂着千钟阁大法师的印迹,声音在矿道内远远回荡。

    回音越来越小,但是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虫人却越来越多,不到片刻的功夫,将这个洞穴挤得满满当当,后来的只有挤在矿道里。所有的虫人都是相同的反应,以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高庸涵,在他身前十丈的地方,围成了一个圈子,畏缩不前,再也不肯往前半步。

    “谁能听懂我说的话?”

    一众虫人面面相觑,过了良久,才出来了一个年纪较大的虫人,畏畏缩缩地挤上前来,结结巴巴地回道:“启禀圣使,小人勉强可以听懂!”

    “圣使”的称呼,让人听了十分别扭,不过总算是有人能懂自己说什么,这就好办了,高庸涵怕吓着这个虫人,微笑着说道:“老丈,我且问你——”

    话还没说完,那个虫人吓得连连叩头,嘴里不住说道:“圣使万万不可这么称呼小人,我哪里担当得起?这样岂不是折杀小人了?”

    看着其他虫人对此无动于衷,呆滞的目光中一片迷惘,高庸涵就知道,他们的锐气和血性,早已被源石族打磨的一干二净了。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高庸涵也不多费口舌,直言道:“好!我问你,这次矿井坍塌的事情,是不是你们搞出来的?”

    “是!是在厉先生的谋划下,我们前后准备了大半年,才弄出了今天的这场坍塌。”

    “那个什么厉先生,此刻到哪里去了?”

    那个虫人对此也不清楚,战战兢兢地答道:“小人不知!”

    “那好,我再问你,这个厉先生是什么来历?”

    “小人不知!”

    “哦?”高庸涵摇摇头,继续问道:“那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那个虫人似乎察觉到高庸涵的不满,更加惊恐,几乎变得语无伦次:“他,他,来的时间,我,我还是不知道!”

    除了知道这次坍塌和这些虫人有关以外,其余的一问三不知,面对这么一个结果,高庸涵也有些束手无策了。正沉吟着下一步该如何措手,忽然从矿道的一端传来阵阵巨响,同时伴随着阵阵霹雳,本来颇为安静的虫人一下子躁动起来,局势猛地混乱不堪。

    高庸涵一愣,随即醒悟,一拍额头,失悔道:“哎呀,糟糕,我怎么把这碴儿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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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1 17:12:06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三四章被困

    这些响动,是源石族人催动法阵弄出来的。源石族当初为了矿井的安全,同时为了控制红丝蛰虫部族,每隔几里便安置了一个法阵。这些法阵以巨型石柱为基,借助西岭戈壁独特的雷电,将其引入阵中,以阵法将其储存在灵石之内。一旦必要时,便开启法阵,放出雷电封锁矿道,以防虫人惊慌失措下将矿道破坏,或是趁乱逃脱。这一布置,还是当年拓山的手笔,不过那时的拓山,还没接任源石族族长之职。

    九界坍塌后没多久,拓山为了探寻族人赖以生存的灵石宝玉,带着山岩部落数千武士,开进了荒无人烟的西岭戈壁。其后不久,拓山惊喜地发现,在茫茫戈壁之下,藏着几条极大的灵石矿脉,虽则与朔金界原产的石魂就灵性而言区别较大,但是总算是舒缓了石魂不足的难题,于是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开采。

    而在九界坍塌之时,蜃沙界同样未能幸免,七虫族中有三个部族逃到了厚土界,其中的红丝蛰虫部族便藏身于此。因为他们来的较早,所以很不幸地遇到了震雷界的天雷,在天雷巨大的威力之下,死伤极其惨重,这也给他们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由于西岭戈壁自此后时常是雷电交加,逼得红丝蛰虫部族只能藏身于地下,结果在源石族开挖矿脉时,两族不可避免地碰撞在一起,发生了激战。红丝蛰虫由于灵胎日益枯竭,在僵持了一段时间后战败,大部分族人不得以迁往他处,剩余的则被源石族俘获。

    那些被俘获的虫人,从此后成为源石族的奴隶,拓山利用七虫族人天生擅于挖掘的本事,逼迫他们挖掘矿道采掘灵石。厚土界起初的混乱,可谓是天赐良机,源石族的这一举动居然没有受到修真界的干涉。随后仙界对厚土界以及修真界进行厘定时,也似乎有意忽略此事,以至于西岭戈壁发生的这些惨剧,渐渐被其他种族所默认。尤其是七虫族因为繁衍太快,影响到厚土界的安宁,遭到各大种族联手杀戮之后,更加无人理会虫人的死活,源石族因此得以长期奴役这些红丝蛰虫。

    这么多年下来,对于虫人的习性,源石族称得上是了如指掌。这次矿井出现如此规模的坍塌,虽然令源石族措手不及,但是为了保护剩余的矿道,控制事态不再扩大,龙门镇大统领铁洛酋当即开启了法阵。法阵开启之后,各条主要矿道,以及各个岔路口,瞬间被雷电封锁。这一个决定很正确,因为还未来得及逃走的虫人,几乎全部被困在高庸涵所处的这个洞穴及其四周,尽管惊恐万分,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高庸涵当然不怕雷电,可是这么多法阵,这么多雷电交织在一起,单凭一己之力,绝对无法在短时间内全部将其破去。同时他也想到,要不了多久,源石族人就会找到这里,说不定还会追究深坑附近族人被杀的事情。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丢下这么多的虫人不管,况且息壤也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岂能一走了之?还有一个原因,也使他对眼前这些虫人的命运放心不下。

    自从看到红丝蛰虫在矿井坍塌之时,大肆攻击源石族人,高庸涵就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加上突然出现的那个银牙厉虫之人,愈发可以猜测出,这次的矿井坍塌,内中大有文章。自己这个初到西岭戈壁的人,都能看出的问题,源石族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高庸涵绝不敢低估源石族,身为九大种族之一,岂是那么好相与的?如果光看表面,认为粗鲁、率直、大意就是他们的本性,就以为他们反应迟钝,脑子不太好使,显然是大错特错。且不说巨擎阁在九大门派中独树一帜,实力强劲,单说源石族人本身,在前后参与的数次大战中,极少有败退的先例,光凭这一点就很能说明问题。再者说了,每个族都会有俊彦之士,都会有智者,遇到这么大的变故,又岂能看不出其中的隐秘?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太大意了!”高庸涵大感失策,要是一开始就使用幻术,化身成虫人的模样,不那么急于表露自己千钟阁大法师的身份,就不会使红丝蛰虫出现慌乱。如果一开始就紧盯着那个“厉先生”,说不定现在已经和这些虫人逃出矿道,兴许都已经揭开内中的隐情了。

    以目前的情形,高庸涵在没得到息壤之前,还不能与源石族人发生正面冲突。况且,接下来还要上倚刚山拜访真玄观,寻找玄元宗门人了解有关目桑的情况,便更加不能暴露身份。念及于此瞬间做出决断,当务之急,是先要把这些虫人设法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当下一把拉过那个年迈的虫人,急急问道:“这里可还有别的出路?”

    那人虫人先是摇头,而后想了想又连忙点头,手往地下一指答道:“这底下还有一层矿道,是新挖掘出来的,那里还没有雷神法阵,可以暂时躲避。”

    高庸涵一听立刻就明白了,源石族布下的那些雷神法阵,早已将所有矿道都捂的严严实实,要想从头顶挖条通道出去,看来是不可能了。随即问道:“要挖通需要多长时间?”

    那个虫人埋头想了想,艰难地说道:“凭这里的几千人,日夜不停的话,只怕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才可以打通。”

    “哦?”一个月,源石族早就找到这里了,高庸涵接着问道:“这里离你所说的那层矿道,有多少距离?”

    “大概七八十丈,至多绝不会超过百丈。”

    “什么?”高庸涵闻言大吃一惊,周身气势随之一盛。早在焚天坑时,他就知道七虫族挖掘地道的本事,毫不夸张地说,他们个顶个都是好手。而区区不到百丈的距离,竟然穷数千人之力,都要耗时一个月的时间,无论如何都令人难以置信。

    “圣使,我说的可都是实情啊!”那个虫人被高庸涵的气势所迫,几乎瘫软,忙不停地喊道:“这里的岩石古怪得很,会自行生长,越往下越难挖,往往是挖上一天,稍一松懈就会复原。说实话,一个月的时间都有些不够。”

    “这不是和息壤的传言很像么?莫非息壤就在这矿道底下?”高庸涵骤闻此事欣喜异常,但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疑点颇多,追问道:“既然如此,你们在底下挖出的地道,为何不会自行填满?”

    “那时因为我们在挖掘的同时,不断铺设一种灵石粉末。”

    “什么粉末?是源石族给的么?”

    “圣使,求你开恩呐!”那个虫人终于忍受不住,“扑嗵”一下完全瘫软在地上,浑身大汗淋漓。

    高庸涵这才发现,自己在心神激荡间散发出的灵力,已经将四周的虫人逼到一边,心中暗叫惭愧。连忙收束心神,然后给那个虫人输入了一丝灵力,缓缓说道:“你不要怕,我决没有恶意,你把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咱们一道想个法子,将大伙一起救出去!”

    灵力注入体内,那个虫人精神为之一振,复又听到高庸涵说要救大家出去,登时生出极大的希望,话语间也利索了许多:“那种粉末我们也不知道倒底是什么东西,不过的确是源石族给的,只要边挖边洒,岩石就不会有什么变化。”

    “既然如此,就算躲进底下的那层矿道,他们不是一样能找到大伙么?”

    “那倒不会!”那个虫人答的很快,几乎不假思索,显见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他们不敢深入矿道!因为本身就是由岩石构成,所以源石族人也会受到这种奇怪的巫术侵蚀,一旦下到一定的深度,身体就会变得异常笨重,到最后甚至会和周围的岩石长在一起。”

    周围的一些虫人也发出阵阵吼声,似乎对这一点很有些幸灾乐祸,从他们将岩石自生的原因归结于“巫术”,就可见一斑了。

    “嗯,我明白了!”高庸涵深深点头,无数个念头闪电般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源石族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要奴役虫人,除了贪图方便、节省人力以外,恐怕他们难以深入地下,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就算七虫族人挖掘地道的速度很快,但是以源石族人对于岩石天生的操控本领,如果真正动起手来,速度也不会慢到哪里。而且,将可能藏有息壤的矿脉,交到异族手中,多少还是有些冒险,总不如亲自操作来的稳妥。再有一点,源石族奴役虫人的作法,怎么说都摆不上台面,毫无疑问会和七虫族结下死仇,得失之间很难说的清楚。

    想到这里,就不得不牵扯出拓山了。拓山以源石族族长的身份,为了族中大计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是玄明盛世中,他接任玄元宗宗主之后,对此也不闻不问,就说不过去了。毕竟,玄元宗创立之初,其宗旨便是尽力化解世间的纷争和不平,可是在涉及到本族的具体事务时,拓山还是留了几分私心在里面。

    “难怪以玄元宗这么高的地位,这么大的名头,却在目桑失踪、拓山殒命的连环打击之下,短短数年内便没落如斯,一蹶不振,也并非没有自身的原因。”高庸涵自然知道,玄元宗的衰败绝非是拓山一人的这点私心所致,但是一叶知秋,玄元宗必然在某些方面的作法,有值得商榷和质疑的地方,才会出现墙倒众人推的无奈景象。心中不禁为凤五感到有些不平,凤五一心为了师门,不惜身历险境以至于肉身被毁,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犹自满腔热血,这般付出只怕还真有些不值!

    不过此时此地不容多想,高庸涵用力甩了一下头,沉声问道:“那你们手上还有没有这种灵石粉末?”

