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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界的小说网络连载火爆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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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2-24 20:04:0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天地初成,由混沌中分出了阴阳,久而生成道体,道体化为灵山,为抵御天劫而布下九重天境,对应天九之数形成九界。九界依据自身特性,得名如下:朔金界、震雷界、厚土界、蜃沙界、离火界、元木界、柔水界、虚风界、空明界,各不相干自成一统。无数劫后,各界又孕育出不同的生灵,其中各界的大族依次为:源石族、御风族、人族、七虫族、炎焱族、栖绵族、蕴水族、凤羽族、千灵族。
        九界原本相安无事,可是随着修真界的出现,进而有了仙界,也为后来的九界坍塌埋下了隐患。果然,后世不知是何原因,灵山坍塌,九重天境破碎,九界崩塌合而为一,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厚土界。九界生灵历经劫难,终于在厚土界安顿下来,可是却因为差异太大,不可避免地发生了种种冲突,以至于有愈演愈烈之势。幸得天降圣人,分别创玄元宗和重始宗,开创玄明盛世,还世间一个太平。
        好景不长,随着玄元宗宗主拓山遭人暗算,惨死于南洲大陆的东陵道,修真界逐渐陷入到混乱之中。令人心痛的是,这种混乱很快蔓延到凡间,首当其冲的便是人族所建立的大衍国。天历九三八年,浮云城被重始宗统领的大军攻陷,大衍王朝灭亡。此后,人族陷入到分裂之中。
        东陵道东陵王叶帆和兵马大元帅高庸涵,被一代大家智锺大师许为世间双杰,逢此大难本想有所作为,可惜叶帆被凤羽族暗算身亡。高庸涵起初只是想为叶帆报仇,却被十二叠鼓楼的杀手一路追杀,不得以躲进世间有名的凶地焚天坑。在焚天坑内,与七虫族化敌为友,继而天机峰上力战各派高手,闯西岭戈壁、上倚刚山、平灵渚古墟、夜探悬空岛……
        迭逢奇遇,却历经磨难,高庸涵自然而然,生出了一种为了天下苍生尽力的念头。可是在所有的混乱背后,却有一只无形的黑手,似乎想要操纵一切。是仙?是魔?还是一个谁也想不到的秘密,在推动这一切?
        所有的变故,正合了九界坍塌之前广为流传的一首谶言:
              上道全形,纯阳之破;
              下德延命,配阴方承。
              合九之数,同心良图;
              希世善地,秘藏之机。
        在这个过程中,高庸涵历经磨难,与几位红颜知已一起,揭开了一层又一层的迷雾。同时结交了一大批志同道合的修真者,通过不懈的努力,最终化解了不同种族、不同门派之间的恩怨,终于还厚土界一个太平。而后又闯入幽冥界,救出了叶帆;跨越时空回到过去,得以了解到九界的神秘来历,以及仙界、魔界鲜为人知的过去。
        等到真相大白时,却发现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天意使然。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是在天地间自有一股浩然正气,维持着世间的一切。

九界小說連載 第一章 惊变
七月初三。
  烈日下,一匹快马在山间疾驰,马蹄声在山谷间轰响,如迅雷般一掠而过。
  马上是一个浑身鲜血的武士,头盔早已丢弃,颌下虬髯被血块凝成一片,背上仍插着一把断箭。当行到一个悬崖跟前,战马一声悲鸣倒地,武士腾空而起头也不回,冲到崖边朝上大喊道:“快开门,有紧急军情禀报!”
  过了片刻,一圈光晕向四周扩散开来,空气似乎被扭曲了一样,慢慢呈现出不同的景象。悬崖前方的万丈深渊,竟然变成了一片极大的平原,一座雄伟的城池逐渐显现出来,城墙上刻着三个大字——东陵府。
  城楼上的士卒一阵骚动,一面向上飞禀,一面同时升起闸门,急忙将武士迎进城内。
  这名武士名叫裘杉,是东陵道紫壶关的一员偏将,幼年时曾经跟随一名游方术士学过几年武技,多年苦练下来,在东陵道也算的上是小有名气。尽管离真正的名门弟子相差甚远,还是被东陵府兵马大元帅高庸涵看中,召到军中效力,几年下来屡立战功,可谓是勇贯三军。但是看到裘杉的模样,两旁围观的百姓眼中充满了惊恐,一种不安的情绪弥漫开来。
  此时,一群人从长街的尽头疾步走了过来,当先一人不过三十多岁年纪,身穿一袭兰袍大袖飘飘,颇有些道骨仙风的味道。裘杉一见此人,面露惊喜,一直强撑着身体的信念瞬时松动,身子一晃瘫倒在地上,口中却叫着:“历天师,你居然赶回来了,东陵府这下有救了!”
  那历天师急趋上前,从怀中掏出一粒丹丸塞进裘杉口中,沉声道:“先别着急,有话回王府再说。”回头吩咐随行弟子:“先扶裘将军回府。”
  回到王府后,历天师将下人悉数摒退,只余下两个完全包裹在黑衣之下的神秘人,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裘杉已然缓过气来,狐疑地望了两个黑衣人一眼,向历天师问道:“厉天师,这二位是?”
  “是我请来的朋友,不用顾忌。”
  裘杉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简,递了过去:“天师,蕴水族出动高手,于五日前丑时突然攻击紫壶关,幸亏高帅早有防范,血战后击退强敌,但是自高少帅以下,战死的将士有五百余人。第二天,蕴水族大军三万人将紫壶关团团围住,紫壶关守军不过八千,高帅连派数人突围求救,均被蕴水族高手击杀。”
  说到这里,裘杉连声长叹,继道:“苦战两日后,连关内百姓都上了城墙,高帅眼看不敌,命我回东陵府报信,眼下只怕紫壶关已经危在旦夕了。”
  “嗯,此次东陵道的变故,只不过是大乱的开始而已,其实早在十几年前,盛世衰亡之际就已注定。”历天师走到裘杉身旁,用手按住他的肩膀,目光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忍,“如今连大衍国都已覆灭,更何况是东陵道?你虽然勇武过人,逃过了蕴水族的追杀,可还不一样要死?”
  裘杉骤闻此话,一呆之下,猛然间感觉内心一痛,体内灵念被三根尖刺连环击碎,心神顿时失守。裘杉一声暴喝,座下木椅顷刻间粉碎,凝聚最后一口真气一口鲜血如刀一般劈出,历天师急退,左掌挥出挡在身前,指间一枚戒指忽然变成一面盾牌,将血箭挡在身外。而裘杉双目圆睁,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大叫一声倒地而亡。
  历天师叹了口气,走到裘杉尸身旁边,从裘杉的心口起出一把小刀,低头看了看衣襟上被血箭击出的破洞,心中明白,既已出手再也无法回头了。
  那两个黑衣人自始至终都未曾动过,裘杉一死,其中一人用极其怪异的语调说道:“历山,好好准备一下,东陵王叶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说完两人身影越来越淡,渐渐隐入虚空之中。
  “这次重始宗谋划良久,时机把握的如此精准,东陵道定然是保不住了。”历山回忆起以前同叶帆的宾主相得,心里默念着:“叶帆,你最好别回来,我实在是很难对你下手!”
  就在裘杉死后的第二天,东陵府的百姓如同往日一般,忙着各自的事情,突然有人喊道:“快看天上!”
  周围的人纷纷仰头,就见一团放出红光的五彩云霞,从西边飘了过来,在朵朵白云中间十分醒目。这朵云彩形状十分独特,前面竖起一个高高的尖角,中间是椭圆形的红晕,后面拖着几条尾巴,就像一只巨鸟一样,速度极快。
  人群中有人认得这团云彩,大声欢呼:“这是王爷的雁仙舟,是王爷回来了。”顷刻间,东陵王叶帆回到东陵府的消息传遍全城,给了百姓极大的宽慰,因为叶帆的归来,也就意味着东陵道不会再有危险了。
  雁仙舟停在城东上空,只见金光一闪,这团云彩变做一只小小的纸雁,被一个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收入怀中,一群人缓缓落在地面上。
  百姓纷纷围了过去,一个年长老者向那个紫袍人深施一礼,欣喜问道:“王爷,你总算赶回来了。”跟着又向紫袍人身后的那十几个面色冷竣、神情高傲的灰衣道士施了一礼,“这些想来就是天机门的众位仙师了吧?”
  这紫袍人正是东陵王叶帆!
  南洲大陆的东陵道,与北洲大陆的帘川,以及赤炎洲大陆的鄢阙古国,并称为大衍国的三大藩国,受封于大衍国建国之时,距今已达千年之久。鄢阙古国早已被毁,至今已有数百年了。自前年大衍国覆灭之后,一分为二,成为南州国和北州国,浮云城、帘川的先后失守,使得东陵道成了人族的三大聚集地之一。
  叶帆对于大衍国的覆灭,痛心之余又十分担心,害怕东陵道也被殃及。果然,在今年的五月十二,重始宗派人前来招降,叶帆严辞拒绝后,连夜动身前往太河源寻求天机门的帮助。经过一个月的周折,总算请来了修真者助阵,也算是多了一分把握。
  当下叶帆对老者笑道:“不错,这些正是天机门的仙师。”这一下,无论是官员士卒,还是平民百姓,都长舒了一口气。因为在普通人眼里,修真者都被传的神乎其神,可以上天遁地、呼风唤雨、移山填海,是无所不能的。
  彷佛是为了印证传说,其中一个年轻的道士突然凌空而起,浮在空中,手捏法诀,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在城上空形成了一片极大的云彩,将烈日隔开。跟着取出一面令旗,大喝一声令旗隐入空中,一阵微风吹来,原本燥热的东陵府登时倍感凉爽。百姓中不知是谁带头,大声鼓掌叫好,士气为之一振。
  “哼,华而不实,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而已,比起咱们究意堂的三代弟子都颇为不如。”藏身在王府内的两个黑衣人之一,看着在空中作法的天机门弟子,很不屑地说到。
  “不然,久闻叶帆是人族内难得的人才,居然知道借天机门弟子的手,来鼓舞民心士气,单凭这一点,就足以看出此人足智多谋。”另一个黑衣人端着酒杯,悠然说道:“要不是宗主有令,我倒有意结交此人。”
  “别乱想了,老七!等会一旦动起手来,我负责解决天机门那帮小子,你盯着历山对付叶帆,一旦不对劲,索性连历山一起杀了。”
  “放心吧,六哥,精铸鬼工流虽然有些实力,但在我究意堂眼里还算不得什么。至于叶帆,今天是死定了!”
  正说话间,历山已经把叶帆等人迎进府内,叶帆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拉着历山的手,一路有说有笑,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东陵王府很大,相传最初修建时曾得到了天机门的指点,后世又不断加以修葺,逐渐分成东、西两大建筑群。东边以亭台楼阁为主,辅以九曲回廊,错落有致。尤其是王府正殿,以岭南绿海的紫檀木所建,四周的檐角上,镶嵌着千灵族赠送的月萤石,使大殿内冬暖夏凉,晚上则发出堪比月光的萤光。西边是一个极大的花园,里面种植着奇花异草,据说其中甚至还有几株仙草,每年四季均散发出不同的香味。西边的花园和东边的宫殿,彷佛一阴一阳,契合的十分自然,俯看各处则隐隐暗含天象,可见当日布局的巧妙。
  东陵道世代都有一个传言,说在王府地下也有一座宫殿,里面不知有多少奇珍异宝。这个传说曾引来了一些宵小的贪心,甚至不乏修真者的窥探,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也就仅仅成为了闲时的谈资。
  叶帆引着天机门的修真者来到正殿,将其中一个面容苍老的道士奉为首座,然后吩咐下人奉上茶果,一番忙乱,转头为那位老道介绍历山:“这位历天师,乃精铸鬼工流大师,制作的各式机关精巧无比,这次有他相助,胜算又要多出几分。”
  “精铸鬼工?在我们天机门眼中,不过是旁门左道,不提也罢!”说话的这名老道,是这帮天机门弟子里的主事,号权变真人,是天机门宗主权机真人的师弟,为人极其自负。如今的机关学几大流派,均出自天机门,尽管已经过去了数百年,天机门仍然以宗师自居。所以,权变真人对历山的天师称号大为不屑。
  叶帆一脸尴尬,看了历山一眼,却发现历山有些神情恍惚,似乎对权变真人的话漠不在意,心中微微有些奇怪,于是换了一个话题问道:“历天师,不知近来局势如何?”
  历山深吸一口气,彷佛下了极大决心似的应道:“正要向王爷回禀,昨日裘杉回报,说蕴水族围困紫壶关,一同还带来了一样东西,请王爷过目。”跟着冲门外的弟子喊道:“把盘子端上来!”
  一名青衣男子,端着一个朱漆木盘,木盘上盖着一个红绸,走到历山面前躬身将木盘递给历山。历山接过来,慢慢走到叶帆面前,弯腰将木盘举过头顶:“王爷请看!”
  叶帆暗自奇怪,怎么历山今天的行为如此古怪?
  伸手揭开红绸,木盘上摆着的,赫然是裘杉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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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30 10:53:16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四九章   俱伤
    趁着众人一愣神之际,十三郎等人迅速靠到龙琴身边,四条鸾龙盘旋在天空,互为犄角之势,气势登时大壮。龙罡如山一般压了过来,完全盖过了对方的声势,以至于修为稍弱,又或是适才伤在十三郎等人手中的苦行者,心神震荡之际竟然没了斗志。不过十九郎重伤,十四郎背上的一只翅膀被烧得体无完肤,也不大可能支撑太久,龙琴当机立断,决定就此退出沐芳谷,而后再细细打算。

    “我断后,你们先走!”

