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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界的小说网络连载火爆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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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6 19:25:44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七九章    放行

    从玉南顾和石百重把守的那处山崖,到碎影桥其实并不远,不过才五六十里的路程。碎影桥前的山崖上,至少有二十多个源石族人守在那里,从他们的气势来看,均非弱者,玉南城也赫然在列。高庸涵当然知道这些人守在这里的用意,所以离桥头还有数十丈时,便伏在一块岩石上,打算看清楚了再说。可是,他的目光没有在玉南城等人身上停留太久,因为这座桥与四周的景致颇有些格格不入,令人有一种炫目的感觉。

    碎影桥不像寒索桥那样,是由锁链构成,而是一块一块散发出不同光芒的灵石,间隔数丈而成。灵石很大,至少都有三尺见方,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夜色之中。以高庸涵的目力之强,隔着数十丈远远看去,也没看出这些灵石之间,倒底是靠什么连接,仿佛都悬浮在空中。倚刚山山高万仞,而且山峰之间相隔都在十数里,其间的山风之猛烈可想而知。可是这些灵石宛如定在空中一般,在山风的吹拂下纹丝不动,比之寒索桥不知要胜过多少倍。

    源石族人的出身,使得他们对建筑之类不屑一顾,更谈不上什么美感,这也是他们被其他种族诟病的一个原因,因而有了“粗俗”的评语。可是眼前的这座桥,除了材料的难得和贵重之外,灵石表面还雕刻有细致的花纹,甚至桥头的两块灵石还被雕成了异兽的模样,栩栩如生。灵石散发出的光彩,在夜空中缓缓流动,不时绽放,如同烟花一般绚烂。这些东西出现在别处也还罢了,可是出现在倚刚山便令人有些惊奇了,唯一的解释,恐怕还是只能和玄元宗联系起来。

    惊奇过后,高庸涵不禁又对桥本身生出好奇:“这些灵石倒底是怎么才能定在半空?若是靠法阵维持,这么大的规模,是何等法阵才有如此威力?若不是法阵之力,那么又是什么?”作为一个喜好阵法的修真者,初见这座碎影桥时,都会有这种疑问。就正如一个人猛然见到自己喜爱的东西,难免会留恋徜徉一番,高庸涵也不例外。不过他很快醒转过来,又不禁为如何过桥大伤脑筋。

    由于玉南顾和石百重的阻拦,可以想见要想通过这座碎影桥,肯定会很难。高庸涵还没有自大到,以为凭一己之力,就可以将眼前的这二十多人全部击败。说实话,虽然单打独斗不惧玉南顾和石百重,但是两人联手之下,并无多少把握,更何况这里有这么多源石族的修真者。高庸涵微微皱眉,转念又想避开这些人,施展腾云术潜过去,可是腾云术毕竟距离有限,很容易被发现,必定又会是一番恶斗,实在是得不偿失。硬闯不行,故计重施调虎离山也不行,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光明正大地走过去!

    人在遇到难题时,往往不自觉地想的过于复杂,而忽略了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一旦想通了,道理也就很简单。身为玄元宗弟子,去真玄观祭拜前人本就没有什么不对,至多只是时机不太恰当而已。源石族之所以如临大敌一般慎重,不过是担心冲突扩大,一发不可收拾,还有一点就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只要能消除他们这两个顾虑,自然可以大大方方过桥。念及于此,高庸涵长身而立,整了整衣衫,悠然地朝桥头走来。

    “什么人?”一声大喝,所有人都朝高庸涵看来,目光中不乏戒备、猜疑。

    “怎么是你?”玉南城大感愕然,续道:“你不在镇子里呆着,到这里来做什么?”

    玉南城这一问,大多数人面色都稍稍缓和了一些,只有一个人的目光阴鸷锐利,盯着高庸涵沉声问道:“此人是谁?”这句话却是向玉南城发问。

    “师叔,这人是玄元宗弟子高无庸,今天才到的桥头镇。”

    “玄元宗弟子?哼!”那人面色陡然一寒,指着高庸涵森然道:“你是天机门弟子高庸涵,改名换姓潜上倚刚山,倒底有何居心?”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几名源石族修真者迅即将高庸涵团团围住,个个蓄势待发,只待那人一声令下便要动手。玉南城大为诧异,当即问道:“你当真是高庸涵?”

    “不错,在下便是高庸涵,‘无庸’这个名字是我的别名,并非有意欺瞒玉先生,实是因为另有苦衷。”高庸涵语气十分诚恳,略微有些歉然地看着玉南城,对于身遭那些虎视眈眈的源石族人视若无睹。

    玉南城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那你玄元宗弟子的身份,也是假的了?”语气依然平淡,但是内中的味道却很坏。玉南城当初并没有要求高庸涵证实其身份,完全是看在他二人提及祭拜拓山的份上,才信任有加,当然这里面也有出于对高、审二人的欣赏。而此时却出现这么一种情况,换作是谁,恐怕都会有被人利用、误信人言的恚怒。玉南城能有这般表现,已经算得上是涵养极好了。

    “那倒不是,我的的确确是玄元宗弟子,来倚刚山就是为了祭拜拓山老宗主,和寻访遣云真人!”这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不由人不信。

    对于身份暴露一事,高庸涵早有准备,刚才与石百重交手的时候,已经因为“破影拳”被识别出来。按照情理来说,他突破玉南顾和石百重的防线之时,两人就应该传信过来,所以如何应对已是成竹在胸。只要凭借凤五留在自己体内的那道真元之力,高庸涵相信眼前的这些源石族修真者,定然不会向自己出手,这一点从玉南顾的举动就可见一斑了。

    “好,那我问你,你怎么来的这里?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么?”玉南城凝视着高庸涵的双眸,从他清澈的目光就已经相信,此话是千真万确。这也解开了心中的一个疑惑,那就是为何没有收到前面两人的示警。石百重一直对玄元宗深表同情,想来定然是看在玄元宗的面子上,有意放行,而玉南顾与石百重一向交好,自然是视而不见了。这个猜测虽说不太准确,但是大致上也差不多,不过这么一来,玉、石二人终究还是违背了宗主的命令。为了不至于让两人事后遭到惩处,故而有此一问,因为以高庸涵当日掩饰审香妍身份的机敏,必然会有一番不错的说辞。

    从玉南城的问话来看,玉南顾和石百重两人,似乎没有将自己的行踪告知此处,这倒有些出乎高庸涵的意料了。既然巨擎阁这么重视此事,而且又出动了这么多高手,自然有一套联络的方法,否则真有人硬闯过来,岂不是连施以援手都来不及了?那么两人这么做的用意,就大有可究了,只是眼下却无暇去想这么多,当即答道:“我是跟踪十二叠鼓楼的一个杀手来的,半路曾察觉到路旁另外伏有高手,所以从深渊之中绕道而来。”

    这个说法大致没错,只是交手的情节被高庸涵有意省略。玉南城则暗暗松了口气,正待说话,却被人从旁打断。

    “胡说八道!”被玉南城称作师叔的那人厉声道:“哪里有人能同时身居两派?想要在倚刚山瞒过我们源石族的耳目,凭你还做不到。来啊,给我把这小子拿下!”

    一声令下,围在高庸涵身边的那几人同时出手。高庸涵不躲不闪,屈指一弹,就见一朵蓝色的火焰从指尖窜出,火焰中一个凤羽族模样的人影双手合十,神情肃穆宝相庄严。

    “原来是他!”玉南城忍不住一声惊呼,周围的人也是一愣,纷纷停手,随后低声相互私语。高庸涵将真元之力收回体内,站在原地默不作声,静静地等待对方有何反应。

    玉南城凑到那人身前,低声问道:“师叔,高庸涵与凤师道的交情看来非同一般,此次想必是为了真玄观之事而来,你看是不是劝他先回去?”

    那人也没料到会有这个结果,目中闪过一丝寒光,想了想答道:“让他过去!”

    “什么?”玉南城大感意外,急声说道:“师叔,此人能不动声色瞒过九哥、十一哥,想必修为不弱。就这么放过去,岂不是有违初衷?”

    “无妨,一个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那人仰头沉思了片刻,淡然说道:“况且,此人能被凤师道所看重,必然识得大体。要是真的胡来,我也不会容他!”

    话中的道理十分牵强,但是碎影桥主事的就是这个师叔,玉南城也没有办法,只得遵从:“师叔,不如这样,高庸涵是我带上山的,就由我继续跟着他如何?”

    “你要是不放心,那就跟着他吧。反正明日午时之前,族长和宗主都会赶往真玄观,到时候我也会去。”那人说到这里,拍了拍玉南城的肩头,语重心长道:“老十七,我一直很看重你,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机,同辈之中你都算得上是其中翘楚,甚至比你大哥都要强。这个高庸涵身具魔性,我准你临机专断,要是情形不对,就直接把他除掉!”

    骤闻此话,玉南城悚然心惊,感觉到师叔眼中流露出一股杀气,还想追问却终于没有开口,在师门长辈严厉的目光下,不由自主低头答道:“是,我记下了!”

    “嗯,去吧!”那人一挥手,径自走到一旁坐下,闭目不语。

    玉南城躬身施了一礼,走到高庸涵身前说道:“高先生,你费这么大的劲,是想过这碎影桥,去真玄观么?”

    “不错,还望玉先生能够通融!”

    “好,我带你过去。”

    “多谢,多谢!”高庸涵长揖到地,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地。虽说他对过桥一事很有信心,但是能这么顺利,多少还是感到一些意外之喜。回过头来,不由得对凤五感激莫名。从独笑翁、水穷叟,到玉南顾、石百重,再到眼前的玉南城和他的那位师叔,以及在场的这二十多位源石族修真者,无一不对凤五敬重有加。念及于此,遥想凤五当年的意气风发、交游广阔,以及相识遍天下的风采,不禁令人神往。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了解凤五的过往,到现在听闻的也仅仅是只言片语,此次要是顺利的话,一定要找遣云真人好好打听打听。

    踏上碎影桥前,高庸涵忍不住再次回头,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微微摇了摇头,跟着玉南城向前走去。从到了这处山崖之时,他就在寻找公羊获的身影,可是到目前为止,却没有一点发现,不免令人大失所望。

    “莫非,他的去处根本就不是碎影桥?又或者,他已被源石族人擒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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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6 19:26:17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八零章生平

    玉南城在前面走着,庞大的身躯每迈出一步,都能感觉到沉重的压力,可是桥身丝毫没有晃动。碎影桥宛如天梯,身临其上却是另一番感受。灵石上游移不定的光芒,附在脚下,虽是虚幻却实有其形,踏上去如履平地,令高庸涵不禁生出几分赞叹。

    玉南城在前面埋头疾走,一言不发,与初识时的谈笑风生截然相反,走出大约两三里,才转过身来沉声道:“高帅,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一二?”

    “请讲!”

    “你倒底是怎么到的碎影桥?就算你修为很高,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玉南城对于高庸涵的突然出现,始终有一点疑惑,以玉南顾和石百重的实力,何以能让人悄无声息地潜进来?思前想后,越来越觉得是两人有意如此,所以才有这一问。

    高庸涵并不急于回答,而是往桥身一侧的深渊跃下。

    这一下大大出乎玉南城的意料,禁不住一声低呼就准备出手相助,可是看清高庸涵的动作之后,登时收手凝神细看。但见高庸涵如流星般坠下,差不多离桥面百十丈距离,身形猛地一顿,就如同踩在了实地之上,停在了半空。跟着脚下交错虚踢,身形不断拔高,到最后反而高出桥面数十丈,随后轻轻巧巧地落回到桥上,静静地看着玉南城。

    高庸涵心里很明白,玉南顾和石百重二人在自己闯关之后,很明显没有通知碎影桥这边。其中的缘由,只要一联想到石百重的态度,就十分了然了。之所以使出腾云术,就是为了向玉南城证明,自己的确有这个实力从深渊中绕开来,这么做便是担心因此连累到两人。

    玉南城久久无语,过了半晌才缓声说道:“你的这门法术很是了不起,但还是瞒不过我大哥的耳目。”顿了一顿,跟着问道:“你可曾和我大哥交过手?”

    以“大哥”而不是“十一哥”称呼,可见玉南顾和玉南城确是两兄弟,高庸涵心头大定,点头应道:“不错,我与九哥、十一哥都交过手。”

    “嗯!”玉南城眉头一宽,悠然问道:“那么你一心想要赶往真玄观,想必对于此中发生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吧?”

    高庸涵笑笑不答,反问道:“玉先生当日盛情相待,想必也是为了真玄观的事情吧?”

    此话一出,两人相视片刻,然后同时放声大笑。再次上路,玉南城心中的隔阂已消,又恢复了当日侃侃而谈的兴致,当下仔细询问了一下高庸涵和凤五的交往。高庸涵于是将如何结识凤五,以及后来在焚天坑内的情形大致讲了一遍,但是有意隐去了他化身为虫人,以及七虫族内部纷争等事。

    听完之后,玉南城慨然长叹:“我与凤师道相识两百多年,几十年前一别,没想到他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性情却是一点都没变。高老弟,以我对凤师道的了解,他很少这么看重一个人,你是个例外!”

