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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剑三·《忘生》完结——某些不是我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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丨一朵丶君承殇 发表于 2009-11-21 22:30: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丨一朵丶君承殇 于 2010-8-10 21:56 编辑

【颜容空,诉淡落。靛碧纹,解寂寞。语道檐下孤身客,旧时千般错。
豆蔻琢,愈出落。莲相见,也羞涩。怎奈身边执柔荑,镜花水月破。】
剑三——忘生箫【剧本用】
忘生箫,笑往生。草下斜阳古,花下故人尘。
一曲忘生复不醒,栉雨伶仃人。
【卷一·出尘】
“滴答。”
一颗晶莹的晨露从柳树梢头滴落在七秀坊的石路上,卷起一丝慵懒的灰尘。七秀坊的早晨万籁俱寂,偶尔有些叽叽喳喳的鸟儿从柳树上探出灵动的小脑袋,却是一闪即逝,让人不免有些怅然。
不远处,听香坊的莲池中,一位七秀女弟子足尖轻踏莲心之上,翩然而舞。女子的舞姿如翥凤翔鸾般,在江南园林的亭榭廊槛围绕下,颇有出尘之感。
“好累啊。”踩在荷心的女子突然一声轻语,莲尖一踮,跃出了莲池。
“恩,本姑娘如今虽说不上是天下无敌,但江湖上必定已是少有敌手。”女子那出尘脱俗、天生丽质的俏脸上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诡诈笑容,“师傅此番一定会准许我去扬州了。”说罢柔荑一绕,将剑别在了身后。
“念瑶,可算找到你了,大清早的,偷偷跑到这里来。”一美貌的年轻女子从阁角转出,对着刚跃出莲池的女子微笑说道:“师傅在找你——你可以出坊了。”
“嘻嘻,还是萧师姐最好,不要告诉师傅我偷偷跑来这里啊。”被称作念瑶的女子吐吐舌头,面带红晕的道,“我就知道,我今天把师父的剑法学会了,一定可以下山的。”
萧姓女子调侃的一笑,道:“仅仅是学会剑法?我可是听到有人说她如今在江湖少有敌手,不知是哪位巾帼女侠,可是令我这等柔弱女子好生敬仰。”
念瑶顿时羞红了脸,嗔道:“再欺负我……我告诉师傅!”
女子怜爱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微笑道:“好了好了,开玩笑的,谁不知道我们的念瑶最受师傅疼爱,师傅端的是喜欢你这张甜嘴巴。”
“嘻嘻,知道啦师姐,”说罢秀目一转,道:“那我找师傅去了。”
名作念瑶的女子说罢,转身向听香坊外跑去。
女子看着飞奔而去的师妹,微微叹了口气,道:“这孩子……真是不叫人省心啊。”
念瑶来到忆盈楼下,像一看似约三十许的美貌女子夸张的惊叹道:“师傅,您真是越来越年轻漂亮了,一定使用了什么高深的驻颜仙法,念瑶也想要学!”
被其称作师傅的女子虽已年若三十有余,但皮肤白如凝脂,面容姣好,又隐隐带着一丝出尘之气,让人生出不可亵渎之感。她面容露出一丝欣喜和无奈,笑道:“念瑶,为师今日叫你过来,可不是听你的奉承之语。”
念瑶“嘻嘻”一笑,道:“师傅,徒儿可是句句实话呢。”
其师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随即正色道:“吾徒绮念瑶,今日你剑法有成,豆蔻已去,二八及至,为师遵七秀祖训,准你下山历练。”
“弟子遵命。”
   
叶芷青望着远方踏船而立、宛若出世仙子的少女,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神色复杂,双眼浮起一层淡淡的水气,轻轻低语道:
“念瑶,早些回来……”
【卷二·初遇】
“这里就是扬州啊!”女子轻巧的从船艄跃下,秀目一望,顿时欣喜的道,“果然好繁华!”
此女正是刚从七秀坊乘船而来的七秀弟子绮念瑶,此时踏足扬州,不由欢喜万分。
“咦?此女真是生的花容月貌,闭月羞花,国色天香,婀娜娉婷,似天上仙子下凡,若蟾宫嫦娥再世,一双黛眼含嗔似怒,美目流转,秋波连连,朱唇皓齿,荑手纤纤。嗯,其腰也是多一分则赘,少一分则瘦。清如出水芙蓉……哦,嗔时也是这般的柳眉黛目……真是世间少有,天上难求……”
周围的船夫不由哈哈大笑出声,道:“这位公子说的真是妙啊!”
绮念瑶面色通红,眼看对面一位身穿淡色长衫,腰系玉佩,一幅大家公子模样的年轻男子手摇一把折扇,一边双眼肆无忌惮的向她望来,一边臭嘴中念念有词,说些恼人的话语。绮念瑶不由嗔怒道:“登徒子!”
对面手摇折扇的公子闻言不由一愣,随即收起手中折扇,哈哈一笑,道:“登徒子?姑娘可真是娇憨之至,有趣有趣。”
绮念瑶听罢大怒,“呛”一声抽出背后双剑,道:“臭流氓,讨打!”语罢双脚一踮,忽地飞身上前,举剑便挥。周围围观的百姓不由惊呼出声,纷纷避开。还未见她靠近,却听一声轻喝,绮念瑶只觉眼前一阵风带过,手中双剑就不知去向。
待绮念瑶落地,却看离她三四步处,那位公子手中提着她的双剑,面色古怪。绮念瑶顿觉一股羞愤上涌,刚要踏步上前索要,却听男子忽道:“姑娘可是七秀弟子?”
“是又如何!”绮念瑶脱口而出,随即慌了一慌,又急忙道:“不是又如何?!!”
那位公子不禁笑了笑,双剑向前一掷,绮念瑶立即玉臂一展,伸出双手接了过去。
男子掷过剑后不再言语,转身折扇轻轻一挥,翩然离去。
绮念瑶一呆,随即嗔怒道:“臭流氓,你……”
男子闻言顿了一顿,并未回头,额前长发舞动,缓缓道:“藏剑山庄,洛水寒。”语毕不再停留,自顾自向前走去,旋即湮没在扬州即将正午时车水马龙般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等绮念瑶回过神来,那位公子模样的人已不见了踪影,她不由金莲一跺,嗔怒道:“怪人!”又四处望了两眼,确定男子已经不见,才收起手中的剑,愤愤离去。
却不知,头顶不远的高阁顶处,方才的年轻男子静默而立,望着离去的绮念瑶,久久未语……
【卷三·次逢】
萧娘脸薄难胜泪,桃叶眉长易得愁。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徐凝《忆扬州》
却说这扬州小雨,缠绵悱恻,宛若等待情郎归家的女子的那方碎步,明明连绵仓促,却让人不知不觉品出一丝淡淡的温婉柔弱。
一座精致的石拱桥上,桥阁下一位女子轻靠雕花石栏,游离的目光望着眼前痴缠的小雨,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只看她过得片刻,突然面色羞红,轻啐了一声:“臭流氓!”
“姑娘,流氓便流氓,为何还要有个臭字?”
“啊,我……”女子一声惊呼,转过头来,待看清说话之人容貌后,不禁又羞又怒,“又是你,臭流氓,怎么又是你!”
洛水寒不禁莞尔,道:“姑娘不必如此惊喜,只是偶遇罢了。”
绮念瑶气急,道:“你!”
洛水寒却再没理她,伸手一拂胜雪白衫,停步在石栏边,望着眼前的小雨,道:“人都说江南烟雨温婉动人,我看却是烦闷的紧,再加上这被风雨肆虐的垂柳,简直徒增萧瑟。”
绮念瑶“哼”了一声,道:“像你这种山野之人,当然不知道我们扬州烟雨的美了!”
洛水寒一笑,道:“你们扬州?”
绮念瑶道:“怎么?难道是你们扬州!”
洛水寒终于不再望亭外的雨景,转过头来,面带一丝微微的戏谑道:“我只知这扬州是当今皇帝的,是天下百姓的,或者是属这江南的,可从没听过扬州是你们的,也没听过是我们的。不知姑娘是否想将这偌大扬州占为己有?我常听说这宰相肚里能撑船,不知姑娘肚里能装下这扬州否?”
