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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界的小说网络连载火爆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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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4-25 19:10:58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二三章影子

    审香妍泛起一阵无力之感,她已经尽力了,可是仍无济于事,难道众人真的要毙命在这茫茫戈壁,做一个异乡的野鬼么?

    明古溪面色一阵惨然,原来西岭戈壁有这么多的朔金齿,可笑自己还以为有两个修真者通行,就会万无一失。似乎久违的洒脱恬淡,又回到了体内,心中反而有一种直面死亡的从容。举目四望,忽然发现那个高老弟跑的无影无踪,不禁一阵冷笑:“什么修真者,还不如自己这一帮俗世之人,更加比不上一个小姑娘,哼!”

    巨磷川早已重伤倒地,那名统领带着仅剩的四五十名属下,且战且退慢慢聚拢过来。源石族人天生的豪迈此时表露无遗,临死时竟然都哈哈大笑,只是笑声中充满了无奈,任谁都没想到,会丧命在怪兽的嘴里。

    朔金齿似乎也感知到胜券在握,慢慢停止了疯狂的攻击,聚在一起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这时,天上那轮银盘似的圆月突然裂开,无数碎片向四周激射而出,夜色顿时一暗。这个异象将众人的目光全部吸引,就连那些朔金齿也显得无所适从,出现极大的慌乱。

    审香妍直觉地认为,这是高庸涵所为,欣喜若狂高呼道:“高大哥!”

    众人一愣,突然一声龙吟从半空传来,夜空仿佛被撕开了一条裂缝,一条云丝天龙从天而降,呼啸着朝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朔金齿扑去。那些本来狂暴的朔金齿,见到云丝天龙之后,一下子斗志全消,变得胆小如鼠,嘶吼着四散逃窜。而云丝天龙则尾随其后,肆意吞噬击打着地面上的朔金齿,形势登时逆转!

    一道身影从虚空中闪现出来,穿着一件形状古怪的战甲,浑身冒着血红的光芒,如同战神一般立在半空。那个身影朝场中看了一眼,跟着是一阵洪钟一般的咒语,那条云丝天龙旋即返回,围在那人身边,盘旋了几圈淡淡散去。血红的光芒猛地一收,那人轻飘飘落在场中,不是高庸涵是谁?

    审香妍“啊”的一声尖叫,跟着扑到高庸涵怀里,虽然脸上挂满了泪珠,但是却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高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找到办法,将这些怪兽击退的!”

    这时明古溪才知道刚才错怪了高庸涵!虽然不知道高庸涵都做了些什么,但不是他出手的话,会有什么后果是不用想都十分明了的。当即走到高庸涵身边,深施一礼:“高老弟,大恩不言谢,那些俗礼我就不多说了,一切都铭记在心!”

    那名源石族统领也走了过来,他不擅言辞,只是一抱拳,沉声说道:“铁南多谢两位上师!”话虽只有一句,但是语气极其诚恳,从他略微颤抖的双手就能看出,他对于两人的援手感激万分。

    “惭愧,惭愧!我”高庸涵不愿多说,朝众人一拱手,然后说道:“我只是一时击退了那些怪兽,就怕它们还会卷土重来,大家赶快收拾一下,我们尽快赶到龙门镇!”

    这话一出,众人原本松弛下来的心情,陡然又变得紧张起来。不过众人走南闯北,都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知道此时情况紧急,仅仅是发出几声惊呼,便不再多言,在明古溪的分派下,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铁南及他的属下,也一起帮忙,等到众人勉强将跑散的土犀兽收拢过来,行将上路之时,已是天色微明了。

    审香妍见到高庸涵平安回来,一颗心总算落了地,随后在高庸涵的帮助下,开始运功调息,一个小周天下来,灵力恢复的七七八八。可是天生的好奇,终于在一上路就又显露出来,拉着高庸涵不断地追问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对于这一点,明古溪也十分好奇,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倾听。

    高庸涵原本就没打算瞒着明古溪,所以也不避让,将昨夜的事情一一道来。

    从一开始,高庸涵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在得知突然出现的这些怪兽,就是传说中的朔金齿时,这种感觉就愈发的强烈,因为朔金齿表现出的种种,实在是令人出乎意料。直到那声淡淡的啸声传来,才印证了他的推测。

    高庸涵对于朔金齿这种怪兽,多少有些耳闻,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朔金齿会有如此规模的集结,即便是智行一的《九界风物通志》中,也没有这样的记载。朔金齿以血缘成群出没不假,但那种情形,最大规模也不会超过两百只,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出现成千上万只?而且这种怪兽虽然本身极为强悍,但是因为是以沙石为食,所以与别的生灵并无直接冲突,只要不去招惹是绝不会主动攻击路人的。

    还有一点,朔金齿也许是厚土界最为奇怪的一种生灵,这种怪兽自九界坍塌以来,就从没出过一个修真者。也就是说,在千余年的时间里,没有一只朔金齿能结出灵胎,所以其智识之低可想而知。可就是这么一种怪兽,行进间居然隐含法度,这就不能不令人感到疑惑了。

    通前想后,只有一种可能:如果一件事一旦出现了反常,而且是如此多的反常时,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其背后必有古怪!可是古怪来源于何处,又倒底是什么古怪就不得而知了。

    高庸涵天性便不愿沾染太多的杀戮,尤其是自心魔出现以后,更要避免过度血腥,加上他已认定这些朔金齿不过是遭逢异样之后,更不愿过早祭出火螈。其实以火螈的实力,只怕一放出来,这些朔金齿都会被化为灰烬,因为单是自己的垂弦术它们就难以抗衡,更何况是毒辣的地火熔浆?只是这么一来,心中的杀戮难免又会多了一分。

    那阵突如其来的尖啸,恰好给了高庸涵一个启示,朔金齿的背后一定是有人操纵。啸声虽然极其隐蔽,但是其中蕴含着极强的法力波动,倒底还是被他给侦知到了。循着啸声,他猛然抬头,发现月光异常的妖异,于是毅然出手。

    趁着朔金齿攻来的一瞬间,高庸涵来不及向众人交代,直接没入空中,目标直指那轮圆月。月光突然一阵扭曲将他吸了过去,离月亮越近,心中那份不安便越强烈,恍惚间忽然看见了两个月亮。一惊之下定睛看去,天上果真是有两个血红的月亮!

    眼见高庸涵越来越近,那两个月亮高悬在夜空一动不动,随之也越来越大,方圆直达数十丈。高庸涵速度奇快,迎着其中一轮圆月冲了过去,忽然有了种错觉,似乎自己已经穿过了那轮月亮。回头看时,那轮圆月果然已到了身后,再往四周看去,身边上下左右突然多出了数十个月亮,每个月亮都泛出血红的光芒。在数十个月亮的照射下,整个夜空都变成了妖异的血红色。

    这时一阵轻笑从脚下传出:“我的目标只是那个商队,暂时还不想杀你,只要你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事情一办完我就放你走。”

    高庸涵放出神识,脚下空无一人!对面的一轮月亮突然射出一束红光,那个笑声又在身后传出:“不用找了,你找不到我的。”

    高庸涵不惊反喜,他曾经历过会间集和墨玄庄的诡异离奇,所以这种场面尽管十分妖异,但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只要有人说话反而好办了,当下沉声应道:“是么?那我倒要试一试!”说完一道闪电朝对面的那轮月亮击去。

    此时,从斜下方也是一道闪电击出,两道电光撞在一起,噼噼啪啪一阵爆响,高庸涵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法力波动荡漾开来,不得不闪身避让过去。这么强的电光,丝毫不逊色于垂弦术,与自己发出的劲道可谓是势均力敌。高庸涵心中一懔,凝神看去,除了斜拖的影子以外,什么都没有。

    高庸涵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难道是自己的影子所为?又是一道闪电弹出,这道闪电细如丝带,哪知对面似乎知道这道闪电并无什么威力,再无人出手阻拦。闪电击中那个月亮,月亮表面只是漾起一层波纹,波纹平静下来以后,没有任何损伤。

    高庸涵信手又是一道闪电击出,这次灌注了大量的灵力,同时放出神识探察四周。就在闪电出手之际,突然从四面八方同时涌出数道闪电,齐齐击向自己。这一下大出意料,高庸涵临危不乱,拔出临风剑爆出一团剑花,剑花越来越密进而结成了一张剑网,这招正是他新近领悟出来的剑意——“生机”。

    这一招,乃是在风如斗的无穷杀机之下悟出来的,可借剑意将天地间的勃勃生机全部聚拢来,以护住自身灵胎。这些电光虽然来势很猛,但是杀机却并不重,所以在“生机”面前均噶然止住,饶是如此,高庸涵还是被震得七荤八素。

    不过这么一来,终于感应到了出手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些人果然都是自己的影子。随着闪电逐渐消散,这些或浓或淡的影子,慢慢地扭曲着站了起来,并且围了上来。高庸涵低头一看,头皮一阵发麻,尽管月光愈发的明亮,可是这些影子活过来以后,身边所有的影子都消失了。

    “难怪刚才那道闪电和自己的垂弦术如此相像,而且蕴含的法力相差无几,原来就是另一个‘自己’出手,嘿嘿!”高庸涵脑子飞速的转动,拼命思索着应对的方法。

    “何必做这等徒劳无功的事情呢?”

    “咱们本是一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又何必这般拼命?”

    这些影子三三两两围在身前,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将所有的退路悉数堵死。他们不停地劝告高庸涵,只不过原本熟悉的语气,如今听起来却满是妖异。

    高庸涵摇头叹道:“世间居然还有这等法术,高某今天算是开眼了,阁下好手段!”

    对面一个影子也笑道:“既然如此,何不安心等待?再有一炷香的时间,事情就办完了。”

    另一个影子居然走上前来,拍着高庸涵的肩膀说道:“你放心,他们不会伤及妍儿的,要是他们敢这么做,我们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些影子竟然都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和见解,就像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简直令人惊诧莫名。高庸涵吃惊之余,突然回头问拍自己肩膀的那个影子:“你们真的是我的影子么?”

    那个影子故作惊讶,夸张地答道:“我们不是你的影子,还能是什么?”

    高庸涵突然笑了:“你们要真是我的影子,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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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4-26 19:19:50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二四章虚空

    在权机真人给高庸涵的玉柬中,有许多神果真人留下的高深法术,除了一门天觉云龙以外,还有一门十分有用的法术幻形大法。幻形大法比修真界流传的幻术要厉害得多,因为幻术充其量不过是一种障眼法,无法隐藏灵胎气息,而幻形大法则可以真正的拟物,与天地融为一体。所谓拟物,便是完全具备了所幻化的东西的所有特性,如幻化成雨云便可下雨,幻化成星火便可燎原,而无须消耗任何灵力。只是这种幻形大法仍有缺陷,因为此等法术近乎逆天之举,所以无法持久。

    高庸涵在没找到办法控制住心魔之前,暂时不敢再提升修为,而是运用审香妍传授的丹鼎门心法巩固修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法术的渴求,闲来无事时便用心体会玉柬中的种种运用法门,尤其对这门幻形大法大感好奇。这门法术在拟物方面,已臻化境,对敌时极为有用,所以特为修习了一番。

    此时既已确定了这么多的自己全都是影子,那么消除影子的办法,还有什么比幻化为生成影子的东西更为有用呢?笑声中,高庸涵突然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又一轮圆月。

    那些影子先是一愣,随即惊恐万状,待要躲藏时却不知避向何处,在数十个月亮的照耀下,挣扎着散去,一个也不剩。

    当中的这轮圆月朝其他的月亮飘去,还没靠近,那些多出来的月亮便消失无踪,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月亮。这一下只不过才短短一瞬间,但是高庸涵已感觉到四周涌来了一股挤压之力,知道这是源自天地间的一种排斥,不敢再硬撑,摇身变回本来的模样。

    那轮明月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掌声,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不错不错,这么快就被你找到破绽所在,高帅果然名不虚传!”

    高庸涵一愣:“你是何人?”高庸涵很清楚,自己的名头在南洲大陆虽然颇为响亮,但是真正见过自己的人并不多,加上前端时间的死讯,世上知道自己死而复生的,绝对不会太多。而此人的语气中,似乎对自己还颇为熟识,这就有些奇怪了。难道是天机峰上,虽智宇真人退下来的哪个修真者?

    那人并不回答,话锋一转,缓声说道:“高帅诈死的本事好大,连我都险些被你给骗倒了。”

    这话一出,高庸涵更加不解,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人绝不是智宇真人一路。

    那人续道:“不过你放心,我答应过别人暂不杀你,所以就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找出我的真身,我便放过底下的那帮人。”

    高庸涵低头看去,已经有少量的朔金齿攻进石墙,而审香妍在墙头上奔腾如飞,带起一片片灵光,知道情势已是危急之至。当下不再多言,双手法诀不断祭出,一道道闪电朝那轮圆月攻去。闪电全部划空而过,这时高庸涵才发现,这轮圆月虽然也有方圆数十丈之大,却离自己极远,竟是真的月亮!