    “我明白!”高庸涵抬头看着天边隐隐泛出的一抹红色,淡淡说道:“五哥对我恩同再造,我惟有尽心尽力完成他的诸多心愿!”

    这句话很是平淡,但是内中流露出的那份情意,令玉南城大感触动,当即赞道:“早就听说‘东陵府双杰’的大名,高老弟果然是性情中人,没有世俗间的虚伪,好,好!”

    “我和五哥的交情大家都默然在胸,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多说。而五哥嘱托的事情,到现在我几乎毫无头绪,玉先生这般夸我,实在是愧不敢当!”高庸涵摇了摇头,转而问道:“不知玉先生对我五哥知道多少?可否为我细细说上一说?”

    玉南城的脚步慢了下来,仿佛陷入到回忆之中:“我与凤师道初识是在倚刚山,那时他刚刚拜入拓山老宗主门下,我与他么,倒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起因是——”

    起因在于,源石族一直都看不惯凤羽族的阴柔,而且凤羽族羽农曾经挑起了石魂之战。当时玄明盛世刚刚开始不久,种族、门派之间的仇恨还未完全消除,所以凤五等人跟随拓山上了倚刚山之后,便处处受到源石族人的冷遇和敌视。凤五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一心一意跟随拓山修行。时隔数日,拓山接到玄元道尊法谕下山,将凤五和其他弟子留在幻石峰。拓山性情粗豪,虑事常有不周的地方,他根本没有顾及到族人对外族的排斥,这么一走,立刻便引出了一些变故。

    起初,部分源石族人只是恶语相向,后来是百般刁难,再后来甚至开始动手打人。凤五身为拓山的几名大弟子之一,自然是极力维持,多方疏通。可惜他的脾气与族人的阴柔大为不同,急躁且暴烈,终于按捺不住和一众源石族武士打了起来。怎么说凤五皈依玄元宗以前,也是究意堂的修真者,对付普通的源石族武士,当然不在话下。幸好他出手极有分寸,没有伤人性命,只是将拥在幻石峰上的源石族人,全部给赶了出来。被异族之人欺负到家门口了,源石族岂能善罢甘休?巨擎阁登时就派出了几名修真者,其中便有玉南城。

    玉南城初见凤五时,凤五端坐在一块巨石之上,似乎是恭候多时,面对巨擎阁十余位修真高手毫不畏惧,反而孤身一人迎了上来。源石族人性情质朴豪迈,爱憎分明,对于凤五的这一举动,大家惊讶之余均是暗暗竖起了大拇指,玉南城当然也不例外。

    动手之前,照例都有一番说辞,可是凤五一张嘴言辞犀利无比,把十余位源石族的修真者驳的哑口无言。石百重性子最急,口舌又笨,大怒之下抢先出手,和凤五战作一团。当时凤五刚刚拜在拓山门下,并没学到玄元宗的高深法术,而且他当年在究意堂中也只是普通弟子,那些扰人魂魄的法术对于源石族人根本无用。在石百重两条巨臂挥舞下,节节败退,尤其是石百重使出千叠掌之后,躲闪不及被击成重伤,所幸没有性命之虞。

    石百重虽然莽撞,但是并非不明事理。他很清楚一旦把凤五杀死,日后恐怕很难向拓山交代,所以只是要求凤五等人速速离开,不准再呆在倚刚山。因为临来时,巨擎阁就定好了策略,对这些异族只需将其赶走即可,免得拓山回来颜面无光。如果拓山不满,那么多族人众口一词,想必他也没办法。在石百重等人看来,凤五作为这帮玄元宗弟子的师兄,一旦他服了软,其他人必定没有话说。谁知凤五打死也不走,硬挺着拦在众人面前。说是当日曾答应师尊,在幻石峰好好照顾师弟师妹,今日要是被赶下山,便是有违誓言,如果真要如此除非从他尸体上迈过去。

    石百重当然不会被这种话给拦住,于是一次次将凤五击倒,而凤五又一次次站起来。如此反复了几遍,看着摇摇晃晃,满身墨绿色鲜血的凤五,石百重厚重的手掌终于挥不出去了。这个凤羽族人的刚烈、坚毅,远远出乎众人意料,几乎所有人都微微变色!

    玉南城知道,凤五最多再挨三五下,铁定丧命,不由得生出爱才之心。当下走到石百重身旁,一把将凤五提了起来,放到一边的岩石上就要前行。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凤五居然放出了自己的灵胎拼命!所有的人都为之动容,自行退避到一旁,随后转身离去。感念到凤五一片至诚,信守然诺,巨擎阁在后来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等到拓山回来之后,原本以为他会上巨擎阁质问,哪知足足过了半年都没有任何举动,玉南城好奇之下一打听,才知道是凤五有意将当日的事情隐瞒了起来。

    从那日开始,玉南城便同凤五成了好朋友。后来,凤五在倚刚山一呆就是一百年。这一百年中,凤五除了修为大进之外,豪迈的性情也被源石族人认可,在倚刚山可谓是交游广阔,而石百重等人对他更是敬重有加。相反,凤五交往的本族之人,却几乎没有,想来另有一番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

    凤五自修为大成之后,离开倚刚山行走世间,闯出了好大的名声。不过每隔一二十年,他总会回到倚刚山,回到真玄观,除了处理一些师门事务外,便是与玉南城等好朋友把酒言欢。直到几十年前,凤五最后一次回倚刚山,虽然仍是飞扬洒脱,但是眼神中却说不出的落寞。在玉南城的一再追问之下,才借着酒劲说出了一段辛酸的往事。

    原来,凤五喜欢上了一个族中女孩,可是由于种种原因,结果却被逐出了究意堂,而且还遭人追杀。幸亏遇到拓山搭救,才保住了性命,于是转投玄元宗门下,成为拓山的弟子。等到他修为有成之后,时常偷偷去看望那个女孩,可是这一次去的时候,那里已是人去楼空,没有一点消息。当玉南城追问详情之时,凤五便不肯再多说了。

    “我们源石族乃是石魂所生,所以不懂你们那些感情的事。”说道这里,玉南城长叹一声:“不过,我看得出来,凤师道对于此事极为伤心,可惜我却无能为力,唉!”

    “五哥可有提过,那个女孩是谁么?”高庸涵不禁想起了紫袖,心中一痛,明知没有答案还是问了出来。

    “换作是你,你会说出来么?”玉南城有些奇怪高庸涵居然问出这句话,不禁扭头看了一眼,轻声反问。

    高庸涵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默不作声跟在玉南城身后,继续前行。玉南城的这番话,使他对于凤五的生平,总算是大致有了个了解,想不到看起来豪迈不羁的凤五,却原来也有一段伤心往事。其实仔细想一想,每个人都是如此,谁心中没有遗憾,谁心中没有愁苦?难道说,人自出生之日起,就是来受苦的么?要不然,为何坠地之日便啼哭不已?就算是那些异族,据说也都会哭泣。那么,倒底有没有办法,能如人所愿呢?

    这个问题太深,太难,以至于想到最后,高庸涵浑然忘了已经身在何处。不知不觉间,早已踏上了幻石峰。沿着陡峭的山路向上走了约莫七八里,转过山头,一片刺眼的金光洒落,高庸涵悚然一惊,才发觉太阳已经升起。此处山势比之身后的山崖高出许多,视野极其开阔,但见茫茫云海之上,一轮红日高悬碧空,将所有的阴暗驱除。

    高庸涵精神为之一振,胸间郁结一扫而空,忍不住纵声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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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7 19:25:55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八一章    威逼

    啸声高亢激昂,充满了斗志,宛如龙吟般远远传了出去,连玉南城都被感染,生出一股豪气。这时,远方一座山峰也传来一阵啸声,凄厉之极,满是挑衅的味道。

    高庸涵眉头一挑,啸声噶然而止,指着那座山峰问道:“玉先生,那里可是真玄观?”

    “不错,那里便是真玄观所在!”玉南城暗暗叹了口气,知道争斗只怕在所难免,现在惟有寄希望于宗主石嶂和族长古玉,能在今天午时之前赶到这里。

    高庸涵闻言,脸上一股煞气一闪而过,一言不发纵身往前奔去。玉南城心中一懔,不禁回想起师叔临行前的那句话:“这个高庸涵身具魔性,我准你临机专断,要是情形不对,就直接把他除掉!”从高庸涵脸上的煞气来看,果然像极了魔息,用力握了握拳,随即又松开,内心中矛盾重重。

    玉南城的这个师叔,名叫铁平川,出自铁红部落。铁红部落的没落已有六百余年,说实话,铁红岩一人的离去,其影响居然能绵延这么久,委实难以想像。这六百多年来,铁红部落内部一些有识之士,始终想重振声威,这铁平川便是其中的佼佼。在巨擎阁内,铁平川的修为虽算不上最高,但是以师长的身份,却参与了许多机密,而且极力为铁红部落争取各种机会。

    就玉南城所知,在一年前,也就是天历九四零年十一月初,巨擎阁接到消息,出动了十几位高手前往他方。这些人当中,带头的就是铁平川,他们一直到八月二十三日才回到倚刚山,却损失了三名好手,另有几人带伤在身。事后,玉南城曾侧面询问过参与其事的同门,均是讳言莫深,对去过哪里做过什么只字不提,这就愈发使人感到奇怪了。

    包括玉南城在内的许多人都不知道,铁平川等人正是应智宇真人之邀,赶赴太河源天机峰,逼迫天机门交出神果真人指骨。也正是因为如此,足迹很少踏出倚刚山的铁平川,能一眼认出高庸涵,而且一语道破高庸涵身具魔性。如果铁平川没有见识过那晚高庸涵化身成魔,说不定还会加以阻拦,不让他置身在这场纷争之内。但是天机峰一战,高庸涵心魔大盛,错手杀死了数十位修真者,这笔帐终究是要还的。

    铁平川的心思很厉害,高庸涵既然是凤师道引荐入了玄元宗,那么必然会和重始宗的人发生冲突。双方无论谁输谁赢,对于他来说都是不错的结果。

    如果高庸涵得胜,必然会被重始宗视为大敌,最好双方再有一些死伤,那么以重始宗目前的强势,势必不会放过高庸涵。而且还有一点,可以借外人之手将重始宗的人赶出倚刚山,那么巨擎阁就不用担任何风险。如果重始宗得胜,以高庸涵那夜拼死救助天机门的性格,即便没有丧命至少也是重伤,到那时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也可以为死去的师侄报仇了!再有一点,那时双方两败俱伤,石嶂和古玉出马,自然是事半功倍。所以他才毫不犹豫地放行,并派出机敏过人的玉南城同行。

    铁平川所料不差,高庸涵在听到那阵啸声之后,当即发足狂奔,朝真玄观所在的山峰奔去。腾云术施展出来,每一步跨出都是三十余丈,去势如风,迅捷之极。玉南城紧随其后,借助山石之力跳跃,每一步落地却轻盈无比,没有丝毫震动。

    高庸涵从来没有奔行这么长的距离,全力施为下转瞬就奔出百余里,可是却丝毫没有力竭的感觉,反而觉得体内灵力愈发充盈。到后来灵力运行越来越快,奔行之际,竟然隐隐有风雷之势。玉南城尽管步幅很大,也要使出全力才能勉强跟上,不由得暗暗心惊。从一开始他就看出,高庸涵的修为不弱,但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实力强悍如斯,居然比自己数百年的修为都不逞多让。

    幻石峰的地势十分奇特,起起伏伏中造就了许多美景,比如说鼎鼎有名的龟甲岩和风凌石,便是修真界中流传甚广的奇观。据说,大罗金仙齐烈在九界坍塌之时,为了托住倚刚山,不至与厚土界相撞,因而舍弃了性命。在他死后,其碎裂的元丹掉落于幻石屺上,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风凌石,可通过气流将天地间的灵气汇集起来,因而在其周围常年可见七彩旋风。至于龟甲岩,乃是齐烈当年豢养的一只仙龟,几经周折辗转来此,随后坐化于一侧的山崖,日夜守护风凌石。

    不过,此时的高庸涵根本无暇顾及眼前美景,途经风凌石时毫不停留,一闪而过。龟甲岩像是有些不满,晃动了几下,风凌石四周的七彩旋风旋即卷起一团云雾,将整个山峰全部笼罩起来,拦在了两人面前。这团云雾十分古怪,高庸涵刚陷入其中,便觉得浑身懒洋洋地没有了力气,连举步都似乎有些艰难,不禁心中一紧,登时停下了脚步。

    “高老弟,这仙龟深具灵性,无论何人途经此处,均需对风凌石施礼,否则便如眼前的情形,让你寸步难行。”玉南城趁着这一缓的功夫,追了上来,将风凌石和龟甲岩的来历略微说了一遍。

    “哦,那倒是我冒昧了!”高庸涵说着,朝风凌石一揖到地,心中默念:“大仙在上,晚辈非是不敬,实是救人心切才失却了礼数,待回头再来祭奠大仙!”祷祝了一番,说也奇怪,一阵微风拂过,云雾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人均是周身一轻,而那龟甲岩也似乎微微颌首。

    粗粗算来,此时已是辰、巳交接之时,两人已经狂奔了近两百余里,离真玄观只剩下不足百里的距离。也正是这一下停顿,使得高庸涵稍稍冷静了一些。不过救急要紧,稍作休息之后再次上路,而这一次不必再那么着急,大可从容一些。高庸涵十分很清楚,离真玄观越近,出手的可能性就越大,但是他内心中更多的却是期待,期待能见到人称“付与孤光千里,不遣微云点缀”的遣云真人。

    沿着崎岖的山路,翻越了两座小山之后,终于来到一道石梁跟前。玉南城停下了脚步,沉声道:“高老弟,我知道你心急如焚,但是这里毕竟是拓山老宗主潜修的地方,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贸然出手。无论如何,这里是倚刚山,我们总是不希望大家大动干戈。”

    “好,我答应你!”高庸涵肃然点头,反问道:“但是,重始宗若非要一意孤行,不留余地,又该如何?”