    “龙姨,你也要小心!”十三郎没有任何迟疑,托着十九郎朝天上飞去,十四郎紧跟在他身后。三人都知道,龙琴的修为在四人当中最高,只有自己走了她才能真正解除后顾之忧,到时候自然是进退自如。从刚才的交手来看,对方虽然有鱼人一样的生灵可以飞翔,但是大多数人都只是凭一口气跃到半空,无法停留太久而已。所以十三郎很聪明,直接朝上飞。

    纳兰虽说师承仙家,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等神威的灵兽,一时间同样是瞠目结舌。只从鸾龙身上雪白的鳞片,像极了传说中炼器的极品材料仙鸾龙磷这一点,猜测出四人的来历,心中愈发不安。看到十三郎等人想逃,当即大喝:“休要管他们是什么来头,今日一个也不能放走!”说完,将天翔飞剑甩手击出,跟着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尾古琴,开始拨弄琴弦。

    天翔飞剑一离手,那条游鱼瞬间游了过去,张嘴将剑吸进嘴里,而后尾随在十四郎身后,吐出一道丈余长的剑芒狠狠劈了过去。天翔飞剑乃是御风族的至宝,尽管纳兰不识剑性,只发挥不到三成的威力,但也不容小觑。十四郎是剑道高手,自然感觉到了天翔飞剑内在的灵性和杀意,当即转身喷出一口龙息,将剑芒震到一边,而后探爪就想将游鱼抓在手中。十四郎是见猎心喜,游鱼自知敌不过龙息,跟随琴声倏地闪到一边。

    此时三人不过离地六、七十长,就这么稍稍一缓,十几名苦行者已然跃到半空,同时朝十四郎出手。由于众人出自不同种族、不同门派,这一下出手五花八门,无一不是厉害的法术,其间更夹杂着几样法器。

    十四郎临危不乱,长长的身子突然蜷作一团,跟着猛地舒展开来,龙尾一摆硬受了身后两名苦行者的攻击,而后将其击落。双翅一振不退反进,疾冲进人群之中,身形一晃又化作人形模样,左右手各执一柄长剑,爆出两团白光卷了过去。这一下出其不意,众人的法术原本对准的是他庞大的身躯,陡然间失去了目标纷纷落空。措手不及之下,当场又有两人被白光卷了进去,一声惨呼过后,被生生斩成了数段。

    但是苦行者毕竟占了人数上的优势,尤其是追上来的还有几名御风族人,他们同样都是用剑的高手,而且更擅于刺杀。这些人能被纳兰挑中,无一不是心性坚韧之辈,眼见同伴惨死,不但不惧反而爆发出更加旺盛的斗志。那几名御风族苦行者趁着十四郎受到反震,身形微滞之际,分几个方向同时出手。每个人的目标都很明确,并不是非要将对手置于死地,而是瞄着他的破绽,只求一击得中伤了对方即可。五个人,五柄剑,若都能刺中,十四郎即便不死,也定然没有再战之力。

    别说是单打独斗,就算是是以一敌二、敌三敌四,在十四郎而言都不在话下。可是他受伤在前,又被十几人围攻,再想要同时对付五把剑,无论如何也显得十分困难。盛名之下当然没有虚士,十四郎毫不理会其余人的攻击,只一心一意对付同时刺来的五把剑。这时一道白影从天而降,将十四郎和那五名御风族苦行者卷在里面,同时喷出一颗白色的内丹,将其余七八个敌人的攻势完全接了下来。

    来人正是十三郎!十三郎在前,将十九郎送到百多丈的高空,才折返回来,正好在危急关头赶到。眼见十四郎被十几人围攻,生死悬于一线,登时吐出内丹龙珠,不惜用本命真元拼命,这也是十三郎愤怒至极的举动!在下凡之前,几人何曾想到会被下界生灵逼得如此狼狈?堂堂的鸾龙,今日居然被迫退避三舍,简直是奇耻大辱!到了此时,骨子里的那股傲气彻底被激发出来,颌下龙珠蕴藏的灵力轰然爆发。

    一声巨响过后,几条人影被震得倒飞出去,半空中撕开了一个好大的口子,当即有三名苦行者被扯进了虚空之中。虚空的大门一开即合,那三人再无半点踪迹,生死未卜。十三郎灵力在瞬间耗尽,只能勉力漂浮在空中,身边的敌人则一个不剩。与此同时,内圈中,一连窜金铁交鸣之声暴起,几条人影一合即分,十四郎浑身鲜血,仍傲然站在原地。再看那五名御风族苦行者,两人丧命,两人断臂,全部摔落到地上,只有一人还留在圈中。那人面色凝重,死死盯着十四郎,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长剑一寸一寸断裂,每断一寸那人便吐出一大口血,到最后整个身体都爆裂开来,化作一团血雨。

    “十三哥,你怎么样?”十四郎双腿一软,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稳,一张嘴却是询问同伴的伤势。

    “灵力全部用光,几天之内是没法动手了。”十三郎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呢?”

    “身上大小十几道剑伤,灵胎一塌糊涂,伤势和你差不多。”十四郎强自运转了一下灵力,沉声说道:“不过还能再战!”

    适才那一下交手,无一不是险到极致,但是两人联手在瞬间杀伤了对方十几名高手,众人皆惊,苦行者的气势为之一夺!剩余的三十多名苦行者尽皆大震,这等惨烈的打斗,对于多数人而言根本未曾遇到过,至少在修真界,鲜有人能在这么多高手的围攻下仍能活命。尤其是两人威风凛凛地浮在空中,龙息牢牢锁定众人,相顾之下都是一脸的惊骇之色,一时间竟然无人再敢上前。

    这时十九郎去而复返,也飞了回来。此时反倒以他的伤势最轻,灵角虽被斩断,足以影响到日后的修行,但是刻下却仍有几分战力。不过眼下已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十九郎趁着一众苦行者惊惧之际,搀扶着两人飘然而去。众人回过神来想要再追之时,三人的身影早已没入云端,片刻即不见了踪影,只能徒唤奈何了。至于纳兰和龙琴的争斗,到了这种程度,已经不是苦行者所能插手得了,就连想要靠近一点都凶险万分,所以众人只能远远观看。

    这时两人的斗法也已到了关键时刻!纳兰的古琴乃是仙人所留,琴名九天,专用来伤人灵胎元神,每拨弄一下便有数道无形的音波激射而出,端的是厉害无比,令人防不胜防。况且还有游鱼携着天翔飞剑之威,在一旁伺机偷袭,龙琴只能一力苦守。不过龙琴也使出了看家法器,用一条丝带编织出一个好大的罩子,将音波牢牢挡在身外。而她先前祭出的发簪,在与天翔飞剑的碰撞中,已被斩的满是缺口,堪堪欲碎。

    纳兰看似占了上风,实则不然。她接连发力,甚至在拨弄九天古琴之时,连连变换了五种音调,宫、商、角、徽、羽五音连发,始终无法穿透那层柔软的罩子。九天古琴是仙器,催动之下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纳兰已有力不从心之感。当日在灵渚古墟的神庙之内,紫袖勉力催动云霄瓶用来对付景嵘,时候被因为灵力耗费太多,不得不静养了一段时日才慢慢恢复过来。而纳兰此时的情形,与紫袖当日相仿,其中的得失她自己也很清楚,因此更要将龙琴击杀,否则对方日后卷土重来,委实不知该如何抵挡了。

    龙琴的丝带虽不是仙器,却是用自身的仙鸾龙磷炼制而来,尽管不能拿来伤人,用来防身是再好不过的。就算是当年的仙界众仙,也时常有人到霜月海拜会鸾龙大帝,讨上几片仙鸾龙磷炼制渡劫法器。所以无论纳兰使出什么法子,一时半会也决不可能攻进来,反倒是此消彼涨之下,龙琴身前的罩子越来越大,有反过来将纳兰裹在里面的趋势。可惜她修为尚有不足,所以修炼出的这条丝带仍有极大的隐忧,并不能支撑多久。到了这步田地,两人都在苦苦支撑,却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情形,灵力激荡之下均暗暗心惊。

    “你琴声由低沉转为高亢,看你还能弹多久!”

    “你的罩子由红转青,又能好到哪里去?”纳兰猛然一拨琴弦,一道音波化作有形的锋刃,“噗”的一声斩在罩子上,一声锦帛撕裂的声音传来,丝带已然裂了一条口子。游鱼瞅准时机,顺着撕裂的地方钻了进去,直接斩向龙琴修长的身躯。

    “好畜生!”龙琴正自全力抵挡九天古琴,根本无暇应对天翔飞剑的剑芒,而发簪早已破碎不堪。一声娇叱,龙息瞬间布满全身,硬生生受了游鱼一剑。身子剧震之下,丝带终于露出破绽,纳兰见状大喜,全力拨动琴弦,发动最后一击。龙琴闷哼一声,颌下龙珠大放光华,和音波硬拼了一记,借着反震之力冲天而起,朝天外飞去。

    受到龙息的反震,游鱼悲鸣着重重摔到冰面上,双目黯淡无光,再无先前的灵动。纳兰同样被龙珠光华击中,吐出一口鲜血,周身酸软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龙琴遁走。她心里明白,要不是自己有仙器在手,能否击伤龙琴还真说不准。适才最后那一招,她已经是竭尽全力,结果仍旧没能击杀对手,实在是大为不甘。

    “启禀玉霄王,属下等无能,被那三人给逃了!”众人眼见纳兰得胜,一道上前躬身施礼,只是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不安。

    “这怪不得你们,我一样没能留住他们!”

    “敌人受了重伤,想来逃不远,属下这就去把他们追回来!”怎么说冰沐原也是苦行者的地盘,被人杀伤己方三四十人,而且还给人跑了,这口气无论如何是咽不下去的。

    “不用追了,”纳兰摇了摇头,叹道:“把所有在外的弟子全部召回来,只等十天之后,我们就离开沐芳谷,这里是呆不下去了。”

    “可是……”

    众人的话还没说完,纳兰摆手道:“这四人背后是整个鸾龙部族,不是我们所能抗衡的。这几天将谷中打点一下,我们去玄冰裂隙住上一段时间。”

    “属下遵命!”

    众人抬着伤者和同伴的尸体,默默回到沐芳谷,各自分头打理一应事务不提。纳兰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谷外,略微有些痴迷地看着玄元道尊的冰雕,喃喃自语:“要不是因为你,哪里会有今天的变故?无忧啊无忧,你走都走了,还要害我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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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四八章   现形
    那条游鱼长相十分怪异,通体幽兰,体型细长,尤其令人诧异的是,尖利的鱼嘴竟然吐出一道剑芒。剑芒色呈淡青,看上去朴实无华极其普通,却蕴含着比十四郎适才那一剑更加凌厉的剑意,直直朝龙琴刺来。

    龙琴双眉一皱,面色一整,屈指又是一弹,破空之声大起,迎向那尾游鱼。那游鱼似乎极具灵性,对龙琴的一击十分忌惮,身子一阵乱扭然后朝下疾飞,贴着冰面滑出数十丈后,突然一转冲天而起,仍旧迅捷无比地刺了过来。龙琴不慌不忙,拔出一枝发簪在空中连连虚画,只见一道道白色的光圈荡漾开来。那游鱼刚一触及光圈便如同遭受雷击一般,硬是碰出火花,冰川之上平地爆起一连窜的惊雷,声势惊人。

    “难怪敢在我沐芳谷撒野,果然是有所凭仗。”纳兰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从沐芳谷内缓步走了出来,在她身后跟着数十人,只是身边的几人明显受了重创,却是被龙琴适才的几指所伤。纳兰步履缓慢而坚定,望之如闲庭信步一般,实则却快逾闪电,众人眼前一花,她已然飞到半空与龙琴隔空相望。“诸位今日大动干戈,伤我门人,总得有个说法吧?”

    “把我家公主交出来,否则沐芳谷寸草不留!”

    “公主?”纳兰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对方说的一定是紫袖,大讶之下暗叫不妙,没想到紫袖居然并非是九界中人,而是来自九重天境!只看眼前这四人个个修为极高,心知这一次的事情很难善了了,可是紫袖背着自己私闯后山禁地,此时当真是生死难料,如何交得出来?就算能交出来,被人打上门来,这口气也实在难以咽下,“什么公主,我怎么不知道?”

    “你也算是个高手,可惜气度上却落了下乘,哼哼!”龙琴微微摇头,一边手捏莲花指轻轻在发簪上一点,光圈猛然大振,将那游鱼生生逼退了数丈。“这沐芳谷外的禁制就是我家公主所破,莫非你还想抵赖不成?”

    “你说的那个人,两天前就已经离开沐芳谷了,我拿什么交给你?”纳兰微微一笑,对于龙琴的讥讽毫不在意,信手一挥一个法诀抛了出去。那游鱼仿佛又有了活力,顿时气势大盛,围着光圈不住打转,伺机便与光圈拼上一下。两人使的法术均是世所罕见的精妙法门,而那尾游鱼和那支发簪也都是顶级的法器,闲谈间斗的是难解难分,嘴上同样是针锋相对。

    “胡说,她要是真的离开沐芳谷,我岂能不知?”龙琴脸色一沉,森然道:“你要是再不交人,就别怪我们大开杀戒了!”

