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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六扇门系列之八方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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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郁闷
    2013-11-30 12:31
  • 签到天数: 13 天

    [LV.3]偶尔看看II

    11
     楼主| 丨一朵丶龍逍遥 发表于 2009-7-10 08:38:34 | 只看该作者
    御风气若游丝:“小师妹在,我放心了。”言毕咳出一大口鲜血,然后伸出手指,三根手指。
          小姑娘俯身,在御风耳边说了几句话,御风含笑,闭目,竟然沉沉睡去。
      “梦”毕竟不是人的意志可以抗拒的,御风当然也是血肉之躯。可是大敌当前,她怎么睡得是如此安祥,睡得如此义无反顾。
      红颜六捕里御风和紫晴的口碑不好。就算是同道,也大多喜欢性格爽朗的柒玥,要不就是喜欢温和善良的落花,有或是聪慧的是凝夜,御风么,是不是太冷了?就是有些被御风所救的人也觉得御风太冷。行事太绝,有时甚至缺乏人情味。
      很少有人知道,其实这都是表象,可是何尚,庞巨和唐秋雨都知道一个事实,御风的血远比一般的人更热,她关心别人远甚于她自己。原因很简单,御风是他们的敌人。
      他们不止一次地通过各种各样的途经来了解御风的缺点与长处。事实上,组织里关于御风的资料有好几十页。
      她曾经在无边的森林中一边与几十个最可怕的杀手周旋,一边照顾一只受伤的小鸟,也可以为了救一个毫不相干的老百姓而与权贵力争,宁可自己受到权贵的排挤。
          她的三个朋友,刀王彭小风,魔棍何焰都受了重伤,温晴也中了梦,她怎么可以沉沉睡去了?御风不该睡去,即使中了梦也不可以。
          小姑娘伸出一只手,缓缓地扶在御风的后背,倾刻御风头上热气腾腾。莫非这小姑娘当众在为她疗伤?
      大敌环恃,游魂野鬼庞巨,四大皆凶何尚,唐门秋雨,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这小姑娘竟然当着这三人的面为御风运功疗伤。
      这小姑娘是谁?小姑娘背对着三人,空门大露,这三人竟然都没有出手。唐秋雨手中的弓在不安的扭动,她要用很大的力量才能控制自己不向这人的后背射出致命的一箭。
      致命的一箭。
      致谁的命?处处是空门,这箭反而不知道从何射出,射向何处。这小姑娘到底是谁?
          小姑娘扶起御风,转身面向三人,手还是按在御风背后。她一边运气为御风疗伤,一边朗声说:“我是御前关中总捕落花,奉命捉拿疑犯何尚唐秋雨庞巨。”
      她的眼逐一扫过三人,三人都面色一凛。
      三人早知道这小姑娘就是落花,可是听到落花自报家门,还是不由得一惊。何尚落花手最近,就在落花回眸之际,仿佛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流袭面,退了两步。
      庞巨心里暗想,这落花用最耗内力的法子为御风疗伤,中气还是这般充沛,看来落花内力之浑厚尚在传闻之上。
      唐秋雨被落花注视时,额头有灼热感,她一闪到了庞巨身后,看来落花最恨的是自己。她己经开始后悔不该先下手伤御风。
          何尚很愤怒,何尚当然是下三滥何家的人。
      他真的是个和尚,不折不扣的小和尚。就在他出生的那一天,有人来袭何家,父亲战死,母亲在生下他后也一命归西。一个好心的和尚收留了他。他从小在寺院里长大。
      这世上有些事你绝对不能用道理来解释,比如说何尚的一些奇怪的记忆。
      这些不该是他的记忆。
      比如说,他记得父亲在临死前痛苦的哀嚎,而敌人就在父亲的哀嚎中用一把很不锋利的刀一寸一寸极享受地刺入他的胸膛,刀刃在肌肉中和骨骼里发出不一样的钝而锉的声音。然后敌人手腕一抖,尚在跳动的心脏就挑在刀尖上,父亲惊讶的表情在刹那凝固。
      又比如说,他甚至记得那个敌人狞笑着爬上他娘赤裸的满是血污的身体,娘用一把秀气的小刀吃力地插进敌人的腹,而就在此时,他在娘呼天喊地地嚎叫中从娘的下体里爬出,还来得及看到那人扭曲的脸。
      他没有理由看到这场景,可是他却毫无道理地记得这一切,他长在寺院,应该是六根清静四大皆空。
      可是刚刚相反,他很凶,四大皆凶。
      三岁时,有个大孩子抢他化来的饼,他打不过,就一口咬下那孩子的耳朵。
      六岁时砍柴掉在一个山谷里,他用牙咬用手抓用脖子掐用脚踢用身体所有能用到的力量杀死了一头赶来吃他的狼。之后的一个月里他喝狼血吃慢慢发臭的狼肉,直到师父来救他出去。
           十三岁时,他偷偷地喜欢一个樵夫的女儿,却不小心看到这个女孩子与一个货郎的在野地里偷情,他愤怒地用石头砸死了两人,然后在女孩的尸体上折腾了大半天,扬长而去,从此浪迹江湖。他凶得很有成就感。
      自从他咬下那个孩子的耳朵后就再没有人敢抢他的食物。从他吃下那头狼开始,就没有任何动物敢走近他,包括他露宿野坟场时对他虎视耽耽而饥肠漏漏的野狗。
          他觉得人不凶不行,不凶怎么立足?不凶怎么生存?
      这些年,他过得很滋润很舒服很享受,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凶给他带来的,他是个和尚。
      四大皆凶的何尚,落花是个什么东西?她是很有名很有本事听说很厉害,可是那么多远比自己更有本事更厉害的人不是死在自己手里么?落花只有一个人和一大堆受伤要照顾的朋友。如果是自己,两脚抹油早溜了,他知道落花不是这样的人。落花不会一个人走,绝对不会。他太了解落花了。
      他越了解落花就越生气,因为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这样的人,这样想他就更愤怒。还有唐秋雨这个小妮子,竟然躲在庞巨身后!
      如果自己表现出更男人更英雄的气概,这小妮子就会躲在我身后,有机会的话再上了她,这女子,长得还真白真嫩。这样想着,何尚挺了挺胸,吐出一口绿色的浓痰:“兀那鸟捕头,快点束手就擒,要不俺三人也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一起上把你剁了喂狗。”
      落花手按着御风的后背,运气为御风疗伤,她脸有些微青,这毕竟是很伤自己内力的事。落花忽然吐出一口气,长身而起,刹那落花脸色己恢复。
      “你也配说道义?”落花不屑地看着何尚,“你出身孤苦,应该由已而及人,多想想自己的痛苦,不让自己的痛苦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你恶贯满盈,坏事做尽,这十几年来犯的命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早该将你绳之以法。今天我要替天行道。你,第一个该死!”
          “你第一个该死!”落花伸手遥指何尚,然后出手。红颜六捕中,御风强悍而冷酷,落花是出名的温和善良,但这时落花却撒了一个谎。
      她手指的是何尚,纤指却点向庞巨。庞巨没想到好人也会撒谎,没有想到落花会攻向自己,情急之下一闪!庞巨名如其人,身躯庞大巨大,他身形急变。三仰四俯,身体有了七八个变化。他的身形僵硬,却说不出的诡异,他的身体从任何不可思异的角度前后折开。这一刻,庞巨仿佛己不是人,是鬼影,飘动的鬼影。庞巨原本就是游魂野鬼,轻功是他的强顶,庞巨对这一闪极有信心。他知道,这一闪之下,能击中自己的绝对不会超过十人。
          落花也不能,可是落花还是击中了目标。这一招名为隔山打牛,江湖中会这一招人数不胜数,每天用这一招的人至少有一万。落花用的是这最普通的隔山打牛,庞巨是山,何尚才是牛。
          某年中秋,诸葛先生与红颜六捕赏月于神侯府。是夜,月明如洗。把酒临风,纵谈国事,谈到兴起,众人皆神彩飞扬,唯御风神低首闷饮,闷闷不乐。问其故,乃知其前日千辛万苦捉到一大盗,刚囚入大牢,后脚就被蔡京遣人以证据不足放出并纳为己用,白白辛苦了一趟不说,反而让蔡京又添党羽。想其为蔡京鹰犬,又将作恶人间,御风故黯然。于是师徒四人有了这样一段谈话。
      御风长叹:“奸人当道,魔长道消。我等千辛万苦,所做善事如杯水车薪,国家集弱久矣,不是一时三刻可以改变的事情。最近,我常感自己如龙困浅底,鸟困繁笼,作做之事又如飞蛾扑火,到底有多少价值?”
      另外五人深有同感,六姐妹相视无语。
      诸葛先生微笑,讲了一个小故事。
        一次海潮过后,沙滩上留下了很多小鱼,困在沙滩上的积水中,太阳很大,鱼在积水中艰难的呼吸。有一个小孩,用自己的小手把一条条小鱼捧起来,然后跑很远的路把鱼放到海中。岸上的大人们都在笑他,一个人这样问他:“鱼儿不知有好几千好几万条,你又能救出多少呢?”小孩答道:“至少我救的这些鱼都能活下去。事无大小,但求无愧于心。”
      言罢,诸葛看着姐妹六人,六人心有所悟,不禁颔首称是。
      落花:“世叔的话很有道理,不过,如今坏人是越来越奸了,侠义之道反而难以生存。江湖道义和朝庭法律只能约束遵守此道之人,可是在有些人心目中,道义与法律如隔夜陈肴,避之不及,全然不顾,就如三师姐之事,世叔以为以后我们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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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懒
    2014-9-26 08:31
  • 签到天数: 5 天

    [LV.2]偶尔看看I

    12
    丨一朵丶陌冉 发表于 2009-7-10 10:58:28 | 只看该作者
    太长了  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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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郁闷
    2013-11-30 12:31
  • 签到天数: 13 天