    可是既然是真的月亮,为何却如此的妖异?难道眼前的景象,竟还是幻象么?

    “唉,你还是错了!”

    这次声音很轻,就像是在耳边响起,高庸涵反手一股淡淡的金光打出,金光瞬间没入到虚空之中。此人的法术实在太诡异了,高庸涵已经忍不住使出了聚象金元大法,可是依旧没有丝毫的效果。

    “你看,他们已经快撑不住了,最多再有半炷香的时间,我就要走了!”

    这次声音竟似从心底里传出,高庸涵明知不妥,还是忍不住朝下看去,这时恰好是暮云飞鹤钻出,拉扯审香妍衣襟的时候。高庸涵心神大乱,就要冲下去加入战团,可是突然之间举步维艰,寸步难行,情急之下,体内那股暴戾之气又蠢蠢欲动。

    幸好这些日子以来修习了丹鼎门的清心功法,灵胎及时察觉顿时警觉,高庸涵心头猛然闪过一丝清明,大喝一声,居然盘膝坐在空中。默念清心咒,随即入定,将眼耳鼻舌身等感官全部封闭起来,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去理会。这一来大出那人所料,好奇心大起,倒要看看高庸涵还有什么招数。

    自从与墨魇一战而至殒命,高庸涵复生以后就仔细回想起每一个细节,尤其是对有关神识探察不到的方面,更是费尽心力。后来在天机阁中,将所有的疑问都提了出来,希望能得到藏墨真人的指点。藏墨真人修行已有五百余年,虽然近百年来修为始终停滞不前,但是其见识之广,放眼当今修真界也不逞多让,否则也不会一眼就认出绝迹四百年的狂君上人。藏墨真人对于如何应对这种诡异离奇的法术,只说了一个字,那就是一个“定”字。

    道理很简单,既然称之为“诡异”、“离奇”,那么此类法术的修行,必然与正宗的道法截然不同,无非是剑走偏锋,又或者是逆天而行。这种法术威力固然极大,但是也有很大的隐患,很容易走火入魔形神俱灭。遇到使用这类法术的敌手,通常来讲,一上来都会被其层出不穷的古怪手段所惑,惊慌之下难免有所疏漏,为人所乘。所以对敌时,首要是稳住自己的心神不乱!

    高庸涵仔细回想了一下,初到墨玄庄的那晚所遇到的那个“妍儿”,正是自己能及时醒觉,才没被她乘虚而入。当下对藏墨真人的这一见解大为赞同,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一旦无法守住“定”字,又该怎么办?藏墨真人想了想,良久才说,遇到这种情形多半是修为远逊于对手,如果跑不掉的话,就只有放出灵胎,做生死一搏,否则只有等死。他也正是因为这一句话,才从藏墨真人那里学到了这个法门:封闭六识,放出灵胎!

    高庸涵这么做其实是在赌,从此人的话语中,似乎对自己的敌意不是很浓,至少性命可暂保无虞。灵胎在邪道修真者眼里,无疑是上等的补品,极具诱惑力,此时放出灵胎要冒多大的风险,他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底下是活生生的数百条性命,这其中还有审香妍,还有明古溪等人,所以只有赌一把。

    这么亡命的打法,其实还源于高庸涵的自信,灵胎失踪了这么久,自己从阴间走了一遭,不但失而复得,反而又精纯了不少。另外,就算没有灵胎,自己不也一步步走过来了么,而且并不比那些修真者差多少,可见灵胎虽然重要,但是对自己来说也并非必不可缺。既然神识无法探察出那人所在,就只有试试藏墨真人的法门了。

    那人眼见又一个高庸涵就在原地站了起来,轻轻的一迈,踏碎虚空跨到自己面前,登时大为讶异。以他的眼力,当然知道这是高庸涵的灵胎,灵胎之于修真者,就如同魂魄之于常人,一旦自行逸出,便意味着不可预估的风险,他万万没有想到高庸涵这般拼命。可是这还不是最令他震惊的,他真正意外的是,高庸涵的灵胎竟能看破自己的法术!

    他的这个法门其实是另造出一个虚空,一旦锁定对手,便如同附骨之蛆,任谁都摆脱不了。而且这个虚空可大可小,可远可近,收发由心。这么多年来,除了他师父以外从无人能闯进来,就算是修为远胜于他的高手,在这个虚空面前也无计可施。可是今天,居然这个在他看来不过如此的后学末进,却毫不费力地闯了进来,嘿嘿!

    他不知道,高庸涵的灵胎与所有修真者的灵胎都大为不同,而且还曾在仙界熏陶了半天,灵性之高,洞察力之敏锐无人能及。高庸涵六识都已封闭,自然不再受到常理的束缚,以灵胎法眼来观这个世界,一切虚妄都无处遁藏。

    高庸涵的灵胎拥有他所有的记忆,一见此人当即就认出来了,哈哈大笑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陶国公,失敬失敬!”此人天生一张笑脸,给人一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正是陶氏宗主,身为大衍国辅国公的陶慎言!

    陶慎言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眯着一对细长的双眼,死死盯着高庸涵。

    “国公爷不在天子城享清福,大老远的孤身一人跑到人迹罕至的茫茫戈壁,对一个商队费这么大的力气,倒叫人实在想不通啊!”堂堂的陶氏宗主,竟然做出这等大失身份的恶行,内中肯定有极大的隐秘。虽然话语中带着戏谑,但是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清楚了。

    陶慎言眼中射出一丝寒光,森然说道:“我本不愿杀你,但是既然被你认出,说不得只有取你性命了!”

    已经知道了对手的身份,而且找出了他的踪迹,高庸涵此时已是成竹在胸,这种动辄说要杀他的场面不知遇到了多少,毫不在意地反问道:“咦,你刚才不是还说答应过别人,不杀我的么?”

    陶慎言不再说话,心念一动,虚空急速压缩,想要彻底困死对方。高庸涵的灵胎由于已经隐隐凝出实体,瞬间就感应到虚空的变化,心知不妙,聚象金元大法攻了出去。陶慎言站在原地根本不躲,眼见金光到了身前,突然张嘴一口气喷了出来,空间一阵扭曲,金光划出一道弧线,从身边掠过。

    高庸涵暗暗心惊,但是面容不变,几道闪电夹杂着几股细细的金光,连环击出,同时身形一晃朝陶慎言逼去。陶慎言仍旧不躲不闪,肚子突然鼓起,又是一口气喷了出来。这股气息瞬间化作狂风,将闪电和金光全部吹散,就连高庸涵也被狂风吹到了一边。这一下交手,反而被逼退了数十丈。

    两人说话的功夫,正是土犀兽受惊,冲垮石墙的时候;交手的同时,朔金齿已经将众人团团围住。可是一交起手来,朔金齿受到的操控似乎也弱了几分,只是慢慢围拢过去,而没有急于发动攻击。

    高庸涵封闭了六识,灵胎又在陶慎言造出的虚空之内,当然没有看到地面上的情景,但是他十分清楚,摆脱危局的关键就在陶慎言身上。灵胎感念到此,虽被击退却不敢有任何停留,闪电仍不断击出,为的就是不给陶慎言喘息之机,否则将是大错难回的结局。

    只是这么打下去,高庸涵还有多少灵力可供挥洒,还能坚持多久?

    高庸涵的这种打法,也令陶慎言暗自吃惊,此时他才知道自己太大意了,低估了高庸涵的修为。只是在这个虚空之内,他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果然仅仅过了片刻时间,高庸涵就呈不支之势。

    陶慎言越打越轻松,他很清楚,只要解决了高庸涵,底下那帮人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可随意处置。所以一面应对不断袭来的法力,一面慢慢收拢虚空。

    虚空越来越小,高庸涵的处境也越来越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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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4-26 19:20:03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二五章 心界

    审香妍听到这里,尽管明知高庸涵没有什么大碍,还是忍不住问道:“高大哥,那你没有受什么伤吧,又是怎么打败那个陶老头的?”审良棋位高权重,审香妍耳闻目染之下,自然不会对一个没有实权的辅国公有任何的忌惮。加上爱憎分明的性格,心中早已认定陶慎言是坏人,所以只称其为“陶老头”,已是很客气的说法了。

    明古溪身为黄氏商行的一个账房,比任何人都清楚,陶氏的宗主的地位何等高贵,其背后所代表的实力何等庞大。听到高、审二人对陶慎言并不太客气的言辞,还能理解为是修真者对于俗世的高傲,但是对于陶慎言为何亲自对付自己所在的商队,而且不惜操控朔金齿,搞出这么大的动作,深思之下却是不寒而栗。

    高庸涵微微一笑,答道:“你不要急,听我说!”跟着眉头皱起,续道:“当时,我一直在想,该怎么样破掉他的这个虚空,总算误打误撞之下,找出了一个法子。这个法子——”

    这个法子其实是一种猜测,而这个猜测同样来源于藏墨真人的一番话。

    在天机阁,高庸涵曾浏览了一下天觉云龙的心法,粗看之下觉得并无什么稀奇,仍旧脱不了法术和机关学相结合的路子,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炼制的云丝天龙远胜于一般的机关傀儡。可是这云丝天龙毕竟是炼制的一样法器,究竟还是比不得天生的洪荒异兽,这一点在和权雍真人斗法时,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权雍真人以“权”字辈大师兄的修为,炼制出两条云丝天龙,却在火螈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这令高庸涵颇有些不以为然。

    藏墨真人听到高庸涵这么说,当即一巴掌拍了过来,笑骂道:“你个臭小子,不知道不要乱说,要是让祖师听到了你这个说法,还不给气的嘴都歪了!”

    照藏墨真人的说法,天机门的典籍中曾记载说,天觉云龙法术修炼到极致,便不必再依靠法器,可以召出九条九天神龙,乃是当世第一等的厉害法门。相传被改称为万化真人的道一祖师,升仙时,便是依靠九天神龙之力,轻而易举地渡过天劫。

    “你想,祖师的这套天觉云龙功法,可以召出神兽相助,还不厉害?”

    高庸涵知道这个藏墨真人性情诙谐洒脱,所以也不隐藏,直言不讳地接口道:“可是这门法术终归还是借助外力,并不是完全依靠自身的修为,多少还是落了下乘。权雍不是就败在我的手下了么?可见提升自身修为才是正道!”

    藏墨真人终于忍受不了高庸涵的忤逆之言,当即斥道:“胡说八道,你懂个屁!”

    高庸涵呵呵一笑,毫不在意藏默的市井粗话,继续倾听。

    “权雍那个叛徒,纯粹靠法器才炼制出两条云丝天龙,就以为自己是修真界内的一流高手,其实差的远了。在咱们天机门的历史上,炼制出五条天龙以上的高手,不知凡几,只不过受到仙界打压之后,才落的一代不如一代。像他这种人,根本就是井底之蛙,不知死活!”

    接下来,藏墨真人语重心长地说出了一番见解:“修行无所谓对错,提升自身修为也罢,依靠外力也罢,只要能使人体认‘道体’,得悟大道,便是可行且合理的!”

    “你不要以为,单纯依靠法器就是下乘。你看看,多少修真者,哪个没有几样法宝随身,就算是那些成仙之人,不也有仙器么?其实这两点就好比人的两条腿,缺一不可,而只注重一条腿显然也不可取。之所以现在修真界里面,人人都在说‘修为’,那是因为其他门派本身就没有这种法门,人人都说好的事情,并不一定就是对的!”

    “我仔细看了看神果真人的遗书,其实真正说起来,咱们天机门的功法,的确和修真界流传千百年的许多说法相违背。其他门派都注重自身修为,注重阴阳协调,只有咱们多是追求的极致力量,但是这并不影响历代祖师得道升仙不是?可见,咱们的诸多功法也是符合天道的!”

    “甚至我还有一个想法,不一定对,只是咱们爷俩儿私下这么一说。为什么只有咱们天机门受到仙界的打压,而且有那么多功法失传?我以为,问题极有可能就出在这一点上,就是这个追求极致力量的作法!”这句话很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味道,藏默随即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续道:“不过为何仙界不能容忍这一点,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也许,我的猜测还是错了,也未可知。”

    正是这一番话,为高庸涵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概念,对于他日后的修行,助益之大远非笔墨所能形容,也对于他日后化解诸多分歧、偏见,起了极大的作用。

    随后在挑选法器时,藏默真人帮他挑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玩意,一根雕刻成龙形的小竹签。

    藏默这么做也是大有深意的,不过还得要问上一句:“静璇,天机阁中奇珍异宝不计其数,你可知道,为什么掌教只准你挑一样法器?”