    龙琴虽是女子,性情却十分的急躁,而且还有一点,她的护短在族内也是出了名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初见高庸涵时,就差一点取了高、审二人的性命。这些方面加起来,有时候便显得有些不讲理,但是她在族内身份特殊,所以大家通常都会让她三分。自从发觉紫袖失踪之后,她便陷入到深深的自责当中,认为这是极大的失职,尤其在发现沐芳谷内居然有这等高手时,更加担心紫袖的安危。先前对风烟举等人痛下杀手,只是她情急之下的一种发泄,这倒并非说她本性嗜杀。

    其实在鸾龙眼中,九界所有的生灵都不值一提,视之如同蝼蚁,便是杀上成百上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正如小孩子贪玩,将一个蚁穴给烧了,一下子烧死成千上万的蚂蚁,有人会说他残忍么?这个念头是鸾龙、虬齐这种九重天境的神兽天生便有的,不像仙界众仙,大部分都是从九界当中修炼出来的,最起码对族人还有一份关切。这点区别,造成了鸾龙和虬齐对于下界生灵的淡漠,以至于原本高高在上的神兽,在世人眼里却同恶魔没有什么分别。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纳兰本是一个单纯的女子,只因为情所困,性子变得乖戾而偏执,听了龙琴满是威胁的话语不怒反笑,淡然说道:“漫说你家公主不在我府中,就算在我也不会交给你。你们打伤了我门人,今日的事情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十三郎、十四郎、十九郎听命!”

    “属下在!”三人齐声应道。

    “杀了这些人,救出公主!”龙琴倒也干脆,懒得再费口舌,当即一声怒喝,手中发簪脱手而出,朝纳兰袭去。

    “不用跟他们讲什么规矩,格杀勿论!”纳兰早已看出,若是单打独斗,除了自己以外,沐芳谷一众苦行者没有一个可与敌人相提并论。不过来人再强,毕竟还没到仙人的境界,只要自己敌住那名女子,剩下的三人在己方七八十位修真者的围攻下,定然讨不了好去。

    龙琴只认准纳兰是可与之一战的对手,天生的高傲却使她忽略了对方人数众多,只管朝纳兰攻了过去。两人的修为均已到了散仙的实力,这一下动起手来声势远非修真者所能及,灵力激荡之下,冰川表面转眼间就被切出道道沟壑。冰屑石块被震得冲天而起,劲风扫过,所有人都立足不稳被震出百丈之外,就连重伤的风如斗和花灵风也不例外。若非众人都是修为高深之辈,只怕光是这偶尔散落出来的灵力,便足以致人于死地。

    风如斗这么一震才回过神来,抬头呆呆地看着半空中,从未见过的激斗。只见纳兰挥舞着一柄金黄色,宛如流沙一样变幻莫测的长剑,身旁是一条游鱼上下翻飞,左右顾盼之间潇洒之极。另一侧的龙琴则大不相同,一袭白衣纹丝不动,手中捏着一枚细细的发簪,如同绣花一样轻灵。若只看两人的动作,宛如翩翩起舞一样,惟有时不时传来的一声声炸雷般巨响,才能体会出其中的凶险。然而,这还不是风如斗所关注的,真正令他震惊以至于失态的,是纳兰手中的那把六尺长的宝剑。以他的眼力,当然看得出来,这把剑就是御风族的至宝——天翔飞剑!

    天翔飞剑遗失以来,距今已有五百余年。这五百年来,天翔阁无时无刻都想要找回这把剑,因为普天之下,惟有这把剑中才能真正发挥剑道的至高境界。天翔飞剑相传是震雷界的精华,历经无数年自然凝聚而成,以此之故,和祖缘印一道是为御风族的两大至宝。只是天翔飞剑缘何落到纳兰手中,稍微一想不难得出结论,一定是从洗剑湖中得来,难怪风烟举多年来都是徒劳无功。可是与天翔飞剑结为一体的那尾游鱼,却又从何而来,并且还有几分纤麟鱼的味道,这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传说,天翔飞剑发挥到极致,可暴涨至三十三尺,且有七种不同的剑意同时释放出来,真正叫神鬼莫测,当者披靡。可见,这位沐芳谷的谷主,对于剑的精髓并不清楚。风如斗自知灵胎尽碎命不长久,当下从怀里掏出一把细沙,手掌一张,那些细沙据说旋转凝成了一块令牌,而后勉力画了一个符篆上去,扬手一抛令牌化作一团黄沙随风而逝。

    将天翔飞剑的下落传回天翔阁之后,风如斗只以旁观者的目光,看着双方打作一团,心中不禁暗叹:“高老弟,我已尽力,却还是没能打探出你的下落,实在是对不住得很。不过这四人来自九重天境,是紫袖姑娘的族人,想来他们一定可以将你和紫袖姑娘救出来,我走得也就安心了!”到了此刻,风如斗丝毫没有怪罪龙琴等人的意思,也不以对方不分敌友的行为而心生不忿,单只这份胸襟就远超旁人!

    这边,十三郎三人面对七八十位修真者的围攻,虽说奋力拼杀之下,连杀了对方十余人,却终于还是有了寡不敌众的感觉。这些苦行者乃是纳兰多年来,精心罗致的手下,无论修为还是对敌的经验与眼光,均为一时之选。况且这些人朝夕相处,出手之际十分默契,很快便占据了上风。一时间,十三郎等人险象环生。

    龙琴与纳兰相斗,算得上是旗鼓相当,至少在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龙琴越打越是心惊,万万没想到厚土界居然还有这等高手。而纳兰同样不敢有丝毫松懈,她原以为玄元、重始二位道尊飞升之后,当世再无能与己抗衡的敌手,没想到在仙界之外,还有一帮人有如此实力,自己以前委实有些自大。两人一般的心思,一般的精妙手段,却因为周遭局势的不同,而渐渐分出高下。

    看着三个子侄苦苦支撑,龙琴心中大悔,实不该将下界看的一无是处。可是到了此时,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是她将三人带到厚土界,自然有责任、有义务保住他们三人的性命,可是该如何做呢?像她们这种级别的高手,灵力、法术、武技之流已经不是最关键的了,真正比拼的其实是对境界的体悟,和对自身心神的把握。

    龙琴分神之际,纳兰只一瞬间便察觉出来,手底下的攻势愈发猛烈了。她心里也很清楚,此次结仇当真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若是不能把四人当场格杀毁尸灭迹,只怕随之而来的就是极其惨烈的报复。以纳兰的修为当然可以不惧,因为在她而言至少有自保的能力,可是手下这帮和自己一般想法的苦行者,可就难说得很了。对方若真是心存杀机,这么多人就全毁在自己手上了。不说这数百条性命足以令她不安,单说自己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也是无法接受的事情。这么想着,更要将龙琴等人留在此地了。

    纳兰连施辣手,面庞上隐隐浮现出一层紫气,渐渐地,四周不知何时染上了淡淡的紫色,在阳光下炫出一抹奇异的色彩。龙琴失神之下失了先机,被逼得连连后退,便在此时,偏偏又传来十九郎的惨呼,十四郎的闷哼。侧目望去,十九郎头上翠绿的高冠被斩掉一截,那其实是鸾龙头上的灵角,可与灵胎相提并论,这一下自然是遭受重创。至于十四郎倒看不出有什么外伤,但是身形已显凝滞,显然也不妙得很。

    “难道当真会丧命于此,丧命于下界生灵之手?”龙琴岂能干休?一念及此,再也顾不得惊世骇俗,当即摇身一变现出真身,却是一条体长几近百丈的鸾龙。鸾龙一对铜铃巨眼射出凶光,跟着大吼一声:“现形!”

    四人下凡之时,族中长老曾再三告诫,非到万不得已时不可泄露身份,以免引来仙界的干涉。所以即便是刚才被斩去了半截灵角,十九郎也不敢显露原形,此时见龙琴现出真身,三人齐齐大吼,变回本来的模样。

    这一下,鸾龙的龙罡得以完全施展,龙息吞吐之际风云为之变色。就凭这股天生的气势,一众苦行者不由自主停手退到一边,他们从未见过鸾龙,此时无不大惊,纷纷驻足惊叹。

    原本就奇寒无比的冰川,此时更多了一股肃杀之气,直逼得人心底泛出阵阵寒意!

PS:大家看书图个高兴,我写九界以来一直都是免费,也是为了图个高兴,所以即便是更新慢了点,也希望大家别说一些让人不高兴的话。总之,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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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30 10:52:56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四七章  斗剑
    铁虎和花灵风都是当世第一流高手,尽管他们两人的修为加起来足足有千年之久,不过在鸾龙面前却没有一点机会。十三郎面对铁虎如潮的攻势,仍能一心二用,一面力压花灵风的冰树,一面以硬碰硬一掌拍在冰槌之上。

    风如斗虽未出手,却看得清清楚楚。在漫天冰槌飞舞之中,十三郎站在半空不为所动,一下子便找出了冰槌所在,只轻轻巧巧地一掌,顿时将冰槌击得粉碎。这一掌看似简单,却对眼力和修为要求极高,而且出手的时机恰恰赶在铁虎招式前后相继的瞬间,当真称得上是大巧若拙。风如斗对此大为赞叹,心中不禁涌起一个疑问:“这四人好深的修为,究竟是何来历?”

    源石族人天生力大无穷,以如此重的身躯而能临空对敌,由此可见铁虎另辟蹊径,已然隐隐有超越巨擎阁的领悟。被十三郎一掌拍到冰槌之上,铁虎猛然觉得一股巨力袭来,灵胎剧震之下只觉得胸口沉闷无比,暴喝声中灵力喷涌而出。冰槌首先承受不住,登时碎成无数冰屑。十三郎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倏忽间欺到身前,无声无息地一掌印到铁虎胸口上,石屑纷飞之下,铁虎大喝一声倒栽下来。

    花灵风与铁虎心存默契,见状虽然惊骇却不慌乱。双手一连窜法诀击出,漫天的玄冰藤蔓朝十三郎激射而去,而他本人则化作一株参天大树,硬生生将铁虎接住。到了此刻,花灵风已经知道来人厉害之极,当即拖着铁虎退到一边,同时暗暗催动法诀朝沐芳谷示警。失去了花灵风的施法,那株玄冰巨树当即被十三郎给震得粉碎。

    “铁老!”玄冰巨树一碎,花灵风同样遭受重创,当即咳了一口鲜血。只是他与铁虎情同手足,眼看着铁虎灵胎碎裂,胸口那团石魂渐呈熄灭之势,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切齿道:“诸位好狠的手段,一上来就痛下杀手,你们倒底是何方神圣?”

    “十三郎,去把那个法阵毁了!”龙琴很不屑地看了花灵风一眼,转而吩咐道。

    “是!”十三郎是首次与厚土界的修真者交手,他不知道眼前这两人是何身份,但是刚才那一番激斗,虽说胜的干净利落,但是多少还是感觉有些吃力。他原本很是瞧不起下界生灵,到了此时,才知道下界能有那么多人升仙,果然不是侥幸,登时收起了小觑之心。

    鸾龙部族对于阵法之类算不上精通,因为他们天赋奇高,自然对阵法、符篆之类的取巧之术不甚放在眼里。十三郎所依仗的就是强悍的实力,只要实力足够,普通的阵法的确没什么作用。沐芳谷原来的法器被紫袖毁去之后,现在只不过是个极其精妙的障眼法阵而已,在十三郎霸道的轰击之下,很快便被破掉。只见空中闪过一团扭曲的波纹,仿佛是一层薄纱被撕开一般,两尊巨大的冰雕随即闪现出来。这时大家才知道,铁虎和花灵风为何要化作两个冰雕,只是和原物比起来要差了很多。初次见到冰雕,即便是龙琴等人也不禁大感好奇,纷纷跃到空中细细观看,一时间叹为观止。

    风如斗静静地伏在云雾中已经整整三天!这三天当中,他隐藏的很好,以至于铁虎和花灵风都不敢肯定他的存在,甚至龙琴等人也没有察觉到他的踪迹,天翔阁的潜踪匿行之术精妙如斯。但是他内心中却很是苦恼,因为始终想不出该如何避开苦行者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谷中。龙琴等人的到来,一举将“虎啸长河,灵风饮露”的铁虎、花灵风除掉,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个极好的机会。只是在看到真正的冰雕之后,风如斗却忍不住心神大动,这完全是因为劈开冰雕的那一剑,激发了他对剑意的痴迷,这一下顿时暴露了行踪。

    “哼哼,原来还有人躲在一旁,厚土界果真是藏龙卧虎,小瞧不得啊!”龙琴鼻息微哼,目光却朝远处那团云雾射去。身旁另一个鸾龙侍卫心领神会,如电一般冲了过去,人还没到,以手作剑一道白光凌空劈了过去。

    风如斗反应奇快,在龙琴目光转到自己这边时就已知道不妙,此时再无潜藏的必要,当即掣剑在手蓄势待发。那道白光来得极快,尚未近身,一股凄厉的剑意已经将四周的云雾悉数震散。风如斗乃是天生的剑痴,见此情景不惊反喜,长剑一振一股绵绵无绝的柔和剑意吐出。这股剑意乃是受当日高庸涵“生机”的启发,体念到另一层境界,而后结合自身数百年的剑道修为悟出来的,只是一直不曾有机会施展而已。当此难逢一遇的强敌,反而激起他滔天战意,挥洒之际,于意境上的桎梏似乎也有所突破。

    出手的这名鸾龙侍卫排行十四,所以被称为十四郎。若说十三郎是浑厚霸道,十四郎便是锐利暴烈。这一剑乃是倾尽全力,所以劈出之后便即收手,因为他自认对方定然挡不住自己这一剑。可是结果令他大为诧异,风如斗虽被震飞数十丈,洒下一路鲜血,却仍旧持剑遥指自己,战意反而更加强烈。

    “好!”十四郎忍不住赞了一声,大声说道:“你的剑法很不错,再接我一剑试试!”

    能得鸾龙赞一声好,可见风如斗于剑道上的修为更进了一步,当下豪情大发:“请出招!”