    [LV.3]偶尔看看II

    13
     楼主| 丨一朵丶龍逍遥 发表于 2009-7-13 17:49:36 | 只看该作者
    第十回   蚯蚓剑

          诸葛微笑转头看着凝夜:“如果是你是御风,你会如何?”
      凝夜:“如果此人是一时糊涂作错事,尚有药可救,我会将些人上交刑部,让刑部定夺。如果明知所擒之人一心向恶,永无悔改的可能的话就杀。”
      御风接着说:“有些人就算你把他放在十八层地狱,日日油炸火烹,关上一百年也不可能改成好人。”
      柒玥:“那我们就不如在他再次做恶之前让他失去做恶的能力。”
      诸葛:“让这样的人不再为害人间且再次为恶人所用,只有一个办法。”
      落花:“也许这个人罪不该死?何况我们只是捕头,而并不是圣人,我们只能抓坏人,并没有审判的权力。”
      诸葛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坏人往往都是奸人,而忠人往往是愚人,对圣命阳奉阴违。”
      诸葛目暴精光:“这些年来我与蔡京明争暗斗,蔡京奸,我就要比他更奸。做愚的忠臣行不能,我就只能作奸的好人!”
      紫晴:“好一个奸的好人!”
      湄儿:“也许会有很多人会说我们滥用职权,所行并非侠义之举。”
      诸葛:“侠之小者,日行一善;侠之中者,打抱不平;侠之大者,除行善惩恶外,多可能会为人所非议,甚至千万人唾骂。所以,这更要我们行侠仗义之事一定要毫无私心,只要问心无愧,又何愧于世人?”
          从此,落花决心做一个奸的好人。奸人使诈,往往会有很多人不相信,好人俺尔撒一下谎,就会有奸人上当。
      所以何尚就中了落花的招。
          何尚本来隔落花尚有丈余,落花大喝:“你,第一个该死!”时,他己经做好了准备,凝神准备接下或者是躲开落花石破天惊之击。孰知落花手出手却是直取庞巨,心中长出了一口气。这口气尚未吐出之时,落花的纤指己到了胸前。
      何尚无法避开这一掌,只有强行接下。脚手头肘,四大皆凶。他的脚能踢死一匹飞奔的骏马,手能扭下最猛的虎的头,头能撞碎最硬的花冈石,肘能击塌最强壮的敌人的胸膛。
      脚挡,脚折。手挡,手断。肘挡,肘裂。头挡,头破。四大皆凶变成了四大皆空。
      何尚整个被落花的指击得横飞,落下时他真的成了四大皆空。
          落花这一招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是全力而为。能一招打死何尚,本就不是任何人可以随便办到的。劲力吐尽,新力未生之时是落花防范最松的时候。
      庞巨就在落花跟前,他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出手的机会。悄无声息地,他的身法有说不出的诡异,庞巨飘到了落花背后。
      他的手里有一柄弯弯曲曲的剑,剑就照着落花的背刺下去。
      这一招本就是偷袭,庞巨是偷袭的高手。角度,力量,时机,拿捏得无比准确。
      落花转过头,看到剑身泛着蓝光的时候,肌肤己经能清晰地感到剑尖传递过来的冷意。
           “蚯蚓剑!”
          蚯蚓剑?
          蚯蚓就是蚯蚓,柔软而弯曲。剑就是剑,锋利而直接。蚯蚓怎么会和剑扯上关系?这世上偏偏就会有这样一把剑,独一无二的剑,蚯蚓剑。
      它有着蚯蚓的含蓄坚韧,又有着剑的灵性与锐利。这剑在主人的手中,不安的扭动着,有点迫不及待。只有敌人的鲜血才能满足它的饥渴的欲望。
          好剑,剑是凶器。一般来说,好剑都会有一个不太好的故事。干将,莫邪,倚天,湛卢莫不如此。
      而蚯蚓剑的故事比所有的天下的好剑的故事加起来还要悲愤,还要惨烈,还令人不忍卒读。
          蚯蚓剑的主人原是战僧,他把这把剑给他的好兄弟去除凶。后来他的好兄弟把亲手把这把剑插进了他的肚子里。
      这是若干年前江湖中最大的悲剧。这把剑的主人的所为引起了江湖好汉的共愤,所以尽管他武功超群,仍然多年不曾在江湖中露面。这把蚯蚓剑也随着它的新主人淡出江湖。

      落花每每听到这把剑的故事时往往热血沸腾,恨不得亲手把那个最无耻最卑鄙的人绳之以法,用小人的鲜血洗清名剑的耻辱。她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够见到这把蚯蚓剑,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落花己来不及躲闪,来不及躲闪,就不要躲闪。落花右手反肘一掌,击在自己胸膛!还是一招隔山打牛!
          膨!蚯蚓剑收缩,好象真正的蚯蚓盘成了一团,而剑尖,也往前送不出一丝一毫。
          落花右手击出后,左手绕到背后扣,竟然一把把蚯蚓剑扣在手中!蚯蚓剑被人抓在手中,手是落花的手。这世上从来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从落花的手中脱出,除非落花自愿。
      庞巨脸上竟然有一丝冷笑,他在笑什么?
          庞巨手腕一抖。蚯蚓剑一下子吐长!刹那这剑己有了灵性,剑身暴长,如蛇一般从落花手中扭出。落花皱眉,她的手还没有流血,只是留下了几道白印,没有人知道她的手比放在炭火中烧还要难受。
      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东西”从她手里出来!
          庞巨又出手了,动若脱兔。遽然以四十一仰五十七伏的身法刺出三十七抽廿九送,倾刻之间己攻出一百六十四招。出手如此之快,天底下只有一个人。
          剑如毒蛇,招招不离落花要害,落花凝神,气沉丹田,一掌就要击出。丝丝丝,有破空之声,原来唐秋雨也动手了。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一弓三箭。
      黄红蓝三箭齐发,有如流星,比方才还快了一倍不止。她射的却是温晴。庞巨以四十一仰五十七伏的身法刺出三十七抽廿九送,一式一百六十四招。他的剑也许并不是天底下最快的,但用如此鬼魅般的身法配合如此精妙的招术,只有一个人。
      天底下只有一个人,正如这蚯蚓剑,天上地下,仅此一柄。
          能使此招者一人耳!
      何平,孩子王何平。天下只有一柄蚯蚓剑,也只有一个何平。
          战僧与何平,这曾经是江湖中最令人热血沸腾愤气郁闷咬牙切齿人神共愤的公案。而今呢?只有记性最好的人,才会无意中翻开这尘封己久的回忆。
          战僧曾经是蚯蚓剑的主人,而何平是他的好兄弟。有时候何平自己也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战僧?
      好象是为了那个叫林晚笑的女人,应该不是,那女子自战僧死到现在至少明里暗里刺杀过他上百次,准确的说是九十七次。为名为利?自杀了战僧以后江湖中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要为战僧报仇当然这些人中有真的是打抱不平拔剑而起有些人却是沽名钓誉装装样子,不过整天躲着这些真真假假的人躲躲藏藏改头换面他过了一天好日子吗?为了本门?更不象了,下三滥那班王八蛋,看到他有麻烦比脚底抹油跑得还要快,甚至背后给他来一刀。
      不是为美人也不是为名不是为利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无数个夜里何平这样扪心自问!
      为什么要杀战僧?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原因很简单:战僧是我的兄弟。兄弟当然是用来出卖的了!我不出卖兄弟出卖谁?
      这天底下只有兄弟不会防着我,别的人我想出卖还不行哩。
      旁人,挡我者死!
      兄弟,不挡我也得死!
          那些年里,他躲过真真假假好几百次打着“为战僧报仇为武林除害”的忘我旗号的人大大小小的暗算明挑,总算还活着,活着就好。
      活着象一条狗也比象一个英雄一个死了强!他现在就是一条狗,其实他以前也是。不同的是,以前他的主人是下三滥何家老大,现在他的主人更有来头更有权势地位,跺跺脚地都要抖几下,权倾朝野。
      当他的狗比当这世上很多当人啃的骨头还要多,他己习惯当狗的日子。
      今天主人放他出来就是要他咬一个人,落花。
          落花绝不是一个好咬的人,所以他一直在尽力掩藏自己。
      他用了一个化名叫庞巨,而且在江湖中闯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名号。恶名。他用这个名字为所欲为,奸淫掳掠。他想让别人轻视他,因为轻视他而忘记他。
      没有人能想象得到那个曾经刚毅果决快意恩仇偶尔犯了一点小错,杀战僧应该不算一件很大的事吧?却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想让别人轻视他而忽视他。
      明战对垒,打得过他的人不会超过二十个,而只要有人忽视他,都只会有一个结果,死。
          看来落花也一样,落花把他看作一个劲敌。
      落花己经很重视他。正是因为落花自以为很重视他,自以为重视比不重视还要可怕,他的可怕程度己经超过了落花的心理准备。和何尚在一起能有多厉害?落花一定会这样想,如果落花知道他是何平,落花就一定会后悔。
          因为他是何平。
          唐秋雨也配合得极好,在落花大意之下,他一招应该能得手。而唐秋雨此时出手向温晴,正所谓围魏救赵,攻其必救。
      相思弓,情人箭。莫道不销魂。唐秋雨己经可以占到兵器谱极靠前的位置。
      落花只怕不易对付。
          就算唐秋雨不能得手,也至少可以分落花之心,自己藏拙之下全力一击,有十成把握可重创落花。
          而且,攻击并不仅。在他和唐秋雨合力一击后,还有更可怕的杀着,谁都不可能想到的杀着。
          必杀,这是必杀之局。
          落花必死。
      就算落花是铁打的身体铁般的意志,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这个计划的代号就是必杀。
          落花必死,落花一掌拍向剑锋。落花的手,蚯蚓剑的剑锋。
          蓬!剑光急剧的闪动,继而剑光更盛。一式一百六十四招,招招不离落花要害。落花的手和何平的剑过了一招后,借着反震之力,向后急退。
      这一击是何等的力道?落花后退的速度当真是快如流星,疾似闪电。落花己退至温晴身旁。温晴先前中了独孤夜的搜神指,尚人事不省,此时唐秋雨的箭正射向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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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11-30 12:31
  • 签到天数: 13 天

    [LV.3]偶尔看看II

    14
     楼主| 丨一朵丶龍逍遥 发表于 2009-7-13 17:49:48 | 只看该作者
    落花抱住温晴,怀中人娇躯柔软,双目紧闭,双腮通红,面目如画。情急之下,落花环抱着温晴一个转身刚好转自温晴方才所处的位置,箭己射到。
          情人箭。唐门第一女杀手唐秋雨的独门暗器情人箭。
          落花先是用掌和何平的剑对了一招,然后借力反弹至温晴身边,接着又和温晴换了个位置,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快如电光石火,落花身形变化己尽,己无力再挡住唐秋雨的箭!
      夺夺夺!其声如击破革。红黄蓝三支箭尽数射在落花后背。落花一声闪哼,箭竟射不入其肉,掉在地下!落花后背有血渗出,面如紫金,看来受伤不轻。
          落花嘴角一甜,把一口血强行咽下。转身,眼前寒光一闪,蚯蚓剑又至,何平微笑。这落花当真厉害,竟以空手两对蚯蚓剑,再更用后背硬挨了唐秋雨的三箭而不倒,只怕江湖中没几个人能做到。不过待自己这一招使尽后,任务应该就可以完成了。
      落花还有一只手护着温晴,而且她己重伤,能用一只手接下自己的这一招的人还没出生!诸葛逍遥也不行,更勿论落花,何况是重伤的落花?
          嘤!落花怀中人呻吟,似是温晴醒转过来。
          落花来不及俯身细看,她挺直了胸膛,准备单手接下何平这一剑。落花知道,有些事,注定是一定要做的,就象她只能面对着何平的这一剑,而此时,不可能有人能替代她。无论是生,是死,注定该她一人承当。
      彭小风何焰己中了梦之毒,御风亦是,而怀中的受伤的温晴更是敌人攻击的目标。
      我不出头,谁出头?
          是的,只能是自己出头了,我只能抬头,不能向任何人俯首。不能!
          为什么不低下头呢?落花只要一低下头,就能看到两道寒光直刺她的胸膛!
          月色很好,时值深秋,昼长夜短。短是短点,但却是来了。
      是夜,月如勾。
          酒楼内一直打斗到现在,也没有人掌灯。
          月光透过窗棂与屋漏,洒了屋内一片薄薄的青辉。
      月色青,人脸愈青。
          月色落在何平苍白的脸上,便显得愈加诡异。他的剑也很诡异,剑法亦是。当他的招式逼近落花之时,他的脸却一下涨得通红。
      他清秀的脸变得扭曲,如蚯蚓剑一般。自杀战僧后他,他就有了瘾。杀人的瘾。他想杀人。每时每刻都想杀。
      只有杀人的那一瞬间,他才有一种疯狂,他需要这种疯狂来阻止内心深处日益弥漫的孤独与恐惧。
          杀。
        他己经控制不了自己,而剑势也就愈凄历。
          轰隆隆,有雷砸在头顶,月亮就在刹那钻进云层。
      屋里暗了下来。就在何平感到蚯蚓剑即将刺入落花身体的时候,屋里暗了下来。
          无边无尽无垠寂天寞地的暗,在所有的一切被黑暗融入之前,何平还来得及看到温晴的刀刺向落花的胸膛。落花怀里的温晴拔出一把刀刺向落花的胸膛。
      轰隆。
      又有雷声由远而近,闪电就象一把巨剑划开桓古的暗夜。
      有人惨叫,一个黑色的身影,闪电的光中,可以看出他是何平。何平就象受伤的野兽撞向墙壁,墙上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大洞。惨叫声愈行愈远。

