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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界的小说网络连载火爆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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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15 19:27:25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五九章    峡谷

    自龙门镇一路北上,地形就有了一些变化,虽然仍可见到陡峭的山崖,但是明显少了许多,相反倒是出现了一些沟壑。往往是起伏不大的戈壁上,突然陷下去一大块,窄的不过数尺,宽的竟达数十丈,甚至数百丈,长度则从里许到数十里。这些沟壑深浅虽然不一,可到后来慢慢连在一起,形成一道道地下峡谷,大致呈南北走向,站在高出四望,倒也别有一番景象。

    从营地出来以后,行不多远,果然出现一条岔路,一条铺满碎石的小路沿着一条峡谷,一直向西蔓延,直至隐没在峡谷之中。高、审二人知道,这条路下去就是雷神堡划出的禁地天雷峡谷了。天雷峡谷有多大,在这里根本看不清楚,因为整个峡谷都笼罩在一团阴云之中,不时有巨大的闪电划过,伴随着沉闷的炸雷声响。

    从峡谷方向,隐隐传来一股法力波动,这么远都能感觉得到,可见峡谷内一定有什么布置。不过高庸涵对于这个“禁地”之说并不感兴趣,也不想去打听源石族的隐秘,别人的秘密总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否则极易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有这般想法,当然不会再做停留,于是继续向北而行。

    大路沿着峡谷的边缘向北延伸,地势的起伏越来越大,原本处处可见的巨大石柱,日渐稀少,到最后几乎绝迹。不知是否是风沙落雷的缘故,道路的痕迹也越来越淡,到最后全是砾石黄沙,已经分不清路在何方。

    三天后,粗粗算来,从那处营地出来差不多有三百余里,来到一处峡谷边,前行的道路在此噶然而止。这条峡谷自东向西蔓延,似乎没有尽头,两侧的峭壁相隔不下百丈,深反而不过数十丈的样子。峡谷底下全是红色的砂石,一阵怪风从西面吹来,掀起漫天的红尘,座下的两匹马“唏溜溜”一惊前蹄直立起来,跟着不住地后退。

    “看来,我们要绕道而行了!”

    这个峡谷对于高、审二人当然没什么大碍,只是两匹马就有些难办了,总不能将马举在头顶给驮过去吧。在茫茫戈壁上,如果没有马匹代步,虽然以两人的修为不至于被困,但总是一件麻烦的事情,所以肯定不能将两匹马弃之不理。而且,这条峡谷总给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高庸涵也不想多事,只有先往东再走一段路,看情形而定了。

    其实两人并不知道,他们已然把路走错了。此时应该往西再走约莫五六里,峡谷在那里骤然收拢,最窄处不过三十余丈,其上有一座天然形成的石梁可供通行。这条路对于过往的商旅,以及源石族人来说,当然十分熟悉,可是两人都是第一次来西岭戈壁,这一下南辕北辙,离石梁越来越远了。

    顺着峡谷又走了四五十里,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高庸涵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找了一些干枯的灌木,弹出一点火星生了一堆篝火。然后很轻松地打了两只沙兔,剥皮洗净之后,直接拿木条穿了起来慢慢烘烤。不远处,两匹马自由自在地啃食着一小片杂草,时不时落下一两道惊雷,砸的地面尘沙飞扬。

    审香妍对此已是习以为常,看着火光对面高庸涵忽明忽暗的面庞,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温暖。仔细回想着几个月来的经历,不免觉得这样的生活,较之以前的确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刺激和乐趣。而且最重要的,这种经历对于她的修行也有极大的助益,至少在和慕寒食的交手中,就获得了相当多的经验。当下轻声说道:“高大哥,能和你一起闯荡,真好!”

    高庸涵微微一笑:“这些日子委屈你了,还不知道接下来又会遇到什么危险。”

    “不管什么危险,只要咱们在一起,就一定能安然渡过。至于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审香妍自从见识了高庸涵与凤匀闲、慕寒食等人交手之后,才知道修真界高手相拼是何等惨烈,稍有不慎就是形神俱灭的下场。所以从前在师门里的那些自负,早就抛得干干净净,现在只求不要再出现墨玄庄那种剧变,因为她再也无法承受第二次失去高庸涵。

    “妍儿,你放心,没有什么事情能把我们分开!”高庸涵说这句话时,眼神中满是坚定。

    审香妍的目光一时间有些迷醉,脸颊上露出两朵淡淡的红晕,喃喃道:“我相信!”

    审香妍的这个表情十分娇艳,令高庸涵没来由地生出了些许慌乱,连忙低下头去,将话题引到别处:“明天我们再往东走一段,如果还是没有路的话,只能硬过了。”

    审香妍难得看到高庸涵的窘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柔声道:“反正你怎么说怎么来,我都听你的!”

    一时间,苍茫的戈壁仿佛也充满了柔情,两人都沉浸在这种幸福之中,谁也不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两人继续往东而行,走了三十多里,地形虽然仍有起伏,但是峡谷的变化却并大,仍旧无法顺利通行。到了一处地势稍缓的地方,高庸涵停了下来,极目远眺,想了片刻终于做出决断:“妍儿,我们就从这里过去吧。”

    “那这两匹马怎么办?”

    高庸涵翻身下马,走到悬崖边上朝下打量了一眼,又看了看对面的山崖,沉声道:“只有硬扛过去了。”

    审香妍很清楚,要把两匹高头大马从谷底弄到对面的山崖之上,难度颇大,不过她对高庸涵一向很有信心,也就不再多言,当下牵着马走到山崖边。高庸涵单手托住马腹,贴着峭壁纵身朝下跃去,那匹马惊惧之下,大声嘶鸣极力挣扎,以至于审香妍的坐骑都吓得不住后退。高庸涵人尚在空中,手上放出一层淡淡的白光,将马牢牢困住,然后脚下连环在石壁上交错,瞬间便到了谷底。那匹马四足甫一着地,登时瘫软趴在地上。

    高庸涵轻轻拍了拍马头安抚了一下,接着纵身上了山崖,如法炮制将另一匹马也弄到谷底。两匹马都吓得不轻,一时间赖在地上都不肯走,两人索性打量了一下四周。峡谷内空空荡荡,除了两侧数十丈高的石壁,入眼全是细小的红色沙砾,说来是极其平常的景象,可是高庸涵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不妥。

    “妍儿,我们走吧!”

    那种不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高庸涵心生警觉,干脆一手一个将两匹马都托了起来,疾步朝对面山崖下走去。刚刚走了一半,一道天雷从天而降,当头朝两人砸下。这道天雷来势迅猛之极,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仿佛是天空裂开了一条口子,突然钻出来的一般。而更令人诧异的是,这道天雷后面,竟然出现了无数的闪电,将这一片峡谷全部都罩了进来。

    眼见避无可避,高庸涵大喝一声,猛地跃到半空,左手一点一道闪电迎向那天雷,右手一挥洒出一片电光,将审香妍和那两匹马全部护住。天雷受到闪电牵引,“啪”的一声砸到高庸涵身上,与此同时,那些闪电也与电光碰撞到一起,在半空中炸开。

    当日,高庸涵自矿井中破壁窜出之时,曾在满是天雷的峡谷中体悟出一种境界,可将自身融入雷电之中。只是这么一来,自身虽可毫发无损,但是身下的审香妍以及那两匹马,在此天威之下铁定性命难保,惟有奋力相抗。可是此次天雷威力极大,一个照面就把他从半空击落,闷哼声中大吼道:“快走!”

    有了高庸涵这一下阻拦,雷电来势稍缓。审香妍趁着这难得的间隙,双手重重拍到马股之上,体内灵力运转到极致,拼命朝对面山崖奔去。天雷再度落下,高庸涵重新跃起,一道威猛绝伦的金光冲天而起:“地发杀机,龙蛇起陆!”聚象金元大法全力击出。

    一声巨响,峡谷上空仿佛都被撕裂,空间极度扭曲,无数的闪电夹杂在天雷之中,交织成一片,散发出夺目的光芒。高庸涵重重摔到地上,浑身上下被天雷震得裂开无数细小伤口,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毫不理会身上的伤势,双手猛地一拍,又是一式聚象金元大法。

    天雷似乎被激怒一般,无数闪电如银蛇一般缠绕在金光之上,跟着又是一声巨响,金光瞬间被击碎转瞬消逝。抬头望去,天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云团,如同漩涡一样急速旋转,卷起的狂风把整个峡谷团团包裹在里面。天色顿时暗了下来,云团中积蓄了太多的闪电,不停地击到峡谷内,远远望去,就如同一道道银色的锁链从天而降。此时天雷反而停了下来,不过却不是散去,而是蓄势待发,正如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平静一般。

    透过红色的沙尘,高庸涵看见审香妍已经到了峭壁之下,正在往上攀爬。低头看了看四周,站立的地方已经被砸出了一个深坑,最麻烦的是,体内的灵力在刚才那两下硬撼中,被榨的干干净净一丝不剩。此时高庸涵已无法躲避,以他对雷电高深的造诣,完全感应到自己已经被头顶的天雷锁定,如果冒然闪避,必然会引发天雷的提前发动,落得个天打雷劈、五雷轰顶的下场。而如果不动,由于已无灵力支撑,也不可能再融入雷电之中,同样是死路一条,不过有了这短暂的平静,至少还能给审香妍活命的机会。

    又抬头看了看那个云团,漩涡中心已经出现了一条漆黑如墨的云柱,乌云中不时传来几声闷响。高庸涵几乎可以肯定,这条云柱内蕴含了一股从未见过的天地之威,足以令人生出难以抗拒的无力之感。如果换作是另一个人,只怕已是亡魂大冒闭目等死了,不过高庸涵屡经险境,心志早已坚韧无比,脑子里不停地想着应对之法。

    审香妍终于到了对面的山崖之上,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哭哭啼啼、死也不走的做那种小儿女态。她十分清楚,在无力对抗某种局面时,真正能帮高庸涵的做法,就是要尽力保全自己。只有自己平安无事,高庸涵自然就少了后顾之忧,应对危局时的把握无疑也会大了许多,所以她才会在天雷突袭之时,毫不迟疑地朝外狂奔。

    这个道理自一开始,高庸涵就给审香妍讲过,可是就这么离去,把危险都留给高庸涵一个人,她内心中仍旧充满了苦涩。在跑到峭壁跟前时,她已是泪流满面,从不断闪现的强光,和一声接一声的巨响就可以知道,高庸涵正面临着怎样的险境。此时的审香妍,一方面痛恨自己的修为太低,总是成为累赘,一方面又为高庸涵的深情所感动。所以刚一踏上山崖,顾不得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泪眼朦胧中回头朝峡谷望去。

    可是,眼前的景象又是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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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16 17:54:50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六零章    银针

    巨大的云团在漩涡的搅动下,猛地收在一起,前端是一条漆黑的云柱,如同一根巨大的尖刺朝下刺去。云柱前端一接触到地面,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跟着一声巨响,所有的乌云朝四周激射而出,带着狂风卷起漫天的红尘。狂风中夹杂着无数条电光,狠狠劈在两侧的山崖之上,石壁哪里经受得住如此威猛的冲击,大块大块的岩石崩塌坠落,轰鸣声在空旷的戈壁上远远传了出去。

    这一下来得太快,审香妍在狂风闪电的逼迫下,只得运转灵力全力抵挡,山崖的崩塌逼得她急速后退,一直退出二十余丈,方才稳住身形。急切地朝峡谷内望去,可是漫天的沙尘将所有的情形都遮掩住了,根本无法看清。审香妍大声呼唤,可是却无半点回音,此时云团已然散去,一咬牙就要从山崖上冲下去。一道宛如银龙的闪电突然冲天而起,直刺苍穹,银龙在天空中一声咆哮,然后往东而去。这一下变故大大出乎意料,审香妍不禁一愣,呆呆地看着那条银龙渐渐消失在晴空之中。

    此时,狂风骤然停歇,沙尘渐渐淡了一些,审香妍朝下看去,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只见峡谷内原本平坦的地面,居然拱起了一个高高的土堆,土堆四周是一圈一圈呈现波浪状的深坑,一直蔓延到山崖脚下。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土堆之上,只有一根高高耸立的银色长针,此外根本没有看到高庸涵的身影。

    高庸涵去了哪里?

    这根银针又是如何凭空出现在峡谷之内?

    面对这样的结果,审香妍反而冷静下来。虽然不知道刚才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认为,高庸涵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个信念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当她用手抚摸着那根银针时,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不知不觉间,审香妍的灵胎从紫府中缓步走了出来,化作一缕神识附着在银针之上,随即隐没于其中。这一刻,她竟然突破了以往的桎梏,修为大进,灵胎已具备了些许的神识。这是因为丹鼎门本就注重心性的修炼,而她因为情系高庸涵,全部心神汇集于一点,在这一刻已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而这种境界却是强求不来的。正所谓制心一处,无事不成,由“情”入定,心境自然上了一层台阶。这无意中的提升,于她日后有极大的好处。

    恍惚间,审香妍觉得来到了一团电光跟前,透过那层耀眼的光芒,一个熟悉的身影包裹于其间。她没有丝毫的迟疑,就这么走了进去,对于那些游离的闪电浑然不惧。说来也怪,本来略显焦躁的闪电,在还没触及到审香妍时,就已经纷纷散开,使得她很轻易地走到那个身影旁边,伸手轻抚那人的脸庞,朱唇轻启,如同梦呓般轻声唤道:“高大哥?”

