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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烟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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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郁闷
    2013-11-30 12:31
  • 签到天数: 13 天

    [LV.3]偶尔看看II

    41
     楼主| 丨一朵丶龍逍遥 发表于 2009-7-9 17:57:42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八回   陆飘絮    下


             这时个小姑娘急急忙忙地迎面向她们走来,脸上尽是惊惶之情。
            “师姐,不好了,小师弟这几天一直在闹痢疾还有便血,师兄给他开了好几个方子还是不见效,你快去看看他吧。”那个小姑娘神色紧张地道。
            “师兄给他开的是什么方子?”陆飘絮问道。
            “芸薹叶捣汁二合,加蜜一合,温服。”小姑娘道。
            “胡闹,这方子只能治普通的腹泻拉稀,怎么能治得了血痢呢,这是那个师兄给开的方子?”陆飘絮面露嗔色道。
            “是远凡师兄。”小姑娘纳纳地道。
            “我就知道是他,那个半桶水。你们怎么会让他来医小师弟呢?真是太胡闹了!”陆飘絮轻声责备道。
            “是他自己说这些小事不必劳烦各位师姐师兄,他来就可以了。”小姑娘劂着嘴,委屈地道。
            “以桃花熬成汤,赤石脂一斤,一半全用一半筛末,干姜一两,粳米一斤。上三味,以水七升,煮米令熟去滓,温服,一日三次。若一服愈,余勿服。若是此方不见效的的话再来找我。”陆飘絮道。
           “哦,对啦师姐,我们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脸上长了好多红红的小痘痘,难看死了,能告诉我们怎么把它们弄掉吗?”小姑娘样睛转了几转,望着陆飘絮道。
           “不要管它,很多人都会没长大时都会长那些的,等长大了自然就好了。”陆飘絮道。
           “可是这东西在脸上真的很难看啦,我知道师姐你最厉害的,肯定有办法对不对的。”小姑娘扯着陆飘絮的袖子撒娇道。
           “鲜黄瓜汁、白醋等量调匀,先用热水洗脸后再搽脸,一日三次,搽后过半盏茶功夫再用温水洗去, 连用半月可愈。以后不发。”陆飘絮道。
           “可是二月天里那来的黄瓜啊。”小姑娘有些不甘心地道。
           “那就等黄瓜熟了再治吧。”陆飘絮道。
           “啊!不要啊,我知道师姐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我求你了,帮帮我们好么。”那小姑娘扯着陆飘絮的袖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陆飘絮知道自己这个师妹性子,她若是不给她一个能用方子的话只怕她也不会轻易就罢休,何况自己还急着要救人,不能与她在此纠缠下去,若再拖延的话只怕要救之人可能会性命不保。
           “那就用枇杷叶、夏枯草、桑白皮各15克,金银花、连翘、黄芩各10克,海浮石50克,生甘草7克。水煎2次,药液混合,2次分服,每日1剂。还有啊,不要吃太多的肉,不要喝酒,也不要吃酸辣油腻的东西,最好能多喝水多吃水果,一个月后便可全愈,以后不会再复发。”陆飘絮道。
           “要一个月这么久啊!师姐有没有更快速一些的法子啊。”  小姑娘抬着头,露出狡點的笑容看着陆飘絮道。
           “没有,不喜欢你可以不用。”陆飘絮白了她一眼道。
           “喜欢,喜欢。”小姑娘吐了下舌头,娇笑着跑开了。

          几人一直走到一间浅绿色的小木屋时才停了下来,只见这木屋周边竟是环了无数的花花草草,看样子都是一些能够入药的植物,陆飘絮轻轻推开房门,这是屋子就只是一间很普通的女子闺阁。但是与寻常女子的闺阁却又是大不一样,责房中并没有些女子常见的摆设,除了门口挂的那串风铃之外就再无任何的装饰。
          房中简单的摆了一张黄杨木制的小圆桌和几张凳子,桌子擦拭得很干净,上面摆着一个茶壶和三只茶杯,除此之外就还有一张不大不小的床,挂着白色的纱帐,床上的枕头和被子都叠得很整齐。
          在屋中堆着一个大大的药柜,整个屋子并不象别的女子闺阁那样有着花一般香味,而是充满了药味,但是这药味并不刺鼻,药味中又混合着一阵淡淡的素香,象是檀木的香味,让人觉得心静神凝。
          而在不远处的墙角上摆着一个香炉,冒着袅袅的青烟,显然是香炉发出的香味减消了那些刺鼻的药味。
           “姑娘烧的是波斯檀香么?”上官夜道。
           “公子错了,我烧的是天竺葵。”陆飘絮道。
           “难怪这么香,这种香让人心静神凝,不比那些庸俗花香,却实是上好的香料。”上官夜道。
           “其实这种香主要还是用来驱走一些毒虫和蚊蚁的,这山谷看上去虽是秀丽异常,但是出没的毒虫蚊蚁还是很多。”陆飘絮让上官夜把梅雪儿放在她自己的床上,自己则在梅雪儿的天池,乳中,期门三处大穴上扎下银针。
           “还有得救吗?”上官夜问道。
           “伤得太重,八脉已断其五,全身十多根骨头俱已开裂,纵就救活只怕也会成为废人。”陆飘絮摇头叹息道。
           “这怎么可以,要是她变成废人的话那肯定比让她死还要难受。”上官夜面色沉重地道。
           “要让她能够完完全全的复元了的话只能靠接经续骨膏才行了。”陆飘絮道。
           “可是江湖传说能配制此药的只有医仙柳前辈啊。”上官夜微微沉吟了一下道。
           “我也能配制这种药,但是要配制这种药的原料十分地难寻,在圣医谷中也仅仅只有三种原料,还有三种分别是石壁之花,枯树之果,和无目之蛇,这三种才是真正最难寻找的原料,我师父穷尽三十年心血才找到些许,也仅仅只配了一副膏药,在二十年前为救人已经用光了。”陆飘絮垂着头,一脸欠疚地道。

           “难道真的天要亡她么?”上官夜看着梅雪儿毫无血色的玉容,想起她刚不久前和他说的话,虽然还没说完,但是明白人都能听出她话中之意,她是在向上官夜表明心迹,她是想告诉他她喜欢他,想和她一起去大漠草原策马,去江南水乡划船,为了他她愿意做一个平凡的小女人。或许她还一直在等着自己的答案吧。
           “我会尽力而为的,我等下会去山外寻找这些东西,在我回来之前还请公子能好好照看她。按着这个方子给他煎药,每日三次。”陆飘絮取过纸笔写下一个药方递给上官夜道。
           “那姑娘凡事小心。”上官夜道。

          陆飘絮点了点头,让上官夜先到外面,自己则关门换上一身产淡青色的长袖短衣,脚下套了一双浅绿色的牛皮小靴,背上采药用的那个竹背娄走了出去。
          望着那个慢慢走远的淡青色的身影,上官夜心中竟有些微微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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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闷
    2013-11-30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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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42
     楼主| 丨一朵丶龍逍遥 发表于 2009-7-9 17:58:09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九回   情殇  上
       

         那一抹斜阳用其柔美的纤手轻叩窗扉, 洒落下一地的金黄,将房屋笼罩在淡淡的斜辉中。窗外,篁竹斑驳,芭蕉无语,淡卷绿痕。
          已经是第三天,自陆飘絮离开之后已是第三天了,梅雪儿在服下几服药之后也慢慢地醒转了过来,不知道怎么地,她总感觉到上官夜这些天象是刻意回避她一样,除了给她送药之外就很少再踏足这屋子。和她说话时也不再象以前那样热情,总是含糊地应付着她。两人虽是近隔止尺,但上官夜出现在她眼前的次数越来于少了,时间也越来越短了。
          两人近在眼前,心却象是隔着天涯那般的遥远,梅雪儿并不是个笨人,她很明白这意味着一些什么。
          她们相识在江南的春季,江南的风雨多情,却不能融化他的心。江南的微风细雨,是如此温柔。她想起他对她的温柔,想起了在一起的时刻,她是多希望那江南的微风夹着细雨,能穿越那万水千山,悄悄地洒落在他的心里,她的多情与温柔能再次将他融化,那些曾经的感动,能让他再想起她。可是这江南的微风夹着细雨只能夹着她伤感与心碎,静静地落下来,深入土壤,然后深深地被掩埋。

          原来所有痴心的等待都是一场空洞而华丽的梦,他终是接受不了一个比他更强的女子,他终是选择的逃避。
          梅雪儿静静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上官夜走进门把一碗刚熬好的药放在她桌子边,轻轻扶着她起身,让她把药喝下,药很苦,但是梅雪儿却仍是闭着眼睛一口气把它喝完,喝过药之后上官夜又让她喝了些茶水,但就是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整个屋子静得让人不安。
          上官夜收拾好药碗之后,正准备走出去时梅雪儿叫住了他。
           “上官公子……你没有话和我说么……” 梅雪儿低声道。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会遭人非议的,我还是先出去的好,要是有事再叫我吧。”上官夜匆匆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又再次离去。
           “你真的这么不想见到我么?”梅雪儿目送着上官夜离去,喃喃地吐出一句话。就在上官夜说出那句话时她的心也一下碎成了几瓣,她苦笑着。她很想大声地对他说,这些天他那样抱着她时两人早就有过了肌肤之亲,她身上大多处地方都已给他碰过,而且在她心里早就认定了自己是他的人,现在他却以一句孤男寡女同在一间房中怕遭人非议而来回避她,若真是这样他在碰她身子时为什么不这么想?梅雪儿也很想大声地问上官夜为什么他们之间要变得这么的陌生,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对她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
          夜已深,上官夜靠在树上,这些天他一直都睡在这树上,对于他们这样的高手来说就算在一根绳子上也能轻松的入睡,所以他并没有现出半点睡眠不足的现象来。
          只是一连几天都见不到那个陆飘絮,上官夜心底竟有一些失落。脑中时时想起那个淡青衣衫的人影,有时明明想压制着自己不去想她,可是越压制那个身影反而在他脑中浮现的更清楚。

          想着想着,上官夜就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为什么一连几天了她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上官夜突然觉得很担心,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这么担心一个人,纵是那梅雪儿重伤之时他的心也没有这么乱过。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了那个文静典雅的陆飘絮了么?她那一低头时的温柔让上官夜竟是久久无法忘怀。她的温婉不同于梅雪儿,梅雪儿的温婉是建立在她刚强自信之上的,她的温婉只是一种对人谦逊的态度,她的骨子里却是刚强硬朗的。而陆飘絮的温婉却是一种由内自外的天性,这一种与生便俱来的柔顺。相比梅雪儿和杨蕊,陆飘絮更加符合江南小女子的特性,柔美。
          这样的女子也更加符合上官夜的胃口,梅雪儿就象烈酒,杨蕊就象辣椒,而陆飘絮却象是一杯清茶。可是想到梅雪儿时她的心也有些微微地刺痛,那个铁一样刚强的女子,或许是自己负了她的一番情意。
          也许自己并不是个心胸豁达的人,所以接受不了一个名声胜过他,武功胜过他,聪明胜过他,甚至连胸禁都可能胜过他的女子,所以他选择逃避。
          原来有时太聪明太能干也是一种错误。
          