    那个虫人摇摇头,然后朝四周的同伴连连发出数声低吼,显见是在询问此事,可是半晌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不用说都知道,在场的数千虫人,没有一个身上带了那种灵石粉末。

    反正当初打算寻找息壤时,压根就没想过要借助什么外力,所以见到没人带有那种灵石粉末,高庸涵也不甚在意,在他想来,不过是多费点功夫而已。当下挥挥手,示意面前的这个虫人闪开,待他退到十丈以外,拔出临风剑,猛地一剑刺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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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1 17:12:25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三五章石鼓

    剑锋还未触及地表,岩石已然出现了数条裂纹,在四周虫人的目瞪口呆中,临风剑猛地插进地面,岩石被震得四分五裂,地面出现了一个深及一丈的大坑。

    “哗!”周围的虫人齐声发出赞叹,就连那些挤在矿道内的虫人,也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纷纷挤进来一看究竟。以他们的能力,要一下子挖这么大个洞,至少要花一天的时间,可眼前这个比自己身形矮小了许多的人族,却仅仅只出了一剑!当下看高庸涵的眼光,从最初的惊恐和敬畏,夹杂了一些震惊与羡慕。

    可是高庸涵的感觉却很不好,心一点一点地在往下沉!从那个虫人的描述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息壤”的神奇,这令他很自然地想到了当日在天机峰万化神殿前,领悟到的剑意“生机”。所以这一剑,他根本不在乎能击出多大的威力,主要是想试探一下“息壤”是否如自己想像的那样。

    临风剑一接触到地面,高庸涵就感觉到隐隐一股柔和的力道,承接去剑锋所含的戾气,并将其化解大半。这一剑虽然仍显现了巨大的威力,但是顺着剑身传回到体内的,是一股淡淡的和煦之气,一点一点地消磨着心中想要出手的那种战意。这才是表面,想来越往下,这种来自地底深处的反击,便会愈加的强烈,这么下去,只怕最终出手的念头会消失殆尽。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怎不令他心惊?

    看着深坑内的岩石,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慢慢生长,高庸涵凝神不动,陷入到沉思之中。对比一下,这股和煦之气既不同于自己领悟的“生机”,也不同于丹鼎门的法术“灵光夕照”,却更显磅礴、浑厚,浩浩荡荡无穷无尽。闭上眼睛,灵胎物游天外,细细体会了一番,终于隐隐感悟到,这才是真正的“生机”,是秉承天地,足以润生万物的亘古元气!

    周围的虫人见高庸涵不再出手,反而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均大感诧异,却又不敢鼓噪。耐心等待了半天,高庸涵仍是毫无动静,外面的雷电愈发猛烈,虫人一时间焦躁异常。这时,外面传来阵阵鼓声,合着奇异的节拍,竟然毫不受雷电的影响直直传了进来。鼓声每响一次,心头便随之震动一下,随着鼓点逐渐加快,虫人慢慢趴在地上神情也渐渐变得萎靡不振。

    高庸涵从鼓声中惊醒过来,一看周围的情形大吃一惊,略一沉吟就明白了,想必源石族除了利用雷神法阵阻止虫人乱闯之外,还用了一种奇异的鼓声来操控。鼓声中带有一种金石交鸣的顿挫,从中可以听出,他们敲击的并非寻常的石鼓,很可能是用好几种灵石来回撞击。

    高庸涵猜的一点也不错!在地面上,深坑内的矿井废墟已经被清理一空,沿着石柱下到坑底的铁洛酋,看着手下残破的尸身,伸手一探便知道他们的石魂被人吸的干干净净,顿时怒不可遏!龙门镇一带的矿井、矿道都是由他负责,这么多年来,除了最初有关西岭戈壁地底下藏有宝物的传言盛极一时那阵,有一些修真者出没之外,再无任何人会钻进这深不见底、杀机四伏的矿道。眼前这些手下的石魂都已不见,唯一的答案就是矿道内的虫人作乱。

    铁洛酋扭头看了一眼深邃的矿道,一挥手怒吼道:“给我把磐石巨鼓搬过来!”

    旁边一个玉石部落之人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走到铁洛酋身边劝道:“大统领息怒!我们既已开启雷神法阵,控制了方圆百里的矿道,不出三日,就能将躲在里面的虫人全部赶出来,何必再祭出磐石巨鼓?石鼓一出,那些虫人如果被震伤,对我们采掘灵石的影响甚大,只怕到时候不好向雷神堡交代!”

    铁洛酋回头盯着那人,冷哼道:“玉寒少,你少拿雷神堡来压我,我们铁红部落的人,做事用不着外人来教!”跟着恨声道:“这些虫人杀我属下,要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怎么向大伙交代?雷神堡所需的灵石,晚上个几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事我一力担着,不会连累你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玉寒少惟有长叹一声,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玉寒少还在巨擎阁学艺时,就知道族内三大部落暗中不和,但那时只是耳闻,一直到了西岭戈壁之后才深有体会。十几年前,石义山祸从口出,被召回倚刚山处以重罚,其时刚刚学有所成的玉寒少,奉命来此接替西岭戈壁矿脉总管一职。他先到的雷神堡,结果雷神堡堡主——山岩部落的山叠秀连见都不见,便直接打发他巡视各大矿脉,以及各处矿井矿道。由于一直遭到雷神堡的排斥,玉寒少也就懒得再回去,基本上定居在龙门镇。

    龙门镇的大统领是铁红部落的铁洛酋,虽然职位不高权力却很大,负责雷神堡以南所有矿脉的安全,同时还兼顾古堰雄关的相关事宜。铁洛酋虽不像山叠秀那样,将玉寒少拒之门外,但是也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此时正是怒火中烧的关头,怎么可能听得进去玉寒少的劝告?一待磐石巨鼓运到,亲自操起两根巨大的鼓槌,“咚咚咚”地敲了起来。

    磐石巨鼓还是拓山的弟子壑山所造。当年壑山接替拓山主持雷神堡,为了达到真正控制红丝蛰虫的目的,仿照天雷之威,以数十种灵石锻炼九九八十一天打造而成;后又亲自潜入瀚风洋,以海中异兽银澜碧鲸的脊骨作为鼓槌。磐石巨鼓锻成之日,西岭戈壁降下落雷无数,似乎连上天都为之侧目。壑山亲自操起三丈三尺长的鼓槌,连击三下,天地变色,所有的红丝蛰虫仿佛末日将至,惊恐难以名状。

    壑山在打造磐石巨鼓之时,领悟到一套敲击的心法,可是巨鼓的威力太大,全力敲击之下,就连壑山本人也被鼓声给震伤了灵胎。其后不久,壑山被栖绵族族长木蝶击杀,这套心法自此失传。即便如此,磐石巨鼓还是成为了西岭戈壁的镇山之宝,只要鼓声一起,红丝蛰虫轻则伤及肺腑,数月不得动弹,重则性命不保,因此成为所有虫人挥之不去的噩梦。

    铁洛酋一生中只用过一次磐石巨鼓,那次还是在玄明盛世之初,为了阻止玄元道尊将虫人带走,今日是第二次,可见其愤怒到了何种程度。在他心目中,早已将虫人当作了可以任意处置其生死的奴隶,岂能容他们有丝毫的不敬,所以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

    高庸涵眼见周围的虫人瑟瑟发抖,有一些已然不支昏厥过去,尽管内心焦急却不知该如何应对。要是那些雷电,还有办法应付,这震天的鼓声无孔不入,要想抵挡委实不知该如何措手,总不能出去不让源石族人敲吧。这一急倒急出了一个办法,当即冲了出去,在最近的几座法阵范围内,把所有留在外面的虫人统统抛进了山洞之中,然后一道金光击向一侧的石壁上,“轰”的一声巨响,矿道被完全封住。

    矿道虽然被封住,但是却丝毫无碍于鼓声传进来,高庸涵这才知道,这面石鼓不简单。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把可能用的上十多种符篆,全部画在石壁上,可是效果都不大,情急之下,将怀中的攻山符、拒孽灵符之类也祭了出来。他的这些灵符,全是在下山之前藏默真人给他的,比之他自己炼制的不知要强了多少倍,误打误撞之下,居然真的将鼓声给隔绝开来。

    这一阵折腾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幸亏铁洛酋不懂得敲击石鼓的心法,纯粹是怒气勃发中胡乱敲击,所以对于虫人的伤害还不算太大,一些身强体壮的虫人,慢慢爬了起来。高庸涵走到那名年迈虫人的跟前,伸手将他扶起,同时又灌注了一道灵力进去,那名虫人悠悠醒转过来。他扭头看了看周围的情形,明白是高庸涵救了大家,挣扎着吼了几声,然后领着所有的虫人趴在地上,朝高庸涵不住叩头道谢。

    高庸涵心知此时不是客套的时候,加上本就是千钟阁大法师,曾受到数十万虫人的叩拜,也不和他们客气,当下摆摆手说道:“先别急着道谢,想办法出去再说!”跟着对那个虫人说道:“往底下打通道太难,这里出去是哪里?”

    那个虫人顺着高庸涵的手指方向看去,正是山洞的正前方,当即摇头道:“前面不到一里,是一条极深的峡谷,峡谷终年被天雷覆盖,我们不敢出去。”

    “哦?”这一下大出意料,高庸涵追问道:“你确定是条峡谷么?”

    “我们曾经把这里挖通过,结果死了很多族人,后来还是源石族人把这里给堵上了。”

    “难道在峡谷内,源石族便不再受到巫术侵蚀么?”

    “我也不知道,但是从我们挖掘矿道的情形看来,矿脉似乎在峡谷边上转而北上,想必是源石族人刚好可以避开巫术。”

    那个虫人说的应该不错,但是却和先前的了解出入极大。高庸涵做事一向喜欢谋而后定,所以在刚刚踏入西岭戈壁之时,就向明古溪仔细请教过这里的地形,从明古溪口中大致了解到,龙门镇附近似乎并不存在什么峡谷,而自己在地底不过才走了二十余里,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接着问道:“从这里直直上去,大致是什么方位?”

    “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沿着外面的峡谷,往西北大约百八十里,是一处山谷,名叫乱风谷。”

    “乱风谷?你真能确定么?”乱风谷位于龙门镇西北五百多里,除去百八十里,至少也还有四百多里,这么大的偏差也未免太过怪异了。

    “当着圣使的面我怎么敢乱讲话?我们生活在地底下已经有六七百年,对于地面上的情形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是对于这乱风谷,却熟悉得很。”说到这里,那个虫人面露向往之色。他之所以独独对这乱风谷如此熟悉,实是因为那里是朔金齿的一处巢穴,那个虫人曾在无意间到过那处山谷,美美地饱餐过一顿,是以印象极其深刻。

    高庸涵深深点头,他绝对有理由相信,那个虫人绝不会有意欺瞒,因为铁洛酋摆明了是想严惩红丝蛰虫,他要是说谎的话,不是自找死路么?至于他当日是如何到的乱风谷,后来又为何回到矿道之内的细节,已经没必要再去追究,当下问道:“那你还记得到乱风谷的路么?”

    那个虫人神情一黯,叹道:“那条路早就被源石族人给封死了,已经走不通了。”

    高庸涵有了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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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 19:01:08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三六章暗斗

    铁洛酋对着磐石巨鼓足足敲了半个时辰,力气已然耗尽,终于停手,喘着粗气询问左右:“雷神法阵可有任何异常?”

    “老大,法阵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一个虫子从法阵旁边经过。”一个浑身黝黑,体表冒着淡淡红光,身高不过才八丈的矮小石人回道:“咱们的磐石巨鼓一出,那些虫子还不一个个死挺了,回头我就带着弟兄们下去,将他们全部拖出来碾成粉末!”

    “嗯,今日天色已晚,你且守在这里,明天带人下去把矿道情理干净。”铁洛酋又想了想,续道:“回头大伙加把劲,把这里的矿井尽快恢复过来,然后去采石场那边找老石头,要一些虫子过来。”

    “行,我不吃不喝不睡觉,也要在三天之内把架子先搭起来,然后就去找石大叔要些虫子回来。”

    那个石人答应的极其痛快,铁洛酋大为满意,斜着眼得意地看了玉寒少一眼。这眼神既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示威,意思是铁红部落的人说话做事酣畅淋漓,哪像玉石部落的人,婆婆妈妈尽是小家子气。

    玉寒少哑然失笑!