    “你放心,我们宗主和族长应该就快赶过来了,他们自有对策!至少午时之前,无论是谁,都不准动手,否则便是倚刚山的敌人!”

    “好大的口气!”一声冷哼从石梁对面传来,跟着从山岩背后转出三个修真者,当先一人是一个御风族的修真者,身后跟着一个御风族人和源石族人。那人斜着眼睛冷冷道:“就算是石嶂、古玉亲来,也不敢如此的大言不惭,莫非你们巨擎阁真的敢不尊重始宗号令?”

    玉南城的脾气比之族人而言,要好上很多,但是并不代表不会发怒,当下脸色一寒,强忍怒气道:“鱼双楚,今日午时才是最后期限,你急什么?”

    “哼!要不是枯木大师大发慈悲,那些玄元宗的人早就被赶出倚刚山了,真玄观一拆,幻石峰咱们又不要,还不是还给你们源石族?真想不通你们怎么这么死心眼,非要帮着玄元宗强出头!”鱼双楚一脸的不以为然,虽则不住摇头,但是神情倨傲之极。

    “源石族的事情,还用不着外人来指手画脚!”玉南城缓缓走了过去,高大的身躯带着几许压迫感,俯下身在定定地看着鱼双楚,一字一顿说道:“现在,我们要过去,让开!”

    鱼双楚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无比,淡淡的杀意一闪而过,脸色一变居然笑了笑,不再多言,侧身让出山路。只是在高庸涵经过身侧时,上下打量了好几眼。

    待两人走远之后,旁边那名蕴水族人小心翼翼地问道:“鱼师叔,跟在玉南城身后的那个人,只怕是玄元宗的弟子吧?”

    另一人抢着说道:“一个玄元宗弟子有什么好怕的,曲师弟,你未免太胆小了吧?这一次有花师伯、冷师伯和我师父带队,还有枯木大师坐镇,就遣云那个老家伙,岂敢同我们抗衡?”取笑完同伴,转头朝鱼双楚笑道:“况且我看这个人族修真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是不是,师父?”

    鱼双楚面色深沉,摇头道:“云儿,你错了!”

    那个称作云儿的御风族人一愣,问道:“师父,我错了么?”

    此次重始宗派出了三位高手,分别是花笑、冷香柔和鱼双楚,为的就是将真玄观拆除,因为这座道观对于玄元宗来说,意义非凡。按照大天师的说法,只要此处一毁,玄元宗弟子心中的希望也就没了,将再无出头之日,修真界从此将尽归重始宗之手。说实话,重始宗内部对此颇有微辞,但是大天师得宗主海邀黎全力支持,故而无人敢明言。同时,对于能一统修真界,还是令许多人热血沸腾,比如说花笑和鱼双楚,便是最为积极的人之一。像这次的枯木大师,便是花笑特意请来的。倒是冷香柔一路行来,始终落落寡和,默不作声。

    到了倚刚山之后,冷香柔便向两人提出,想带着几名弟子守在山下,被花笑所拒绝。花笑一向很照顾这个师妹,知道她心中不以为然,怕她因此获罪于大天师,于是改派鱼双楚守住石梁。而跟随鱼双楚的,便是冷香柔的弟子曲笛,和他自己的徒弟云纵。虽说重始宗、玄元宗心里都清楚,双方已是水火不容,但是明面上,谁都不愿担这份骂名,所以真玄观前能不动手最好。按花笑的说法,守住石梁,倒不是要将真玄观彻底封锁,而是借此展现势在必得的决心,逼迫遣云真人等自行离开,同时还可以震慑源石族人不要插手此事。

    所以,鱼双楚在此一守就是大半个月,而且故意做出霸道,甚至无理的举动。结果连带着徒弟云纵,也变得有些狂妄起来。云纵看不出高庸涵的修为,但是鱼双楚不可能感觉不出来,他对这个徒弟十分看重,所以当场就是一番训诫。

    “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世间高人无数,万万不可自大,不可小瞧任何人,你怎么老是记不住?这个人族修真者的修为极高,怕不在我之下,说不得今日会有一场恶斗!等会,你们二人要小心行事,切莫妄自出手!”

    这一番话颇为严厉,包括曲笛在内,两人齐齐肃容应道:“是,弟子记下了!”

    鱼双楚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慈爱,伸手轻抚云儿的背鳍,缓缓说道:“你父亲将你托付给我,我自然要负起责任!你天资聪颖根器超凡,很适合修习契天大法,只要你能用心尽力,日后成就自然不可限量,甚至还有机会修习万胜天关道法也说不定!”

    “万胜天关道法!”云纵一脸的兴奋,就连一旁的曲笛,也是一脸艳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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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7 19:26:42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八二章    质疑

     “不错,正是万胜天关道法!”鱼双楚的眼中,也射出了几分热切。

     在重始宗,最高深的心法便是万胜天关道法,据说精深无比。通常来说,非嫡传弟子无法修习,又或者立有大功,能得到宗主的厚爱,方才有可能修习。所以在重始宗内部,能获传万胜天关道法,被视为一种极大的荣誉。

     这一点,玄元宗的做法与之大相径庭。自玄元道尊之时就定下个规矩,无论什么法门,只要其人心术正派,灵胎境界达到相应的程度,就可以参详。至于修行到何种高度,纯粹看个人的造化。所以,修真者多识得聚象金元大法,而鲜有人见识过万胜天关道法,甚至许多人连名字都没听过。当日,凤五在给高庸涵传授聚象金元大法之时,也只是有所告诫,并没有过多的限制条件,便是这个道理。

     云纵乃是御风族内一位重臣之后,自幼便服食了许多灵丹妙药,年纪轻轻就结出灵胎。其后,更是在天翔阁苦学技艺,后被鱼双楚带到重始宗,转而修习玄门正宗心法。云纵年纪不大,今年不过七十多岁,对于御风族人两百多岁的寿命来说,还年轻的很。但是他的修为在族内年轻一代中,已是出类拔萃,被誉为御风族的希望之一。但是却有个很不好的苗头,就是其人十分自负,除了少数的几个师长之外,简直称得上是目中无人。

     这也难怪!云纵自幼便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后来无论是在天翔阁还是重始宗,都被师长所器重,一路走来顺风顺水,从未遇到什么挫折。这般家世,这般经历,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这种环境中长大的人,自然会比普通人有一种极大的优越感,而且必然会造就其任性、自以为是的性格。如果后天能有严师管束,挚友规劝,还不至于惹出什么大的祸事,反之则很难预料了。鱼双楚很清楚自己这个徒弟的性子,所以一再告诫云纵山外有山,人上有人,无奈效果不大。只好不停地敲打,甚至于用“万胜天关道法”来提醒他,修行之路永无止境,切不可坐井观天、妄自尊大。这份苦心,云纵多少能体会一点,但是却不甚在意,只对这传说中的道法渴望不已。倒是曲笛在一旁大有领悟,冷眼旁观。

     且不提鱼双楚三人如何,高庸涵和玉南城过了石梁,一路上再没受到外人阻拦,巳时过半,两人来到一座山峰前。这座山峰凭空而起,如同倒锥一般悬在半空,云蒸雾涌,山峰若隐若现。眼前一条山脊孤悬而上,贴着山崖,直没入云中。沿着山脊往上,一侧陡绝万丈,险到了极点,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上溯十多里,就在前路将断之时,转过一个山崖,豁然开朗。一个极大的广场,平整的如同镜子一般,广场尽头,一组高大、古朴的建筑耸然而立,令人肃然起敬。大片祥云放出七彩祥光,在建筑上空缓缓流动,一道巨大的玉牌高悬山门之上,三个金色的大字异常醒目——真玄观!

     看着真玄观三字,高庸涵内心一阵激动,体内凤五留下的那缕神识,隐隐欲飞,似乎十分的欢畅。虽说是第一次来此,却有一种亲切的感觉,竟仿佛对这里相当的熟悉,这一刻,高庸涵禁不住心潮澎湃。

     这一刻,站在身边的高庸涵,恍惚中居然幻化成了凤五的模样。玉南城看在眼里,心中连连叹息,当年的点点滴滴一一浮现在眼前。可是此刻却不容他多想,因为广场一侧,有五六十位形形色色的修真者,个个神情阴冷,目光中满是敌视的意味。与之相反的,是另一侧神情戒备的二十多个源石族修真者。其中一人一见到玉南城,当即迎了上来:“老十七,你怎么来了?宗主他们呢?”

     “他们应该就快到了!师叔命我陪着这位玄元宗的朋友,先上来看看。”玉南城指着来人,为高庸涵引见道:“高老弟,这是我大师兄山樵!”

     “失敬,失敬!”高庸涵深知,今日之事非得巨擎阁鼎力相助不可,所以执礼甚是谦恭。

     山樵身形高大,额头上几块白色的岩石突兀峥嵘,异常醒目,给人一种凶悍的感觉。此人也是个急性子,对于高庸涵的客气只是摆了摆手,跟着埋怨道:“师叔也是,怎么还能让玄元宗的人上来?眼看就要到午时了,等会万一说僵了,动起手来怎么办?”

     高庸涵知道山樵是一片好意,拱了拱手:“无妨,有劳山先生挂怀!”跟着扭头朝玉南城说道:“玉先生,一路上多蒙照料,高某来日再谢。现在,我先去观内祭拜老宗主!”说完,也不等两人有何表示,径自朝真玄观走去。

     玉南城本想劝高庸涵不必着急,话到嘴边却收了回去,高庸涵的理由堂堂正正,自己又怎么能叫他先别去?倒是山樵在一旁呆立良久,看着高庸涵孤独的身影,在广场上大步前行,忍不住赞道:“这个玄元宗弟子,倒有几分豪气,不错,不错!”

     高庸涵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很危险,因为那一堆重始宗的修真者,已经有人朝自己走了过来。经历过天机峰一战,此时的场面当然不在话下,高庸涵连正眼瞅都没有瞅那人,仍旧朝真玄观走去。

     “小子,你是玄元宗的人么?”走过来的是一个炎焱族人,身形一晃拦在面前,语气十分傲慢。

     高庸涵停下脚步,冷冷看着来人,喝道:“闪开!”

     那人大怒,一拳当头砸下卷起一团烈焰,嘴里还不停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看来——”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道金光挟着无匹的灵力,迎面击来,那人大骇之下左手横在胸前,硬接了一招。这一招,高庸涵有意震慑当场,早就蓄势待发,威力自然非同小可。那人被震得倒飞出去,足足飞出二十余丈,身子才重重摔在地上,砸的火花四溅。那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单膝着地,双手扶着地面,闷哼一声勉力站了起来。

     单单只有一下,便技惊四座!

     山樵一捏拳头,忍不住低声喝彩:“老十七,这小子的修为居然如此之高,聚象金元大法练得着实不错,比起遣云那个老家伙也不逊色!没怎么听说玄元宗年轻一代之中,有此高手啊,此人是谁?”

     “这个年轻人,就是号称‘东陵府双杰’之一的高庸涵!”玉南城同样是不住点头,轻声为山樵解释。对于高庸涵展现出来的实力,既欣慰又担心。欣慰的是,凤五眼光不错,找了一个这么好的传人;担心的是,高庸涵一出手就不留情面,等会只怕很难善了。

     “高庸涵?”山樵很少下山,但是对于高庸涵三个字倒不怎么陌生,因为就在今年三月底,连巨擎阁都收到了高庸涵殒命的消息。当时山樵还很好奇,高庸涵是何许人也,竟然这么被世人所看重,就连修真界都为之震动,所以印象极为深刻。“他不是死了么,难道是诈死,又或是死而复生?当真是奇怪得很!”

     “这其中的曲折,我也不知道,但是此人的的确确是高庸涵不假,而且还是凤师道代师收的徒弟!”