    高庸涵浑身上下都笼罩在白光之中,神态安详,似乎在闭目沉睡。忽而听到有人呼唤,慢慢睁开双眼,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后微微笑道:“妍儿,你怎么跑到我的紫府里来了?”

    “这是你的紫府?”审香妍大为诧异,自己何时有了这等修为,竟然可以进入到他人的紫府之内?正是这点诧异,心神出现了一丝波动,那种物我两忘的境界荡然无存,娇躯一颤清醒过来。审香妍定神一看,原来自己仍然站在土堆之上,手掌也依旧搭在银针的表面。

    “刚才的感觉如此奇妙,是真抑或是幻?”审香妍不禁低头沉思。不过短短片刻的功夫,就已经明白,高庸涵确然无事,心里顿时充满了喜悦。转念又生出了一个疑问,高庸涵既然无事,那么此刻又会在哪里呢?正思索着,猛然间觉得似乎有些异常,却是那根银针慢慢有了几丝变化。

    银针露出地面的部分高逾十丈,粗约一尺有余,从底部往上越来越细,似乎是由纯银打造,表面光洁异常,显得十分精巧。除此之外,却出现的十分突兀,就这么光秃秃地插在土堆上,没有丝毫特别的地方。可是此时,银针表面浮现出一个个符篆,符篆夹杂着点点白光慢慢凸起,然后如同游鱼一般四处游走,最后慢慢聚集到银针顶端,白光也愈发的强烈。

    审香妍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静观其变。

    银针顶端仿佛熔化了一般,一粒粒银色的颗粒随着白光急速旋转起来,逐渐往下剥落。随着银针的不断解体,混合着银色颗粒的光团越来越大,光团中似乎有数十条闪电来回翻飞,渐渐地一个高大的身影显露出来。土堆被光团逼得向四周扩散,里面的身影越发清晰了,待到土堆完全敞开,银针也随之熔解,白光倏地一收,全部涌向那个身影。

    一声长嘶,一匹浑身雪白,如同纯银打造的骏马前蹄猛地直立起来,轻轻一跃跳上土堆。这匹骏马比之普通的马匹大了差不多一倍,最奇特的是,浑身上下覆盖着一层银色的护甲,表面隐隐有银光流淌。马背上端坐一人,那人也披着一层银色战甲,只是战甲表面流动的是一缕缕红色光芒,煞是好看。一人一马仿佛是雕铸出来一般,一股逼人的气势迎面而来。

    眼前这件战甲的样式,审香妍十分熟悉,与她所见过的一件护甲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仅仅是颜色,因为那件是暗红色的褐纹犀甲。

    “高大哥,我是不是又该恭喜你了?”审香妍对于高庸涵层出不穷的怪异,早已有了极深刻的体会,所以并不怎么吃惊。就凭眼前所见,也知道高庸涵必然又有了收获。

    高庸涵朗声笑道:“妍儿,咱们边走边说!”说着,一夹马腹,那匹银色骏马轻轻一迈到了审香妍跟前,高庸涵俯身拉着审香妍的手臂,微微一提将她拉到怀里,纵马朝东疾驰而去。

    骑在马背上,高庸涵一一道来,审香妍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原来,刚才天雷集聚之时,高庸涵突然回想起了当日在天机峰上,面对风如斗时领悟的那一招“生机”。“生机”虽然只是一种剑意,但是却可以汲取地底的浑厚灵气,在此时无疑是最好的应对之法,所以高庸涵没有丝毫停留,拔出临风剑俯身刺向地面。西岭戈壁底下藏有息壤,尽管深埋于九地之下,可是这天地间第一等的宝物所散发出的生机,却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生机”一出,高庸涵本已枯竭的灵力顿时回复了不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种灵力似乎与自身有些格格不入。

    就在灵力恢复之际,天雷已然落下!

    天地之威,岂是人力所能抗拒?褐纹犀甲自行显现出来,高庸涵勉强运转那一点点灵力,尽力将自己舒展开来,沉浸在品味雷电奥妙的那种境界之中。只是这道天雷太过猛烈,远超矿井外那处峡谷中的雷电,饶是高庸涵对于闪电别有体悟,还是经受不住,顿时感到周身犹如被无数道闪电劈中一般,痛苦不堪。所幸他沉浸此道日久,加上躯体在焚天坑内重塑,还不至丧命,不过却被生生劈到了地底。

    天雷初现之时,那两匹马已然受惊,又被审香妍重重击在马股之上,同时向外窜出。而其中一匹由于马失前蹄,才迈出一步便摔倒在一旁,不过祸兮福所倚,这匹马反而因为靠在高庸涵身边得以保住性命。倒是另外那一匹马,放足狂奔还没跑出多远,就被天雷劈的粉身碎骨。

    高庸涵被天雷劈中之时,摔倒之际本能地将手按在那匹马身上,倒无意中保全了马的性命。而在摔入地底之时,临风剑随之插入地下,不想却触发了地底的一处机关,这处机关便是那根巨大的银针。

    “银针?倒底是什么机关,又是什么人放置在这里的?”这匹雪白的银马,奔跑起来风驰电掣,又快又稳,比之霜足兽似乎更胜一筹。审香妍靠在高庸涵怀里,想起刚才的情景犹有余悸,念头一转突然回头惊道:“莫非,正是这根银针,才引来了天雷?”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根银针应该是精铸鬼工的手笔!”

    “什么?”审香妍大感诧异,精铸鬼工一向十分神秘,可谓是神出鬼没,没想到会在这人迹罕至的茫茫戈壁,见到他们的踪迹。看到高庸涵坚毅的神情,顿时有所领悟,当下点头道:“我明白了,咱们这是要去找精铸鬼工的人么?”

    “嗯,没错!”由于历山的缘故,高庸涵不自觉地连带着,对精铸鬼工也生出了极大的反感。他和历山交往了好几年,一个出自天机门,一个是精铸鬼工的传人,两人闲来无事时常切磋。以此之故,高庸涵对于精铸鬼工的机关之学多有了解,而此时突然出现的银针,加上突如其来的天雷,无一不显示出内中别有隐情。是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要去打探个清楚。

    高庸涵和历山的恩怨,审香妍多少知道一些,而且精铸鬼工的种种神秘,也使得她大感好奇,所以对于高庸涵的这个决定,反而充满了期待。

    “高大哥,这匹马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你的护甲好像也发生了什么变化?”

    “这件事,说来可真有点巧了——”

    刚才受到“生机”的气机牵引,埋在地底的那根银针拔地而起,反而抵消了大半的落雷闪电。不过银针因此也被天雷毁去,反而在机缘巧合之下,便宜了高庸涵。这根银针是精铸鬼工花费极大的精力炼制而成,尤为难得的是,其中掺杂有少量的银颦玄铁。这银颦玄铁据说产于瀚风洋深海之中,瀚风洋险恶无比,非修为高深之人不敢轻易涉足,是以这银颦玄铁殊为难得。不想今日误打误撞之下,高庸涵居然将银颦玄铁尽收囊中,借助天雷全部熔于褐纹犀甲之中,倒也算是意外的收获。至于那匹马,才是真正的因祸得福,不但没有送命反而脱胎换骨,就如同高庸涵当日一样重塑躯体,成了一匹异兽。

    审香妍轻轻抚摸着柔顺的马鬃,不禁暗叹造化的神奇,冥冥之中,的确有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这匹马驮着两人飞奔,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累,而且落足极轻点尘不染,十分飘逸,当下问道:“这匹马可有名字?”

    “还没有,你给取一个吧!”

    “大漠卷轻霜,画作远山长!”审香妍悠然说道:“就叫‘轻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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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16 17:55:06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六一章闯阵

    两人骑着轻霜在峡谷内一路往东疾驰,奔行了五十里,高庸涵眉头一皱,突然一提马缰停了下来。

    “怎么了,高大哥?”审香妍不解,张口问道。

    “这里也埋着一根银针!”高庸涵手往前方一指,入眼全是沙砾,什么也看不出来。不过他刚刚才得了银颦玄铁,对于银针的感觉异常敏锐,不可能看走眼,可是抬头朝天上望了望,却并没有看到聚集的天雷。

    “难道说,这两根银针之间有什么联系不成?”看着前方耸立的山脉,高庸涵不禁陷入沉思之中。虽然到目前为止,仅仅只发现了两根银针,但是从银针内隐藏的法力波动,可以肯定在茫茫戈壁中,远远不止这个数字。这些银针显然是一座巨阵的阵眼,可是这么大的手笔,完全不像是精铸鬼工所为。

    精铸鬼工以匠心独运见长,擅长的是精巧细致的机关,所造出来的器物可谓巧夺天工,从未听说能布下这等庞大的法阵。像这座银针法阵的规模,就算是鸿铸天工的人来布置,也十分吃力,除非是有天机门或者玄元宗的阵法之学做基础,否则断难如此。从银针上的符篆,以及内中的精巧之处来看,绝对不是鸿铸天工所为,但是这么大的一座法阵,又远远超出了精铸鬼工的能力。除非是两派联手,不过这种情形不大可能出现,这就令人困惑了!

    高庸涵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审香妍同样大惑不解,仔细想了想张嘴问道:“高大哥,刚才天雷消散之后,我曾见到一条银龙破空而去,飞向东方,莫非与此有关?”

    “还有这等事情?那条银龙是什么样子,你慢慢说!”高庸涵当时困于地底,受天雷煎熬,又下意识地将心神放置在熔炼银颦玄铁上,所以,只是隐隐感觉到一股法力向外激射而出,对其中的内情却并不清楚。其实,连高庸涵自己也不知道,之所以会纵马向东疾驰,便是源于他对银龙的感应,直觉地认为往东必有所获。

    审香妍当下从自己如何上到山崖之上,那团云雾如何凝聚天雷劈到峡谷之中,而后银龙突然闪现掠空而去,尘埃落定之后银针凭空耸立等等情形,细细说了一遍。

    高庸涵不住点头:“这条银龙,想必是银针内储存的天雷,以符篆变幻而来。”他曾听历山言及,精铸鬼工有一门独特的符篆之法,可以将地火风水等天地间最常见的元素收集起来,并将其转为一种类似灵体的东西。这条银龙,自然也是此等法门的产物。只是,当日历山所言,这种符篆之法早已失传,不想今日却在此一见,当下心中大感不妙。

    精铸鬼工的种种反常之举,加上失传已久的符篆再度出现,可以想见必是有所图谋。而在西岭戈壁,除了源石族人的石晶还略显珍贵以外,只有一个息壤才值得费这么大的心思!息壤内蕴含的无穷生机,无论是对世间的各大种族,还是对修真界而言,都是无上的至宝,一旦被慕寒食这类野心勃勃之流获取,只怕会埋下极大的隐患。而且精铸鬼工和天机门,以及鸿铸天工一向都不怎么对付,于情于理,都必须得去探个明白。

    此时天色已晚,但是轻霜仍然没有丝毫的疲倦,高庸涵急于弄清精铸鬼工倒底是何居心,和审香妍稍作商议,便继续前行。果然不出所料,距此处三十里,又发现了一根银针,到最后银针越来越多,排列也越来越密,直至相隔一里,便有一根银针深埋于地底。此处的地形渐渐隆起,那条东西走向的峡谷也早已消失,融于茫茫戈壁之中。粗粗算来,从早上出发到现在,已经向东差不多狂奔了两百余里,只怕已经到了西岭戈壁的尽头。

    粗粗估算了一下,这时应是寅时初刻。本来是繁星满布的夜空,不知何时已被大片云团遮盖,落雷闪电也愈发的强烈,隆隆炸雷如同密集的鼓点一般,远远传了出去。轻霜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天雷脱胎换骨,所以对于眼前的情形并不惧怕,而且对于雷电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敏锐,来回跳跃躲避着一道道霹雳。只是由于雷电太过频繁,不得不放慢脚步。

    又前行了几里,轻霜终于裹足不前,因为面前尽是浓重的云雾,云雾内不时闪出一道道白光。高庸涵凝神望去,目力所及不过三五丈而已,但是云雾内显然聚集了大量的天雷,以审香妍的修为如果冒然闯进去,只怕会有危险。

    高庸涵沉吟道:“妍儿,这云雾十分古怪,我先进去打探一番,”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灵符递给审香妍,“如果灵符一碎,便表示出了什么意外,你骑着轻霜先走。”

    “嗯!”审香妍抿着嘴唇,答应的有些迟疑,却也知道此时不是使性子的时候,转而叮嘱道:“高大哥,如果有变,我在来路五十里处等你。”

    “好!”高庸涵知道,要审香妍耐着性子在这里等待,只怕很难做到,于是续道:“只要不进入这团云雾之内,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你也要多加小心!”

    “我记住了!”