    公平来讲,源石族三大部落,要论智谋以及对形势的判断把握,首推玉石部落,这也是拓山拜在玄元道尊门下之后,特意将族长之位传于古玉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拓山自己也很清楚,山岩部落行事太过冲动,遇事就想用武力解决,实在不适合担任族长重任。而铁红部落自铁红岩失陷于北洲大陆之后,日渐式微,多年下来变得多疑、敏感且暴躁,更加不适合担此重任。

    单从铁洛酋对于这件事的处理来看,起先都没什么差错,但是后来为了给手下报仇,暴怒之下甚至可以置阖族的利益而不顾,实在是不智之至。遇到这等不讲理的人,玉寒少也不愿过多计较,并不理会铁洛酋略带讥讽的嘲笑,闪身站在一旁让出一条通路。铁洛酋昂首朝坑外走去,玉寒少则有意落在后面,等到铁红部落的人都走光了之后,才来到一个矿道口,伸手轻轻按在石壁上,仔细探察雷神法阵的法力波动。良久,面容微微一变,随后又是一笑,拍了拍手施施然走了出去。

    玉寒少心思缜密,从刚才那个矮小的铁红部落族人口中,就觉得事情有些反常。以虫人对磐石巨鼓的承受能力,最多坚持十几下就会往矿道深处逃窜,这么一来就不可能避开林立的雷神法阵,然而法阵却毫无动静。起初他还以为是铁红部落的人粗心大意,没有察觉出来,后来亲自探察之后才意识到,那些虫人要不是逃到了别处,就是躲藏的极好。对于这一点他并不愿挑明,在他看来,这些虫人虽然卑贱,但是对于灵石的采掘却十分重要,要是让铁洛酋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一通,对于这次损失无异于雪上加霜。反正有雷神法阵的约束,谅这些虫人也逃不出矿道的范围,能保留一些总是好的。

    受古玉的密令,玉寒少早有打算,在时机成熟时,除了雷神堡以外逐步接管西岭戈壁的大权,慢慢地将铁红部落排除在核心之外。至于如何对付山岩部落,自有古玉等人筹划,就不是他所能操控的了。这次矿井坍塌一事,虽然令族中损失颇大,但对于他来说,未尝不是个难得的际遇,所以心情大好。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里面还有银牙厉虫的人在捣鬼,还有高庸涵这个七虫族的千钟阁大法师加以援手,以至于日后发生了一连窜出乎意料的变故。世事又岂能近如人意?

    高庸涵当然不知道矿道外发生的一切,他正在苦思如何带着这数千虫人,逃离矿道,并寻找到其他的虫人。此时的境遇很难,既无法打开一条通道前行,也很难向下开掘,更不要说在情况未明之下往上面行进,上下、两侧以及前方都不通,该怎么办呢?

    “我问你,除了下层的矿道之外,你还知道哪里可以藏身么?”

    那个虫人和身边的几个同伴交流了一下,茫然摇头。

    “那么,下层的矿道能通往何处?”

    “下层的矿道长不过百里,是条死路!”

    高庸涵苦笑一声:“我再问你,你可知其他的族人,都到逃到哪里去了?”

    那个虫人想了一下,又和同伴交流了一阵,才勉强答道:“我们都不知道,不过有人曾听虫须偶尔言及乱石坡这个地名。”

    乱石坡这个地方,高庸涵听明古溪提起过,在龙门镇东南三百多里,地形复杂之极,而且地势十分险恶,那里人迹罕至,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高庸涵舒了一口气,不管是否真的能在乱石坡找到逃出去的虫人,总算是有了一条线索,接着问道:“虫须是谁?”

    “虫须是我们这里的头人,有人见到他和厉先生在一起。”

    “哦,原来是他!”高庸涵想起来了,这次遇到的所有的红丝蛰虫之中,除了眼前这个年迈虫人,只有那个拉着厉先生一道逃跑的虫人,才会说话,而且看来也有那么几分本事。了解到这一点就好办多了,只要找到虫须,就一定能找到那个“厉先生”,也就可以了解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了。

    思虑妥当之后,以一种安抚的语气和声对那个虫人说道:“我先想办法把大伙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去找虫须他们,找到他们之后再回来救大家,你可有什么要求?”

    “没有!”

    那个虫人不假思索,答的十分干脆,倒令高庸涵有些意外。当日在焚天坑时,即便是身怀不俗修为的红丝蛰虫部族长老虫龄,都在面临族人生死之际向自己反复陈情,可眼前这个虫人却像是毫不在意随口就答,未免有些赌气的味道。

    高庸涵又追问了一句:“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那个虫人摇摇头,仍是答了一句:“没有!”不过这次又专门加了一段解释:“圣使,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们,但是眼前的局势太难了,这么多条性命全部压在你肩上,怎么说都说不过去。我们能活下来,一定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就算逃不出去命丧于此,也一样感激你。”

    “说实话,这么多年来,除了我们自己,还没有一个外人能像圣使这样,陪着我们一起呆在矿道里这么长时间!”

    “而且,圣使出去也是为了救我们,我们又怎么还敢有别的要求呢?”

    这些话一出,高庸涵不禁为之心酸,重重点了一下头,坚毅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回来救大伙!”

    有了这番话垫底,高庸涵重新梳理了一下思路,最终还是决定,将这数千虫人设法安置到底下那层矿道中。从这个山洞这里要想到达下一层,只能顺着来路,过上十来个路口然后折而往下,只是这么一来,就不得不面对鼓声和雷神法阵。雷神法阵好办,大不了将其破掉,可是如何应对鼓声就有些麻烦了。沉吟了一下,高庸涵决定先出去查探一番,然后再作打算。

    “你们在这里少安毋躁,我出去看看情形如何。”

    在那个虫人的示意下,所有虫人都尽量退进山洞内,做好了硬承鼓声的准备。高庸涵拔出临风剑,走到坍塌的矿道跟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虫人,剑尖猛地爆出一尺多长的剑芒,一剑刺了出去。

    临风剑虽不及敛眉剑锋利,但是用来切削岩石却轻而易举,何况还是在灵力的催动下,“嗤”地一声轻响,如切腐木一般直没至柄。高庸涵手腕轻抖,瞬间切出一个一尺见方的窟窿,并没有传来鼓声,心中大喜身随剑走,没几下就到了通道另一侧。甫一落地,回身一掌将头顶的岩石震落,把窟窿重新堵上;由于担心源石族继续敲鼓,索性在外面又祭出了几张灵符,这才朝那处路口走去。

    这时恰恰是玉寒少刚刚离去的时候,所以竟然没人觉察到雷神法阵的强烈波动。高庸涵同样不敢大意,尽量收拢气息,熟料走了没多远,刚拐了一个弯,几道闪电夹杂着雷声直接攻了过来。对于闪电之类的法术,高庸涵早已纯熟无比,不慌不忙双手一张,猛地搓出一团电光挡在身前。那几道闪电一接触到电光,瞬间大亮,出其不意地缠在高庸涵的双臂之上,朝面部袭来。

    “咦!”高庸涵没想到这几道闪电如此奇异,一声冷哼,鼻孔中喷出两道灵力,将闪电击退,跟着双臂一抖掉落在地上,随即没土而入。这时落雷已然袭来,高庸涵屈指一弹,手中的那团电光迎上落雷,一声炸响过后,又是几道闪电袭来。

    接连几轮的攻击,令高庸涵不胜厌烦,硬接了数次闪电雷鸣,双臂居然有一点点麻痹的感觉。心中不由暗赞,源石族的阵法果有独到之处,竟然能连续不断地攻击敌人,不给对方丝毫的喘息之机。这些雷神法阵,本意只是用来对付虫人,所以威力并不算有多厉害。法阵放出的闪电落雷对于修真者而言,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对于灵胎尽失的虫人来说,却极具威胁,难怪可以凭此封锁矿道。

    几次交手,高庸涵已经逼近到法阵前几丈的地方,透过耀眼的电光可以看的十分清楚,阵法的中枢便是那根刻着符篆的巨大石柱。那根石柱非金非铁,通体皆白,符篆表面流淌的电光如同活物一般,上下穿梭吞吐。石柱似乎感受到有人逼近,击出的闪电落雷越来越强烈,而且发出阵阵“嗡嗡”的微鸣,不远处的另一座法阵似乎被唤醒,石柱表面也浮现出电光。

    高庸涵微微一惊,这样下去,只怕周围所有的法阵都会被激发过来,那时想不惹人注意都难了。当下不敢再有任何迟疑,猛一发力将袭来的闪电击落,避开落雷合身扑了过去。临风剑带着三尺长的金芒斜斜划过,那根石柱突然一顿,所有电光骤然消失,石柱断成两截轰然倒塌,在地面上砸了一个深坑,巨大的轰鸣声在矿道内远远回荡。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高庸涵也是无可奈何,目光扫视了一下那根石柱,随即被石柱的断裂处所吸引。那根石柱中间竟然是空的,内中悬浮着一颗拳头大的淡蓝色水晶,水晶的形状极不规则,表面很是粗糙,一些细微的裂缝内偶尔冒出点点火花,看来这颗水晶才是法阵的真正核心。

    高庸涵一把将水晶抄在手里,仔细感受了一下,水晶中居然储存了大量的天雷,对于自己的垂弦术恰好是极有用的助益,真可谓是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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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 19:01:23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三七章天雷

    这些水晶,其实都是源石族从灵石中提取出来的,他们称为石髓的东西,然后再以独特的方法淬炼而成。源石族人大多粗而无文,就连许多修真者也是这样,所以将这种水晶直接叫做石晶,就正如他们体内的石魂一样。石晶分上、中、下三品,高庸涵拿的这一块石晶,其实只是下品,不过里面储存的天雷,恰好可以为他所用。

    破阵之后还能有这样的收获,高庸涵也不客气,一口气连破了十多个法阵,总共收取了十多个石晶,终于到了那个虫人所说的岔路口。矿道内根本看不见日夜交替,高庸涵估摸着在矿道内怎么也呆了五六个时辰了,害怕时间拖得过久夜长梦多,当即返身将山洞口的碎石震开,带着一帮虫人躲进了底层的矿道内。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尽管只是暂时帮助这些虫人安顿下来,高庸涵内心中还是感到了极大的欣慰。此时已经顾不得去探察地底是否藏有息壤,重要的是先把人救出去,而且他坚信,只要有这些常年在地底挖掘的虫人帮忙,寻找息壤一定会容易很多。

    岔路口,临别前,高庸涵对那个虫人说道:“我现在出去找虫须,接下来的几天里,就靠你们自己了,一定要小心!”

    “多谢圣使为我们这般操劳!”那个虫人说着从嘴里折断半截牙齿,交到高庸涵手中:“圣使,你把这截牙齿交给虫须,他自然就会明白了!”

    高庸涵原本以为凭借自己千钟阁大法师的身份,不需要什么信物,没想到这个虫人竟折断了自己的牙齿。不过他也是好意,只得收下,继而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们最多能在里面坚持多久?”

    “我们不吃不喝能撑上半个月,圣使就放心吧!”

    “这是何故?”焚天坑内的虫人,只要进食一次,最多只能撑个七八天,没想到这里的虫人耐力居然超出了一倍,不由得有些好奇。

    “我们常年居住在地下,食物少得很,长年下来慢慢就习惯了。”语气很是平淡,却在淡然中饱含辛酸。

    高庸涵多少能猜到一点,眼前这个年迈的虫人极有可能有意夸大,怕自己时间上过于仓促,也不点明,正容道:“好,我们就以十天为限,十天内我一定想办法救大伙出去!”