          梅雪儿听着外面雨打着芭焦叶的声音,雨水滴哒滴哒地滴落在她心里,看着窗外树上的那个人影,她很想起身为他去披上一件雨衣,然后两人就坐在这茫茫地雨夜之下静静地听着这春雨打在屋檐上,滴在树叶上的声音。任凭这茫茫地细雨落在她们脸上。
          她努力翻身下床,找到一件蓑衣,正想推门出时却又一下子定住了。
           “罢了,他宁可在外边淋雨也不愿进屋来,他既然这么不想见到我,我何必去自讨没趣呢?”梅雪儿暗暗道,于是又放下蓑衣,重新回到床上。梅雪儿虽是女子,但她有自己的骄傲。既然落花有意,流水无心,又何苦去强求。还是就这样罢了吧,不要道破也许对他们来说会是个更好的结局,不道破最少还可以做好朋友吧。
          梅雪儿幽幽叹了口气。
          
          门外树上的上官夜因为担心陆飘絮而一夜未眠,他没却有留意到屋内有双眼睛整整一夜也没有离开过他。
          次日清早,太阳刚从东边升起时,梅雪儿就已从床上爬了起来,因为担心上官夜淋了一夜的雨会受到风寒,所以她就在陆飘絮的药柜中找了一些干姜,帮他熬了一碗姜汤。
          这几天来梅雪儿的伤虽然还没有全愈,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她的根基比常人深厚许多,所以复元的速度也比陆飘絮意料中要快。
          虽然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但是她的身子还是异常的虚弱,体内的真气全散在四肢百骸,全身更是连一丝力量都使不出来,以致她就算是弯下腰也是异常地难受。她不禁苦笑,以前飞研走壁,千斤大石压顶时她都是举重若轻,可现在连弯下腰都这么吃力,梅雪儿从未想过,熬一碗姜汤也会这么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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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11-30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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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
     楼主| 丨一朵丶龍逍遥 发表于 2009-7-9 17:58:43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九回   情殇  下


          好不容易等她把姜汤煎好,准备端去给上官夜时却发现上官夜扶着一个淡青衣杉的女子向屋子走来,那个女子身上好几处都被血染得红,在淡青色的衣服映衬下,这血就象是雪地中的红梅,红的特别的刺目。她的发髻已经凌乱,脸上尽是伤疲交煎之色。
          但是纵是如此,梅雪儿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绝美的姑娘,只见她肌肤白皙胜雪,别有一种秀丽,白里透红的脸蛋楚楚动人,柳眉微蹙,雪白的皮肤光滑柔嫩,腰枝柔软纤细,纵是伤疲交煎,不施粉黛,却也是难掩那倾城之色。
          梅雪儿只觉得胸口就象被石头给砸了下一样,一阵沉沉的痛,她一愣神,手中的碗打翻在地上,姜汤洒了一地。
          而上官夜并没有正眼看梅雪儿一眼,只是木然地从她身边走过,把陆飘絮扶回房中,让她躺在床上休息。梅雪儿留意到上官夜在看着陆飘絮时那心疼怜惜的眼神,这种眼神纵使在梅雪儿重伤时也未曾在上官夜眼中见到过。梅雪儿明白了,原来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她,自己最终还是输给了她。
           “喂,师姐你怎么了?”一个小姑娘急急闯进屋中,跑道陆飘絮面前道。
           “没事,只是采药时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了下来。”陆飘絮柔声道。
           “都是你们害的,要不是为了帮你们找药我师姐怎么会从山崖上摔下来!”小姑娘气鼓鼓地对着上官夜骂道。
           “陆姑娘,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要是知道的话万万不会让你去帮我们采药。”上官夜一脸愧疚地道。
           “就一句对不起就行了么,要是害死我师姐你们陪得起么?”小姑娘瞪着上官夜道。
           “这事是因我而起,要怪就怪我好了。”梅雪儿也走了过来,对着那小姑娘道。
           “当然怪你,干嘛要我师姐去为你冒险,你以为你是谁!”小姑娘怒气冲冲地道。
           “小兰,医者父母心,我们学医为的不就是济世救人的么?再说这也是我自己要去的,他们二位无关,你就不要责备他们了。况且我已找到了石壁之花,受点伤也算是物有所值了。”陆飘絮道。
           “可是我不想师姐你再去冒险啊,要是为了她陪了你的性命值得么?”小姑娘道。
           “我看也算了吧,能保住梅姑娘的命已是大恩大德了,若再让陆姑娘去冒险的话我会担心的。”上官夜看着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温柔得足以把冰雪融化。
          梅雪儿的心却是隐隐一痛,在几天他还为了救她死活不肯离开圣医谷,可是仅仅几天他却又为了陆飘絮而要放弃让梅雪儿完全复元的机会,梅雪儿并没有怪上官夜。上官夜本就从未答应过自己什么,这一切只是她在一厢情愿而已,上官夜和她从来就没开始过,也就无从来背叛这一说法。可是梅雪儿的心却很痛,就象是被无数的钢针扎进去一样,滴血般地痛。她也很不甘心,为什么自己会输给陆飘絮,她也很想对着上官夜问一句:我那里不如她?
          可是她毕竟是梅雪儿,她再伤再痛也不会让别人看到,只会一个人默默承受。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把所有伤心,痛苦都藏在心里,所有的苦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本来就算上官夜不那样和陆飘絮说,梅雪儿也不会再让陆飘絮去为己冒险,可是从上官夜嘴中说出的那句话却真的刺痛了梅雪儿的心。原来在他的眼中自己的份量远远不及陆飘絮,梅雪儿黯然转身,走到屋外,她扶着墙,努力让自己不要跌倒。可是陆飘絮还是看到了她转身时眼中闪烁的那的那些泪光,梅雪儿微微仰着头望着天空,努力让泪水不要流出来。
           “这怎么行呢,好不容易找到了石壁之花,怎么可以前功尽弃呢。”陆飘絮道。
           “可是万一再遇到危险怎么办呢?”小姑娘急道。
           “是啊,陆姑娘不要再去冒险的了。”上官夜有些心疼地道。
           “我是医师,救死扶伤是我的本份,我们做医师的从来不认为我们的命重过病人的安康,我既知道有药可医梅姑娘的话我就一定会努力把药找来,这是我们每个医师的职责,你们就不用再劝我了。”陆飘絮道。
           “上官公子,既然陆姑娘坚持要去的话那你以后就陪她去吧。”站在门外的梅雪儿免强向上官夜挤出一个笑脸道。
           “那谁来照顾你?”陆飘絮道。
           “放心吧,我能自己照顾自己的。”梅雪向陆飘絮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那就有劳公子了。”陆飘絮道。
           “对了,可否请公子先出去一下,我好更衣换药。”陆飘絮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上官夜点头走了出去,在经过梅雪儿身边时偷偷瞟了他一眼,眼中微微有些歉意。
          
          大约过了五六天时间,陆飘絮感觉到伤势没有什么大碍也再一次出发,去寻找枯树之花和无目之蛇。
          一路上两人并肩而行,不时有说有笑,让上官夜感到从未有过的惬意。与这个女孩子在一起他总是觉得很快乐,这个女孩有着梅雪儿的温柔,却没有她的刚强,有杨蕊的娇弱却没有她的刁蛮。和她在一起的感觉总是如沐春风一般,上官夜喜欢这种感觉,与梅雪儿在一起他总感觉她的强硬压得他喘不过气,而杨蕊的刁蛮却总是让他心烦气躁。
          按着柳如松当年寻着的经验,无目之蛇多出于泥泞沼泽之中,而位于圣医谷东南方的黑森林里就有一处大沼泽,但是俱说常有异兽出没,而且还有沼气笼罩,若轻易进去的定会因沼气中毒而死。
          陆飘絮让上官夜服下一些防止沼毒的药丸之后,两人一起走进那森林之中,上官夜自告奋勇地走在前面,陆飘絮自也是欣然接受。这也是上官夜的心更多的会顷向她的原因,若是换了梅雪儿的话肯定早就自己一马当先,不会给上官夜表现的机会,而在陆飘絮面前上官夜更可以表现得象是强者,满足他自己的自尊心。

          这森林密度之大难以形容,深处几乎没有可以立足的地方,全是红松,落叶松,桦树,白杨等耐寒树种,地上的枯枝败叶一层盖一层,走一步陷一下。他们只好使出吃奶的力气连拉带拽,就这么走一段推一段的蹭着前进。  
          也不知最下面的有多少年月了,腐烂的枝叶和陷在里面而死的野兽,发出一阵阵腐臭的味道。这种恶臭又混合着红松和野花的香味,闻起来怪怪的,不太好闻,但是闻多了之后让人感觉还有点上瘾。
          天色渐晚,太阳逐渐沉入了西方的地平线,大森林即将被阴影吞没。仰面躺在山谷的最深处抬头去看天空,视觉的余光会产生一种错觉,两侧最高的山丘象是两条巨大的臂膀,伸向天空的。  
          由余天色已暗,他们把帐篷扎在山坡的一棵大树下面,点了篝火烧水吃饭,今天晚上的野味是上官夜打来的一只小鹿,这鹿的样子有些怪,身上有梅花癍,体形不大,长得很不匀称,后腿粗得异乎寻常,大耳朵没有角,应该是只雌的。
          用过饭后陆飘絮钻进帐蓬就睡,而上官夜却是守在她帐蓬外面以防猛兽来袭。一路上走来上官夜也从她嘴中得知了一些关于事,她父母早亡,她自十岁起就被柳如松收养,跟着他学习医术,短短八年就尽得柳如松医术的真传,但是由于她不喜欢习武,所以她的功夫虽也有些,但却是稀松平常之极,与她那出神入化的医术完全不成正比。对此柳如松也十分遗憾,如此聪慧的女子却偏偏不喜欢习武,否则他也定会把那一身武功轻囊相授。而且上官夜也看得出来,当自己和他说起自己在江湖上所做所为时她眼中透出的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敬慕。这种眼光在梅雪儿和杨蕊身上从未出现过。
           “啊!”从帐蓬内传出来一声惊叫。
           “糟糕,陆姑娘……   ”上官夜连忙冲进帐蓬中,只见陆飘絮背后的衣服被抓破,雪白的肌肤上竟出现五道深深地爪痕,竟象是猛兽抓过一般。可是上官夜就首守在她的帐蓬外,上官夜绝对相信自己的感觉,方圆百丈之内飞花落叶都瞒不过他的耳目,若有猛兽接近,他万万不可能会没有察觉。
           “陆姑娘,发生什么事了?”上官夜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睡着睡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在我背上抓了一下。”陆飘絮吓花容失色,秋水盈盈的眼睛里尽是泪水。
           上官夜电目直扫四周,却不见野兽的踪影,唯有空山寂寂,可是陆飘絮的那道爪伤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夜风吹得林中树叶沙沙乱响,他握剑的手心里全已经是冷汗。到底是什么怪物,竟能避过他的耳目?
          上官夜仔细打量着帐蓬的里的每一寸地方,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陆飘絮刚刚睡着的那处地方。他缓缓蹲下身来半啊处覆盖着的枯叶扒开,一个碗口粗的洞出现在他眼前,她笑了笑,终于明白,原来是这样的。
          上官夜俯下头朝着那洞下面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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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回     绿毛僵尸