    高庸涵轻轻拍了拍审香妍的肩头,朝她微微一笑,一腾身跃到空中,褐纹犀甲随即护住周身,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那团云雾之中。云雾中似乎有一种古怪的法力,对于闯进来的生灵极其排斥,高庸涵甫一踏入,便受到十余道雷电的攻击,身形一窒当即被劈落到地面上。

    双脚一接触到地面,高庸涵顿觉不妙,地面虽然仍是布满暗红色的沙砾,但是其下仿佛藏了数道机关。几条细长柔软的枝蔓,带着寒光猛然从地底钻出,闪电般袭了过来。剑光一闪,临风剑划出一道剑芒,将那几条枝蔓悉数斩断,枝蔓随即缩成一团,变成一颗颗金属圆球,接着“铮”的一声弹开变成一枚枚银针。银针如同活物一般,猛地窜到半空,四周的雷电受其吸引,挟着风雷之声当头劈来。

    高庸涵临危不乱,屈指一弹,几道电芒迎了上去,将那几枚银针震开,然后任凭那些雷电击向自身。灵胎瞬间进入体味雷电的境界,电光划过,周身巨震之下,临风剑险些脱手,就在这一瞬间,电光已然流过身躯,砸到地面上。

    地面上,那几条被斩断的枝蔓突然暴涨,仍旧攻向高庸涵,结果被雷电生生给劈了出来。高庸涵定睛看去,原来是一个精巧的机关傀儡,看上去与栖绵族人有几分相似,体形如同山猫一般大小。不过那个机关傀儡显然对于雷电十分熟悉,在电光的照耀下,居然在地面上翻腾了几圈,灵巧地钻入地底。高庸涵此时手脚仍有些麻痹,只得眼睁睁看着那个傀儡逃脱,这云雾之中的雷电竟然强悍如斯!

    那个机关傀儡逃脱之后,整个地面宛如沸腾了一般,数十条枝蔓从地底冒出,四下摆动,仿佛在搜寻高庸涵的下落。也许是因为雷电的缘故,那些枝蔓一时间无法确定来敌的具体位置,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极力舒展四处搜索。透过浓重的云雾,实在看不清楚前方还有多少机关。如果单是这些傀儡,就算来上几十个,对于高庸涵来说也不在话下,不过它们借助雷电攻击的方式,却令人头疼不已。

    如果要硬闯进去,至少眼前这段路就是寸步难行,该怎么办?

    高庸涵收束心神,将所有的气息聚拢来不敢有丝毫外泄,静静地站在原地仔细打量着四周。他这一静下来,那些枝蔓失去了目标,渐渐缩了回去,地面又恢复了常态。就连云雾中的雷电,似乎也忽略了他的存在,虽然仍是雷电交加,但是只有偶尔一两道闪电劈在身前一丈之内。此时的局面颇为微妙,高庸涵知道,只要自己一动,又或是气息外溢,立刻就会引来新一轮的攻击。

    这些云雾当中,似乎藏有一个极厉害的法阵,可以使雷电变得与外界大不相同,即便是高庸涵也很难抵挡。而地底又藏着不少的机关傀儡,极易被触发,一时间不免有了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尴尬。这种情形虽说十分为难,但是也并非没有破解之法,高庸涵想了想,甩手就是一道攻山符击向地面。

    这攻山符取自天机阁,乃是天机门前人所制,与以往的灵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挟裹着高庸涵充沛的灵力,攻山符带着一缕金光砸到地面上,地面顿时炸开,数十个机关傀儡被震了出来。傀儡一出地面,迅疾攻了过来,数十条金属枝蔓顿时将高庸涵团团围住。

    高庸涵对此早有防范,临风剑往地上一插,地面瞬间隆起,跟着一声暴喝:“垂弦连疆!”漫天的银蛇反将那些傀儡裹了起来,云雾中的雷电旋即劈了下来。

    由于这次动静太大,天雷似乎被激怒,无数的闪电从云雾中汇聚过来,形成一道道巨大的光柱,如同参天大树一般粗细,狂暴地砸在方圆十余丈的范围内。那些傀儡虽然精巧,应变能力毕竟远逊于真正的修真者,对天雷浑然不觉,依旧攻向高庸涵,不过却受到垂弦连疆的束缚,动作变得异常迟缓。而攻山符的威力到此才真正体现出来,所有的傀儡体内突然传出爆竹般的闷响,其体内的法阵被震散,与天雷的联系随即被切断。天雷落下,这数十个傀儡被劈的四分五裂,雷电消散而去,地面上除了那个土堆,空空如也。

    高庸涵在使出垂弦连疆之时,双手法诀纷飞,将攻山符完全催动,然后猛地往土堆内一钻。借助“生机”之力,将自身的气息统统遮掩起来,居然很顺利地避过了天雷的轰击。等到外间恢复平静之后,才重新踏回地面。这一击非常巧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同样的方法一举破掉数十个傀儡,可谓漂亮之极。不过这招使的也很险,无论是眼力、修为,还是于时机的把握,无一不恰到好处,只要中间任意一个环节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身陷天雷之中。

    这一下干净利落,潇洒之极,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掌声,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高大哥,你这手当真是妙到毫巅,只怕换作我师尊也办不到,着实令人钦佩!”

    高庸涵摇头叹道:“妍儿,你怎么闯进来了?”

    审香妍还未来得及答话,一个阴狠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既然敢闯我的九天聚雷大阵,我自然不能容你们活着离开。不过我老人家大发慈悲,所以将这个小丫头放了进来,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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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16 17:55:22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六二章    擒龙

    审香妍刚刚下马,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大怒:“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一点金芒,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没入云雾之中。

    高庸涵当然知道,审香妍打出的那点金芒是什么东西,断霞金丹的威力毋庸置疑,只是在这团厚重的云雾中能有作用么?果然,隐约中,远处只是划过几道白光,连想像中的巨响到没有,断霞金丹犹如石沉大海,再没有任何反应。

    “咦,原来是丹鼎门弟子?”那人显然有些意外,跟着惊呼了一声:“这粒金丹,就是传说中的明灭金丹么?那么大的名气,也不过如此,哼!”语气中满是不屑。那人的见识颇为广博,居然知道明灭金丹,而此次却还是看走眼了,不过审香妍也懒得跟他多说。

    这已是断霞金丹第二次失手!第一次是在审府后花园,高庸涵运用灵胎阴火之力,以垂弦术将其收取,今次在这什么九天聚雷大阵中,同样落空。审香妍已然明白,那人的修为只高不低,这次只怕又有些莽撞了,顿时神情一黯,垂下头去。

    审香妍刚才在云雾外面,谨守高庸涵临去之时的告诫,倒真没有怎么乱闯,只是绕着云雾缓缓而行。才刚刚走出不远,一条银龙从天边飞来,一头钻进了云雾之中,激起一片白光。轻霜似乎对那条银龙十分戒惧,踌躇着不肯再往前走,审香妍只得调转马头原路返回。可是她却没有注意到,四周的情形已经变化,云雾开始向外弥漫,一条条枝蔓隐在浓雾中慢慢伸出地面。走了没几步,审香妍就知道自己迷路了,还来不及做出决断,忽然听见一声巨响,轻霜不由分说便奔了过去。

    此时正是高庸涵第一次与傀儡交手。轻霜因为是借助高庸涵之力,才得以重生并成为一只异兽,自然对他有一种异乎寻常的亲近。所以在感受到危险时,反而加速朝云雾中奔去。对于轻霜的这种反常举动,审香妍稍稍一想也就释然了,于是听凭它冲了进去。找到高庸涵时,恰好看到他一举将数十个傀儡全部击碎,故而拍手叫好。

    高庸涵并没有理会那人的话,径自走了过去,双手紧紧扶住审香妍的肩头,轻声说道:“妍儿,不必自责,是我疏忽了!”既然两人的行踪已经泄露,那人又占据地利之便,想要把审香妍卷起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就碰一碰这个九天聚雷大阵!”高庸涵从来都不屑也不愿,在事后去想当初应该如何如何。事已既此,想再多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将那人给逼出来,我明敌暗一向是兵家大忌,高庸涵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阁下藏头露尾不敢出来,莫非是见不得人么?”

    “哼,要想见我,有本事就自己过来。”那人根本不吃这一套,冷冷说道:“小子,这什么狗屁激将法,留着自己用吧!”

    那人的声音飘忽不定,忽远忽进,根本无法确定其身在何处。高庸涵点点头,沉声道:“好,我就见识一下你的九天聚雷大阵,倒底有什么厉害之处!”说完,迈开大步朝前走去。

    那人哈哈一笑,随即一阵晦涩难懂的法咒吐了出来,厚重的云雾随着法咒渐渐翻腾,无数的雷电居然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个符篆,朝两人劈了过来。高庸涵面沉如水,知道这一下绝非等闲,心下不敢有丝毫怠慢,一甩手七杆令旗飞出插在四周,匆忙之间布了一个铁旗阵。这七杆令旗还是上次遭朔金齿袭击之后,从一个亡故的客商那里取来的,当日之后,高庸涵并没有丢弃,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高庸涵端坐于阵中,口中念念有词,七杆令旗泛出金光,金光中隐隐有金龙盘旋。此时雷电符篆已然攻到,高庸涵大喝一声金龙腾空而起,与那些符篆缠斗到一起。符篆如同绞索一般,一碰到金龙便缠了上去随即收缩,金龙本就十分微弱,在层层雷电包裹之中岌岌可危。跟着“啪”的一声巨响,电光大亮,三杆令旗冲天而起,被天雷劈的粉碎。法力碰撞在一起骤然荡开,平地掀起一阵狂风,竟然把四周厚重的云雾逼退了十余丈,不过这一轮天雷总算是接了下来。

    高庸涵仍坐在原地,强忍着气血翻腾,尽力催动灵胎,设法修补险些被震散的紫府。审香妍早已掣出长剑,紧守在一旁蓄势待发。

    “嗯,你摆的这个阵法,是天机门的铁旗阵,不过令旗太烂,难道你师父没告诉过你,布阵的规矩么?铁旗阵虽然不怎么高明,却也不至于这般不堪一击,难道说天机门居然没落如斯?”那人的话语中有种说不出的讥诮和不耐,又似乎有几分惋惜。

    高庸涵借着这短暂的时间,将紫府平复下来,然后缓缓站起身,朗声答道:“阁下的什么九天聚雷大阵也不过如此,弄出这么大的阵势,不过和我的铁旗阵打了个平手。再者说了,你要是还有点眼光的话,应该能看出来,这七杆令旗只是尘世间的俗物,哪及得上我师门的万分之一。难道,你只会卖弄口舌么?”要是那人只羞辱于他,以高庸涵的性情才懒得去理会,不过那人言语中牵扯到天机门,事关师门声誉自然不能默不作声,紫府才刚刚顺畅,立刻反唇相讥。

    那人不怒反笑,在他看来,高、审二人已是死到临头,眼下不过是逞些口舌之利,嘿嘿笑道:“你的七杆令旗已去其三,就凭剩下的残阵,也想与我的九天聚雷大阵相抗?简直是不自量力!我这阵法发挥了还不到两成,再有一下就给你连根拔掉,看你还能撑多久。”

    又是一阵法咒传来,云雾开始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正好在高、审二人的正上方。而围绕着漩涡不住盘旋的,是两条巨大的银龙,说是银龙,其实是两道极其粗大的闪电。不过这两道闪电竟似已有了灵性,不时从鼻孔里喷出一团团电光,张牙舞爪,模样看上去十分的狰狞。

    “妍儿,待会动起手来,我恐怕无暇照顾你,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高庸涵眼睛盯着那两条银龙,悄声对审香妍交代了一番。

    “我知道,高大哥!你尽管放心,不用管我。”

    “银屏乍破,疾!”一声暴喝,那两条银龙俯冲下来,还没到跟前,一股逼人的气势已然压了过来。

    轻霜哪里经受得住,长嘶声中不住后退。审香妍一声娇咤:“灵光夕照!”长剑挥舞,洒出一片灵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连人带马护了起来。

    高庸涵屈指一弹,剩余的四杆令旗化作四道金光,电射而出,随即合身扑了上去。那四杆令旗的目标全部集中在一条银龙身上,高庸涵人在半空,双手怀抱,垂弦术全力击出,但见两道闪电一左一右袭向另一条银龙。

    那条银龙身子一摆,轻飘飘划出一道弧线,两道闪电登时落空,银龙随即一爪抓了过来。高庸涵没有料到银龙如此机警,暗暗一惊,手下没有丝毫停顿,双手一搓一道电网铺头盖连罩了过去。他的垂弦连疆早已精纯无比,电网的范围极大,银龙张嘴就是一个霹雳,将电网砸的一偏,但是那只爪子收势不住,终于被电网缠住。高庸涵右手虚抓,电网旋即收拢变成一道粗大的闪电,牢牢缚住银龙的爪子,跟着脚下连环踢出,使出腾云术翻身骑到银龙背上。

    那条银龙大怒,回头吐出一团紫色闪电,闪电又幻化成一个龙头击向高庸涵。高庸涵一骑上龙身,隐隐觉察到银龙体内似乎有什么实物,右手猛地往里一探,拼命地搅动,想要抓住那个实物。此时见到又一个紫色龙头攻到面前,左手一张聚象金元大法瞬即轰出,那个紫色龙头被金光轰成几块,但是高庸涵也被震得险些摔下去。

    那人见到高庸涵使出这一招,大吃一惊,张嘴问道:“这是玄元宗的聚象金元大法,你倒底是什么人?”