绮念瑶一张俏脸红得如一朵盛开的红百合般,嗔怒道:“你…你这天下第一的臭流氓,满嘴胡言乱语,乱七八糟,颠倒是非!你……”
洛水寒听着哈哈大笑,突然笑声一顿,道:“敢问姑娘芳名?”
“绮念瑶!”说罢正在气头上的绮念瑶一愣,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名字已经脱口而出,不由咬牙切齿,心中暗恨自己中了这臭流氓的诡计。
此时却见洛水寒突然向着绮念瑶双手一拱,语气肃然道:“念瑶,我们就此别过,他日必来七秀相会。”
绮念瑶听其语气诚恳,面上却是一副游离的表情,简直是怒火滔天,大声道:“你这个臭流氓,不许你叫我念瑶!!!快从我面前消失!!!”
洛水寒轻耸了下肩膀,道:“念瑶,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说罢,举步踏入绵密的雨雾中,任由那细雨浇淋,缓缓消失在扬州遍城的厚重石板路尽头……
【卷四·萧瑟】
夜色仓皇,扬州日慢。
雨后的清风缓缓拂过,吹起一丝淡淡的清香泥土之气。一座高阁顶上,白衣男子轻轻靠着檐上的一处石雕,风拂起额前一缕长发,夜风似是不忍打扰到专注的男子,轻缓的飘过男子如刀刻般的年轻面容。只见他双眼微闭,两手叠错于唇前,在一只墨箫上舞动。悠悠的箫音中,一曲《忘生》缓缓于高阁滑落,没入沉寂的扬州城中。
皆笑痴儿桎梏,却不知深陷此处。
绮念瑶趴在窗前,听远方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淡淡箫音,不由渐渐痴了。只记得在七秀坊时,师傅教她们弹琴,都是那温婉舒缓的江南调子,却是何时,曾听过如此悲欢沧桑的曲音,让人心中宛若刺进一枚细弱发丝的绣花针,传出缓缓却真实的刺痛;又好像七秀的秋天,杨柳婆娑,入眼那种无法言喻的萧瑟。不知为何,绮念瑶心中却浮现出那洛水寒的身影,心中竟是无一丝愤恨,只有没来由感到的一阵惆怅和慌张。绮念瑶急忙甩了甩头,紧紧闭上窗牖,快步走到雕花床塌中,匆匆和衣睡下。
灯火阑珊的夜里,一对双瞳剪水的眼眸带着微微的慌措,一宿未合。
次日,扬州一处宅中。
“孩儿不孝,望父亲勿迫。”一个约莫二十左右的男子跪于堂前,虽是恳切之语,但神色间却满是倔强,英气逼人。
“混账!!!我洛家受藏剑山庄照顾多年,早时更是受过你师父的大恩,如今叫你这不孝子报恩,你竟畏畏缩缩,还配做我洛家子孙吗!!?”被堂下的男子称作父亲的人怒不可遏,双拳紧握,横眉怒视着下方的洛水寒,恨不得上前对其狠狠一个耳光。
“寒儿,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一位看似三十几许风韵犹存的妇人急忙走来,快速挡在其父身前,道,“从藏剑山庄给你定下这门亲事,是为你好,谁知你竟一路走来扬州。这七秀也是江湖名门大派,其中弟子个个玉貌花容,蕙质兰心,不说不辱没了咱们洛家,还是咱们洛家高攀了,你怎么就不答应呢?”
“孩儿的婚事孩儿自己知晓,不劳父母牵挂了。” 洛水寒终于是放缓了语气,但仍旧如是道。
其母眼中闪过一丝焦虑和失望,缓步走开。
“碰!!!”一声闷响,堂上洛水寒的父亲重重一掌拍在红枣木桌上,将茶碗也打翻在桌。
其父勃然大怒,猛然站起,刚毅的面孔微微有些抽搐,大声道:“你这不孝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置父母于何处!又置我们洛家于何处!!”
洛水寒良久不语,直到阳光有些斜沉之意时,才慢慢抬起头,目中满是空洞和冷漠,缓声道:“我知其中利害关系,如若不应,必会让我洛家地位一落千丈,更会交恶于藏剑和七秀。此事,我答应便是。不过,给我三月时间。三月后,我自会回藏剑山庄,联姻!”
此话说罢,洛水寒倏然站起,因为长时间跪下而麻木的双腿让他略微踉跄了一步,随即转身,似是不愿再停留哪怕片刻,大步向门外走去。
其母不忍地向前一步,轻唤道:“寒儿……”
洛水寒略微一震,停下步子,随即转过头,向其母微笑语道:“母亲,孩儿不孝……不必操劳。”语毕,终是再无犹豫,向外走去。只是,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眸,让其母那被温泪模糊的双眼,再也看不透。
洛父坐在堂前,手中端起一盅茶,虚地端起,茶碗不断微微颤抖着,终于扶在嘴边,将手中茶缓缓喝下。不知为何,这平日里清香醇厚的扬州蒙顶,却是,越品越苦……
斜阳里,扬州已渐渐少了叫卖之声,大片的昏暗投下,让那些缓缓收摊的老人越显佝偻。
萧娘脸薄难胜泪,桃叶眉长易得愁。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卷五·醉笑】
   


开元年间,玄宗李隆基思武后之鉴,驱史书为镜,广纳贤才,准臣子直言进谏,又兼年轻气盛,正值阳刚,手腕犀利果断,敢作敢为,体恤百姓,严治官吏,又有宋璟、姚崇等人倾力辅佐,内安家国,外定蛮夷,这开元盛世之景自是随之而来,如今已初见端倪。
繁华的扬州依旧繁华,东君西走依旧,二十四桥边,红药仍然开落。
时光荏苒,乌飞兔走。朝起朝落,兴衰荣辱,注定需要一些人背负。而这些人,有很多都湮没在着滚滚历史的尘埃之中。
风沙尽,飞鸟催。滚滚长江东逝水。
“臭流氓!你怎么在这里!”绮念瑶大气,这个一幅公子哥模样的家伙简直阴魂不散,半月间竟然遇到了他七八次,甚至让绮念瑶怀疑他是不是在跟踪自己,今日自己来赏扬州城外溪边踏水,正在兴头上,不成想竟然迎面遇见了这可恶的家伙,“臭流氓,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在跟踪我!!!”
洛水寒微笑着耸了耸肩膀,道:“你才看出来?”
“你!!!”绮念瑶对这个无耻之尤的臭流氓已经无话可说,“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初来扬州,人生地不熟,想找个伴一起游历扬州。”洛水寒坦然说道。
“鬼才信!!!”绮念瑶道,“你怎么不去找别人!!!”
“我来扬州,可是只认得你一人啊,不找你我还能找谁呢?”洛水寒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哼!!!”绮念瑶一声怒哼,转身离去。
“喂——念瑶——”
“不许叫我念瑶!!!”绮念瑶只觉快要气晕过去,猛然转身大喊道,“洛水寒,你是个混蛋!!!”
“好吧念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后会有期。”说罢,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转身飞离而去。
绮念瑶觉得其中定有古怪,但是想了很久也说不上来,于是甩甩头,向扬州城走去。
绮念瑶在扬州的闹市区转着,突然感觉对面的房顶有人影闪动,不由惊讶,抬头望去。
只见洛水寒嘴中衔草,笑嘻嘻的坐在房顶上,冲她挥了挥手,喊道:“念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绮念瑶只觉自己就要晕厥过去,脸色羞红一片,不理周围众人惊异和古怪的目光,急急一式【】,飞奔而去。
直到穿过约莫三条街左右,她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旁边一位已过花甲的茶摊老妪道:“姑娘,什么事这么慌张啊,来,喝碗茶压压惊。”说罢倒上了一茗香茶,颤巍巍端了过来。
绮念瑶顿时摇手道:“婆婆,不用了,真的不用,我没事。”
老妇人笑道:“你这孩子,我不收你钱的。”
绮念瑶脸顿时红了,急急道:“婆婆,不是这样,我真的没事……”
正说着,只听身后屋顶传来一个男子促狭的声音:“你狠心拒绝人家老婆婆的一番好意,你良心过得去吗?”