      神候府,一灯如豆,诸葛与凝夜对弈。就在几百里之外的客栈有人惨叫之时,两人也听到了惊天动地的雷声,诸葛一惊,黑色的棋子掉在了地下。
      诸葛皱眉。
          栈内,黑暗中有人点着了火折,御风与落花并肩而立!
          御风挺剑,剑上有血。她不是中了梦之毒昏迷不醒的吗?她怎么还拿着剑?断剑上是谁的血?
          何平的血。
          御风最可怕的不在于她的武功,在于她的意志,顽强的意志。御风自身的意志加上落花的内力,让御风在梦中及时醒来。御风全力一击,何平当然不可能全身而退。
          落花手里还有两团铁砣,能看出是两把利刃,温晴的刀。刀还在,人呢?
      温晴软绵绵地倒在墙脚,象一条抽掉了龙骨的蛇,美女蛇。
          “你知道?”
      “我知道。”落花含笑。
      “你是怎么知道的?”温晴一脸的不相信。
      “我开始也不知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唐秋雨说还有三个混蛋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只看到了两个混蛋。彭小风和何焰都受了重伤,应该不是剩下的那个,而那个混蛋更不可能是御风,所以只有可能是你。”
      温晴背过脸不甘心地看着唐秋雨,唐秋雨的脸变得更加苍白。弓还在手,她的意志己经崩溃。
          御风:“其实我早该猜到是你在捣鬼,前几天在那个客栈里的时候,应该是我们自己内部的人动的手脚。我就有些怀疑你,温家对各种药的研究本来就相当可怕。只是我想不到,我怎么会看到那些个不可思异的现象?”
      “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有一种奇异的植物,它有着天底下最艳最娇的花,”温晴的眼色有些迷离,“最奇异的还是它的果实,按不同的比例配成不同的药,有着不同的作用。用得好,可以治疑难杂症,配得妙,可以使人产生幻象。”
      御风:“僻如石子变成了骨头,银票变成了冥票,还有客栈里的鬼影,僻如今天的梦?”
      温晴:“不错。”
      御风:“当时我就觉得客栈内的灯的气味怪怪的,你应该是把药下在灯内?加上当时天黑,我们就以为自己看到种种不可能的景象?”
      温晴冷笑:“这种药加上温家独特的方法,应该还可以配成更可怕的武器。而实际上,这种药一直还在秘密研究中。”
      落花和御风视了一下,她们的表情变得很严肃。江湖本来就险恶,这样的药被别有用心的人来研究,谁知道还会发生多少可怕的事?
      “洛阳王温晚何等正直,他怎么会让你们胡来?”
      “所以,我们才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小组,从事对这种药的秘密研究。这本是一个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得死。”温晴咬牙,她的脸变得乌青,嘴角也流出黑血,“现在,你们知道了这个秘密,你们也得死。”
      呓语,又仿佛是某种神秘的诅咒。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得死。”
      “我们还不能死,”落花慢慢地说,“单靠伏虎山的人和温家的人还不足以有这么大的力量来研究这件事,这件事一定牵扯到很多人,如果我猜得不错,一定和朝庭中某位有权有势又有野心的人有关。”
      御风的眼一下子亮了,“不错。一定是他。”
      落花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现在我们还没有证据,但我们一定要查下去。不管是谁,我们六扇门都该管,就算是查到天皇老子,也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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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聊
    2015-4-20 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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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15
    丨一朵丶诗语 发表于 2009-7-13 19:01:20 | 只看该作者
    龙王又转小说啊..这次六扇门系列应该会比较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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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闷
    2013-11-30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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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16
     楼主| 丨一朵丶龍逍遥 发表于 2009-7-15 10:46:08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一回   红脸的老太婆  

           关八抬头看了一下远处的青山,忽然有一种预感,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
      是因为这山么?
      青山。
      这山关八应该很熟悉了,这次感受却不同。

      第一眼是孤独,再看是寂寞,还看是憔悴。再细看时,这山竟然不止是触目惊心地孤独,寂寞,憔悴,而且仿佛有了神彩。
      眼神,怜悯的眼神。这山也不似往日的气定神闲,连山势也变了,有些向前俯。
          这山俯身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万物。关八胸口一痛,如重锤击,这里要出大事了。想着就摸出了一张信笺,上面写着:
          关八。
      擅长:轻功,枪。
      身世:孤儿。
      性格:好赌,好色,好酒,好交友。好写诗,但无所成。
      入门战绩:三次参加行动,两次失败,一次成功。两次失败与其无关,七月与铁剑门一役,十三招取铁剑门二首领“中原剑客”铁雨风首绩,立大功。
      评价:有潜力,可用之材。
      关八看着信笺,心情很愉快,因为上面评价的人正是他。他还知道这评价来自伏虎山最机密的某个文件柜。每个组织都会有专门的人手来调查自己的成员,伏虎山远比一般组织做得更好。
      伏虎山近年还声名愈隆,隐隐有直赶烟雨楼,百忍堂成为江湖三大重地之势。这个评价对关八而言,绝对重要。
          关八笑了。他笑的时候,剑眉舒展,变得平滑而流畅,有种说不出的安定。可是他翻过信笺看到信笺的另一面时,眉一下子如刀锋般竖起。
          浅蓝色的信笺反面用红色写了两个字。
      破阵。
          这里是一个阵。
      杀阵。
          关八对这个阵了解得也并不多。前面还有两组人,加上关八这组,三组人都埋伏在这条狭长的山沟旁。而这山沟是通向后面某个很重要地方的唯一通道。
      自古华山一条路,伏虎山也是如此。
      某个人一定要通过这条路,他们的任务就是杀,杀掉这个一定要通过的人。
          伏虎山的精英是“一百零八好汉”,分成这阵里的三个组,每组三十六人,每个组里都又加了一些神秘的人物。关八这组有二个。
      有一个听说是姓温,是个老是微笑的中年人,昨天他在山下小河洗了把脸,今儿早晨下游七八里都能看到成片的鱼浮起。
      第二个是个老太太,一直用黑面纱遮着脸,身材臃肿。虽然关八没清她的样子,可总能从她的身形里看到她的寂寞----就跟今天的山一样。
      一种触目惊心的寂寞,关八忽然觉得身上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特别是后背,凉飕飕地,好象是冬夜温暖被窝里的一阵穿堂风。
      关八回头,吓了一大跳,一双空洞的眸子盯着自己。
          其实关八并看不到她脸上的任何一个器官,因为她整个脸上都蒙着面纱。可是关八却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表情。关八能感到她正在看着自己。她的眼神透过面纱直勾勾地看着关八。
          深冬的寒气吹过残檐下生锈的风铃,游子的马蹄惊醒深闺中怨妇的春梦。
           “快来了?”
      关八打了个寒颤,声音比眼神还要空洞。
           “嗯。”关八抬头看了看天色,“他应该来了。”
       “是该来了,该来的,总会来的。”她的语速加快了,似乎有一点掩饰不住内心的渴望。
      她是这样的急切,关八甚至能看到她面纱下的脸庞竟然有了一层奇异的红晕,她明显地很激动仿佛不是在等待着一场杀戮,而是一个十七八的少女等待初恋的情郞。
          这老妇人,这个爱脸红的老妇人。
          她要杀的是谁?
      她到底在等谁?
      她和这个人有多大的仇恨?
      这仇恨己经深入到她的骨髓里,以至她如此焦心而又极享受的等待?
          有种人,会一直把仇恨刻在自己的心里,他的人生中只剩下仇恨两个字,他为仇恨而生,为仇恨而死。
      特别是女人。
      老妇人再老也是女人。
      这是一个充满了仇恨的女人。
      当然,有个前提。
      那就是这个仇恨值得他(她)这样去做。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仇恨?
          爱一个人的原因只有一种,那就是喜欢。
      恨一个人的原因却有千千万万种可能。杀妻,夺子,奸淫,偷盗这都是仇恨的种种根源,而有时候仇恨的来源仅仅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声话语。
          关八知道,“那个人”和这老妇人的仇恨肯定是天底下所有仇恨中最可怕最凄厉的一种。敌人还没有出现,她的斗志己经被点燃。如果有得选择,千万不要和她是敌人!
      如果一定要和她做敌人的话,也最好不要面对她,关八偏偏是她是敌人。而且偏偏还要面对她。
      因为关八是内应,是那个人的内应。
          内应的意思就是奸细,说得好听点是卧底,这是世上最古老的几种职业之一。
          有战争就有内应,关八是诸葛先生的人,一直都是。
      他一直很小心,也有人配合。诸葛先生会把朝中一些无关痛痒的机密透给他,让他立上一些功。他在这里干得不错。所以能够入选伏虎山的精英一百零八杀手,得以参加这次行动。
          他身上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布阵,杀掉那个人。一个是破阵,当然就是救走那个人。
          他实在是没有把握。他怎么能以一人之力破一百多人的阵?就算是对付这个老妇人或者是那个姓温的中年人,他的胜算也不会超过一成。
          阵还是要破,就看是怎么个破法。他相信诸葛。诸葛让他破阵,他就得破。而且诸葛一定己经作好了安排。他要做的只是随机应变。