    这两条银龙显然是那人在施法操控,结果那人心神激荡之下,银龙身法顿时出现了一丝纰漏。高庸涵此时拼斗的经验丰富无比,已经隐约感觉到,银龙体内的那个东西才是关键,干脆俯身钻进龙身内寻找,同时将灵力运转到极致,极力抵挡银龙体内威猛无俦的天雷。

    这些银龙,其实是那人以银针为阵眼,借助九天聚雷大阵,将西岭戈壁上空独特的天雷收集在一起,并辅以精铸鬼工的奇门术数之学炼制而成。昨日在峡谷内,审香妍见到的那条银龙,便是其中之一,正是去那处银针那里吸取天雷的,不想被两人惊动,才催动银针引来天雷攻击二人。这也是因为两人艺高胆大,随意乱闯所致,放在一般的客商行旅,早被天雷的威势给吓跑了。

    高庸涵一入银龙体内,便察觉到一条乌光从身旁一闪而过,忙伸手去抓却早已没了踪影。银龙体长有三十余丈,那乌光灵活之极,高庸涵接连几次出手都差之毫厘,情急之下却没什么办法,只得跟在乌光后面尽力追赶。

    高庸涵在银龙体内这么一折腾,外面可是天翻地覆了。另外一条银龙早已将四杆令旗击碎,本欲攻向审香妍却见到同伴形势不妙,当即冲了过来,其时高庸涵恰好钻进其体内。体内突然多了一个大活人,而且还若无其事地上蹿下跳,换作是谁只怕都会惊恐万状,更遑论一条刚刚有了几分灵性的异兽?

    这条银龙除了不断激发体内的天雷,就只剩下拼命挣扎、上下翻滚了,而另一条银龙则守在一旁,不断地咆哮,显得焦躁不安。审香妍远远站在地上,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情景,由于不知道高庸涵此时倒底情形如何,心中紧张到极点,手心里全是冷汗。

    这时,那条银龙突然发出一声龙吟,响彻天地。这一下大出意外,连审香妍听了之后都为之心神不宁,就更不用提轻霜了,几乎被吓得肝胆俱裂,四足一软瘫倒在地上。龙吟过后,那条银龙扭曲成一团,周身的雷电仿佛被什么东西吸住一般不住塌陷,身形一寸一寸变小,不过片刻的功夫,缩成一个一丈大小的紫色光球。随着一声长啸,光球一下子绽放,跟着急速收缩到一条类似泥鳅般大小的紫色物事里。

    高庸涵伸出两根手指,牢牢夹着那条紫色“泥鳅”,轻飘飘落在地上。奇怪的是,另外那条银龙却并不攻击,只是低声吼叫盘旋在上空,云雾骤然散开,一下子又出现七八条银龙。

    高庸涵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审香妍数了数,涩声道:“想不到,总共有九条银龙,高大哥,这下咱们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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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17 17:48:51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六三章止戈

    加上被高庸涵除掉的那一条,正好是九条,原来那人总共炼制了九条银龙!这些银龙很是厉害,对付其中的一条已经耗尽心力,此时还有八条,这下连高庸涵也没把握了。自他修行突飞猛进以来,还从没有像今次这样,陷入绝境之中,就算有尸螟蝠和火螈两只异兽,只怕在这九天聚雷大阵中,也根本不是八条银龙的对手,况且还有隐藏在暗处的那个敌手。

    其余的八条银龙扑了过来,全部死盯着高庸涵,而他手上的那条“泥鳅”,似乎也还没死,极力扭曲挣扎。不过说来奇怪,那八条银龙只是将二人团团围住,在半空不住游走,却并没有急于上前,似乎有些顾忌。高庸涵心中一动,想来是投鼠忌器,当下一点灵力打到那条“泥鳅”身上,将其禁制起来。

    这时,一声高呼传来:“且慢!”跟着一条人影从云雾中缓缓走了出来。

    来人身材矮小,不过三尺有余,通体绿色,一颗硕大的脑袋便占据了差不多一半的身高,一身碧绿色的长袍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原来是一个栖绵族人。从声音就可以断定出,此人正是催动九天聚雷大阵之人。那人颌下的须茎一扬,开口道:“好小子,居然能将我的银龙护身破掉,倒是我看走眼了!”

    “阁下总算肯现身了,莫非是想要讨回这条‘泥鳅’么?”由于已被禁制,那条紫色的“泥鳅”再也动弹不得,只是一对小眼睛来回转动,看着那人的目光满是祈求。

    “小子,你这聚象金元大法是跟谁学的,居然已经到了‘地发杀机’的境界?”那人毫不理会高庸涵手中的那条“泥鳅”,反而对于高庸涵的来历颇为好奇。

    “我跟谁学的,关你什么事?”

    “哼,臭小子,要不是看在你和玄元宗有那么点子渊源,我岂能容你?”那人森然道:“你真以为,我会为了一条银龙就放过你们么?”

    “我自知此次在劫难逃,不过你真要杀我,只怕也要付出点代价才成!”高庸涵是外圆内方的性子,最受不得他人的威逼,当即给顶了回去。

    审香妍略感吃惊地望了高庸涵一眼,在她印象中,高庸涵一向很讲道理,说话做事通常都会留三分余地。此时的情形,可以称得上已经陷入绝境,言语中却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咄咄逼人,莫非是被心魔所扰?偷眼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禁有些不解。

    高庸涵当然知道目前的处境大为不妙,不过那人先是讥讽天机门,跟着又极尽威胁,登时将他的火气给勾了上来。自从心魔出现以来,接连几次虽然都最终清醒过来,但是骨子里的血性却渐渐勃发,加上这一年来经历了太多的波折,脾气不免越来越大。

    那人面色一暗,绿色长袍下肚腹间急速起伏,似乎在强忍怒气,良久才长出了一口气,缓声道:“你既然会布铁旗阵,想必曾在天机门学艺,可是聚象金元大法非玄元宗核心弟子不能修习,难不成你是叛出天机门才拜在了玄元宗门下,又或是从玄元宗转投天机峰?”

    “我既是天机门弟子,又是玄元宗弟子,根本不曾有任何违背师门的举止!”那人的口气既然缓和下来,高庸涵也不再针锋相对,只是对那人末尾那句话十分不满,所以语气仍很生硬。不过那种剑拔弩张的态势,总算缓和了一些。

    “什么?这怎么可能?”那人一脸的不可思议,怔怔地看着高庸涵。

    门户之见自古有之,尤其是九界坍塌之后,厚土界曾一度陷入烽烟四起的混乱局面,各修真门派之间的新仇旧恨,使得其间关系错综复杂。即便是日后玄元宗和重始宗崛起,开创了玄明盛世,也不过是将修真界内部的明争变成了暗斗。虽然有一些门派之间关系紧密,如天机门与丹鼎门就一向亲近,但那只是一种类似结盟的形式,并不曾在修真法门上有任何的交流。各门派对于自身的的修真法门均视若性命,敝帚自珍,断不会外传他人。

    正是看到了这一点,玄元、重始二位道尊在世时,极力消除门派之间的差异,以至于矫枉过正,一些较小的修真门派甚至因此消亡,就连九大门派也都有式微之虞。于是,一些修真者,不愿本门传承千年的法门就此失传,采取种种方法,来保证道法的传承,但是效果似乎并不大。就算到了这般田地,也从没听说过哪一个修真者,可以同时存身于两派之中。就像当年的拓山,也是在脱离巨擎阁之后才归入玄元宗,而且自此之后,再不能修习巨擎阁的法门。否则,一旦被人发觉,两派都不会容忍,轻者逐出师门,重者甚至会被废去修为。

    高庸涵当然知道这种状况,所以当初才会对凤五的提议婉言谢绝,要不是当时形式所迫,只怕也不会轻易答允下来,所以此人的惊异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既是玄元宗弟子,可有什么印信?”那人并不在乎天机门,倒很是看重高庸涵玄元宗弟子的身份,似乎与玄元宗有些瓜葛。

    高庸涵一声轻叹!当日离开焚天坑之际,凤五曾在他的紫府内留下了一团真元之力,为的就是必要时,能获得玄元宗的助力,不想今日却拿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不过他已然彻底冷静下来,知道此时不能再逞强,只得默默将那团真元之力释放出来。就见一朵蓝色的火焰从指尖弹出,火焰中一个凤羽族模样的人影双手合十,神情肃穆,宝相庄严。

    “原来是凤师道这个老家伙,他奶奶的!”

    高庸涵一愣,随即才醒悟过来,原来凤五的本名叫凤师道。只是不知为何,他一直不愿在自己面前吐露真名,想来一定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吧。

    那人的反应十分奇怪,先是破口大骂,似乎与凤五积怨甚深,随后却不住摇头,连声叹息:“罢了,罢了!既是故人弟子,今日我就破例,放你们两个离开这里!”说完挥了挥手,那八条银龙摆摆尾巴,钻进云雾之中转瞬消失。

    “阁下与我五哥很熟么?”高庸涵与凤五相交不过一年,凤五虽然告诉他许多隐秘,却很少言及自身。每当高庸涵问起,总是流露出的那种不愿提及的神情,似乎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以至于高庸涵一直对凤五的过往充满疑问。此时终于碰到一个与凤五熟识的人,岂能轻易错过?

    审香妍虽未见过凤五,但是听高庸涵提起过几次,而且言谈中对凤五十分推崇,也生出了几分好奇。审大小姐的好奇心是出了名的,再说还能顺带看一看,这九天聚雷大阵倒底是什么样子,也就不急于离开了。

    “五哥?凤师道个老家伙的确是排行老五,”那人似乎还沉浸在往事之中,初时没有在意,这时才反应过来,大惊道:“你叫凤师道五哥?你原来不是他的徒弟,难不成竟是拓山老宗主的弟子?”

    “是,是五哥代师收徒,破例将我列入玄元宗门下。”

    这一来,那人看高庸涵的眼神都变了,心中默念:“凤师道个老家伙,一向不依常理率性而为,这代师收徒的事情,做的当真是有些儿戏。”暗暗摇了摇头,问道:“小子,我看你年纪不大,修为却很不赖,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高,双名庸涵,是天机门‘静’字辈弟子。”高庸涵已经听出来,此人与凤五的关系非同一般,言语间也客气了不少。

    “嘿嘿,‘万象天成,神机难藏;权静观始,悉化当往’,你在天机门中的辈分可低得很呐。不过你现今成了拓山老宗主的弟子,应该是和‘难’字辈平辈,这辈分简直是乱七八糟,想来你的师尊一辈一定尴尬的很吧,哈哈哈!”那人对于“高庸涵”三个字毫不在意,似乎根本不知道双杰之名,倒是对天机门的反感尽显无疑,言谈中总是讥讽不断。

    高庸涵不便接口,转而问道:“阁下尊姓大名?”

    “你既是凤师道的兄弟,我就不瞒你了,我姓桑,叫桑独笑。”那人说道“桑独笑”这三个字时,矮小的身子猛地一挺,气度山峙渊渟,周身散发出一股傲人的气势。

    “桑独笑?”高庸涵大为震惊:“你就是人称‘独倚高台笑,还戏此波中’的独笑翁?”

    独笑翁的名头实在太响亮了,而世人一般都把他与另一个人相提并论,那人便是水穷叟,“危槛对千里,秋水去无穷”的冷秋水!

    这两人是精铸鬼工一派自燕孤斋之后,最为了不起的机关学大师。百余年前,两人以符纸制成了一只鹏鸟,辅以种种精巧之极的机关,将鹏鸟放飞于天外直上九霄。后来两人又多加改进,这只鹏鸟自行汲取天地灵气,竟然生出了灵性,并幻化出肉身,时常飞临须弥山之巅,可谓是轰动一时。此即为符灵流派之始!

    独笑翁和水穷叟两人由此名声大噪,后来更是受到玄元宗的邀请,赶赴须弥山参加论道盛典。在须弥山,两人以法术遥控机关符灵,连败十几位修真高手,一时风头无两。盛典之后,先后有好几个修真门派邀请两人,为本门设计机关或是制作法器。可是这两人的脾气很坏,兼且言语无状傲慢无礼,无形中得罪了许多人,后来不知是不是惹到了什么厉害人物,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就此再无任何消息。

    虽然一向与精铸鬼工不和,但是天机门内部,包括权思、权变等人,对于独笑翁和水穷叟的评价却着实不低,并且对于两人开创的符灵流派,更是赞赏有加。高庸涵当年初习机关、阵法之学时,无意中从师长那里听到了两人的事迹,故而印象十分深刻。

    “想不到时隔百年,还有人能记得我们,哈哈哈哈!”桑独笑仰天狂笑,笑声远远回荡,其中说不出的凄凉,“冷老头,你可听见了么?”

    “你那么大的嗓门,我怎么会听不见?”随着话音,一个两丈多高的身影慢慢从云雾中走了出来。二人一见均是大出意外,因为来的居然是一个机关傀儡,不禁面面相觑。高庸涵心中暗想:“莫非这个机关傀儡,就是那水穷叟?”堂堂“危槛对千里,秋水去无穷”的冷秋水,居然是一个机关傀儡,未免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这个机关傀儡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隐隐泛出蓝光,脚下涌出一层蓝色的水雾,水雾从下而上缓慢流动,将周身都笼罩在里面。那个傀儡来到面前,斜着脑袋看了看两人,环抱在胸前的四只手臂突然伸出一臂,指着高庸涵说道:“这个小子有点意思,带他来见我!”

    “你几十年没见过外人了,想不到这次竟然动了凡心,有趣,有趣!”