    “想来掌教是怕我太过依赖法器,反而忽略了自身的修为。”

    藏默点点头,又摇摇头,缓声说道:“这么说也对也不对,”这话有些矛盾,藏默自然有所解释:“其实你的修为精进之快,世所罕见,这方面我们毫不担心。你身怀藏鸦指环和云霄瓶两样法宝,都是极其难得的奇珍,可是你并不怎么会用,可见你对于法器运用方面,还有很大的欠缺。法器并不是多多益善,唯贵在‘精’和‘用’!”

    “之所以只准你挑一件法器,是想你能静下心来,与之融为一体,细心体会悉心揣摩,找出内在修为与外界助力间的融汇之法。既然神果真人的遗书传给了你,我们也希望你能将天机门的绝学继承下来,并在适当的时候将其发扬光大!列祖列宗的心血,不能在我们手上毁掉,更不能失传!”

    “可不要小瞧了这根竹签,虽然没人知道它的名字,它的来历也不可考,但却是专门为天觉云龙炼制的法器。你从未修习过天觉云龙,这根竹签可令你事半功倍,日后要好生体会,运用的好的话,可借天龙之力应对一切困厄!”

    高庸涵正是想起了藏默真人当日的这番话,在走投无路之下,索性祭出天觉云龙大法。这根竹签自被他收取之后,便化作一条游龙没入胸前,张牙舞爪作势欲飞,如同文身一般,此时在法诀催动之下,蛰伏了千百年之后再度现身。

    这条云丝天龙乃是天机门的一位高人炼制,威力远非权雍真人的那两条天龙可比,是以甫一离开高庸涵躯体,便身形暴涨,发出数声龙吟。说来也怪,这条云丝天龙似乎天生就对虚空、结界之类十分敏感,不待高庸涵催促,就向四周游去,不断冲击着压缩而来的虚空。虚空一时间竟然摇摇欲坠,高庸涵身上的压力也顿减。

    陶慎言面露凝重之色,低喝道:“天觉云龙!这样就想冲开我的月影虚空,做梦!”一直稳如泰山的身形突然动了,踏着一种奇怪的步伐,口中吐出晦涩的法咒,犹如轻歌曼舞煞是好看。连连催动之下,虚空之中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凭空出现了可揉碎山石的熏风,朝云丝天龙和高庸涵卷去。

    高庸涵与灵胎一意相通,察觉到这股熏风迅猛之极,当即催动灵力,调出褐纹犀甲。这也就是高庸涵的灵胎才能这么做,一般的修真者,根本不可能做到灵胎与肉身如此通畅。战甲一套在身上,熏风也已扑面而来,由于虚空纯由陶慎言所创,所以高庸涵根本无处可藏,受到熏风的撕扯和虚空压力,几乎就要粉身碎骨。

    全力抵挡中抽眼望去,那条云丝天龙倒是自由自在,似乎熏风对它一点作用都没有。高庸涵大为诧异,仔细看去,隐隐可见云丝天龙身遭有一层淡淡的波纹,居然是一层结界!一件法器幻化出来的异兽,居然还能造出一个结界,这实在太令人惊奇了!

    高庸涵触类旁通,一下子豁然开朗,就正如当日天机峰上与风如斗的比剑,以境界对境界,此时为何不能以虚空对虚空呢?意会到此,六识封闭的躯体被灵胎给拉了进来,合二为一,意念流转之下仿佛化身为虚空,随风而动。双手一搓,电光弥漫之下向四周扩散开来,浩浩荡荡形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高庸涵的心界就此创出。

    之所以称之为心界,是因为纯由心境而来,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结界,但即便如此,也足以令人咂舌了,毕竟这种心境纯粹是悟出来的,不是光靠苦修就能修的出来的。

    陶慎言一见高庸涵领悟出心界,暗叫不妙,旋即收手,熏风瞬间消失,一抬手一道法印击出。这个法印唤作凌霜轮,乃是出自冥界的一门法术,端的是厉害无比,专门用来锁人灵胎、禁锢灵力。无论是修真者还是法器法宝,只要被其击中,便会灵力尽失毫无反抗能力。这个凌霜轮原本是用来禁锢魂魄的,结果被陶慎言无意中得到修炼的心法,后又加以改进,更是如虎添翼,任是修为再高的修真者,在初次遇到时只怕都会吃亏。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凌霜轮的法诀十分复杂且烦琐,而且需要消耗大量的灵力,所以轻易不使出手,今天得益于月影虚空可以从容使出,在他想来,高庸涵是死定了。

    高庸涵犹自沉浸在心界的无边妙用之中,眼见凌霜轮近身仍是毫无察觉,云丝天龙猛地窜了过来,一口将其吞进嘴里。

    陶慎言见状大怒,大喝一声:“孽畜!”凌霜轮在云丝天龙体内炸开。

    云丝天龙被炸得四分五裂,高庸涵从心界中猛地被惊醒,知道云丝天龙为救自己被陶慎言暗算,盛怒之下聚象金元大法直击出去。

    地发杀机的威力不容赘言,陶慎言在使出凌霜轮之后,灵力只余了三成,不敢硬接,意念一动,月影虚空突然急剧扭曲,叠在一起挡在身前。金光轰在虚空之上,陶慎言虽未受伤,但是却被震得心浮气躁,月影虚空与他的心性息息相关,瞬间出现了几分松动。

    高庸涵又是两道金光砸了过来,陶慎言一时间狼狈不堪,心头火起就要使出绝杀。这时,一件谁也料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那条云丝天龙竟然在破碎之后又重新复原,随后一声龙吟朝陶慎言喷来。这声龙吟中蕴含着迅猛的战意,震得陶慎言身形一窒,而此时高庸涵的金光再次击了过来。

    陶慎言大为不甘,但是知道以自己此刻的灵力,铁定挡不住高庸涵和云丝天龙的夹击,怒喝声中,闪身遁入夜空,月影虚空随之破碎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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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4-26 19:20:20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二六章阵图

    说到这里,后面的事情审香妍和明古溪都已经看到,所以无须多言。从高庸涵的描述中,两人都感受到了其中的凶险,陷入到沉思之中。

    “高大哥,这下恐怕和陶氏之间不能善了了!”审香妍不无忧虑地说道:“要不然找我爹出面,来对付陶老头?”

    “暂时先不要惊动他人,至少现在我们不能告诉任何人!”审香妍的意思,高庸涵十分清楚,但是却不能这么做,因为有几点原因令他投鼠忌器。

    以陶氏雄厚的财力,这一次无意中窥得陶慎言的秘密,只怕会引来极大的麻烦,如果陶氏倾尽全力出手的话,前路之艰险可想而知。为今之计,只有借助审良棋的力量,通过朝廷来压制陶氏,只是这么一来自己死而复生的秘密也保不住了,而且肯定会给审良棋带来不小的麻烦。

    另外还有一层不得不顾虑的事情,就是陶氏已然生出二心!偷袭商队这件事要是被叶厚聪知道的话,万一激得陶慎言恼羞成怒,人族又将面临一场内部分裂,对于现在的局势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所以这件事必须要保密,至少现在还不能逼得陶慎言孤注一掷,只是这样的话,高庸涵所要承担的风险就很大了。

    审香妍颇为意外,并不是很明白高庸涵这句话的意思,但是碍于明古溪在旁,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高庸涵转头对明古溪说道:“明大叔,这件事也请你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黄氏商行的大掌柜。”

    明古溪久历江湖,当然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因为这件事极有可能会引发黄氏和陶氏的冲突,如此一来商会内部立刻就会生出极大的波澜,至于再往后的后果,那时无法想像的。当下点头应道:“你放心,出你口入我耳,此外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高庸涵踌躇了一下,一幅欲言又止的神情,令审香妍一时有些迷惑。

    明古溪看到高庸涵这个样子,微微一愣,转念就明白他想说什么了。这件事事关重大,而且牵扯到了陶氏的宗主,高庸涵却毫无隐瞒地告诉自己真相,其中的原因自然一目了然。从十多天的相处,他已经可以确定高庸涵的为人是完全值得信赖的,沉声说道:“高老弟,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按道理来讲,我不应该告诉你,但是我信得过你们两个的为人,所以直言相告也无妨。我们这次,除了运送普通货物之外,还有一张法阵图要送回九重门。”

    “法阵图?”高、审二人同时问道。

    “不错!”明古溪神情异常严肃:“是一张法阵图!”

    “难怪陶慎言会亲自出手,看来是和这张法阵图有关了!”高庸涵想通了这一点,转而问道:“明大叔,这张法阵图倒底是何来历?”

    明古溪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天子城的云大掌柜亲手交给我的,只说这张图非常重要,要我带回九重门横沙寨,亲自交给宗主。”

    “这件事其他人知道么?”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连巨磷川都不知道!”

    “这就奇怪了!”高庸涵沉吟道:“既然这张图如此重要,为何不派高手专程护送?”

    明古溪也是一头雾水,因为其中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这时审香妍突然插嘴道:“难不成,那个云大掌柜已经知道法阵图的事情被别人侦知,所以故意如此安排,想瞒天过海?”

    高庸涵和明古溪相视点头,审香妍说的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发生。

    审香妍猜的一点都没错!黄氏在天子城的大掌柜云高图费尽心力,才得到了这张法阵图,本想亲自护送回横沙寨,但是警觉到此事已经泄露,于是故布疑阵。几日之内,分道潜出数队高手,以传送机密信件为由,令其秘密赶往九重门,其真实目的不过是吸引对头的注意。而真正的法阵图,则交给了明谷溪,跟着商队慢慢悠悠往北进发,因为一般不会有人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会如此随意处置。这看似冒险的一招,其实很是高明,只不过连云高图本人都没想到的是,暗中窥测的竟然是陶氏!

    陶慎言自从那日在仙客酒楼与高庸涵长谈之后,便全力追查那个传说。以陶氏庞大的财力和遍布天下的眼线,辗转奔波大半年,也得到了这张法阵图的消息,但是却晚了一步,被云高图捷足先登。陶慎言志在必得,尽遣高手追踪此事,居然将云高图派出的数队人马全部截杀,但是一无所获。陶慎言这才知道上了云高图的当,于是派出最后的杀手锏,也就是他的那个影子,亲自追踪黄氏商队到了西岭戈壁,这才有了朔金齿围攻营地的激斗。

    这些事高庸涵当然不会知道,但是对于这张法阵图却十分好奇,想要见识一番。明谷溪知道,自己这一趟能否保住性命,并顺利抵达九重门横沙寨,完全得靠高、审二人相助,所以毅然将图拿了出来。

    这张图毫不起眼,从外表看上去不过是一个残破、发黄的卷轴,但是一打开,一股奇异的感觉瞬间充斥了三人的头脑。

    高庸涵的修为最高,体会也最强烈,忽然之间,仿佛感觉到自己身处在远古洪荒之中。脚下的地面不断地塌陷,无数深不见底的沟壑深渊纵横交错,不远处是高达万丈的滔天巨浪拍击而来。抬头看去,整个天空呈现出一种末日般的昏黄,昏黄中夹杂着大片的天火熔岩,从天而降。天空被巨大的闪电切成无数块碎片,碎裂处时而钻出一股股黑色的熏风,将所有靠近的东西绞的粉碎。忽然所有的风火雷电都被逼开,一座无与伦比的高山,带着冲天烈焰,朝他站立的地方撞来。

    这等天威,这等声势,即便是天地都会为之变色,更何况是身居其间的亿万渺小生灵。高庸涵勉强还能守住心神,知道这些不过是法阵图的幻象,饶是如此也不禁生出无穷的敬畏,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滴下,流水一般洒在沙砾上。

    审香妍的修为要低了很多,只是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些片段,如同雾里看花总不分明,但还是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惊。至于明谷溪,就更差了,只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压抑,此外什么都没看见。

    高庸涵仍旧沉浸在法阵图的幻象之中,心头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莫非这就是九界坍塌时的景象?

    眼见那座万仞高山就要撞过来,忽然一道身影冲天而起,生生拖住了下坠的高山。高庸涵大吃一惊,以一己之力竟然能拖起这无边无际的高山,只怕仙人也不过如此了。可是随后而来的烈焰,瞬间将那道身影吞没,跟着一声巨响,震得天地似乎都要迸裂开来,那座高山突然碎成数块,朝地面狠狠砸下。这时,一股浑厚无匹的巨力,带着一片祥光朝上涌去,爆发出刺眼的亮光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高庸涵被亮光刺的眼珠生痛,半晌之后才缓缓睁开了双眼,审香妍关切地问道:“高大哥,你怎么了?”

    明谷溪则是一脸的茫然,呆呆地看着二人。

    “我没事!”高庸涵知道,一定是自己刚才受到幻象的影响,有些异常的缘故。尽管这么说,他还是被刚才看到的情景深深震撼,而对于这张法阵图的来历也了然于胸。当下转过话题:“要是没看错的话,这张图和万仙大阵有关!”