      他这样想着,山下己经有了动静。
          山下的乌鸦叫了,三声长,两声短。三长两短,这是他们的暗号。表示那个人己经正在马上将要接近第一组人。
          山下的乌鸦又叫了,两长一短。表示来人己经突破了第一层埋伏圈。声音愈短促表示敌人越来越近。
          第二声刚落,第二组也发出了信号。
      来了!
          这人来得好快!
          几乎就在刚响起的时候就很快断了,就象是猛地被人捂住了嘴。一顶轻巧的轿子很快就飘到面前,白轿如雪。
          白轿来得极快,来得快停得也很及时。忽然停住,停在阵前。抬轿的是两个极其秀美的小姑娘。两人抬着轿上山,却不见有一滴汗。轿里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轿中人轻叹。语气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惆怅,还有些许悲天悯人的味道。
      轿中人又吐出了四个字:“你们走吧。”
          你们走吧?她在对谁说话?莫非她己经知道这里的埋伏?她知道这个针对她的阵?如果她知道这里有这样一个针对她的阵,她就应该知道这里有三十八个一流的杀手。
      这三十八个一流的杀手在这里埋伏了一整天,唯一的目的就是她本人,他就这样出现在这里,前面埋伏的七十六个人呢?
          她面对着这样三十八个一流的杀手,她的身边只有二个看上去弱不经风的小姑娘。
      她还悲天悯人的说:你们走吧!
          到底是谁包围着谁?前面抬轿的小姑娘看起来稍大一点,她回过头,大声地喊:“我家小姐有好生之德,你们所中的暗器并无半点毒性,你们回家吧,再不要在伏虎山为非作歹了,要是再让我家小姐看到你们做坏事,一定不会再手下留情。”
      此时,山下才传来此起彼伏的呻吟声。
          若干年以后,百晓生在他的<武林大事记>里这样写道:是役,红颜六捕中的老大凝夜率梅兰二剑婢伏虎山遇伏,凝夜以镖伤伏虎山精英七十二而不毙其命,余者皆闻风而逃,重创伏虎山。此役更杀作恶多年纵横江湖十余年夫妻杀手张小日杜小月二人,杀采花大盗黄剑安,重伤一神秘剑客。而凝夜尚身不出轿,计其时仅半柱香耳。
          “小姐,好象人都走了,我们也该走了吧?”
      “我们是该走了,可是有人不会让我们走。”
          还有三个人站在轿前。关八,爱红脸的老妇人,姓温的中年人。
          凝夜在轿中又叹了一口气:“温火?”
          中年人神色一凛:“凝夜姑娘当真目光如炬,正是在下。”
      “听说温家最不容易对付的人就是你了。”
      温火皱起眉笑了:“不敢当,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下也想向姑娘讨教几招。”
      凝夜用一只手掀开轿门,看着老妇人:“至于你,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也没调查出你是谁,江湖中什么时候多了阁下这号利害的角色?”
      “哼。”老妇人从鼻子里吐出一个字算是回答,就不再理会无情。
          梅剑吐了一下舌头,对着兰剑挤了挤眼:“看来女人越老脾气越大。”
          “还有你,也出来吧。”
          路边野草一分,一件事物从草丛中走了出来。在草丛中的时候,他的身子和脸都完全是绿色的。他一边走,一边象变色龙一般的变色,绿色逐渐褪去,这是一个受了伤的人。
          这人走到轿前,兰剑仰天打了个喷嚏,捂住了鼻子。
      梅剑皱眉:“好臭。”
          那人眉一挑,血红的眼球看着二女,二僮吓了一大跳。这才看清此人的模样。淡绿色的脸,血红的眼。他皮肤所有摺皱处都长满了蛇鳞一样的厚厚的皮,还隐隐闪着鳞光。他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滴着浓血一样的粘液,粘液沾在衣服上,有些地方己经结成厚厚的垢。臭气就从这千疮百孔的百纳衣里传出。这样一个象兽远甚远象人的人,偏偏长着一双纤细的手。十指如葱,白而细腻,线条比少女的手还要柔和。
          这双手忽然抓向自己胸前,抓破了衣襟,露出瘦骨嶙嶙的胸骨。双手又一抬,从自己胸前拔出一枚钢钉来。
      凝夜的透骨钉。这人看着这枚透骨钉,张开大嘴,伸出绿色的长满了青苔的舌,舔净上面的血迹,然后把钉放入嘴中。
      咯咯咯。
      听着钢钉被牙咬断的声音,兰剑不禁毛骨耸然,接着这人又做了件她意想不到的事。他眼一闭,头一仰,喉头骨碌一声,竟然把钢钉吞了下去。
      而他胸前的伤口也在瞬间神奇般地愈合,只留下一个疤。疤上的硬壳掉在地上,刹那周围的草己经枯萎!
          凝夜皱眉:“生癣帮盛七斤?看来我小瞧你了,你的功力当不在帮主盛一吊之下。伏虎山能请动你,这个本钱可不小。”
          风云际会,帮派林立。七帮八派九联盟。这生癣帮绝对是天底下最恶心最龌龊的帮会。这个帮里的人每个人都修练一种叫做生癣大法的武功,他们渴饮污水,饿食青苔,武功愈高,身上的癣愈厚。他们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是他们的暗器、毒器,武器,当年游侠司徒剑南就曾中过帮主盛一吊之子盛虎秀的癣毒,不治而亡。
          这盛七斤是生癣帮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传言年仅二十,而其功力己在盛一吊之上,是生癣帮下任帮主的第一人选。
          盛七斤一抬头,正瞅见凝夜。凝夜端坐在轿中,一身都是白色,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她不断地咳嗽着,身子不停地颤抖着,象是随时都会倒下去,若是不是前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御笔亲封的御前江南总捕凝夜,红颜六捕的大师姐,六扇门中仅在诸葛之下的凝夜会是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盛七斤脸上的恨意又增了几分,嘴里吼出了两个字:“虾泥!”
      虾泥?
      应该是“杀你”,这盛七斤长期练这种邪门的武功,语言能力都受到了不少的影响,如果忘记他们的武功,简直就可以说是残疾。

      梅剑吃吃地笑了,她学着盛七斤的话说:“虾......虾.....虾你,就你这样的人,我们家小姐杀你还怕弄脏了手,刚才小姐念你身世可怜,对你手下留情,有意放你一条生路。连话也说不清,还出来混江湖,你不回家让你娘教你说话,还在这里不知好歹地嚷个啥?”
      俗话说秃子面前连头发都不要说,这盛七斤本就是极其自卑的人,还是个孤儿,一听到梅剑学他说话,还提到他娘,他怒火更盛!
          他发怒的时候,一张淡绿的脸都变成了血红色,血红色的脸反而变成了深绿色。诡异而恐怖。
      盛七斤猛吸一口气,发出了他的暗器。他嘴一张,嘴里吐出五枚透骨钉!
      他刚才把凝夜钉在他身上的透骨钉咬成五截,吞在肚子里,此时这五截透骨钉就成了匪异所思的暗器。透骨钉发着绿光,很显然刚才在他肚子里己经浸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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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闷
    2013-11-30 12:31
  • 签到天数: 13 天

    [LV.3]偶尔看看II

    17
     楼主| 丨一朵丶龍逍遥 发表于 2009-7-15 10:46:54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二回    轰轰轰

          盛七斤的刚钉直钉梅剑!梅剑是凝夜的随从,深得凝夜喜爱。
          凝夜当然会出手相救。救仆心切,凝夜本人一定会留下一些破绽。温火绝对是高手,这个时候攻击凝夜一定是今天是好的机会,温火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老太婆也不会。
      就在盛七斤出招的时候,他们两人也一齐动手。
          江湖中,以暗器成名的有三个家族。
      蜀中唐,洛阳温,江南雷。
          雷家以暗器往往附以杀伤力极强的炸药,以威力著称。老字号温家擅用毒,无色无味中致人死地。唐门胜在暗器手法,“漫天花雨”,“暴雨梨花”“梧桐三点泪”这些手法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形形色色的江湖人手中成千上万次地施展,更不要谈唐门中那些诡异而神秘的技巧了。
          如果有一种武器,涂着温家的毒药,配以雷家秘制的火药,再用唐门独特的手法和技巧发射出来,而且每一个环节都蕴藏着这些暗器名门的精英穷尽一生的心血,那会有着什么样的威力?
          温火就是拥有这种暗器的人这个人,还有精英社。除了温火和另外二个人,再没有人知道真的有这样一个组织。
      再没有的意思是说,除了他们三个人外,知道的人都己经死了。
          三个年青人。姓唐,姓温,姓雷。没有名声,没有权势,只有热情,和实力。
      论武功,他们绝对都是各门中最有实力最努力的年青人,可是他们都注定不会受到重用。他们中有的是没有资历,有的是没有显赫的出生,有的是因为恃才旷物不会溜须拍马受到排挤。练武的人千千万,锦衣玉食,鲜衣怒马者有几?这本就是江湖中大多数男儿的悲哀。

      他们不甘寂寞,他们要出人头地,他们自成一派,精英社。他们把自己所知道关于本门的所有秘密都拿出来交流切磋,再吸收融合。他们本来就是本门中的佼佼者,意志,悟性无一不是万里挑一。很快他们就欣喜地发现,他们都在武功上取得了很大的突破。不仅仅是很大的突破,简直是一日千里。他们各自利用己有的武功再去偷学本门的其它秘笈,更是如探囊取物。
      温火自以为己学到本门八成的武功,另两人也如是。他们再吸收融合。这三个人有多可怕?
          这是个秘密。平日里,温火从来不用精英社自创的任何武功。因为他知道,如果一旦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后果有多可怕。
    所以温火对凝夜出手,第一招中规中矩。
      搜神针,上天入地针搜神。无声无息,直取轿中的凝夜。爱红脸的老妇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有几份鄙视的味道。暗算原本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行径。
      老太婆轻吼一声,“看招”,然后出剑。老太婆的身形一下子变得矫健,比世上九成多的年青人还要快十倍。剑快,却全无杀意。空气中甚至有几份祥和的味道,明净空灵,不食人间烟火。兰剑甚至注意到这老太婆出剑的时候,似乎有云彩在她头上袅袅浮起。
      凝夜神情一凛:“千手如来剑?凝夜没有动。白轿却轻轻地震动了一下,从轿门处无声息地射出六支没羽箭。箭无羽,速极快。
      五支迎向盛七斤吐出的透骨钉,箭折坠地。而钉转向,射向爱红脸的老太婆,另一支箭击向搜神针。就在箭即将击中针的时候,针却象长了眼一样,折了个弯,竟然避开了凝夜的箭,针在改变方向后,速度反而更快,直取凝夜面目。
          凝夜神情不变,手按机括,轿疾退两尺,轿身又发出一只箭,这一箭威力极大,隐有破空之声。箭的目标当然是针。温火的针,上天入地搜神针。
      针极轻,在箭破空声中竟然如狂风中的一片羽毛,再次改变方向!凝夜很有信心,因为这支箭由力量极强的机关射出,绝对能射杀一头愤怒的公牛,可惜针不是牛,而似狂风中的一缕纱,又如巨浪中的一个泡沫。随风飘荡,随浪飘浮,箭至刚至猛,又怎么能击中呢?