    “你个矬子,那么多废话,老子今天就想见见外人,怎么了?你带是不带?”那个傀儡似乎十分恼怒,转过头去指着桑独笑一通大骂。

    高庸涵这时才明白,原来这个傀儡并非冷秋水,而是可以倚为耳目的机关人而已。

    桑独笑似乎很喜欢和冷秋水抬杠,嘴里虽然不干不净地对骂,但是手下却没有半分停留,一道乌光弹出,厚重的云雾再次翻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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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17 17:49:03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六四章    破衡

    乌光直没入云雾之中,原本归于平息的漩涡再次旋转起来,四周的云雾被吸了进去,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却原来已是日正当午。漩涡越转越快,片刻的功夫,云雾便退的干干净净,最后一缕墨色倏地没入虚空。四下回复平静,那些机关傀儡全部不见了踪影,地面上被雷电劈出的沟壑也完全消失,仿佛适才的剧斗未曾发生过一样。唯一显眼的,只有不远处一个一人多高的石台,略微有些斧凿过的痕迹。

    高庸涵抬眼看了看天空,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似乎在上空还有一层禁制。

    “咦,怎么有这么多影子?”

    审香妍突然一声惊呼,高庸涵低头看去,果然大为蹊跷。他和审香妍身下,居然有好几个影子,就连轻霜也不例外。仔细一数均有五个身影,影子多倒没什么,但是每个影子仿佛都是活的,摆出的姿势也各不相同,交错在一起竟然颇有几分符篆的味道。而独笑翁和那个傀儡身下,却是一点点阴影都没有,这就令人诧异了。

    “不必惊慌,你们以外人的身份,身处九天聚雷大阵之中,当然会如此。”独笑翁得意地笑了一笑,随手捏出几个法诀轻轻一弹,打到那些影子身上。高、审二人同时觉得周身一麻,灵胎顿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几欲晕厥过去,轻霜则疼得一声长嘶。而身下那些影子一阵扭曲,随后爆裂消散,激起一股小小的尘沙,那种难受的感觉也随即消失。

    “好了,这下你们就不会遭到天雷的攻击了!”独笑翁拍了拍手,转头对那傀儡说道:“你先走吧,我随后带他们回去。”

    那个傀儡点点头,伸手往自己的胸口一点,一圈灵力散开,手脚瞬间折叠起来,化作一件精巧的法器,往地底一钻倏忽不见。

    高、审二人这才知道,之所以会触动阵法,是由于这些身影的缘故。虽然不知道这么多的影子从何而来,但可以肯定是受到了阵法的影响,这个九天聚雷大阵当真是精深无比。不禁心下默想:“精铸鬼工,果然名不虚传!”

    这时,独笑翁走到高庸涵身边,笑道:“小子,把我的临星冕影还给我!”

    “临星冕影?”高庸涵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将那条“泥鳅”上的禁制解去,顺手递还给独笑翁,不解道:“这是个法器么?怎么名字这么古怪?”

    独笑翁嘿嘿笑了几声,看着那条“泥鳅”在手中缓缓游动,面露沉思之色,不答反问:“我这法器是以精铸鬼工独门秘法所制,外人根本不可能收取,除非用巨力将它毁掉,你是怎么做到的?”

    “前几年我认识了一个人,那人也是精铸鬼工弟子,我曾与他切磋过机关术数之学,恰好知道这种‘破衡’之术。”回想起当年,历山与自己共剪西窗,煮酒夜话,对于精铸鬼工的各种秘术毫无保留、倾囊相授,高庸涵心头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滋味。

    刚才在银龙体内,这个什么临星冕影机警无比,滑不溜手,几次都险险将它捉住,却总是差了那么一分。高庸涵周身遭到雷电的死命轰击,情知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一旦无法抓住这道乌光,便再也没机会制住这条银龙。在当时,他当然不知道,银龙总数共有九条之多。不过幸好这道乌光只在银龙体内穿梭,高庸涵步步紧逼,总算将它逼到银龙头部,正要出手时,猛然看到乌光内隐隐有紫光逸出,心中一动,当即想到了历山曾言及的“破衡”之术。

    据历山所说,精铸鬼工的所有机关术数之学,全部是源自《鬼工神算》一书。书中所载,有一种最基本的术数之法,就是依照天地雌雄徘徊于子午的道理,将日月灵光注入到器物之内,而其中最重要的是出入更始之际的平衡,非如此不能循环不息。所以要想破解此类机关,最好的办法,便是破坏其平衡。只是此类机关多是吸取的天地灵气,气机浑厚悠长而且霸道,设计上也是十分的精妙,要想破其平衡,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因此,就有了“破衡”,以当时高庸涵和历山的情同手足,自然也就学会了“破衡”。

    高庸涵所斗的银龙,便可以看作是将外界的灵气,存于器物之内幻化而来的。而眼前的这道乌光,无疑是银龙的核心所在,要将乌光擒住,只需将平衡破坏即可,“破衡”之术刚好可以办到这一点。

    “难怪!”独笑翁不禁对高庸涵刮目相看,一种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似笑非笑道:“好小子,所学这般繁杂,嗯——”跟着欲言又止,摇摇头叹了口气,仰天一笑转身便走。

    高庸涵和审香妍均是一愣,对独笑翁的这个古怪举动有些不解。

    这时,独笑翁走到一个石台上,催动法咒,一道道符篆钻入地下,石台随即裂开。跟着从怀中掏出一面玉牌,然后将玉牌抛入裂缝之中,脚尖一点,轻飘飘飞回到两人身前。

    地面一阵抖动,一根细小的银针冲天而起,猛地激射到半空,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一团光晕从天空中慢慢荡了开来,跟着直直落下,将三人一马轻轻裹住,四周的空间突然出现一阵扭曲,光晕随即消失,而那个石台也缩回到地底。众人走后,突然一阵强劲的风沙掠过,一切又回复成平常模样,再无半点异常。

    高、审二人只觉得四周的景象急剧扭曲,什么都还没看清楚,光晕便停了下来,然后消散一空。两人定睛一看,入眼全是花草葱茏,木秀繁荫,却已在一处山谷之中。两侧是耸然特立的奇峰,中间是一抹清泉,水流淙淙,若隐若现穿行在山石之间。山风拂过,一缕淡淡的幽香传来,令人心旷神怡,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

    独笑翁对于两人的反应十分得意,一道乌光射向地面,从地底钻出六个满是枝蔓的机关傀儡,两个一组搭在一起,形成了三顶软轿。当即往其中一个轿子上一躺,很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对两人笑道:“两位,我们走吧!”说完,那两个机关傀儡抬着独笑翁,往峰顶走去。

    沿着崎岖的山路一路向上,两侧林壑深秀,软轿平稳而舒适,审香妍直感觉恍若梦中。在这黄沙漫天的西岭戈壁,居然还有这等人间仙境,简直令人匪夷所思!高庸涵一年来的经历极丰,已然隐隐觉察到,眼前的景象极有可能是幻象而已,因为这里的一草一木,没有一点生机。如果这些全是独笑翁和水穷叟两个人弄出来的,那么两人的机关术,真可称得上是巧夺天工了!这座山峰看起来并不算太高,但是道路却蜿蜒盘旋,每走一处,各自的风景都不同,就这短短的几里,居然可以看到四时的交替,当真是叹为观止。

    到了峰顶,白雪皑皑,却出奇地没有丝毫寒意,而山间的那一淙流泉,在这里终于到了尽头。峰顶并不大,不过方圆十余丈而已,除了一眼泉水,此外并无一人。高、审二人下了软轿,四下望了望,只此三五座山峰,此外全部笼罩在一片云雾当中。

    “难道说,水穷叟并不在这里?”

    独笑翁不理会两人的愕然,笑骂道:“冷老头,你还不出来,难道要我把你揪出来么?”

    “有本事你进来试试!”一声冷哼,和刚才那个机关傀儡的声音一模一样,却是从那眼泉水中传出。

    话音刚落,就见泉水突然喷涌,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在水柱的顶端,软软躺着一个人影。那个人影伸出头看了两人一眼,只这一眼便可感觉出其目光锐利之极,那人目光倏地收回,随手轻拍了一下水柱,水柱慢慢降低,待到离地三尺的地方停了下来。不断有水花从水柱内喷出,那人周身水汽缭绕,根本看不清面目,只依稀看到上半身懒洋洋地靠在水柱上,下半身则全部浸在水里。从此人的身形可以知道,原来大名鼎鼎的水穷叟,是蕴水族人。

    “你们两个晚辈,见了老夫怎么不行礼?难道一点规矩都不懂?”一见面就是这般托大的口气,难怪传言中说两人傲慢无礼,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此时,高、审二人已然知道,此人必是水穷叟无疑,还没来得及答话,独笑翁接口道:“这个小子是拓山老宗主的弟子,凤师道那个老家伙的师弟!”跟着嘿嘿笑道:“说起来,他的辈分和咱们平辈,没有参拜你的道理。”

    水穷叟冷哼一声,转而问道:“那这个小丫头呢?莫非也有什么来头不成?”

    “晚辈丹鼎门弟子审香妍,参见两位前辈!”审香妍的乖巧,在此时表露无疑,当即躬身,盈盈施了一礼。这么多年,能得到师门长辈的宠爱,当然不是凭大小姐脾气。审香妍的聪明,不光是表现在修行方面悟性过人,以及在精进程度上远胜同门,还在于她擅于揣摩长辈的心思。这些方面并没有人教她,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屡试不爽。

    从水穷叟一露面,审香妍就知道,独笑翁与水穷叟两人,虽然老是相互抬杠,但是真正做主的,却是这个始终没有露出真面目的水穷叟。通常来说,傲慢且有本事的人,要么是性情阴狠不近人情,要么是性格孤僻少与外人交往。从独笑翁能放两人一马,就可以看出这两人十分念旧,那么便有机会化敌为友,所以没有必要在虚礼上引起水穷叟的不快。

    说来也怪,审香妍能讨师长的欢心,却不大懂得世俗间的相处之道,总是时不时地惹一些乱子出来,尤其是和高庸涵在一起,更是任性。其实这也是小女儿家的一种心态,总想在自己的心上人跟前撒娇而已,倒不能说她一点轻重都不明白。

    “哼,这还差不多!罢了,不用多礼!”虽然话语中仍有几分冷漠,但是水穷叟的态度,多少还是缓和了一些。

    可是独笑翁似乎老是和水穷叟过意不去,在一旁不阴不阳地笑道:“冷老头,这个小丫头是这小子的小媳妇,真正说起来也不是晚辈,你就少摆那副臭架子了。”这话一出,审香妍登时羞红了脸,瞄了一眼高庸涵,随即低下头去。

    “放屁!老子喜欢摆架子,关你什么事?”水穷叟大怒,张嘴骂道:“你个死矬子,一天不气我几次,就不痛快么?迟早非把你那张臭嘴给封起来!”

    独笑翁似乎很喜欢看水穷叟生气的样子,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不再答话只是嘿嘿偷笑。

    两个人都是百年前成名的大人物,但是性情上却如此的古怪,高庸涵颇有些哭笑不得,当下也施了一礼,朗声说道:“两位前辈,我们二人无意中闯入此地,打扰了两位的清修,还望多多见谅!”

    独笑翁嘿嘿一笑,双目精光四射:“只怕不是‘无意’这么简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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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17 17:49:13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六五章    大志

    高庸涵闻言一惊,心说此人好犀利的眼光,既然也被人看出,也不否认,只是淡然一笑。

    “我这九天聚雷大阵,就算是九大门派的修真高手,也不是说闯就能闯进来的。你要不是破了我的一根银针在先,并据为己有,岂能这么轻易找到阵法所在?”独笑翁身为精铸鬼工的一代宗师,虽然性情乖戾,但是心思之敏锐远胜常人,一眼就看出高庸涵所言不实,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已经遭到天雷轰顶,但是却一路东来,想必是要打探我这阵法的隐秘吧!”

    “我们二人只是好奇,所以才想探个究竟。”审香妍听出独笑翁语气不善,当下急急答道:“这还不是两位前辈的阵法太过精妙,前所未见的缘故?”

    “小丫头伶牙俐齿,倒生的一张巧嘴。”说话的是水穷叟,先是一赞,随即语气变得冷峻起来:“要说是你一个人,因为好奇才闯了进来,我信!但是这个小子,我观他性情沉稳坚韧,而且修为见识均自不弱,绝对不会如你所言,你们可是另有企图?”

    正如历山当日所言,精铸鬼工择徒的首要条件,就是要心思灵巧,对周遭的每一处细节都得观察入微,非如此不能习得上乘的机关术数之学。高庸涵心中大为叹服,盛名之下果真是非同寻常,两人老而弥坚,眼光当真是准的惊人。当下摆了摆手,示意审香妍不必再多说,坦然应道:“不错,我正是看到了那根银针,才由此断定出,这一带一定有精铸鬼工的人布置了什么阵法,所以才要来看一看,倒底是怎么回事。”

    “那么你现在可曾清楚?”独笑翁的面色冷了下来,问话之前居然没有再笑。

    “还不曾弄明白。”高庸涵很是沉着,丝毫不退让。要是不想管这件闲事,早就打马向西了,也不必冒这么大的风险,险些丧身在阵法之中,而后又辗转来到此处。

    “那你还是否想要从我们口中,将这个秘密掏出来?”水穷叟的声音像结了冰一样,异常寒冷。

    “是!”这一个字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动摇,不过话还没说完,“精铸鬼工一向与我师门不和,眼下盛世衰亡,危机四伏,对于可能危及我师门的事情,当然要查个明白!”