           就在上官夜脸俯下去的瞬间,猛地一下,从那洞中伸出只钢钩一般的利爪向他抓来,但是上官夜的反应又岂是陆飘絮所能及。只见他手腕一翻,左手紧紧扣住那爪子,想把那藏在地底的怪物给扯出来,但是一扯之下竟然未能奏效。
           上官夜也暗暗吃了一惊,他这一扯之下虽没用全力,但是也用上了四分力,纵是一头猛虎被他这么一提,也得被抛到半空。而这怪物的怪力竟能与他相抗,他想也不想,当下就使足全力,奋力一扯。这一扯之力不下于千斤,终于一下那怪物给扯了出来,原来这怪物竟是一只巨型的蝙蝠,个头足有一只成年山羊那般大,前肢十分发达,上臂、前臂、掌骨、指骨都格外的长,牙尖爪利,它的学名叫做犬齿蝠,生性最是嗜血,也食肉,是蝙蝠中罕见的最凶恶品种。它们喜欢生活在牧区草原的地下洞窟中,夜间出没扑食牛羊等牲畜,特别是在蒙古草原,曾经一度成灾,上官夜没想到在己会在这里见到这种可怕的噬血怪物。
           那个洞口原本是不够那只蝙蝠全身出来的,所以它只能用把爪子抓破陆飘絮的皮肉,以便食血。好在陆飘絮是背对着那个洞口,若是正面对着那洞口的话只要那犬齿蝠很可能一爪之下就让她肠穿肚烂,香销玉陨。
           可是上官夜把那只蝙蝠强行从地下扯出来时也使得那个洞涨大了几倍。上官夜把手上那只死蝙蝠扔在地上,正想看去那洞口再看个究竟时,突然一大群巨型的犬齿蝠从那洞口扑出来,瞬间就把帐蓬围得慢满地。它们不断地在在空中盘旋着,露出了满口白森森的獠牙,看得人头皮发麻。
           陆飘絮吓得花容失色,连忙一把抱住上官夜,把头埋在他怀中。上官夜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心,道:“陆姑娘不要怕,看我来我它们赶走。”
           上官夜一手搂着陆飘絮,另一只手拔剑而出,紫色的剑芒如雨点一样暴洒而出,剑气所及那些蝙蝠尽被斩成脂离破碎,一时间碎肢污血四处飞溅,饶是上官夜的剑气绝世,可是这些蝙蝠数目众多,还是有许多扑到他面前。上官夜好几次眼见那些蝙鳆就要抓到陆飘絮之时他均是以血肉之躯帮她挡下。在上官夜的剑气激飞之下帐蓬终于也被割成了无数的碎布。那些蝙蝠再凶猛毕竟也是血肉之体,怎么能挡得了昆仑山独步天下的剑气。渐渐的,蝙蝠的数量越来越少,剩下的那些见势也四处飞散而去。上官夜仔细观测了四周,等确定再没有隐藏的蝙蝠之后才松开搂着陆飘絮纤腰的那只手。
           “陆姑娘,刚刚我……”上官夜本想解释刚刚是因为情势所逼他才抱着她不放,自己并没有对她无礼之意。
           “我知道,公子什么都不用说。”陆飘絮低着头,轻声说道。
           陆飘絮抬起头接触到上官夜的眼神时,两人均是脸上一红,各自别过身去。
           过了良久,陆飘絮自己给自己敷了些金创药之后,又从衣衫上撕下几片碎布,帮上官夜把那些给蝙蝠抓伤的伤口给包扎起来,这些蝙蝠虽没毒,但是爪子锋锐,抓在身上也是异常地疼痛。
           陆飘絮蹲在地上,拿个小棍子不断地把一些腥臭扑鼻,又粘又滑的东西往自己随身带来的那个小瓶子里灌。
           上官夜皱了皱眉道:“陆姑娘,你在干什么呢?”
           “这些是那些蝙辐拉出来的粪便,在医书里又叫夜明砂,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药材,常人得一两味已是十分的不易呢。”陆飘絮微笑道。
           “原来是这样啊。”上官夜恍然道。
           “公子,我看那洞下面应该还有很多古怪的东西才对,要不我们下去看看吧,说不准能有点什么意外的收获呢。反正这么一闹,今晚只怕也睡不着了。”陆飘絮道。
           “可是下面可能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也说不准啊。”上官夜有些犹疑地道。
           “有公子在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么?”陆飘絮浅笑着对上官夜说。
           被自己喜欢的女子如此的信任,换做是任何一个男人也会勇气倍增,上官夜自也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软弱,当下也道:“既然姑娘如此信任在下的话,那么在下自当从命就是。”上官夜豪气地一抱拳道。
           上官夜揽着陆飘絮的腰,飞身向洞中纵身,上官夜如一片鹅毛一般,轻盈地落地,他带着一人从高处纵到地面竟能不发出一丝声响,陆飘絮打燃随身所带的火折子,借着光亮看去,上官夜才真的吃了一惊,原来这竟是一个古墓。
           墓室不大,顶多有十余丈见方,看样子是按照活人宅院的所设计,有主室、后室、两间耳室。她们进来的位置刚好是个耳室,墓主的棺材就停在主室正中央。
           主室中间挖了个浅坑,黑沉沉的棺椁就放在坑中,半截露在上边,这是个墓中墓。
           主室角落里堆着几具骸骨,头骨上凹陷开裂,有明显的钝器敲击痕迹,可能都是用来殉葬的俘虏或是妻妾仆从。
           陆飘絮忽然拉住上官夜的胳膊:“上官大哥,你看这墙上还有画呢。”
           上官夜接过陆飘絮手上的火折子照去,果然是用彩绘浮雕着一幅幅的图画,画中人物形貌古朴,栩栩如生。年代随久,色彩依然鲜艳,不过随着流动的空气进入墓室,过不了多久这些壁画就会褪色。
           陆飘絮赞叹道:“看来这墓里的死人可能还是个画家。”
            “非也,在隋唐年间,王候墓中多数都有壁画,用来记述墓主生平的重大事迹,咱们且看看这里埋的是什么人物。”上官夜道。
           壁画一共八幅,他们顺序看了一遍,这些画有的画着在林中射猎的场景,有的是在殿堂中同朋友饮酒,有的画着出征的场面,有的画着押解俘虏的情形,最后一幅绘有封侯的场景,每幅壁画中都有一个头戴狐裘的男子,应该就是墓中埋的墓主,看来这是个将军墓,至少是个万户候。
           两人先在墓室里转了一遭,两处耳室都是些瓷罐瓦盆之类的器物,后室有四具马骨和一些盔甲兵器,此外就没什么多余的东西了。上官夜在西南角点上只蜡烛,两人一起来到主室的棺材前,墓主的棺椁体积不小,是红木黑漆,上面绘着金色的纹饰,颜色和造型非常古怪,上官夜摸了摸棺板,很厚实,一般穷人用不起这么厚的棺材,能有口薄棺就不错了,混得再次的就拿草席卷了随便埋地里。
          棺木中的极品是荫沉木的树窨,也就是树芯,一棵荫沉木从生长到成材,至少需要几千年的时间,这种极品可遇而不可求,只有皇室才能享用,尸体装在荫沉木的树窨里面埋入地下,肉身永远不会腐烂,比水晶造的防腐棺材都值钱,其次就是椴红木,千年柏木,树芯越厚越有价值,第一是防止尸体腐烂,第二是不生虫子,能有效的防止蛆虫蚂蚁咬噬,不象普通的木料,用不了多久就被虫蚁蛀烂了,哪个墓主也不希望自己死后的尸身让虫子吃,那种情形想想都恶心,所以贵族们的棺材木料都有严格要求。
           “我们还是出去吧,乱闯死人陵墓可是要遭厄运的。”陆飘絮有些担心地道。
           “嗯。”上官夜不想让她担心,顺口也就答应了。
           两人正准备找到刚刚那个进来的洞口,再从那里出去时发现眼前的烛火不停的闪烁着。那火焰正发出碧绿碧绿的光芒,绿色的火光照得人脸上都发青了。上官夜和陆飘絮面面相觑,作声不得,蜡烛绿油油的火苗闪了两闪,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噗”的熄灭了。
           “陆姑娘快闪开!”上官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推开陆飘絮,只听见一身沉重地闷吼,上官夜毕竟是当今天下有数的高手之时,他的反应不能说不快。就在他转身的同一时间,长剑已经震脱剑鞘,一道水蓝的的剑芒闪出,猛地向后刺去,只看见几点火星溅起,上官夜握剑的手竟被震得发麻,虎口迸裂,握剑的手上尽是鲜血。
           顺着烛光,上官夜才看清他面前的怪物,酱紫色的干皮上,竟然长出了一层厚厚的绿毛。此时主室内的棺材盖子已被揭开,在传说中死尸若是长绿毛的话那就得赶快烧掉,因为那时的死尸已经尸变,变成了一头没有意识,见人就会攻击的僵尸。
           很显然这墓中的尸体已经发生了异变,上官夜也是大大吃了一惊,这一招他虽没用全力,但是也足以穿石透铁,可是这绝强的一剑刺在它身上却是不能有半丝寸进,很显然这僵尸最少存在三百年,否则的话是无法抵挡上官夜这一剑的。
          僵尸分为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传说僵尸修炼后可成飞僵,可以杀龙吞云、行走如风。所到之处赤地千里,算是僵尸之王,这绿毛僵尸虽不是僵尸中的极品可是也不易对付。
          上官夜本想再度出手,可那僵尸的速度竟是快得出奇,它双臂横扫,上官夜横剑格挡,却觉手中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虎口发麻几乎连剑也捏拿不稳,上官夜连退六步才稳住身形。
          眼见僵尸再次杀来,上官夜迅速从怀中摸出一块镶着铜镜的八卦对着僵尸一照,僵尸就象是被一股大力给推开一,往后退了好几大步。上官夜趁机揽着陆飘絮的纤腰,一跃而上,从那个洞口飞出。
          但那僵尸几百年未闻到过人味,岂会如此轻易就罢休。那僵尸也从洞口飞出,对着上官夜他们穷追猛赶,上官夜心知以普通轻功恐怕难以摆脱这个怪物,于是再一次展开御剑飞行的神通,飞到半空中,继续前行。
           “上官公子,怎么办啊?它还是死死追着我们啊。”陆飘絮低头看着还在下面穷追不舍地那头僵尸有些担心地道。
           “不要怕,我们和他绕几个圈子,僵尸怕光,等天一亮的话他自己会跑的。”上官夜安慰着她道。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要下去的话也不会累得上官大哥为我受伤。”陆飘絮轻声道,语气中尽是歉疚之意。
           “这怎么能怪你呢,谁也不知道那下面竟藏了一只绿毛僵尸,再说我也没受什么大伤,你若再这样说的话我可真是无地自容了。”上官夜微笑着对她道。
           “对了,上官大哥你刚刚拿出来照那僵尸的是什么东西,它好象很害怕那东西一样。”陆飘絮双手紧紧抱住上官夜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柔声问道。
           “那是八卦乾坤镜,专门驱邪的,能让僵尸无法靠近我们,但是却没办法杀死他。”上官夜答道。
           “对了,上官大哥你这样踩着剑飞,最多可以持续多久?”陆飘絮道。
           “三天吧,你放心,在那僵尸跑掉之前我们是不会掉下去的。”上官夜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着她道。
           “我就知道上官大哥是最了不起的,这世上没有上官大哥解决不了的事。”陆飘絮微笑着道,在她语气中上官夜听出了崇敬之情,这在梅雪儿与杨蕊的身上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被自己所喜欢的人夸赞,任他是谁也都会飘飘然起来,上官夜也自是不会例外,他觉得自己与陆飘絮在一起就象是一个伟丈夫在在保护着她娇柔的妻子,不让她受到丁点的伤害。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飞到了树林深处,那僵尸大步大步地向前奔走,突然不知道它踩到了什么地方,整个身子竟然也在慢慢地下降,它挣扎着,嘶吼着,但是越挣扎却沉得越快,原来他已经落到了沼泽之中,象他这样的块头,一但陷入沼泽之中的话就很难再脱身。
          那僵尸到了此刻似乎还是不肯轻易认命,它突然奋力一跃,整个身子竟真的从泥泞沼泽中抽离出来向岸边跃起去,可是就在这时,猛地从那沼泽中钻出一条大蛇把僵尸卷住,又拉回沼择中,僵尸还在挣扎着,可是这条巨蛇的力气也是不小,加上沼泽之地本就对它有利,所以那僵尸挣扎不了几下也被它慢慢拖进沼泽深处。
          而就在它们纠缠时上官夜却发现这条巨型的蛇与别的蛇完全不一样,这条巨蛇身上没有鳞片,全身呈土褐色,肉呼呼的,但是最奇怪的却是它的头,它两端略成圆锥型,没有嘴鼻眼,跟本就分不出那里是头那里是尾,若说它是蛇的话倒不如说是巨型的蚯蚓更为贴切。
           “无目之蛇!”陆飘絮惊呼起来。
           “那就是无目之蛇么?”上官夜问道。
           “没错,那就是无目之蛇。我在医书上见到过。”陆飘絮道。
           “可是它又沉了下去,我们要怎么才能把它引出来呢?”上官夜道。
           “无目之蛇喜欢吃新鲜的肉类,刚它脱下的那具僵尸早已腐烂多年,它肯定不会吃。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它一定还会再出来觅食的。我们只要去找一只活的野味来,再用绳子绑着它,投入沼泽之中,那无目之蛇自会前来。只要等它一缠上那野味之后我们就立刻把它拉到岸上,到时上官大哥你出手一定要快,不一定要杀死它,只要从它身上弄下一块肉来就行了。”陆飘絮道。
           “好,那我这就去打只野味回来,你等我。”上官夜看着陆飘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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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丨一朵丶龍逍遥 发表于 2009-7-9 17:59:39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回     绿毛僵尸