    那个虫人心头一暖,带着同伴再度拜了下去,再抬头时,高庸涵已经不见了踪影。

    高庸涵当然不会再返回深坑那里,径直回到山洞内,靠着临风剑硬生生打出一条通道,等到破墙而出之时,已是霞光满天了。站在洞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精神为之一振。俯身向下看去,果然是一条深邃的峡谷,峡谷内有大片的云雾缓缓流动,云雾内雷电交加,不过峡谷不算太宽,和对面的石壁之间不过里许。

    高庸涵纵身一跃,人尚在半空转身就是一道金光击出,洞口上方的岩石被震碎,纷纷落下,将洞口彻底掩埋。跟着虚空一踏,腾云术施展开来,往对面山崖上飞去。

    峡谷内的云雾似乎感应到了上方的异常,突然从云雾中射出数道雷电冲天而起,在空中结成一张电网,朝高庸涵卷了过来。

    高庸涵人在半空难以躲避,俯身一拳击向电网,电网竟似毫不受力,只略微扭曲了一下,仍旧席卷而来。高庸涵心中暗暗苦笑,想起自己以前曾在焚天坑,用垂弦连疆对付铺天盖地的褐甲蠕虫,没想到今天轮到自己被电网缠击。

    想到这里灵机一动,大喝一声:“垂弦连疆!”一道电网从双手间张开来,猛地朝下扑去。

    “噼噼啪啪”一阵爆响,两张电网还没接触到,已经有无数条银蛇游走于其间,猛烈地碰撞在一起。那张电网乃是源自天雷,尤其是云雾中又冒出数条粗大的闪电,如银龙一般不断涌起,电网越来越宽阔,几乎将方圆一里之内全部笼罩其中。

    天地之威岂是人力所能抗衡,人力有限而天地绵绵没有穷尽,结果自然可想而知。饶是高庸涵修为突飞猛进,将入一流高手的行列,垂弦连疆还是很轻易地被震得四分五裂,随后被完全吞没。不过高庸涵的全力一击,也不能说一点效果都没有,电网来势一挫,速度慢了下来。但是有一点却十分不妙,高庸涵的腾云术已运转到了尽头,身形猛地朝下坠去。那张电网已然到了身前,高庸涵还待出手一搏,但是已经没有机会,电网一翻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瞬间缩回到云雾之中。

    云雾十分厚重,无数的雷电朝高庸涵直劈过来,以他对闪电一类法术的熟悉,仍然很难抵挡,被震得眼冒金星,浑身麻痹。这也就是他,换一个修真者只怕早就被劈成焦炭了,如果不能及早脱身,这样下去迟早会丧命于此。一点一点沉进云雾深处,四周的压力大增,高庸涵一面运转灵力抵挡雷电,一面苦思破解困境的办法。

    当年九界坍塌时,一小块息壤从天外飞来,随后震雷界巨大的闪电将这里变成了戈壁,息壤则为了躲避天雷钻到了九地之下。此后的数百年里,息壤的效力渐渐显现出来,除了赋予其上的山石泥土一些灵气之外,还造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这个现象,就是高庸涵苦思不得其解的疑问,为何在地底矿道只走了二十余里,回到地面之时却已在数百里之外。其实,这是因为息壤所影响的地层,实际上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世界,每日自行围绕息壤所在的地方转动不停。这一点源石族早已发觉,初时还有点戒惧,但是后来看到这个样子并没有什么影响,便放任自然,天长日久也就习以为常了。

    息壤乃是九重天境内的一样宝物,本不该出现在九界之中,这次由于天劫之故意外降落到厚土界,当然会引来天谴。上天借助震雷界的天雷,想要将息壤毁去,这条峡谷便是这么形成的。息壤躲在地底多年,渐渐熟悉了厚土界的环境,开始逐步反击,于是西岭戈壁的矿脉不但没有因为源石族的开采而枯竭,反而越来越盛,便是这个道理。结果,息壤和天雷便开始了长期的争斗,而这条峡谷,便是双方争夺最激烈的地点之一。

    这些情形,包括源石族、红丝蛰虫,乃至修真界在内,没有一个人知道。拓山当年设置雷神法阵,便是发觉天雷似乎能够抑制地层的转动,从而用石晶储存天雷,并将其安置在矿道之内。而那些虫人在挖掘矿道时,铺洒的所谓灵石粉末,便是引天雷将石晶击碎后所得到的残渣。

    高庸涵要是知道这些秘辛,真不知是该自认倒霉还是庆幸。当初那些虫人误入这条峡谷,之所以被天雷活活劈的连骨头都不剩,正是由于他们身上有太浓息壤的味道,高庸涵这次遭到雷电的袭击,也是因为体内有这种气息,这是他倒霉的地方。天雷一旦开始攻击,又从他体内感受到了一丝雷电的痕迹,这是因为那十多颗取自雷神法阵的石晶,所以天雷又留了几分余地,这是值得庆幸的地方。

    高庸涵虽不知道云雾背后隐藏的内情,但是对于天雷的威力,已是深有体会,因为天雷的重压,已经引发了胸前的异变。在四周如山的重压下,怀中的那十多颗石晶反而开始运转,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并一点点吸纳周围的雷电。高庸涵这才明白,雷神法阵释放出的雷电,原来是出自于天雷。触类旁通下立刻醒悟过来,面对天地的雷霆之怒岂能硬撼,逆天而行的结果人人都知道,自己刚才却完全忽略,究其原因,还是对自己的修为太有信心了。

    一个人活在世间,没有信心固然不可取,但是信心一旦超出了界限,也不可取,过犹不及便是这个道理!

    想通了这一点,接下来就好办了,以他独特的体质和对闪电的理解,凭借怀中的石晶,索性敞开身子细细品味雷电的种种奥妙。如此一来,他进入到一种全新的境界之中,完全将自身融入云雾之中,四周的压力顿时大减,雷电也似乎接纳了他,不再暴戾转而变得轻柔无比。面前一道粗如手臂的闪电划过,高庸涵伸手轻轻握住,跟随这道闪电在云雾中自由穿梭,如同荡秋千一般快速行进,一股难以名状的痛快升腾,忍不住纵声长啸。啸声中,终于来到对面山崖下,又一道闪电忽地高高窜起,将他顺利地送到崖顶。

    站在山崖边,看着底下翻滚的云雾,每一道闪电都是如此的清晰,化作了一个个饱含天地间最质朴的符号,深深印入到他的脑海之中。短短的时间内,高庸涵对于“境界”二字又有了新的体会。良久,从沉思中苏醒过来,方才惊觉已是日上三竿,认准方位之后,急速朝龙门镇的方向赶去。

    由于挂念审香妍,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路行来将腾云术施展到极限。刚刚领悟到的那种境界,使得高庸涵对于天地间的一切,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身边掠过的阵阵轻风,热气升腾的茫茫戈壁,以至于一草一木都给了他新奇的感受。直到奔出一百多里,他才惊喜地发现,腾云术似乎愈加精纯,施展起来也少了许多滞碍,每一步跨出,都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自如。

    灵力运转到极致,奔行的速度越落越快,飞行的高度自然也越来越高,一路上很轻松地避开了源石族好几道巡查。到了日落前,龙门镇已是遥遥在望。在半天的时间里,高庸涵竟然没怎么费力,就奔行了四百多里,放眼整个九大门派,能做到这一点的也不过寥寥数百人而已。

    高庸涵在镇外两三里的地方收起法术,找了一处无人的地方轻轻巧巧落下,信步走进龙门镇。稍一打听便找到了石楼客栈,刚刚进门,就听见一声欢呼:“高大哥,你回来了?”

    一个火红的身影飘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高庸涵一番,忽然轻声笑道:“高大哥,才一天的时间,你怎么搞成了这副模样?”说话的正是审香妍,猛地见到高庸涵平安归来当然十分高兴,再见到他这般模样,忍不住就笑了:“你还是先到我房里梳洗一下吧,这下可是真正的洗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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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 19:01:35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三八章相邀

    到了审香妍房里,伙计端来一盆清水,看到水中的倒影之后,高庸涵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自己陷于云雾中时,就被雷电劈的焦头烂额,身上的长袍也撕裂了好几个口子;随后施展腾云术时,又忘了用灵力护住周身,以至于头发散乱衣衫破碎,整个人狼狈不堪,难怪进到龙门镇时,路人都掩口而过。

    等到收拾妥当换了一身衣服,审香妍干脆把酒菜叫到房里,两个人边吃边聊。高庸涵把自己这一天多来的经历,娓娓道来,听得审香妍不住感叹:“原以为你先前所说,焚天坑内的虫人就够可怜的了,没想到外面的虫人更加凄惨,唉!”

    “所以,我今天专门到龙门镇,就是告诉你还要在这里多呆几天。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找虫须等人,然后再想办法救出矿道中的那些虫人,至多半个月一定回来。”

    “高大哥,我也要去!”高庸涵的话中意思十分明显,是要让她在龙门镇等上个十多天,审香妍当时就急了:“你怎么老是把我一个人丢下?”

    “妍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话还没说完,审香妍就抢过话题急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怕此行会有危险。”跟着眼珠一转,说道:“高大哥,我跟去是有道理的,你想不想听?”

    “哦,有什么道理,说来听听?”高庸涵兴趣盎然地看着她,笑着问道。

    “我要是说的有道理,你还让不让我去?”

    “只要有道理,我怎么会听不进去?”

    “好,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说话一定会算数的,是不是?”审香妍抓住高庸涵的话头,尾随而上不依不饶。

    高庸涵这才发觉,不知不觉间被审香妍用话给套住了,摇头笑道:“你个鬼丫头,说吧!”

    审香妍知道高庸涵是答应了,当下将自己的理由一一说了出来。第一个理由很简单,此行并没有什么大的危险,因为高庸涵以七虫族千钟阁大法师的身份,又有矿道虫人的信物,在找到那些逃亡的虫人时,铁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而且,这些虫人筹划了这么久,不惜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照情理来讲,隐匿的地方也一定经过了精心准备,至少在短时间内,源石族人是难以找到他们的。

    “嗯!”高庸涵微微点头,审香妍的看法和自己的分析出入不大,倒是延续了她以往看问题的细致。虽然心中暗赞,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表露,只是淡淡地说道:“这一点,说的不错,第二呢?”

    得到了高庸涵的认可,审香妍大感鼓舞,润了润嗓子续道:“第二个理由嘛,是——”

    第二个理由也很简单,一旦面临真正的艰险时,审香妍绝不会置大局于不顾;这一点,早在两个多月前的天机峰下,就已经得到验证。当时高庸涵依据情势判断得出,天机门可能面临灭顶之灾时,审香妍主动留在天机峰外,为的就是不想给他增加负担。从第一个理由已经得出结论,此行就算会遇到一些波折,也绝不可能有当日那般凶险,所以完全用不着一个人留在这里。

    “高大哥,当日临行前,我爹不是也说了么,让我跟着你好生历练一下,对于我的修为也是大有裨益。你当时不是答应的很爽快么,怎么现在反而把我看的像小孩子一样?”

    高庸涵想起当日对审良棋夫妇的承诺,可是自审府出来以后,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内,却是连番遭逢恶战,一时间觉得很是对不住审香妍,不禁默然。

    审香妍冰雪聪明,察言观色就知道这句话说的有些重了,红着脸低声说道:“高大哥,我知道你处处关心我、体贴我,生怕我受到丝毫的伤害,我心里好生欢喜……”语声越来越低,渐不可闻。过了片刻才续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就算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还是会担心你、牵挂你,一样会不开心!”

    高庸涵从审香妍这句话中,才猛然发觉,以前自以为稳妥的处置只不过是一厢情愿,其实在无意中,却忽略了他人的感受。也就是此时,他才真正体会到,那夜遇到的那名修为深不可测的神秘人,所说的那一句“薄情”,是何等的无奈。因为他自以为自己的许多做法,都是在为他人着想为他人考虑,都有不得不做的理由。那时,他还幻想日后会得到紫袖的体谅,可是他压根就没去想过紫袖的感受,至少没有设身处地的想过。而眼下呢?明明面对的是审香妍,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紫袖,高庸涵突然觉得内心中矛盾重重。对于自己的这种心思,凭空有了些许的不齿。

    “唉!”一声长叹,高庸涵陷入到深深的自责当中。

    审香妍当然不会想到,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会令他想的那么深。不过有一点她还是看出来了,高庸涵一定很在意自己的心情,当下柔声道:“高大哥,你常常劝我不要想太多,你也一样啊!无论如何,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会很开心,即便是日后有什么不测,我也心甘情愿!”

    跟着幽幽说道:“如果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人生岂不是少了许多滋味?”

    这两句话如同闪电一般,从眼前划过,本已陷入迷茫中的高庸涵,顿时觉得豁然开朗,默默想到:“只要真心实意地去爱护她们,就算自己做错某件事,就算不能被人接受,在自己来讲也至少不会遗憾没有全心付出!”想到这里缓缓抬头,怜爱地看着审香妍,深情地目光中满是温柔。

    审香妍俏脸一红,垂下头去,这第三个理由也就不用说了。良久才轻声问道:“高大哥,你还带我一起去么?”

    “嗯!”高庸涵一脸的笑意,显得十分轻松:“你说了这么多道理,我要是还不同意,岂不是不配称‘英雄’了么?”