     “这怎么可能?”山樵大为诧异,看着犹自朝真玄观走去的高庸涵,自语道:“我说呢,这小子身上有股气息,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边山樵和玉南城不住赞叹,那边重始宗的一众修真者,则出现了一丝混乱。一个栖绵族修真者一伸手,一条绿色藤蔓笔直般刺了出去,直击百丈之外的高庸涵。

     高庸涵心生警觉,觉察到一股杀气袭来,当下不敢怠慢侧身闪过,然后屈指连环弹出,几道闪电如银蛇一般击向藤蔓。藤蔓倏地分作几股,跟闪电撞在一起,“啵啵”几声轻响,藤蔓带着几许焦糊缩了回去。高庸涵蹬蹬蹬倒退几步,才将藤蔓上传来的法力化解,正要举步,几条藤蔓卷土重来,分前、左、右三个方向逼了过来。那名出手的栖绵族修真者,就在这交手的瞬间,已经欺到身前三十丈的距离。

     高庸涵双手环抱,搓出一片电光,随手一挥形成一面盾牌挡在身前,一时间电光大盛。那几条藤蔓似乎识得厉害,居然不再攻击,只是围在四周上下摆动。那人的目的,似乎并非想要拼个你死我活,见把敌人阻住,随即将藤蔓收回体内。

     这一下交手极为精彩,尤其是重始宗门人连声叫好,就连旁边观战的源石族人都看的心旷神怡。表面上看去,那名栖绵族修真者后发先至,竟然在百丈外将高庸涵给阻住,似乎修为更胜一筹。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下,他已用尽全力,还损伤了一条藤蔓,才勉强将高庸涵给拦了下来。损伤的藤蔓,其实是这人的一条经脉,他以自身经脉为基炼制成法宝,虽然施展起来灵活无比,威力极大,可惜隐患也不小。高庸涵的垂弦闪电,自经过西岭戈壁天雷的锤炼,尤其是九天聚雷大阵的考验,比之往日已是天壤之别。那人的修为虽高,却也吃了极大的暗亏,以至于经脉受损,灵力运转都有些不畅,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都不能流露出来。

     这时,已有人将那个炎焱族修真者搀扶到一边,那人静立了片刻,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阁下好俊的修为!请恕花笑眼拙,敢问阁下是玄元宗哪位道友?”

     “我是高庸涵,现今忝为玄元宗第三代弟子之末!”

     “胡说!”花笑闻言一惊:“太河源半年前就传出消息,说高庸涵命丧梦魇魔之手,你怎么还活着?第二,谁都知道,玄元道尊——”

     玄元道尊一生虽然信徒无数,但是得其真传的弟子只得三人。除了拓山这个大弟子之外,还有两名弟子,分别是潘眉、谢崇,这两人性情疏懒从不收徒,于玄元道尊飞升之后便云游四海,再无半点消息。而拓山一生只收了三十六名弟子,最小的那个病梅真人,都比高庸涵大了何止百岁,他又怎么可能是第三代弟子,而且还是排名最末?

     “你这小子,虽说会聚象金元大法,可也不能这般信口雌黄!小小年纪,就满嘴胡言乱语,简直是可笑之极!”不要说花笑不信,在场众人中除了玉南城和山樵以外,只怕所有人都对高庸涵的话深感怀疑。

     “那你们看看,此人是谁?”说着,高庸涵放出凤五神识,扫视当场。

     花笑眉头一皱,那些重始宗修真者之间,也发出一阵议论,一时略显嘈杂。

    突然,一声高呼传来:“莫不是二师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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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7 19:28:09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八三章    午时

     高庸涵抬眼望去,从真玄观大门内走出一个须眉皆白的道人,身后跟着十多个弟子。这老道虽是身材瘦小,满脸皱纹,但是精神矍铄,双目微张之际,可见两道锐利的精光流转,顾盼之间隐隐散发出逼人的气势。老道刚一出门,一眼就看到了高庸涵指尖蓝色的火焰,登时神情一震,却止住脚步没有过来,只是招手示意:“这位小师弟,你过来!”

     高庸涵虽未见过这个老道,但是此时已经知道,此人一定就是遣云真人,还没来得及答应,花笑接口道:“遣云,连日来始终躲在真玄观内,今天莫不是因为救星到了,终于肯露面了?可惜啊,来的并非凤师道本人,奈何,奈何!”话语中极尽嘲讽,却无意中流露出对凤五深深的戒惧。

     遣云真人微微一笑,随即淡然说道:“花笑尊者,午时不是还没到么?你拦着我师弟是何道理?”

     花笑仰头看了看天色,冷冷道:“也罢,还有片刻的功夫,就让你们先叙叙旧,等会和你们理论!”说完转身走到一旁。

     高庸涵懒得理他,径自走到道观门口,朝遣云真人施了一礼:“高庸涵参见师兄!”

     遣云真人大袖一挥,连忙扶住高庸涵,上下打量了几眼,方才点头笑道:“久闻高帅是咱们人族内响当当的英雄,却不想咱们还是同门师兄弟,当真是幸甚如何?”

     “高某自为凤师道师兄引进门墙之后,一直无缘拜见诸位师兄,乃引为憾事。今日能见到遣云师兄以及诸位同门,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我初来真玄观,理应去给师尊磕头,还请师兄多多费心!”

     “师弟无须客气,理该如此!”遣云真人回头朝众弟子说道:“你们守在这里,不准任何人打搅,凡有擅闯山门者,格杀勿论!”

     众弟子轰然应诺,遣云真人携着高庸涵进了道观。一进道观,是个方圆上百丈的天井,天井中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些灵石,似乎暗含天象。走在灵石中间,高庸涵察觉到强烈的灵力波动,灵胎也隐隐生出感应,顿时觉得周身通泰神清气爽。

     “这个阵法还是当年师尊所创,这些灵石也是在巨擎阁炼制而成,可汲取月光星芒,对于门中弟子的修行助益极大。”遣云真人边走边说,一路行来指指点点,为高庸涵介绍真玄观的各种典故。过了天井,从一侧的回廊影壁绕过两座大殿,来到一座气势恢宏的主殿跟前,肃容道:“高师弟,这座神象宫,便是师尊当年的修道之所!”高庸涵颇为奇怪,神象宫大门紧闭,只在门前有一神龛,上面供有一尊牌位,上书:承天绎道刚烈敦仁先师拓公之神位,两侧摆满香烛瓜果。

     遣云真人拿过三炷香,就着烛火点燃递给高庸涵,微微叹道:“自从师尊过世之后,神象宫便关闭了,你就在这里上香吧!”

     高庸涵心知这是玄元宗弟子的缅怀之举,想起凤五为了追查凶手,竟落的那般下场,不由得心中一痛。当下收束心神,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又拜了九拜,然后在拓山的神位前上了三炷香。

     “高师弟,本来应该和你好好叙一叙,可是有恶客临门,只有待此间事了之后,再做竟夕之谈!你远来是客,就先请在观内歇息一下,我去去就回!”遣云真人恬然淡泊,涵养极好,对于眼下可能发生的恶斗毫不为意,但只这份气度,比之花笑、鱼双楚等人就高明了不止一点两点。

     高庸涵看在眼里,心中暗赞:“不愧是‘付与孤光千里,不遣微云点缀’的遣云真人,这份洒脱大度,岂是常人能及?”当即摆了摆手,说道:“师兄,我这次来倚刚山,原本不知道还有这等事情,既然给我遇到了,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再说了,我本就是玄元宗弟子,师门有难,你说我能安心坐在一旁么?”

     “也罢,那咱们就一起出去迎敌!”遣云真人话音刚落,就听见花笑的声音远远传来,声音之大震得大殿都有些摇晃:“时辰已到,玄元宗门下速速离去!”

     高庸涵双眉一抬,身子倏地飘出,跃到半空哈哈大笑:“时辰已到,重始宗门下速速离去,免得有所死伤就不好看了!”笑声中,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山门之外。

     这一手腾云术施展开来,重始宗众人均是一惊,显然没有料到高庸涵的修为如此之高。遣云真人随后踩着一团云雾飘然落下,站在高庸涵身旁,仍是不愠不火地说道:“众位苦苦相逼,果真是不留一点余地么?”

     “遣云,你既已踏出真玄观的山门,想必是拿定主意了,只是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执迷不悟,岂不令人笑话?”花笑缓步走上前来,一字一顿地说道:“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退出倚刚山,我可以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遣云真人默然不语,良久才缓声说道:“我们在幻石峰,前前后后已有差不多四百多年,祖宗基业岂能毁在我们手上?那样一来,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日后有何面目去见师尊?”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快,最后一句几乎是吼了出来,可见内心中实是愤怒到了极点。

     “你们今天不走,便是玉石俱焚的下场,何苦拿这么多弟子的性命,来枯守这些身外之物?”语声轻柔动听,一位容颜秀丽的蕴水族女子走了出来,站在了花笑身边。

     “冷仙子,当年须弥山一别我们还是朋友,今天却到了如此地步,令人扼腕,世事无常莫过于此。”遣云真人一见来人,心绪稍缓,闭目摇头道:“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今日之事断不容退避,只好手底下见真章了!”

     说完,遣云真人伸手朝天一指,真玄观上空的七彩祥云骤然旋转起来,慢慢朝众人头顶压了下来。人群中一声冷哼,众人纷纷退到一旁让出一条通道,一个身材矮小的栖绵族修真者走了出来。那人抬头看了看越转越快的云团,一声暴喝,一掌拍到地面之上。就见数十根藤蔓疯狂暴长,摆动盘旋着朝上窜去,随后缠绕在一起,跟着舒展开来,广场上陡然多了一株极大的树木。大树越长越高,直至和七彩云团碰撞在一起,树干一阵剧晃,硬生生将云团给撑了起来。

     “枯木,你当真要插手这件事?”遣云真人的态度十分奇怪,自从看到枯木出手之后,便束手站在一旁,直到枯木施法完毕,才叹了口气。

     “我答应来倚刚山之时,并不知道你在这里,否则也不会轻易应承下来。不过咱们之间的事情,总该找个时间解决,不然年纪越来越大,日子越来越少,到时候我可不想抱憾终身。正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况且——”说到这里,枯木那张如同橘皮的脸慢慢扬了起来,平静地说道:“我已给了你十五天的期限,总算是对得起你了!”

     此话一出,众人才知道,两人不但是旧识,而且还颇有一段不足为人道的往事。果然,遣云真人接口道:“说的也是,当年我们没有分出胜负,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当着一帮修真同道的面,做一个了断。”

     “好!我等这天,已经等了整整一百二十年了,看看今天谁胜谁败!”

     既然还牵扯到往日的恩怨,旁人就不好插手了,高庸涵也只有先退到一旁观战。正要动手之际,半天没有发话的玉南城突然插嘴道:“两位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想来不会说话不算数吧?”源石族人寿命最长,所以相应的辈分、资格也就最老,在常人眼中高不可攀的遣云和枯木二人,在他眼中至多不过平辈或者晚辈。虽说修为上,比起眼前的这两人尚逊色不少,但是语气上却没什么恭敬之意。

     “我怎么说话不算数了?”枯木脸色一沉,差点当场发作。

     玉南城毫不在意,率直说道:“那日当着我们族长和宗主之面,二位是怎么说的?不是说好了,今日午时等他们到了之后,再做决断么?”

     “哼,现在已是午时,古玉和石嶂二人还没到,这是他们失约,你给我搞清楚!”

     “枯木大师,你错了!”玉南城的应变能力,在源石族中是出了名的,当然不会枯木的这番指责难倒,大摇其头:“当初我们宗主说的是,十月二十五这天午时之前,希望大家能相安无事。就算到了这一天,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妥善的办法,也请大家少安毋躁,他自会有一个交代。所以在我们宗主还没到之前,各位先消消气,这么多天都等过来了,也不差一两个时辰不是?”

     枯木一想,当日果然是这般商议的,石嶂虽说定下了这个时间,但是却并没有说时间一过,便放任不管。看来自己不觉间,被石嶂拿言语给套住了,不由得有些恼怒,沉声道:“强词夺理!我便是动手,你又待怎地?”

     “说不得,我们也只好出手了!”话音一落,山樵等人围了过来,一个个满是敌意地看着花笑等人,情势一下子紧张起来。玉南城咳了一声,肃容道:“真玄观虽说是建在幻石峰,但是你别忘了,这里也是倚刚山,也是我们源石族的地方。即便有什么事,那也应该由我们源石族来处置,要是任由外人行事,我们的颜面何在?”

     “那你们的意思是要帮玄元宗了?”花笑厉声说道:“你可知道,胆敢与我们重始宗作对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嘿嘿,能有什么下场,不就是成为你们的眼中钉,不除不快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花笑猛地转头,说话的人是一个飞扬洒脱,又有些倨傲的年轻人,那人嘴角带着些笑意,目光中却满是不屑。花笑的目光陡然间锐利无比,盯着那人森然道:“高庸涵,你可知这句话的后果,当真是不要命了么?”

     高庸涵哈哈一笑,转而叹道:“重始道尊当年何等英雄?横扫六合结束乱世,以法度重新厘定天下,教化万民,与玄元道尊两人开启玄明盛世,给了天下四百多年的太平。还有易道真人、圆静上人、六予仙子等等,哪一个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受世人香火供奉?可惜啊,可惜——”

     易道真人、圆静上人、六予仙子等人,都是重始宗历史上有名的前辈高人。赞誉前人,又是这么一种叹息的语气,自然是对现在的重始宗宗主海邀黎,及门下弟子的一种失望,甚至于是指责。所以,“可惜”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在场的人都很清楚,高庸涵是在骂他们不肖!

    花笑大怒,一扬手三条藤蔓脱手而出,如利箭一般攻向高庸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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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9 19:45:06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八四章    古玉

    花笑这一出手,枯木也是蓄势待发,其余众人均蠢蠢欲动。

    高庸涵已和花笑交过手,对他的实力了然于胸,指尖冒出几缕电光,冲着藤蔓击了出去。遣云真人自枯木出手之后,双手便拢在道袍之中,花笑和高庸涵已然出手,仍然无动于衷,只有两只衣袖微微鼓胀起来。

    眼见就是一场混战,玉南城大急,可是凭他的威望和修为,根本不足以震慑当场,一咬牙冲了上去。山樵一见也跟在后面,带着二十多个同门,朝场中奔去。形势愈发混乱!