           就在上官夜脸俯下去的瞬间,猛地一下,从那洞中伸出只钢钩一般的利爪向他抓来,但是上官夜的反应又岂是陆飘絮所能及。只见他手腕一翻,左手紧紧扣住那爪子,想把那藏在地底的怪物给扯出来,但是一扯之下竟然未能奏效。
           上官夜也暗暗吃了一惊,他这一扯之下虽没用全力,但是也用上了四分力,纵是一头猛虎被他这么一提,也得被抛到半空。而这怪物的怪力竟能与他相抗,他想也不想,当下就使足全力,奋力一扯。这一扯之力不下于千斤,终于一下那怪物给扯了出来,原来这怪物竟是一只巨型的蝙蝠,个头足有一只成年山羊那般大,前肢十分发达,上臂、前臂、掌骨、指骨都格外的长,牙尖爪利,它的学名叫做犬齿蝠,生性最是嗜血,也食肉,是蝙蝠中罕见的最凶恶品种。它们喜欢生活在牧区草原的地下洞窟中,夜间出没扑食牛羊等牲畜,特别是在蒙古草原,曾经一度成灾,上官夜没想到在己会在这里见到这种可怕的噬血怪物。
           那个洞口原本是不够那只蝙蝠全身出来的,所以它只能用把爪子抓破陆飘絮的皮肉,以便食血。好在陆飘絮是背对着那个洞口,若是正面对着那洞口的话只要那犬齿蝠很可能一爪之下就让她肠穿肚烂,香销玉陨。
           可是上官夜把那只蝙蝠强行从地下扯出来时也使得那个洞涨大了几倍。上官夜把手上那只死蝙蝠扔在地上,正想看去那洞口再看个究竟时,突然一大群巨型的犬齿蝠从那洞口扑出来,瞬间就把帐蓬围得慢满地。它们不断地在在空中盘旋着,露出了满口白森森的獠牙,看得人头皮发麻。
           陆飘絮吓得花容失色,连忙一把抱住上官夜,把头埋在他怀中。上官夜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心,道:“陆姑娘不要怕,看我来我它们赶走。”
           上官夜一手搂着陆飘絮,另一只手拔剑而出,紫色的剑芒如雨点一样暴洒而出,剑气所及那些蝙蝠尽被斩成脂离破碎,一时间碎肢污血四处飞溅,饶是上官夜的剑气绝世,可是这些蝙蝠数目众多,还是有许多扑到他面前。上官夜好几次眼见那些蝙鳆就要抓到陆飘絮之时他均是以血肉之躯帮她挡下。在上官夜的剑气激飞之下帐蓬终于也被割成了无数的碎布。那些蝙蝠再凶猛毕竟也是血肉之体,怎么能挡得了昆仑山独步天下的剑气。渐渐的,蝙蝠的数量越来越少,剩下的那些见势也四处飞散而去。上官夜仔细观测了四周,等确定再没有隐藏的蝙蝠之后才松开搂着陆飘絮纤腰的那只手。
           “陆姑娘,刚刚我……”上官夜本想解释刚刚是因为情势所逼他才抱着她不放,自己并没有对她无礼之意。
           “我知道,公子什么都不用说。”陆飘絮低着头,轻声说道。
           陆飘絮抬起头接触到上官夜的眼神时,两人均是脸上一红,各自别过身去。
           过了良久,陆飘絮自己给自己敷了些金创药之后,又从衣衫上撕下几片碎布,帮上官夜把那些给蝙蝠抓伤的伤口给包扎起来,这些蝙蝠虽没毒,但是爪子锋锐,抓在身上也是异常地疼痛。
           陆飘絮蹲在地上,拿个小棍子不断地把一些腥臭扑鼻,又粘又滑的东西往自己随身带来的那个小瓶子里灌。
           上官夜皱了皱眉道:“陆姑娘,你在干什么呢?”
           “这些是那些蝙辐拉出来的粪便,在医书里又叫夜明砂,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药材,常人得一两味已是十分的不易呢。”陆飘絮微笑道。
           “原来是这样啊。”上官夜恍然道。
           “公子,我看那洞下面应该还有很多古怪的东西才对,要不我们下去看看吧,说不准能有点什么意外的收获呢。反正这么一闹,今晚只怕也睡不着了。”陆飘絮道。
           “可是下面可能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也说不准啊。”上官夜有些犹疑地道。
           “有公子在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么?”陆飘絮浅笑着对上官夜说。
           被自己喜欢的女子如此的信任,换做是任何一个男人也会勇气倍增,上官夜自也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软弱,当下也道:“既然姑娘如此信任在下的话,那么在下自当从命就是。”上官夜豪气地一抱拳道。
           上官夜揽着陆飘絮的腰,飞身向洞中纵身,上官夜如一片鹅毛一般,轻盈地落地,他带着一人从高处纵到地面竟能不发出一丝声响,陆飘絮打燃随身所带的火折子,借着光亮看去,上官夜才真的吃了一惊,原来这竟是一个古墓。
           墓室不大,顶多有十余丈见方,看样子是按照活人宅院的所设计,有主室、后室、两间耳室。她们进来的位置刚好是个耳室,墓主的棺材就停在主室正中央。
           主室中间挖了个浅坑,黑沉沉的棺椁就放在坑中,半截露在上边,这是个墓中墓。
           主室角落里堆着几具骸骨,头骨上凹陷开裂,有明显的钝器敲击痕迹,可能都是用来殉葬的俘虏或是妻妾仆从。
           陆飘絮忽然拉住上官夜的胳膊:“上官大哥,你看这墙上还有画呢。”
           上官夜接过陆飘絮手上的火折子照去,果然是用彩绘浮雕着一幅幅的图画,画中人物形貌古朴,栩栩如生。年代随久,色彩依然鲜艳,不过随着流动的空气进入墓室,过不了多久这些壁画就会褪色。
           陆飘絮赞叹道:“看来这墓里的死人可能还是个画家。”
            “非也,在隋唐年间,王候墓中多数都有壁画,用来记述墓主生平的重大事迹,咱们且看看这里埋的是什么人物。”上官夜道。
           壁画一共八幅,他们顺序看了一遍,这些画有的画着在林中射猎的场景,有的是在殿堂中同朋友饮酒,有的画着出征的场面,有的画着押解俘虏的情形,最后一幅绘有封侯的场景,每幅壁画中都有一个头戴狐裘的男子,应该就是墓中埋的墓主,看来这是个将军墓,至少是个万户候。
           两人先在墓室里转了一遭,两处耳室都是些瓷罐瓦盆之类的器物,后室有四具马骨和一些盔甲兵器,此外就没什么多余的东西了。上官夜在西南角点上只蜡烛,两人一起来到主室的棺材前,墓主的棺椁体积不小,是红木黑漆,上面绘着金色的纹饰,颜色和造型非常古怪,上官夜摸了摸棺板,很厚实,一般穷人用不起这么厚的棺材,能有口薄棺就不错了,混得再次的就拿草席卷了随便埋地里。
          棺木中的极品是荫沉木的树窨,也就是树芯,一棵荫沉木从生长到成材,至少需要几千年的时间,这种极品可遇而不可求,只有皇室才能享用,尸体装在荫沉木的树窨里面埋入地下,肉身永远不会腐烂,比水晶造的防腐棺材都值钱,其次就是椴红木,千年柏木,树芯越厚越有价值,第一是防止尸体腐烂,第二是不生虫子,能有效的防止蛆虫蚂蚁咬噬,不象普通的木料,用不了多久就被虫蚁蛀烂了,哪个墓主也不希望自己死后的尸身让虫子吃,那种情形想想都恶心,所以贵族们的棺材木料都有严格要求。
           “我们还是出去吧,乱闯死人陵墓可是要遭厄运的。”陆飘絮有些担心地道。
           “嗯。”上官夜不想让她担心,顺口也就答应了。
           两人正准备找到刚刚那个进来的洞口,再从那里出去时发现眼前的烛火不停的闪烁着。那火焰正发出碧绿碧绿的光芒,绿色的火光照得人脸上都发青了。上官夜和陆飘絮面面相觑,作声不得,蜡烛绿油油的火苗闪了两闪,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噗”的熄灭了。
           “陆姑娘快闪开!”上官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推开陆飘絮,只听见一身沉重地闷吼,上官夜毕竟是当今天下有数的高手之时,他的反应不能说不快。就在他转身的同一时间,长剑已经震脱剑鞘,一道水蓝的的剑芒闪出,猛地向后刺去,只看见几点火星溅起,上官夜握剑的手竟被震得发麻,虎口迸裂,握剑的手上尽是鲜血。
           顺着烛光,上官夜才看清他面前的怪物,酱紫色的干皮上,竟然长出了一层厚厚的绿毛。此时主室内的棺材盖子已被揭开,在传说中死尸若是长绿毛的话那就得赶快烧掉,因为那时的死尸已经尸变,变成了一头没有意识,见人就会攻击的僵尸。
           很显然这墓中的尸体已经发生了异变,上官夜也是大大吃了一惊,这一招他虽没用全力,但是也足以穿石透铁,可是这绝强的一剑刺在它身上却是不能有半丝寸进,很显然这僵尸最少存在三百年,否则的话是无法抵挡上官夜这一剑的。
          僵尸分为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传说僵尸修炼后可成飞僵,可以杀龙吞云、行走如风。所到之处赤地千里,算是僵尸之王,这绿毛僵尸虽不是僵尸中的极品可是也不易对付。
          上官夜本想再度出手,可那僵尸的速度竟是快得出奇,它双臂横扫,上官夜横剑格挡,却觉手中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虎口发麻几乎连剑也捏拿不稳,上官夜连退六步才稳住身形。
          眼见僵尸再次杀来,上官夜迅速从怀中摸出一块镶着铜镜的八卦对着僵尸一照,僵尸就象是被一股大力给推开一,往后退了好几大步。上官夜趁机揽着陆飘絮的纤腰,一跃而上,从那个洞口飞出。
          但那僵尸几百年未闻到过人味,岂会如此轻易就罢休。那僵尸也从洞口飞出,对着上官夜他们穷追猛赶,上官夜心知以普通轻功恐怕难以摆脱这个怪物,于是再一次展开御剑飞行的神通,飞到半空中,继续前行。
           “上官公子,怎么办啊?它还是死死追着我们啊。”陆飘絮低头看着还在下面穷追不舍地那头僵尸有些担心地道。
           “不要怕,我们和他绕几个圈子,僵尸怕光,等天一亮的话他自己会跑的。”上官夜安慰着她道。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要下去的话也不会累得上官大哥为我受伤。”陆飘絮轻声道,语气中尽是歉疚之意。
           “这怎么能怪你呢,谁也不知道那下面竟藏了一只绿毛僵尸,再说我也没受什么大伤,你若再这样说的话我可真是无地自容了。”上官夜微笑着对她道。
           “对了,上官大哥你刚刚拿出来照那僵尸的是什么东西,它好象很害怕那东西一样。”陆飘絮双手紧紧抱住上官夜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柔声问道。
           “那是八卦乾坤镜,专门驱邪的,能让僵尸无法靠近我们,但是却没办法杀死他。”上官夜答道。
           “对了,上官大哥你这样踩着剑飞,最多可以持续多久?”陆飘絮道。
           “三天吧,你放心,在那僵尸跑掉之前我们是不会掉下去的。”上官夜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着她道。
           “我就知道上官大哥是最了不起的,这世上没有上官大哥解决不了的事。”陆飘絮微笑着道,在她语气中上官夜听出了崇敬之情,这在梅雪儿与杨蕊的身上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被自己所喜欢的人夸赞,任他是谁也都会飘飘然起来,上官夜也自是不会例外,他觉得自己与陆飘絮在一起就象是一个伟丈夫在在保护着她娇柔的妻子,不让她受到丁点的伤害。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飞到了树林深处,那僵尸大步大步地向前奔走,突然不知道它踩到了什么地方,整个身子竟然也在慢慢地下降,它挣扎着,嘶吼着,但是越挣扎却沉得越快,原来他已经落到了沼泽之中,象他这样的块头,一但陷入沼泽之中的话就很难再脱身。
          那僵尸到了此刻似乎还是不肯轻易认命,它突然奋力一跃,整个身子竟真的从泥泞沼泽中抽离出来向岸边跃起去,可是就在这时,猛地从那沼泽中钻出一条大蛇把僵尸卷住,又拉回沼择中,僵尸还在挣扎着,可是这条巨蛇的力气也是不小,加上沼泽之地本就对它有利,所以那僵尸挣扎不了几下也被它慢慢拖进沼泽深处。
          而就在它们纠缠时上官夜却发现这条巨型的蛇与别的蛇完全不一样,这条巨蛇身上没有鳞片,全身呈土褐色,肉呼呼的,但是最奇怪的却是它的头,它两端略成圆锥型,没有嘴鼻眼,跟本就分不出那里是头那里是尾,若说它是蛇的话倒不如说是巨型的蚯蚓更为贴切。
           “无目之蛇!”陆飘絮惊呼起来。
           “那就是无目之蛇么?”上官夜问道。
           “没错,那就是无目之蛇。我在医书上见到过。”陆飘絮道。
           “可是它又沉了下去,我们要怎么才能把它引出来呢?”上官夜道。
           “无目之蛇喜欢吃新鲜的肉类,刚它脱下的那具僵尸早已腐烂多年,它肯定不会吃。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它一定还会再出来觅食的。我们只要去找一只活的野味来,再用绳子绑着它,投入沼泽之中,那无目之蛇自会前来。只要等它一缠上那野味之后我们就立刻把它拉到岸上,到时上官大哥你出手一定要快,不一定要杀死它,只要从它身上弄下一块肉来就行了。”陆飘絮道。
           “好,那我这就去打只野味回来,你等我。”上官夜看着陆飘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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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回   千年的等待  上