    “什么?”审香妍睁大了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修真界至今仍津津乐道的一个典故,其内容就是和万仙大阵有关。据说万仙大阵是九界坍塌时,为了抵御天劫,由仙界之主亲自带领上万名仙人,布下的一座仙阵。天劫过后,厚土界得以保存下来,万仙大阵便随着仙界的离去消散一空。只是在此之后,关于这座仙阵,留下了无数的传说。

    传说万仙大阵共有六个阵眼,阵眼之中遗留下了上古神器,用作护持厚土界的安危。而这些神器内,还藏着惊天动地的秘密,至于这些秘密倒底是什么,无人得知。修真界对此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遂引发了无数修真者的探寻,但是多年下来,就连阵眼所在都毫无头绪,万仙大阵仿佛是昙花一现,没有遗留下丝毫的痕迹。渐渐地,这个仙阵被众人当成了一个美丽的传说,没有人再去白费力气寻访什么神器,只有一些典籍中还有一些记载。

    此时从高庸涵的口中证实,这张法阵图居然和万仙大阵有关,怎不令人惊讶?高庸涵自信绝不会看错,重重点头道:“这张法阵图不知从何而来,但是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确定图中的记载,是和九界坍塌有关!”

    作为明谷溪而言,只不过是俗世中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传说?但是从高、审二人的反应,加上什么“万仙大阵”、“九界坍塌”之类,想都不敢想的大事中,本能地感到了极度的不安。尽管他极力告诫自己要冷静,但是说话的时候仍带着几分颤抖:“高老弟,审姑娘,这次你们一定要帮帮我!”

    高庸涵拍拍明谷溪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如此惊慌:“明大叔,你不用害怕,陶慎言暂时还不知道法阵图在你身上,只要咱们尽快赶到龙门镇,可保一时无虞。龙门镇怎么说都是一个大镇,他不可能再驱动朔金齿来袭,只是下一步该怎么走,倒要好生筹划一下才是。”

    他说一句,明谷溪便点一头,听完这番话,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放下了几分,可是仍有疑虑:“高老弟,我固然怕平白丢了性命,也怕这张图从我手里丢失,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

    “我想请你帮我保管此图!如果我遭逢不幸,就请你将此图带到九重门横沙寨,交给我们宗主黄从山,就说我明谷溪不负所托,此生再不亏欠于黄氏商会!”

    高庸涵原以为明谷溪会请自己沿路保护,没想到他却说出这么一番话,微感诧异。从话中可以得知,明谷溪之所以屈身黄氏,似乎另有隐情,但是此事涉及他人私隐,不便相问。可是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只好直言相告:“明大叔,我另有要事,恐怕无法答应你。不过我可以保证,在这件事没妥当之前,我会尽力护住你的安全!”

    高庸涵的这番话十分恳切,明谷溪尽管失望,却也不能强人所难,只好作罢。无奈之下朝高庸涵施了一礼,以示谢意,然后将法阵图重新收好,就要往怀里装。

    突然,法阵图出现了一股法力波动,化作一道流光,朝天外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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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4-28 19:27:03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二七章  信仰

    这一下变故出乎三人意料,明古溪只来得及“咦”了一声,连半点反应都没有,便眼睁睁地看着法阵图腾空而去。

    高庸涵应变极快,见状当即跃起,甩手就是一道闪电朝那法阵图击出,可惜仍旧慢了半步,法阵图如流星一般瞬间消失于天际。

    自获传了载有神果真人秘法的玉柬之后,高庸涵得权机真人许可,不用再顾忌什么门户之见,将玉柬上所载法术与凤五所传玉柬中的内容,相互印证,依据天机门和玄元宗的相关法术,再联想到扶风余岳的御风术,触类旁通创出了一套腾云术。

    世间均流传着一种看法,认为只要是修真者,就可以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甚至能移山填海抟土造人。种种荒诞不经的说法还有很多,像什么点石成金、日行千里、长生不老之类,更是深入人心。其实,这些看法都不对,甚至可以说是大错特错!

    修真者,即使是修为高如狂尊、狂君上人、凤五之流,如果不借助法器和灵兽,都不可能真正的踏空而行,至多只能跃到数十丈的高空,便会落回到地面上。这么多年来,只有那些修为已经达到仙人的高度,近乎要飞升的修真者,才能随心所欲地飞翔于天际。而其他的修真者要想飞行,则必须借助类似于飞剑之类的法器,又或者是像审香妍的坐骑暮云飞鹤之类的灵兽,再或者是天机门的雁仙舟之类的机关,否则根本不可能腾云驾雾。要不然,厚土界前后数次大战,也不可能出现修真者救援不及的情况。

    这里面只有一个例外,就是御风族修真者,他们凭借天生的异能才可以御风而行,所以才会被整个修真界所看重。像昨夜高庸涵和陶慎言那一战,之所以能在半空斗上那么长的时间,全是因为陶慎言的那个影子,以一种独特的法术造出了一个虚空,高庸涵才有所依托。而像这种情形,在修真界这么多年来,也算得上是极少见的事情。

    之所以世人对修真界如此的顶礼膜拜,对修真者如此的崇拜,望之如神仙中人一般,其实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修真界多年来的有意为之。而修真界之所以能在世间享有如此高的声望,固然有修真者身怀异能的原因,最根本的还是修真界也想得到世人的供奉,而无论这种供奉是否是出于实际需要,还是出于某种虚荣。

    自古以来,九界之中无论是哪一界,修真者都是高高在上,对于世间生灵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优越。只要是修真者,无论其修为高深与否,当他行走世间时,均会受到世人的仰慕和供奉;即便是偶尔,个别修真者有仗势欺人的恶行,于修真界的声望也不损分毫。可以说,修真者对于各自的世界,各自的种族,都有十分深远的影响。没有哪个修真者愿意这种影响被减弱,反而,他们总在有意无意间,尽力加强和维护这种影响,有时候一些修真者的某些作法,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会觉得有些过分,但是大家通常对此都视若无睹。究其根本,这也是人之常情。

    而世人出于对生与死的本能恐惧,对世事难料的无助,也使得他们需要有一个信仰,需要有一些“高人”来指点他们,以便趋吉避凶。这些在常人眼中,几乎无所不能的修真者,不正是这么一种“高明之士”么?既然是各有所需,而且这种需要又恰好符合各自的心态,那么结果就可想而知了。一个是没有神都会造出一个神的普通大众,一个是极力想在世间拥有广泛的影响力,和信仰自己的大众,两者可谓是一拍即合,所以说修真界和世间的关系,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成是仙界和修真界的缩影。

    仔细想一下,我们不正是生活在各种各样的神祗之下么?我们不正是有这样或那样的精神寄托么?说穿了,不过是源自于我们内心深处的一种无知,和一种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恐惧而已!修真界的地位和影响力之广,便是这个道理,这种情形,就算是发生了九界坍塌这种天变,也仍然没有丝毫的改变!

    但是有一点,无论是何种生灵,他们总是有一种追寻本源所在、本源为何的冲动,在修真界,修真者将其归结为感悟“天地”、体悟“道体”。也正是这种探寻真相的渴望,才有了今天的修真,才有了今天令人眼花缭乱的修炼法门。在如此众多的修真者中,高庸涵无疑是最幸运的人,至少也是其中之一。

    高庸涵的这个腾云术,于玄元宗的御剑之术、天机门的机关、御风族的天赋、和精铸鬼工的炼器等四个法门,其中还包括了,连他本人也不知道的幽冥界的阴魂之术。尽管这个腾云术还很不完善,仅仅只能跃升到百丈的高度,比之真正的腾云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仅此一项,就足以载入史册。高庸涵没有想到的是,时隔多年之后,他的这个腾云术,虽然名字如此的直白空泛,却影响了整个后世的修行。

    审香妍无疑是这一创举的见证人,她清晰地看见高庸涵在跃升了数十丈之后,很轻松地凌空虚踏了一步,便又升高了数十丈。就是这凌空的一步,其中的难度不言而喻,审香妍甚至都有些怀疑,高庸涵倒底是不是有神灵附体,要不然怎么这么厉害?

    几道电光划过,垂弦术击空,高庸涵无奈地回到了原地。这下倾尽全力的一击,毕竟还是空手而归,事关万仙大阵的法阵图,终究不见了踪影!

    在万里之遥,远隔千山万水的高山之巅,一个俊朗的身影,神情肃穆地从一座法阵之中,伸手牢牢抓住了这个堪称稀世奇珍的法阵图,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这个神秘的身影静静地看着法阵中,高庸涵无奈落回地面的景象,第一次涌起了一个念头:这个叫高庸涵的修真者,究竟是何来历,居然能在自己面前还有还手之力?此时,他的心中没来由地生起了淡淡的忧虑,以他的修为和掌控的势力,竟然在此刻有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念头:要不要提早解决高庸涵这个障碍?

    如果紫袖得知这个情形,一定会为高庸涵感到骄傲;如果诡门第一任宗主诡鹏得知此人的想法,一定会对高庸涵刮目相看;如果拓山还活着,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认为高庸涵是玄元道尊的继承者。而此时,高庸涵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修行了一年多一点,修为勉强进入一流境界的修真者!那个身影想了半天,终于摇了摇头,将法阵一收悄然而去。

    西岭戈壁,与此同时高庸涵却一脸的懊恼,刚才那一下灵力已然发挥到极限,但是仍无法留住法阵图。落地之后歉然对明古溪说道:“明大叔,很抱歉,我没有本事留住那个法阵图!”

    明古溪面如死灰,犹自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失魂落魄道:“我把那张图给丢了?”

    明古溪的这个反应,高庸涵和审香妍看在眼里,都有些不忍和同情;将心比心,设身处地想一想,就知道明古溪此时的心情必然十分难过。从他刚才迹似于遗言的那番话,就可看出他与黄氏商行之间,必然有极大的关系,而此时如此重要的一张法阵图,居然从他手中生生飞出了天际,其心中的诧异与愧疚可想而知。

    高庸涵见状,担心明古溪忧虑过度损及心神,伸手按住他肩头,一股灵力探入他体内,大声说道:“明大叔,这件事你不必自责,连我都没有法子阻拦的事情,试问你又如何能敌?”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几乎声色俱厉。

    每说一句话,灵力便加强一分,明古溪心头一阵剧震,话音刚落便回过神来,茫然道:“就算不是我的错,可我该如何交代?”开玩笑,连陶氏宗主都忍不住出手抢夺的东西,以这等离奇的方式丢失,任谁都无法接受。

    这的确是个难题!大丈夫当言而有信,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回避的话题!就算是换作高庸涵,受人之托而无法忠人之事,其情虽说得过去,但是其理却实在无可逭!

    有了这十多天的交往,明古溪此人尽管不乏市井之气,却不失为性情中人,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当援之于手,当下凛然道:“明大叔,这件事我可以为你做证!”

    “你?”明古溪只知道高庸涵的姓氏,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倒是高、审二人起初刻意回避的话题,所以他的这个反应也很正常,不能怪他。

    “不错,是我!”高庸涵正容道:“我高庸涵说话算数,一定不会让你背负这个冤屈!”

    明古溪闻言大惊:“你说什么?你是高庸涵?是那个被称为‘人杰’的高庸涵?”

    “如假包换,他就是东陵府兵马大元帅高庸涵!”审香妍接过话题,斩钉截铁说道。

    “高庸涵?他,他不是已经死了么?”明古溪犹自不信,颤抖的手指指向高庸涵。

    “我没有死!”高庸涵胸中迸发出无尽的豪情,傲然自指:“高庸涵真就有那么大的名头,值得我去假冒他么?”这句话的意思十分明显,高庸涵就算再了不起,也不过是人族的“人杰”而已,以一个修真者,的确没有必要去假冒一个普通人,而且还是死去的人。

    这句话一出,明古溪呆了半晌,死死地盯着高庸涵。换作自己的族人,在此时此刻多半都会嘲笑他,堂堂的道祖后裔,堂堂的千灵族人,什么是时候变得这么俗不可耐?可是他与黄氏的关系太过特殊,不由得他不尽心尽力,试问谁会自甘堕落,谁会背离自己多年以来的习俗?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要不是高庸涵的这句话,他的结局铁定只有一个——以死谢罪,仅此而已,所以他不能不慎重!

    呆立良久,明古溪终于相信,面前的这个面露沧桑,长发飘扬,颌下留着短髯的人族,就是那个令修真界都为之侧目的高庸涵!

    人就是这样,当你已经走投无路心怀死志,却发现还存有那么一点生机时,你就会变得不顾一切去相信追求那个希望。明古溪也不例外,猛然抓住高庸涵的双手,语无伦次地说道:“你就是高帅?我信你!只要你陪我去九重门,去横沙镇,我就能得救了!”

    高庸涵知道自己在南洲大陆有几分名气,他原以为这归功于智锺大师的那句评语,但是他没有想到,“高庸涵”这三个字竟然有如此的信誉!心情激荡之余,还有沉甸甸的责任,当下沉声应道:“我答应你!”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像答允凤五,答允虫龄,答允权机真人一样发自肺腑:“明大叔,我一定陪你去横沙镇,陪你去见黄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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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4-28 19:27:16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二八章打探

    明古溪的感动毋庸置言,除了不住地道谢之外,只能叩首说一句话:“这件事之后我如能苟活,必定供一个长生牌位,日日祈福高帅长命百岁、顺心如意!”