    十四郎点了点头,神情肃穆,遥遥作了一揖,竟似将风如斗视作可与之一战的对手。只有风如斗自己心里清楚,这是一名真正的剑道高手,对于剑本身的一种尊重;同时心里也升起一股自豪,因为适才自创的那股剑意,已经得到了面前这位高人的认可。只见十四郎右手凭空一抓,手中顿时多了一柄形貌古朴的长剑,一剑在手气势大盛,朗声说道:“我这一招名叫‘心眼’,以心眼观之,万物亦无所遁形,所以这一剑根本无法回避,你要小心了!”

    此话一出,包括龙琴在内也是拭目以待。与十四郎一向亲近的十三郎等两人,深知这位师弟一生沉浸于剑道,脾性从不作伪,而以如此的态度对敌,可见这个长相怪异的鱼人确有真才实学。以龙琴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风如斗的修为比起败在十三郎手下的铁虎、花灵风二人,至多也就高了那么一点点。若是真正动起手来,肯定要比铁虎、花灵风联手要容易对付得多,但是能当得起十四郎这般看重,就足以说明他在剑道上的确有独特的见解。有了这个念头,几人都想看一看,风如斗究竟能不能挡住十四郎的“心眼”。

    风如斗丝毫不怀疑十四郎的话,当下凝神以待,抛弃掉所有的杂念,只盯着对方手中的那柄长剑。既然十四郎说“心眼”之前,容不得半点虚假,那就索性将所有华而不实的剑法统统抛诸脑后,只一心一意沉浸在剑道之中。手中是剑,眼中是剑,心中也是剑!就在这不知不觉当中,风如斗在剑道上的造诣无形中又有了提升。

    十四郎长剑一抖,一声龙吟响彻天地,在冰川上来回激荡。龙吟声中,就见一道夺目的光华绽放,在这片光华之下,所有阴暗、丑陋的东西仿佛都被照亮,无处遁形。铁虎弥留之际,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以往,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而后石魂渐渐熄灭。花灵风自知不是这四人的对手,但是满腔为铁虎报仇的信念,居然在光华之中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对种种过往的叹息。

    这就是心眼!

    不愧是心眼,竟然可以令人生出自惭形秽的念头,趁势夺人心魄!

    剑意竟然可以修炼到这个样子,不战而屈人之兵,好厉害的剑意!

    龙琴等三人对十四郎深为了解,而且修为远在厚土界修真者之上,所以对于“心眼”所散发出的气势,以及背后暗藏的凌厉杀机都还可以抵御。但是换作厚土界的修真者,由于定力不够,很容易被其中的剑意所迷惑,尤其是像花灵风这种身受重创之人,甚至连斗志都被无形中给消磨掉了。

    风如斗身在局中,而且全部心神都放在“剑”上,反倒气定神闲。迎着那道光华,手中的长剑直直刺了出去,没有一丁点的修饰、掩藏、多余,只是单纯的一股剑意。这股剑意甫一碰到光华,顿时爆出无数道剑气,似乎想要把光华切碎。光华微微一暗,在无数声轻响当中再度绽放,宛如和风轻抚,自然而然将风如斗及其手里的长剑给裹了进去。此时本是日近当午,阳光正自耀眼之际,突然一道亮光一闪,在瞬间完全把阳光给盖了过去。随后是一阵急促的金铁交鸣之声,如同珍珠落玉盘一般一划而过。

    光华散去,十四郎稳稳站在半空,十分惋惜地说道:“你的悟性很高,居然能悟出这一层道理,若是假以时日一定能有所大成。不过,唉!”

    十四郎对于对手向来十分看重,当然是指他认为当得起“对手”二字的人。这一次他本想留三分力,给风如斗一个机会,也算是对剑道本身的一种尊重。可惜对手突然爆发出的潜力,令他大为失算,措手不及之下灵力不由自主地全部释放出来,出手之时便难以把握住分寸,结果重伤了风如斗。

    “无妨!”风如斗在十四郎的逼迫下,刺出了平生最得意的一剑,虽说全身筋骨尽断、紫府支离破碎、灵胎几欲散架,却强撑着半跪在地上,边咳边说:“今日得睹真正的剑道,风某纵死也不枉此生了!”此时此刻仍念念不忘剑道,可谓痴迷到了极点。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十四郎不禁仰天长叹,而后正容道:“想不到下界也有这等痴迷之人!你若能不死,日后我定当请你去霜月海一聚;若是死了,我便将你埋在此地,每百年来一次,将我悟出的剑法、剑意施展一遍,以作告慰!”

    “他灵胎、紫府全给你毁了,还能活么?”一个懒洋洋地声音忽然响起,就如同在众人耳边低语一般,“你们本是上九天之人,却在下界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一气,就不怕仙界怪罪下来么?”

    “若非是你之前生出这些事端,又怎么会徒增如此多的纷争?”龙琴面容不该,只是屈指朝冰隙处虚弹了几下,跟着传来几声闷哼,然后是一声冷哼,一尾游鱼破空游了过来。

    风如斗一见那条游鱼,原本已无血色的面容,瞬间大变,平日的气度荡然无存,哆哆嗦嗦讲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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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28 00:30:02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四六章   鸾龙
    风烟举自接到冰精的警告之后,带着一众师兄弟和同门后辈很快便离开了湖心岛,慢慢腾腾到了乱风坳外一带停了下来,静观事态的发展。他并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使得冰精一反常态,将洗剑湖方圆上千里的地方,全部封锁起来,只是敏锐地觉察到,接下来一定会有大事发生。无论是为了天翔飞剑,还是为了天翔阁乃至御风族,他都需要设法将其打探清楚。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接二连三。就在紫袖进入湖底之时,四个身着白衣的神秘人突然出现,而且一上来就大开杀戒。这四人修为简直高得出奇,短短半炷香的功夫,已有十几名同伴丧命,出手的仅仅才一人而已,而且还是一个女子!

    堂堂天翔阁的修真者,世所公认的一流刺客,却被人欺到眼前都没有丝毫察觉,直到对方暴起伤人才悚然而觉,这需要何等的修为?天翔阁一向以身法飘忽不定,剑法诡谲难以捉摸著称于世,可是在对方面前却不堪一击。从刚才的出手来看,那女子施展的法术,根本就不曾在厚土界出现过,这些人倒底是什么来历?就算是天翔阁宗主沙漫天亲至,也绝对不是那女子的对手,当世有这等修为的,能有几人?

    这四人三男一女,个个身材修长相貌古朴,头上均戴着一个翠绿的高冠,胸前是一团柔和的白光,白光内究竟是何物则无从知晓。最令人称奇的是,他们每人的肩头上,左右两边各有一只通体雪白的小鸟盘旋,始终在身前一尺之内。这等相貌,这等装束,再加上四人散发出的那种如山气势,在厚土界可谓是闻所未闻。这都是些什么人?

    “你们倒底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风烟举脸色发白,握着琅桓骨剑的手指青筋尽显,咳出一口鲜血,一字一顿地问道。敌人突然出手,风烟举全力反击,却被眼前那个神情高贵的女子一掌逼退,并且还被震伤了灵胎。所幸那女子杀了十几人之后便即停手,众人才惊魂未定地聚在风烟举身侧,满是惊恐地看着四人。

    “这些下界生灵太过愚笨,实在不经打,有什么话你们问吧。”那女子对风烟举等人根本不放在眼里,和同伴说了这句话后,径自走到一侧的冰崖边,俯看茫茫冰原。

    其他三人点了点头,其中一人指着风烟举沉声问道:“几天前,你是不是被一个女子教训了一顿?”

    那人说得很不客气,此话一出,风烟举心中大怒,隐约中觉得身后同门的目光聚集到后背,有说不出的难堪。当日被人逼问的事情,事后当然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今日被那人当众揭开,令他大感颜面无光。风烟举本就是心高气傲、刚愎自用的性子,双眉一抬便要反驳,刚一张嘴一股强大的气势直逼过来,将他的傲气顿时击的粉碎。同时,他惊恐地发现,这股气势和前几日那女子的气息一模一样,惊骇之下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只连连点头。

    “她现在在哪里?”那人身形一晃,突然欺到身前,一把捏住风烟举的脖子,杀意大起,目光更加犀利。“噗通”数声,在那人强大的气势威逼下,除了少数几人还能勉强站稳,其余的人已被压得站立不住,纷纷坐倒在地,更别说出手相救了。

    “我不知道,不过她极有可能去了沐芳谷。”这一下十分突然,风烟举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只挣扎了几下,对方灵力吞吐,登时动弹不得。

    那人一听微微点头,知道总算是有了确切的消息,手上稍微松了一松,当即追问道:“沐芳谷在哪里?”

    “此去两千里!”风烟举勉力朝西南一指,然后忍不住又咳出一口鲜血。

    那人一笑,将风烟举往地上随意一摔,而后朝其余三人说道:“走吧!”话音刚落,四人化作四道白光,登时走得无影无踪。

    风烟举缓过劲,强压住惊骇回头看了看同伴,人人均露出一幅劫后余生的表情,不禁对这四人的来历暗自揣测。联想到前几日那白衣女子也是追问苦行者的下落,当即省悟过来,莫非是苦行者惹上了极厉害的对头?难怪冰精会如此反常。为今之计,还是尽快离开的好。风烟举朝西南望去,心头一阵狂跳,对同伴大声说道:“收拾一下,我们立刻返回蜃楼!”

    那四人速度奇快无比,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奔出两千余里。不过这一路狂奔下来,饶是他们修为深厚,也感觉到几分疲乏。

    “龙姨,我们歇息一下吧!”在洗剑湖最南端的一座冰瀑前,先前问话那人小心翼翼地向那女子说道。

    “嗯!”那被唤作龙姨的女子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先歇一歇,等会就去那个什么沐芳谷。”

    “龙姨,都怪我们不好,不该贪图下界的景物,”那人一脸的后悔,沉声道:“不过你别担心,以公主的修为,下界的凡夫俗子根本不是对手,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们莫要大意,不要忘了,仙界里那些高人,大都是从下界修炼成仙的。”

    “是,我们记下了!”那三人同时躬身答应了一句,然后各自布下一个结界,默念法咒祭出灵胎,回复有些枯竭的灵力。

    那女子走到冰瀑前,看着远处起伏不定的冰川,暗暗默念:“阿袖,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你平平安安,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这四人均是鸾龙所变,正是紫袖的族人。为首的这个女子唤作龙琴,曾是紫袖母亲身边的贴身侍女,虽名为主仆却情同姐妹,所以紫袖一回到霜月海,她便忙前忙后呵护备至。上次私下到厚土界查探,并在天机山脉对高庸涵出手的,就是她。这一次到厚土界,她本该陪侍在紫袖左右贴身保护,但是紫袖出于诸多考虑,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无奈,在族中长老的调配下,龙琴带着三名鸾龙侍卫,远远地跟在紫袖身后,相机而动。

    在族中长老看来,以龙琴数千年近乎仙人的修为,再辅以三名鸾龙侍卫,即便是遇到仙界或者魔界中人,也不逞多让。以这四人的实力,用来保护紫袖是绰绰有余,更何况紫袖身具鸾龙大帝的血脉,潜力无限,五人联手尽可以横行无忌。由于当日紫袖的态度十分坚决,所以龙琴等人始终不敢靠的太近,以免被发觉后平添一些不快,所以只是在身后三、四百里处徘徊,果然瞒过了紫袖的耳目。就是这一点点分别,却使得后来的事情益发复杂,也益发的惨烈。

    这三名鸾龙侍卫,虽然是族中年青一代的佼佼,但却是第一次离开霜月海,对于厚土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当日跟随紫袖的气息到了九重门,三人以为紫袖在厚土界罕有敌手,于是恳请再三,想要游览一番。龙琴一时心软,准许三人去了一趟蜃楼,而后更是游历了阴魂盘踞的曲堰谷,这么一来自然耽误了几天时间。

    等到四人循着淡淡的龙息,到了冰沐原之后,在洗剑湖一带突然失去紫袖的消息,龙琴当时就急了。以他们四人的修为,很快就发现了风烟举等人的行踪,更是在风烟举身上察觉到龙罡的痕迹。龙罡只有在鸾龙发威时才会显露,这足以表明,风烟举曾和紫袖交过手。情急之下,龙琴一上来就大开杀戒,等到杀了十几人怒气渐消,才发现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是紫袖的对手。还好,从风烟举口中得出了紫袖的下落,接下来就要看一看沐芳谷中,究竟有什么高手或者禁制,居然可以将紫袖的龙息遮掩的干干净净。

    由于冰冰带着大队人马追烈九烽尚未返回,因此得以保住了性命,至于冰隙附近留下的几十个冰精,甫一露面就被鸾龙侍卫杀得七零八落。很快地,龙琴等人到了沐芳谷外,只一眼便看出了端倪。“装神弄鬼,十三郎,你去把那两个冰雕给我砸了!”

    “是,龙姨!”其中一名鸾龙侍卫嘿嘿一笑,整个人突然变得如同一柄利剑一般冲天而起,而后一声龙吟,只见两团淡青色的烟雾当头拍了下去。

    就在十三郎跃起的同时,那尊玄元道尊的冰雕仰天大吼,周身的玄冰随即碎裂,而后化作漫天的冰箭激射而出。玄冰剥离之后,一个身高十余丈的巨人,挥舞着两根巨大的冰槌急速旋转,冰槌舞动之际,一股如山的雄厚战意伴随着阵阵虎啸弥漫开来。另一尊纳兰的冰雕突然扭曲变形,瞬间化作一株苍天巨树,无数玄冰凝结而成的枝蔓舒展开来,将那巨人围绕在中间。两个冰雕的变化如此之剧烈,却展现出一刚一柔两种截然相反的结果,配合的天衣无缝,令众人皆是一惊。

    “虎啸长河,灵风饮露!”龙琴等人虽不认识两座冰雕施展的法术,但是风如斗却十分清楚,眼前这两座冰雕根本就是两个成名已久的修真者。一个是源石族人,名叫铁虎,一个是栖绵族人,名叫花灵风;他们的成名绝技便唤作:虎啸长河,灵风饮露!“想不到他们销声匿迹数百年,居然就躲在沐芳谷,成了苦行者!”