          清风徐徐,夜幕下一弯淡月,满目银辉,小窗深闭。一个女子抚琴的身影借着灯光映射在窗棂上。轻柔的曲子凄怨婉转,缠绵悱恻,潜入心间。
          恍惚间,让人心念千千。谁曾以深情的眸光,与伊深深相望?春色已浓,春花已开,今夜,落红片片,凝香的芳魂,将飞落谁的肩头?是谁的琴声,惊扰了一帘幽梦?一声一声,琴声如诉,是谁把一怀心事,化作绕在眉间的结,伴着秦汉时的一阕忧伤,絮絮而来?
          伴随着琴声,一个女子清越婉转的歌声也从那破落的屋舍中传出来,那屋子的周围长满了杂草,蔓藤缠绕着整个屋舍,那墙壁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霜,已经斑驳得看不出本来的面目,若不是龙逍遥和糖糖他们看得仔细的话几乎都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一座破旧的房子。
          从这屋子的状况来看应该是已经荒废的很多年, 可是为什么荒废了很多年的屋子却会传来琴声和歌声呢?
          琴声激越苍凉兼哀婉凄清,显然是秦国曲风,而她所唱的更是《诗经》中收录的秦国曲风的《兼葭》,歌声如怨如诉,在这月夜星空之下竟有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之感。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燕赵之声肃杀凛冽,郑卫之曲婉转轻扬,这明确的定性可让人心中有数,而秦地的曲风,激越苍凉兼哀婉凄清。难以想象这两种泾渭分明的情愫怎样杂糅在一曲之中,但最终相信了此说不虚,流传至今的秦腔曲调里依稀可辨一千多年前的秦风。所谓:激哀之音,莫大秦声。
           《兼葭》是诗经中非常优秀的一篇,全诗意境朦胧凄清,感情执著真挚,形成其独特的美感:朦胧的画面,朦胧的意境,朦胧的意中人,朦胧的主题,体现出一种超越,一种神秘莫测的美。
           《兼葭》没有明显的爱情故事情节,但是透过简约的文字,依然可以从中领悟到朦胧的美丽的爱情。“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两句,交代了诗人所追慕的的对象及伊人所在地点,表现了诗人思念心切、望穿秋水。
      水天一色里,在苍苍兼葭中忽隐忽现的“伊人”无疑是高洁美丽又可亲可爱的。她有着无穷的魅力,就像一块磁石般吸引着主人公。在水边凝望,伊人仿佛就在水的那一边,可是苍茫摇曳的芦苇挡住了主人公痴望的醉眼,伊人的身影又是朦胧飘渺,不甚真切的。
          听着歌声,龙逍遥恍然地生出一丝莫名的忧伤,仿佛看到一副副画面浮现在自己的脑中,一幕一幕清晰地上映着。往昔聆繁弦,悠然舞一曲霓裳,衣袂飘飘,披一笼轻纱,点点红晕,为君绽放。醉荫花下,是心灵的交会。盈盈浅笑,依依眷恋,缱绻情话,醉入心间。别上一朵思念的花,在等待中,站在倾城的繁花流光里,拈一指姹紫嫣红的梦,那女子为谁绣下双蝶翩跹的素帛?
          然而红颜薄命?她纵有满腹柔情、绵绵依恋,与她相约一生的男子,只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仓惶而逃。纵有天荒地老的盟誓,纵有山无凌,乃敢与君绝的执念,红颜依旧,无奈地苦涩挥手,相别天涯,用珠泪锁上陈年的春天。默念,唯愿。
          倚窗静坐,叹庭院深深,浮光掠影间,她悠然转身,惊觉已是繁华落尽。
          龙逍遥突然觉得心痛,痛得无法呼吸。就象一条陆地上的鱼,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这歌声,这琴声竟隐隐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逍遥哥哥,你没事吧?”糖糖见龙逍遥神色有异,有些担心地问着。
           “没事。”龙逍遥强自回过心神来,轻轻皱眉道。
           “逍遥哥哥,我看这屋里好象有古怪,我们还是走吧。”糖糖侧过头,斜斜扫了那屋子一眼道。
           “这屋的确古怪,但它给我的却不是那种阴森恐怖的感觉,而是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一种很温暖,很舒心的感觉。”龙逍遥眼中全是疑惑,他凝神打量着那间屋子道。
           “姑娘你们还是快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落角吧,这屋子闹鬼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对着龙逍遥他们说。
           “闹鬼?”糖糖有些好奇地道。
           “是啊,我们这里人都知道的,每到子时就会有一个穿着很古老的那种衣服的女人出现在屋外弹琴唱歌。以前也有不少修道之人进去过那屋子里想消灭女鬼,可是进的人就再没有出来过。”老人说起这事时眼中尽是惊恐。
           “那这女鬼可有主动伤人过么?”龙逍遥道。
           “这到没有,我们以前也曾经想放火烧掉这房子,可是每次火一点着就被怪风吹灭,想来是那女鬼做怪。”老人道。
           “既然不曾危害过人,那定然不是恶鬼,既不是恶鬼却又不肯去转世投胎,这肯定事出有因。”龙逍遥皱着眉道。
           “逍遥哥哥你想进去找那女鬼么?”糖糖道。
           “没错,我想把这事弄明白。”龙逍遥坚定地说,他的眼中竟隐赢闪现出一丝喜悦,一丝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喜悦。那种眼光仿佛将快要实现多年来的夙愿一样,充满了期待,兴奋。
           “年轻人,还是不要进去的好。虽说里面的不是恶鬼,可是鬼毕竟是至阴之物,对人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危害的。”老人劝道。
           “老人家放心好了,我是修道之人,鬼是伤不到我的。”龙逍遥道。
           “年轻人,还是离开吧,你要知道以前也有很多修道之人进去过,可是进的人却再没有出来过。”老人拉着龙逍遥的手,语重心长地道。
           “老人家请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有事的。”龙逍遥微微笑了笑道。
           “老人家不要担心,我逍遥哥哥可不是一般的道士,他很厉害的。”糖糖抬着头看着那老人道。
           “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我也不拦你们了,你们自己要小心。”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离去。
           “我们走。”龙逍遥回头对糖糖道。
          糖糖乖巧地点了点头,温顺地跟在他后面。
          龙逍遥口中念动咒语,手中的灵符便成三把巨大的开山斧,朝着那些绕在屋外的杂草蔓藤劈去,不到片刻就劈出一条大路。可是就在他们正打算走进去的那瞬间,屋中的灯光一下了灭了,琴声也幕地消失在空中,一下子这夜空又回复到一片死寂。
         门,犹在寒风中摇动着。这不但像是对他们的嘲弄,也还像是对他们的挑战。
          龙逍遥突然觉得心底升出一股凉气,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害怕。
          他拼命咬紧牙关,暗骂自己:“我为何要如此害怕,怕什么?” 他却不知道“恐惧”正是人性中根本的弱点,与生俱来的弱点,除非那人己死了,已完全麻木,否则他永远免不了要害怕的。
          正如此刻,他怕的并不是死,他怕的仅仅是恐惧本身,这并不可笑,更不可耻,只因这根本无法避免,他根本不由自主……
          古往今来,那些忠臣烈士,在舍生取义,从容赴死时,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些害怕的,只是他们能凭着那一股浩然正气,将害怕遏止而已。  
          他们一步步向小楼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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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47
     楼主| 丨一朵丶龍逍遥 发表于 2009-7-9 18:00:36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一回   千年的等待  下