      凝夜右手一翻,屈指弹出一物,是一朵花,一朵小黄花,山下的一朵野菊花。
      凝夜神情有些怅然,她是爱花人。刚才在山脚下的时候,这朵花在寒风中颤抖,在泥泞中黯然,我见犹怜。上山时无情就一边把玩着它,举手间击退强敌数十名,他都不曾放弃这朵花。
          残花有意,秋风无情。梦里花落知多少?
      凝夜自幼孤苦,身世飘零,对于这朵花,她感同身受。她实在不忍花在无意中凋零。可是现在她弹出了这朵花。花迎上钢针,花瓣就在刹那间枯萎。
          针上有剧毒!就在枯萎的花瓣四下飘零时,针也再次改变方向。它带着凋射的花芯射向老太婆。老太婆的剑势空灵,大开大合,激射而回的透骨钉尚未挨着剑气,就己经纷纷坠地。
        花芯上显然都浸上了搜神针的毒,呈淡蓝色,老太婆轻叹,剑就要迎上花芯。老太婆的剑讲究的是柔。剑刺上花,却是以刚击柔,以强击弱,以重击轻,全然没有先前不带人间烟火的气势。
      剑气一泄,气势己弱。花落在地上。花芯上刺着汪蓝的钢针。老太婆和温火对视了一下,凝夜比传说中的更历害。
      盛七斤嘟鲁了一句:“比里一虾桥!”
          比里一虾桥?这盛七斤口齿极不清晰,不过老太婆和温火都听明白了。
          他说的是逼凝夜下轿,凝夜的暗器,机关大多都装在轿中。
      而且她自幼体弱,不能长时间与人博斗,所以她通常都坐在利用轿中装的暗机关机克敌,以节省自己那有限的体力。离开了轿子的凝夜就好象离开了水的鱼,离开了树林的小鸟。
      要击败凝夜,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下轿。
          三人对视点头。逼凝夜下轿!三人之中,温火感慨最深。他用暗器,凝夜也是。他自认为己经博采温唐雷三家暗器之所长,就算称不上是暗器天下第一,毕竟,英社己有三人,温火自以为己之手法与唐雷二人尚在伯仲之间,但却也说得上是出类拔萃。
      可是凝夜举手投足之间,以一残花就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自己的攻势,又顺势借花余力,败那老妇人石破天惊一招。只此一招,温火便自叹弗如。
      凝夜这一招己不仅仅是武功,更是境界。摘叶飞花,春华秋实,天下尽在胸襟,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武功不足可以练就,境界呢?就如瀑布,亘古以来这瀑布就一直挂在庐山,文人墨客见了,免不了诗兴大发,然流传者有几?唯有太白酒后狂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成为人间绝唱。而粗俗如乡民草夫者,纵天天经过,耳熟能详,在他们眼中,什么瀑布?也只是山上落下的水而己。
      山却是山,水也是水,而人的境界不同耳,武功亦是。
      温火今年三十,练暗器有二十六年,这二十六年,每每闻鸡起舞,餐风饮露。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他的手上光伤疤种类就有十多种,有被各种奇形怪状的暗器割伤的,有做试验时被毒所伤的,有磨伤的,还有是自己削手上的老茧而受伤的,没有人能比他更刻苦了。
          再看凝夜。一个年华不过双十的少女,一个弱不禁风的病秧秧的女孩子,看她的手,线条柔和,白净,修长。这样的手只适合抚琴,作画,要不就是剪剪花草,再不就是在月圆之夜,焚香静坐,闲敲棋子落灯花。她的武功不是练出来的,是悟出来的,这就是境界。
          温火忽然很悲哀地想到:我再练也不可能超过她,永远不可能。
      这世上有些人是不可能被暗器打败的,僻如李探花,和眼前的凝夜。作为一名以暗器见长的高手,和凝夜生在同一个时代,本身就是一种悲剧。

          既生瑜,何生亮?一个声音在心底喊:杀死她!杀死凝夜!
          温火眼红了,他一扬手,是必杀之招。杀招,绝杀。
          轰轰轰,三道白光,直取凝夜。第一枚中规中矩,不动声色,甚至没有破空之声,向凝夜面目。第二枚紧接着射出,击在第一枚的尾部,第一枚速度加快,折了个弯,竟然冲天而起,越过了凝夜的头顶,从身后攻向凝夜。
      第三枚最后发出,后发而先至,有很明显的旋转。破空之声大作,有如雷鸣。直取凝夜所坐的小轿!
          盛七斤含糊地说了句:“豪朽话。”
      应该是“好手法”。
          当然好,一手发出三枚暗器,三道暗器从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劲道攻向敌人,用的正是唐门绝技,和唐秋雨的风雨情人箭“一石三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有温火知道,每一枚暗器里都包含着江南雷家独门炸药,每一枚的炸药足以把凝夜的轿子毁掉三百次!而且,炸药在炸开时,会放出温家“老字号”奇毒,三枚所含的毒加起来,可以毒死三千头牛。
          就算无情能接下暗器,却难保不为炸药所伤,就算凝夜不为炸药所伤,还有毒。就算凝夜只嗅到一丁点毒,事情也会好办得多。
          这道暗器就是精英社集合唐雷温三家之力倾心打造的暗器极品。
      名为轰轰轰!
          盛七斤从怀中摸出一条棒,用人的大腿骨做成的狼牙棒迎头击下。
          老太婆出剑,千手如来剑。如来千手,几百柄几千柄剑刺向凝夜的轿,他们的用意很明显,逼凝夜下轿。只是他们看不到温火狞笑的脸。
          玉石俱焚,凝夜当然得死。轰轰轰永远是个秘密,知道的人都得死。
          自己人也一样。
          凝夜忽然发现温火的笑容中透露出几许诡异,这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笑,有四分怨毒,三分阴险,二分得意,甚至还有一分惋惜。
      温火本来是个削瘦而英俊的青年,他笑的样子却一点儿也不好看,脸上的肉挤在一块,鼻子也皱得很厉害,就象一个精明的主妇躲在暗处看着偷嘴的丫头。在温火看来,凝夜等人无疑己经是死人,凝夜心中腾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她本就是一个不健康的人,感情很脆弱,而脆弱的人往往都很敏感。对于危险,凝夜常常有一种类似于野兽的天生的嗅觉。
      这种感觉己经帮了她很多次,而且她的嗅觉也确实很灵敏。就在温火扬手之际,她闻到空气中的某种特殊的味道。淡淡的,一般人绝对分辩不出的火药味。

      凝夜想起诸葛曾对她说起的那个神秘的组织和那三个坚强的青年,一丝意念如惊雷划过黑暗的记忆。莫非他是温火?
          全在一闪念之间,凝夜很快做出了反应。轿门一掀,凝夜把梅兰两剑拉进小轿。然后凝夜伸出双手,手指在轿内的各处机括上跳跃,十指如飞。
          前面有二支暗器,还有棒和剑。棒是盛七斤的狼牙棒,剑是千手如来剑,身后也有一支暗器来势如电!
          随着凝夜的双手的按动,小轿也动了。小轿奇异的扭动,就象是一条不安的蛇。轿莫非也有了生命力?从任何不可思异的角度,轿身伸展,曲折,时而蜿行,时而暴进。没有人能想得出,这轿的机关精巧如斯!
          轿不退,反进。迎着剑花,棒势,暗器疾进!兵器如雨,轿就在兵器中穿行。凝夜的轿己疾行至温火身后,然后凝夜掀起轿门,冷眼看着温火。还有什么地方比温火的身后更安全呢?

      凝夜苍白的脸上有些红晕,纵然轿设计的机关精妙无比,也还需靠凝夜的双手来控制。现在局势就安全变了,凝夜的轿所处的方位最安全,因为温火,盛七斤,老太婆就在他的身前。
      而三人的身前,正是那三枚暗器,两枚向前的暗器越过凝夜刚才所处的位置,如同张了双眼一般,竟折射,飞了回来,手法委实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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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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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18
     楼主| 丨一朵丶龍逍遥 发表于 2009-7-29 10:02:01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三回   林晚笑

          从凝夜身后射来的暗器带着破空之声,疾射而来!凝夜现在是隔岸观火。暗器是温火发出,现在暗器的目标变成了他自己。
      最先作出反应的是老太婆。什么暗器?凝夜也这样如临大敌?她都不敢硬接,我又怎会去接?
      老太婆出剑快,收招也快,她疾退。盛七斤用的狼牙棒是重兵器,他的招术也是至刚至猛。他的目标本是凝夜,凝夜的轿如灵蛇般溜起。一下子火星四溅,他的棒把坚硬的石头地面击出了一个大坑,虎口震得生痛,一下子楞住了。
      盛七斤回头看着温火,温火神情大变,他太了解这些暗器的威力了。他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些变数。
      凝夜的反应竟然如此快,凝夜的轿竟然这样灵活。瞬间,三枚暗器就在他的眼前。
          闪己经来不及,只有硬拼。硬拼也不行,火药随时都有可能会爆炸。温火一咬牙,嘴角渗出一缕血丝,动手。他左手画圈,右手全力击出。
          凝夜眉又是一皱:“好一招回风拂柳掌,好一势以柔克刚!”
          温火左手画圈,气流一下子回流,三枚暗器顿了一下,再次折向相反的方向。温火右手全力击出,暗器飞离速度更快!这己经是温火反应的极致。
          就在刹那,暗器中的炸药爆发了。
      轰轰轰。
          炸药是在飞离人群二十余丈之后才爆炸的,这次爆炸后,江湖中少了二个人,多了一份势力。那盛七斤隔爆炸最近,他是完全消失了。温火的情况就比盛七斤好多了,他身上只消失了两个部位,他的左手和右手。对温火而言,少了双手和少了全身又有何不同?多出的那份势力便是精英社浮出水面。
      江湖中各方面的势力要么笼络,要么追杀,掀起又一轮的血雨腥风,此为后话。
          凝夜怜悯地看着血泊中的温火,她的轿子也被炸得千疮百孔。可是她还在轿中。在轿中的凝夜远比森林中的老虎,大海中的蛟龙更可怕。
      轿在,凝夜也在。
          凝夜接过梅剑递过来的白巾,擦拭着双手,她的手竟然有些抖动,幸好及时看穿了温火的暗器。幸好此时在人在上风,温火总算是把炸药推向了下风,毒都随风散去。
      要不,炸药发射出来的毒,沾上一点怕都不会好受。
          起风了,秋风。
      凝夜随手托起一片黄叶,没由来地有些伤感。如果你不细看每一片落叶的脉络,你就不会明白叶子从春到夏的的奋斗和企盼,如果你不曾经历过从冬天春漫长的等待,你就不会懂得繁华落尽后的惆怅。
          风中有人咳嗽。
          老太婆偻下身子,剧烈的咳嗽。
      梅剑同情地看着老太婆,简直有些担心她一直这样咳下去,会咳出自己的五脏六腑。
      老太婆拿出一方洁白的手绢捂住了嘴,她的身形在秋风中更憔悴。她是谁?
      江湖中女高手本来就少,象她这个岁数的,绝对不会超过四个。凝夜屈指一数,觉得她绝对不会是其中的任何一个。
      她是谁?
          不过有一点凝夜知道,无论她是谁,今天都还会有一场恶战,因为她的手还很稳。她的手稳稳的执着剑。她执着剑的时候,你就不会注意到她的年龄,她的全部的精力/意念/神情都关注在剑上,就象是初恋的少女紧握着情人的信物,让你忘却到她的年龄的存在。