    风如斗虽大感震惊,十三郎却毫不在意,双掌一合,两团烟雾合在一起变作了碧绿色,朝那株玄冰巨树砸了下来。就见巨树猛然一震,树干仿佛不堪重负一般扭曲变形,摇摇欲坠。一声闷哼,四周的藤蔓猛然间倒卷过来,夹杂着无数玄冰附着在树干之上,树干总算止住了颓势。不过自树尖而下,数条碧绿的细线急速朝下延伸,玄冰巨树发出了阵阵令人牙碎的断裂之声。一阵虎啸,一座方圆二十余丈的大冰块猛地飞到半空,朝十三郎激射而去。

    “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现眼!”十三郎一声冷笑,以手做剑凌空一斩,一道白光划过将冰块一分为二。冰块裂开之后,接连十几个冰块再度袭来,十三郎很轻松地将冰块一一击落。只是他大意之下,不曾注意到碎裂的冰块并没有散开,而是悬浮在空中组成了符篆的模样。

    “你给我下去罢!”最后一块玄冰被劈开之后,随着一声暴喝,一个巨大的身影凭空出现,踩着散落的冰块如履平地,手中一对冰槌兜头砸向十三郎。冰槌去势极快,而且将敌人的所有去路全部封死,对方除了硬接之外根本不可能躲避。自铁虎自创虎啸长河以来,还从未有人能躲得过他的连环击杀。

    大河滚滚而下,泥沙岂能挡得住?不过铁虎、花灵风,甚至是风如斗都没有想到,十三郎不是泥沙,而是一座大山,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

    再大的河流,再汹涌的水势,在大山面前也只有绕道而行。可是铁虎的攻势一旦发出便无法回头,就如同巨浪卷去,要么撞碎在岩石上,要么冲毁一切,所以在铁虎出手的时候结局就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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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28 00:29:43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四五章   中毒

    纳兰和紫袖听到的那一记钟声,正是冰精发出的讯息,其时烈九烽刚刚逃脱。

    纳兰起初对高庸涵根本不曾在意,什么“东陵府双杰”对她一点作用都没有,只是在听了手下的回报,尤其是枯木的陈述之后,才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沐芳谷的苦行者虽然只有数百人,但是外围弟子遍行天下,真正说起来实力还在九大修真门派之上,要想查一个人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调查的结果一出来,纳兰大为诧异,除了此人的经历令人称奇之外,再就是在高庸涵身上,她看到了几分叶无忧的影子。尤为令她感到厌恶的,是他的所作所为,处处都流露出了她所以为的那种“野心”,于是就有了除掉高庸涵的想法。

    不过幸好,纳兰在决定之前无意中卜了一卦,卦象十分奇特,竟是从未见过。凡有怪异之处,必意味着内中有可深究的道理。纳兰因此觉察到高庸涵似乎有非凡的来历,于是不敢造次,直到这次天赐良机,一举在乱风坳将其擒获。由于不愿再回忆起那段伤心往事,纳兰事后并没有与高庸涵见面,只是将他囚禁在沐芳谷深处的一条冰隙当中,而后不闻不问。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高庸涵必将被关上一辈子。

    当日设局擒拿高庸涵之时,纳兰并未出手,只是手下数十名苦行者联手布下了一个结界,将高庸涵困在结界中抓了回来。所以紫袖闯入沐芳谷之时,纳兰先是震怒,继而发觉紫袖和自己有些相似之处,居然激发出了难得的相惜之感,反而将其视为知音以礼相待。可是烈九烽在谷外大闹一场,彻底破坏了纳兰的心情。她没想到高庸涵交往如此之广,接二连三有人为了他硬闯沐芳谷,这在之前的四五百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这就需要好好计议一番了。

    紫袖趁这个机会,借口领略沐芳谷的旖旎风光,施施然转到沐芳谷后山附近,突然出手制服了陪侍在身侧的童子,然后闯了进去。后山是沐芳谷的禁地,平日里只有纳兰才能来此,此外任何人都不敢接近此地。当日紫袖暗中留意,发现后山隐隐的山谷当中,隐隐有紫气闪现,本能地认为这里便是囚禁高庸涵的地方。恰好烈九烽这么一闹,出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也不肯错过。这也是因为纳兰修为太高的缘故,整日与她在一起,紫袖当然不便轻举妄动。

    进到谷中,景致和气候与外面又是不同。外面若是阳春三月,谷内便成了盛夏时节,而且越往里越热,到最后竟如火炉一般。一路往前,地势越来越低,最后来到一处怪石嶙峋的乱石跟前。这里已然没有任何花草,岩石仿佛被烈焰烘烤一般,均呈暗红色,散发出逼人的热浪。这点子热气对紫袖毫无影响,她的目光瞬间被一块高耸的巨石所吸引,那块巨石不知是什么质地,通体紫色,表面时不时闪过几道紫芒。

    巨石造型十分古朴,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蹲伏在地的蟾蜍,作势欲扑。紫袖伸手轻轻按在巨石之上,一丁点的法力波动也没有感觉到,反而是每次紫芒闪现之时,便会觉得有一股怪异的拉扯之力,似乎要把自己吸进去一样。站在石边沉思了一下,紫袖跃上巨石,在巨石顶部果然看到了一个山洞。洞口不大,不过一丈长三丈宽,洞壁垂直向下,而洞内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底,这一来不免就令人有些踌躇了。

    正沉思间,巨石上紫芒大作,一股强劲的吸力从洞内传出,紫袖不防之下差点被吸进洞内,当即素手一拍,一掌印在洞口边缘。紫袖的修为何其高深,情急之下的一掌,威力自然不容质疑,巨石受此一掌仿佛吃痛一般,一阵摇晃复归于沉寂。这一掌,同样将正在议事的纳兰惊醒,登时脸色大变,不顾一众手下的惊愕,施展身形朝后山抢来。

    与此同时,巨石的沉寂不过是爆发前的短暂宁静,须臾之后再次出现异动。一阵剧烈的摇晃,使得附近的地面随之抖动起来,并发出低沉的轰鸣声。紫袖凝神以待,仿佛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声音越来越大,果然是巨浪一般涌来的泉水。水势来得极快,先是一股热浪迎面扑来,而后一股强大的水流从洞口喷涌而出。水柱冲起数十丈高,而后四下散开溅落一地,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聚集成一个水潭,将低洼处全部淹没。这水十分奇怪,色泽略微带有一点黑色,其中又夹杂着几抹淡淡的红色,像血迹一样很是刺眼。

    “原来是一眼沸泉!”之所以叫沸泉,是因为喷出来的水如同煮沸了一般不断翻滚,可是这温度却远比沸水要高得多。水势上涨的很快,眼看就要把巨石完全淹没,紫袖却仍没找到去路。这山谷之中,唯一显得异常的,就只有这块紫色的巨石,除此之外再无可疑之处。正自犹豫是否要从那洞口下去,忽然听到谷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尖啸,知道行踪已经泄露,自忖绝非纳兰对手,当即从洞口处潜了进去。

    纳兰赶到谷中时,水面已经完全淹没了巨石,只余下十几丈高的水柱仍在不停地喷涌,不过水势已经有所减弱。溅起的水花泛着白色的泡沫,再混合着一丝丝的暗红色血迹,泉水有种说不出的肮脏。遍寻不到紫袖,纳兰知道她一定是顺着洞口下去了,虽然焦急且恼怒,却像是无可奈何,惟有恨恨跺了跺脚,而后长叹一声默然退去。

    就在纳兰走后不久,洞中不再喷水,水又顺着洞口重新流了回去。水面不断降低,当降低到洞口以下时,巨石表面紫气大盛,水势反而下降的更快了,仿佛被巨石倒吸进去一般。如果紫袖在场一定会对此叹为观止,因为喷出来的水温度既高且混浊不堪,还带有一点点腥味,流回去的水则清澈无比,反含有些许四周的采集来的灵气。至于水中那些淡淡的黑色,以及少许血迹一样的东西,完全留在了外面,而巨石表面时不时划过的紫芒,也愈发透亮了。

    紫袖潜入水中朝下游去,越往下水流的压力越大,温度越高,腥味越浓,只是洞壁之间的空间在不断增大。下潜了足足有百多丈,朝下面望去仍是一片漆黑,不知洞深几许。到了此时断无回头的道理,只有继续往下。游不多时,突然觉得一股吸力从深处袭来,身周的水流也一下子由外溢变成了回流,索性不再抗拒,任凭水流将自己带往下方。

    水来得快去得也快,跟着汹涌的水流,至少又走了数十上百里,然后来到了一个茫然不着边际的冰湖之中。到了这里,早已没了刚才那股热流,四周全是冰冷刺骨的湖水,寒热交替的如此之快,连紫袖都有些禁受不住了。稍稍运转了一下灵力,侵入体内的寒气顿时消散一空,紫袖对此也不甚在意,四下打量着不知该往何处去。

    这是紫袖大意了!以她的修为,这点点温差根本不可能令她不适,而之所以会如此,完全是另有原因,可惜她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其实,先前的那股热流,内中含有举世罕见的热毒;而这里的湖水,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水,乃是玄冰之水,内含阴柔之极的寒毒。世间自然形成的两种极致毒气,居然在绝不相容的情况下没有引发激烈的碰撞,反而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这不能不令人惊奇。若是智行一看到这种情形,一定会大书特书,并且告诫世人,千万不要以身相试。可惜,紫袖在茫然不觉之下,已然中了两种毒气的侵袭。只是两种毒气相互制约,而且紫袖本身修为精纯无比,所以一时间并没有发作。

    在这种极度阴寒的水中,紫袖的神识也无法探察太远,只能朝前慢慢游去。行不多远,忽然觉得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传来微弱的法力波动,顿时精神一振,溯着法力传来的方向潜了下去。渐渐游到近处,终于看到了湖底,湖底原来都是泛着蓝光的玄冰。在湖底玄冰之上,只见一个深蓝色的怪物矗立在不远处,定睛一看,旋即发现不过是一个包裹着厚厚玄冰的机关傀儡。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个被玄冰冻僵的机关,是依照机关金辰而来的,名叫甲葵。这具甲葵的制作者,正是曾经蒙她搭救的鱼浅狄等人,而这座湖,便是鼎鼎大名的洗剑湖!

    紫袖误打误撞,结果到了沐芳谷北面六百里之外的洗剑湖,而高庸涵则被关在沐芳谷南面四百余里外的冰隙当中。南辕北辙,相距不近反远,竟有千里之遥,不禁令人扼腕叹息!

    紫袖并不知道,御风族数百年来,想尽办法就是为了能下到湖底,却始终未能如愿,根本原因就在于湖水之中的寒毒。而她此时身在湖底,只感觉到分外的寒意,除此之外再无什么大碍。这倒不是说她修为太高,或者天翔阁名不副实水平太差,而是因为她体内的那股热毒,此刻反而起了作用,无形中化解掉大部分寒意。可见,任何事都非绝对,只要时机合适,坏事也并非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茫然不着边际的湖底,除了几具机关傀儡的躯体,再无一丁点的生灵的痕迹。在如此极度阴寒的水中,厚土界所有的生灵恐怕都无法忍受,更别说是在这湖水之中繁衍生息了。不过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难说得很,往往越是没有人想到的事情,就越有可能发生。就在紫袖漫无头绪之际,忽然觉得左侧一道淡淡的黑影闪过,再看时空无一物,只有一条极细的水纹荡漾。

    原本有些失望的心绪,一下子振作起来,紫袖摇身一变变回原形,化作一条三十余丈的白龙,跟着那道水纹追了上去。当年在焚天坑的地火熔浆之中,紫袖可以随意捕杀火螈,在水里自然也是进退自如。追出了大约数十里,终于看到那个黑影,却暗自吃了一惊,没想到在洗剑湖中居然还能见到这等灵物。

    若是知道紫袖能下到洗剑湖湖底,并且还能随意前往各处,风烟举一定会后悔得连死的心都有了。若是那样,他不但不会对紫袖不敬,反而会奉若上宾,然后卑词厚币恳请她出手相助,以打捞天翔飞剑。可是现在,风烟举却丝毫没有这个心思,因为在他面前,突然出现了几个长相怪异,从未见过的生灵!

    而且这一次,他真的快要死了!