    话语中带有些许哽咽,而闻者却并无欢喜之情。高、审二人始终都没问明古溪和黄氏的关系,因为这已不重要,能帮助弱者,令二人欣慰之余更多的则是辛酸!修真界和世间的关系,更多的只是某种程度上的利用,他们两人对于这一点可能并不明了,只是依据自心的善良,将其想像为是能力上的差异而已。

    审香妍经此一事,明白了许多道理,如果说起初她还是怀有初涉江湖的好奇想法,那么此刻,她无疑意识到了很多修行的非凡意义。而高庸涵则更进一步,他想的最多的是,修行的目的也许并非完全为了自己,其实也可以为世人尽心谋利!真正说起来,普通百姓的疾苦,兴许才是修真者真正应该面对和正视的,只是这么一来,仙界又为何存在呢?世间如此多的辛酸苦楚,仙界置若罔闻又是为何?这个问题太深、太大、也太空泛,内中的点点滴滴又有多少人注意到了,这不是哪一个人所能改变的,惟有暂时放下。

    有了高庸涵的这个保证,明古溪明显轻松了许多,不知不觉间,三人离大队已经落后了一大截。巨磷川特意在前面专程等候,待三人近前,朗声笑道:“二位大师,明先生,咱们加快脚步,在明天入夜之前赶到龙门镇。”

    “有劳有劳!”高庸涵笑道:“是我疏忽了!”

    “大师客气了!”巨磷川十分恭敬,他是源石族人,也是一个直性子的人,他很清楚要不是有高、审二人相助,整个商队三四百号人昨夜已经全部葬身于山岗之上。源石族人天性率直,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和铁南已经说妥,到了龙门镇再重重感谢两位大师。”

    尽管人族和源石族之间有过多次冲突,但是十多天的相处,高庸涵对他们那种直爽很是欣赏,听到巨磷川句句不离“大师”二字,当下笑道:“巨头领不必如此拘礼,我和舍妹虽然学了点法术,但是绝担不起‘大师’的称呼,你叫我高老弟就是了。”

    巨磷川看高庸涵其意甚诚,感到有些为难,拍了拍脑袋大嘴一咧:“那好,我就称你们作高先生和审姑娘,另外你们也不用叫我什么头领之类的,直接叫我老巨好了。”

    “行,老巨就老巨。”说完四人同时哈哈大笑。

    巨磷川昨夜被朔金齿咬伤,身上有多处破损,尤其是胸前一道伤痕,几可看见内中的石魂,审香妍十分好奇,抬头问道:“老巨,你伤的这么重,不碍事么?”

    “我们的身体都是用岩石拼起来的,只要石魂没事便没什么大碍,到时候再加一些岩石,打磨一下就可以了。”

    “这里遍地都是石头,怎么不用呢?”

    “哈哈哈!”巨磷川伸手从地上拔出一块巨大的岩石,手上一使力,那块岩石纷纷破碎,跟着摇头道:“这些石块质地不好,等到了龙门镇那里,专门有一个石料场,是我们源石族修补身体的地方。”

    “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审香妍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难怪都说源石族人喜欢收集灵石,果然是用来修补身体的。”

    巨磷川笑笑不答,四人很快追上大队,当夜宿营时,大家小心了许多。可以说除了审香妍和明古溪以外,无人知道这是陶慎言的暗中偷袭,但是经过惊心动魄的一夜,众人对于朔金齿的凶猛是深有体会了,所以这夜防守的极其严密。铁南亲自带着剩余的手下,几乎把附近的巨石全部起了出来,里三层外三层将营地围得严严实实,并安排了好几队人手四下巡视,以便能随时做好应变。

    高庸涵也不敢怠慢!这张法阵图事关万仙大阵,陶慎言既已亲自出马,昨夜失手定不会善罢甘休,况且敌暗我明,所以更要小心。于是找到明古溪,翻箱倒柜,总算在一个死去的行商遗物中,发现了十多杆小令旗。这些令旗都是极其普通的那种,旗杆和旗面都是很一般的材料,杏黄色的旗帜上只有一个红色的“令”字,是俗世间的道士和术士用来招魂用的。

    高庸涵将就这些令旗,在上面重新画了一些符篆,然后按照左三右四的排列,在石墙外侧插下了七杆令旗,布了一个铁旗阵。审香妍也没有闲着,问清楚了铁旗阵的用处之后,又在七杆令旗上,分别注入了一些灵光。

    众人对于高庸涵和审香妍二人,已经有了一股近乎盲目的信心,看见这七杆令旗,虽不知这是什么阵法,无形中也安心了不少。可是今夜却出奇地平静,除了间中偶尔传来的几声吼叫,连一只朔金齿的影子都没见到。在提心吊胆中,迎来了第一道曙光。

    一大早,随着巨磷川的一声吆喝,营地再次热闹起来。商旅们收拾行囊,杂役们归整土犀兽,铁南等人则去掉营地四周的巨石,忙乱了小半个时辰,重新集结成一列,浩浩荡荡朝龙门镇进发。

    高庸涵对于昨夜的平静,犹有几分疑虑。按照巨磷川和铁南的描述,朔金齿多是晚上活动,陶慎言既然可以操控这种怪兽,不可能不知道昨夜是龙门镇之前最后的时机。可是他居然能隐忍不发,莫非想在龙门镇下手?

    将这个疑虑一讲出来,明古溪就大摇其头,边走边说:“朔金齿压根就不敢靠近龙门镇,至少在方圆五十里之内,这些怪兽是绝不会出现的。所以陶氏宗主即便是出手,也不可能借助朔金齿。”明古溪显然对朔金齿惧怕到了极点,所以越是接近龙门镇,心头越是踏实,言语中不免流露出几分想要尽快赶到龙门镇的急切。

    审香妍接口问道:“这是为何?以朔金齿的强悍,难道说龙门镇还有更厉害的应对之法么?”

    明古溪笑道:“审姑娘,你从没来过西岭戈壁,有些事可能不太清楚,这其中有一个原因在里面,我一说你就明白了。”

    龙门镇自古所无,是源石族在西岭戈壁开始采掘灵石以后,随着商旅行人的日益增多,尤其是黄氏商行的涉足,才渐渐形成今天的规模。龙门镇四周分布着大小数十座矿山、矿洞,里面真正负责开采的,并没有多少源石族人,而是一些色彩斑斓、丑陋之极的大虫子。这些大虫子单论起来,其凶残之处比之朔金齿更加令人生惧,也不知源石族是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将其驯化、役使。

    听到这里,高庸涵心中微微一动,对明古溪口中的那些“大虫子”,感到非常好奇,暗暗与焚天坑联系了起来。不过要想了解真相,只有待抵达龙门镇后再说,于是继续听下去。

    这些虫子生命力十分旺盛,而且天生好胃口,只要是活物,无论什么都能下肚,要不是有源石族人管束着,过往的商旅只怕都会成为他们的口中之物。据说有那么几次,几队朔金齿无意间闯入龙门镇的范围,结果惊动了那些大虫子,被吃了个干干净净,就连源石族人事后也是暗暗心惊。

    “明大叔,朔金齿真是被那些虫子给吃了?”审香妍和朔金齿交过手,对于它躯体的坚硬致密深有体会,实在是很难想像,这么一种堪比铁石的怪兽,也会被别的怪兽给“吃了”。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世间的事很难讲!”明古溪摇摇头,神情间也似有些难以置信,继续说道:“说来也怪,那些虫子可以分泌出一种黏液,能将朔金齿的表皮全部腐蚀掉。另外,源石族之所以役使这些虫子,据说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因为开采了几百年,现在的这些矿道越往下越难挖了。”

    “怎么个难挖?”高庸涵直觉地将这件事,和自己要寻找的息壤联系了起来。一路上他并不是不想打听,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而且息壤之事连修真者都知之甚少,所以更难以启齿。此时明古溪言者无意的一句话,令他顿时生出了几分希望,当即追问。

    “具体的就不知道了,我还是上次经过龙门镇时,听老巨和他的族人在闲谈中提及,说是越往下挖,沙石泥土越硬,就算是源石族这么大的力气,都很难掘进。而且更奇怪的是,到达一定的深度以后,不管每天挖走多少土方,到了明天早上一看,还是那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化。所以——”明古溪的声音突然降的很低,略有些神秘地说道:“他们源石族内部都有一个看法,说西岭戈壁底下一定埋有什么宝物!”

    审香妍一听心头狂跳,不由自主地望向高庸涵,高庸涵也几乎可以确定,明古溪所说的那处矿道下,极有可能就是息壤所在。想到困扰七虫族四百多年的存亡大计,化解的关键就在眼前时,饶是高庸涵心志坚毅,也忍不住有些激动。

    明古溪初时一愣,随即醒悟过来,正容道:“高帅,你可是对这地底下的宝物有什么想法?”明古溪虽然没什么修为,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倒很厉害,单从二人的神色就知道他们对这个宝物知之甚详。吃惊之余,转念一想就释然了,身为一个修真者,对宝物有希求是很正常的事情,况且他们对自己有恩,当下便打算在此事上尽一份心力。

    “不错,这件宝物事关数万生灵的性命,还请明大叔指点一二!”既然被明古溪看了出来,高庸涵也没必要再隐瞒,当即承认。

    “哦?”明古溪原以为高、审二人只是对这件宝物感兴趣,不想其中还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肃然道:“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在少数,但是细节就无人清楚了!这里毕竟是源石族的地盘,而且他们一向对于灵石宝玉看的很重,更是将这件宝物视为禁脔,所以要想起出宝物只怕很难!”

    源石族天性不擅作伪,尽管族中的修真者一再告诫,要族人保守秘密,这件事还是慢慢流传了出去。不过多数修真者对此嗤之以鼻,试想,谁会把自家发现的宝物,就这么轻易地说出去?况且以源石族对于山石的天赋,足足挖了不下六七百年,至今仍一无所获,如果真有宝物的话,那这件宝物也未免太神奇了一点。曾有一些修真者怀着猎奇的想法,暗中潜入。但是整个西岭戈壁底下,无数的矿道纵横交错,甫一入内如入迷宫,而且地底还有成群结队的大虫子,可谓是危机四伏,到最后都是铩羽而归。其间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源石族修真者,并没怎么出手制止潜入者,这也更加坐实了宝物的说法,不过是谣传罢了。

    “这么看来,这个说法好像不太靠得住?”审香妍听了,不免有些泄气。

    “不然!”明古溪沉声道:“我虽然不知道那个宝物具体在什么地方,但是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确定真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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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4-28 19:27:25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二九章  矿井

    明古溪这么肯定,自然有他的道理在里面。那还是在十几年前,明古溪跟随黄氏商队,第一次来到西岭戈壁,第一次见到了那些深不见底的矿坑,当然这还得归功于巨磷川。

    当日巨磷川与之交谈的族人,便是西岭戈壁的矿脉总管,此人同巨磷川一样隶属于玉石部落,叫石义山。石义山这个人天生是大不咧咧的性格,话很多且爱吹牛,巨磷川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问及最近的灵石采集情况,石义山便借着话题,一直谈到了故老相传有关地底宝物的那个传说。

    交谈之际,对于地底宝物的神奇,石义山说的活灵活现,有鼻子有眼。明古溪初时只是当成故事在听,一点都不相信,可是听到最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这西岭戈壁地底下埋有宝物,然则修真界为何没有探察出来?再者说了,你们巨擎阁又为何不加以防范?”

    石义山当时就急了,生恐他不相信,接口道:“我骗你做什么?那些修真者找不出来,是因为这底下的凶险远非常人想像的出来,而且族里的修真者另有打算,你们这些外人怎么可能知道?”

    当石义山越说越细就要说到关键处时,几个源石族武士突然冲了过来,把他给拖到了一边。等到第二天便再没见过石义山了,只说有事去了别处,再后来,第二次来龙门镇时,才听说矿脉总管换了一个人。巨磷川多方打听才知道,石义山已经因为犯错,被调回了倚刚山。这件事如果放在一般人,听过也就算了,但是明古溪心思细腻,一番联想,很容易就判断出,石义山的犯错很大程度便是因为口无遮拦,泄露了族中的秘密所致。此后数次往返,途经龙门镇时,明古溪都有心留意,发现此处的源石族人对于地底宝物一说,均避而不谈,这愈加证实了传说是确有其事。

    这一举动倒不是明古溪喜欢探人隐情,纯是好奇心太盛所致,想不到此时会在无意中帮了高庸涵的大忙。反过来说,要不是高、审二人屡屡施以援手,明古溪心存感激又自觉无以为报,深知轻重的他也不可能将别人的隐秘说出来。可见,善有善报,也自有一定的道理。

    “嗯,这就是了!”高庸涵听完明古溪的这番话,深深点头:“源石族这么做的确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看来息壤确是在这里,只是具体在哪里,倒要费一番周折了。”

    “高帅,这里毕竟是源石族一家坐大,还是谨慎些好!”明古溪担心高、审二人过于急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当下毛遂自荐:“不行的话,我先去打探一下,再做计议如何?”