      她站在路中单手执剑向地,仰着望天,而路只有一条。凝夜的轿必须走过去。凝夜轻叹了一口气,这世上有些事原本就让人无法选择。
      手按在机括上,凝夜的暗器就要发出。地忽然微微震动了一下,一柄剑从地下刺了出来。
          剑从地下刺了出来,全无由来的一剑。事先没有任何预兆,剑就从地下刺了出来。仿佛它己经在地下等了好几千年,几万年,就为了这出其不意的一剑。
          剑很突然,更快。凝夜的轿上装了不少的机关暗驽,同精钢制成。凝夜经历过很多很残酷很激烈的搏斗。她的每一个敌人都知道,能摧毁凝夜的轿就等于击败了凝夜,所以只要想杀凝夜,第一件事要么是逼凝夜下轿,要么就是毁了轿。在此之前一直都还没有一个人成功,除了这次。
          这柄剑一现身,凝夜的轿就成了两顶轿。从下至上齐刷刷地分成两半。洁白的轿身上溅了几滴血,就象是雪地上几朵傲冬的寒梅,刺眼,惊艳。轿毁了,人呢?
          凝夜站在路边一棵古树的枝上。膝以下的白衫己经没有了,身上触目心惊地沾上了血。凝夜脸色更白,神色中有说不出的疲倦:“你来了?”
          出剑的人站在秋风中,他也很瘦很疲倦。他的剑很怪诡,弯曲而颤动,就象是一条蛇,或者是蚯蚓,蚯蚓剑。伏击凝夜的人是何平。
          “我,来了。”
          “如果你事先没受伤,你的剑至少还能快一倍,我连一点机会也没有。”
      “你现在也一样,我加上她,你还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凝夜在何平全力伏击之下,不死己是万幸。凝夜显然己经受了重伤。就算没有受伤,离开轿子的凝夜又怎能对付何平,还有那个神秘的老太婆?
          何平同情地看着凝夜,就象看着一只笼中的鸟,岸上的鱼。至于梅剑和兰剑,在何平眼中简直就连鸟和鱼也比不上。
          凝夜用眼神制止了要上前拼命的二剑僮,深吸一口气:“你们谁先过来?”笼中的鸟也会拼命地撞击锢禁的笼,岸上的鱼也会努力地往水中跳。
      凝夜不是鸟,也不是鱼。她是兽,困兽,犹斗的困兽。
          只有凝夜自己知道,刚才自己强提一口气,却只能感觉到伤口剧烈的痛疼,她没有一枚暗器,她也没有力量再发出一枚暗器。
          何平皱了一下眉,看了一下身后的老太婆:“我们一起去杀了她?”
          就算是蒙着面纱,凝夜也能看到老太婆兴奋的表情。凝夜注意到老太婆走近她的时候,她握剑的手的指节都因兴奋地紧握剑而变成了白色,还有些颤抖。
      能手刃六扇门红颜六捕之首,岂非是江湖中很多人的梦想?梅剑和兰剑急红了眼,舞动着剑冲向何平。
      何平眉一跳,正待动手。噗噗二声,二女己跌倒在尘埃中,仆地不起,何平看时,老太婆正低头注视着自己的指甲。
          凝夜闭上了眼。她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能够清醒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减弱。二女都深得她喜爱,可是她己经没有能力阻止两人受到伤害。谁说美人迟暮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哀?如果二女还没有晕过去,一定能看到凝夜紧闭的眼中稍纵即逝的无奈。
    事实上,凝夜自己也只能坐以待毙。如果她在轿中,她至少有一百四十七种方法可以救出二女。
      就算她没有轿,只要她没有受伤,她还是可以用诡异的轻功和足够的暗器与何平和老太婆周旋,至少可立于不败之地。轿子己毁,她手边没有任何暗器,而且四周光溜溜的连一粒石子也没有,此次伏击的地点本就经过何平周秘的策划。这次行动万无一矢。
    这己经是阵的极限,凝夜被困在阵中。
          无边落木箫箫下,凝夜伸手,接下两片落叶。她的生命也在如落叶般飘零。秋风很冷,树叶黄了,怎么会不落下呢?凝夜忽然手腕一抖,她的手指以一种奇妙地指法在树叶上捻按旋转弹。
      树叶如刀,以极曼妙的姿势射出,一取何平,一取老太婆。
           “好一手飞花落叶!”老太婆如临大敌,手腕抖动,舞出一团剑花护住身体。叶碎,如蝴蝶般飞舞。何平却叹了一口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说不出的遗憾。
           “你的手法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难怪温火不是你的对手。如果你事先没有因受伤而全然使不出半点内力,我肯定接不下这一招。”
      树叶如刀,疾射而至,何平伸出手,树叶的速度忽然变慢,轻轻地落在何平手中。凝夜无奈地低头,凝夜头一低,呈呈,背上又射出两支箭,凝夜的最后两支箭。这两支箭用极精致的机关装在后背,用强弩发出,力量极大。一弩二箭,箭如流星般射向二人面目。
          老太婆一声闷哼,一闪身,箭正射在她的左肩。何平也没想到,他绝对没有小视凝夜,只是他没想到这箭来得这么快!当他看到箭时,箭就在眼前,躲闪己经来不及,何平己经能感受到箭的尖锐与刺骨的凉意。

          幸好何平手中还有剑,他的剑及时地出现,挡住了凝夜的箭。
      筝!声如裂帛。何平嘴角渗出一缕鲜血,蚯蚓剑上也出现了一道裂纹。
      箭落在地上,凝夜面如紫金。刚才一动,又牵动了伤口,她的血即将流尽。
      她的眼前己模糊,她己经虚弱得做不出任何一个动作,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也能把她打倒。何平一步步走近凝夜,看着几近虚脱的凝夜。
          何平忽然仰天大笑,惊起草丛中的一群鸟。忽然何平觉得脑后有风声,他本能地回剑一格,剑刚才硬接了凝夜的一箭,上面己经裂口,蚯蚓剑就在裂口处断开!
      噗!凝夜抬头,正好看见何平透出何平前胸的剑,剑尖在滴血,何平的血。血很快打湿了何平的前襟,何平回头。老太婆慢慢的揭开面纱,这是一张充满了仇恨的脸。
      虽然这张脸早己不再年青,每一道皱纹里都满是岁月的痕迹,却因激动和愤怒而涨得通红。
           “是你?”
           “是我,为这个机会我等了很久。”
       “这机会是不错,但是,你不该跟我说话的,”何平的脸在慢慢变白,“因为我的手中还有剑,哪怕只是一支断剑,从你跟我说第一句话开始,我至少有四个机会可以杀死你。”
      她握剑的手还是很稳定,脸上的红晕在消退。
       “我是坏人,”何平看着她的脸,眼中却充满了微笑:“下次跟坏人交手时不要给他任何机会。”
      何平大步向前迈出,把自己的身子从剑上抽出来,血涌如注。
      何平回头,看着她的眼,喃喃地说:“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些年来,我东躲西藏,也没有一天好日子,死,对我而言是最好的解脱……”
          何平死了。
           “战僧,我为你报仇了,你在九泉之下听得到吗?”
      她的眼泪在慢慢被风干,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流泪。
          林晚笑,她当然是林晚笑。她独立秋风,一络头发晴蜓点水般掠过她的额。
      她的心一痛,是白发,她第一次注意到,她的头发白了!
      战僧死后,她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有谁能如她等待这些年?人生有多少年值得等待?
          她扔下手中的剑,秋风吹动她单薄的衣衫,她的眼神中有无比的憔悴。
      她想起了当日与战僧的邂逅,她莞而的一笑。那天,她点头时候的风姿,足以令人心醉、心碎。她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弹指听声、红颜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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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闷
    2013-11-30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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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楼主| 丨一朵丶龍逍遥 发表于 2009-7-29 10:04:41 | 只看该作者
    第十四回    十年的竹叶青
       
          夜。
      神侯府。
      月落乌啼人未眠。
          诸葛醒来的时候,更夫的梆子刚好在小巷最深处响起。
          邦邦邦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邦邦邦,己是三更。诸葛逍遥轻咳的声音都传出很远,他的身影在残烛下就显得更削瘦,更苍桑。
      鲜衣怒马,快意恩仇,权倾朝野,锦衣玉食。诸葛不仅名动江湖,而且在民间亦为人所羡慕,他无疑己是做人的典范。很难有人想象,就象诸葛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失眠。而且失眠己经成为他的习惯。
      有时候他是被身上的旧伤所痛醒,唯有轻抚着皮肤上狰狞的伤疤,忆着那一幕幕刀枪箭雨与血雨腥风。有时候干脆就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明明是很困了,一挨着枕,人的头脑反而一下子清醒起来,小楼外的一切声音都听得声声入耳。芭蕉花寂寞地开放的声音,窗下的竹拔节了,午夜的雨打在梧桐叶上,梧桐树落下秋天的第一片叶,清晨的第一滴露水从树叶上滑下来……
      更多的时候他是被梦惊醒,不是恶梦,对于诸葛来说,还有什么梦比现实更可怕呢?