    那三条藤蔓越来越近,高庸涵指尖的电光也愈发耀眼,这时突然从广场的尽头飞来几粒石子,如流星一般狠狠撞在藤蔓之上。“啪”的一声巨响,石子粉碎,花笑则周身大震,旋即收回藤蔓,转眼朝山路入口处看去。

    这一下变故出乎众人意料,纷纷驻足静观其变,惟有巨擎阁的一众修真者面露喜色。玉南城暗自舒了一口气,对山樵低声道:“族长他们总算来了!”

    来的人不算多,总共只有十几个人。其中三人身材矮小,夹杂在源石族当中显得非常显眼,仔细看去居然是鱼双楚三人,不过鱼双楚的脸色极其难看,想来是吃了暗亏。但是这些人当中,最引人瞩目的,却是一个通体洁白如玉的源石族人。此人周身萦绕着白色的流光,修长的身形与族人那种笨重截然不同,尤其令人称奇的是,在他胸前,十多枚灵石上下飞舞,不断形成一个个符篆。这些都还不是主要的,最关键的是此人气度端凝,周身散发出一股如山的气势,目光所到之处,令人为之气夺。

    “这就是源石族的族长古玉么,果然是当世第一等的高人,单只这份气派,便不是寻常修真者所能比拟的!”高庸涵心中大赞,禁不住拿古玉和几个熟识的高手对比了一番。凤五胸襟洒脱,行为不受俗礼羁绊;狂尊率性而为,行事亦邪亦正;权机真人刚烈正直,不苟言笑。但是眼前的古玉,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就如同面对万仞高山,令人不自觉地生出一种卑微渺小之感。纯以气度而论,古玉是高庸涵遇到的修真者中,最为凝重、厚实之人。

    “参见族长!参见众位师叔!”山樵、玉南城以下二十多人迎了上去,躬身朝古玉施了一礼,铁平川等人也赫然在列。

    “嗯,大家辛苦了!”古玉摆了摆手,然后走到场中,看了枯木一眼,然后朝遣云真人说道:“真人,对不住,我来晚了!”

    “无妨,只要来了就好!”遣云真人既没有流露出惊喜的表情,也没有太多的失落。高庸涵看在眼里暗自点头,心中明白,这次重始宗的仗势欺人,本就是玄元宗自己的事情,古玉能来是好事,即便是没来也在情理之中。

    “古族长,你们巨擎阁铁了心要和玄元宗一道么?”枯木似乎对古玉颇为忌惮,忍不住开口询问。

    此话一出,古玉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歉意地看了遣云真人一眼,沉默半晌才缓声道:“石宗主十五日前赶往须弥山,拜见海大宗主,一直到今日才传回玉柬,这真玄观——唉!”这一声叹息,便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自从重始宗到倚刚山之后,古玉和石嶂二人便头疼不已。起初是想拖延,到了这个月初看看情形不对,尤其是得知枯木、花笑等人现身幻石峰,才察觉到局面已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为了确保无事,两人联袂来到真玄观,拿言语将枯木等人逼住,只不过才换来十五天的时间。石嶂当即启程,亲身赶往须弥山,结果很不巧,海邀黎恰好在闭关苦修,苦等了半个月,始终没有被接见。后来辗转打听,总算是听到了一点海邀黎的态度。海邀黎曾言道,玄元宗既然无法承担相应的责任,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再摆出一副名门的场面。

    得知海邀黎是这么一个看法,石嶂大失所望。他原本的打算是,只要能见到海邀黎,以源石族这么多年,惟重始宗马首是瞻的情分,再加上真玄观情势特殊,与源石族关系极为密切,动之以情相信可以换来重始宗的高抬贵手。可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同样的,古玉之所以来迟,也是为了等待石嶂的消息。一直到了巳时,消息才传回巨擎阁,古玉直接抄近路全速奔行,才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了幻石峰。

    是这么一声叹息,花笑等人全都松了口气,只要源石族不插手进来,凭眼下的实力,拿下真玄观自不在话下。反观遣云真人这边,其门下弟子则表情各异,有人失望,有人愤怒。遣云真人不为所动,和高庸涵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坚定,不由得生出了一种默契。

    “古族长,自大变以来,承蒙你们多方照应,我已是感激不尽!此次这件事,贵方奔走周旋,已然尽力,剩下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来解决吧!”

    “真人,我劝你还是暂且离开幻石峰,只要在倚刚山,还没人敢对你们有什么不利。”古玉听了遣云真人的话,不免感到一丝愧疚。虽说他很少上真玄观,与遣云真人也几乎没有什么往来,但是四百多年下来总归还是有感情的,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真玄观被毁,玄元宗的人被赶走,心理上无论如何总是难以接受。不过事出无奈,权衡再三还是不敢贸然得罪重始宗,惟有在其他方面多做补偿了。

    “不必!”遣云真人微微摇了摇头,目光飘向远方,喃喃自语道:“十多年来,玄元宗屡遭误解,每次均是抑己从人、逆来顺受,总是希望能徐徐化解保住这个盛世,可是结果如何呢?你退一步,别人便逼一步,多少次的忍让,以至于今日退无可退,逃无可逃!所以——”

    “所以不能再坐以待毙!”高庸涵接过话题,看了一眼枯木、花笑等人,转过头朝身后的一众门下弟子笑道:“玄元宗又不是没有这个实力,一味的退让到头来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只有奋力抗争,让天下都看一看,那个曾经被修真界奉为泰山北斗的玄元宗,门下的好汉子都是顶天立地、响当当的!就算是为此送命,也是死的轰轰烈烈!”

    这番话慷慨激昂,遣云真人连连点头,是那种深合我意的表情,那些玄元宗弟子的精神也都为之一振。古玉连连叹息,知道一场恶斗是势所难免了,只是对高庸涵有些好奇,侧头低声问道:“平川,这个年轻人是谁?怎么站在了遣云真人的身边?”

    铁平川狠狠地瞪了高庸涵一眼,低声答道:“这个人就是高庸涵!”

    “什么?此人就是你上次所说险些成魔的人,他不是天机门的弟子么?”

    “没错,他不光是天机门的人,还是凤师道代师收徒,最年轻的玄元宗第三代弟子,算起来应该是拓山老宗主的关门弟子了。”

    “这个凤师道简直太胡闹了,这么大的事岂能如此儿戏?不过——”古玉虽说对凤五的这一举动不以为然,但是以他的眼光当然能看出高庸涵的深浅,点头道:“难怪这个高庸涵可以逼退智宇真人,和你们上下两百多名高手,看来不光是身怀仙器,修为也着实不弱。嘿嘿,这次只怕重始宗那帮人,吃不了兜着走了!”

    “师兄,高庸涵那小子等会动起手来,要是成了魔,咱们该怎么办?”铁平川对于天机峰一战,始终是耿耿于怀,总想为同门子弟报仇。在他看来,如果高庸涵真的化身成魔,在场这么多人,恐怕只有古玉一个人有那个能力,将其制住。

    “先不要急!我们先在一旁盯着,只要两边不弄出人命,我们就不必插手。”古玉皱了皱眉头,缓声说道:“一旦死伤过重,说不得只好出手了。至于高庸涵嘛,不成魔就罢了,胆敢露出一丁点的魔性,重始宗铁定放不过他,我们没必要去操这个心。”

    “族长,你的意思是——”铁平川明白了古玉的用心,不过多少还有些不甘。

    “不错,就算高庸涵成魔,关咱们什么事?”古玉的想法比铁平川更深一筹。

    留着高庸涵,对源石族显然是利大于弊,尤其是现在,重始宗愈发的盛气凌人,相信除了巨擎阁之外,其他的修真门派也不会太好过。说实话,古玉和石嶂私下商议的时候,对于当初的举动不无悔意。要不是当日太过莽撞,贸然进攻浮云巅,打破了修真界的均衡态势,也不至于造成如今的困顿。大衍国的覆灭,直接导致了玄元宗的没落,重始宗一头坐大,弄得如今处处受制于人。现在么,有高庸涵这么一个靶子竖在前面,必然会分散掉重始宗一部分注意力。所以,今天不但不能除掉高庸涵,反而还要设法保住他的性命,顺带还可以卖玄元宗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眼前的这个局面多说无益,古玉打定主意以后,仰天长叹一声,示意自己已然无能为力,带着一帮下属,慢慢退到一旁。

    高庸涵抬眼看着花笑,大声说道:“你们是一拥而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回头看了枯木一眼,枯木微微点头,花笑朗声答道:“咱们是玄门正宗,乃是修真大派,自不能学俗人一般的混战,如此一来岂不是多伤人命,有违天和?”

    “哼哼!”高庸涵冷笑一声,讥讽道:“原来重始宗也有慈悲心肠,倒是失敬了!”

    花笑脸上闪过一丝黑气,对于高庸涵的嘲笑充耳不闻,续道:“咱们斗三场,以胜负来定,我们输了抬腿走人,你们要是输了也一样,即刻离开倚刚山!”

    “好,一言为定!”久未出声的遣云真人一口应承下来,劣势下能有此结果,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倒是鱼双楚有些不解,急道:“花师兄,这怎么可以?临来时,大天师不是说过了么,此行不达目的——”

    “我知道!”花笑打断了鱼双楚的话,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言。

    花笑之所以有这般表态,是因为对于一旁观战的古玉,可以说是心怀戒惧,刚才那一下交手,古玉凌厉的真气令他大为忌惮。方才与枯木通过眼色取得默契,此次的目的是推倒真玄观,没必要节外生枝得罪巨擎阁的人,所以转瞬之间想到了这个稳妥的法子。花笑自认为,枯木和自己对上遣云和高庸涵,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当然是要出战的。至于第三场,极有可能不需要再打,即便是前面有什么闪失,自己这一边还有冷香柔、鱼双楚在一旁观战,量玄元宗这边已无什么高手抗衡。

    这番计议可谓是稳操胜券,花笑当即大喝一声:“谁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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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9 19:45:59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八五章    邪术

    “自然是我!”高庸涵往前迈了一步,反问道:“咱们刚才的一战,不是还没打完么?”

    “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好生狂妄!”花笑大喝一声:“花陌千条!”

    话声中,花笑脚下三丈之内,突然出现许多草木。随着手诀翻飞,刹那间这些草木宛如活了一般,疯狂生长,只一瞬间便开出朵朵鲜花。这些花朵颜色艳丽之极,在阳光的照耀下,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疾!”花笑又是一声大喝,那些花朵纷纷飞了起来,朝高庸涵击去。

    高庸涵不敢怠慢,双手一搓拉出一道电光,跟着抛洒出去,将周身护的密不透风。可是那些花朵一粘到电网,就彷佛活物一般往里钻,竟然丝毫不惧垂弦术。高庸涵吃了一惊,大喝一声:“开!”灵力猛然喷涌出去,将成千上万个花朵生生震得粉碎,碎落的花瓣漫天飞舞,如同花雨一般。

    花瓣随风飘散,一沾地便化为无形,剩余一部分飘飘洒洒,落到了一旁观战的人身上。重始宗那些人似乎都知道花笑的厉害,从他一开始使出这法术,便远远地避到一旁。倒是玄元宗这边没有什么防备,有几个弟子沾染到花瓣,初时不觉,没片刻便大叫起来。遣云真人急急看时,却见那些花瓣居然就扎根在人身上,开始疯狂地生长,才不过短短一愣神的时间,便再度结出数朵鲜花,只是花瓣的颜色更加娇艳,甚至于花瓣上的露珠都变得鲜红。再看时,那几名弟子的血液已被吸取一空,肉身极具干瘪下去。

    “好恶毒的法术!”遣云真人大怒,屈指弹出几道烈焰,将那些花朵全部烧毁,烧焦的花蔓顿时散发出一股股恶臭。可惜,还是慢了一步,那几名弟子已然丧命。

    源石族这边也是手忙脚乱。栖绵族的法术天生是源石族的尅星,所以一见到花瓣飘了过来,古玉手中的石子连环击出,将花瓣悉数震碎。待看清楚那几名玄元宗弟子的惨状之后,巨擎阁众人均倒吸了一口冷气,铁平川、玉南城等人也不禁为之变色。人人均想,要是这些花瓣落在自己身上,只怕疯长的藤蔓,会很轻松地沿着山石的裂缝,把身躯给撕成数块。

    身在局中的高庸涵,反而是最从容的一个。虽说猝不及防下被几枚花朵钻了进来,粘到身上,但是他的肉身乃是经过灵胎阴阳之火锻炼,而且肉身取自七虫族,所以根本不惧。花朵透过衣服刺进体内,他只是感觉到一阵阵奇痒,然后便察觉到花朵在吸食自己的血液。这种攻击方式还是头一次碰到,对于某些人来说固然厉害,但是对于他则没什么作用了。

    高庸涵一声冷哼,褐纹犀甲随即显现出来,一团如同泥鳅一般的乌光急速转动,所到之处花朵纷纷被斩碎,跟着催动灵力,将缠绕在身上的藤蔓全部震落。他刚才偷眼看去,发现遣云真人身后的一些弟子,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心思一转,盯着花笑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是栖绵族的法术么?要不是你没学到家,便是这法术本身不过尔尔,还有什么招数,尽可以使出来,我全接着!”