    高庸涵知道明古溪是一片好意,但是却不便接受。因为这么一来,极有可能将明古溪置于险地,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不就成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么?摆了摆手谦谢道:“明大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就不劳你费心了。”

    牵扯到修真者的事情,俗世中人当然不便也不能插手,听了高庸涵这个说法,明古溪点点头不再多说。由于聊的是极为隐秘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又落在了后面,三人当即催马追上了商队。行至近处,守在商队后面的商队武士,以及几个源石族武士,均对高、审二人颌首示意,神态十分恭敬。

    此时已是时至近午,阳光毒辣之极,众人找了一处石壁下的阴凉之地,暂做休息。铁南不敢大意,安排了部分人手警戒,而巨磷川同样将商队武士派了出去,守在各处高地。朔金齿白天几乎从不活动,高庸涵也就没有再布阵,只是放出部分神识,牢牢锁定方圆五里之内,以防陶慎言突袭。

    现在是七月底,正午十分的戈壁温度相当高,今天更是异常的炎热。暗红色的山峰在无尽的戈壁中随意散落,光秃秃的地面在烈日暴晒下愈发的荒凉,碧蓝的天空上不时落下几道炸雷,激起一道道烟尘,伴随着闷响平增了几分燥热。

    除了高、审二人不惧寒暑之外,那些源石族人在这炽热的天气下,也不禁有些焦躁。至于那些商旅,则更加不济,一个个人困马乏,就连土犀兽也没了精神,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巨磷川和铁南商议了一下,反正离龙门镇只有七十余里的路程,最多两个时辰就可以到达,所以干脆多休息一下,等到了未时再动身。高、审二人听了这般安排,自然无可无不可,径自跃上一侧的石壁,极目四望。

    算起来,众人在西岭戈壁已经行进了半月有余,此时已是深入戈壁腹地。这里的地形颇为奇特,一座座高不过百丈的石山,如同石笋一般插在地上,每座山之间相隔里许并不相连。无论是天空中还是地面上,没有见到任何动物,零星的几株荆棘藤蔓,不但没有增添些许的生气,反而使得整个戈壁愈加死气沉沉。

    “高大哥,前夜那么多的朔金齿,莫非都藏在地下么?”二人目力远胜常人,却连一只朔金齿的身影都没见着,若非亲身经历,实在很难想像这茫茫戈壁之中,还生活着那么多的怪兽。

    “想来应该是吧!”高庸涵抬头望着远处的一道炸雷,对于如何获得息壤,默默筹划着该如何措手。

    审香妍曾听高庸涵大致讲过七虫族的一些事情,对于七虫族的遭遇十分同情,见高庸涵双眉紧皱,知道他是为息壤的事情担心,转而问道:“明大叔说,源石族人操纵了一大批虫子,帮忙采掘灵石,那些虫子是否就是你曾见过的七虫族人?”

    “从他的描述中,这个可能性极大,我身为七虫族千钟阁大法师,自不能视而不见。”高庸涵暗暗摇头,沉声道:“说不得要费上点力气,打探一下他们的情形,然后再相机而动。”

    “如果真的是七虫族人,又被源石族奴役,难道还要和源石族交涉一番?”

    这个问题高庸涵不是没想过,可是每次一想都觉得头大无比,如果真是审香妍说的这种情况,将会非常棘手,当下苦笑道:“要真是这样,只好上一趟雷神堡了。”

    雷神堡在西岭戈壁的西北部,是源石族在此最大的一个据点,相传还是拓山当族长时所建,距今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了。源石族在南洲大陆采掘、收集到的所有灵石宝玉,统统存放在堡内,由巨擎阁的高手负责看守,最后再统一运回倚刚山,所以雷神堡是源石族在南洲大陆的核心所在。无论是龙门镇,还是古堰雄关,包括各处矿山,均得听命于雷神堡。

    “什么?”审香妍忧心忡忡道:“那这么一来,你岂不是又要身处险地?”

    源石族和人族之间,历来就是积怨重重。虽然铁南等人对高庸涵心怀感激,但那毕竟源于俗世对于修真者的一种敬畏,自从拓山惨死东陵道之后,巨擎阁迁怒于天机门,对于人族修真者视若死敌。这就是说,人族修真者路过西岭戈壁,只要不遇到源石族修真者,就没有什么大碍,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把这么大的地方,全部禁制起来,不许人同行。但是高庸涵要是亲上雷神堡,就不好说了,源石族出了名的性格暴躁,能否心平气和地听明来意,实在难说得很。

    高庸涵看到审香妍忧形于色,对于刚才那句随口一答颇为失悔,沉吟道:“这只是一条其中一个办法,也不一定非去不可,我如果要去的话,一定会告诉你的,不用担心!”

    审香妍知道高庸涵是有担待的性格,明白他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慰自己,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不再说话。高庸涵轻轻拍了拍审香妍的肩头,同样是默然不语。

    良久,审香妍突然破颜一笑,轻声说道:“高大哥,我们下去吧!”

    高庸涵侧着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笑道:“妍儿,你不生高大哥的气了么?”

    “我并没有生气,只是担心你!”审香妍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柔情,脸色微微一红,柔声道:“我还记得出门前你的那番话,我知道,我的高大哥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天生就是要面对重重艰险,所以我不该拦你!”

    “妍儿!”高庸涵猛地握住审香妍的双手,放到自己胸前,不住地点头。

    审香妍轻轻靠在高庸涵怀里,喃喃道:“什么苦楚我都不怕,就怕像在墨玄庄和前夜那般,突然看不到你的身影,心里没了着落!”

    “妍儿,我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我答应过你,要照顾你一生一世的!”

    这时巨磷川招牌式的大嗓门又喊了起来:“未时已到,准备走了,起来,起来!”

    一阵忙乱,重新整好队形,众人继续上路,高、审二人轻飘飘跃回地面,仍旧和明古溪一道拖在最后。休息了大半个时辰,行程加快了不少,走了十几里地以后,已经能远远看见几个由巨大石柱搭建成的矿井。离矿井越来越近,所有人的心情都放松了不少,到了这里已经进入到龙门镇的范围,意味着可以在日落前赶到龙门镇,大家开始有说有笑,不再像上午时那般沉闷。

    巨磷川总算松了口气,大声对众人喊道:“到了龙门镇,我请大家喝酒,今日只管放开了量,咱们一醉方休!”

    众人轰然叫好,甚至有些人开起了玩笑:“巨头领请客,谁也不能装孙子,谁要是不喝醉,赶明儿出发的时候,就罚他自己扛着货物!”

    “哈哈哈!”众人听了忍不住大笑,遭受朔金齿袭击而损失惨重的压抑气氛,一扫而空。

    高、审二人感受到众人由衷的欢欣,也自开怀一笑,心情好了许多。明古溪则为二人一一解释,指着路边的矿井说,这些矿井都是源石族人所建,专门用来开采灵石。审香妍对于源石族人所看重的灵石宝玉十分好奇,纵马奔到近前细细观看,就见一些源石族人站在井边,用绞索不断绞起一筐筐石块。可是令她失望的是,这些石块看上去十分普通,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只得悻悻然回到高庸涵身边。

    明古溪笑道:“要是这么容易得到,哪里还能称为灵石?这些石块拉回龙门镇之后,还要经过特殊的法阵淬炼,取其精华才能初步成型。”

    “原来如此!”审香妍恍然大悟,跟着又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个淬炼灵石的法阵,可以去看看么?”

    “那可不成,那里有源石族重兵护卫,外人是进不去的。”看到审香妍有些失望,明古溪卖足了关子才笑道:“不过你可以求你的高大哥去找铁南说一说,只要他愿意带你们进去,光看一看也不是什么难事。”

    “哼!”审香妍俏脸一红,娇羞道:“明大叔什么时候也开始作弄人了,我自己去找铁南说,谅他也不会拒绝!”……

    高庸涵早已习惯了审大小姐的脾气,淡然一笑,正要说话,那边的一处矿井边,几个源石族人突然暴喝连连。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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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4-29 17:34:24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三零章  强弱

    就见地面一阵剧晃骤然塌陷,在“轰隆隆”的闷响声中,激起漫天尘土,以那座矿井为中心,一个深坑向四周急速蔓延开来。轰鸣声由远及近,瞬间就到了身前十余丈的地方,与此同时,就听见铁南一声暴喝:“不好,矿道塌了!”

    这一声话音未落,众人魂飞魄散,转身撒腿就跑。土犀兽的反应最快,不等人催赶便狂奔出去,一部分人反应不及,连人带马跌进深坑之内,一时间人仰马翻。

    明古溪掉转马头,大喊道:“快跑!”顺手牵着审香妍的马缰,疾驰而去。

    高庸涵来不及多说,一杆令旗脱手而出,钉到地面上,然后反身一道指风戳到审香妍座下的马股上。这一下如同电光火石一般,地面坍塌到他身前三尺噶然止住,待看到审香妍和明古溪已经冲到十丈开外,当下不退反进,朝塌陷的矿道扑了过去。

    审香妍大惊,口中连呼“高大哥,高大哥!”回头看时,高庸涵却已没了踪影。她本想跟着一同返回去,但是在这等天灾面前,还是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又气又急却无可奈何,惟有先退下去再说。

    高庸涵一跃进深坑,放眼望去,无数的尘土飞扬,根本看不清深坑内的情形,随着身形下坠的越落越快,不由得有些失悔自己过于孟浪。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基于常人所谓的“灵机一动”。

    虽然不清楚这座矿井为何坍塌,但是这无疑是难得的机会,因为源石族对于矿井一定是守卫森严,要想人不知鬼不觉地嵌入矿道之内,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趁着这个机会,深入到矿道内查看一番,就算事后追究起来,也绝不会有人想到他是有意如此,只不过这矿道的深度超出他的预计,几可称得上是深不见底。

    高庸涵毕竟是修为高深的修真者,而且也不是那种患得患失的性格,既然跳了进来,当然不愿就此罢手。当下放出神识,极力探测下方,同时根据上次在天机峰外遇到金辰的那次经历,按照记忆中自己刚才站立的那个方向,一道闪电击了出去。垂弦术早已被他运用的出神入化,甫一接触到石壁便牢牢抓住,可惜那杆令旗蕴含的法力太弱,也只微微延缓了一下,那截石壁随即坍塌,垂弦术顿时失去凭仗,身形再度往下坠下。

    高庸涵临危不乱,就凭这短短的一瞬,勉力稳住身形,使自己下坠的势头为之一缓。此时神识已探到在右前方三十余丈的地方,有一个身影居然纹丝不动,左脚朝虚空一踩,腾云术施展开来纵身朝那边飞去。人在半空,无数的石块当头砸了下来,根本无法躲闪,高庸涵左手朝天一指,一股浑厚的力道在头顶形成了一朵伞花,如同闲庭信步一般,飞到那身影旁边。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一个源石族人,牢牢嵌在一个巨大的石柱表面,才没有摔下去。

    原来这个源石族人在矿井坍塌之时,恰好离石柱不远,地面一陷下去便朝石柱跳了过去,总算在半空中抱住了柱子。这些石柱至少有二十余丈粗细,每根都长达数百丈,重量更是在数十万斤,专门用来支撑矿井,所以根基打的极深,居然在坍塌之际不受丝毫影响。这个源石族人见有人来,惊呼道:“你是何人,不要命了么?竟然敢擅闯矿井?”

    就只这一句话,就可看出源石族人于矿井的防卫何其严密,在此等情形下,这个源石族人仍在追问自己的身份。高庸涵敬佩此人的尽忠职守,朗声答道:“我是路经此地的商旅,矿井坍塌时不慎坠入深坑。”

    源石族人通常都比较粗心,听高庸涵这么一说,神色一缓大声说道:“既然如此,你还不赶紧想办法出去,难道留在这里等死么?”