    PS:国庆期间回家,暂停更新,很抱歉!这次回去以后处理一些事情,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节后回来力争以良好的状态码字。再次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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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28 00:29:28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四四章   火羽
    此时,风如斗正悄然无息地伏在一侧的冰山之上,全身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霜,无论身体还是心神,都与周围的冰雪完全融为一体,即便是冰冰都没能发觉。这是天翔阁独特的藏行匿影之术,比之一般所谓隐身术之类的障眼法,不知要强了多少倍。之所以御风族人被公认为天生的刺客,除了他们能御空飞翔、剑法犀利之外,便是得益于这个藏行匿影之术。往往凭借这个法术,他们可以很轻易地接近目标,然后出其不意一击必杀,令人防不胜防。依照约定,风如斗远远跟在烈九烽后面,伺机而动。虽然不知道烈九烽究竟和冰精说了些什么,但是看到双方动起手来,他还是悄然掩了过来,以便暗中接应。

    远远望去,布满裂痕的冰川上,就如同一朵鲜花绽放一般,格外夺目。花蕊是火一般鲜红,正全力抵御冰精攻击的烈九烽;花瓣则是冰精不断蜂拥而至,却又化作一团团水气蒸腾之后,一缕缕钻入地下的蓝光。烈九烽虽被围攻,却是挥洒自如,将冰精一个个击碎融化,无人能近得身来。风如斗看在眼里心中大定,仍旧潜伏不动,不过他并不知道,烈九烽看似威猛无比,实际上已有些不胜负荷之感。

    还好,这些冰精看似长相怪异,却似乎不堪一击,就其实力而言,与他们的外形比起来多少显得名不副实,应付起来自然是游刃有余。只是这些冰精了无惧意,仿佛一点都不在乎灼热的天火,前赴后继不断涌上来,时间一长人数一多,烈九烽就有些吃力了。单是这样也还罢了,关键是随着冰精的不断融化,其体内蕴含的寒意统统释放出来。不过片刻的功夫,四周寒意越来越盛,空气仿佛都为之凝结,举手投足之际,烈九烽渐渐感到了几分异样的沉重。冰冰一面催动寒气寻找烈九烽的破绽,一面看着场中,心中暗暗冷笑,因为对方已经中计,落败只是迟早的事。

    冰精是由玄冰孕育的精魂幻化而来,所以适才那些钻入地下的蓝光——也就是所谓的精魂,才是他们真正的本源所在。只要精魂不碎,冰精便可永生。这一点是其他生灵比不了的,甚至于灵性十足的九大种族,也是望尘莫及。至于被那些天火融化的躯体,不过是一些玄冰而已,冰川百丈之下多得不得了,除非是把熔海崖沸浪池里的天火熔浆拿来,否则冰精便可以永无休止地重塑躯体。所以面对冰精的威胁,风烟举也不得不退避三舍,因为他知道,在冰沐原很难将冰精彻底杀死。

    若是对付一般的商队、游客,甚至流窜的盗贼,冰精只需要弄上一点点冰陷、冰暴或是冰崩,就足以吓退所有的闯入者。若是对付修真者则有些麻烦,因为不能过于张扬,所以需要冰精拿出最凌厉的手段,以最快的速度将来人撵出去。就如同当初对付风烟举等人一样,一上来就是一通猛攻,再由苦行者出面商谈,结果硬是将他们吓得不敢擅入西南一步。可是冰精真正要杀人的时候,反而会像今天一样,于悄无声息处暗藏杀机,然后设好了套子等对方踏进来。烈九烽正是如此上了大当!被冰精围起来之后,他并没有即刻冲出去,而是自负修为了得,等到觉察情形不妙时,再想要脱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冰精不断将玄冰内的寒意带上来,布在四周,冰冰则守在圈外将寒气悄悄连成一片,这么以来等于是造了一个结界。一旦结界编织成型,就是冰精全力出手之时,到那时,别说是烈九烽,就算是紫袖都只怕性命难保。所以冰精的这个杀招,被纳兰称之为网杀。网杀的意思,就是说此法如同蜘蛛一样,于悄无声息间,靠着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对手网在其中然后慢慢绞杀,端的是厉害无比。

    烈九烽很快就感觉到不大对劲,因为“死”在他手里的冰精,少说也有两三百之多,可是四周仍是密密麻麻晃动的身影,难道敌人是想用人命来填?再有一点,便是四周寒意大盛,而且原本容不得半点寒气的灵胎内,竟然也隐隐有了一丝凉意,这股凉意随着灵胎运行游走于紫府之间。到了此时烈九烽不敢再小瞧冰精,一声长啸冲天而起。刚刚跃起三十余丈,陡然觉得周身压力大增,一股寒意在紫府内一搅,灵胎剧痛之下灵力猛然不继,被生生逼回到原地。

    “你中了我的玄冰寒气,还想跑?”冰冰大为得意,憋在心中两天的不忿,总算是在烈九烽身上撒了出来。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么?”烈九烽大喝一声,一直收在背后的火翅猛地伸展到极致,然后全力一煽,身周方圆数十丈登时化作一片火海。这股烈焰较之先前更加暴烈,原本还奋勇争先的冰精,精魂也感受到炙热的战意,被火势所阻纷纷退到一旁。

    火海中,只见烈九烽腰身一弓一对火翅登时竖了起来,火翅上四根光彩夺目的七彩火羽激射而出,化作四只火凤凰上下翻飞。伴随着烈九烽的长啸,四只火凤凰齐齐发出一声鸣叫,响彻天地,然后合在一处向上疾飞。堪堪飞到三十余丈的高空,四只火凤凰围成符篆一样的圈子,然后又是一声鸣叫,轮番喷出一团火球。火球色呈暗红,飞舞之际闪出点点金光煞是好看,不过只飞高了一丈便被寒意困住,缓慢地在空中盘旋。烈九烽再次煽动翅膀,火势更盛。而他本人则飞到四只火凤凰中间,一道火柱击出,四个火球借助火势陡然大亮,轰地一下将冰精布下的厚厚一层寒意击开一个大洞。四只火凤凰簇拥着烈九烽,从破开的大洞振翅飞出,朝东退去。这一下漫说冰冰等人目瞪口呆,就连风如斗都大感诧异,没想到烈九烽居然还有这一手!

    冰冰呆了片刻方才醒悟过来,登时大怒,吼叫着朝东追了下去。刚才他也看出来,烈九烽想要破掉自己布下的重重寒意,但是却无计可施,因为火海之中的高温足以伤及冰精的精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冲出重围。不过他很清楚,凭借冰川底下万年玄冰的寒气,就算烈九烽暂时脱身,也一定受了重伤,跑不了多远。从未失手的寒息冰环阵头一次被破,令冰冰自感颜面无光,而且先前把话说得太满,蛮劲大作之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心只想着要将烈九烽抓住,然后把他冻在地下的玄冰幽煞洞里出气。

    冰冰能看出来,风如斗自然也能看出,烈九烽的确已经受伤!

    炎焱族每个人都有保命的绝招,火龙部落是颌下的龙鳞,火凤部落则是七彩火羽。照理说,火凤部落每人只有两根火羽,而且不到万不得已是舍不得拿出来用的,而烈九烽天生就有四根,被族人视为难得的异数。如果没有水涟漪的出现,烈九烽肯定不会背叛师门,自绝于族人,也许数年之后便能坐上族中长老的位子。可是自他偷了天火囊之后,他就知道铁定会被同门追杀,为了保命,只有不停地修炼七彩火羽。经过二十多年的苦修,终于可以自如运用,而不必像其他族人那般每用一次,便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像这次同时使出四根七彩火羽,在烈九烽而言还是第一次,本来就受到寒气所伤的灵胎,变得更加虚弱。上次在九重门金沙城和高庸涵一战,由于受到高庸涵的战意所迫,而且当时为了保住龙须蝎金,使出了两根火羽。此次面对数百冰精,以一己之力独撑了半个多时辰,最后还能全身而退,也实属难得了。而且这一退,给风如斗造成了极大的便利。强忍着灵胎剧痛夺路狂奔,烈九烽暗暗念道:“我已然将冰精成功引开,剩下的,就看你风先生得了!”

    风如斗看到适才那一幕,对烈九烽的修为又有了新的认识,而且信心更进一层。以他的眼光和判断足以看出,只要不出太大的差错,烈九烽若只是保命,一点问题都没有。当下收束心神,鱼鳍轻摆,将周遭的水气全部收拢来,形成了一团淡淡的雾气,然后藏身其中,轻轻朝沐芳谷的方向而去。冰冰这一走,只留下少数冰精留守,自然不可能发觉风如斗,更不要说他还是藏身在云雾之中。

    由于两天前紫袖将沐芳谷入口处的法器击碎,纳兰又陪着紫袖闲逛,没来得及再做一个,所以谷口暂时只布了一个障眼阵法。风如斗虽对阵法不怎么精通,并没有看出入口在何处,可是凭借对法力、灵力的敏锐嗅觉,还是很轻松地找到了谷口的准确位置。当他远远看到两座冰雕之时,和紫袖一样,均看出是被人一剑劈开,心中大为震惊。细察了一下剑痕之后,对于出剑之人生出了极大的兴趣,暗想着能与之切磋一下剑道的境界。

    刺客通常都很谨慎,风如斗也不例外。慢慢飘到冰雕上空,而后伏在云雾之中,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虽然什么都没发现,仍察觉到了几丝危险的气息。与此同时,一阵清风拂来,风势渐渐有些大了。谷口外矗立的那两座冰雕,忽然间活了过来,眼珠一翻各自看了一眼天空,随后用眼神无声地交流着怀疑。

    “铁老,天上那朵浮云似乎有些古怪?”纳兰模样的那座冰雕眼神一扫,用心语问道。

    “我也看到了!先前这朵云无风自动,飘到咱们头顶上慢慢停了下来,等到这时起风了,却又纹丝不动,莫非和刚才那炎焱族人有关么?”另一座冰雕微微眨了一下眼睛,回道。

    “要不我上去看看,如果有人就把他揪下来?”

    “不急,云虽古怪却没有半点灵力波动,不知敌人藏身何处,还是先等一会再做打算!”

    风如斗刚才只顾查看四周,却忽略了身边掠过的清风,不过片刻就醒悟过来,知道很有可能泄露了行踪。不过他应变也很快,恰好身边飘过了一大片云朵,当即裹在里面飘到别处,在离冰雕约莫五里之外方才停了下来。

    三人都很沉得住气,谁也没有丝毫的妄动,都静静地隐伏在暗处,希望能找出对方的行踪破绽。这一等便是三天,就在这三天里,沐芳谷内生出新的变故,终究演变成一场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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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26 17:53:11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四三章   冰火
    风如斗最先到达沐芳谷外,因为他可以飞,自然比烈九烽和水涟漪要快了一步。可是到了以后,并没有看到紫袖,只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紫袖一定是先行闯了进去。身为天翔阁一流高手,自然精擅潜行、追踪和刺杀之术,这就需要对天时、地利和形势有精确的判断。更何况风如斗对于危险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锐,在沐芳谷外数十里之处,便隐约察觉到前方似乎隐藏杀机,当即停了下来。

    凭借杀手的本能,风如斗很快就发现了冰精的存在,虽然这些冰精尚不至于有太大的危险,但他还是耐心地等待烈九烽二人的到来。紫袖的修为在风如斗看来,已是罕有敌手了,从道理上讲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如果她真的遇到什么危险,既是自己赶过去作用也不大。倒不如和烈九烽、水涟漪汇合之后,集三人之力反倒有把握得多。

    差不多一天之后,烈九烽和水涟漪如约而至,听完风如斗的判断之后,三人均认为苦行者的老巢就在前面。可是该如何进去呢?三人自顾没有那份实力,可以在苦行者聚集的地方来去自如,这就需要好好筹划一番了。

    “风先生,我曾在普照真人的引荐下加入过苦行者,不若由我先行进入,待打探清楚以后再做打算?”烈九烽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暗中查找高庸涵和紫袖的下落,比较稳妥。

    “我还是和九哥在一起吧!”上善楼的法术在冰沐原施展出来,较之九重门具备先天优势,水涟漪这么说也是不愿烈九烽再有什么不测。

    “我看这个法子行,”风如斗对于水涟漪的心思十分清楚,当即点头道:“你们在明我在暗,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漪漪,你还是不要跟去的好!”

    烈九烽话还没说完,水涟漪登时就恼了:“为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拖累你么?”

    “那倒不是!”烈九烽怎么说也是十二叠鼓楼鱼翔阁的的管阁主事,虽然性情上有些急躁,但是见识着实不凡,要不然也不可能被杜若所看重。烈九烽看着水涟漪,正容道:“尊主若真的陷在苦行者手中,凭我们三人很难将他救出来。所以我要你跑一趟凛风岗,帮我传话给其他两位主事,将霜天阁的高手全部找来。”

    这些天下来,因为已经有了生死与共的交情,高庸涵将自己是十二叠鼓楼尊主的秘密,坦然告诉了紫袖和风如斗、水涟漪等人。所以烈九烽当着二人的面也不再避讳,直接称呼高庸涵为尊主。高庸涵的被虏,若单论责任,最重的无疑是烈九烽,因为算起来他应该是高庸涵的下属,所以他的压力也是最大的。思前想后,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觉得有必要将十二叠鼓楼潜藏的实力全部拉出来,只要能救出高庸涵,就算杀得尸横遍野也在所不惜了。

    水涟漪明白了烈九烽的用意,想了想毅然说道:“好,我这就去凛风岗。不论成功与否,一旦事不可为,你们务必隐忍,等我回来!”