绮念瑶猛地一个转身,咬牙切齿道:“洛——水——寒!!!”
洛水寒一声大笑,道:“念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的我独木桥——”语毕一个纵跃,消失在屋顶后面。
绮念瑶怒火中烧,却忽然听身后老妇人笑道:“这是你的情郎吧,真是英俊不凡啊,竟然还是个江湖侠客……真是郎才女貌啊。”
绮念瑶顿时羞的面生红霞,匆忙解释道:“婆婆你……你误会了……”
“哎,婆婆是过来人,都懂的,没什么好害羞的。”老妇人笑眯眯地低声道。
绮念瑶看着婆婆微笑的脸,羞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赶紧道:“婆婆,我……我还有急事,先走了,回头再来喝茶。”说罢快速转身向远处跑去,听着后面老婆婆叫她“慢点跑”的呼声,她更是面红耳赤,心中直想把那臭流氓千刀万剐。却是不曾想更是不曾问过,那洛水寒其人,到底是何身份。
扬州初霁柳笑春,琼楼玉宇不当真。
谁人不识女儿心,面带桃花怒还嗔。
【卷六·缘相识】
人间一日,江湖百年。
一个百姓眼中平凡的日子,在江湖却因一起两大门派的联姻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在议论此事,据七秀坊与藏剑山庄联名发出的一份江湖公告称,藏剑被誉为最杰出的弟子洛水寒将和七秀门下二弟子萧婉若已正式定亲,将于三月后成亲,而今广邀各路武林朋友于三月后齐聚藏剑,共证二人婚事。
此事于江湖引起轩然大波,明眼人都知道,此事明面为二人相慕成婚,其实必定是藏剑与七秀的结盟之举,二人只是联姻的筹码而已。虽说如此,江湖人士还是非常羡慕二人,此二人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后起之秀、年轻高手。可谓是风头无二,二人联姻,他人倒也觉得无甚不妥。
只是这事件中的二者心中如何,就不是他们所关心之事了。
醉生梦死客此中,红尘依旧柳梢空。
壮志凌云还未负,空余宝驹锁深秋。
笑看红尘,几人真懂。
扬州酒楼。
“都给我滚开!!”一声充斥醉意的年轻嗓音回荡在酒楼中,引起片刻的寂静。众人只觉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扬州酒楼,龙蛇混杂,即便是一方枭雄也不敢如此当众大声谩骂。
“小子,你是哪家的毛娃娃,你娘的,活腻了是不是!!!”一位颇为剽悍的执刀男子攸地站起,暴突的双眼狠狠盯着对面桌上烂醉如泥的年轻人,手中的刀已有微微颤动的迹象。
“小二——酒,拿酒来——”年轻男子像是没有听到身旁之人的话语,依旧摇晃着手中空荡荡的酒瓶,醉醺醺地道。
剽悍男子大怒,提起手中长刀一个跨步顺势向年轻男子的左手劈下,却见刀已近身,年轻男子左手掌忽然一翻,食指与中指二指翻腾,飞速衔起一支竹筷,一式紫虚渡川,诡异地点在刀身右侧,只听“叮”一声清越之音,长刀从大汉手中脱离而去,狠狠插在木栏之上,竟是没去半个刀身。
大汉惊慌的退却两步,见男子再无甚动作,才渐渐冷静下来,细细一想方才过招的情形,不由脸色一变,道:“紫虚剑意!你是藏剑山庄的人?”
见青年人没有答话,大汉脸上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似做了什么决定般,沉声道:“即然是藏剑门下,刚才冒犯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罢一拱手,匆匆拔出插入木栏的长刀,离开了酒楼。
酒楼依然鸦雀无声,众人有些呆滞,无法想象方才那好像藏剑门下的年轻男子仅一招便制住了火刀胡成,要知道胡成可是成名数载的一方刀霸,近年来也闯下不小的名头,一招就败给眼前的青年人,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众人正在发愣,忽听到门外传出一个女子自言自语的抱怨:“画心师姐真是的,非要喝什么即墨老酒,我闻到酒就难受,真不知画心师姐是怎么喝下去的。害得我还要大老远跑来这里。”正听着,就见一倾绝之颜的女子素腕微抬,玉指把玩着鬓处一缕青丝,柳眉微皱的走了进来。
少女从门外进来,门口桌子上的几位江湖装扮的男子感觉一阵香风从眼前吹过,直直飘入了脑门,不由齐声吞咽了一口口水。
“咦?”少女路过方才那位青年男子身畔时,好似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灵动的双眸睁大一瞧,不由惊呼出声:“洛水寒——”
【卷七·故相识】
绮念瑶看着眼前烂醉如泥的洛水寒,神情有些呆滞,在她的印象中,洛水寒也许一直是一个公子哥型的登徒浪子,但他绝不是这样一个嗜酒如命的酒徒。
她大咧咧的伸手拍了拍洛水寒的肩头,唤道:“臭流氓,日照三竿啦,快起来。”
等了片刻,见洛水寒没有反应,又敲了敲他的脑袋道:“臭流氓,有美女!”
洛水寒却猛地甩开她的手,大声嘟囔道:“小二……我……我有钱,给我酒来……”
绮念瑶顿感气结,一声怒哼,甩开手向掌柜处走去。
“掌柜,我要三坛即墨酒!”
听绮念瑶说罢,酒楼掌柜忙招呼绮念瑶坐下,然后有些面带哀求的向绮念瑶道:“这位姑娘,我看您和那位公子认识,不如您就把他带走吧,我这小店可是没有那么多好酒给他喝啊。”语毕满目殷切的望着绮念瑶,只待她一句话,把这个大少爷打发走。
绮念瑶柳眉一撇,转头看了看正在低声呓语的洛水寒,心念一转,暗道:想这臭流氓带走实在是个累赘,自己一个人清闲自在,带上他干嘛,再说他有些臭钱,又会些不入流的三脚猫功夫,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想至此处,绮念瑶转过来对掌柜说:“这个人我并不认得,只是那天看到他偷人家东西,被抓住时听到失主叫他的名字,有些印象深刻罢了。”
掌柜做恍然大悟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此人如此花钱,喝的烂醉如泥,原来是个偷儿。”嘴上如是说着,心中却暗暗腹诽:此女分明是认得此人,不想连累自己,才这般说法。要是武功高至如此之人还要做贼,而且能被人抓住,那天下的贼都要当乞丐了。
一顿饭过后,绮念瑶周围桌上那些男人,已是一个个痴痴呆呆,望着眼前已吃完的绮念瑶用绢丝手帕擦了擦娇嫩的红唇,口水流了遍地。而早已醉瘫在桌上的洛水寒还在喃喃呓语着:“我要酒……”
就在此时,小二拿来了两坛被粗绳困在一起的桂花酒,放在洛水寒的桌上,微微摇了摇头,走了开来。绮念瑶如同没看见一般,也不多说,扔下银两,转身离去。她在经过洛水寒的酒桌时,只是微微顿了顿步子,就不再停留地走出了酒楼。
掌柜一看,知请走这位大少爷算是没戏了,额纹一皱,转身回去,还没走两步,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方才那位少女微嗔的声音:“你这臭流氓,遇上本姑娘真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哼!”