          门,是开着的。
          但门里比门外还要黑暗,他们站在屋外,纵然用尽目力,却仍然丝毫也瞧不见门里的情况。
          他心已几乎跳出腔了,他越来越害怕。
          但他仍咬着牙往前走,不回顾,不停顿。从他们站的地方坐的地方到那扇门,距离并不远,但这短短一段路,此刻在他们走来,却仿佛有不可企及的漫长。
          终于,他们走到门前,进了屋。  
          突然间,“砰”地一声,门关起了!
          糖糖心神一震,险些忍不住失声惊呼出来。 但那却只不过是风,“寒风不解事,为何乱骇人?”
          他们壮着胆子,悄悄走了进去。
          龙逍遥紧紧牵着糖糖的手,全身灵力已经提到了顶点,全身上下,俱在严密的戒备状况之中。
          他随时随刻,都在防备着黑暗中的突袭。
          但他走了几步,竟全无丝毫意外之事发生,屋子里黑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们什么也瞧不见,什么也听不到。除了他们自己心跳的声音。
          刚刚的琴声呢?刚刚那个拂琴的人影呢?这小屋里究竟埋伏着什么陷阱,什么诡计? 这小屋里的女鬼为何还不对他们下手?她还在等什么?
          事已至此,他们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
          到了这小楼里,他们反正也不想走出去了,这小屋里无论有什么陷阱,什么诡计,他们也只有听天由命。
          他们一步步地走着,掌心不断往外淌着冷汗,此时此刻,他们的处境与心神,唯有两句话差堪形容,那便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他们盲目前闯,随时随刻都可能一步跌入杀身的陷阱中,龙逍遥发现和糖糖握在一起的那只手已经被汗给湿透,也分不清是自己的汗还是糖糖的汗。
          龙逍遥左手拿出火褶子打燃,借着光亮把恐惧给驱散一些。
          两人紧紧依在一起,借着光亮在黑暗中缓缓摸索着前进。
          突然龙逍遥看见放在桌上的那把古筝, 筝音箱边框以红木制,面板以桐木制,呈拱形,共有十二根弦。汉、晋以前的筝都是十二根弦,唐宋之后才增加到十三根。
          那老人说这屋子已经荒废了很多年, 可是这筝虽旧,但却很干净,没有蒙上半点尘埃。显然这筝是常用的,而且用筝的人很爱惜这把古筝,所以没让它沾上半点尘灰。
          龙逍遥看到那把古筝,恍然间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分明感觉到自己见过这把古筝,可是又说不出在那里见过,这把筝仿佛和他有着一些极为密切的联系。
          龙逍遥轻轻抚了下筝弦,一声清音响起,龙逍遥心猛地一颤。
          他紧紧抚着心口,心好痛,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
           “逍遥哥哥,你没事吧?”糖糖关切地问道。
           “没事。”龙逍遥不想让糖糖担心,强忍着心痛道。
           “梦轩,你终于回来了。”那把古筝从桌上慢慢浮起来,飘在龙逍遥面前,更奇怪的是这筝竟然会说话,难道在这不知道多少年的岁月中,这筝也修炼成精了吗?
           “琴姬!”这两个字刚说出口,龙逍遥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怎么会突然叫出这样的一个名字来。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脑中恍惚闪现出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影,然后他就不由自主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梦轩,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那个声音竟透出无限的喜悦。那把古筝打了几个转之后散发出一阵淡淡的霞光,光华散尽之后一个年约双十的少女抱着古筝盈盈站在龙逍遥面前, 乌发如云,明眸流波,竟是个绝妙少女。
          只是她那一身服装却显然不是这个时代的的装束,龙逍遥怔得目瞪口呆,他做梦也想不到在这古筝中竟有着这样一个清丽动人的少女。
          难道她就是那老人口中所说的女鬼么?可是她为什么又会附在古筝上面呢?照理来说鬼附体只能附在活物上面才对,古筝是死物,如果她真的是鬼的话应该是不能附在古筝上面才对。
          这到是怎么回事?龙逍遥百思不得其解。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龙逍遥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好温暖,好亲切,这种感觉纵是他对着自己的师父也没有过的。这种感觉不是血脉相连的那种亲切,而是一种相濡以沫的温暖,那种感情超过爱情,超过亲情,超过友情。
          有种感情叫奉献,有种感情叫给予,有种感情叫逃离,有种感叫不拖累,还有种感情叫生死与共。
          龙逍遥对着这女子竟会生出一种曾经有过生死与的感觉的来。
          难道这女子和他真的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么?
           “梦轩,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我终于等到你了。”那少女轻轻咬着嘴唇,颤抖的手伸向龙逍遥的脸,纤细却冰凉的手指划过龙逍遥的脸庞。她微笑着望着龙逍遥,眼中的的神色是那样的温柔,温柔地足以把钢铁都化成绕指柔。那双眼睛流露着万般的眷恋和因为等待而出现的凄苦之色,看得铁石人都会心软。
           “他叫龙逍遥,才不是你要找的梦轩,你认错人了。”糖糖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心下有些不悦,她把龙逍遥拉到自己的身边对着那女子道。
           “不会的,他是梦轩,他一定是梦轩,他的样子一点还没变,我不会认错,他就是梦轩。”那女子上前一步,想再次去触摸龙逍遥,回味那久违的温暖。
          但龙逍遥这回已经回过心神来了,当下轻轻退了一步,避开那女子。
           “梦轩……”那女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龙逍遥道。
           “姑娘你认错人了,我叫龙逍遥,不叫梦轩。”龙逍遥看着她,诚恳地道。
           “早说你认错人了你还不信。”糖糖对着她轻轻哼了声道。
           “不会的,不可能的,除了梦轩别人不可能会给这样的亲切感。”那女子眼神一黯,脸上一片迷茫。
           “姑娘,我真的不是梦轩。”龙逍遥道。
           “不,不会的,你是梦轩,梦轩你怎么可以忘记我?难道你也不记得这把筝了么?”那女子把手中的筝递到龙逍遥面前,幽幽道。
           “这筝是?”
           “这是你亲手为我做的,你忘了么?”那女子眼神无限地幽怨,她低低说着。
           “我说大婶,你喜欢我逍遥哥哥就直说好了,干嘛玩这把戏,早过时了。”糖糖劂着嘴道。
           “姑娘,你说的梦轩到底是什么人?”龙逍遥道。
           “梦轩是秦国最出色乐师,他奏的出音乐可以让所有听到的人都为之沉迷。那种声音只在天上有,人间那得闻。”那女子嘴角浮现出一丝幸福的笑容,似乎又回到那个茫茫的江上,那年轻的乐师轻轻捉住她的手指,手把手地教着她弹着那首《兼葭》,芦苇初生青青,白色露水凝结为霜。所恋的那个心上人,在水的另一边。
           “姑娘,现在已是宋朝了,距离你那个时代已经隔了一千多年了,你要找的梦轩早就不在了。”龙逍遥道。
           “听到吧,已经过了一千多年了,那个梦轩早就连骨头渣子也找不到了。”糖糖道。  
           “已经过了一千多年了?”那女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龙逍遥。
           “我没骗姑娘,姑娘随便找个人来问问都知道。”龙逍遥诚恳地道。
           “原来已经一千多年了,梦轩你为何要失约,明明叫我等你,明明说了你会回来接我的……”那女子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然后就变成轻泣,接着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一千多年了,我等了一千多年了也只为见你一面,你为何如此狠心……”那女子幽幽地说着,那无限凄楚的眼神让人看着都觉得心快要碎了。
           一千多年的等待,希望却在一瞬间破灭,这样的打击谁又能承受得了呢?
           看着她绝望的神情,糖糖也觉得心中无限酸楚,忍不住随着她哭了起来。
           毕竟是一千多年的岁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那种永无尽头的寂寞与空洞远比死亡更加的可怕。毕竟是一千年啊,已经足够见证几代王朝的兴衰。一般来说鬼魂是无法在人世逗留千年的,在人间逗留太久的鬼魂,会因沾上太多的阳气而灰飞烟灭,或许是因为爱的力量让她千年不灭,如果是靠仇恨存在的怨灵也是没办法在人世停留千年的。花开,然后花谢,流水也会断,天地万物,就两天上的日月星辰都有黯淡之时。银河,甚至这个浩瀚的宇宙都会有毁灭的一天。唯独爱,千年不变!
          能把一份爱在心中珍藏一千年,除了感动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这一份爱可以超越空间,跨越时空,世间自是有情痴,可是又有谁能象她这样,用一千年的时间去等待一个跟本就已经不存在了的人呢?
           “你怎么了?”糖糖看着她的身子慢慢变淡,变得透明。不由得脸色一变,惊道。
           “她之所以能千年不灭,靠的就是那一丝的执着在维持着,现在她的希望破灭已经没有什么动力再让她支撑下去了,她恐怕要灰飞烟灭了。”龙逍遥道。
           “逍遥哥哥你快救救她啊。”糖糖拉着龙逍遥的衣袖哭着道。
           “没办法,她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应该去转世了,如今在人间太久,阴气早已散尽,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是无力回天。”龙逍遥叹了口道。
           “你们不用为我废心了,早在一千多年我就该随着梦轩而去,我如今在人间多留了一千多年,梦轩一个人肯定很寂寞。”那女子凄然一笑道。
           “说什么傻话,你要再死的话连鬼也做不成了,还怎么去找梦轩?”糖糖眼泪劂着嘴,眼泪汪汪地道。
           “已经一千多年了,就算找到了他,他也不会再认得我了。我寂寞了一千多年,从今后我不会再有寂寞,再有痛苦,再有烦恼了。”女子轻声低诉着。
           “不,我不许你走。”糖糖想去抱着她,却发现触手之处竟是空的,跟本没办法抱着她。
           “糖糖,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我们既无力改变这事,只能随天意了。”龙逍遥道。
           “什么狗屁天意,别人等了一千多年都不让他们见上一面,这老天也太残忍了。站在三界最顶峰的天帝如果就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天帝的话,我们又何必去遵循他的意思。”糖糖咬着牙,一脸不甘的怒声说着。
           “糖糖,不能骂天,会受到惩罚的。”龙逍遥惊惶地道。
           “天意?”糖糖冷冷一笑,道:“好人不帮,恶人不除。这就是天意么?天帝,枉你站在三界的最顶峰,却有此有眼无珠,你算什么天?还有那些所谓的神佛,不是说佛渡众生么?为什么还偏偏要对她如此的残忍,神佛不是要保护爱护众生的么,别人等了一千多年,却还不能满足那么小小的一个愿望,做神做到如此的冷血,这样的神又有什么用!如果神就是这副德性的话,那我宁可永远做妖,就算是做畜生,做一棵树一株草也好过做这样的神!”糖糖指天骂天,几万年来三界有谁敢如此指责过天。面对糖糖的控诉苍天也终于有了回应,它怒了!
          惹怒一个人的话可能会被打一顿,惹怒了魔鬼可能会死,但是惹怒了天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没人知道,因为没人试过。
          谁也不想去试,但是任何人都知道,惹怒了天的话必然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本来月明星稀的夜空突然划出一道闪电,电光划破屋顶,直直打在糖糖面前,直见糖糖身边竟被这道闪电打出一个三尺深,丈余阔的大洞来,还能闻到一股刺鼻的焦味。若是刚刚那道闪电再打准一些的话只怕她现在早就形神俱灭。
          闪电过后,滚滚的雷声响起,似在在警告着糖糖。
          糖糖本来只是心下不忿才怒骂苍天,见了这一幕早就吓得魂飞魄散,那里还敢再说半个对天不敬的字。
           “都说了天是不能乱骂,这回信了吧。”龙逍遥看着她道。
          糖糖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既与公子有缘,这筝就送给公子好了。还望公子为我好好保管,这也算是我活在世上的唯一的凭据吧。”女子手一扬,那把红木制的古筝飞到龙逍遥手中。
          龙逍遥轻轻抚着筝身,就象是在轻抚着初恋情人的头发一样的温柔。
           “姑娘,我感觉这筝好象在那里见过?”龙逍遥道。
           “或许你真的是梦轩的转世,算算梦轩应该已经转了十多世了吧,你长得很象梦轩,给我的感觉也象,可是你毕竟不是梦轩。”女子轻轻摇着头,一脸落寞地道。
           “那就请姑娘为我们说说你和梦轩的事好么?”不知怎么地,龙逍遥对这个关于梦轩的事竟然有种非常想了解的欲望。
           那女子轻轻点了点头。
          糖糖轻轻揉了揉红肿的双眼,和龙逍遥并排坐下。
          那女子也把这个故事从头到尾徐徐道来,这一切都发生在一千多年前的战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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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
     楼主| 丨一朵丶龍逍遥 发表于 2009-7-9 18:01:07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二回   一曲音尽天下惊  上