    审香妍嫣然一笑,正要答话,高庸涵面色一懔,沉声道:“外面的朋友,有什么指教么?”

    窗子突然打开,一股微风吹了进来,月光映照下窗外一个人影都没有,但是一股杀气激荡而来。高庸涵面色陡然凝重,一闪身堵到窗前,临风剑猛然出鞘直指窗外,“嗤”的一声轻响,杀气被剑气劈成了两半,而后随风消散。

    审香妍从刚才的杀气已经感觉到,来人的修为要高出自己许多,不敢逞强躲在高庸涵身后,手中扣住几粒金丹蓄势待发。

    这股杀气凌厉非常,来人绝对是一流高手,高庸涵如临大敌一般,灵力运转之下周身气势大盛。

    一声轻笑忽然在房内响起,一个声音从虚空中传来:“高帅不必惊慌,我暂时不会杀你!”

    高庸涵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守住窗口,而且用神识将整个房间锁定,来人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来,是何等的修为?猛然回头,一字一顿道:“陶国公,你倒底还是来了!”

    这个声音十分熟悉,高庸涵略一凝神就回想起来了,来人正是三天前曾恶斗了一场的陶慎言!

    来人当然不是陶慎言本人,而是碧影!

    从高庸涵在龙门镇露面的那一刻,碧影就已经发现,并将此事禀报给了陶慎言。陶慎言的耐心很好,一直等到戌时,才打算叫酒楼的伙计去把高庸涵请来,小酌一番,以便商谈昨夜的定计。可是碧影对于那夜被高庸涵逼退一事,始终难以释怀,所以主动请缨。陶慎言如此老辣的角色,当然知道碧影想干什么,再三约束碧影,在事情还没谈妥之前,不得擅自动手。碧影倒也没有非要杀高庸涵的念头,只是想出一口气,所以满口答应下来。

    审香妍的住处碧影早已打探清楚,从酒楼出来轻飘飘飞到窗子外面,原本还想听听两人在说什么,不了刚一靠近窗口就被高庸涵发觉。碧影的性情有些乖戾,既已暴露索性一掌震开窗户,杀机顿起,引得高庸涵直接拔出了临风剑。就在此刻,想起了陶慎言的交代,身形随即隐入虚空,而后直接从虚空踏进房间之内。

    对于高庸涵散发出的逼人气势,碧影也自有几分心惊,同时对他单凭一句话就猜出自己的来历,也生出一丝钦佩,当下现出身形微微笑道:“高帅,别来无恙!”

    高庸涵眼中精光一闪,看着坐在桌旁悠然自得的“陶慎言”,丝毫不敢放松,轻轻巧巧踏前一步,反唇相讥道:“国公爷风采依旧,倒叫高某想念得紧呐!”

    高庸涵这一步,登时将劣势扳了回来,整个房间都在他神识笼罩之下,无论碧影有何异动,都能在瞬间做出最凌厉的反击。

    碧影死死盯住高庸涵,两人的目光如同刀锋一般,在空中碰撞在一起。审香妍突然觉得一股冰冷的杀机扑面而来,刮的脸上一阵生疼,体内的灵力自然而然奔涌而出,一触到场中反被震得倒退了几步。与此同时,那张桌子“咔嚓”一下四分五裂。

    碧影忽然收回目光,抚掌笑道:“高帅好深的修为,好犀利的眼力,令人佩服!我这次来决没有恶意,而是专程来请你赴宴的!”

    高庸涵也不愿这么快就与“陶慎言”作一了断,见状将临风剑收起,淡然应道:“国公爷的本事,高某早已领教,只怕这一生都难望项背,也是佩服得很!只不知国公爷深夜相召,有何指教?”

    “言重,言重!上次的事情过后,我总想找个机会向高帅做一个解释,还望高帅赏脸!”

    “陶慎言”越是客气,高庸涵心里的不妥便越强烈,从前后两次交道可以看出,此人城府很深且修为极高,一旦出手不留一丝余地,必赶尽杀绝。今夜要是不去,从刚才的情形来看,只怕立刻就有一场血战。以“陶慎言”的心计,陶氏的实力,他既然敢一人前来,一定另有布置。回头看了一眼满脸关切的审香妍,高庸涵已然点头应承下来:“好,我也想和国公爷好生聊聊,那就请吧!”

    碧影轻易不愿对女人出手,等会一旦翻脸,必然是血溅当场尸横五步,所以在看到审香妍有想要跟来的意思后,笑道:“这戈壁的夜色别有一番风味,在下专门为审大小姐准备了一桌上好的酒菜,正好借着夜色畅饮。不过我知道,审大小姐家学渊源,眼界不作一般人所想,故而就不另找人陪伴了,见谅,见谅!”

    高庸涵知道这是“陶慎言”不愿审香妍一道跟去的婉转说法,当下朝审香妍摇摇头,伸手一请:“国公爷,请!”说完,两人踏着夜色而去。

    审香妍站在窗边,看着两人进了对面那家酒楼,心头涌起了强烈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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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3 17:30:31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三九章老辣

    高庸涵跟着碧影,一踏进那间雅室,顿时大惊,在桌子旁居然还坐着一个陶慎言!

    陶慎言一见高庸涵进来,当即起身离座,兜头就是一揖,话语极其客气:“高帅,想不到当日天子城一别,直到今日才得缘一见,当真是难得之至!”

    高庸涵满腹狐疑,回头看了一眼碧影,碧影只是微笑不语。当此情形,当然不能失了礼数,还礼道:“国公爷如此挂念,倒令高某有些惶恐了!”

    陶慎言哈哈一笑,挽着高庸涵的手臂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当日闻得高帅不幸殒命,陶某痛心不已,还曾亲临审府吊唁,没想到高帅福大命大,居然能化险为夷,可喜可贺!”

    这时碧影接口道:“我家宗主当日听到噩耗,好生心痛,大醉数日,每日都痛骂老天不公。所以在听到高帅复生的喜讯之后,专程从天子城星夜赶到此处,就是为了给高帅接风!”

    高庸涵这才明白,碧影并非陶慎言本人,那夜在山岗上与之交手的,毫无疑问也不是陶慎言,忍不住询问道:“阁下是?”

    碧影笑了一笑,走到陶慎言身后,往地上一躺,随即化成一道影子,与陶慎言连在一起。影子在烛光闪烁下游移不定,斜斜拖在地上,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高庸涵从未听说过这等怪事,大为惊讶,指着地上问道:“国公爷,这,是你的影子?”这句话的语气拖得很长,显见碧影的出现,令高庸涵内心中起了极大的震撼。

    这件事大大出乎高庸涵的意料之外,心里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种错觉,觉得那夜那场恶战,只怕并非完全是陶慎言的意思。而这一点,正是陶慎言想要达到的效果。

    “不错,让高帅见笑了!”碧影的身份十分隐秘,让高庸涵了解这一点,在陶慎言而言颇有些无奈,因为要化解掉前几夜的那场误会,就不得不将碧影存在的秘密公开。但是对于碧影的来历,就没有必要多说了。

    看到高庸涵的表情来回变幻,陶慎言知道第一步是做对了,心下大为得意。对于人心的揣摩,陶慎言还是有相当的自信和把握,当下笑道:“来来来,坐下说话!”

    有了这种先入为主的见解,高庸涵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这对陶慎言来说当然是一个好兆头。有了前次的经验,知道对付高庸涵这种性情直爽、重情义重然诺的汉子,不能急于求成,所以并不急着步入正题,而是使出十二分精神极力周旋。

    面对陶慎言的殷殷情意,高庸涵尽管仍是心存戒备,但至少在面子上,不再是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了。

    几杯酒下肚,陶慎言随口问道:“高帅,当日你遭逢不幸,事后是如何复生的呢?”

    这个世间几乎没有人会怀疑高庸涵的死讯,因为当时吊客中有不少的修真者,常人就算看不出来,难道修真者还会被蒙蔽不成?况且碧影也曾亲自探察并加以证实,陶慎言当然完全相信,高庸涵是从地府中逃回了性命。对于所有人来说,一个人能死而复生,无疑是令人好奇且向往的,陶慎言虽是世之枭雄,也不能免俗,才故意借着酒劲有此一问。

    只可惜,关于此中过程,高庸涵还魂之时全部忘得干干净净,就连他本人都不甚清楚,又如何回答?只得苦笑道:“国公爷,实不相瞒,这其中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至今也是浑然不知,只觉得仿佛做了一场梦一样。”

    “无论是什么梦,总是一场好梦!能有此结果,是南州国之大幸,人族百姓之大幸!”陶慎言很会说话,也很见机,见高庸涵不愿多谈此事,转而问道:“高帅,你经历了这么一场非凡的经历,如今可有什么打算?”

    高庸涵明白,陶慎言看来仍不死心,仍然想笼络自己,不禁有些厌烦,对于这种争权夺利的事情,他早就没了兴趣。本想一口回绝,突然想到焚天坑内的枯镝、凤五等人,还有呆在矿道苦苦等待的那些红丝蛰虫,转念之间有了一个计较:“不瞒国公爷,我眼下是有一个打算,可能还有借重的地方。”

    “哦?”这对陶慎言简直称得上是意外之喜,只要能让高庸涵欠下一份人情,就不怕他不为自己所用,当下十分爽快地答道:“高帅何必这么客气,说什么借重不借重,咱们之间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么?”

    话说的太漂亮,反而给人一种虚情假意、不可靠的感觉。这也是陶慎言太想收服高庸涵,有此可遇不可求的良机,才会得意忘形一时失言,否则以他的老到,绝不至这么沉不住气。另一方面,对于陶慎言的这个态度,高庸涵看的十分清楚,此话一出,更加确信陶慎言的帮助,绝对是有代价的。这个道理很明显,真正的朋友之间,根本用不着这种虚话套话,至少在高庸涵和叶帆、凤五之间,就绝不会这么说。

    不过高庸涵本来就和陶慎言算不得朋友,当下笑道:“那就先谢谢国公爷了,来!”说着举起酒杯:“我先干为敬!”

    陶慎言也非弱者,旋即醒悟刚才的话说了还不如不说,这杯酒一饮而尽,便想到了一个极好的说法,一放下酒杯,胳膊肘支到桌面上,把脸凑到高庸涵跟前,正容道:“刚才那番话我是发自肺腑,高帅可是觉得有不实之处么?”

    “哪里,哪里!”高庸涵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心里所想居然会被陶慎言看穿,而且直言不讳地当面讲出来。这种话怎么能坦承,惟有推辞。

    “我一直仰慕高帅,拿高帅看作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岂知高帅却看不起陶某,唉!”

    陶慎言何其老辣,这番以退为进的做作,反而令高庸涵有些不安,连连摆手道:“国公爷这话何来,我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高帅,你先别急,今天既然把你请过来,我早就决定开诚布公,否则你怎么可能见到我这影子的秘密?你要知道,能知晓这件事的人,普天之下绝不会超过五个!”

    不待高庸涵回答,陶慎言继续说道:“你一定以为,我刚才的那句话是别有用心,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我陶某人虽然是一个商人,却也知道孰轻孰重,孰对孰错,孰是孰非!”

    “我前次就说过,普天下最想结交的,就是叶王爷和高帅二人,那是因为你们的胸怀和为人,是我平生最为钦佩的!我相信高帅要做的事情,一定是对的,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我承认,我的确很想请高帅来帮我,但是还不至于有施恩求报的念头!”跟着一自指,傲然说道:“陶某人不才,可怎么说也是想做大事的人,如果连这点胸襟都没有,不要说高帅看不起,就连我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这一连窜的话说出来,高庸涵不禁为之动容,当即拿过酒壶为陶慎言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站起身来朗声说道:“国公爷,刚才是高某的不是,这里赔罪了,请!”

    这还是高庸涵第一次为陶慎言斟酒,陶慎言强压住心中的得意和狂喜,也站了起来,和高庸涵齐齐举杯,一口干掉杯中之酒。

    碧影在一旁听得大为佩服,暗赞道:“陶慎言不愧是陶氏三代以来最了不起的当家人,居然将错就错,说出了这番于情于理都称得上是无懈可击的话来,当真是高明之至!不要说高庸涵,就算换作任何一个人,只怕都会被这番话打动!”