掌柜错愕的转过头,只见那少女两手扶着脖子上挂着两坛酒,且已经沉沉睡去的男子,莲步曼移,向门外缓缓而去。周围的那些酒客,无不惊愕的瞧着这倾绝女子一边愤愤而语,一边搀扶着男子离去的样子,直到少女愤愤的声音消失在酒楼旁的街角……
【卷八·红尘乐】
“啊————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躺在床上的洛水寒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不属于自己的衣衫,惊恐的对着坐在桌前的绮念瑶大声嚎叫道,“绮念瑶,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茶碗猛然飞来,他急忙双手一翻,将茶碗卸向别处,茶碗砸在墙上,顿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洛水寒这才惊魂甫定,扭头向绮念瑶看去,只瞧她脸色铁青,面部紧绷,平时水灵动人的双眸此时仿佛要喷出火来,直勾勾的怒瞪着床上的洛水寒,右手还保持着一个奋力抛掷的姿势。
洛水寒小心地咽了下口水,嗓子有些发干的说:“念瑶……这个,你知道的,我刚才刚睡醒,脑袋还不太听使唤……”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拭去额角的冷汗。
“哼!”绮念瑶一声冷哼,洛水寒只觉背后阴森一片,冷汗透心,手脚冰凉。
闺阁内死一般寂静,好久,才听洛水寒干巴巴的说道:“念瑶……我……我会负责的……”
客栈老板杨敛富是个已至不惑的发福之人,此时正坐在客栈一楼的房间内美滋滋的品着成员外那日住宿时赏给他的西湖龙井,他品了一口香茶,咂了咂嘴,摇头晃脑道:“妙哉妙哉,香而不溢,润但不滑,这成员外的龙井就是不一般啊。”
杨敛富正在陶醉中,突然听楼上叮铃哐啷一通乱响,接着就听“彭”一声闷响,一个重物从二楼笔直摔下。
杨敛富呆滞的转过头,望着那个坠下的重物,嘴巴张成了茶碗型,任凭手中的极品龙井倾倒在他衣服上,却浑然不觉。
从楼上坠下的洛水寒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拍着自己的心口,自言自语道:“还真是泼辣……差点没命了。”说完,一个纵跃,飞上了二楼。
杨敛富使劲眨了眨突出的眼睛,伸手摸了摸额头,然后转了转那已不堪重负的粗脖子,道:“果然是好茶,竟此般如梦如幻……”
洛水寒小心翼翼地进到绮念瑶的房间,刚踏入门框,突觉不对,急忙一个鲤鱼打挺,跃向一旁,就见寒光一闪,一把短剑从他衣角擦过,直直钉入对面的房间中。洛水寒顿时一身冷汗流下,愤怒的大步跨进了绮念瑶的房间,等他抬头,却是愣住了。
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上,沉淀着羞愤的目光,皓齿紧咬樱唇,双拳紧握的指节发白,浑身颤抖,愤怒的望着眼前错愕的洛水寒,一言不发。
洛水寒眼神渐渐黯然下来,默默走过去,站在绮念瑶身前。
绮念瑶清泪滴落,突然抬起右手——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环绕在这客栈的二层,久久不息。
洛水寒的左脸渐渐红肿,他紧紧捏住绮念瑶的玉腕,随即又放松手中力道,任凭绮念瑶有些失去理智的对他又撕又扯。
撕扯半晌,绮念瑶动作越来越慢,最后竟倒在洛水寒的胸膛,沉沉睡去。她照顾了一宿洛水寒,找小二帮他换下被吐上秽物的衣衫,又扶他睡上床,自己却趴在红杉桌上打盹,却屡屡被洛水寒愤怒的大声呓语吵醒,竟是一宿未合眼。只是这一切,刚刚醒过来的洛水寒并不知晓。
洛水寒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绮念瑶,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左脸颊,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又顺手摸了摸鼻头,轻轻扶起快要缩进他怀里的少女,将她扶在床上睡下,随即双眼微合,缓缓运功,不消片刻,脸上的红印便消退下去。待面上疼痛的感觉退却后,洛水寒又扭头看了看床上蜷缩的女子,深深一个呼吸,提上一口内气,猛然飞出房间,从房顶上绝尘而去。
【卷九·缱绻之音】
夜色凌乱而仓皇。
洛水寒已有些习惯这样的夜色。独自一人在可以俯瞰到扬州的阁顶吹着这支竹箫。
词曲的指法早已烂熟于心,只因心中有所思感,却是微显仓促而凌乱。耳边微风不堪沙尘的重负,吹尽于某处阴暗的角落,再无声息。洛水寒停下箫音,微微一叹,心中着实复杂难言。唇齿微动,箫音又是缓缓响起,却是那曲《忘生》。一曲侠义男儿,高低缓急,吐诉孤心。
洛水寒想起很多。儿时父亲迫自己拜入藏剑山庄,师傅的严厉,师兄的关怀,自己为逃离这里而付出的刻苦,沉师兄教自己的这首《忘生》,教他如何做箫,指点他的武艺。志学之年拼命险胜已是江湖俊杰的李纾安师兄,终于为掌门所知,不禁动容,对外隐其修为,亲自督导。十七被许下山历练,一人一剑,横扫年轻一代,无人出其左右,就是一些江湖老辈,也是有些难缨其锋。只是他踪迹明灭,江湖虽盛传洛水寒之名,却只有那些与他约战之人见过其真容,其余之人,竟是无几人知晓。正当他盛名将峰之时,却忽然销声匿迹,江湖中人正疑惑间,却由藏剑与七秀联名发布一份江湖公告,上云藏剑弟子洛水寒与七秀弟子萧婉若将喜结连理,诚邀江湖豪杰名宿前来见证。
他不由想起那日返庄后,修心阁中那被水落师妹劈的七零八落的椅凳。想忆起水落的容貌,脑海中却莫名浮现出绮念瑶精致的脸庞。心中没来由得一阵慌乱,箫音戛然而止。洛水寒苦涩的笑笑,深深吸了一口扬州入夜的刺骨冷气,断了那不该的念想,在慢慢的扬州城中,化为一个黑点纵驶而去。
绮念瑶依旧推开那扇窗牖,果不其然,每夜的箫音缓缓飘入,夹杂着淡淡的夜香之气,沁人心脾。每日俯靠窗沿,聆听着孤傲的箫音,在曲中回忆,憧憬,遐思,仿佛那鸣箫之人,心中千般感慨,无人道出,只好寄托于这外物,夜夜对着玉蟾倾诉。
今夜依然。扬州夜夜笙歌,却让平凡之人愈显淡落。绮念瑶玉指轻轻按在窗沿,轻抬微落,一声一声些微沉缓又不失清脆的敲击,却是听着箫声,忆起了儿时时光。正沉浸在回忆中,箫声却一顿,随即变成了那日她第一次听到的曲音。沉缓平淡,让人平淡中无端涌出淡淡的萧瑟寂寥之意。
不知为何,绮念瑶心中有了淡淡的欢喜,让她心无端急跳几下。
灯火阑珊,夜阑如画,陡然,箫声戛然滞涩,绮念瑶只感觉这一下顿错,让自己心腔剧烈一震,仿佛胸中淤积一腔郁结之气,无法发泄,端的是难过至极。
绮念瑶双手捂住心口,香汗滴落,神色迷茫慌乱,樱唇喃喃低语道:“为什么……”
【卷十·难明】
叶终于是落了。扬州也变得平淡。
这个季节的江南,总是希冀静谧的人多些。
随处可见公子书生,富家小姐踏足赏秋,吟诗赋对。也可依稀见得那凡夫俗子门中儿女,顶秋劳作,却是无力赏这残秋美景,强要看看,徒自梗在伤秋之上。
转眼离那三月之期近了不少,掐指算算,已是不足八天了。洛水寒苦笑一下,扭头看看一旁手摇画扇,双手夸张的挂满各式古玉手镯,神色得意洋洋的绮念瑶,不禁手指一抽,下意识摸了摸早已瘪下的钱袋。自从那日出言犯错,自己出去买了环凤斋最适缓解疲劳的水晶白玉羹,谁知绮念瑶喝完后双眼放光,竟似是忘却先前的尴尬之事,一个劲的逼问自己身上还有多少银两。后自己如实道来,不曾想绮念瑶二话不说,拉自己就上了街,在自己瞠目结舌下买了一大堆扬州特产,并坦然道作为补偿。
从那日起,一连十几日,几乎将自己口袋掏了个空。
洛水寒摸了摸鼻子,心道:女人报复起来还真是恐怖。说罢不禁打了个寒噤。
正想着,就听一旁的绮念瑶说道:“喂,那个谁,我喜欢这个,快过来!”