           周显王十三年,秦孝公任用商鞅进行变法。鼓励人口增殖,重农抑商,废除世卿世禄制度,奖励军功,编制户口,实行连坐之法,使秦国成为战国中期以后最为强大的国家之一。
          我依稀还记得那一天的天气,有种云淡风清的悠闲。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春天随着落花走了,夏天披着一身的绿叶儿在暖风里蹦跳着走来了。初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风儿带着微微的暖意吹着,时时送来布谷鸟的叫声,它在告诉人们春已归去。青草、芦苇和红的、白的、紫的野花,被高悬在天空的一轮火热的太阳蒸晒着,空气里充满了甜醉的气息。
          我叫琴姬,是楚怀王的第四个女儿,在见到第一次见到梦轩时我刚刚十九岁。
          那是在父王的宴会上,他是随着张仪一起出使我们楚国,劝说父王绝齐从秦,并口头许愿,以归还楚国商於六百里地方为代价。父王听信了他的话,把他奉为上宾。
          晚宴上歌舞升平,我坐在父王身边,看着那些穿着五彩锦衣的宫女翩然地起舞着,和着阵阵丝竹管弦之声在宫殿响起。
          只是那张仪却似乎不怎么欣赏我们楚国的歌舞,只是自斟自饮,偶尔台头看看跳舞的宫,却只是轻轻摇头。
          我见他那神情自是有些不悦,于是我对他道:“张大人为什么摇头,是否觉得我们的歌舞不合大人的心意么?”
           “非也,大人只是觉得此曲婉转轻扬,显然是郑卫之声,大人是在为大王惋惜。”坐在张仪身边的那个青年道。
           “先生为何有此一说呢?”父王有些好奇地打量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仪态儒雅的青年道。
           “楚,天下之强国也。楚地西有黔中、巫郡,东有夏州、海阳,南有洞庭、苍梧.北有汾陉之塞、郇阳,地方五千里。楚国之疆域,虽然时有得失损益,但在其鼎盛时期,其地跨今十一省,兼县三百余,乃是当今天下最大之国。论到文化,楚国是天下文化之宗,大王贤明,领导有方,楚军更是无比骁勇善战,四海之内莫不安臣服在大王的龙威之下,可是就是这样文化,军事,版图都处在天下最优秀的泱泱大国竟没有自己的音乐,反而要去用郑卫那些小国的奏乐,实在可惜。”张仪摇着头,手指优雅地从在袖子上轻轻一弹,抚下些许尘灰,轻轻叹息着道。
           “郑卫之乐本就是天下声乐之最,我们楚国只是博采众家所长,为我所用。圣人有云,取人所长补己所短,我们楚国虽是大国,可是郑卫之乐确是天下之最,借之又有何妨?”我抬着头,嘴角微微上扬,一脸傲气地看着张仪道。
           “呵呵。”张仪身边嗯啊个青年竟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有些生气地道。
           “公主刚刚说郑卫之声是天下之最,我却并不这样认为,燕赵之声肃杀凛冽,郑卫之曲婉转轻扬,但是唯独我秦地的之声,激越苍凉却又哀婉凄清。武学之一道讲究刚柔并济,柔缺刚是攻而不克,刚缺柔是浪费力气。音乐一道也一样,燕赵之乐过于刚硬,郑卫之乐则过于娇柔,都不能算是天下之最,唯有我秦地音乐,刚柔并济,才是真正的天下无双。”青年微微抬着头,眼中闪过一片傲然之色,与我对峙着。
          他的眼睛是那样的干净而澄明,只有心灵清澈无尘的人才能有那样干净澄明的双眼。在一瞬间我的心竟是微微地一荡,看着他含笑望着我,我的脸竟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我侧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
           “听说梦轩先生擅长弹奏一种叫做筝的乐器,传闻先生一曲音尽天下惊,可否为孤奏上一曲。”父王道。
           “能为大王奏乐梦轩求之不得。”青年恭恭地向父王行了个大礼道。
          梦轩,原来他的名名字叫梦轩,真是一个很雅致的名字呢。我在心里喃喃念叨着。
           “你们退下。”父王甩了甩衣袖,对那些乐师和宫女道。
          这一声令下过后,宫殿的歌舞声霍地停了下来,宫女和乐师们一齐向父王拜了个万福之后才一个接着一个井然有序地退下。
          父王接着又让随从去梦轩的房中取来那把筝,说实话,我真的很少见过这样的乐器。和七弦琴很象,却又不完全一样,它音箱边框以红木制,面板以桐木制,总共十二根弦,比七弦琴还多出五根来。
          梦轩接过针之后,慢慢走进一帘透明的纱帐之后,把筝轻轻摆放在自己面前的案台之上。然后端坐在椅子,就象一个虔诚佛教的信徒一样,一丝不苟。
          或许对于他来说筝就是他的生命,所以他在筝的面前必须虔诚,必须要庄严。
          随着他的手指拨动筝弦,流水般筝声洒开。时而如山高山上的细水长流,空旷幽远,时而又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清亮亮的流淌着,又好象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澄的光,流转舒缓。
          众人都象入了魔一般的,被他的筝声吸引得如痴如醉,竟似都忘了身在何处,只觉得自己就象是高山细水下的小亭吹着轻风听着那天外传来的清音一般,几个稍懂音律地已经轻轻跟着节奏,和起拍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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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11-30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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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
     楼主| 丨一朵丶龍逍遥 发表于 2009-7-9 18:01:32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二回   一曲音尽天下惊    下