    陶慎言深知趁热打铁的道理,从腰间解下一面玉佩递给高庸涵,嘴里说道:“高帅,这是我随身信物,见玉如见人,你只要拿着这面玉佩,陶氏商行的一应财力、物力,随你调配!”

    高庸涵当然不会接,连连推辞:“国公爷,这可使不得!”

    “怎么,你不是说有事要我帮忙么?”

    “我的事情,国公爷连问都没问,怎么能把如此重要的信物轻易送人呢?”

    “此言差矣!”陶慎言把玉佩往高庸涵身前一放,正色道:“以我对高帅的了解,如果真正是你本人遇到了难题,你一定不会找我,所以这件事一定是为了其他人,你才会对我说。以高帅急公好义的性格,这件事在你多半还是闲事,我猜的可对?”

    高庸涵不得不佩服陶慎言的眼光,竟然猜的八九不离十,不愧是陶氏的宗主!

    见到高庸涵不住点头,陶慎言续道:“我相信高帅所作所为,在道理上一定站得住脚,在情理上一定说得通。既然如此,又何必多问?”

    高庸涵虽是人杰,但毕竟还没真正跳出红尘,超脱生死,还有人世间的七情六欲。这么被陶慎言不露痕迹的连连高捧,加上不觉间已经数十杯酒下肚,略微有了一些醉意,对陶慎言的防范之心也几乎消失殆尽。

    口中不住谦谢:“国公爷谬赞,高某实在是担当不起啊!”接着拿起玉佩递回到陶慎言手中:“这个玉佩太过贵重,还请国公爷收回,你放心,到时我一定直言相告!”

    高庸涵也非弱者,尽管被陶慎言的美言所迷惑,但是本能地还是拒绝了这枚玉佩,因为这么一来,就真的落下口实了。

    陶慎言见高庸涵其意甚坚,也不便勉强,结果玉佩说道:“好,如有需要,高帅只管开口就是!”

    “一定,一定!”

    能有此结果,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化解掉那晚碧影的行为带来的误会,否则前面的努力,极有可能会付之东流。陶慎言原本就打算将此事和盘托出,只是刚才的失言以至于横生枝节,不过总算是将局面挽了回来,而且效果还很不错,接下来更要小心翼翼。

    这么警示着自己,陶慎言忽然放出极恳切的神情,其间又夹杂着几许的惭愧和无奈,故意长叹了一口气。

    高庸涵不知就里,愕然问道:“国公爷,可有什么疑难之事么?”

    “有件事,其间涉及的方方面面太过复杂,而且还有许多不得以的苦衷,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唉!”

    又是一声长叹,高庸涵已经完全被陶慎言这套欲擒故纵的手法所迷惑,顺口问道:“有什么不好讲的?但言无妨!”

    在他想来,以为陶慎言又要旧事重提,邀自己和他一道谋反。对于这个问题,高庸涵早已有了对策,所以毫不担心,不料陶慎言却说出了另一番话,而且牵扯出事关厚土界安危的惊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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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3 17:30:44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四零章本心

    高帅,我知道,你一定对我为什么会出手对付黄氏商队有所疑问,是不是?

    高庸涵一愣,这才明白自己想岔了,但是这件事当中的缘由牵连太大,惟有淡然答道:不错!

    其实疑问早已揭开,不就是为了那张万仙大阵的法阵图么?就算这张图背后有神器的诱惑,也不至于下此狠手,连一个活口都不留吧。说实话,陶慎言的手段实在是太过毒辣,要是审香妍在此,说不定会忍不住挖苦一番,说他惺惺作态。

    “其实我之所以这么做,是逼不得已,因为这件东西绝不能落在异族手里!”陶慎言有意避重就轻,将碧影的狠辣手段一语带过,极力想将高庸涵的注意力转移到那张法阵图上去。

    眼下这种情况,高庸涵当然不可能说真话,只能装聋作哑明知故问,微微皱眉道:“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这就说来话长了!”陶慎言又叫伙计烫了几壶酒,然后亲手关上房门,这才从头说起。

    陶氏祖上一直有一个祖训,这个祖训据说是从九界坍塌后,立下过大功,从而被大衍国皇帝册封为辅国公的陶朱厚那里传下来的。这个祖训中,便提到了万仙大阵,提到了法阵图!

    陶朱厚当年亲眼目睹了天劫之后的情形,并将其记录下来。那时,厚土界满目疮痍百废待兴,无数仙人现身世间,一面想方设法清除天灾留下的后患,一面斩妖除魔尽力还世间一个安宁。其中最有名的一件事,就是离火界的一团天火落到现在的赤炎洲,生生砸出了一片火海,四散飞溅的天火,更是将附近的鄢阙古国变成了死地。狂暴肆虐的天火熔浆,所到之处尽皆化为灰烬,整个赤炎洲都岌岌可危。后来还是七位上仙联手,才将这些天火给生生逼了回去,形成了如今的熔海崖。而在当时,仙界类似的举动不胜枚举,救下了无数生灵,得到了所有人的尊崇。

    也就是那时,陶朱厚通过天机门的修真者,得知了有关万仙大阵的一些传说。据说天劫过后,厚土界幸运地保全下来,仙界之主当时原本是想将法阵撤掉,但是却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件事情就连堂堂的仙界之主都感到十分棘手,左思右想,非万仙大阵不足以将其克制,无奈之下,只得将其保留了下来。至于这个意外,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就非外人所能得知了。

    然则为何一定要裁撤掉万仙大阵呢?这个道理很简单,一旦将万仙大阵留在人间,修真界一定会蜂拥而至,窥探其中的仙术。修真本来就是要一步一步踏踏实实,修为和境界两方面需要同时提升,才有可能渡过天劫飞升仙界,两者缺一不可。如果以为有捷径可走,单纯追求修为的提升,日后极有可能走火入魔。同时,仙术对于修真界而言相当深奥,极易产生理解上的偏差,强行修习,只怕更容易使修习者误入歧途。此外,修真者如果再擅自触动仙阵,万一遭到阵法反噬,必然是形神俱灭的下场。基于诸多方面的考虑,当然不能让这座本就不属于厚土界的仙阵留在世间。

    可是现在情况有变,对于万仙大阵的处置就变得非常重要。既要让阵法能起到作用,又不能让世人找到阵眼,那么只有双管齐下,一是将六个阵眼禁制,二是将所有有关万仙大阵的记载全部抹掉。前一件事情很简单,因为修真者几乎不可能破除仙术的禁制;第二件事情则借助厘定修真界之机,一并将所有记载都付之一炬。这么处置原本不可能出错,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倒底还是留下了漏网之鱼。

    因为在抵御天劫之时,一部分修为颇高的修真者,也一并参与了万仙大阵的前期准备,虽然都是干些类似于打杂的琐事,但是对于内幕也知道的不少。后来,不管是出于自豪也罢,炫耀也罢,讲述历史也罢,总之有关万仙大阵的种种,渐渐在修真界传开了,不说家喻户晓,反正只要是修真者,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的。索性,大部分都是道听途说,至少对于阵眼的具体所在,知道的人并不多。为此,仙界花了足足三十年的时间,才将万仙大阵的记忆,从修真界抹去。

    可是当中有一个散仙,先后三次渡劫失败,却总能仗着高深的修为从天劫中逃脱。为了能尽早飞升,他背着仙界冒死绘制了一幅阵眼图,打算在日后潜入阵眼,起出内中安置的神器和蕴含的仙术,以便对抗天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件事最终被仙界得知,仙界之主震怒之下严令彻查,这位散仙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只是他一手绘制的法阵图,却随着他的丧命一分为六,不知所踪。

    “我这次出手的目标,就是其中的一张法阵图!高帅你想,要是这张图落在异族手中,只怕我们人族的处境会更加危险,所以我才不惜一切代价,要把这张图夺回来!”

    高庸涵深深点头:“那么,陶老宗主又是如何得知这个秘密的呢?”连一众修真者都不清楚的事情,陶氏再怎么了不起,也不可能强过修真界吧,所以才有此疑问。

    “说来也巧,当年先祖正是这位散仙的入室弟子,所以才知道的这么清楚。”

    事后,陶朱厚深知这六张法阵图,关乎到整个厚土界的大局;同时,仙界在厘定完修真界,建起悬空岛之后便飘然离去,自然对阵眼的看护弱了许多。无论是谁拿到此图,都可能引起极大的变数,甚至会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所以他特意将此事用含混的笔调,记录在祖训之中,留言后世子孙,谨守这个秘密,一旦发现法阵图的踪迹,要全力夺到手中妥善处置。

    此事乃是当时一等一的隐秘,在后世的数百年中,由于压根没有任何关于法阵图的传言,陶氏子弟对祖训中这些晦涩难懂的话语,均毫无察觉。陶慎言原本也不信,但是从东陵道的一连窜变故中,凤羽族究意堂的奇怪举动,令他敏锐地觉察出,祖训中有关法阵图的记载,很有可能是真有其事。经过大半年缜密的探察,果然发现了法阵图的线索,于是倾尽全力出手抢夺,这才有了碧影那夜的突袭。

    “原来如此!”

    高庸涵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修真界这么多年来,关于万仙大阵有种种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只不过没有人知道阵眼的真正位置,所以都当这些传说是无稽之谈。联想到此前所发生的事情,难道说,历山勾结凤羽族,做出这等出卖朋友的恶行,真正的目的并非是因为重始宗在背后捣鬼,而是为了这张法阵图?以高庸涵对叶帆的了解,叶帆如果知道有这张图,一定不会瞒着自己。要真是这张图的缘故,真相就呼之欲出了,法阵图一定是在东陵道,甚至是在东陵府,所以他们才会对叶帆下手,以便抢夺此图。

    想到这里,对于这张突然出现的法阵图,生出了更大的疑问:“既然如此,究意堂如何得知?黄氏又是如何得知?”

    “这我就不知道了!”陶慎言苦笑着摇了摇头,续道:“高帅,这下你能理解我这么做的苦衷了吧?当着你的面,我也不用隐瞒,抢夺这张图我是存了私心在里面,想要依仗万仙大阵中隐藏的神器改朝换代。不过我决没有做对不起百姓的事情,这一点我问心无愧!”

    陶慎言的这句话十分坦白,高庸涵点头道:“我明白!”

    陶慎言虽然手段狠辣,但是于私于公,不能说一点道理都没有。于私,他是遵循祖训,于公,他能将法阵图抢到手中,的确对人族有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这件事已然泄露出去,只怕修真界都会因此而大乱,时局将会越来越艰难,唉!”高庸涵倒不怎么看重所谓的神器和仙术,想的最多的,反而是乱世下的普通百姓,不知又将遭受什么要的凄苦。

    高庸涵有此悲天悯人的想法,陶慎言十分清楚,感叹之余趁机游说:“高帅,所以我还是上次那句话,想请你来帮我,咱们一道还世间一个太平!”

    陶慎言这番话一出口,久久没有任何动作的碧影,立刻蓄势待发,只待陶慎言一个眼色递过来就准备出手。只是这一次,他已经不敢有任何轻视,而是将全身的灵力收束起来,一丝都不敢外泄,以免引起高庸涵的警觉。

    高庸涵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处在一个极危险的境地,而是仔细想着如何措辞,良久才恳切地说道:“国公爷,你如此推心置腹地待我,我不能不识好歹!”

    听到这句话,陶慎言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当日碧影曾进言道:对于高庸涵这等胸襟气魄的铮铮汉子,当施以恩惠,再辅以大义,才能水到渠成为我所用。今日,先是自陈不是坦诚相待,再施以援手故作大度,继而以大义游说,可谓是费尽心机,终于有此结果,怎不令他欣喜若狂?但是他高兴的太早了,因为高庸涵的话还没说完。

    “只是我早已厌倦了族内的争斗,这才对于朝廷的委任力辞不纳,希望国公爷能多多体谅!”

    “高帅仍不愿意帮我么?”眼看成功在望,忽然听到这个说法,陶慎言的失望溢于言表。而碧影则在暗中做好了准备,只要出手,就算一击杀不了高庸涵,也完全有把握将他击成重伤,然后再取其性命。

    “也不能这么说!”高庸涵突然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肃然道:“只要不牵扯到内斗,不违背我做人的原则,只要能出的上力,国公爷尽管吩咐,高某绝不推辞!”