    “好,好!”高庸涵不愿多事,打算绕到石柱后面,顺着柱子往下探查,随口敷衍着朝一侧飞去。

    不想此时坍塌渐渐停止,头顶上的石块越来越少,尘土不像刚才那般浓烈。那个源石族人看清了高庸涵的模样,先是一惊,随后再看到他可以御空而行,从容不迫,这才反应过来,怒喝道:“原来你是人族的修真者,还敢骗我,受死吧!”说完,硬生生从石柱中钻了出来,一扬手,几块上百斤的巨石朝高庸涵凌空击去。

    高庸涵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源石族人也是一名修真者,不过从他的出手可以看出,此人至多只能算是低级门徒,修为极低。不屑恃强凌弱,一道闪电从指尖弹出,将那几块巨石击的粉碎,口中说道:“我没有恶意,何必如此?”高庸涵身形既已暴露,便不必再绕到石柱后面,当下朝深坑内飞去。

    那个源石族人知道自己不是来人对手,却毫不畏惧,职责所在,绝不能放任外人私自闯入矿道,一咬牙合身朝高庸涵扑来。这一下大出意料,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三五丈,而且高庸涵在下,那人在上;加上源石族人的身高均在十丈开外,高庸涵待到惊觉已然躲闪不及,被那人给抱了个正着。

    那个源石族人临空跃起,带着高庸涵急速朝下俯冲而去,其势如同流星一般,瞬间就下降了数十丈。以这样的速度和重量掉下去,摔到地上的话,饶是源石族人身躯强悍无比,也必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而高庸涵也必然在劫难逃。但是那人毫不顾及自身生死,见如此轻易便抓住了来人,心中大喜,双膀一较力,便要将高庸涵给挤碎。而这一切,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所发生的事情。

    高庸涵人在半空,脑子却十分清醒,知道只要稍一犹豫,便是同归于尽的结局。此时惟有使出杀招,不敢有丝毫的迟疑,浑身灵力急速运转,大喝一声:“开!”

    灵力喷涌而出,一道白光闪过,从那个源石族人身体间的空隙穿过。那人一脸的诧异,手上的力道全失,跟着一松,眼睁睁看着高庸涵轻轻巧巧跃到石柱上,接着轰的一声,浑身被炸得粉碎。

    高庸涵本不愿滥杀无辜,但是刚才的形势实在太过危急,没想到自己高出对方数倍的修为,都险些丧了命,逼不得已才出重手将其击杀。看到随风消散的碎石,高庸涵有了一种胜之不武的感慨,同时也对源石族人的勇武很是欣赏,心头默念道:“这位老兄,要不是你逼我如此,我也不会对你出此重手,你泉下有灵不要怪我!”

    经此一事,也使高庸涵明白了一个道理,修为固然重要,但在没有达到通天彻地、经天纬地的境界之前,对敌时并非百分之百地管用。临敌时,还有一样更重要的东西,就是勇气!这种勇气除了在两军对垒时,有极其重要的作用以外,在修真者对决之时,同样重要!修为的高低,并非是决定结果的唯一因素!

    这种经历,其实他早就遇到过,从初次和魁豹联手对付尸头蝠王时,便是如此,只是从未像今天这般刻骨。这里面当然也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先后遇到的劲敌,均是修为高深的修真者,而他也总是处于一种相对弱势的地位。虽然屡逢危难,却总是仗着不屈的斗志,和超人的勇气屡屡化险为夷,哪里像今天一样,居然被一个毫不起眼的修真门徒,弄得险些丧命?所以,今天这次险境,对于他日后反而有莫大的好处,使他明白了不能轻视任何一个敌手的道理。

    定了定神,高庸涵深吸一口气,朝下望了望,已经隐隐可以看到底下的矿道了。正要纵身跃下,突然心生警觉,当即凝身不动,静观其变。

    这时,从那底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唏唏唆唆,无数色彩斑斓的虫子冒了出来,朝四周扩散开来。高庸涵一见大惊,这些大虫子果然是七虫族人,而且从那外表看起来,正是红丝蛰虫!

    这些虫人不像焚天坑内的那些族人,没有一个直着身子,仿佛已经忘了自己也是九大种族之一,也曾是盛极一时、拥有灵胎可以修真的生灵。他们趴在地上,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坑底仍有一些摔落下来,犹自残存一丝气息的源石族人,见到潮涌而来的虫人,纷纷惊呼起来,有些人挣扎着站起来,似乎想要反击。可是那些虫人毫不理会,冲到他们身前,嘴里喷出一股股猩红的黏液,瞬间便将源石族人躯体上的岩石腐蚀,跟着争相将其体内的石魂吞噬掉。

    “源石族果然在奴役七虫族!”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惨剧,看着这些虫人一个个都浑浑噩噩,变得如同野兽一般,高庸涵大为心痛:“七虫族的惨况,何时才能结束?”

    自从有了焚天坑的那段经历,高庸涵便对七虫族生出了深深的同情。想起虫龄的老泪纵横,狂尊险些入魔的遭遇,和枯镝等人的殷殷期望,还有自己千钟阁大法师的身份,高庸涵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统统住手!”

    声音在深坑内回荡,那些虫人听到声响纷纷抬头,浑浊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清明,反而是那种仿佛看见美味般的贪婪,嘶吼着朝石柱扑来。高庸涵见状,知道这些红丝蛰虫心神已然迷失,大为失望,但还是决定试一试,按照当日枯镝所授的方法,默念口诀,跟着一道道灵力击出,异象环生。

    在高庸涵四周,突然出现了重重幻境,空间宛如被撕裂,若隐若现中隐约可见一座神山耸立,神山之上更有无数如形如巨钟一般的神殿。幻境一闪而过,随后是一个须发皆白长可垂地,浑身笼罩在一片祥光之中的虫人老者,缓缓现身。这个老者,不同于高庸涵所见过的任何一个虫人,浑身晶莹雪白,不但没有普通虫人的那种丑陋和凶残,反而一派道骨仙风,令人生出一种顶礼膜拜的感觉。

    这个老者一出,众多虫人均是一愣,福如心至,似乎被勾起了骨子里的崇敬一般,竟然齐齐叩首。那名虫人老者一言不发,只是环视了一下四周,随后身影淡淡散去。说来也怪,原本躁动不安的虫人,在幻境消失之后,呆立在原地变得不知所措。

    这时一声尖啸响起,一个声音远远传了过来:“是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还不给我将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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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4-29 17:35:16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三二章  决断

    随着话音一落,那老者的影子突然出现剧烈的波动,竟然站了起来,随后坐在老者对面的椅子上,端起酒杯轻轻晃动,悠悠说道:“宗主,你真的已经决定好了?”

    “不错!”那老者成竹在胸,淡然笑道:“怎么说,高庸涵也是人族的俊杰之士,我还是想将他拉拢过来。况且,你不是也失手了么?”

    “哼!”那个虚幻的影子竟和这老者一模一样,只是脸上的表情略有些不甘,冷然道:“我原本就没下杀手,后来被他识破才临时起意,否则,你真当我杀不了他?”

    老者笑了一笑,站起身来走到那影子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陶家才这么做的,这次失手非战之罪。碧影,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这个老者,正是当日在天子城仙客酒楼,与高庸涵有一面之缘的陶氏宗主,堂堂的大衍国辅国公——陶慎言!

    陶慎言接到碧影失手的消息,大为震惊,尤其是得知高庸涵居然没死,更是出乎意料之外,于是当即通知碧影暂缓动手,随后乘灵兽极天云鹏星夜赶到龙门镇。陶慎言到龙门镇的时间,比商队早了整整一天,在这一天里,他仔细询问了当日的情景,可谓是意外连连。

    首先是抢夺法阵图失手的过程!陶慎言原以为凭碧影的修为,要拿到法阵图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想到会功败垂成。

    这个碧影来历十分古怪,并非厚土界的生灵,是陶慎言费了极大的功夫,花了极大的代价,才收取的一个手下。碧影这么多年来几乎很少出手,但是只要一出手从来不留活口,不杀的血流成河是不会收手的。所以在这次派出碧影之时,陶慎言几番思量,最终还是因为法阵图的重要性,将他派了出去。只是连他也没想到,碧影的动作这么大,居然能驱动朔金齿,围攻足足有四五百人的商队,摆明了是要将这么多人全部杀掉灭口!

    陶慎言当然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只是多年的养尊处优,让他习惯了那种风平浪静下的暗斗,对于这种血腥的杀戮,他一时还是难以接受。不过仔细想一下,碧影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只要这件事一泄露出去,必然会招致黄氏的疯狂报复,惟有狠心痛下杀手。碧影虽然桀骜不驯,但是自从跟随自己以来,倒是忠心耿耿,而且参与了自己所有的秘密,形同心腹。可以说,要不是他谨守自己当日不得擅自击杀高庸涵的命令,想必也不会空手而归。想到这里,陶慎言也不知是该后悔,还是庆幸,因为他对于高庸涵的看重,绝非单纯地想将其收为己用。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谈及第二件让陶慎言感到意外的事情,那就是高庸涵的死而复生!说实话,当日听到高庸涵死讯的时候,陶慎言简直不敢相信,尽管当日一晤,高庸涵并没有答应自己的请求,但是毕竟还是留下了几分希望。而且打心底里,他还是十分欣赏高庸涵的为人,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好比再阴险狡诈、忘恩负义的人,也喜欢结交重情重义、性情耿直之人。所以初闻噩耗,他还曾派碧影潜入审府打探是否属实,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后,甚至亲自上审府吊唁。

    陶慎言自浮云巅失陷之后,才渐渐有了取叶氏而代之的想法,到现在还不到三年的时间。这三年里,就算陶氏的财力再怎么雄厚,手底下的商会武士再怎么出众,也不可能准备太多人手,况且招兵买马的事情,必须做的异常隐秘,只能在暗中进行。陶慎言自认为自己的这些举动,是悲天悯人的做法,是为了人族的百年大计考虑,但是却苦于人才匮乏。尽管侄儿陶敦方对高庸涵十分不满,但是他对此却大不以为然,坚持认为,要想举事,没有高庸涵之类的人才辅佐,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到了后来,辗转打听到有关万仙大阵的传言果真属实,于是转而争夺法阵图,希望能从万仙大阵的遗址中,获取某些神器,采用另外一种方式成就大业。所以在获知高庸涵露面的消息后,震惊之余可谓是惊喜交加。惊的是,自己图谋法阵图,暗中对付黄氏商会的行为就此暴露;喜的是,高庸涵福大命大死而复生,自己仍有机会将其说服,这也是他亲自感到龙门镇的目的之一。

    陶慎言原本打算亲眼见到高庸涵之后,在这一两天内,找一个机会开诚布公地和他谈一谈,希望藉此能彻底打动他。可是碧影对这一点,始终不是很赞同,趁着今夜高庸涵还未露面的机会,做最后的规劝:“宗主,我劝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早在几个月前,我就说过,高庸涵这个人极有主见,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

    “那我问你,这半年来,我们试探了好几个南州国重臣,除了柳伯庵,没有一个是可共大事的,我就在想,要是不能让高庸涵为我所用,我们的大事如何成功?”

    碧影淡淡地应道:“难道说少了高庸涵,就没法子做事了?”

    “话当然不能这么说!”陶慎言沉吟道:“只要有希望,我还是想去争取一下,总不能试都不试,就直接走那条路吧?而且,从目前的情形来看,黄氏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可见他还没有将我们的举动告知黄氏,从中多少能看出,他还是留了日后相见的余地。”

    “我猜他这么做,一定是另有所谋,”碧影喝了一口酒,沉声道:“他到现在还没有露面,莫非是夺了法阵图,自己先走了?”两人今天一天都呆在这里,并不知道矿井坍塌之事,更想不到高庸涵会为了寻访息壤,借机嵌入矿道之内,所以碧影才会有此推测。

    “这个可能性不大,”陶慎言缓缓摇头道:“且不说法阵图这么重要的东西,黄氏商会的人会不会坦然相告。退一步讲,就算他知道了真相,真的得到了那张法阵图,也一定不会扔下审家那个丫头,所以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

    “总共就两天的时间,谅他也跑不到哪里去,”碧影说着站了起来,问道:“我先出去打探一下,看看情形如何?”

    “也好!”陶慎言点点头:“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是!”说完,碧影穿过窗户轻飘飘飞了出去,转瞬消失在夜空之中。

    陶慎言一个人坐在桌子旁,左手端着酒杯,右手轻轻地敲击着桌面,虽然神色一如平常,但是内心中却涌出无数的念头。如果加上即将到来的会晤,那么自己总共和高庸涵见了两面,纵观此人这十多年来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件为人诟病的事情,放眼整个厚土界,都是极为难得的。这么一个人才,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无疑是非常令人惋惜的。只是此人一不贪财,二不好色,不像柳伯庵那么容易对付,也许惟有用情理才能说动他。

    谋反所面临的重重难题,非大智大勇之人不能应对,陶慎言自认自己正是这样一种人。可是这种大事绝非一个人就能干下来,还需要有帮手,无论是文还是武,都需要能独当一面。既然已经开始,便再没有回头路,只能走下去,要么是改朝换代、功成名就,要么是一败涂地、满门抄斩。这几个月来,越是对一些所谓的重臣失望,便越能感到人才的重要。从几个月前对高庸涵的拉拢,到现在对他的极度欣赏,陶慎言其实已经不觉间,将高庸涵视作了不可或缺的助力。然而,这些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这一点连碧影都看出来了。

    “要是高庸涵仍旧拒绝,难道真的要杀了他不成?”想到这里,陶慎言嘴里泛出一股苦涩,心乱如麻。猛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狠辣:“也罢,无毒不丈夫,要是他仍不识时务,那就只有将他灭口了!”