    “我以故人之情待你,你却反过来要打探我们的用意,就不怕今日有来无回么?”独笑翁语含威胁,面容陡然狰狞。

    情形急转直下,审香妍在一旁大为忧虑,她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高庸涵的安危。这里是独笑翁和水穷叟的地盘,想来一定还设置了重重机关,要是再这么下去,只怕会是未了之局。刚想插嘴,高庸涵已然答道:“两位是前辈高人,蛰伏多年费了这么大的心血,定然图谋甚大,所以为了我师门的安危,说不得我也要勉力试一试了!”

    “小子,你就这么肯定,我们的所作所为,就一定是为了对付天机门?”独笑翁听得高庸涵这么说,面容稍微缓和了一点:“我要是告诉你,我们虽然和天机门不怎么对路,但是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信不信?”

    “我信!两位前辈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有分寸的!”

    “那好,既然如此,你还想要打探其中的内情么?”

    高庸涵不再答话,而是重重点了点头。

    水穷叟对于高庸涵的坚持,生出了几许好奇,接口问道:“你这小子,怎么这般固执?老是死缠着这个问题不放,莫非还有别的原因不成?”

    “不错!因为我知道,在这茫茫戈壁之下,埋着一样宝物,而这宝物对于世间数万生灵而言,意义非凡。”顿了一顿,高庸涵续道:“两位前辈,如果我所料不差,你们也是为了这个宝物,才弄出了这么大的手笔,可是如此?”

    “好小子,果然是和我们来抢宝物的!”独笑翁一声暴喝,颌下须茎都翘了起来。

    “我并非是要和两位前辈争,只是这件事事关无数条性命,不得不争!”

    “小子,你可知这宝物倒底是什么东西?”

    “息壤!”

    “你可知息壤有多大?是什么样子?又如何获取?”

    “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你还在这里说那么多做什么?况且你根本没有办法获取,凭什么来争?你以为我碍于凤师道的面子,当真就不敢动你们了么?”

    “老桑,当年欠凤师道人情的是你,我可没欠他什么,不行的话你让开,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子有多少斤两,居然敢在我们面前这般放肆!”

    “两位前辈,我绝不是纠缠不休,能否容我把话说完?”高庸涵始终不卑不亢,即便是面对两人的威吓,神色也是丝毫不变,气度反而愈发的沉稳。

    独笑翁和水穷叟相视一眼,似乎取得了某种默契,突然同时放声大笑:“老桑,你看这个小子,可是和当年的凤师道一个脾气?”

    “哈哈,何止脾气,就连神态都像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难怪那个老家伙会这么器重他,不光传授他聚象金元大法,还居然代师收徒。有意思,有意思!”

    两人这一笑,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审香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试着问道:“两位前辈,你们这是怎么了,不再气恼了么?”

    “哈哈哈,你这丫头有趣,这个小子更有趣,我怎么会生气呢?小丫头,不要老是前辈。前辈的,你和那小子既然是夫妻,大家就平辈论交,直接叫我们大哥就可以了。”水穷叟天性孤傲,最不愿屈居人下,甚至还曾为了辈分之争,数次和人大打出手。此时有此表示,完全是将两人当成了朋友来看待。

    两人的态度突然之间转变如此之大,一时间令高庸涵有些不知所措,自然就忽略了审香妍娇羞无限的眼神,不解地问道:“两位大哥,你们真的不在乎息壤么?”

    “哼,要不是受制于人,我们才懒得弄这个什么狗屁息壤!”

    水穷叟这句话一出,高、审二人相顾愕然,高庸涵脱口而出:“以两位之能,居然还受制于人,这怎么可能?”

    “世间事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两个也不过是精于机关术数,单以修为而论差的太远了,所以为人所制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独笑翁神情一黯,不胜唏嘘,“你还是先说说,这个息壤怎么会事关数万条性命?”

    “两位大哥一定听说过七虫族的事情吧?我曾下过焚天坑,对于其中的境况知之甚深,那里的虫人如今可谓是惨不忍睹,唉!”高庸涵叹了口气,将焚天坑中所看到的种种,一一为两人道来。这一下足足说了两个时辰,才将七虫族的遭遇大致说了一遍,顺带着,把西岭戈壁的虫人境遇也一并交代了一番。

    这一番经历,听得独笑翁和水穷叟两人惊叹不已,尤其是当他们得知,凤师道居然肉身已毁,如今不得以附身在一个虫人体内,均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么说,凤师道也被困在焚天坑里了?难怪这二十多年来,再也没有他的任何音讯。”独笑翁似乎回忆起了往事,心中百感交集,不过对于他来说,时隔二十多年又听到故人的消息,总算是多少有了点安慰。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凤师道的遭遇竟是这般惨痛,不禁连声长叹造化弄人。

    高庸涵念及凤五的情义,也是悲愤不已,垂下头默然不语。关于焚天坑七虫族的境遇,以及凤五的事迹,他从未向今天这般说的如此详细。这是因为,面前的独笑翁和水穷叟,虽然性情古怪,而且喜怒无常,但是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可以感受出两人乃是性情中人。而且要想真正了解凤五的过往,非得获取两人的信任不可,再加上这些事情过于沉重,一直压在心头委实令他有不胜负荷之感。今日能一吐为快,未尝不是件好事,而且百年前就已成名的桑独笑和冷秋水,绝对可以算得上是极好的听众。

    审香妍虽说已经听过这些事情,但是对于高庸涵的内心感受,还是头一次体味的这般深刻。自从天机峰一战之后,她就明白,他肩负的担子有多沉重。眼见高庸涵神情苦闷,大感心痛,情不自禁地挽着他的臂膀,将脸颊轻柔地靠了上去。

    “高老弟,我听了半天,还是有件事不大明白,你这么费力帮助七虫族,所为者何?难道说,仅仅只是为了那个千钟阁大法师的虚名?你要是想救出凤师道,我们虽然不便离开此地,但是也可以略尽绵力。”水穷叟定神想了想,沉声道:“镇天罗的禁制乃是玄元道尊所设,我们虽说不能破解,但是要想办法弄一个人出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对于水穷叟的这个疑问,高庸涵缓缓抬起头来,神情肃穆庄严,跟着缓步走到山崖边,周身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山风陡然间猛烈起来,吹得长袍猎猎作响,高庸涵站在山崖边沉思良久,仰头看着远方。这一刻仿佛凝固,就连独笑翁和水穷叟也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待,审香妍则是满眼迷醉。

    山风愈发猛烈,高庸涵终于开口,浑厚的嗓音清晰可辨:“盛世衰亡,大乱将至,不知又会有多少生灵涂炭。莫非,这世间注定就该分分合合,永无宁日么?”

    高庸涵回头,眼神深湛,目光中无所畏惧,满是坚毅。

    “所以,无论是哪个种族,无论是何种生灵,只要遇到不平事,我便要去管上一管。只要能聚集一帮同道,重现盛世又有何难?我知道,这个念头太过狂妄,可是这些事情总归要有人去做,所以我来做,哪怕为此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独笑翁本想说,你才多深的修为,居然就想管尽世间不平事,也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可是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感动,说不出口了。满嘴正义,道貌岸然的修真者,他见得多了,可是那些人也就是嘴上说一说而已,有谁能像这个年轻人这样,做到这一点?独笑翁出自栖绵族,对于困扰本族数百年的存亡大计一清二楚,但是这么多年来,也就玄元道尊曾为此尽心尽力过,除此之外,何曾有哪个异族修真者如此奔走,而毫不索取回报?

    水穷叟也想说,以你个人之力,就算想插手别族事务,别人肯吗?这个念头狂妄之极,无异于痴人说梦!可是话到嘴边,他已被深深打动,迟疑了一下,只发出了一声长叹。水穷叟身为蕴水族人,深知本族在历史上与人族,以及凤羽族等均有极深的仇恨,早在玄明盛世之前,历经数年的仇杀就令本族损失惨重,甚至在后来被重始道尊重重处罚。要是当时真有人能挺身而出,化解掉其中的误会与纷争,说不定也能救下许多族人的性命。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居然有这等胸襟气魄,是何等难得?

    两人默然,许久之后才齐齐躬身道:“高老弟既有此大志,我二人自当尽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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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19 19:27:15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六六章    寻剑

    这在高庸涵而言,可谓是意外之喜,当下连声谢道:“两位大哥能鼎力相助,感何可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独笑翁和水穷叟一阵苦笑,摇头道:“高老弟,我们既是受制于人,便不能轻离此地,至多只能为你做几样小东西,其余的实在是无能为力!”

    “哦?”高庸涵这才想起两人先前的话,奇道:“何人居然能有此本事,挟持两位?”

    “嘿嘿,说来只怪我们学艺不精,也怨不得别人。”独笑翁缓缓说道:“八十年前——”

    八十多年前,须弥山论道盛典之后,独笑翁与水穷叟声名大噪,风光无限,无论走到哪里,都受到世人的礼遇与推崇。两人其时年纪都不算大,年少成名难免会有些傲气,加上天生一副臭脾气,无形中得罪了许多人,以至于被人诟病,说他两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在随后的几年中,两人毫不理会世人的评价,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愈发的盛气凌人。

    在论道盛典中,两人曾借助机关符灵,连败十几位修真高手,事后引以为傲,时常挂在嘴边,却不知道因此埋下了祸根。在十几位修真者中,有一位无门无派的炎焱族人,由于被两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自认输得很是窝囊,因此一直不甚服气。但是那人很有耐心,直到时隔七年之后,才趁着两人分开之时,在冰沐原洗剑湖附近截住了独笑翁。要是两人联手,那人铁定不是对手,但是单对单则稳操胜券,独笑翁的符灵刚刚祭出,就被那人的天火烧得干干净净,一时间狼狈不堪。

    “两位大哥一向不离不弃,没想到也会分开,而且恰好就在此时遭遇不测,当真是难说得很!”高庸涵已将两人当作了朋友,自然处处为两人着想,听到这里不免生出了几分叹息。

    水穷叟冷哼一声,独笑翁的脸色顿时流露出几分尴尬。高、审二人以为独笑翁因为败在那人手中,故而如此,却不知道其中另有隐情。独笑翁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将内情说了出来。

    原来在两人成名之后,御风族天翔阁曾力邀两人入住蜃楼。传说中,蜃楼浮于半空,纯由金沙组成,气象万千,乃世间难得一见的美景。由于御风族行踪诡秘,很少与外界来往,所以能窥见蜃楼真面目的寥寥无几。加上御风族实力超群,所以未得邀请,根本没人敢擅自闯入,即使有好奇之辈偷偷潜入,也都在蜃楼外围的黄沙澜一带,就被拦下来了。两人能获邀请,在时人眼中,绝对是难得的殊荣。

    不过,水穷叟对此倒很清醒,认为御风族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根本就不想去。而独笑翁却十分感兴趣,想见识一下蜃楼是否有传说中那么神奇,极力说服水穷叟同往。到了蜃楼之后,两人对蜃楼构造之巧妙叹为观止,一时间流连忘返,一呆就是两个月。这两个月中,天翔阁专门派人陪伴,极尽地主之谊,却始终没有切入正题,直到两人完全尽兴之后,天翔阁宗主沙漫天才露面,并委婉地提出,想请两人帮忙做一件事。沙漫天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可想而知,所求之事必然不会那么轻松。

    天翔阁有一件至宝天翔飞剑,原是传自震雷界,却不慎于四百年多年前遗失,遗失的地点,就在九重门东边的冰川之内。这处冰川名为冰沐原,方圆数千里,是整个厚土界有名的苦寒之地。要在这数千里的地方,寻找一柄飞剑,而且还是深具灵性的飞剑,无异于大海捞针。天翔阁穷四百年之力,耗费了极大的人力,却一无所获,正所谓带病乱投医,这才找上了独笑翁和水穷叟二人。由于论道盛典上,两人制作的符灵展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手段,所以天翔阁不惜卑词厚币,目的就是为了寻回失落的宝物。

    对于天翔阁的这一请求,说实在的,两人并无多少把握。天翔阁身为九大修真门派之一,实力深不可测,以他们之能找了四百年都没有找到,凭两人的符灵就一定能找得到么?至少水穷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而且此事事关天翔阁的隐秘,以御风族人的狠辣,一旦要是没找回来,指不定会出现什么后果,顾虑及此当时就觉得不能答允。但是碍于颜面,不可能当场回绝,惟有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沙漫天当时脸色就变了。

    独笑翁没想那么多,他完全沉浸在沙漫天的描述中,得知天翔飞剑有诸多妙用,似乎与符灵机关之学可以互为补益,心思大动居然一口应承了下来。沙漫天因此转怒为喜,总算是宾主尽欢直到终场。可是下来以后,水穷叟为此和独笑翁大吵了一架,怪他不该这么轻率就应允此事,两人的脾气都不怎么好,盛怒之下,干脆分道扬镳。第二天一大早,水穷叟不辞而别,而独笑翁也懒得理会,时隔三天之后,与十多位天翔阁的修真者一道,前往冰沐原。