    这番话说的义正词严,光明磊落,皎皎本心日月可鉴!

    这才是高庸涵!才是那个“义”字当先,顶天立地的高庸涵!

    听到这一句话,陶慎言情不自禁生出了一丝惭愧,对于自己刚才的处心积虑,第一次感到有些羞愧!

    听到这一句话,碧影也对眼前这个七尺汉子,生出一丝敬意!在他眼里,高庸涵虽然有些迂腐,容易被世俗所牵绊,而且谈不上心狠手辣,但是其本性却令他大为钦佩。满腔的战意,也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到了此时此刻,陶慎言已经完全打消了收服高庸涵的念头,取而代之的,是真真正正想结交这么一个朋友!当即离席一揖到地:“高帅,以前我私心太重,多有不是!到现在,我才真正理解了智锺大师当日的评价,什么才是世之‘人杰’!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陶某人的朋友,不知我可高攀得上?”

    高庸涵连忙还礼,口中却笑道:“国公爷,该是我高攀才对,咱们不已经是朋友了么?”

    说完,两人同时直起身来,相视大笑!

    笑声中,一个怪异的声调冷冷传了进来:“一个是当日手下游魂,一个是满怀心机的商贾,却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岂不令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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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3 17:30:55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四一章心计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嘲笑,令陶慎言脸色为之一变,高庸涵瞬即发动,从窗口飞身而出跃上房顶。就见月光下,两个修长的身影泛出淡淡的青光,一只硕大的眼睛格外醒目,周身数条细长柔软的触须轻轻飞舞。

    右侧那人居高临下,盯着高庸涵冷笑道:“想不到你命这么硬,当日从东陵王府中逃脱,居然还能死而复生,嘿嘿!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说话的这个人,高庸涵当然不会忘记,就算化成了灰也认得,因为此人正是当日出手击杀叶帆的修真者,凤羽族究意堂七长老的凤匀闲!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高庸涵怒极而笑,看了一眼凤匀闲旁边的那人,缓缓说道:“这次怎么换了一个人?难道上次和你一起的羽焚星已经死了么?”

    “住嘴!”凤匀闲与羽焚星的感情很深,怒气勃发下眼睛散发出淡淡的青色光华,踏前一步就要动手。

    “老七,先别急!”旁边那人一摆手,跟着淡淡说道:“你要是能说出我六弟的下落,我今天可以饶你一命。”

    “嘿嘿!”高庸涵这才知道,羽焚星原来是失踪了,当即笑道:“漫说我不知道,就是我知道了也一样会取他性命!”

    “嗯!”那人点了点头,对凤匀闲说道:“既然这样,我下去找陶慎言拿东西,你把他拿下以后再下来。”

    “是,四哥!”

    凤匀闲周身触须突然暴涨,刚想朝高庸涵扑来,旁边那人突然一声暴喝:“小心!”

    话音刚落,凤匀闲一声闷哼,背后的翅膀突然张开,朝后飞去。这时,碧影拿着半截触须,从虚空中踏了出来,盯着另外那人冷冷道:“你是何人?”

    那人缓声道:“我叫凤如醉,排行第四。”随即目光变得犀利无比,森然道:“没想到陶宗主居然还是一个高手,阁下深藏不露,倒是凤某走眼了!”

    “你好卑鄙!”这时凤匀闲已然冲了过来,他显然对于被碧影拧断一条触须所激怒,一声尖啸,十多条飘忽不定的鬼魂从眼睛里喷出,带着森森鬼气击向碧影。碧影还没来得及动手,旁边一道闪电劈了过来,宛如一道炸雷,将鬼魂炸得粉碎。

    出手的正是高庸涵,看都没看凤匀闲一眼,对碧影说道:“这个人是我的,老兄先在一旁观战吧!”然后才转过头来,一脸不屑地挪揄道:“凤匀闲,当日你们偷袭权变真人时,不也是用的这一招么?怎么,只许你们使用卑鄙的伎俩,就不许别人偷袭了么?”

    去年,东陵王府,羽焚星便是用这种方式偷袭权变,一刀将其右臂斩断。时隔一年,却轮到凤匀闲被碧影断掉一条触须,当真是世道轮回报应不爽。凤如醉骤然想起年前往事,可谓是历历在目。

    当日紫壶关外突然出现的鬼哭藤,的确是凤如醉所为,为的就是阻止蕴水族攻打东陵府。鬼哭藤虽然是世间第一等凶物,但是凤羽族恰好有克制它的法术,所以事情还算顺利。但是蕴水族的实力也不容小视,为了给本族完全控制东陵府赢得时间,凤匀闲在大局稍定之后,便急急赶赴紫壶关接应凤如醉。等了三天,两人确定蕴水族已经无力回天,方才回到东陵府,可是一回来,就听说了王府地宫坍塌的事情,还有羽焚星失陷于地宫之下的噩耗。

    凤匀闲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挖开地宫寻找羽焚星。凤如醉首先关心的是大局,究意堂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夺下的东陵府,此间绝对不能容忍出现任何差错。当他得知地宫坍塌后,历山极力控制住各处要害,将大局牢牢掌控在手中一事,十分欣赏,宽心之余心中也有几分猜疑,转念之间还是决定先去看望重伤的历山。

    东陵王府,一间厢房之内,他们见到了面色苍白、卧床不起的历山。

    “嗯,只是受了些外伤,虽然伤势较重,修养上几个月就会复原。”凤如醉查看了历山的伤势,长舒了一口气,跟着取出一粒黑色丹丸,给历山喂下,接着道:“这是醉梦丹,我特意配制而成,可以护住你的灵胎,对你的伤势大有裨益。”

    凤匀闲在一旁虽然神色间颇有些不耐,但是在凤如醉面前却不敢丝毫放肆,直到凤如醉诊治完历山的伤势,才出口询问:“历山,我六哥被困在王府地宫一事,详情如何?”

    “叶帆躲进地宫的第二天,我终于找出秘道,和六长老一起进去搜寻叶帆。没有想到王府地下的地宫里,居然是用元门陨石作屏障,幸好……”

    凤匀闲失声将历山的说话打断:“你说什么,真的是元门陨石?”

    历山很费力地点头道:“正是元门陨石,我曾在师门典籍中看到过,绝不会看错的!”

    一直显得极其稳重的凤如醉,在听到“元门陨石”四个字时,也是微微一震,和凤匀闲对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

    历山续道:“幸好叶帆不懂机关术数,没有启动元门陨石,我才得以打开地宫的石门。地宫太大了,我和六长老分头行事,后来终于在一间密室里发现了叶帆,我刚把他杀死,不知怎地元门陨石突然启动,我一路拼命闯了出来,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六长老。”

    “元门陨石阵法启动之时,你有没有收到他的警告?”

    凤如醉看似漫不经心的一问,令历山大起警惕,但是不敢有丝毫的犹豫,接口答道:“没有!我原本以为六长老修为高深,一定也能脱困,没想到……”跟着是那种很不甘心的神情,叹道:“要不是我伤重动弹不得,一定会想法子将六长老救出来的。”

    “嗯,也许是由阵法所致,才感应不到也说不准。”凤如醉自言自语,随即摆摆手道:“你安心养伤,不要想太多,等身体复原以后,东陵道还要靠你来打理。至于元门陨石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凤如醉又问了一些细节,交代了几句后和凤匀闲一起离开,而历山则对凤如醉大为忌惮。此人气度凝重,胸襟开阔,风度极佳,比起羽焚星的傲慢和凤匀闲的阴柔,高明太多了。尤其是刚一回来,便对自己表露出一种难得的善意,而且那种关心很是逼真,这就有点麻烦了。

    以历山对凤羽族的了解,不会不知道凤羽族在整个厚土界,是出了名的狡诈、多疑,而且心机很重,那么凤如醉这般表现,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历山心中暗自警醒,现在每一步都得万分谨慎,否则不光自身性命难保,就是叶帆的死节也将变得毫无意义。这些念头只能深藏心底,哪怕神色稍有不对,就可能引起凤如醉的怀疑,立刻就是凶险无比的结果。

    另一面,在御花园,凤如醉看着干涸的湖泊,也是思虑万千。本来这次的计划可以说得上是百无一失,两个师弟负责狙杀东陵王叶帆,而自己则带领门下精锐,暗中在紫壶关一带布置,延缓蕴水族的进攻,利用中间的时间差,将东陵府划归在究意堂门下。重始宗那边早就有旨意,说谁先夺了东陵府,东陵道就归谁打理,这也是宗主定下这连环巧计的凭仗。究意堂此次本来可谓大获全胜,至于蕴水族则白辛苦一场,一无所获;可是没想到狙杀叶帆这件事上,却出了如此大的纰漏,连堂堂究意堂六长老都生死未卜,可以说得失参半。

    “四哥,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六哥虽然鲁莽,但不至于连脱身的机会都把握不住,连历山都能跑出来,六哥没有道理会失陷在里面。我认为,历山的话恐怕不大靠得住!”凤匀闲跟在凤如醉身后,按捺不住心头得疑虑。

    “嗯,历山这个人不简单,光凭他能砍下叶帆的人头,就称得上心狠手辣。而且此人出自精铸鬼工门下,自然是心思细密之人。在老六和你面前能做到进退有据,并且能在重伤之余,仍可以把握住局面,让东陵府不致出现大乱,绝对是一个人才。”凤如醉对历山颇为欣赏,但欣赏不代表信任,所以接着说道:“我刚才试着用传魂术和老六联络,但是始终感应不到他的灵胎波动,如果不是阵法太过厉害,就是已然丧命。不过,要想知道真相,除非破掉元门陨石,否则只有落在历山头上。”

    “这好办,我去把历山抓来,用搜魂术,不信查不出真相。”

    “关心则乱,我知道你和老六的感情最好,但是搜魂术过于霸道,只怕历山事后就得当场毙命。现在还不能动他,因为我们必须得找一个人来打理东陵道。还有,尽管老宗主收服了精铸鬼工,但是仍有不少精铸鬼工的弟子不太听话,当此乱世,能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所以为了大局着想,也不能杀历山。”凤如醉想起凤羽族这么些年来,不断地分裂、内讧,人才凋零势力大减,以至于打理东陵道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得靠一个外人,一时间大感无奈。

    “难道就任由历山这么下去?只怕等他羽翼渐丰,就会象背叛叶帆一样,背叛我们究意堂,我看他就是一条养不家的毒蛇!”其实凤匀闲倒不认为历山有本事杀羽焚星,因为两人的修为相差太远了,他只是直觉地认为,羽焚星的被困和历山有莫大的干系,所以对历山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那倒不会,我刚才给他喂的不是醉梦丹,而是醉魂丹!这几天想办法再给他喂两颗,他的小命就在我手里攥着了,只要他乖乖听话,自然有他的好处,如果敢阳奉阴违,背着我们做出什么举动,哼哼,他的灵胎就是我的补品。”凤如醉那只眼睛,突然变得狰狞起来。

    “原来是醉魂丹?”凤匀闲惊喜交加,笑道:“我就说嘛,四哥你平日视若珍宝的醉梦丹,怎么会给历山服下,原来早有准备,小弟佩服之至。”

    醉梦丹与醉魂丹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的差异。醉梦丹是凤如醉花费数年,采集天下至阴之物,如幽颜絮之类的灵草,和残尸兽之类的内丹,再辅以阴寒之气凝练而成,可保人灵胎神念经年不损,是究意堂内有名的灵丹。醉魂丹恰恰相反,是用醉梦丹的残渣,辅以惨死的冤魂炼制而成,服食过后也能护住心脉,但是只要凤如醉一作法,丹丸内的冤魂就会复苏,侵蚀该人的灵胎魂魄,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尤其是在收复精铸鬼工的过程中,醉魂丹就曾用来对付其门主旷凭阑,凤如醉因此被认为是究意堂七名长老中,最可怕的一位。

    凤如醉随后匆匆返回回风谷,招集人手设法破解元门陨石,可是终究无功而返,羽焚星的下落也就无人得知。其后的几个月内,针对历山的暗杀多达数十次,凤匀闲领着究意堂的修真者,反将刺客一一击杀,并帮助历山坐稳了东陵王一职。