    三人计议停当,烈九烽将一个刻着符篆的令牌交给了水涟漪,沉声道:“十二叠鼓楼密探遍天下,你到了凛风岗之后只需将灵力注入到令牌之中,自然会有人来找你。记住,见令如见人,不必多言!”而后一脸关切地说道:“冰沐原常年有一伙盗贼,四处流窜无恶不作,此去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凛风岗在冰沐原东北部,与悬空岛隔海相望,原是千灵族大商家真氏修建的一座物资中转地,经年下来渐渐成为冰沐原最大的一座集镇。不过近十几年来,由于盛世逐渐衰败,冰沐原、九重门一带突然出现了一群土匪。这伙人总数有一千余人,心狠手辣每击必中,令过往的客商均是心惊胆颤,就连四大商家都头疼不已,尤其是千灵族真氏损失最为惨重。为此真氏大动干火,联合四大商家总共出动了数千商会武士,意图围剿冰沐原的土匪,但是这帮人神出鬼没来去如风,到最后只得悻悻作罢。

    后来叶厚襄在悬空岛建国之后,出于诸多原因,派大兵进驻凛风岗,并修筑了上百里的城墙,将凛风岗变成了北州国的一处前哨。为了保证北洲大陆商道的畅通,北州国上将寇连环亲自带兵剿匪,三千铁骑横扫冰川,一举将土匪歼灭了大半。可惜未能克竞全功,有几个漏网之鱼侥幸逃脱,到如今演变成了一小股流窜的盗贼,令人防不胜防。以前那股土匪很有自知之明,从不招惹修真者,如今这伙盗贼人数少了却更加狠辣,没有任何顾忌,行事无所不用其极。据说曾有几名不知内情、粗心大意的修真者,还真栽在了这帮人手里,不但丧命,而且还成为了笑谈。

    烈九烽对此十分了解,所以一再叮嘱水涟漪要小心:“那帮人诡计多端,不过以你的修为,只要小心谨慎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我知道了!”水涟漪重重点头,深深看了烈九烽一眼,而后笑道:“别忘了,这里到处都是冰雪,别说是普通的盗贼,就算是修为高深的修真者,也奈何不了我的。”盈盈一笑,向风如斗打了招呼,转头疾奔而去。

    看着水涟漪的身影消失在冰山之后,烈九烽扭头朝风如斗一拱手,朗声说道:“风先生,我先行一步了!”

    “烈老弟,我会始终跟着你,与你保持两三里的距离。”风如斗郑重说道:“当务之急,只是要打探出高老弟和紫袖姑娘的确切下落,其他的能忍则忍,尽量不要生出什么事端!”

    “我理会得!”烈九烽说完转身大步朝冰隙处走去。他有意要吸引敌人的注意,根本用不着隐藏身形,反而大张旗鼓,灵力运转之下周身的烈焰暴涨,远远望去如同火凤凰一般掠过冰面。果然,只行了二十多里,眼前的冰层全部裂开,一个个冰精从冰下钻了出来。

    领头的当然还是冰冰,由于被紫袖闯入沐芳谷中,而且之前没有发出任何警报,所以事后他受到了严厉地斥责。此时见到一只火鸟冲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扬手就是一团玄冰砸了过来,见到冰冰出手,其余的冰精纷纷扑了上来。

    烈九烽没想到一上来一句话都没说,对方就动起手来,而且出手一点余地都不留,竟似要将自己格杀不可,不禁心头暗怒。不过谨记着风如斗的交代隐忍不发,只顿住身形,全力轰出一团烈焰,将那团玄冰击碎,随即后退几步,大声喝道:“我是苦行者,为何拦我?”

    “你是苦行者?”冰冰大眼一翻,上下打量了几眼,冷冷说道:“可有凭证?”

    世间所说的苦行者多是自称,哪里有什么凭证,只有被沐芳谷吸纳之人,才有独特法力加持的信物。烈九烽虽然曾做过一段时间的苦行者,但是当日并未听从普照真人的劝说,自然不可能拿出信物,只得解释道:“我是普照真人的师侄,今天是赴当日之约来了!”

    “普照真人?”冰冰一指烈九烽,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也认得他?”

    “我是他的师侄,怎么会不认得他?”烈九烽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直觉地认为冰冰的笑容十分怪异,当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对。

    “哈哈哈,这两天来找普照真人的人还真多,咱们沐芳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闹了?”冰冰说完仰天大笑,其余冰精也跟着发出低沉的吼声。

    一听这话,烈九烽立时便明白了,一定是紫袖和自己一样,都打的是普照真人的名头。虽不知其后的结果如何,但是光看冰冰的反应就可以知道,情形似乎不太妙。不过事到临头已经容不得后退,当即大声喝道:“当日普照真人曾力邀我来冰沐原,只因其时另有要事在身未能成行,一直引以为憾。没想到第一次来沐芳谷,诸位便满怀敌意,莫非这就是沐芳谷的待客之道么?”

    “你要见普照真人也行,”若要斗嘴论理,冰冰哪里是烈九烽的对手,当下脸色一沉,很轻蔑地看了烈九烽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不过得束手就擒,我才能带你进谷。”

    在紫袖之前,沐芳谷这一大片冰川也曾有外人无意间闯入,但是都被冰精给吓了回去。冰冰自从担负起守护外围之责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紫袖那种情形,手足无措之下很轻易地被人糊弄过去。这件事之后,纳兰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当即下令,再有人以此理由进谷,一律先绑了再说。愿意服绑的好生对待,要是敢出手反抗的只管出手拿下,死活不论。

    听到冰冰的要求,烈九烽大为恼怒,这种要求岂能答应?强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缓声说道:“好,那我不进谷,麻烦你派人叫普照真人出来,两厢一碰面不就真相大白了么?”在他以为,退而求其次不再要求进入沐芳谷,总该好说了吧,可是压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行!”冰冰大摇其头,跟着一挥手,数百个冰精立刻将烈九烽团团围住,而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不管你进不进去,都得绑了,不然我就只有把你打趴下,是死是活就看你造化了。”冰冰很有点死心眼,前两天他认定紫袖对自己好,便不顾禁令将进谷的方法告诉给紫袖。由于这两日平白受了许多闷气,加上冰火不相容,一见烈九烽就没来由地一阵阵心烦,故而言语上很不客气。

    “放屁!”烈九烽一听这话气得鼻子都歪了,他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人,自出道以来还从未受过这等羞辱,当即就忍不住发作了,怒极反笑:“就凭你们这些小妖怪,也想抓我?哈哈哈,当真是不自量力!”

    “你找死!”冰冰最恨的就是别人瞧不起他,登时勃然大怒。猛地一口寒气喷出,往寒气里虚空一抓,抓出一把玄冰朝烈九烽激射而来。冰冰这一抓倒是和蕴水族上善楼的法术有几分形似,均是将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凝结成冰,不过还是有些区别,区别就在于冰冰乃是万年玄冰孕育而生,天生就有一股无与伦比的寒意。

    若是换作常人,定然惧怕这股寒意,但是烈九烽灵胎源自天火,却是丝毫不惧。暴喝声中一拳怒焰奔雷击出,登时将玄冰击碎,同时将扑上来的几个冰精震飞出去。烈九烽与人争斗的经验丰富无比,这一拳当中暗含了几分天火,那几个被震飞的冰精飞到半空,突然从体内燃起了一股烈焰,还没落地就融化成了冰水。

    烈九烽一拳之威如斯,冰冰暗自心惊,登时收起轻视之心,大吼一声再次喷出一口寒气。而这一次的寒气,与之前又有了几分区别,可惜烈九烽并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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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26 17:52:57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四二章    偏激
    “那后来呢?”紫袖将心比心,听了纳兰的遭遇,不禁大为同情。

    “我整整找了八年,可是音讯杳无,心灰意冷之下回到了沐芳谷,又花费了十年之功,雕了那座冰雕。”纳兰当时的修为并不高,但较之常人实在是强的太多,而犹自耗费十年之功,其中的良苦用心当真令人赞叹。“后来——”

    后来,纳兰在沐芳谷另有奇缘,得以修习到高深的法术。修行无甲子,晃眼就是百年岁月,纳兰静极思动,于是离开沐芳谷,重温了一遍当年和叶无忧一同走过的路。这次出关虽然容貌不改,但是心境却成熟了许多,一路上深自收敛,均以黑纱遮面,行事十分低调。其时玄明盛世开创不过才五六十年,玄元宗和重始宗正是如日中天之际,一时风头之劲,隐隐有修真界的泰山北斗。

    纳兰修为大增之后,方才知道修行之路永无止境,是以对突然冒出来的玄元、重始两位道尊,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平息世间的纷争大为好奇。原本想要拜访两位道尊,却始终未能如愿,因为适其时,两位道尊已成为当世瞩目的大宗师,不是轻易能见得到的。就在纳兰行将返回冰沐原之前,恰好听到玄元道尊即将开坛说法的消息,于是赶到了夕州浔夕河畔。一见之下才发现,原来名满天下的玄元道尊,就是那晚不辞而别的叶无忧!

    纳兰惊喜交加,险些当场相认。不过她毕竟不同以往,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总算隐忍到法会结束,才悄然出现在叶无忧的面前。叶无忧对于纳兰的出现,没有丝毫的惊奇,仍是那种淡淡的从容,仿佛两人之间的情意早已消失不在,这令纳兰失望之余更感心痛。在她看来,自己这么多年的苦苦等待,到了此刻全然化作泡影,自然是大为不甘。

    果然,一开口,叶无忧只淡淡说了三个字:“你来了?”此刻看到的听到的,与心里已然千百次构筑的重逢反差之大,令纳兰瞬间爆发,一股脑地将离愁、幽怨、无奈、心酸和种种委屈化作严词质问喷涌而出。而已经变成玄元道尊的叶无忧则一言不发,只是以一种充满慈悲的目光注视着纳兰,等她的情绪宣泄完毕之后,才静静地给她讲了一番道理。这些道理全是叶无忧大彻大悟之后的心得,均是些如何去除各种妄念的修心之法,纳兰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一片苦心,到头来全部付诸东流,极度的失落使得纳兰愤而出手。叶无忧只是一味地躲闪却并不还手,嘴里如同说法一般犹自侃侃而言,纳兰听在耳中更感愤怒,可是由于修为相距甚远,打了半天也没有损及叶无忧的半根毫毛。最后万般无奈之下,伤心失意地回到了沐芳谷,却并不因此而死心,反而勤修苦炼,希望有朝一日能把叶无忧带回沐芳谷,让他亲眼看一看谷外那座两人相偎的冰雕。

    “他的修为深不可测,所以这次闭关,我足足潜修了一百多年。”纳兰凄然一笑,叹道:“说来也巧,等我出关之日,才从冰精那里听说,他要和重始道尊一起,于数日后由须弥山飞升仙界。于是我星夜赶往须弥山,至于后来的事情,和传说大致不差,不过我可不是什么魔界中人。”

    “你这么一闹,想必玄元道尊一定知道是你,难道他就这么不闻不问?”

    “我当日急火攻心,下狠手杀了数十名修真者,因此招来众人的围攻。我身受重伤之际,原本都不想活了,可是临死前又觉得不甘心,所以奋力杀出重围逃了回来。”纳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内中所包含的惨烈可想而知,但是她对这一战并不在意,真正在意的是叶无忧的态度,“事后我听人说,他不惜耗费灵力,为那些被我所伤的修真者修复灵胎,而后再没有丝毫留恋,仍旧和重始道尊携手飞升仙界。”

    其实,这倒是纳兰想岔了!玄元道尊只是于男女之情放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天下苍生的情,并非如她想像的那般绝情。当时听闻纳兰重伤的消息,道尊当即离开须弥山,目的便是想要找到她,以免出现什么不测。而纳兰为了逃避追兵,刻意隐藏行踪,终失之交臂,事后却以为道尊薄情如斯,由此由爱生恨。这一个原本可以避免的误会,在日后造成了九界坍塌以来,最大也是最无奈最令人扼腕的悲剧。

    玄元道尊怅然回到须弥山之后,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并试图化解这一重怨恨,无奈时不待我,只能依照先前约定和重始道尊一道飞升。临行前,道尊心神不宁,于是起了一卦,算出数百年之后厚土界将再起波澜。正要细看其中的内情时,忽然自天外来了一道玄光,将卦象尽数毁去。再起卦时,于适才的卦象已不可复得,心知冥冥中自有天意,只得作罢。

    尽管知道天意难违,但是该做的防范还是要的。顾虑到纳兰性情执着且容易偏激,日后很有可能为情所困,从而为心魔所乘,所以道尊特意留书一封,命拓山日后相机转交给纳兰。可惜,拓山天生粗枝大叶,憨直有余而耐心不足,寻访了几十年不见纳兰的踪影,到头来竟然将此事忘得干干净净。结果一直到遭人暗算,葬身于东陵道焦垄山之时,也没能把道尊的这封书信交到纳兰手上,书信自然也就落到了那个凶手的手里。

    而纳兰这边,两次都是铩羽而归,而且一次比一次凄惨,转念之间步入极端,才有了如今要铲平修真界的念头。两位道尊飞升后的两百多年里,纳兰一面静修,一面暗中笼络苦行者,一步一步积攒实力。她自知须弥山那一战,可以说将天下大半的修真者都给得罪了,所以行事异常隐秘,加上本身所谋极大,更是步步小心,生怕走错了一步。到如今,恐怕除了紫袖以外,当世再无一个外人能知道纳兰的想法,修真界也丝毫没有意识到暗藏的杀机,甚至许多人都已经遗忘了纳兰的存在。

    而这一幕,正是玄元道尊所担心的!随着拓山殒命,由纳兰可能引发的变数,终于露出了端倪,却无人能够察觉,更不要说化解了。当真是天意难违么?在厚土界最混乱的时刻,叶无忧应运而生,最终同伯阳一道开创了一代盛世。然而就在他离去后不久,同样是因为他的原因,纳兰居然有了尽屠修真界的念头,并且已经付诸实际。太平和混乱,皆和叶无忧有密切的关联,莫非这就是所谓的业力所致?

    听完了两人之间的爱恨纠缠,紫袖终于明白,为何纳兰会有“负心人”的称呼了,于是自然而然地问道:“那么,你想要对付修真界的念头,便是因为玄元道尊的薄情而来么?”

    “错了!”纳兰摇头道:“我是因为这些经历,痛定思痛,才发现世间一切祸乱的根源,都源自人的野心!”

    “野心?”

    “不错!”纳兰侃侃而谈:“要不是叶无忧和伯阳的野心,哪里来的玄元宗和重始宗?要不是有玄元宗和重始宗的压制,各族各门派之间的恩怨早就了结的七七八八了,哪里还会像今天一样,猛地一下子爆发出来,直接导致盛世衰亡?要不是海邀黎野心勃勃,重始宗如今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所以说,如今的乱世就是野心所致!”