    其实单论法术,这花陌千条绝对算得上是巧妙之极,不过高庸涵屡有奇遇,所以才应付的如此轻松。此时这么说,是有激怒对手的意思在里面。高庸涵的打算,是能以一种最轻松的姿态击败对手,这样才能给重始宗一个深刻的教训,同时激发门下弟子的信心。他还有个念头,是刚刚才冒出来的。玄元宗之所以沦落到如此地步,最关键的是多年来一直十分松散和随意,除了类似于拓山、凤五之辈的有限几人,其他人似乎都欠缺一种振臂一呼、从者云集的影响力。高庸涵并没有自大到,以为自己会有这种号召力,但是想通过真玄观前的一战,给暮气沉沉的玄元宗注入些许的斗志。而鼓舞士气,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击退来敌,而且还要赢得漂漂亮亮。

    花笑没想到高庸涵举手投足间,便将自己的法术破掉,不由得暗自心惊。此时他也已看出,高庸涵的护甲绝非凡品,脸色一变森然道:“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了!”

    一阵咒语艰难吐出,几条藤蔓从体内射出,迎风一变化作几条绿幽幽的巨蟒,朝高庸涵卷去。高庸涵见状祭出云丝天龙,和那几条巨蟒缠斗到一起,龙吟夹杂着尖啸,把广场上空的七彩祥云都搅成了一团乱麻。

    云丝天龙毕竟是天机门的前辈高人炼制,加上高庸涵自身修为,比之花笑本就要高出那么几分,巨蟒支撑了没多久便呈现出败势。花笑面沉如水,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到巨蟒身上,巨蟒周身顿时浮现出一层血光,声势大振。单只这般,云丝天龙仍可应付,可是巨蟒不停地喷出一团团血污,不过片刻,云丝天龙浑身上下已是污秽斑斑。这些血污中似乎含有剧毒,云丝天龙的身形变得越来越迟滞,高庸涵与之心脉相通,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花笑见状大喜,暗思:“就算你修为不弱,法器高深,在我这毒血之下,也难以支撑多久。”想到这里,突然见到高庸涵一个踉跄,似乎站立不稳,顿时暴起:“契天大法!”双手合抱,跟着往外一推,一股沛然的法力如怒涛巨浪一般,击了出去。

    地面坚硬的山石,被契天大法震得如同扭曲了一般,裂出数条细小的裂缝,急速朝前奔涌。高庸涵猛吸一口气,将云丝天龙收回到体内,跟着双手握拳全力一击。只见一道粗如磨盘的金光,带着夺目的光芒,挟裹着无穷的战意,骤然划破长空:“聚象金元大法!”

    两个玄门正宗极高深的法术,狠狠地碰撞在一起,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层层光晕,带着强劲的力道向四周急速扩展,连日月星辰都为之黯淡!

    众人纷纷祭出法器,护住周身要害。枯木早已拍出数道法诀,先前矗立的那棵大树,整个树冠全部倒垂下来,将重始宗众人护在里面。遣云真人则连连挥手,已经有些散乱的祥云,猛地沉到地面上,将玄元宗弟子裹了起来。古玉暴喝一声,地面上猛地竖起一道厚重的石墙,挡在身前。饶是如此,众人还是被劲风推的连连后退。

    劲气过后,再朝场中望去,皆是一惊!就见高庸涵身上的护甲大亮,身侧尽是寸断的藤蔓,一手将花笑高举过头顶,一手遥指重始宗众人,双目尽赤喝问道:“下一个是谁!”

    花笑此刻灵胎近乎崩溃,浑身软作一团,被高庸涵举在半空中,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占优的局面,如何会在瞬间完全颠倒过来?

    在场的,除了古玉、枯木和遣云真人之外,只怕没几个人能看清适才的情形。在两股力道碰撞之际,高庸涵由于中毒在前,已呈强弩之末,在契天大法的震荡之下,口中鲜血狂喷,已是不支之势。花笑虽也是灵胎剧震,体内灵力乱窜,有走火入魔的征兆,可是顾不得那么多,强自催动巨蟒扑向高庸涵。

    巨蟒甫一缠身,高庸涵暗自大喜,双手牢牢抓住蟒身,急速催动血凝大法,利用巨蟒的血肉来弥补肉身损耗。花笑的这几条藤蔓,乃是以自身经脉为基,诡门狂蟒族人的鲜血为媒炼而来,端的是歹毒无比。要是没有藤蔓化身的巨蟒,高庸涵想要化解剧毒,虽说也不是不可能,但无疑要耗费极大的心神。可是这么一下却是误打误撞,除了将毒素排出,护甲内的临星冕影反而出击,将藤蔓绞成数段,以至于花笑经脉大损,几乎尽丧修为。以此之故,只眨眼间的功夫形势顿时逆转,花笑反被高庸涵擒住。

    看出了这一点,就连古玉都不禁对高庸涵刮目相看了:“这个高庸涵,果然有些门道,不愧是‘东陵府双杰’之一!”想到这里不由得略微有些庆幸,当日幸亏攻打的是浮云巅,没有遇到高庸涵和叶帆,否则交起手来只怕就没有那么顺利了。他并不知道,“双杰”之名,不在于叶、高二人的修为高低,而是指他们治国的本事。

    “你使得什么邪术,居然可以吸取别人的血肉?莫不是当年诡鹏的血凝大法?”枯木的语气冷峻地像结了冰,凌厉地目光直逼过来。

    “血凝大法”的名声实在太臭名昭著,枯木这句话一出,群情激愤,纷纷叫嚷起来。

    “我说花先生这么高的修为,怎么可能败给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原来是用的邪术?”

    “当年曾有公论,谁施展这门邪术,便是修真界的公敌,大伙一起上,杀了这个魔头!”

    “想不到堂堂的玄元宗,居然也有使这等邪术之徒,却原来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

    “嘿嘿,这个小子还真不简单!”古玉倒没什么反感,反而越想越觉得高庸涵有趣。

    “哼,你们这些小人,花笑的法术如此歹毒,就不是邪术了么!”高庸涵破口大骂:“就算你们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可是所作所为,有哪一点沾的上‘侠义’二字?莫非用契天大法作恶,便不是恶徒了么?”

    这话一出,更加激起了重始宗众人的愤怒,登时一片鼓噪。

    “遣云,你怎么说?”枯木并不理会高庸涵,而是将矛头直接对准了遣云真人。

    “这个么——”

    遣云真人一说话,众人都安静下来,想要听听他的看法。遣云真人沉吟片刻,缓声道:“我们玄元宗是没有这等邪术的,不过,高师弟说的没错,法术本身并没有对错,关键是看你怎么用。大家都是修真同道,想必不可能见不及此!”

    “强词夺理!”说话的,正是鱼双楚的徒弟云纵。他本来就是心高气傲之辈,这等场合本来轮不到他说话,不过眼看着高庸涵的锋芒将在场所有人都盖了下去,心有不甘,此时终于忍不住说道:“难怪玄元宗没落至斯,却原来尽是些不分是非之人,哼哼!”

    高庸涵听了众人的指责,心头大怒,心魔早已蠢蠢欲动,这时再听到云纵的讥讽,无异于火上浇油。当下眉头一挑,伸手指着云纵喝道:“长辈说话,哪里轮到你这后背插嘴,莫非你师父没教过你,什么是规矩么?”

    高庸涵身为拓山的弟子,凤五的师弟,辈分当然比云纵高得多,这么说也无可厚非。可是云纵何曾受过这等气,更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了二三十岁的人如此教训,当场就挂不住了,怒喝一声冲了出来,一剑刺向高庸涵。

    鱼双楚见状大惊,连花笑都败在了高庸涵手中,而且还输得这么惨,云纵岂是对手?当即大呼:“纵儿,快回来!”说着,将手中长剑抛出,一道剑光攻向高庸涵,同时纵身朝场中冲了过来。

    “想两个人一起上么?好,我就成全你们!”高庸涵的话音说不出的冷酷,令闻者禁不住心底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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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29 19:46:33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八六章    枯木

    御风族人的速度是出了名的快,虽然鱼双楚的修为比云纵要高得多,但是在速度上,却并无多大的差别。高庸涵的话中杀意之浓,只怕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出来了,即便是遣云真人身后的那些玄元宗弟子,也听出来了。

    鱼双楚大急,速度已经提到了极限!

    云纵是他唯一的弟子,更是族中一位大有来历之人的后代,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什么意外。他很清楚,高庸涵已经动了杀机,动了杀机的修真者一般都很可怕,更何况还是一位一等一的高手?鱼双楚此时只求能缓得一缓,只要能救下云纵,就算是受了什么重伤,以自己珍藏多年的灵药,和云纵父亲的实力,保住其一条性命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高庸涵实战经验丰富无比,从云纵一冲出来,他就发现对手身上至少露出了三个破绽。高手对决,一个破绽就足以致命,更何况还是三个?而且,高庸涵已经决定杀一儆百,打算用云纵的性命,来告诫重始宗那帮人,如果再有那么多废话,他并不介意多杀几个。所以,他决定用最直接的方法,以最快的速度将其击杀。

    云纵的修为不差,比之审香妍都要高出一筹,就算是遇到尸头蝠王,只怕都有一拼的实力。可是他很不走运,至少在今天很倒霉,简直可以说是倒霉到家了,因为他遇到的是高庸涵!要是早两年相遇,高庸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又或许再过几十年、上百年,他兴许有一战的资格,可惜,他再也没这个机会了。

    云纵刚刚冲到身前十丈,高庸涵突然将手中的花笑扔了过去,其实就是把花笑当作了武器,劈头盖脸地砸了出去。云纵再狂妄,也不至于不分敌我,对于师伯当然不能出剑,不但不能出剑,反而还要收剑伸手去接,避免伤及师长。这也是他没有经验,换作是鱼双楚的话,一定会利用自身的速度,拼尽全力攻高庸涵一剑,以攻代守,然后再接住花笑急速后退。所以,云纵当时就慌了手脚。

    这时鱼双楚的飞剑也已经到了。高庸涵不慌不忙,反手拔出临风剑,一剑劈中来剑剑身,然后再以领悟自扶风余岳和风如斗的剑意,轻轻一引,来剑剑势不减,只是掉了个头朝云纵飞去。云纵察觉到时,飞剑已然到了身前,待要躲避已是不及,“噗”地一声被刺了个对穿。剑势稍稍一缓,仍旧往前飞去,竟将他活生生钉在了地上。

    这一下交手太快,鱼双楚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等他赶到徒弟身边时,云纵兀自睁着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似乎还不敢相信,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就命丧敌手。这时,花笑的身躯才摔落到地上,不过被高庸涵这么狠力一摔,也是奄奄一息了。

    鱼双楚顾不得师兄,只是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云纵的尸身。诺大的广场居然没有一丝声音,众人似乎都被高庸涵的辣手给惊呆了。良久,鱼双楚才涩声道:“你杀了我徒儿,御风族不会放过你的!”他说的是“御风族”,而非“重始宗”,不过没有人在意到这一点,就连高庸涵本人也没在意。

    “想要我命的人多了,也不在乎多几个人!”高庸涵竖起临风剑,弹了一下剑身,合着“嗡嗡”的剑鸣声说道:“你要是不服气,尽可以来试试!”

    鱼双楚猛然抬头,目光中说不出的怨毒,手上的青筋暴露,终于还是忍住没有出手。俯身拔出长剑,一把折成两段,跟着抱起徒弟的尸身,头也不回地朝山下走去,连枯木的呼唤也不理会。

    短短时间内,高庸涵几乎没怎么费力,就一举击败了花笑,杀死了云纵,逼退了鱼双楚,这份实力令枯木都有些胆寒。三场中已经输了一场,剩下的两场不能再有任何闪失,可是冷香柔和花笑的修为不相上下,能胜过高庸涵么?枯木不禁自问,该怎么办?

    枯木并不是重始宗的人,自从离开岭南绿海之后,就四处拜访明师苦心修行,最终成为了一名苦行者。他这次之所以会出现在幻石峰,完全是受到花笑的力邀,忝为同族,又是旧识,盛情难却之下惟有成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枯木既然来了,便一心一意为花笑谋划,甚至于亲自出手也在所不惜。原本是想,正大光明地将遣云真人等赶出倚刚山,所以才答应了古玉和石嶂的半月期限,没想到突然冒出个高庸涵,将计划全部打乱了。反复思虑,重始宗此次来的三位高手,如今只剩下一个,但是胜在人数众多,要想获胜,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你出手如此狠毒,哪里还有一点正派风范?我看你已被杀戮迷了眼,离入魔不远了!”

    “胡说!”高庸涵刚刚杀了一名修真者,不自觉地生出了些许嗜血的兴奋,对于枯木的指责极不耐烦,“要打就打,哪来这么多废话!”