    根据临行前沙漫天的嘱咐,天翔飞剑应该是在冰沐原洗剑湖一带。独笑翁一行十几个人,从蜃楼出发走了大约一个月,终于到了洗剑湖。洗剑湖方圆上百里,湖水散发出碧蓝的幽光,深不见底,最奇怪的是,这些湖水中除了一些异兽之外,似乎另有古怪,符灵在水中几乎完全丧失了灵性,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独笑翁机变也很快,当时就醒悟过来,不禁暗暗叫苦,眼前的光景不妙得很。

    围着洗剑湖转了几圈,花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天翔飞剑连一点头绪都没有,那十几个天翔阁的修真者,对独笑翁的态度就不像先前那般恭敬了。由于曾夸下海口,虽然用尽心机却一筹莫展,独笑翁心中的烦闷可想而知。一天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闲来无事索性放出一个符灵,想偷偷探听一下那些御风族人都在干什么,可是无意间却听到了关乎性命的一段对话。

    其实在天翔阁发出邀请之时,沙漫天就已经定计,无论找不找得到天翔飞剑,事后都要将两人杀掉灭口。且不论这个秘密如果泄露出去,会引来多少人的觊觎之心,就是天翔阁丢失宝物一事,传出去也是大损颜面。所以,自从独笑翁和水穷叟踏入蜃楼之日起,他们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结局。

    独笑翁先是大怒,随后是担心,继而是追悔莫及。怒的是,沙漫天阴狠毒辣的布置;担心的是,天翔阁一定不会放过水穷叟;悔的是,水穷叟如果因此而出现什么意外,自己当真是万死莫辞了。独笑翁虽然傲慢,但是并非没有理智,他很清楚凭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同时对付十几个天翔阁的修真者,所以他选择了逃。

    不过御风族天生是潜踪匿行的好手,饶是独笑翁小心翼翼,还是没能摆脱四伏的暗哨。一路狂奔总是无法摆脱追兵,还好他机变无双,途中虽然惊险万分,可是每次都能勉强脱身。最终在洗剑湖南面的黑松林中,借助符灵分身将追兵引开,而他自己则再次回到了洗剑湖畔躲了起来。

    “好计谋!”听到这里高庸涵脱口赞道:“御风族天生是做杀手的料,要想摆脱他们的追踪委实不易。当此险境,重返洗剑湖的决定,看似冒险,实则是最妥当的办法了!”

    “可是你能想到的,御风族人也一定能想到啊?”审香妍的意思很直白,独笑翁能想到这一点,天翔阁的那些修真者也不是笨蛋,一定会分派人手搜索湖畔,“何况,他们可是有十几人之多。”

    “话是不错,可是凭桑大哥的符灵之术,想必等那些御风族人发现上当之时,桑大哥已然返回到湖畔。”高庸涵耐心地为审香妍解释道:“我要是那些御风族人的头领,一定会将大部分人手派往各处通路,至多派两三个人原路巡察。洗剑湖方圆数百里,不要说两三个修真者,只怕再多几倍人手,也不可能在短短时日内搜个遍。”

    “何况,只要有一点点时间,桑大哥就一定可以布置好机关,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

    “不是夸口,”独笑翁插嘴道:“只要有一炷香的时间,我随便布个阵法,摆弄几个机关,不要说那十几个修真者,就是沙漫天亲自来,也别想找到我!”

    “你还好意思大言不惭,那你又是怎么被那个炎焱族人给击伤的?”水穷叟一直都没开口,这时忽然冷冷顶了一句,令独笑翁为之语塞,期期艾艾道:“那只是我一时大意,被他钻了空子而已。”

    水穷叟不再说话,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只怕独笑翁是完败在那人手中。

    高庸涵哈哈一笑,转而问道:“那么,桑大哥后来又是怎么转危为安的呢?”对于他人的尴尬往事,高庸涵一向不过问,因为无论换作是谁,只怕都不愿提及这类事情。

    独笑翁朝高庸涵笑了笑,微微点头以示谢意,缓声答道:“我运气好,遇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五哥么?”高庸涵从独笑翁似笑非笑的神情中,已经隐隐猜到,他遇到的人多半就是凤五!

    “不错,那人就是凤师道,也就是你口中的五哥!”

    当时,凤五刚刚从九重门出来,正打算途经冰沐原去一趟悬空岛,却不想在冰川之上,居然见到了两个修真者性命相搏。在须弥山论道盛典中,他曾见过独笑翁和水穷叟,是以对两人的印象极为深刻,一眼就认出了独笑翁,至于那个炎焱族修真者,则有些淡忘了。以凤五当日的修为,将两人分开自然是毫不费力,继而开口询问,想化解掉两人的恩怨。那个炎焱族人一言不发,只是冷哼了一声随即离去,独笑翁从没吃过这等大亏,愤愤不平之下冲昏了头脑,竟然对凤五恶语相向。

    “桑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审香妍已经摸清了两人的脾气,十分率直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嘿嘿,我是做的不对,可是凤师道那个老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独笑翁话中虽是不服,但是颌下的须茎已经翘起,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当时——”

    当时凤五的脾气也不怎么好,本来是好心好意救了别人,却反遭辱骂,大怒之下将独笑翁捉住,痛打了一顿。独笑翁自知不是凤五的对手,惟有嘴上叫嚷,说今日之事欠了凤五一命,日后定当报还,不过这被辱之仇也要报。

    凤五听了以后大乐,没想到独笑翁这么有趣,于是与他相约,只要哪天想报仇了,可以随时给玄元宗留话,自己一定赴约。

    高、审二人听得哈哈大笑,高庸涵暗想,原来凤五也这么有趣,看来和独笑翁之间是不打不相识。

    笑过之后,独笑翁继续往下说,可是接下来的内容,就有些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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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19 19:27:30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六七章    布局

    有时候,从小一起长大、甚至是朝夕相处的人,也未必能生出多少默契,而很多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却反而能成为靠得住、信得过的朋友。凤五和独笑翁这么一打,反而成了朋友,虽然还谈不上什么生死相托,但是至少脾胃相投。

    独笑翁因为有凤师道相助,得以暂时摆脱困境,但是他十分清楚,天翔阁肯定不会罢休,由于牵挂水穷叟的安危,于是冒险返回九重门。为了避开御风族的耳目,一路上潜踪匿行,凭借两人之间独特的符灵术,总算在曲堰谷外的瀚风洋洋底,找到了正在疗伤的水穷叟。

    原来,水穷叟自离开蜃楼之后,便察觉到情形不对。精于机关术数之学的人,通常都很相信自己的感觉,于是接连撒出数十个符灵,硬是侦知出尾随在身后的,是十多个天翔阁的修真者。两人虽然孤傲,不通人情世故,但是绝对是心思敏锐、擅于揣摩之人。水穷叟当即认定,身后的那些御风族人,极有可能于己不利。在面临危险时反而冷静下来,自知不敌,于是故布疑阵,带着身后一帮子杀手兜起了圈子。

    御风族人既然被称为天生的杀手,当然有过人之处。他们原本打算,等水穷叟离开九重门之后再悄悄动手,眼见被识破,当机立断采取围杀手段。水穷叟虽然小心谨慎,倒底还是和天翔阁修真者碰了两次面,第二次不幸受了重伤,不过总算是全身而退。由于御风族追的太紧,走投无路之下,索性闯进了曲堰谷深处。曲堰谷一向是亡灵盘踞的地方,等闲之人绝不敢擅入,水穷叟历尽艰险,利用亡灵之力才摆脱了追兵,元气大伤之下干脆躲进了瀚风洋。

    两人再度碰面,独笑翁愧悔万分,心知这次的无妄之灾,纯是自己的好奇所致,所以对水穷叟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歉疚。因为独笑翁出自栖绵族,所以不宜在水底呆上太久,待水穷叟伤势稍有好转,两人便离开此地远赴中洲大陆,躲进了极西之地的落幕峡。

    经此一事,两人知道这次惹上了极厉害的对头,不敢再行走世间,惟有隐居在落幕峡中。由于水穷叟是蕴水族人,疗伤离不开水,而且最好是水中还要有一些灵气,所以独笑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深谷。因为谷中有一眼清泉,后来两人用机关之术,将泉水汇集在一起,弄了一个池塘,其形恰如弯月,故得名月池谷。

    时隔多年之后,独笑翁静极思动,想起了与凤五的约定,打算将凤五请过来坐一坐,同时给他演示一下最新制作的机关符灵。不过这一次不敢莽撞,而是与水穷叟商议了一番,水穷叟对此倒是无可无不可。于是在这之后,每隔十几二十年,凤五总会走一趟月池谷,虽然前后不过三次,每次也就呆上几天的时间,但是与独笑翁还是成为了朋友。而水穷叟由于伤势一直没好,加上天性冷漠,不喜与外人交往,所以每次都是一言不发,在一旁冷眼旁观。,凤五对此倒也不甚在意。

    “那么,桑大哥能不能为我讲讲五哥的事情?”高庸涵了解了这些前因后果,才知道,为什么独笑翁在看到自己是玄元宗弟子之后,会停手放过自己二人,而水穷叟却不甚在意。可是对于这个问题,独笑翁和水穷叟知道的却并不多。

    “每次凤师道一来,他们总是要切磋一番,虽然老桑从没赢过,但是嘴上从来是不服输的。”水穷叟插嘴忆起往事,淡淡说道:“我记得,他最后一次到落幕峡,还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次不知为何他的心情很差,好像还失手打伤了你,是么?”最后这一问却是问独笑翁。

    “不错,那次他似乎心怀郁结,第二天便不辞而别,想来一定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独笑翁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对于凤五为何如此也是大感不解。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距今差不多有十八年了!”

    “哦!”高庸涵仔细回忆了一下凤五当日所言,前后一连贯终于想明白了。凤五之所以心神不宁,一定是因为目桑的离奇失踪。他猜的一点都不错,自目桑失踪之后,凤五百般寻访,足迹踏遍了大半个厚土界。当日正是在落幕峡空手而归之时,顺路到了独笑翁和水穷叟藏身的月池谷中,不想却失手伤了独笑翁,愧疚之下才黯然离去。

    二十一年前,也就是天历九百二十年,焚天坑突现异象,震惊了整个修真界,虽然包括玄元、重始两宗在内的各大修真门派,都曾派人查访,可是最终一无所获。随后,在天历九二二年,目桑离开须弥山之后离奇失踪,引发了修真界一片混乱,玄元宗逐渐成为众矢之的,玄明盛世风雨飘摇。接着,在天历九二七年,东陵道传出有仙器临世,修真者纷纷前往,就连归隐的拓山也因为目桑现身的传言,赶到了东陵道,结果在第二年年初便不幸殒命,盛世由此衰亡。其后,天历九三二年,重始宗宗主海邀黎遍邀各修真门派,会盟牧野原,唯独将玄元宗和天机门排出在外,盛世终结。再后来,厚土界连同修真界,一起陷入到混乱之中,天历九三六年,浮云城被重始宗大军攻陷,大衍王朝灭亡。

    而这一切的变故,似乎都是源于焚天坑异象,莫非异象的背后,有什么惊天的阴谋不成?之所以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是因为在此之前的几百年中,一直风平浪静,几乎没有什么变故;而在此之后,形势一泻千里急转直下,令人怎么都看不懂。再联想到凤羽族究意堂、陶氏和黄氏,都全力抢夺的万仙大阵法阵图,以前不甚明了的疑惑,在此刻也都大致明了了。

    万仙大阵法阵图隐藏了那么多年,在盛世当中从没有人提起,也从未现世,而今一下子有这么多势力被卷入其中,可以想见,其中必有诡秘之处。还有,突然出现在厚土界的各种妖孽,以及突然冒出的纷争,无一不昭显出,所有的混乱背后似乎都有人为的痕迹。虽然还不知道,倒底是什么人在背后兴风作浪,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此人又或是此股势力,一定与焚天坑的异象有关,一定与重始宗有关!

    想通了这一点,高庸涵并没有豁然开朗的轻松,反而有感到无比的沉重。无论此人是谁,背后还有什么势力支撑,能在二十多年内布下这么多的“局”,将天下搅得大乱,绝对不是易与之辈,说不定和魔界都有关联。不过这只能说是自己的判断,还需要再多一些证据,才能设法说服那些修真大派,要做的实在还有很多,却只能一步一步来做,急是急不来的。

    既然明白了这一点,高庸涵对于独笑翁和水穷叟居然会受制于人,自然生出了极大的好奇,因为照他的推测,极有可能也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有关。于是转而问道:“两位大哥,你们又是怎么从落幕峡到了这里的,而且还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摆下这个九天聚雷大阵?”

    “这个么——”独笑翁似乎有些不便启齿,倒是水穷叟接过了话题,摇头道:“十年前,一个神秘人物突然闯进月池谷,要我们听命于他,我们当然不肯,于是大打了一场,结果么,哼哼!”

    当时,那人突然出现在月池谷,令两人大为震惊。开玩笑,堂堂独笑翁和水穷叟布置的山谷,岂能说进就进?要真是这样的话,机关术数之学岂不成了末流,精铸鬼工岂不徒有虚表?可是那人闯进来时,所有的机关都没有发动,两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被凤五所出卖!放眼当今天下,能够破掉两人设置的机关、法阵之人,当然有不少,但是能如此悄无声息,令他们一点都没察觉就到了跟前的,恐怕还没人能做到。所以,就只有一种情况,凤五将入谷的方法外泄!