洛水寒不满地答:“我不叫那个谁,我叫洛水寒。”
“管你叫什么呢,没叫你臭流氓,已很是抬举你。你看这个怎么样?”
绮念瑶捻起一枚扇形步摇,金色流苏明晃晃地坠在云鬓处,美得晃眼,洛水寒却无心欣赏,只为自己的荷包念了几句大慈大悲咒,低下头不情愿地挪过去。
“臭流氓!你干什么!”听到念瑶怒斥,洛水寒不明所以地想“我又怎么了?”一抬首,只见几个豹头环眼,面上刺字的鲁莽汉子正欲对绮念瑶图谋不轨。
洛水寒心中不明所以地升腾起极盛的怒意,纵身一跃,刹那间剑已出鞘,如平地起雷,直接将那几个彪形大汉击翻在地。“回去修炼个八十载,再动这歪心思吧。”他颇不屑地瞥着地上神色痛苦的几人,袍衿刚随身形平定下来。
“念瑶,”洛水寒用不知是责备还是戏虐的古怪眼神望着她,绮念瑶顿时觉得脊骨透凉,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接着说:“先发制人的是高手,想要后发制人但是没有这个本事的话,下次就先动手,再动口。”他挑起狡黠的笑容:“知道了么,女——侠。还有,不要把我跟他们相提并论。”说罢指指地上翻滚的几个恶霸。
“你!”绮念瑶羞愤难当,自知面上过不去,但又对这个武功高强,嘴巴放肆的家伙无可奈何,只得秀目狠狠剜了他几眼,若功力深厚,凭目光便能让洛水寒千疮百孔。
却听见耳际那小子的声音传来:“老板,说真的,这步摇不能便宜些么?”
【卷十一·临行】
箫声之苦涩悠长,个中自有人心底澄明。绮念瑶听着十几日前那首不知名的曲子,似是熟识许久般,张口就随箫声轻轻哼唱起来。像前生所寄,灵魂与夜色仿佛揉入了晴朗而伤感的音韵中,把吹奏者与听者的思绪牵扯在一起,就再也分不开。
记得晌午十分,那个逐渐熟稔的混蛋忽然一本正经地说自己要走了,送念瑶一曲萧权当辞行。她这才恍然大悟,夜夜萧管是何人所鸣。
世人皆道,曲由心生。这些日来,洛水寒对自己虽言语不逊,却百般照料,每夜变换的曲目,却同样沧桑浑厚,撩人心乱。念瑶散下一泓青丝,心舌苦如药月。听闻扬州风传藏剑洛水寒与七秀萧婉若择日成婚,有关两派间关系的猜测纷纷扬扬。
起初她想,终于有机会摆脱这个混蛋了,却不成想,十多天的相处,已经让自己无法不正面颤动的情丝。
“绮念瑶,你在想什么呀!”她拼命摇头,试图甩掉纠缠自己的想法。“那个臭流氓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更何况——”她蜷缩起身子,双手环膝:“那个人,是即将和你的萧师姐完婚的,洛水寒。”
洛水寒这三个字,像是渗透了骨髓,一触就是锥心的疼痛。而让这个名字升腾在舌尖,唇上的感觉,却又异常美妙。绝代风华心中事,定与君成说。绮念瑶闭上眼睛,任凭自己想念那隔了一个夜色的少年。韶华一场,为何要拼命抑制自己呢?就算他终要拥有家室,接下藏剑衣钵,就算他多年后不再记得自己,就算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一种调侃戏弄,也抵挡不了此刻念瑶倾流的窒息感。
箫音阵阵,时急时缓,急若逝水狂流,再无折返之期;缓若金乌西坠,渗遍缱绻之意。行至高亢处,节节震心,如百凤齐歌;行至低缓处,压抑深邃,如孤蜂振翅。细听甚是能令木石动容,刀剑垂泪。
再无从掩饰欺瞒自己,她被这魂乐摄去了心神。
“洛水寒——本姑娘是喜欢你没错,那也许是你的福分。但是以后,以后的以后,与你再无交集...”念瑶默默自语,在忧郁怅惘中昏沉睡去。
而无人知晓,以后究竟会怎样。
“在下先走一步,可惜了这扬州大好景致,竟无暇欣赏。记住我说的,来日定寻至七秀。念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绮念瑶从睡梦中醒转,便有小二递来字条。
“登徒子——”她轻笑,心里期待已是满溢。
洛水寒轻叹一口气,自己恐怕不得不离开扬州了。即便藏剑山庄的掌门人萧别离功力再怎么深厚,也挡不住扬州车水马龙的喧嚷,他要前来的风声早已走漏。
他把玩着手中的剑坠,斜倚在客栈窗棂边,一抹温和的笑容若有若无。
不知道念瑶那傻丫头怎么样了?还有机会吹箫给她听么?
【卷十二·大婚】
“逆徒洛水寒,速回我藏剑完婚!”萧别离果然不期而至。
“既然是逆徒,我又何必听你的。”恢复平日玩世不恭的口吻,洛水寒只淡淡喝茶,自己的师傅甚至未瞧过正眼。
“混账!误了良辰吉日,连你的命都担不起!”萧别离被他这一句挑衅,气得髭须乍起。
“牺牲我一人,换藏剑七秀两大势力不得太平,实在值得。”他浅笑着喝下一口茶水,不禁拍手称赞:“好茶好茶!师傅,这可是扬州御柳芽叶冲泡,您要不要来一杯?”
“你——”萧别离忍不住想出手,但背负藏剑的威望,克制住了。
“师傅要打骂请便,只是弟子除了贪恋扬州风光未尽早回庄,论理本也无甚罪过。”洛水寒双眸依垂,侧脸的坚毅与不羁被秋空雕镂出来。
自觉公众场合教训徒弟玷污门楣,更何况这洛水寒功力比自己有过之而不及,萧别离也不敢贸然行事,只得好言劝慰道:“徒儿,与为师走吧。”
你们要知道,我洛水寒,最讨厌被人安排。
自小拜入你藏剑门下,修习毫无兴致的武学便也罢了,如今婚姻大事,被随口一提,便成了藏剑七秀之间的那枚棋子。
忿然想着,洛水寒脸上还是那份云淡风轻:“是,师傅。”
萧别离正讶异这顽劣徒儿竟如此顺从,却不知洛水寒心里所想。
我要让你们所有人,后悔这个决定。
“三月期限已至,不知逆子回来了没有?”洛父对萧别离深深作一揖,语气里满是诚惶诚恐。
萧别离至今还不相信,一个浪子,跟着自己骑马回来,一路安安静静的,似是温润如玉的君子,一个恍惚才答:“嗯。好生照看寒儿,他最近有些不在状态。”
“是不是又惹事生非了?!好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他!”洛父立马表态。
藏剑掌门叹道:“恰恰相反。”他望向门外静候的少年,清爽俊逸,黑发被罡风扫得凌乱,却又多了几分沉稳与安宁,透出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
“可塑之才。只是——煞气太重。”萧别离暗想。
“爹。”少年脸上一直挂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淡然笑容,与三个月前大肆喧闹的形象判若两人。“孩儿不孝,今日特回来向父亲请罪。与萧姑娘成婚之事,绝无他话。”
巧笑倩兮,顾盼生姿。七秀众弟子,并各大门派宗师精英皆此一聚,红烛光耀尽了藏剑大堂。桌上几点精致果品,门庭外热闹之至,室内也是无处不嚣。朱砂,蔻丹,七秀弟子们也都趁二师姐大婚,精心妆点了一番,引得各门弟子艳羡的目光。明艳的色泽,毫不掩饰地诏告天下,藏剑与七秀已结同盟之好。
礼堂中一个灵动的影子上窜下跳忙个不停。不知者以为是为自己师姐的婚事而欣喜,而只有两个人心中明了,她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本想称抱恙不来的绮念瑶,因萧婉若的坚持,只得同来。每当填着喜单,不经意瞥见盛装的洛水寒时,她的一手蝇头小楷总是会略微一抖。而欢迎众宾时,察觉他若有若无的目光,也会顿时苍白了美人的容颜。
一阵阵的揪心之痛,让绮念瑶自己觉察到了不对劲。她强忍着,回到了宾客席,稍作休息。叶芷青关切了一句:“念瑶?你脸色极差,出什么事了?”“没事,师傅。”她惨淡一笑,“我自己能行。”
不安却明显袭上了叶芷青的心头。这孩子——
“一拜天地——”所有人早已安静下来,端坐在太师椅上的洛父洛母安和地笑着,为自己的儿子,为整个洛家欣慰。
“二拜高堂——”洛水寒低着头,长发遮住了星目,无人见到他眼中的凝重与杀机。盖头下,新娘浑然不知,为即将到来的生活而甜蜜。
“夫妻对拜——”“念瑶!念瑶你怎么了!”一七秀女子突然大声呼喊,堂中人无不侧目。萧婉若更是一把揭下盖头,奔离堂中央。洛水寒怔怔看着,完全没料到这一变故。“绮念瑶——”
【卷十三·偶得劫】
“统统让开!”洛水寒拨开众人,冲上去揽住绮念瑶已无知觉的身体。用手一探鼻息,竟无一丝活气。“念瑶!念瑶!醒醒!”他试着用真气输入她掌心,却是无用功。
洛父已经觉察出自己的儿子与这个七秀女子关系之特殊,厉声道:“寒儿!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此事自有七秀师门处理,你快给我回来!”