    遣云真人十分担心,他也看出了高庸涵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妙,当下抢着说道:“高师弟,这一场该轮到我了,你先歇息片刻。”

    “哈哈哈!”枯木仰天大笑,然后指着遣云真人说道:“遣云,你我之间今日必定决出高下,不过之前,我要先替花笑老弟报仇,除了这个魔头!”

    “枯木,枉你还是成名已久的人物,难道也想用车轮战么?”这么轻松就击败花笑,遣云真人自问也很难做到,这个新得来的小师弟,修为方面足以令人放心。但是,以高庸涵目前的状况,大有为心魔所乘的迹象,这一点太过危险,所以遣云真人极力阻止他再打下去。

    “难道会‘血凝大法’的人,还怕这一点么?”

    “师兄,无妨!”高庸涵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心中的暴戾压制下去,朝遣云真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然后扭头看着枯木说道:“你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和我交手,放马过来吧!”

    枯木不再做声,双手一挥,那棵大树立刻分出数条藤蔓,击了过去。高庸涵突然发动,腾云术施展开来,身形一晃逼到枯木身前,临风剑带起一片剑芒。枯木面容不变,一闪隐身在树干之内,藤蔓分作数个方向,将高庸涵团团围住,而那棵大树也如同活了一般,几条粗大的树枝当头砸下。

    高庸涵不待藤蔓近身,施展身法绕着大树疾奔,东一剑西一剑,不断刺向树干。每一剑刺出,都带着几分灵胎阳火之力,可是这树干不知是什么材料打造而成,竟然不惧火焰。不过幸好,那些藤蔓打在身上,根本无法击穿褐纹犀甲,倒也没什么危险。没有想到,两大高手交战,最后居然成了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局面。不过火克木,是天地间的规律,刺了几十剑后,树干终于出现了斑斑剑痕。高庸涵见状索性发足狂奔,绕着大树连削带砍,到后来身法越来越快,慢慢地只见一团暗红色的身影,形成了一道光圈急速旋转。

    一旁观战的古玉等人,看的暗暗点头。高庸涵这般打法很聪明,因为枯木的修为比之花笑,明显要高出很多,当然不能再像开始时那样,站在那里斗法。如今用缠斗的方式,仗着身法灵活,不失为一种好策略,至少暂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只是这般施为,灵力的消耗很大,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就看看高庸涵下一步会如何变化。

    结果,高庸涵还没变招,枯木倒是忍不住了。高庸涵这种打法,令他不胜厌烦。这棵大树乃是一件颇为难得的法器,虽说曾在灵泉之中浸泡了数年,不惧刀劈火烧,但是给人这么不停地刺上数百剑,还是有些禁受不起。枯木藏身与树内,自然知道树干上满是剑痕,虽说可以在日后修复,总归还是让人心痛。法诀催动之下,无数的藤蔓,早已在树干四周结成了一张大网,可就是困不住对手。一炷香下来,高庸涵被护甲包裹着,就如同一条泥鳅一样钻来钻去,竟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样下去太过被动,所以惟有变招。

    藤蔓突然扭结在一起,形成了一面盾墙,然后急速向外膨胀,将高庸涵逼出十余丈。跟着,众人只觉广场上的光线陡然一亮,却是那棵大树骤然失去了踪影,未时的阳光本就强烈,没有了树冠遮挡,自然明亮了许多。趁着高庸涵退让之际,盾墙重新变回藤蔓,纷纷钻入地下。高逾数十丈,粗逾三丈的那么一棵大树,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枯木也不见了!

    高庸涵知道枯木躲到了地下,接下来必然是更加凶险。当下收拢心神,放出神识,将整个广场都牢牢锁定。才一刹那,由极动变为极静,但是气氛却愈发的凝重。周围观战的人,也体味到其中的厉害,除了古玉、遣云真人和冷香柔之外,其余的人全部后退到百丈开外。

    可是异变最先却来自空中!半空中忽然垂下无数条藤蔓,将高庸涵身遭方圆数十丈,全部覆盖。这次的藤蔓和刚才大为不同,不再是碧绿,而是枯黄干瘪;也不再是灵动自如,变得异常缓慢。高庸涵应变不可谓不快,但是身在其中,却觉得似乎被一张大网给困住,想要迈出一步都觉得困难。正自挣扎,地面又出现异样。只见无数的枝条草木冒出,疯一般的狂长,和天空垂下来的枯藤纠结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密林。

    遣云真人大感担忧,想不到一别经年,枯木的修为竟然高深如斯。局外人啧啧称奇,身在局内的高庸涵,又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高庸涵情知不妙,因为栖绵族天生对于草木有出众的驾驭能力,就像源石族之于山石。倚刚山寸草不生,所以枯木的法术无形中大打折扣,可是如今凭空多了一座密林,对于枯木而言无疑是如鱼得水。

    草木愈来愈盛,身上的压力也随之增加。虽然仍是站在原地,身边三尺之内没有一丁点的草木,但是高庸涵却觉得周身像是被什么缠住一般,动弹不得,就连四周的空气也似乎凝固起来。这种感觉何其熟悉,三个月前,在西岭戈壁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那次是碧影弄出的结界,这一次也是一样么?

    林木已经茂盛的连阳光都完全遮住了,林中一片漆黑。高庸涵夜能视物,但是在这密林中,也只能看到身前约莫一丈的距离,几乎和瞎子没有什么区别。一阵笑声传来,忽远忽进,循眼望去,除了碧绿的枝条和枯藤之外,根本见不到枯木的踪迹。

    笑声渐歇,枯木冷冷的声音传来:“到了此刻,你还有什么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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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30 18:09:35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八七章    认输

     一道闪电划过,几根枝条被电光斩成几段,但是却无济于事。

     “你就这点本事么?未免太令人失望了!在我这片树林中,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出去,还是乖乖地纳命来吧!”枯木的身影突然出现,相距高庸涵不过六尺。黑暗中,那些枝条化作一根根尖刺,狠狠刺了过来。

     临风剑挽起一朵剑花,将尖刺悉数斩断,但是每断一根尖刺,随即便化成两根,来势却不减分毫。那些枯藤伴随着尖刺,无风自动,每动一下,高庸涵便觉得周身又紧了一紧。不到片刻的功夫,临风剑越来越重,剑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破绽,尖刺趁虚而入,密密麻麻地钉在了褐纹犀甲之上。一附着上来,尖刺便拼命地往里钻。

     褐纹犀甲用银颦玄铁为基,受九天神雷锤炼,经由独笑翁重新炼制,已是世间一等一的护甲。尖刺虽然锐利,比之银颦玄铁终究还是逊色不少,当然钻不进去,只是一时间高庸涵周身大震。褐纹犀甲内有精铸鬼工的精妙阵法,受到攻击登时自行发动,临星冕影随即显形,但见乌光急速飞舞,尖刺纷纷被烧成灰烬。

     失守之后,高庸涵原本还有些焦急,见此情形索性将临风剑一收,任凭枝条不断涌来,不一会便被枝条层层包裹起来。尽管身陷困局,仍旧哈哈大笑:“枯木老儿,我有战甲护身,你又能奈我何?”

     “我虽破不了你的护甲,可是你也逃不出去,咱们就这么耗着,看谁耗得过谁?”枯木也不着急,话语中流露出胜券在握的从容。

     “你想困住我,只怕没那么容易!”高庸涵猛地一发力,将身上的枝条震得倒飞出去,跟着拿出云霄瓶,一拍瓶底将火螈放了出来。火螈甫一现身,就是一口地火熔浆喷出,烈焰腾空而起,把四周的枝条烧得七零八落。

     “咦!”枯木一愣,心神微分之际,已被高庸涵神识锁定。

     “原来你躲在这里!”高庸涵大喝一声:“地发杀机,龙蛇起陆,疾!”一道金光朝头顶砸去。原来,刚才身前数尺之内的那个身影,不过是枯木使得障眼法,真身从一开始就悬在空中没动。聚象金元大法威力绝伦,此刻高庸涵又是含忿出手,金光去势如电,枯木猝不及防下被击了个正着,惨呼一声瞬间消失。

     枯木一消失,高庸涵顿觉周身压力大减,借着火光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火螈身长百丈,每一次喷出地火熔浆,都会烧毁一大片树林,就算是方圆数千里的岭南绿海,只怕也禁不起火螈这般烧法。可是这片密林却了无边际,朝远处看去,根本看不到头。更令人意外的是,被焚毁的尽是那些自地底冒出来的草木,至于那些倒垂的枯藤,不但没有燃烧,反而借着火势暴涨。

     “果然是一处结界,如何才能脱困呢?难道说,还是需要用境界方才能破?”幸亏当日在天机峰上与风如斗比剑时,领悟了“境界”二字,随后又在在碧影的激发下,学会了以虚空破虚空,否则当真是一筹莫展了。

     正思索间,枯木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这片林子,无边无际、水火不惧,在这里,我是不死之身!只要我不死,就是你死!”话音刚落,那些枯藤全部变成了枯木的模样,密密麻麻成千上万。每个枯木都倒悬着身子,盯着高庸涵嘿嘿冷笑,这等情形实在是说不出的诡异。

     “我明白了!”高庸涵此时反而放松下来,一招手将火螈收了回去,拍了拍护甲上的尘土,悠然自得地说道:“你不过是凭借法器,造了一个结界出来,我想要出去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信不信?”

     枯木怒极反笑,但见无数个枯木均是连连点头:“好,好!只要你能破了我的结界,我便立刻下山,永不踏上幻石峰半步!”

     “哪有这么便宜!”高庸涵伸出三根手指,显得胸有成竹,信心百倍:“你要是输了,第一得向遣云师兄谢罪,第二,立刻带着那帮人滚出倚刚山,第三嘛,你得立誓,永不与玄元宗、天机门为敌!”

     这三个条件一提出来,枯木气的鼻子都歪了,厉声道:“你别忘了,现在你是我囊中之物,取你性命是迟早的事,居然还敢跟我提条件?”

     “我输了大不了是个死,你要是输了,便得答应我这三个条件。”

     “废话少说,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脱身!”高庸涵越是一副轻松的表情,枯木便越是心惊,到了此刻,对于是否能真的杀了高庸涵,多少已有了一点点动摇。

     “你这结界是靠草木、藤蔓支撑起来的,想必需要依靠大量的灵气,我说的可对?”高庸涵缓缓催动灵力,慢慢说道:“要是灵气骤然减少,或者消失,不知道你这结界还能不能维持?”

     此话一出,枯木脸色大变,高庸涵此话,正好道出了他的破绽所在。

     一百二十年前,刚刚成为苦行者的枯木,由于出手惩治了一名玄元宗的败类,而被遣云真人堵在了苦水荒漠的雾瘴林里面。其时,遣云真人并不知道,被枯木惩治的那名弟子,实有该杀之处,当时只是基于维护同门之心,想要带枯木回真玄观做一个了断。可是苦行者天生就与玄元、重始二宗不对路,话不投机,两人大打出手。斗法上面两人不相上下,遣云真人逼不得已使出了云山雾罩绝学,以结界将枯木困住。幸亏雾瘴林草木茂盛,枯木连番施展心计,仗着栖绵族的天赋才得以脱困,但是却元气大伤。待到遣云真人准备擒拿他时,一时义愤才说出了前因后果。遣云真人前后一比照,才恍然大悟,知道此行过于孟浪大错特错,于是将枯木安顿好之后飘然而去。

     枯木本性并不坏,却有些偏激,对于遣云真人这种近乎赎罪的作法,并不领情,反而将此次落败引为奇耻大辱。为了报仇,他不惜潜回岭南绿海,冒着背负“叛徒”的骂名,和被拙木台追杀的危险,盗取了一截元木神树的树根。随后隐居在人迹罕至的七杀回廊,终日与孤魂野鬼为伴,吃尽了苦头,苦心修炼百余年,才练成了今日的这个法器——九牙修木。九牙修木的最大功效,就在于可以生成一个结界,在结界内枯木几乎无所不能,而他便是想凭借这一法器,来对抗遣云真人的云山雾罩。

     鉴于元木神树畏惧天火,他又求苦行者中的一位绝顶高手,开坛作法帮忙炼制,终于可以做到不惧水火侵蚀。这番苦心终得回报,以九牙修木所蕴含的种种奇思妙想,即便是拙木台现任宗主木逢春,也要望之兴叹。虽说其中仍有一个绝大的隐患,却只有枯木自己一个人知道,从未有外人得知。可是如今却被高庸涵一语道破,怎不心慌意乱?