      诸葛冷不丁看到镜中的自己,竟是吃了一惊。
      镜子里恍惚中醒来的诸葛远比白天那个意定神闲波澜不惊的神侯苍老。轻衫掩不住日益削瘦的身躯,灰白的发杂草般零落在颅顶,夜里的寒风拂动着华发,也让诸葛憔悴的身子在略显宽松的长衫中飘浮着,寂寞着。
      诸葛吃惊的不是这些,他挨近了镜,端详着自己的脸。他的眉还是很修长,直直地插入鬓角。诸葛皱了一下眉,眉就有些扭曲,额上的两道黑纹就更加明显。
          哪来的黑纹?
          邦邦邦!
      诸葛心又是一惊,这梆声仿佛在心里响起。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扑扑扑。
      这不是更夫的梆声,诸葛凝神,仔细捕捉着声音的来源,却发现这声音来自自己,是自己的心跳声。
      扑扑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胸腔内不安地跳动着,几乎要跳出胸腔。诸葛下意识闭紧了口,莫非一张开口,这心就会从胸中跳出来么?
          诸葛从床头摸出几块铜钱,卜了一卦。烛光也跳动着,很暗,看不清卦象。
          邦邦邦,更夫的脚步声在楼外响起。
      诸葛抬头:郑伯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楼外响起:诸葛先生?这么晚了还没睡?
      夜深风寒,我这里有壶好酒。
      这满街的人也就先生知道我这僻好,那就打扰先生了。
          诸葛披衣开门,门口提灯笼的老者讪笑着,不是郑伯是谁?
      炉子上还有火,诸葛温上了酒。郑伯笼起袖子深嗅了一口,笑迷迷地:好酒,果然是十年的竹叶青。
      接过郑伯的灯笼,诸葛想起未看完的卦象,把灯凑近卦旁,还是看不清。
      这眼看来是真花了。
          诸葛回头,想把灯笼再凑近些,手里拿的哪里是灯笼?
      明明是个人头,血淋淋的人头。
          诸葛的手中不是灯笼,是人头,郑伯的人头。
      人头分明还在笑,笑迷迷地看着诸葛:“好酒,果然是十年的竹叶青。”
          手里明明是灯笼,此刻变成了郑伯的人头,那拢着袖子的郑伯呢?
      诸葛回首,郑伯却还是郑伯。想必是楼外极冷,此刻手还拢在袖中,还不时把手放在头上烤火。
      烤火?手在头上烤火?手怎么可以在头上烤火?因为郑伯头己不在,脖子上原本应该长着头的地方,赫然顶着一盏灯笼。灯笼上用重彩的朱砂写着一个字——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诸葛忽然叹了口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开!”
          手里的灯笼变成了郑伯的人头,而郑伯的脖子上长了一个灯笼,就在诸葛午夜梦醒之时。诸葛知道还有许多比这更诡异更不可思异的事情。
      诸葛曾经看到一个与人决斗的好汉,手刃强敌后回家,就在己经看到自己的老婆孩子想向前一步拥抱时,人却从中折断,胸腔里的血流了家人一头一脸,倒地而亡。原来他在决定时早己被仇敌一刀两断,只是那种强烈的归家的渴望支撑着他勉强回来,一见到家人,“整个人”都“松驰”下来。
      诸葛有一次夜里经过一个坟场,真有一个坟里伸出一只手,同行的人都吓得魂飞魄散,诸葛把一把碎银放在那手中,这手才缩回墓中。还有一次诸葛在落花的旧楼中,身边的伏虎罗汉竟然扣住了他的背上二十三处要穴。更有一次诸葛明明己经把仇敌轩辕十三当场革毙,打扫战场时才发现地上只一个打得粉碎的泥菩萨。这世上,的确是有些实实在在存在的事情发生,每天都在发生,人却无法用常理来解释,此为天变。
      而更多类似的事则不然,是人在作患,此为人患。比如那次伏扣住诸葛背上二十三处要穴的伏虎罗汉,原本就是经过很高明的易容术伏身此地意突将诸葛一举击毙的雷损,此事无他,唯易容精妙而己。
      又比如与轩辕十限之战,轩辕十三本就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他只是巧妙地利用灯光,地形,天时,气势,环境,人形,心魔,阵法障住了诸人的眼而己。换句话说,就是障眼法,幻觉。
          此时何尝又不是?幻像尔!诸葛气沉丹田,强大的真气透体而出:“开!”
      开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开!云开了,月还不会明吗?
          云没有开,是夜,无星无月。室内唯有残烛。诸葛定睛看时,手中头还是头,郑伯颈上灯还是灯。
      “噫!”诸葛轻喝。
      诸葛手一抬,人头己如电直射那人面目。郑伯的头击向郑伯的身躯,这无疑是有史以来最诡异的暗器,而且还击中了。灯笼被人头击中,被一股极大的力推动,夺地一声,落在墙上。
      灯仍未熄,头却不动了,回到了郑伯颈上。那头很累似地晃了两下,格兹格兹。头又看着诸葛轻笑:“嘎嘎,”是郑伯鸭公嗓子的笑声,诸葛早己非常熟悉的笑声,“嘎嘎,好酒,果然是十年的竹叶青!”
          诸葛信鬼,诸葛一直认为,这世上本就有一些事情无法用常理来解释,僻如人死后,多数都不会有灵魂存在。是多数,但不是所有。总会有一些或是大仇未报或是心愿未了或是有奇冤未血的人的意志会很强列地以某种方式存在于飘渺无虚之中,在一些天时地利都具备的前提下显现。
      有时候诸葛甚至希望真的有鬼,那些含冤惨死的志士,英雄,名将,忠臣的灵魂定会找到仇人吧?为什么那些大大小小的傅宗书蔡京依然灯红酒绿莺莺燕燕耀武场威风流快活?
      诸葛有时会这些而遗憾,有鬼了,才有报应。
      如果真的有鬼,鬼自会去报仇偿命,还要我们这些捕快做什么?
      但诸葛绝不怕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郑伯为什么会敲我的门呢?这样想着诸葛身一长,飞掠。诸葛己经抓住郑伯的衣襟,郑伯人一晃,头又掉了下来。头张口就咬,咬向诸葛的手。
          郑伯的手也没闲着,一只手往后伸,抓住了墙上的灯笼,放在自己颈上,这样才象一个完整的人。另一只手向前,忽地扣住诸葛的肩。
      同时,郑伯的胸腹间忽然裂开一道缝,一道闪电从裂缝中射出!
          诸葛忽然仰天长笑,他一边笑一边拆招,见招拆招。即然有招,就应该不是鬼,所以诸葛长笑。招是要命的招,第一招是头招,郑伯的人头,咬的是诸葛的手。这世上越是象鬼的东西,偏偏是人扮的,明明是堂堂正正的人,做的事却比鬼还不如。就象郑伯的,明明是个打更的,偏偏要镶上满嘴的金牙来装富,这金牙在夜色中却显出蓝色,一抹淡淡的蓝。
      蓝牙,牙上有口,口上有鼻,鼻上有眼,眼旁有耳,是为七窍,七窍生烟。蓝烟,蓝烟喷向诸葛。
          第二招是手,手粗壮,指节短而有力,手指却有六根。手扣向诸葛的肩,这无头的手精确得很,拿的居然是诸葛肩上的几处大穴。认穴之准,绝对超过这世上几乎所有长着头的手。
          第三招似闪电,快似闪电。是一柄刀,这刀不仅快,而且全无声息。虚无,而且很慵懒。仿佛执刀的人很小心地尽量不惊醒一个云淡风轻的梦。
          三招其实原本就是一招,因为这三招本没有先后。应该郑伯的头在掉下肩膀之时就七窍就喷出蓝烟,同时还有三个动作:口咬向诸葛的手,手拿诸葛的穴,刀斩向诸葛的头。
      如果说他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使出这样要命的三招?如果说他是鬼,也一定是黄泉路上奈何桥头最可怕最恶毒最凄厉的那缕幽魂。
          诸葛深吸一口气,长吐。他吐气的时候,他的胸膛就象是被人当胸一拳击得一下子瘪了下去,蓝烟倒了回去。
          诸葛没有理会按上他肩头的那只手,他知道那只手还不至于能拿住他肩上的要穴,实际上那些穴位早己移至身体的别处。那些原本是最要命的穴位现在是他身体上最坚强的地方。
      所以诸葛听到了那只手的骨节撞击发出格格的声音和呻吟声,无头人怎么呻吟?呻吟声跟那刀一样,来自那无头的胸部。
          刀无声。
          斗转星移,日月无声,可是谁能够形容日月和星斗的速度?四季交替,岁月无声,不经意中回首之时桑田己变成苍海。
          这是什么样的一刀?使刀的是一个怎么的人?
      刀未到,意己先,刀意拂过诸葛的华发,一络白发随意落下。诸葛能感到使刀人的苍桑,寂寞,惆怅和孤独。是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这样的一刀,这一刀带着一分苍桑两分寂寞三分惆怅四分孤独,斩向诸葛。
          诸葛着自己的白发飘逸在刀中,眉一蹙,用左手抚胸。
      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心痛,心伤。这无边的苍桑寂寞惆怅与孤独己伤着他!
      他何尝不是性情中人?从来伤心的都是多情人。人若无情又怎么会心伤?刀还未至,刀意己让诸葛心伤。
      伤心的人怎么能挡住这致伤致命的一刀?
          诸葛右手四指微曲,中指出,向上。中指如箭,是搜神指,落花的惊神指。
          落花的指法本就传自诸葛,在诸葛手上使出的惊神指比落花手上使出的厉害不止十倍。诸葛曲指如箭,刹那天已变荒,地已变老,残烛就在刹那间熄灭。
          一缕星光再次从窗棂射进楼内的时候,诸葛正在咳嗽。
      咳咳咳,诸葛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无头的郑伯呆呆地看着诸葛,看着暗夜里风烛残年的老人咳嗽。他没有头,又怎能看?他耸了一下肩,他的头就奇迹般地从胸中长出来,是个清俊的青年。只是面色有些苍白,嘴角有些血丝。能承受诸葛体内真气的反击之力的人本就不多,刚才他按诸葛穴位的那只手显得很僵硬。
          他旁边的黑衣人胸口也有血迹,黑衣人手指骨节都己发白,很用力地握着手中的刀。刀色青,如月华,残月。因为刀己折,他就是斩向诸葛的那个刀客么?
          诸葛看着这两个年青人:“我知道你们是”,诸葛长叹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梦之蓝雾,月华之刀,不是你们是谁?”
          “象你们这样年青的时候,我绝对接不下你这一刀”,诸葛的如刀般清毅的眼神从额前一络灰白的头发间注视着黑衣人,“这个局布得几乎也全无破绽,你出刀的时机和力度也恰到好处,还有高手的配合,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败的不是我?”
      黑衣人咬着牙点了点头,胸前的血痕在扩大。
      “你这一刀己是刀法中的精髓”,诸葛竟然闭上了眼,仿佛还在回味这黑衣人刀中那一分苍桑两分寂寞三分惆怅四分孤独,“奇绝,孤傲,意在刀先,自“刀王”宇文秋水之后,中原武林中还没有能使出这一刀的人,只是……”
      “只是什么?”黑衣人面如紫金,表情极为痛苦却又分明有几份不甘。
      诸葛看着那黑衣人,眼神中却是怜惜多于愤懑:“只是,你不该暗算我!”
          “暗算?暗算?”黑衣人口里喃喃地念了好几遍,脸色也变得很奇怪,先是诧异,后是若有如悟,又惨笑,笑声毕,竟向诸葛鞠了一个大躬:“谢谢。”
          刀者,势也。高手到了某个境界之后,败与胜不再取决于用刀的技巧,亦与时机与力度无关。取决于势,气势。古往今天,用刀者如过江之鲫,大成者屈指可数,而刀神只有一个。
      没有人知道他的刀在什么地方?也没有人知道他有几把刀,但是他的飞刀肯定在它应该在的地方,等你看到的时候,它正在敌人的喉咙,当然是小李探花。
      他的刀己不仅是一把刀,更是一种气势精神。
      黑衣人无疑己是用刀的高手,刀早己是他的生命,他为了达到刀术的巅峰,不惜抛弃了他的家人,苦行僧一样的不停地拔刀,练刀,面壁,冥思,可是他无论如何苦练,却与绝顶刀手始终隔着一层薄薄的纸。
      现在纸被诸葛捅开,一个用刀来暗算的人,怎么会有那种君临天下,独临泰山绝顶,雄风俯视万物的气势?所以他注定永远只是一个用刀的高手,而不是刀神,所以他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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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郁闷
    2013-11-30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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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20
     楼主| 丨一朵丶龍逍遥 发表于 2009-7-29 10:05:58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五回  心之一方