“小辈放肆,这成何体统!还不快退下!!!”清越掌门胡修岸也站起怒斥。
“你给我住口!”
“你说什么!”胡修岸震怒道。
“我说住口!我父训我,你又算什么东西!”洛水寒这时两眼发红,血丝中充满了担忧和莫名的愤怒,死死抱着绮念瑶不放,放声大笑,“原来,这就是江湖!这就是江湖!!也怪我愚笨,如今才看透你们这些人丑恶的嘴脸!想你们那道貌岸然的嘴脸下,又该是怎样一副尊容!在你们心中,只怕是天下之大,颜面最大!!!”
听得他一番话,席间各位早已坐立不安。藏剑怎么承受得住此等丑事,萧别离大喝:“给我拿下这孽障!我藏剑门下,怎会出你这孽徒!”数弟子应声而出,洛水寒一记【】,剑光若有若无地从各人腿骨穿过,立时破了阵势,藏剑弟子无不倒地哀嚎,心中却明白师兄念及同门情意,并未下死手。
洛水寒打横抱起绮念瑶,瞬时【】冲出堂去,萧别离阻挡不及,情急之下,自冲上前去,使出了九成功力,一记【】把洛水寒撞开。洛水寒使出【】,剑未出鞘,无数戾气横生,似青鸾盘空而啸,紫鹄逆海而出,只靠单手击倒数个别派弟子,却无力抵挡他师傅的一击,已身负重伤。
一切太过突然,叶芷青犹豫之际正欲出手,却被凌空一道剑气阻隔。“对不起了,师傅。”萧婉若欠身之际,无数剑招已经倾力脱手,双剑如双蛟纵游,极力阻隔追击。还是一身喜袍的佳人,妖冶的红装,似不经意滴落的血泪。
洛水寒嘴角带着一丝血气,紧紧护住怀中昏迷的念瑶,堪堪杀出重围,身影在夜空迅速淡出,如不曾存在过的星辰,瞬息陨灭。
叶芷青并未如同萧别离那般失态,她只是收手,转头冷冷望着萧婉若。“徒儿知错,愿受责罚。”萧婉若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婉若,我并不想责罚你,我也知你早就钟情于他。那姓洛的小子虽然带走了念瑶,但他必当还会回来求于为师。”
“师傅此话何意?”警觉的眸子里闪动着不忍,她禁不住问师傅。“你可知念瑶是九阴之身,自幼注定的体弱,活不过廿一年华的。”
“怎么可能——”萧婉若失声惊呼:“不会的!师妹怎么会有这种体质!”叶芷青微叹一声,却似乎带着几分愠怒:“这也是为师直到她二八之际才放她下山的原因,九阴之体也只有我七秀心法可以压制。如今念瑶似乎悲伤过度加之她身上九阴之气复发,情节已至假死。只有我七秀云裳心经才可为之续命。你出手帮洛水寒挡下我,如果耽搁了她治疗,后果你也是知道的。”
“我……”萧婉若睫毛扑闪,似乎就要落泪。“师傅,我会将师妹带回来的。”
“但愿如此——”叶芷青仿佛望了望天际,一转身,领众弟子离去。
其他门派的众人早就哄散,洛父早已气极,进屋歇息。偌大的大堂里,只剩萧婉若一个人。她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随手扯乱发髻,鬓间珠玉钗簪争相坠落,匝地而繁。
【卷十四·旧日忆微】
萧婉若四处奔走,打听二人的消息。这件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无论长安、扬州抑或是洛阳,这笔茶余饭后的谈资,闹得人尽皆知。某日她于客栈暂歇之时,屡次听到邻桌对此次闹剧的污言秽语,屡次都有抽剑斩了那些下三滥的冲动。但是细想又按捺情绪,独自喝完一杯苦茶,继续寻找他们的下落。
她丢下几枚通宝,正准备离去,听到背后有人唤到:“姑娘可是七秀弟子?”
见她回头有些惊异的表情,客栈老板表情莫测道:“借一步说话。”这人看外表不过三十出头,却隐隐一息沧桑,从内在浮出。“敢问阁下尊名?”萧婉若自知,从掷钱手法便看出自己使的七秀剑招者,其人必不可小觑。“单名一个‘沉’字。”
“念瑶,你怎么样了?”那日带她来到着僻静山谷中,以为绮念瑶已故的洛水寒,始终不能接受。认真试探绮念瑶玉腕处,竟有一丝极难察知的浮脉,且面色如生。仿佛仍活着,却又手脚冰凉,不能醒转。这数十日的进食,都是洛水寒喂进她口中,再以真气催动入腹。
每日他都会轻声唤念瑶,其中柔情全然不似一招夺人性命的洛水寒,更不似初见时的轻浮模样。但回答他的只是念瑶无表情的生冷面容。洛水寒强忍心中绞痛,取出随身的萧,抿唇垂目,十指轻扬,奏一曲《忘生》。
“念瑶,你听见了么,这是沉师兄教我的一曲《忘生》。如今我吹给你听。”温和与苦涩交织在唇边,扬起嘴角却笑不出。
唤作沉的男子吹奏的曲子,萧婉若乍闻,苍劲悲凉,其中夹杂着不可捉摸的忧郁,听者无不为之感怀。婉若静聆,竟想起了曾昔与父母欢愉玩耍的场景,不禁泪珠滚下,又生生弹起,清越和着箫声,感触良多。
“这首曲子名为《忘生》。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沉的嗓音,像他的萧般苍凉。
“小女萧婉若。”她怔怔地拭泪,片刻才渐渐平复心情。
沉顿了顿:“萧婉若?你可是去找寒师弟?”
“公子是藏剑门下?你可知他的下落?”婉若圆睁双瞳,等待沉的回答。
“你从这扬州城,往东去的山谷里找吧。他来之时,曾来托付我务必挡住他人,不过,你既是他的——唉,不多言,你且去吧。”
“多谢。”收拾好行装,萧婉若盈盈身段,双剑垂肩。似乎恢复了纵剑天下的自信。
“萧姑娘,且慢。”沉道。“你切莫责怪他。”
婉若莞尔:“不会。”莲步轻移,消失在扬州边缘。
骚人自古皆爱扬州,楼台亭榭,绕水而生。莺歌燕舞,光彩溢目。江南秀色何等繁华,扬州城郊的虬龙谷,却向来见证寂寞所在。洛水寒时常从此处远望着,最后一缕烛火熄灭,或是初霁渺然升起,心底便微微荡起波澜。
玲珑满面无心妆,红颜偏为少年郎。
苦心觅尽箫声处,忘生一曲引愁肠。
江湖风雨不作衰,扬州烟花且平常。
一朝藏剑忆微事,敢向七秀借孤芳。
【卷十五·羁绊】
“念瑶?”洛水寒多日的悉心照料,加之源源不断的耗费真气补充,绮念瑶的脸色已经红润了许多。她轻轻睁开眼,一双水瞳中满是无力。
洛水寒大喜过望,连忙扶起她:“念瑶?你怎么样?可好些?”