    就在半年前,究意堂得到消息,梦寐以求的万仙大阵法阵图终于在紫竹潭现世,门下六大长老分作三组联袂出动,谁知被人捷足先登。凤如醉和凤匀闲一组,顺藤摸瓜,终于查到法阵图落在了黄氏商行手里。接着马不停蹄赶到天子城,不惜冒着开罪黄氏的风险,对黄氏在天子城的大掌柜云高图施展搜魂术,得知了法阵图的确切下落。

    一路追了下来,凤如醉二人刚刚抵达龙门镇,还没来得及歇息,却在无意间听到了陶慎言提到“法阵图”三个字。二人本能地停了下来,伏在一旁偷听,这才发现除了究意堂和黄氏之外,陶氏居然也想插手进来。随后,凤匀闲认出了坐在陶慎言对面的那个人,正是传说中早就死去的高庸涵,这愈发令他们感觉到事态的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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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5 17:27:00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四二章搏命

    凤羽族的天赋非常奇特,只要呆在一个地方不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几乎没人能发现他们的存在。因为他们不像其他种族那样,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像极了通常所说的亡魂。他们也正是依靠着这种相似,同散落世间的亡魂有过多次接触,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本身并没有那种森森鬼气,反而给人一种恬淡的感觉。正是靠着这种天赋,凤如醉和凤匀闲才可以避开高庸涵和碧影的耳目,偷听到二人后面的部分对话。

    凤如醉曾向凤匀闲详细了解过,当日在东陵王府内,与叶帆和高庸涵交手的情景,以为高庸涵的修为不过如此,所以才对凤匀闲的举动没有加以阻止。他十分清楚凤匀闲的想法,当天在地宫内总共有四个人,历山身负重伤却带回了叶帆的人头,羽焚星踪迹全无,只有高庸涵平安无事,为了了解地宫内倒底发生了什么,势必要将其拿下。除了这一层,凤如醉想的更远,高庸涵一天不死,历山的位置就一天不能得到真正安稳,东陵道也就不能说真正掌控在究意堂手中。所以既然遇见了,当然不能就此放过。

    可出乎凤如醉意料的是,从高庸涵刚才的那一下出手,就可以看出他的修为委实不弱,绝非易与之辈。而且旁边的那个“陶慎言”,毫无疑问也是一名高手,这就不得不慎重了。当下眼睛旁边的两条触须一阵剧烈抖动,暗暗提醒道:“七弟,这个陶慎言归我,你对付高庸涵,要多加小心!”

    这是凤羽族特有的一种交流方式,不需要通过语言,纯粹靠脑海中的意识传递消息,这种方法极耗心神,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使用的。

    说来也怪,和羽焚星在一起的时候,凤匀闲遇事时都能保持冷静,在一旁出谋划策充当军师的角色。但是一跟凤如醉办事,便变得易为冲动且不爱思考,这是因为凤如醉自小就给了他极为深刻的敬畏心理。在他心目中,对于凤如醉的能力有着近乎盲目地信心,几乎是毫无理由地认为只要四哥出马,还没有什么办不下来的事情。可是此刻,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凤如醉的告诫和提醒,猛然醒悟过来,眼前的局势并非操控在自己这一方。

    意识到此,凤匀闲完全从盛怒中冷静下来,这才讶然发觉,高庸涵刚才的那记闪电竟然强悍如斯。当下整个人都沉浸在如临大敌般的慎重之中,盯着高庸涵缓声道:“想不到一年未见,你精进了这么多,今天我倒要好好看看,你现在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说完,一声尖啸:“凝魂绝望!”无数鬼魂从眼睛里喷出,四下游走。凤匀闲满脸的凝重,不敢有丝毫轻敌,体内灵力喷涌而出,鬼魂宛如疯了一般急速攻向高庸涵,四周的温度骤然降低。

    此时的高庸涵,接连经历了焚天坑内狂尊魔魂的腐蚀,和会间集里鬼脸的撕咬,还有他已经忘记的幽冥界之行,对于如何应对这一类法术可谓是得心应手。当下不慌不忙,信手挥洒出一片电光护住周身。这些闪电都是用的灵胎阳火之力,鬼魂甫一接触到闪电,便在惨叫声中纷纷化作黑烟消散一空。

    凤如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微微心惊。凤羽族的法术多以魂魄为凭仗,高庸涵如此轻松地破掉凤匀闲的鬼魂,足见他已找到了应对之策,虽然究意堂还有许多高深的法术,但是眼前的情景毕竟还是有些出人意料。

    碧影冷眼旁观,对于高庸涵的这一手也自暗暗钦佩。设身处地,尽管这些鬼魂他也能对付,但是要想如此轻松却难以做到。修真界大大小小的门派至少有几十家,各种法术、心法更是多如牛毛,这一点并不能表明高庸涵的修为就高过他,但是在面对此类涉及魂魄的法术时,高庸涵无疑比自己更胜一筹。

    相反,处在局中的凤匀闲却神情不变,他本来就没有想过,单凭这些鬼魂便能挫败对手,这一下不过是试探而已。不过从鬼魂的碎裂中,他还是感到灵胎一片灼热,冷哼一声,苦心炼制的三个鬼侍夹杂在无数的鬼魂中,从眼睛里不断涌出,如潮水般攻了过去。接着身形陡然拔高,三对肉翅之中突然伸出数十条触须,在背后交错盘结,形成了一个古怪的图案。

    凤如醉一惊,没想到凤匀闲一出手,就使出究意堂绝学覆魂大法。这覆魂大法以自己的本命精元为媒,催动鬼侍吸食鬼魂,进而凝出亦真亦幻的躯体,既可凭神鬼莫测的手段摧人魂魄,也可以实击虚破敌肝胆,端的是厉害无比。不过这其中的风险也不小,一旦鬼侍受伤或者被击碎,施法者也必定会遭到反噬,最怕的就是鬼侍被人收取,那么施法者就会沦为对方的傀儡,任凭处置。所以在究意堂内,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使出覆魂大法,因为这个法术一旦施展开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凤匀闲已经彻底没了退路!

    凤如醉暗暗摇头,这么早就使出拼命的法术,凤匀闲难逃莽撞之嫌,但此时已容不得多想,惟有细心留意准备随时施以援手。可是,身旁还有一个“陶慎言”,空空如也几乎感受不到丝毫的法力波动,令人凤如醉不禁生出了莫测高深之感。

    “明明十拿九稳的事情,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急转直下?看来还是太大意,低估了高庸涵和陶慎言的实力!”凤如醉想到这里,周身的触须缓缓收拢在身前,凝神蓄势待发。

    那边,那三个以异族修真者灵胎炼制而成的鬼侍,已经吞噬了若干个鬼魂,从起初的飘渺难寻变得若隐若现了。凤匀闲一见鬼侍成型,大喝一声,身后的触须猛然舒展,如同一朵盛开的邪花不住地抖动。鬼侍早已和凤匀闲心灵相通,分三面朝高庸涵扑了过来,来势迅猛之极。

    高庸涵不待鬼侍靠近,一甩手,三道灵符打了出去。他打定主意,今晚绝不能让凤匀闲活着离开,无论是为了叶帆还是权变真人,甚至是那天丧命于东陵王府的同门。所以只想用最简便最直接的方式将鬼侍打发掉,然后再全力击杀凤匀闲。这三道灵符,正是天机门专门为了对付游魂野鬼,特意炼制的拒孽灵符!

    拒孽灵符刚一脱手,其上的符篆立刻化作白光,分别迎了上去,其中一个鬼侍躲闪不及,被白光直接打入体内。这个鬼侍就是当初被高庸涵和叶帆联手击伤的那个,虽然经过了一年多的休养,但是反应还是慢了一步,哀嚎声中被符篆牢牢钉在半空。剩余的两个鬼侍,感受到符篆所蕴含的威力,身形一晃隐入虚空,拒孽灵符当即击空,白光如流星一闪而过,直没入夜色之中!

    还没正式交手,鬼侍已被钉住了一个,凤匀闲喷出一口墨绿色的液体,淡绿色的眼睛隐隐泛出血红,暴喝一声,又吐出数百个鬼魂。跟着双手结成一个法印,虚虚朝高庸涵指来,顿时从虚空中涌出丝丝黑气,将那名鬼侍渐渐包裹起来。

    “垂弦连疆!”夜空中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华,高庸涵双手之间猛地爆出一道火花,跟着一搓,火花变成了一道巨大的电网。电网铺天盖地朝鬼魂席卷而去,惨呼声不断,但是鬼魂数量太多,仍有相当数量朝高庸涵扑来。高庸涵根本不理会那些鬼魂,而是躲在电网之后欺到凤匀闲身前一丈处,一道金光打了出来。

    这时凤匀闲仍在极力施法,眼见金光袭来避无可避,那只硕大的眼睛此刻已变成了赤红,死死盯着高庸涵,大喝一声:“高庸涵!”

    金光转瞬即到,突然一道浓浓的黑烟横击过来,狠狠撞在金光之上,“嗡”的一声轻响,黑烟和金光同时消散。金光太过锐利,虽然被黑烟挡住,但是余劲过处,凤匀闲背后的几条触须还是被切断。凤匀闲再度大喝:“高庸涵!”

    高庸涵听到第一声大喝,不为所动,但是第二声时,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凤匀闲,目光顿时被那只赤红的眼睛锁住。他的定力一向很强,可是刚才那道黑烟乃是出自凤如醉之手,除了阴柔毒辣之外,还有个厉害之处,就是可以惑人耳目。所以高庸涵尽管心中大叫不妙,但是目光死活摆脱不掉那层束缚。而在此时,躲进虚空的那两个鬼侍趁机闪现出来,连同剩余的鬼魂,挟着森森鬼气从身后扑了上来。

    凤匀闲从一开始祭出覆魂大法,就已经不在乎生死了。其实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一年来他始终认为羽焚星还活着,直到看见高庸涵,他才真正相信自己的六哥早已不在人世。说实话,凤匀闲对于叶帆和高庸涵的印象,要比历山好得多,但是他执着地认为羽焚星的不幸,罪魁祸首就是死去的叶帆和眼前的高庸涵。所以,在那个鬼侍被钉住之后,他不惜放出自己的灵胎,强行锁住高庸涵心神,要将他当场格杀。

    这时见到高庸涵被自己锁住,当即狞笑道:“受死吧!”说完,合身扑到那个被黑气包裹的鬼侍身上,不顾闪电灼烧,硬生生撕开电网,浑身冒着火光朝高庸涵当头抓下。

    四面八方都是鬼魂,眼见就要将高庸涵撕碎,突然一片剑光绽放,带着夺目的光彩直冲云霄。所有的鬼魂,凡是被剑光触及,瞬间便化成缕缕青烟,消散一空。凤匀闲收手不及,化身的厉鬼被一剑劈成了两半,洒下漫天的血雨。一个鬼侍被斩断了一只手臂,惊骇之下倒退十丈,剩余的那个鬼侍一击得手,从高庸涵身体上透体而过,随后侍立在凤匀闲的躯体旁。

    这一下交手双方都是以命搏命,凶险之极!

    凤匀闲虽然肉身无损,但是灵胎被剑光重创,幸亏高庸涵同时受伤,剑光中出现了几丝破绽,灵胎才侥幸缩回到体内。加上另一个鬼侍断臂,凤匀闲口中墨绿色的鲜血狂喷,神情萎顿之极。

    这边,高庸涵也好不到哪里去。从一开始交手,他就不愿借助云霄瓶之类的仙器、法器,也不愿依靠火螈、尸螟蝠之类的异兽,而是纯粹以自己的修为与凤匀闲血拼,因为,他要完全凭借自身的实力,亲手将凤匀闲格杀。刚才的局面十分危险,魂魄被凤匀闲灵胎锁住,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全靠灵胎自行做主,接管了躯体才拔出临风剑愤而反击。但是那个鬼侍,透体而过时依然伤及到他的三魂七魄,要不是有地府的那段锤炼,只怕已经倒地不起了。

    两人对面而立,都在极力调息,欲做最后一击。

    而另一边,凤如醉和碧影却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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