    顿了一顿,纳兰继续说道:“凡人的野心,至多只能算作是贪念,但是由于毫无修为,他们搞不出什么大的乱子。修真者就不同了,单只为了一件法器,就可以争得你死我活。而且他们为了所谓师门大业,时常将凡间给牵扯进来,这一点尤其可恨。所以说,修真界的野心最可怕,必须要彻底根除!”

    听到这里,紫袖总算是明白纳兰倒底是什么打算了,姑且不论她的想法对不对,但是“疯狂”两个字总是跑不掉的。由于玄元道尊的离去,使得她对叶无忧的一切做法都深恶痛绝,连带着对修真界也痛恨起来,居然想了这个一个极端的法子,来解决所谓的乱世。由此可知,她定是觉得高庸涵是一个不小的威胁,所以才出手暗算,只是对她的做法还有些不解,当即问道:“想必是因为高庸涵也有此类‘野心’,才会被你关了起来,既是如此,你为何又不杀他呢?”

    “我不杀他自然是有用意的,这且不去提他,”纳兰今日能将心中积压已久的愁怀,对人一吐为快,心情顿感轻松不少,笑道:“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这时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我叫紫袖。”

    “紫袖?这个名字倒也别致!”纳兰细细品味了一下,转而说道:“沐芳谷数百年来从未有外人来访,不妨多住几天,和我好好说说话。”

    紫袖对于纳兰的遭遇颇为同情,加上高庸涵还在她手中,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想个办法出来,所以当即应允:“好的,只是——”

    “你放心,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怎么为难他。”纳兰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说起来,你和我当年很有些相像,从心里来讲总觉得和你十分投缘,所以我不想你和我一样,落得抱憾终身的下场。”

    紫袖笑笑不答,心中却不以为然。在她看来,高庸涵虽然与玄元道尊有类似之处,但是还不至于做到忘情,两人如果真是被逼无奈而要分开的话,问题多半要出在自己这一边。甚至在内心深处,紫袖反倒希望高庸涵能像玄元道尊那样,只用短短的时间就修炼成仙。唯有修炼成仙,这样他才可以到达霜月海,而且两人的交往才不会受到族人的反对。

    就这样,紫袖留了下来,接下来的两天里,纳兰陪着她游遍了沐芳谷各处美景。期间紫袖曾恳请纳兰,想和高庸涵见面,可是纳兰故意充耳不闻,绝口不谈此事,无奈之下只得暂且作罢。不过,两天下来,以紫袖的眼力,终究还是发现了一些异常之处。

    到了第三天早上,两人正在乘风轩闲聊,谷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钟声,纳兰眉头一皱:“又有人来了,这两天访客不断,当真是热闹的很呐!”

    紫袖立时醒悟,来的必然是风如斗、烈九烽和水涟漪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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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6-26 17:49:50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四一章    困情
    “这么说来,那些苦行者都被你说服,一心跟着你对付天下所有的修真者了?”

    “他们都是苦命的人,也都是醒悟过来的智者,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史上那些大事究竟孰对孰错,他们心中自有分寸。”兰悠傲然回头,大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不禁令人心折。

    “你是说,这些人并非受你胁迫,而是自愿跟随你的?”

    兰悠一自指,昂然道:“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下作的事来?”顿了一顿,续道:“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只要有脑子,都能想明白。自九界坍塌以来,成仙已经成为一种奢望,无论怎么修行都不可能飞升仙界,到头来徒然将人的心境搞得乱七八糟,迷失了本性。与其如此,倒不如绝了这个念头,彻底摒弃种种颠倒妄想!”

    “谁说九界坍塌以来没人升仙,玄元、重始二位道尊,不是当着数千修真同道的面,在须弥山白日飞升么?”

    “哼,他们两个只是邀天之功,恰逢其时罢了!”兰悠大为不屑,冷哼道:“回头我就拿玄元宗和重始宗开刀,将这两个根基最浅,却把持修真界四百多年的门派,连根给他拔了!”

    “你这么做,就不怕两位道尊大怒之下,从仙界回来找你麻烦?”

    “这两个人,一个是道貌岸然的负心人,一个不过是只知道靠武力的莽夫,我会怕他们?”兰悠冷笑道:“笑话!”

    “这世上恐怕还没有人像你这样,胆敢如此菲薄两位道尊。”紫袖皱眉道:“‘莽夫’应该是指重始道尊,这‘负心人’,难道就是玄元道尊?”

    重始道尊行事果决,手段狠辣无比,凡是敢与之作对的人,无论出身哪个门派、哪个种族,一律杀无赦。当年统一北洲大陆之时,兵蜂所指,一路尽是血雨腥风,世人莫不闻之色变。不过这种铁血手腕的效果相当不错,北洲大陆和赤炎洲,前后只用了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就归于一统,各族之间的恩怨以及矛盾全部被强行镇压了下去。相较而言,竭力推行教化的玄元道尊,虽说出道还要早上几年,但是南洲大陆和中州大陆仍显得有些混乱,单论结果却是不及重始道尊了。因此,世间有了玄元道尊慈悲,重始道尊严厉的说法。

    对于紫袖的疑问,兰悠叹了口气,并不作答,只是呆呆地望着湖畔的那几座画舫,一时间有些出神。兰悠是这么一种表情,紫袖禁不住疑云大起,静静地看着兰悠的侧影,无数的疑问分沓而来。

    “莽夫”的评价,用在玄元道尊身上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紫袖可以肯定,玄元道尊就是兰悠所说的“负心人”。可是这种说法太过离奇?以兰悠和玄元道尊两人的身份,怎么能有这等近乎断袖的怨言?除非——想到这里,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紫袖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难怪我一直觉得你有些面善,原来你就是谷口冰雕里的那个女子!”

    一言既出,兰悠猛然回头,周身杀气大盛,目光犀利无比。紫袖毫不畏惧,一瞬不瞬地盯着兰悠,良久才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这句话仿佛一下子击中了兰悠的要害,杀气顿时消散一空,忍不住闭目摇头道:“你不明白的!”

    “我明白!”紫袖也陷入到回忆当中,嘴上淡淡说道:“说实话,我和高庸涵分开了一年,才刚刚重逢。这一年来,我时常念着他,甚至梦里都会梦到他。玄元道尊飞升了这么久,你与他天各一方,这份相思何其难过,我岂能不知?”

    “唉!”兰悠两百多年来从未宣泄的情感,一下子不可遏止地涌了出来,将自己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往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我本名叫纳兰!”

    “什么?”紫袖大为诧异,失声道:“你就是当年独闯须弥山,大闹升仙台的纳兰?”

    紫袖曾听高庸涵说起过修真界的掌故,其中有一个很出名的故事,便和纳兰有关。在玄元、重始两位道尊行将飞升之际,一个自称纳兰的神秘女子,在没有请柬的情况下,居然硬闯须弥山。这当然是不能容忍的事情,于是大打出手。纳兰凭借高深的修为,连败玄元宗和重始宗数十位高手,硬是一路杀到了升仙台附近。这一下自然犯了众怒,以至引来观礼的上千名修真同道联手,其结果可想而知,纳兰寡不敌众最终重伤退却,从此再无半点消息。

    没有人知道个中情由,更加无法理解,纳兰为何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等得罪整个修真界的举动。事后有无数的猜测,可惜都不能自圆其说,最后公认的答案是,纳兰是魔界中人,有意来此捣乱。

    “不错,我就是被人说成疯子的那个纳兰。”纳兰苦笑。

    “我明白了,原来你是想看玄元道尊最后一眼,结果却被他人所误会。”紫袖大为惋惜,叹道:“你为何不明说呢?莫非玄元道尊还不敢见你?”

    纳兰黯然摇头,良久之后才慢慢说道:“当年,我还是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有一天师父找到了我,将我带回九重门。等我稀里糊涂地拜了师才知道,我的师门就是如今显赫无比的重始宗,只是那时——”

    那时的重始宗刚刚经历琴歌一事的变故,被驱逐到极北的苦寒之地,到了九重门之后,幸得天翔阁宗主沙楚收留,才安定了下来。琴歌死后,重始宗在修真界当中可谓是声名狼藉,门下弟子益发凋零,困顿不已。为了延续香火,仅存的几位长老扮作游方的术士,四处物色资质甚佳的弟子。此时的重始宗当然不敢再有任何野心,仅仅只是想将本门传承下去。正是这个想法,使得兰悠得以接触到法术,成为了一名修真弟子。

    时间过的很快,整日沉浸在修行所带来的乐趣和奇妙当中,兰悠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有着无双容貌的绝世美女。过了没多久,她就发觉身边总是多了一个身影,一个御风族人出现在她眼前,甚至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年轻的御风族人身世十分显赫,因为他是天翔阁宗主沙楚的独子,也是被御风族内视为几百年来最杰出的俊彦——沙漫天。

    沙漫天初见兰悠便惊为天人,不顾一切地爱上了她,这份爱甚至超越了种族界限。当沙漫天向父亲沙楚提出,想要娶兰悠为妻时,沙楚简直不敢相信,堂堂御风族的大公子居然看上了一个人族姑娘,自然是坚决不允。可是在旁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沙漫天却是理直气壮,到最后不惜以死相逼,终于迫使沙楚应允,并派人向重始宗提亲。

    纳兰怎么可能答应?一想到沙漫天浑身淡蓝色的鱼鳞,硕大的鱼鳍就不寒而栗,当即回绝。可是重始宗内部却有不同的看法,认为这是结交天翔阁的好机会,于是软硬兼施想要纳兰应承下来。纳兰比琴歌坚强,因为她不甘心为了所谓的师门大计,就将自己当作礼物推进火炕。同时,她也比琴歌幸运,因为她有一个疼她的师父。在师父的暗中照顾下,纳兰悄悄逃了出来,为了摆脱师门的追踪,她先是在曲堰谷边缘绕了个圈子,而后才一路辗转,打算从冰沐原逃往北州国。

    很不幸,除了重始宗的人在找她之外,天翔阁也派出了人手。以御风族天下无双的追踪术,很快就发现了纳兰的行踪,但是他们并没有惊动她,而是回报天翔阁,沙漫天因此得以守候在前路之上。不过还好,沙漫天只是苦苦哀求,并没有过激的举动,于是两个人一个逃一个追,从九重门一直跑到了冰沐原。一路上不断的纠缠,使纳兰忍无可忍几度出手,却因为修行相差太多,丝毫奈何不了沙漫天。而沙漫天出手之际,则始终留有余地,只盼能打动芳心。

    在洗剑湖畔,两人再度闹僵大打出手,沙漫天伤心之余失手打伤了纳兰。纳兰至此已无生机,于是挣扎着投湖自尽,被路经此地的叶无忧相救。叶无忧就是后来的玄元道尊,不过初遇纳兰时,他还很年轻,刚刚开始云游天下。沙漫天怪其多管闲事,径自向叶无忧出手相攻,一番打斗下来,沙漫天被叶无忧所伤,随身使用的御风族至宝天翔飞剑,也被击飞沉于冰面之下。

    “原来,那些御风族人在洗剑湖,果然是在打捞天翔飞剑,难怪对鹰扬和鱼浅狄等人那么紧张。”紫袖暗暗点头,继续听纳兰讲述。

    叶无忧击退沙漫天之后,将重伤的纳兰带到了沐芳谷,就在这湖畔住了下来,并为她悉心治疗。他学的是仙术,身怀大神通,加上沐芳谷灵气十足,所以不到半年的功夫,纳兰就完全康复了。看到纳兰无碍,叶无忧便欲辞行,而此时日久生情,纳兰已经彻底钟情于叶无忧,自然不愿心上人离去。可是叶无忧肩负师命,而且心系天下苍生,当然不可能长期待在沐芳谷,于是两人结伴游历天下。

    一路上纳兰极尽温柔,叶无忧对此心知肚明,对佳人也是心存好感,两人之间渐渐有了情愫。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几乎踏遍了整个厚土界,可是入眼尽是满目疮痍,令叶无忧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对于“情”之一字反倒不怎么放在心上。

    当两人到了东陵道之后,纳兰终于鼓起勇气,在一株梅花下倾诉衷肠。叶无忧张嘴正要答应,却不知为何突然沉默下来,呆立良久方才默然走开,纳兰因此痛哭了一夜。当夜纳兰几番思量,对于叶无忧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知道他是怕受困于儿女私情,而耽误他心中的大事。这一夜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其他的事情尽可以留待以后慢慢解决。可是天明之后,叶无忧只留下了一封书信,全然没了踪影!

    “你可知他的不辞而别,在我而言有多难过?”纳兰的眼中全是哀怨,却没有半滴泪水。

    紫袖只是抿着嘴唇,不停地点头。

    “为了找他,我走遍大江南北。在此期间,我被师门逐出门墙,并且还遭到了天翔阁的追杀。可是我依然无怨无悔,只要能找到他,就算再苦也算不得什么。”纳兰的语气十分平淡,但是内中却流露出极深的愤怒和伤心。

    “天翔阁?难道是因为天翔飞剑的原因么?”紫袖这是明知故问,目的只是为了暂时转移一下话题,以免纳兰过于伤心。

    “还能是什么原因?”纳兰撇了撇嘴,不屑道:“沙楚将儿子受伤和天翔飞剑的丢失,全部算到了我头上,怎么可能放过我?”

    “以我那时的修为,根本不可能逃得过御风族人的追杀,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沙漫天在背后帮我。”纳兰一阵苦笑,无奈说道:“此人倒真是痴心一片,可惜,他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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