绮念瑶虚弱不堪,说不出话,只秀额轻点。洛水寒运功救治,回忆的种种在眼帘闪过。
想那日船上初遇,面对自己胡言乱语,怒目还嗔的精致面容。想那日随她身后,自己的跟踪让这个小丫头不知所措。想那日与父顶撞,摔碎的茶碗昭示着对自己的失望,却又是利用自己的明证。想那日醉瘫撒泼,照顾自己一夜的绮念瑶释放般哭闹。想那日临风吹奏,绮念瑶面上的忧伤苦楚。想那日成婚在即,她的晕眩让自己全盘已成的计划轰然倾塌。
洛水寒双目紧闭,心中一凛,忙稳住心神输出真气。
“此处虽好,可是甚不方便。”少女径自来到二人潜藏所在,秀眉微蹙的四处打量着。“洛水寒,我师妹可醒了?”萧婉若看见绮念瑶微睁的双眸,突然一声轻呼,疾步而至,却望见他正运功,便拣了地方坐下,不再言语。
他只抬眼冷冷一瞥,便自凝神运气。方罢,因洛水寒伤未痊愈,额上已布满汗珠。
他扶绮念瑶躺好睡去,才缓缓道:“萧姑娘若是为带念瑶回去,就请回吧。若是要捉我回去见那些所谓江湖前辈,悉听尊便。只是,看你有无那等本事。”萧婉若淡淡应道:“洛公子,我虽不才,但你伤势未大好,如与你交手,自是是我占上风。此番前来只为说明一事,怎样决断全凭公子。借一步说话。”望了一眼熟睡中的念瑶,洛水寒随她出了洞窟。
“我师妹为九阴之躯,我师傅曾让念瑶修炼七秀秘法已压制,才得以使她不至于犯疾,但也抵不过阴气之重。师妹只单修云裳,就是因为冰心决的威力虽凭她阴气能大大增幅,却有损她身子。师傅曾说,念瑶活不过二十一岁。”萧婉若眉睫黯淡,神色惨然。“如今旧疾复发加上心中郁结,恐怕——”
“萧姑娘,我不知你是何用意。”洛水寒打断她,“其一,念瑶绝不会再回七秀。其二,她才不是什么九阴之体,究竟何人编出此等浑话!”
萧婉若任是生性平和,也禁不住洛水寒的质问。“是真是假,你自看师妹伤势!若只是悲愤过度,怎会昏迷近十日!我骗你作何?!若为带师妹回去,何苦编这些谎话,自带了人一番混战便是!”她愤怒地说。
听萧婉若口气不像有假,洛水寒沉吟道:“无论如何,我是不肯再信那些人了。”
“念瑶的病,只有七秀能治。若你不愿意回去,我自无妨,但念瑶呢?”
“不必多言。萧姑娘一番好意,洛水寒心领。只是这险恶江湖,再不值得托付。”洛水寒仍紧紧注视着绮念瑶,嘴上淡淡说道。
“那好,既然这样,你留在这里照顾师妹,我去寻医。”萧婉若秀眉一皱道。
“萧姑娘,若你坚持这样,我只能携念瑶换住所了。”洛水寒一怔,随即也皱眉回答。
“随洛公子。你们到哪,我就跟到哪。”她淡然一笑。
【卷十六·香逝
“这位姑娘身怀奇疾,恕老夫无能为力。”须发皆白的郎中微微摇头。
萧婉若柳眉倒竖,心中郁愤难当:“岂有此理!难道非得上万花谷寻医仙不成!”
数日来,洛水寒寻遍扬州城大大小小医馆,又连夜寻隐士高人。普通郎中诊断一番便叹息,吩咐洛水寒准备后事,就连隐世神医,听了病状描述后,也只说寻医万花。
念瑶已是瘦弱不禁,面色青紫,显得十分痛苦。谁曾想这病把天姿国色的绮念瑶摧残着这般模样。洛水寒心疼地握住绮念瑶的手:“我今日便上万花谷寻裴元!他一定有办法的!”
“没用的,水寒。”念瑶淡淡一笑。
“我已感到自己大限将至,百医不治。如今再去万花七秀,也只是换个地方死罢了。”她语气苍白地说,“水寒,师姐,就麻烦你们帮我料理后事吧。”
“念瑶——”萧婉若再也忍不住,拂袖垂泪。自小与念瑶一同长大,自己长她两岁,修炼剑法时故意露出破绽让她取胜,望着绮念瑶小小的脸上满是欢喜,自然无谓输赢。偷偷出坊游玩,买首饰点心带给她,被师傅发现了,两人烈日站桩,接着因被晒黑而互相取笑。如今情同亲姐妹的念瑶竟要离开自己,萧婉若撕心恸哭。
洛水寒闻言面色惨然,出门不知去向何处,绮念瑶的头靠在师姐怀里,笑得一如十年前的孩子。“师姐,你去帮我买环凤斋的水晶白玉羹好不好?”
“可是,念瑶,你一个人——”婉若拭着红肿的双眼,担心地问。
“萧师姐一向对我最好,我不会趁你不在的时候偷吃点心的。”念瑶把儿时的承诺念出来,萧宛若轻轻一笑,旋即又是一声轻叹,“好,我去。你先睡下罢。”
望着师姐的身影离开,念瑶硬撑着,找出那日洛水寒购置的笔墨纸砚,不顾病体,下笔如飞。
数日后。
“念瑶...”棺盖无情闭合,绮念瑶安详的面容永远消失在二人的视线里。
想起一天前还与自己执手互诉衷肠的恋人香消玉殒,洛水寒的热泪滚滚沾湿了青衫。
“水寒,别难过。”念瑶这几天一直是笑着的,“一想起我即将永远十六岁,怎能不开心呢。”她如此解释,洛水寒却是更加痛苦。
“那日在船上,我真是气坏了。”她笑道,眼神迷蒙,仿佛是在讲别家趣事。洛水寒也淡淡笑,“谁让你一身出尘之气,顿时吸引住了我这个浪子呢。”“臭流氓,讨打——”绮念瑶的秀拳捶在洛水寒身上,却软而无力,看着此景,洛水寒心如刀割。
“下辈子,我必定不会再离开你了。今世算我不对,先走一步,大不了我来世为你端茶送水,百依百顺,如何?”绮念瑶双手紧紧攒住洛水寒衣衫,似是呓语般说道。
“念瑶…”
“你可别想小女子一般哭哭啼啼,我是会笑话你的。”
“随你怎么笑话好了。”洛水寒不顾眼中的朦胧,吹奏了一曲忘生。绮念瑶如痴如醉,嘴角微带满足,双目终于合上,了结这世间纷繁缠绕。
天公好弄事,不予眷侣成。
念念何能忘,瑶瑶仙宫声。
金凰难长鸣,玉蟾冷离魂。
抚萧赠一曲,曲终人忘生。
【卷十七·长相依
一曲终了。洛水寒缓缓收萧,别入玉带中。掸掸素衣,沉默地望着墓碑上的绮念瑶三字。当日本想写上爱妻绮念瑶,却念着不能有损念瑶声名,便就此作罢。
刚起身,回头又见萧婉若。她一袭白袍,原先如瀑青丝已经盘发束髻,面色温和柔软,双目中微微带有水气,却已无侠女模样。少一份英气洒脱,多一分妩媚轻愁。见洛水寒望着自己,萧婉若不禁微微一叹。
“你的头发……”洛水寒微微皱眉道。
“这个…”萧婉若信口乱语编道:“上次生炊火,险些烧着,便盘起来了。”
洛水寒心知她甘为己妻,束发以正身份,却也不多语。只是淡淡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烧了饭菜来。”手中精巧笼屉,看上去很是用了一番心思。
“自是不必。”洛水寒眉目清冷。
萧婉若并未回话,只是将饭菜向石桌上摆了,随即在绮念瑶墓前拜了一拜,独自离去。
洛水寒毕竟非铁打之身,几日之后,她再送来,洛水寒终于动了筷子。萧婉若心中欣喜,从此无论风雨,必定将新鲜温暖的菜食送来。他守墓,自己便一起守。
时光荏苒,当其如骏马般飞蹄而去,对有些人来说只不过是弹指一瞬。
五年后。
“萧姑娘,日日劳烦,洛某心中愧疚,不知如何以报。”洛水寒语气沉沉道。
萧婉若眼神中藏盖不了失落:“你便还是依然坚持,叫我萧姑娘么?”