    不过当时的局面不容两人多想,几句话不对当即和那人打了起来,可是来人的修为之高,远超出两人的想像。那人甚至没有费多少力气,就将两人擒下,而且直接禁制了两人的灵胎。灵胎被制,对于修真者来说除了顺从之外,再无任何反抗的余地,除非是不想要命了。以两人的性格,当然不肯成为他人的傀儡,愤怒之下,就想自爆灵胎,和那人同归于尽。可惜,那人仿佛识破了这一点,不知使了个什么法术,竟然将两人的灵胎给抽出了体外。

    “什么?你们的灵胎给人抽取了?那怎么还——”听到这里,审香妍忍不住大声惊呼,随即醒悟过来,连忙掩嘴。虽然话没说完,但是她的意思,大家都很清楚,灵胎一旦被人抽取理应丧命,怎么两人还活了这么久,还会出现在这里?

    “想必是那人在两位的灵胎上做了一些手脚,然后又还了回来?”高庸涵本想追问,那神秘人的突然出现,与凤五倒底有没有关系,不过一时却不便出口,刚好审香妍有这个疑问,于是将话题接了过去。从刚开始和独笑翁见面时,就可以确定其修为不弱,既然能保住修为,灵胎自然不会丢失。再说了,他自己就有过灵胎不见的经历。

    “高老弟猜的一点也不错,的确如此!”水穷叟恨声道:“那人在我们的灵胎上加了禁制,然后每隔一年就拿去炼制,前后三年下来,我们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那么,那人和五哥倒底有没有关联呢?这么多年下来,两位对那人的来历可有什么了解?”高庸涵当然不相信凤五会出卖两人,不过对于那人的身份非常关注。

    “没有!”独笑翁用力摇了摇头,欣慰地笑道:“我们两个被抽取灵胎之后,只能躺在那里等死。当时我就想,我与凤师道虽然交往尚浅,但是自信绝不会看走眼,他是何等样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后来用心推敲之下,果然让我们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那人抽取两人的灵胎之后,可能是为了施法,曾经离开了几天。那人一走,水穷叟就忍不住破口大骂,骂独笑翁引狼入室,而独笑翁却怎么都不相信,凤五会做出这等事情。可是两人对自己的机关符灵之术太过自信,反复争论了几天,也不肯承认,有人能如此轻易地躲开那些精妙的机关。到了这个田地,独笑翁也只能怪自己有眼无珠了。

    然而几天之后,那人去而复返,将灵胎还给了两人,随后恩威并施,用尽手段,总算勉强将两人控制在手中。可奇怪的是,那人只是命二人留在谷中待命,而后飘然而去,再没有任何交代,倒叫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此后每隔一年,那人便回来一趟,将灵胎拿走用秘法炼制,再还给两人。如此反复了三次,最后一次,总算让独笑翁发现了一些东西。

    高庸涵大为兴奋,连声追问道:“桑大哥,你倒底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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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19 19:27:43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六八章    图谋

    “如果所料不差,那人应该是凤羽族人无疑!”独笑翁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那人每次出现,委实太过离奇。

    自从那人离去之后,独笑翁与水穷叟便对月池谷内的机关、法阵全部调整了一遍,而且有意加了一些很厉害的陷阱。这番布置,可以说得上是绞尽脑汁,倾尽胸中所学。而这些布置足足花了大半年的时间,两人自信哪怕来的是一个仙人,也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一点痕迹都不露。可是第二次,那人再次凭空而现,所有的机关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两人大惊之余心灰意冷,没想到苦心经营到头来仍是毫无用处。不过总算有一点值得欣慰的收获,那就是可以确定,凤师道并没有泄露二人的行踪。

    此次炼制完两人的灵胎之后,那人对于谷中的花样似有察觉,又在两人灵胎内加了几重禁制,并且将其灵力全部封印起来。离开之前,那人严厉告诫,下次若再有任何异常举动,定会让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这次过后,独笑翁和水穷叟也懒得再折腾,因为无论如何精巧的机关,在那人面前都形同虚设。

    不过水穷叟始终想不通,那人既然有这么高深的修为,无论做任何事,只怕厚土界都无人能与之抗衡,何必还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来控制自己与独笑翁?这在情理上,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把这个疑问提出来,独笑翁也觉得内中有些蹊跷,于是两人又把月池谷中所有的布置,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一处疏漏。

    在刚刚定居月池谷时,两人最担心的是天翔阁的追杀,所以把机关、法阵都布置在山谷四周,甚至包括山谷的上空。也就是说,来人只要从地面或者空中闯入,都会触发机关、法阵。等到那人第一次离去之后,两人也猜测到,此人极有可能从地下而来,所以又在地下安放了许多符灵。按道理来讲,月池谷的防范,只怕比起九大修真门派的核心道场,都要严密的多,可是结果却令他们大失所望。

    这个疏漏是水穷叟发现的,要说月池谷内唯一没有布置机关的地方,就是那个泉眼!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水穷叟是蕴水族人。蕴水族人对于水的感知与运用,就正如炎焱族之于火,源石族之于山石,都是独一无二得天独厚的。水穷叟和独笑翁都精于符灵术,又依本性而各有偏重,所以水穷叟对于这个泉眼,根本没有在意。在他想来,还没有哪个人能从自己的眼皮底下,能不声不响地通过泉眼,就算是蕴水族上善楼的宗主,都没这个可能。而在这方面,独笑翁对于水穷叟也十分的信任,也正是这份自信和信任,两人才没有对泉眼做任何的处置。

    意会到此,两人索性在泉眼内设置了几个符灵,不过灵胎之内已经被下了禁制,灵力荡然无存,所以好些厉害的机关法阵都没办法使出来。那人第三次出现在月池谷的时候,独笑翁和水穷叟齐齐松了口气,因为从泉眼的符灵来看,那人的确是通过泉眼而来。这说明,两人的机关符灵术并非无用,这一点甚至比摆脱那人的控制都令人高兴。这一次,两人的灵胎彻底被那人控制,就连求死都不能了。随后,那人带着两人来到西岭戈壁,受命在雷神堡外的峡谷内,布法阵以汇聚天雷,借此将息壤起出。

    “可是,你们又是怎么得出,那人便是凤羽族人呢?”关于这个结论,不要说审香妍,就是高庸涵也有些迷惑不解。

    “其实,这世间除了炎焱族和源石族之外,只怕其余的七大种族都离不开水。而这里面,除了我们蕴水族之外,对水把握最好的就是凤羽族了。”水穷叟为高、审二人慢慢解释道。

    这个说法很是新奇,高、审二人并不是很清楚,因为在与凤匀闲等究意堂修真者的交手中,并没有看出他们的法术和水有什么关联。

    这还得从凤羽族的过往说起。凤羽族其实由两个部族组成,一个是凤幽部族,一个是羽幽部族,而世人口中的凤羽族其实多是指羽幽部族,包括究意堂,说穿了也只是羽幽部族的修真门派而已。而凤幽部族却神秘非常,几乎无人知道他们倒底身居何处,其内情如何,以至于被人忽略。这是其一。

    凤羽族的繁衍方式很奇怪,当其灵胎成长到一定阶段,便会一分为二分裂成两部分,其中剥离出来的部分便成为此人的后代。在新生灵胎成长的过程中,需要借助大量的灵气,可是九界坍塌之后,原本充沛的灵气荡然无存,这就直接威胁到了凤羽族的生存。面临此等大事,该怎么办呢?一个关于凤羽族的可怕传说,也就此流传开来,说他们通过吸食他人的魂魄来过活,为此曾一度引起厚土界极大的反感和排斥。

    六百多年前,羽幽部族族长羽农为了消除各族的误解,专门邀请丹鼎门、天机门等诸多门派,到赤炎洲回风谷,参加羽幽部族的新生典礼。通过这个典礼,修真界才发现,羽幽部族之人居然可以从水中汲取灵气,供自身所需,对于凤羽族的敌意自然逐渐消除。后来历经数次战乱,以及玄明盛世的到来,关于凤羽族吸食魂魄的传言,再无人提起,而他们汲取水中灵气的本事,也渐渐被人遗忘。

    独笑翁和水穷叟最初也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当初为了研制符灵,想到了究意堂在魂魄方面有独到之处,所以悄悄潜入回风谷,打算窃取一些法门。不料,在回风谷千流森林东北的一处名叫月泪的湖泊中,发现了许多新生的凤羽族人,利用湖水收集月光精华,提升自身灵胎的情景。水穷叟这才知道,原来凤羽族人对于水的领悟,有意想不到的诀窍。

    那人能够自由地通过泉眼,进入到月池谷中,自然对于水势的运用有极深的造诣。尽管那人浑身藏在一团黑色云雾之中,根本看不清面目,但是水穷叟也能确定,那人铁定不是蕴水族人。既然不是蕴水族人,却又能如此熟悉水性,自然凤羽族的可能性极大。而且,当初布置在泉眼中的符灵,也从那人身上感应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一种发自魂魄深处的独特气息。

    “所以,我们有至少八成的把握,可以确定那人是凤羽族人,而且还是羽幽部族之人!”

    对于独笑翁和水穷叟的这个判断,高庸涵当然不会有什么怀疑,但是又生出了新的疑问:“如果那人是凤羽族人,将两位大哥控制之后,所做的事情却是为了源石族,怎么说都太过古怪了!”

    “我们想了很久,都没想通,只有作罢!”独笑翁和水穷叟两人,躲在落幕峡月池谷中差不多有八十年,对于世间的许多事情都已十分生疏。更何况近二十年中,各种变故令人目不暇接,连高庸涵都弄不明白,两人一头雾水也就不足为奇了。

    高庸涵对于凤羽族和源石族的联手,十分担心。虽然说那些异族都臣服于重始宗,不过各族之间并非铁板一块,而是矛盾重重。尤其是离开焚天坑之前,凤五曾给他弹了许多厚土界的掌故,其中就提到,源石族和凤羽族之间有着很深的积怨。可是从这件事来看,只怕两族的关系密切了不少,这对于南州国而言,绝非什么好消息。

    “然则,两位又怎么到了这里呢?”高庸涵一向都是如此,如果遇到了无能为力的难题,那就先把它放到一边,因为再怎么想都没有结果,那还不如腾出精力去做别的事情。源石族和凤羽族是否真的尽释前嫌,联手一处,眼下还很难说的清楚,想的再多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多了解一些细节,说不定可以从中得出一些有用的消息。他现在越来越感觉到,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大阴谋的一部分,自己目前所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嘿嘿,说来好笑,我们初到西岭戈壁之时,也不知是谁在那处峡谷中布了个狗屁法阵,结果阵眼中的银针被天雷劈的粉碎,源石族人也死伤了好几十个,当真是可笑之极。”独笑翁对此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不过这也难怪,任谁被人随意操控,都会生出极大的反感。

    当时,包括那神秘人和雷神堡堡主石峥在内,均是一阵沉默。事后,独笑翁和水穷叟成为了雷神堡的座上宾,这时两人才知道那个神秘人想干什么,他们想要得到的,是西岭戈壁下面的息壤。了解了有关息壤的一些神奇之处,两人不得不承认,雷神堡的法子确实可行,就是借助天雷将地面劈开,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这个法阵太粗糙。巨擎阁和究意堂的法术中,当然也有法阵方面的内容,但都不是很擅长此道。

    如此大规模的法阵,若论精擅,当今世上首推天机门和鸿铸天工。可是源石族与人族的恩怨,注定不大可能请到这两派的修真者,所以转而求其次,寻求精铸鬼工的帮助。可是精铸鬼工自宗主旷凭阑以下,要说机关术数方面修为最高的,毫无疑问是独笑翁和水穷叟,怎么说他们也是百年前成名的人物。而两人在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这一点被那人盯上。

    既然到了这般田地,要是再不趁机漫天要价,那就不是能创出符灵术的独笑翁和水穷叟了。两人百年的交情极有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了,于是假装为难,提出了要在另一处偏僻之所,布下一座九天聚雷大阵。布这个阵的目的,明着是为了炼制出九根银针,等到天雷集聚到顶点以后,再用于息壤的开采上。实则两人另有打算,想借此机会炼制出想像中的银龙,也就是符灵术的至高境界,然后再想办法破解灵胎内的禁制。果然,在两人的极力要求下,也不知雷神堡花费了多大的心血,真的找回了一些银颦玄铁,并且按照两人的要求,打制成大小总共四十九根银针。

    “你们这么做,就不怕被源石族人和那人发现么?”审香妍这么长时间都没插嘴,也算是很少见了。

    “源石族穷数百年之力,都没有把息壤挖出来,我们才来了七年,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大的进展呢?”独笑翁颌下的须茎又翘了起来,傲然道:“我们已然猜出了那人的来历,这次布阵时自然不会再让他得逞。所以每次只要他踏入方圆五十里之内,我们立刻就会察觉,稍加布置,他又怎么看得出我们是在炼制银针,还是在炼制符灵?”

    “你们现在呆的这个地方,就是我们两人自己造的!”水穷叟指了指四周的山崖,也是大为得意。

    审香妍目瞪口呆,没想到机关竟然可以做的如此巧妙,凭空生出这等美景,啧啧赞道:“两位大哥的符灵术太高明了,我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哪里,哪里!我们花了五年多的时间,才好不容易炼成了九条银龙,可是却险些被高老弟给毁去一条。如此年纪能有这等修为,才令人钦佩,当真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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