    终于做出了决断,陶慎言只觉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接连又喝了两口酒,转念想起了陶敦方的一个建议。对于陶敦方、陶士安父子的不成器,陶慎言早就十分清楚,要不是看在死去的兄长面上,早就把他们锁在宁越山庄了。当有了谋反这个想法之后,陶慎言反而一改常态,对于这父子二人的种种过分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做其实大有深意,因为这样一来,虽然于陶氏的声誉有些影响,但是对于暗中图谋却大有好处,不容易引人注意。

    陶敦方虽然贪财好色,喜欢耍一些手段,脑子却十分灵活,没多长时间便察觉到陶慎言似有他意。陶慎言见被侄儿识破,索性分给他一些事情,倒也做的中规中矩。不过由于和高庸涵有宿怨,陶敦方一直明里暗里反对陶慎言的这一作法,甚至提出了一个新颖的建议:适当的时候,可以接触历山,设法与之联手对付叶厚聪!

    历山自接任东陵王以来,做的有声有色,其治下的东陵道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而他也在东陵王的宝座日益安稳,宛然已是一方诸侯。陶敦方之所以想到这一点,最大的原因倒不是看中历山的实力,而是因为有传闻说,历山是以凤羽族究意堂做靠山,出卖了叶帆和高庸涵之后,才坐稳王位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陶敦方当然非常清楚,所以才在高庸涵初次回绝之后,相机进言。

    然而陶敦方无论是胸襟还是眼光,都差得太多,听到高庸涵的死讯后,便再也没有提及这话。倒是陶慎言曾仔细想了想,这并非没有可能,如果能得到历山相助,也不失为一条事半功倍的路子。只是历山对于陶氏的试探,始终顾左右而言他,不愿涉及关键的内容,陶慎言见路数不对,转而以商会的名义与之合作,这一次历山倒没有拒绝,而是在东陵道治下为陶氏大开方便之门。

    陶慎言几经思量,反复权衡,定下了一条计策。为了陶氏大业能成,准备再做最后一次努力,使出浑身解数也要说服高庸涵;如若不成,为了陶氏一门上下数百口的性命,断不能容知道自己太多隐秘的高庸涵再活下去!

    等到深夜,碧影终于回来,刚一进房间便笑道:“宗主,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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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千朝 发表于 2010-4-29 17:35:35 | 只看该作者
第一三三章    追踪

    “哦,是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

    “龙门镇以南五十里的一个矿井塌了,波及范围相当大,这下源石族麻烦大了!”

    “嗯!”陶慎言淡淡应了一声,知道碧影还有话没说完,如果单是这么一个消息,根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这次坍塌并非意外,而是那些虫人有意弄出来的,似乎背后另有黑手。还有一个消息不太确切,据说在整个西岭戈壁,源石族手底下控制的虫人都有暴走的趋势。”

    “哦?”这一下陶慎言脸色一变,继而问道:“看来,高庸涵一定是去探察此事了?”

    “高庸涵一行,是今日未时三刻左右途经那处矿井,刚好遇到坍塌,折损了不少人马,而高庸涵也正是在坍塌之后,消失无踪。以他的修为,定然不会有事,所以八成是追查坍塌一事去了。”碧影自有一套不为人知的秘法,可以探听到许多极其隐秘的事情,所以才能打探的如此细致,宛如亲眼所见一般。

    “那就是说,此次变故,将使源石族采集灵石的行为遭受极大的挫折,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暇他顾。”陶慎言敏锐地看到了整件事情可能引发的后果,就算源石族能迅速平息此事,光是重建矿井就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灵石对源石族的影响太大,一旦灵石供给不足,源石族绝对不会再对人族有任何举措,这一点对于太河源,以及他所图谋的大事都非常重要。

    “不错!”碧影接口道:“这么一来,即使咱们有所举动,至少一两年内,源石族都没有精力侵入太河源。”

    “但是一两年的时间,恐怕还不足以令咱们准备充分。”说道这里,陶慎言心思一动,猛然抬头望向碧影:“所以——”

    碧影迎向陶慎言的目光,瞬间明白了这句话中的意思,当即点头道:“所以,我们可以暗中资助那些虫人,把西岭戈壁搅成一锅粥!”

    陶慎言深深点头,是那种深获我心的神情,决然说道:“待此间事了,我们便立刻启程回天子城,然后全力资助虫人,把这里给他搅得天翻地覆。另外,所有筹划都要加快速度,同时联络柳伯庵,将此事上报朝廷,让他为我们的人手、财物调动争取最大的支持。”跟着嘿嘿一笑:“收了我们那么多好处,也该是有所回报的时候了。”

    “那高庸涵的事情怎么办?”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不行的话,就——”说着,陶慎言举起手掌,做了一个虚砍的手势,转而又道:“这件事你可以相机而动,务求一击必杀!”

    “我明白!”碧影并没有理会陶慎言在说这番话时,目光中那种复杂的心情,他的想法很直接,只要是敌人,管你是谁,都要想方设法将其除掉。对于前几天,高庸涵破了自己的月影虚空法术,从手中逃脱一事,他一直耿耿于怀,总想再和天机门的天觉云龙斗上一次。

    这个问题解决之后,碧影随即想到另外一点:“宗主,还有一点不可不防啊!”

    “什么?”

    “源石族役使这些虫人已有数百年,想必手中一定握有什么利器,不然的话,虫人早就反了,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你的意思是,就算咱们在暗中资助,他们也撑不了多长的时间?”

    “是!”碧影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答道:“我始终觉得,这些虫人背后的那股势力,并非源石族的对手。只要雷神堡那边的巨擎阁修真者出马,估计虫人此次叛乱,持续不了多久!”这么说,碧影并没有什么依据,仅仅是一种直觉,因为整件事看起来,筹划的并不怎么高明,之所以能造成这么大的声势,完全是因为攻了源石族一个出其不意。

    陶慎言不再说话,皱着眉头仔细盘算碧影的这番话,良久才沉声说道:“碧影,你看的很深,说的很有道理!”忽而转口问道:“咱们还有多少履祀石?”

    履祀石对于初学修真的人来说,是筑基时必不可少的,当初十二叠鼓楼的公羊获,就是为了几块履祀石而接下了刺杀高庸涵的任务。此时陶慎言问到履祀石,其用意已然十分清楚,是想提升虫人的实力,以便他们能长期对抗源石族。

    “应该还有一些。”陶慎言的这一招高明且毒辣,但是碧影仍有疑问:“这么一来,万一日后虫人坐大,不是又要大费手脚?”

    “这些虫人本是七虫族人,也算是九大种族之一,只是这些年来日渐没落,沦落到与野兽为伍、受他人驱使的地步。要是我们能助其一臂之力,说不定也可以像源石族一样,收为己用。”碧影不是九界中人,所以对九界的一些历史渊源不甚清楚,陶慎言借这个机会一方面为其讲解,一方面顺便梳理思路。

    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我这么做,对于七虫族只有好处,至少目前他们会感恩戴德。另外,只要控制好‘度’,就能控制住他们的实力,不怕他们不听话!”

    对于这个“度”如何把握的问题,恐怕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比陶慎言更精通了,碧影听了之后放心不少。两人又聊了许久,定下了一连窜的妙计,现在只等高庸涵露面了。

    除了陶慎言在等高庸涵以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审香妍了。夜已深,她仍毫无睡意,喃喃自问:“高大哥,你在那深坑内可还好么?”

    高庸涵当日见到源石族人已经有所反应,不再犹豫,跟着那些虫人钻进了矿道之内。那些虫人对矿道极其熟悉,在里面行进的速度很快,高庸涵紧紧跟在后面,希望能追上那个银牙厉虫部族的什么“厉先生”。

    矿道很深很长,纵横交错密如蛛网,高庸涵生怕追丢,放出神识牢牢锁住那个厉先生,一直追出十余里。但是不知为何,神识似乎受到什么法力干扰,越来越弱,又追了几里之后,竟然没了那人的消息。高庸涵无奈,转而跟着前面的几个虫人,希望能找出那人的藏身之所。一路行来,高庸涵对于矿道的规模暗暗心惊。矿道最宽处,至少有二十余丈,最窄处也有四五丈,途中至少有数十个岔口,或往一侧、或往下、或往上延伸。还有一些极大的洞穴,可以看见堆积如山的石块,这些石块五颜六色,不知是何质地,想必就是源石族时常挂在嘴边的灵石宝玉。

    渐渐地,高庸涵发觉有些不大对劲,本来跑在前面的虫人人数众多,可是每到一个岔路口,总会有一部分虫人分道而行。这一路追下来,至少已经追了二十多里,而矿道似乎没有尽头,但是前面的虫人却越来越少。

    “难道说,这些虫人根本就是乱跑,并没有跟随在那个银牙厉虫后面?”高庸涵不禁心生疑虑,要是这样的话,就有些棘手了。

    正思虑间,来到了一间很大的洞穴里面,这个洞穴居然是条死路!前面那几个虫人也停了下来,转过身惊惧地看着高庸涵,因为刚才在深坑那里,高庸涵展现出来的幻境,令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卑和渺小。这种感觉与生俱来,藏在他们的记忆深处,即便是灵胎丧失殆尽,也对眼前这个人族产生了不敢仰望的谦卑,是故慌不择路下跑进了这个山洞。

    “你们为何把我带到这里?刚才那个厉先生到哪里去了?”高庸涵感受到眼前这几个虫人有些惊慌失措,当下和颜问道。

    那几个虫人似乎根本听不懂高庸涵在说什么,茫然地盯着他一动不动。高庸涵暗暗叹息,刚才这句话,他是特意用七虫族语言说的,可是这些虫人显然已经完全丧失了灵胎,连本族的语言都已经遗忘。

    “这还是七虫族人么?”焚天坑内,无论是红丝蛰虫,还是褐甲蠕虫和银牙厉虫,三个部族的虫人,哪一个不是满怀斗志,哪一个不是充满了铮铮血性。可是现在,这些虫人什么都没有了,变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高庸涵痛心之至!

    “想不到留在地面上的七虫族人,活的比焚天坑内还要凄惨!”这些虫人除了灵胎尽失,还被其他种族奴役,连最基本的尊严都已完全丧失。高庸涵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可谓是无奈之极的想法,还要不要帮枯镝等人解除镇天罗的禁制?如果他们回到地面之后,见到族人是这么一种情形,从感情上能否接受实在很难讲。

    “所有虫人,都给我出来!”高庸涵突然放声大喝,这一声运足了灵力,同时还夹杂着千钟阁大法师的印迹,声音在矿道内远远回荡。

    回音越来越小,但是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虫人却越来越多,不到片刻的功夫,将这个洞穴挤得满满当当,后来的只有挤在矿道里。所有的虫人都是相同的反应,以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高庸涵,在他身前十丈的地方,围成了一个圈子,畏缩不前,再也不肯往前半步。

    “谁能听懂我说的话?”

    一众虫人面面相觑,过了良久,才出来了一个年纪较大的虫人,畏畏缩缩地挤上前来,结结巴巴地回道:“启禀圣使,小人勉强可以听懂!”

    “圣使”的称呼,让人听了十分别扭,不过总算是有人能懂自己说什么,这就好办了,高庸涵怕吓着这个虫人,微笑着说道:“老丈,我且问你——”

    话还没说完,那个虫人吓得连连叩头,嘴里不住说道:“圣使万万不可这么称呼小人,我哪里担当得起?这样岂不是折杀小人了?”

    看着其他虫人对此无动于衷,呆滞的目光中一片迷惘,高庸涵就知道,他们的锐气和血性,早已被源石族打磨的一干二净了。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高庸涵也不多费口舌,直言道:“好!我问你,这次矿井坍塌的事情,是不是你们搞出来的?”

    “是!是在厉先生的谋划下,我们前后准备了大半年,才弄出了今天的这场坍塌。”

    “那个什么厉先生,此刻到哪里去了?”

    那个虫人对此也不清楚,战战兢兢地答道:“小人不知!”

    “那好,我再问你,这个厉先生是什么来历?”

    “小人不知!”

    “哦?”高庸涵摇摇头,继续问道:“那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那个虫人似乎察觉到高庸涵的不满,更加惊恐,几乎变得语无伦次:“他,他,来的时间,我,我还是不知道!”

    除了知道这次坍塌和这些虫人有关以外,其余的一问三不知,面对这么一个结果,高庸涵也有些束手无策了。正沉吟着下一步该如何措手,忽然从矿道的一端传来阵阵巨响,同时伴随着阵阵霹雳,本来颇为安静的虫人一下子躁动起来,局势猛地混乱不堪。

    高庸涵一愣,随即醒悟,一拍额头,失悔道:“哎呀,糟糕,我怎么把这碴儿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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