洛水寒微微摇首,他心里自然清楚,这五载来,萧婉若对自己的百般照料之悉心,当然不止为师妹尽了心愿那么简单。毕竟,名为结发妻子,又将大好青春耽误在了自己身上,自己欠她的,恐怕实在难以偿还。
“大不了,直呼其名也比叫姑娘这么生疏的好。便是过路人,连续见了五年,也没有不熟悉之理。”她见洛水寒毫无反应,不由心中黯然。
洛水寒沉默片刻,终是微微一笑,道:“宛若姑娘。”
萧婉若不由欣喜抬头,双目水汽弥漫,禁不住泪珠滚落。
洛水寒见此微微一叹,道:“宛若,苦了你了。“
屋外绮念瑶墓前白花微摆,似在颔首。
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五年。正逢绮念瑶十年忌日,洛水寒并萧婉若同跪在墓前,摆上鲜花茶点,男子吹一首《忘生》。
“婉若,这个给你。”
一口竹杯,轻巧辛香。透着竹子天然而沉稳的气息。上书八字:“死生契阔 与子成说”。萧婉若轻轻一笑,调侃道:“我怎么觉得这像是说念瑶?”
洛水寒淡然一笑:“守墓十载,已是对念瑶有了交代。以后日子我有事要做,来的便少了,留着给你当作念想,若是想起念瑶,便拿出看看吧。”
萧婉若皱皱秀眉,端详着那紫云箭竹杯,不再言语,仿佛又是忆起与念瑶的往事。
洛水寒先行离去,见自己的衣衫早已洗好,整洁地放在榻边,心中感慨良多。若不是愤恨自己被当作工具,不然安稳地娶一良妻,此生足矣。
【卷十八·归踪
时光雕镂容颜,也分辨是非善恶。十年前那场真真假假的联姻结盟的套路,已逐渐为人淡忘。新草不畏初春寒,各大门派势力逐渐复苏。藏剑山庄掌门由李纾安接任,水落任首席长老。七秀虽仍为叶芷青执掌,但自从十年前那场联姻后,已渐渐不闻江湖之事,实权已交由七秀大弟子沈画心手中。江湖当年盛传的洛水寒、绮念瑶,也早已人间蒸发般再不露面,离奇的是五年前萧宛若回到门派一次离去之后,也再无人见过萧婉若。
而洛家也因那场闹剧导致与藏剑关系破裂,家族惨淡,一日洛家家主洛乘风突然携其妻不见踪影,也传为江湖一件奇事。
藏剑萧别离也寿终正寝,那场闹剧之后对洛水寒之事再也未提过半句,若有弟子在他面前提起,便大发雷霆。叶芷青却常常惦记着萧婉若与绮念瑶,自己最宠爱的两名弟子,如今一个不治身亡,一个远离门派,而其他弟子对她敬畏有加,却再无那二人一般情切如女。但她并未后悔当时的决定,身为一派之主,师祖前辈们传下的门派声誉却更是重要,她不能把七秀毁于己手。叶芷青经常独自站在七秀水边,望向眼前云雾缭绕的水面,久久不语。
这无数场的博弈,究竟孰输孰赢,并不重要。而江湖间腥风血雨,胜败只一念之间,虽凶险万分,却也如家常便饭一般。而这天下人人都想控制棋势,却不明白胜券稳操有多难。最后发觉自己步步维艰,心下一狠,断绝对方后路,却也断了自己的后路。最终走成一场僵棋,这棋却是无和,只好连自己的首级也拱手让人。
洛水寒已经临近而立之年,少年的煞气早被磨了七分。萧婉若也已年逾廿八,精致的五官也遮挡不住青春的流逝,但眉间温婉贤良依旧。
懂得拱手退让的人都是聪明的。如今的洛水寒与萧婉若必在其列。二人隐居相守,再不过问江湖纷争,闲暇时去扬州边郊的小村看看洛氏二老,相谈甚慰。萧婉若门庭前种着红百合,每到绮念瑶忌日,便与洛水寒各带一束去,拔走坟头老草,捧一把新土,吹一曲忘生。
红尘种种皆须忘,偶得弄萧寄余生。
“师姐:
洛水寒是个好人,虽然他嘴巴很坏。
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吃的水晶白玉羹么?那日他送我以解乏,我几乎错以为这是与师姐分食的那一碗。师姐将最嫩的银耳舀于我吃,师傅来时,我们匆匆把碗藏起来。
坊间修习时,偶遇小雨,我逞能不带伞,师姐一直寸步不离地为我撑伞,置自己于不顾。
这般关怀,我在寒的身上,居然找到了,丝丝入扣。
你们如此相像,师姐的大婚却被我破坏了,你定然生气了吧?
我一直疑惑,为何师傅总说,人心险恶,江湖绝地。这时才明了,江湖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简单,也许我天生就当做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烧水做饭,闺中绣花描红吧。
但我还坚持要出坊历练,不知是不是太过任性。但遇上了水寒,毕竟值得了。
可惜不能与他白头偕老。师姐,请你代我照顾他。
念瑶”
“水寒:
若那日你未遇到我,若师傅命我与你完婚,你会大婚时抛下我,携另一女子走么?
万幸,我遇到的是你。
万幸,我是你携的那女子。
至今想起你喊念瑶时的神态,仍觉得甜蜜温暖。
萧师姐对你一片真意,我早感受真切。
她是你名正言顺的元配妻子,不许让她受丝毫委屈。
若我泉下有知,定会默默祝福。
水寒,好生待她。 来世相见。
念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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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2-2-24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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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丨一朵丶绾绾 发表于 2009-11-22 01:15:12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不错哦,继续。。继续。。更新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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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2016-4-26 15:31
  • 签到天数: 330 天

    [LV.8]以坛为家I

    丨一朵丶玩笑 发表于 2009-11-22 01:23:53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不错哦,继续。。继续。。更新啊。。更新
    丨一朵丶绾绾 发表于 2009-11-22 01:15



        居然还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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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奋斗
    2014-5-9 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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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丨一朵丶忆灵 发表于 2009-11-22 04:01:43 | 显示全部楼层
    全篇看完了…写得很好…期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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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1-2-1 0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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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丨一朵丶暖暖 发表于 2009-11-22 09: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一个长篇。。。。石头的还没面世。。就只好期待这部作品了= =


    那啥,我的早已压存在众多帖子下面了、 、不见天日!(不指望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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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1-2-1 08:46
  • 签到天数: 364 天

    [LV.8]以坛为家I

    丨一朵丶暖暖 发表于 2009-11-22 09:00:39 | 显示全部楼层
    期待大作早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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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丨一朵丶君承殇 发表于 2010-8-10 22:00:07 | 显示全部楼层
    0.0总算是完结了。。。
    这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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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楼主| 丨一朵丶君承殇 发表于 2010-8-10 22:01:33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速度让人蛋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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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2015-4-20 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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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丨一朵丶诗语 发表于 2010-8-10 22: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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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擦汗
    2011-8-29 16:59
  • 签到天数: 8 天

    [LV.3]偶尔看看II

    丨一朵丶取待 发表于 2010-8-10 22: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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