          他向诸葛鞠躬:“”谢谢。”
           “你这一刀,如果是光明正大地斩向我,我接下的把握不会超过七成,再过十年,我接下的把握不会超过一半,可惜,”诸葛神情黯然,看着自己的中指:“我不得不全力而为,我一但全力出手,连我也控制不了,所以对不起,请你倒下吧。”
          黑衣人的身体内忽然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响起,黑衣人脸涨得通红,眼球几乎要突出眼眶似乎有一只不安的怪兽要从他的身体里窜出来,他努力地用全部的精力体力控制着它的跳跃它的腾动。
      扑。
      扑!扑!扑!
      胸裂开,血标出,血如箭,一直射到数丈外的墙壁上。他倒下的时候,脸上居然还有一丝浅浅的笑意。朝闻道,夕可死矣。习武之人,能死在诸葛手上本来就不是一件遗憾的事,何况中的是诸葛称绝江湖的惊神一指。更何况在临死前还能够知道自己刀术中最大的缺点。
          诸葛忽然很不安,他知道自己不仅仅是怜惺,就算那种危险的情况下不全力而为自己也有性命之忧。就算就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惊神指终极一招的骇人力量,就算这黑衣人是忽施暗手是罪大恶极而且还助纣为虐。他可以为自己找无数个理由,他还是觉得不安,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遇到过比这危险一万倍的处境,碰到过比自己力量强一千倍的敌人,遭遇过比今天恶毒一百倍的暗算,他都没有这样轻易地杀死一个自己在心里重视,怜惜甚至还有几份喜欢的年青人。
      他是高手,中原第一高手。他喜欢年青人找他来挑战。他曾经在茫茫雪海中,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来抓住一个他本可以用半柱香时间击毙的大盗,只因他觉得那大盗天良未泯。他曾经十七次地放过一个发誓要杀死他来扬名立万的青年,这青年用过世界上所有能想到的法子来暗杀他,他还是希望这青年可以迷途知返。
      这些人,有的真的从此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有的还是一如既往为非做歹直至诸葛再次出手让他恶贯满盈,但是诸葛一直很心安。如果能在执法和劝诫中作个选择,他希望自己是后者。
      杀人易,改人难,这何尝不是一种更大的挑战?
      至少没有象今天这样惶恐过,他心里忽然有个很古怪的念头,莫非我真的老了?老得必须杀人才能控制自己对敌的紧张?老得容不下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年青人?老得再不能面对丝毫的挑战?
          无星,无灯。
      诸葛呆立在小楼中,夜风拂动着他的长衫,他的身影飘忽而削瘦。他抬头,正看到清俊的青年黑色的眸:“今夜,我不想再杀人,你走吧。”
      黑衣人笑了,脸上看不到一丝的痛苦,反而有几份邪气:“如果是先生你,你会不会走?”
      诸葛仰天长叹:“不会。”
      “梦之蓝雾,月华之刀,雾由刀生,刀缠雾绕,”诸葛接着说,“十年以后,你还是可以找我,现在,你也还不是我的对手,你还是走吧。”
      青年又笑,冷笑,“你怎知他没有来?”
      诸葛脸色微变:“他来了?”
           “好酒,果然是上好的竹叶青,先生的佳酿何故还不满上,这岂是先生的待客之道?”
          语音响起得很突然,似远而近,似是而非。诸葛听起来,这声音竟然有些熟悉,就象是风烛残年时恍惚中忆起某个莫名骚动的夏日午后,就象是三更惊醒辗转反侧再难入眠努力搜寻的噩梦片断。你越是要想,记忆却离你越远。
          惶恐之际,那个声音又响起,长叹息,幽长的尾音---
         “我看着你出手,竟然全无办法,好个惊神指。”
      这人声音里有一种魔力,就连深沉如诸葛也仿佛听得入了定。仿佛又不是入定,心如止水的人又怎会心痛得连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写满了忧伤?
          有人却在笑。冷笑。
      他的手指刚才在暗算时反为诸葛体内真气所伤,如果诸葛不是分神去应付那把月华之刀,他的手现在己经残废。幸好诸葛在用惊神指击倒月华之时,对付他的力量就小了很多。
          他的中指和尾指骨己裂,手臂也几乎抬不起来,是几乎,不是完全。他的三支手指还能够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他的手在颤动。在他的国度,这刀名胁差,用于自己远多于用于对付他人。事实上,他的那个国度里,所有的武者无论平日是用刀还是用剑或者用拳,都会在怀里带上这把刀,尽管他们从来不希望自己能用在这把刀。一个真正受人尊敬的武者,从不用这刀来作困兽犹斗,他们用这把刀通常是在失败以后,用它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在他的国度,用胁差自尽本就是很神圣的事情,神圣的足以血耻。
      失败可耻,真正的武者只有用自己的血来洗刷耻辱,他也渴望做这样的武者,只是他受不了眼前的诱惑。
          诸葛的眼还睁着,可眼神空洞而迷离,他绝对有信心一刀刺进诸葛的心脏。他不是对自己有信心,是对那飘浮的声音有信心。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目睹在这个声音的控制下,所有的人都失去了战斗的意识,有些人即使头都离开了脖子,眼神还如诸葛现在一般的迷离,一直很久眼都不会闭上。
      他认为那声音原本就是上天的诅咒,凡人又怎么能抵挡这声音的魔力?诸葛也是凡人,所以诸葛必死。至少在他的眼里,诸葛己是个死人。
      杀了诸葛!杀了他,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在他的胁差刺入诸葛胸膛前,他想到的居然是家。
      家。
          家在何处?
      家在天涯,不是天涯,是海角。
          天之涯,海之角。岛国。
      五月六月的时候,家乡的樱花便如天上绯红的云彩。爱人的脸比樱花还要红,爱人的气味比樱花还要香,爱人的手指比樱花还要温柔。他却注定吻不到爱人的脸嗅不到爱人的香触不到爱人的手指。
      因为他是名人斩,名震岛国的人斩三人组,他是其中之一。
      人斩三人组,当然是三个人。
          千叶宫本,济州肥田,北海柳生。
          这只不过是三个地名和三个姓氏。在他们那个国度,这三个词远比地名和姓氏所代表的意义更深远,因为它们代表着三个家族.如唐门之于蜀中,温氏之于洛阳,本身就是权势,声望,力量的象征。
      岛国人尚武。在他们的江湖里,你可以不知道天皇,甚至可以忘记自己的父母,可是你必须记得这三个词。千叶宫本家族的代表是刀,三百年以来,天皇身边的带刀武士十个中至少有九个会姓宫本,剩下那个一定是宫本家的门徒。
      济州肥田家,研习一种神秘的力量。他们用这种力量来隐身,遁行,迷惑敌人,飞行,下毒,控制心神,这个国度的人都把这种可怕得近乎妖术的力量称为忍术,学习忍术的人称为忍者。偶有小孩夜哭,父母会长长地嘘一声,很神秘地跟孩子说:“再哭,肥田家的忍者就要来了。”孩子往往会睁大眼惊恐地看着家里最黑暗的角落,传说中忍者出现的位置。
      几百年来,千叶宫本,济州肥田一直是最强大的两股势力,控制着国家,一直到二十年前。二十年前有一个人改变了这种革局,把这两股力量合到了一起。他把济州肥田家的忍术融合了千叶宫本家的刀术中。
      这个人就是北海人柳生,他跟肥田第一忍者决斗了三天两夜,第三天夜里,他一人飘然从决斗的小屋内走出.肥田家的人走进去,看到第一忍者正在熟睡,这一睡就是一个月,醒来时什么都己经忘记。
      柳生与刀神宫本兵卫一战,更是名动江湖。两个人在暗室里比刀,三天四夜分不出胜负。宫本最后一招斩断了柳生的刀,也几乎伤到他的人,所有的人都以为他败了。
      柳生说了一句话,宫本马上认输,从此封刀。“这屋子里有四只苍蝇,每一只的翅膀上都新刻着我的名字。”
          柳生却不是江湖人,他们是人斩。他们在暗夜里拔刀,为皇室斩去一些有碍的人。人斩三人组,月华刀是宫本藏,蓝雾忍者是肥田前。他也用刀,他用的也是刀,那把被宫本兵卫斩断的刀。他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如果不是最后那只苍蝇在他手里挣扎了一下,他又怎么会被宫本兵卫斩中那一刀?
      他用这把刀来激励自己的斗志,他把这把刀叫着残刀,残刀柳生。他用刀击败了刀神宫本藏,用忍术击败了第一忍者肥田,而他还没有用他的绝招。
      刀术中融入忍术,他把这种武功称为心之一方。他要用心之一方来对付诸葛逍遥,他在梦里都要杀了诸葛逍遥。就算这不是因为天皇与这个国家的某个大臣的某种交易。就算他不会那个大官给他许诺的那些如花般的处女,就算他不会得到这个大国国师的封号,就算他不会得到那三十万黄金,他还是要杀诸葛。因为他是东灜第一,诸葛是中土第一,他很想知道东灜第一与中土第一之间差距会有多大。何况他得到诸葛的资料里有两个字,如神。
      对他而言,杀死一个如神般的人,这本身就是一个挑战,他是个喜欢挑战的人。何况杀死诸葛他会得到美女,黄金,权势,声望诸如些类的好处?何况诸葛这么有名?
          他很难受得了这些诱惑,他对目前的局势很满意。他先是杀了打更的郑伯,并且割下了他的头。然后蓝雾忍者控制着郑伯的人头向诸葛讨酒喝,月华刀隐在蓝雾忍者的身体后出刀。接着在诸葛一惊之下出手,他也料到诸葛的战斗力,虽然一击不中,还折了月华刀,蓝雾忍者肥田前也受了伤,可是诸葛大惊之下也着了他的道,被他的忍术控制。
      他己经成功地用“声忍”控制了诸葛的心神,剩下的事情己经非常简单。诸葛失魂落魄之下,绝对不可能反击肥田的一刀。柳生在某个角落里抚着手中的残刀,刀身抖动了下,忍不住轻吟,这刀莫非也通了人性,知道有血可饮了么?
          这声轻吟,仿佛黑暗中的闪电般劈开诸葛的心神。诸葛心一震,神定。是什么人的声音,竟然让人心荡漾神移?好可怕的声音!
      接着诸葛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他的眼看不见了!他勉强让自己心神安定,却让那个声音控制了自己的眼神!他努力让自己的内力凝聚到眼上,可是他无论怎么样凝神,却己经看不到任何事物,只能模糊地看到那个头。
      郑伯的头,伸舌舔着干涸的唇,看着他笑:“好酒,果然是十年的竹叶青。”
      这就是诸葛眼中的唯一。
          而肥田的短刀,也在此刺了向诸葛的胸膛,他刺得很慢,很轻,不带动一丝风声。而诸葛,你那云淡风轻的梦,醒了么?
          对于危险,诸葛一直有一种天生的敏感。不然他不可能在人心诡异的朝中江湖中独活,而且活得如此名动朝野,在朝,他是龙,在野,他也绝非虫。
      就在肥田出刀的刹那,他己经感到了杀气。尽管面前的空气没有丝毫的震动,而且无声无息。诸葛还是感觉到了,他感觉到的是危险。他出拳,诸葛先是感觉到刺痛,是一件钢制的锐器,他忍着痛让拳前进。锐器碎,每一片碎裂的锐物都刺在他的拳上,他还是咬牙,拳进。
      然后拳击中一件硬物,凭他的经验,应该是一个的鼻子,拳继进。最后他听到一个人的惊呼,有身体撞击在墙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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