     “一派胡言,你倒不妨试试看!”到了这个地步,枯木心神激荡之下,不由自主地矢口否认。跟着生起无穷杀机,抢先出手,说什么也要将高庸涵当场格杀。

     枯木一直避免和高庸涵近身搏斗,倒不是武技、法术有什么不足,而是不愿和一个年轻后辈拼命,恐传将出去惹人笑话。到了此刻,已经没有必要再自重身份,保持矜持,当下抽出一柄木剑,揉身而上当胸刺去。他知道高庸涵的护甲十分高明,凭那些藤蔓根本无法击穿,只有手中这把元木神剑,才能将其斩杀。

     木剑还没到,所有的幻影都凭空消失,高庸涵再次感觉到无数的藤蔓缠了过来,令他举步维艰。当中只有一个身影,在林中穿行如风,裹在一团绿芒里迎面扑来。绿芒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夺目。

     高庸涵心中十分清楚,枯木是真正动了杀机,这足以证明自己的眼光不差,一语中的。这下自然没有必要再和枯木纠缠不休,当下仿照当日对付碧影的法子,灵胎出窍,跃到半空狠狠撞向地面。枯木不妨高庸涵会出此奇招,收势不住,一剑将高庸涵的左臂刺了个对穿。

     这便是高庸涵的经验所在了!他知道,只要自己灵胎出窍,肉身定然极其危险,所以在之前故意做了一个动作,诱使枯木以为,自己会向左侧躲闪。枯木的经验也极其丰富,但是却输在了心浮气躁上,这一下果然上当,刺出的元木神剑朝左微偏,却不想高庸涵压根就没动,待要变招却已不及。

     虽说褐纹犀甲被元木神剑刺穿,左臂受了重伤,但是却换回了那么一丁点的时间,还有先机。高手过招,先机和时机都异常的重要,往往就是这毫厘之差,便会出现截然相反的结果。这一次也不例外,高庸涵的灵胎一砸进地面,立刻产生变化,瞬间隆起一个极大的石堆。石堆隆起的速度很快,四周的草木转眼间变得枯黄,甚至凋谢;至于那些倒垂的枯藤,也没了生气一般,纷纷落到了地上。远处,原本望不到头的密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退缩。

     枯木面如死灰,心中的杀气、斗志消失的一干二净,呆呆看着那座石堆,良久才涩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法术?”

     “只是一种境界而已!”

     “哦?叫做什么名字?”

     “生机!”

     “生机?好名字,居然可以吸走我九牙修木内的灵气,不愧叫做生机。罢了,罢了!”长叹声中,枯木一招手收回一截碧绿的翠竹,密林登时隐没于虚空之中。高庸涵再抬眼望去,四周景色大变,自己仍站在广场的中央,枯木则在身前七八丈开外。要不是手臂还不时传来一阵剧痛,刚才的一战竟仿佛是在梦中一般。

     花笑早已被门下弟子抬回阵中,躺在一个锦衾之上,勉力扭头看了看场中。由于枯木是背对自己,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一看到高庸涵手臂上血肉模糊的样子,心头一喜:“枯木大师倒底还是胜了,接下来就看冷师妹的了。”再看冷香柔,神情有些恍惚,竟似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

     众人一时都没说话,刚才的打斗,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形如何,但是从一阵阵强烈的法力波动中,还是感觉到了其中的惨烈。此时,枯木和高庸涵相对而立,都是默不做声,众人急于知道结果如何,屏息不语静观其变。

     枯木忽然仰天长啸,啸声说不出的悲凉,闻者莫不心酸,花笑顿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果然,枯木大步走到遣云真人身前,一揖到地,口中说道:“遣云真人,今日我输得心服口服,日后再不敢与玄元宗为敌,过往的事情,还请你多多包涵!”

     “说哪里话来?”遣云真人知道高庸涵又赢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连连谦谢道:“枯木大师虚怀若谷,光明磊落,遣云也是佩服之至。日后有空,还请大师来真玄观做客,遣云当扫地相迎!”

     枯木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转身走到花笑等人身边,低声道:“咱们走吧!”说完不理众人惊讶的目光,一甩衣袖朝山下走去。

    “重始宗造出这么大的声势,不想落得个铩羽而归,让我们这些看戏的人,可真有些失望了!”此话一出,众人均是一懔,就连枯木也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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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5-30 18:09:46 | 只看该作者
第一八八章    不杀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真玄观山门殿堂的屋檐之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千灵族人。在场这么多修真高手,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此人从何而来,什么时候来的。古玉微微皱眉,和铁平川、玉南城交换了一下眼色,继而又看到枯木、遣云真人等人,均露出愕然不解的神情,心下颇感忧虑。

     以古玉、枯木和遣云真人,以及高庸涵的实力,此人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到房顶上,单只这份修为就深不可测了。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对这场争斗十分期待,颇有恨不得血流成河才好。世间又有什么人,能这么狂妄,胆敢同时得罪重始宗、玄元宗、巨擎阁和苦行者,当真是不想要命了么?最奇怪的是,在场上百位修真者,不乏见多识广之人,却无一人识得此人的身份、来历,除了一副千灵族人的长相,众人竟是一无所知!还有什么,比突然出现在此时、此地,似敌非友的神秘高手,更令人担心的呢?

     一名玄元宗弟子眼见此人高坐在山门之上,当即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如此放肆?”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只可惜一场好戏,才刚开锣就收场了,实在是看的不过瘾啊!”此人说话慢条斯理,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站在真玄观之上,是对玄元宗极大的不敬。

     拿别人生死攸关的比拼,当作儿戏来看,登时激怒了许多人,那名玄元宗弟子扬手一道白光打出,嘴里大骂道:“哪儿来的狂徒,给我下来!”

     那人微微一笑,屈指一弹,白光被逼了回去,而且隐隐带有风雷之声。去势恰如流星,眼见就要打到那名玄元宗弟子身上,旁边一道电光横了过来,和白光撞在一起,“轰”的一声巨响,竟然将近在咫尺的那名弟子,给震得倒飞出去。那名弟子翻身爬起来之后,惊魂未定,呆呆地看着那人,知道若不是高庸涵出手,自己已然送命。

     “高庸涵?不错,不错,难怪可以连胜两场,以你的年级有此修为,那是十分难得了!”那人一头淡蓝色的头发,年级至多不过四十多岁,但是口气却很大,仿佛已是百八十岁的老人。不过除了刚才的那一次出手,威猛霸道之外,从一开始便展现了极佳的风度。此刻申时已经过半,那人负手站在屋檐上,西阳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衣袖飘飘,再配上俊美绝伦的面孔,尽显飘逸洒脱。

     “我认得你!”刚才那一下交手,劲道出奇地猛烈,高庸涵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将紫府内有些散乱的灵力压制住,一字一顿地说道:“昨夜,你曾和十二叠鼓楼的人在一起!”

     “这么说,最近那些被狙杀的修真者,都和阁下有关了?”遣云真人一听就明白了,前些日子原来是另有人在捣鬼。因为重始宗邀来助拳的好几位修真者,都横死在倚刚山下,这才引来了重始宗的报复,并且为此背负骂名。今天既然幕后之人到了幻石峰,当然要说个清楚,至少也要让重始宗的人明白,暗中有人挑拨离间、火上浇油。

     “昨夜,我也知道你在酒楼窥测,不过为了今天这场好戏,我有意装作不知,放了你一马。”那人似乎非常看重高庸涵,对他很是客气,对于别人则毫不理会。

     此话一出,众人都知道高庸涵所言不假,十二叠鼓楼的举动,果然和眼前的这个千灵族人有关。意会到此,重始宗一众人登时鼓噪起来,其中一个蕴水族修真者更是破口大骂,因为他的一名同伴,便是在夕州离亭一带被暗算。

     那名蕴水族人倒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此人的对手,所以只是躲在人群中,不断通过恶言恶语,来发泄心中的愤怒。由于骂的很凶,那人面色一寒,直接往虚空一抓,手臂收回之时,那名蕴水族人已不知为何被他捏住了脖子,一把给揪了出来。真玄观离重始宗所站的位置,至少相距百丈,可是那人连身子都没动一下,就隔着虚空将人抓住,而且没有一个人看清楚其间倒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一手,令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中骂声顿消,众人纷纷凝神戒备,生怕一着不慎被此人擒住。

     那名蕴水族修真者身高在三丈开外,比那人高了不止一倍。可是被捏着脖子,跪在那人身前,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只有眼中满是惊恐,喉头发出“嗬嗬”的声音。

     “你的嘴太脏,让我很不舒服,所以只能死!”那人说的轻描淡写,但是下手却着实毒辣。说着手指用力轻轻一捏,捏碎了那名蕴水族人的喉咙,跟着另一只手插进胸膛掏出他的灵胎,一把捏得粉碎,然后随手一扔,将尸身抛下屋檐。那名蕴水族修真者就如同一只水袋一般,摔到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水花溅的到处都是。

     那人取出一条丝巾,轻轻擦干了手上的水滴,将丝巾随手抛到空中,然后指着最早动手的那名玄元宗弟子,淡然说道:“你本来也该死,不过看在高庸涵的面子上,我饶你一命。”那名玄元宗弟子听到此话,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地朝遣云真人靠了过去。

     枯木、花笑和冷香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们却很清楚,刚才死的那名蕴水族修真者,乃是上善楼中有数的好手,修为颇高。可是在那人跟前,却连还手,甚至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而且死状还这么惨。这份修为,这份本事,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了。枯木不禁想到,此人究竟是谁?

     看到那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一名修真者,遣云真人脸色也变得凝重无比。适才展示的法术前所未见,但是很显然,这种法术可以随意撕破空间,端的是厉害无比,真正说起来,其修为未必在师尊拓山之下。更可怕的是,此人的来历毫无头绪,而他的态度明显充满敌意。有这么一个敌人,无论换作谁,恐怕都会寝食难安。遣云真人陷入沉思,此人倒底是谁?

     古玉直觉地认为,此人日后必会成为源石族的大敌,但是眼下没弄清楚之前,却不宜有何动作。尽管这人修为深不可测,但是古玉却夷然不惧,源石族天生粗犷的性格,使他率先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来倚刚山有何贵干?”

     “都说源石族人性情直率,果然如此。”那人悠悠说道:“我姓月,大家都叫我月先生,至于我为什么来这里,喏,还不是为了他!”说完指了指高庸涵。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到高庸涵身上,表情自然是各不相同,有诧异,有担心,也有幸灾乐祸,更多的还是好奇。像这个什么月先生的修为,放眼整个修真界,只怕都没有几个敌手,绝对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这么一位绝顶高手,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却原来只是为了高庸涵一个人,委实令人感到奇怪。尤其是多少对高庸涵有些了解的铁平川、玉南城二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原来是为了我?”高庸涵似乎一点都不吃惊,微微笑道:“我就知道迟早要来,不过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免得伤及无辜,要是再毁坏了真玄观,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高师弟,我陪你去!”遣云真人一听就急了,从高庸涵的话中可以看出,虽然两人也只是初识,却似乎积怨不轻。高庸涵的修为已经够高了,就算是在拓山的三十六名弟子中,也排得进前十,但是在这个月先生面前,还是没有什么机会。既然凤五已经收下了这个小师弟,那就断然不能让人给毁了。

     “放心,我不会杀了他。”月先生笑道:“只是说件事而已,何必这么紧张?”

     遣云真人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月先生,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几分端倪,以定真假。

     “我要杀他易如反掌!”月先生突然伸出右手虚拍了一下,高庸涵顿时心生警觉,骤然觉察到左侧空间似乎被撕开,一股法力攻了过来。大喝一声,聚象金元大法信手挥出,一声脆响过后,高庸涵一个踉跄横移出两丈。而那处被撕裂的空间,则散发出艳丽的波纹,随即消散。“我这一掌只用了三分力,要是出全力的话,你挡得住么?”

     刚才那一下,虽说只是被逼退,但是高庸涵很清楚,真正动起手来,根本不是月先生的对手,当下沉声答道:“挡不住!”

     “那就是了,所以我说不杀你就一定不会杀你,至少今天不会杀你。”月先生的话其实是说给遣云真人听的,以他的修为,还用得着说谎话么?

     “师兄,我跟他走一趟,你不必担心!”眼下是势在必行,索性大方一些,所以高庸涵力劝遣云真人用不着同行。

     这个局面已是无可奈何,遣云真人惟有再三嘱托:“你一切小心,我在观内等你!”

     高庸涵点了点头,跟着月先生走向真玄观一侧的悬崖,在众人的注视中,纵身跳了下去。由于倚刚山高逾万丈,高庸涵脸上虽然平静如常,却也不敢大意,施展腾云术,贴着山崖石壁往下飞跃。月先生在一丈开外,犹如闲庭信步一般,不徐不急地跟在高庸涵身后。

     两人一直下落了两百余丈,月先生突然欺到身前,一把抓住高庸涵的手臂,破空而去。这一下十分突然,高庸涵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扯进虚空之中。虽则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是在虚空中所看到的景象,却十分的奇妙。虚空中,全是被扭曲的光线,色彩变幻不停,形成一团团彩云,耳边则是一阵阵若有若无的轻响,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是如此的陌生。

     高庸涵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感觉浑身一紧,仿佛被一股巨力挤碎一般,说不出的难受,跟着来到了一处旷野。甫一踏回原来的世界,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高庸涵强自运了几遍灵力,才恢复清醒。

     月先生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高庸涵,良久才轻笑道:“高庸涵,知道我为什么要单独和你谈么?”

     “不知道!”

     “因为你很特别!”月先生收起笑容,面色突然变得肃穆,沉声道:“特别到已经引起了我们极大的注意,所以我才特地赶到这里,希望你能归顺我们。”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十二叠鼓楼么?”

     “哈哈哈!十二叠鼓楼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我掌控的一个小组织。你放心,三个月前我得知此事以后已经下令,日后不得再对你有任何暗杀行为,不但不会暗杀你,我还可以告诉你是谁想要你的命。”

     “哦?”高庸涵对此倒是不置可否,悠悠问道:“原来,你就是十二叠鼓楼的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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