          突然间,筝音一转,原本轻柔的筝声变得苍凉而豪迈起来, 突然间好象银瓶撞破水浆四溅,又好象铁甲骑兵撕杀刀枪齐鸣。
    隐隐间竟象是听见万马奔腾,黄河咆哮的声音。
          筝声由快速到缓慢、到细弱、到无声,到突然而起的疾风暴雨,随着一声裂帛之声,曲子弹完了,收回拨子从弦索中间划过,四根弦发出同一个声音,余音绕梁,久久未散。
          我良久也回不过神来,这把筝在他手中竟象受到了神的祝福一样,有了一种不可思议魔力。它所能奏出的音乐已经超出人的想象,当真是一曲仙音震九宵,神仙从此不逍遥。这样的音乐恐怕就连天上也没得几回闻,我本来也自负对乐器的精通。可是他手上那把筝的魔力却让我产生了一种望尘莫及之感,这把筝奏出的音乐是我穷尽毕生精力也无法企及的。
           “好,好,好!”父王鼓掌,连称三声好之后才意犹未尽地道:“梦轩先生果然是一曲音尽天下惊,不愧是秦国首席乐师,难怪许多国君万金要听先生一曲而不得,想不到孤竟有此耳福。这筝上的造诣恐怕天下也无人能及得上先生万一了。”
           “大王过奖了,小人受之有愧。”梦轩有些惶恐地道。
           “你大可不必自谦,孤很少夸人,但是这次对你却是真心诚意的。”父王道。
           “先生请收我为徒。”我走到梦轩面前,跪下道。
           “公主万金之躯,切莫要折煞了小人。”梦轩连忙扶起我,一脸惊惶道。
           “先生筝技天下无双,请先生传我奏筝之技。”我看着他,坚定地道。
           “小女从小就喜欢音律乐器,还请先生能不吝赐教。”父王也微笑着道。
           “这……”梦轩有些犹疑地看了看张仪。
           “既然大王和公主盛意拳拳,你就留在这里半年好了,公主冰雪聪明,用不了多久肯定就能把你的筝技学会,说不准不要半年就可回去了呢。”张仪温然一笑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梦轩道。
          见他答应,我心中也是一阵窃喜,行了个大礼道:“弟子见过师父。”
           “公主身份高贵,我怎么敢做你师父呢,你还是叫我梦轩好了。”梦轩还了我一个大礼道。
           “传业授道者为师,你教我弹筝当然也是我的师父了。”我道。
           “琴姬,你就叫先生做老师好了,要不然我看梦轩先生可是不敢留下来的。”父王笑笑道。
           “没错,你们毕竟尊卑有别,还是叫老师好一些。”张仪也有些严肃道。
           “那好吧,梦轩老师,明天我等你。”我和父王和在坐的群臣道别之后就回到我自己的房中去了。
          就这样,梦轩就成了我的声乐老师,名正言顺地留在了楚国宫中。他真的是个非常出色的乐师,不但精通筝,就连我们楚国的钟、磬、鼓、瑟、竽、排箫还有天下所有的乐器他无一不通,虽然他在这些乐器上的造诣不如他在筝上造诣来得高,但却也是足够令人惊艳不已的。有时我也会有些妒嫉,上天似乎把所有的音乐才华都给予了这仪态儒雅,笑容温暖的男子,留给别人的所到不剩十分之一,不过更多的时侯我对他还是钦佩,但却又杂夹着着一些我自己也解释不了的感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在我的记忆中梦轩是个忧郁而温和的男子,他喜欢在夕阳西下时站在山林望着那被夕阳余辉映红的枫林,他会在清晨起床时站在宫殿最高处迎风而立,他的的眼神总是喜欢忧伤的远着远方,我也知道他是在想他的家。
          虽然他负责教我弹筝,可是纵是与我在一起的时侯,他的话也很少。除了一些声乐有关的东西之外,我们几乎没有过什么交谈,他是个不喜欢阳光的男子,所以很多时侯他都只是把自己锁在房中,他最喜欢的就是雨身,他在在雨声中弹出来筝音真是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雨声中听来,更好像是天上传下来的。
          可是不知道怎回事,我对他的思念却是与日俱增。其实不光是我,父王也很喜欢音乐,只不过他没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而已。他是一国之君,他要在臣民面前树立自己的威望,自然不能给人一种玩物丧志的感觉。
          父王虽不能算是一代贤君,可他也绝对不是昏君。自然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不过现在秦楚既己联在同一战线之上,父王多多少少也是能宽心一些的,当今天下最俱实力一统天下莫过于 齐、楚、燕、秦、韩、赵、魏。而这当中,齐国和秦国东西对峙,无疑不是这时代的两只猛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齐、秦斗争的焦点在于争取楚国,楚国向着那一方的话,那一方就占了极大的优势。父王真正的意图并不打算是真的与秦国结盟,若说齐国是狼的话,秦国又何尝不是虎,父皇的原本的用意是引虎驱狼。两强相争,必是一伤一死,到时楚国就可坐收渔人之利。何况又有六百里城土做为交换,父王自是求之不得了,只要能一举灭掉秦齐两国之后,剩下的大患自只剩下一个赵国,到时只要再设法联合燕韩赵三国,一举吞并赵国之后,楚国在中原将再无敌手,到时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可是父王却不知道,在他打着如意算盘之时秦国也在进行着一项分化六国的阴谋。也许是父王实在太小看秦国,虎狼之师的秦国岂是如此轻易就被他所算计。
          有时父王看见梦轩在教我弹筝,他自己也会凑过来学上一阵。父王虽也喜欢弹奏类的器乐,可是他的乐技真的是不敢恭维。简简单单的两个手法学了老半天还学不会,每次这时我都会忍不住笑他。
          不过父王与他谈得更多的是无非是些治国大道,天下形势,我看得出来,父王非常地喜欢这个青年乐师,很想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每次他们说这些话时都是父王谈古论今,梦轩通常只是微笑地静坐着听父王说这些,但他偶尔发一言又都切中要害,更能引起父王一番激昂的高谈阔论来。
          我很喜欢这个人的目光,沉稳如山,冷静如水,给人一种很放心很踏实的感觉。
          记得那一天的清晨,一阵缥缈的筝声是钻进我的屋中,惊扰了我有些哀怨的梦。我从梦中清醒,张开疲倦的双眼,感受到了刺眼的光芒,如同潮水,奔腾汹涌,袭向我膨胀的大脑。一缕缕金黄的光线透过窗户,斜斜地射进我的小屋。白色的地砖,粉色的床头被抹上一袭金纱,泛着金色的光点,聚集在我的四周。阳光的手抚摩我脸颊,阳光的味道在我四周漂浮。
          我长长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随身的侍女帮我洗梳完毕之后,我沿着筝声穿过那条长长的阶廊,只见走廊尽头,一个白衣男子端坐在亭子中,全神贯注地抚动着手上的筝弦。
          天上云卷云舒,台前花开花落,竟似都与他无关一样。他完全沉醉在他那个音乐的国度之中,似是这世上任何的一切在这一刻也远远比不上他的筝来得更加重要。
          也许是因为他太投入了,所以连我什么时侯走近了,他都没有半丝查觉。手指依旧在筝弦上飞舞着,流动着。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是尽量不去惊醒一个云淡风清的梦。
          奇怪的是我对他的冷落竟然一点也不感到生气,反而有些害怕会打破这种宁静,我站在他身后,尽量不发出声音。我静静地着着他在晨风中轻轻飘动着的发丝,他的神态是那么的悠然,那么的安祥,让人不忍心去打扰。也只是这样专心一致,心无旁鹜的人才能奏得出如词空灵缥缈的筝声。他的筝声充分满了善良,和平,真诚与希望,只有心灵纯净的人才能奏出这样的乐声来。
          他其实算不上美男子,可是我却还是陷了下去,陷进了他温暖的笑容,空灵的筝声中,五法自拔,这或许就是我的他的缘份吧。
           “老师,刚刚你弹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啊,很好听,能教我么?”好不容易等到他一曲弹完,我草从他背后移到他面前,坐在他旁边的青花石制成的櫈子之上问道。
           “这是我们秦国流传很广的一首歌,叫做《兼葭》。”梦轩缓缓把手收回衣袖,淡然道。
           “兼葭是什么东西啊?”我有些好奇地问。
           “兼葭是指初生的芦苇。”梦轩道。
           “芦苇?”我有些不解地问。
           “嗯,不过这首歌里的兼葭可就不单单是指芦苇这么简单了。”梦轩侧着头,看着窗外的落花道。
           “那它指的是什么呢?”我问道。
           “它指的是朦胧的美丽的爱情。”梦轩声音低了下来,回过头看着,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爱情?”我有些迷茫地道,梦轩看着我的目光也变得炽热起来,我的心微微一颤,我回过头去,避开他炽热的目光,但心中更多的却是喜悦。
           “就象歌里写的那样,兼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梦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却很好听。
           “这是什么意思呢?”我问。
           “这首歌从兼葭起兴,展现一幅河畔秋色图,河水淼淼,芦苇苍苍,露水结霜。这情景,是在清冷寂寥中略带凄凉哀婉。主人公在河畔徜徉,企慕追寻河对岸的伊人。这伊人是他日夜思念的意中人。在水一方隔绝不通,形成一种可望难即的境况。主人公起早贪晚、追望不停,对爱情的执著精神可见。但伊人却阻隔不通,飘渺虚幻,可望难即,于是诗人心中荡漾起无可奈何的情绪和空虚惆怅的情致。”梦轩道。
           “所谓尹人,在水一方,真的是句很有朦胧意境的诗歌,能不能教我呢?”我问。
           “好啊,那你就先跟着把我把这首歌记熟。”梦轩道。
           “嗯。”我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轻轻念着。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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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郁闷
    2013-11-30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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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50
     楼主| 丨一朵丶龍逍遥 发表于 2009-7-10 17:11:11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三回   离别         


          亭外的花瓣在风中飞舞着,紫的,白的,红的交织在一起。偶尔有几片花瓣悄悄地飘进亭中,调皮地落在我的头上,肩上。梦轩的手温柔地爬上的肩头,轻轻帮我抚落身上的残花,在一旁含笑看着我。
          我轻轻抚动着筝弦,弹着梦轩刚刚教我的那首曲子,心中一阵奇异的滋味涌上心头。恰在这时,我的手指一错,拨乱了音符,水一般流畅地的曲子忽冉出现了窒涩。梦轩一楞,再往下听时只听见我又将那段曲子反反复复拨了两三遍。每一遍都在同一个地方拨错。
          我秀眉轻憋,指尖按住筝弦,对那一段弹奏颇为难解。梦轩笑了笑,悄无声息地坐在我的身边。我抬起一双明眸,看了他一眼。他含笑拿过七弦琴,横于膝上,将那段曲子拨了一遍,然后将它还给我。我试着再拨,却忽而觉得手指一紧。梦已站起身来,走到我身后,弯腰捉住我的手指,以指抚琴,琴声叮咚,清泉一般流泻起来。绿衣少女抬起头来,回望身后的梦轩,两人四目相对,莞尔一笑,眸子忽然都变得水一般波光变幻起来。
           “公主你真的很聪明,想必再过些时日你的筝技就要超越我了。”梦轩的手离开筝弦,道。
           “那当然了,不过也得有你这位名师在身边才行啊。”我笑着说。
           “公主,我过几天就要走了,父亲为我安排了婚事。”梦轩低着头轻声道。
          铮!
          我的心猛地一颤,手中的力道没控制好,十二根筝弦断掉三根,弦断音绝。
          我怔怔地看着他,良久不语,他转过身去,不敢正视我的目光。
          许久,我的声音才传来,这一次细细的:“你要成亲了么?”
       “嗯。”
       “娶谁家的小姐?”
       “是我们家乡一个员外的女儿。”
       “你……见过她么?她长得好看么?”
       “没见过,是我爹提的亲事,他说长得不算难看……”
       “不难看,那就是不好看吧……不好看你也愿意娶她?”
        梦轩愣了一会,没有出声。梦轩也把身子侧在另一边,两人背对而坐,谁也不肯先开口打破僵局。
          万赖无声。
          一阵风吹来,不知道搞的,虽是六月我却觉得这风有种说不出的冷意, 我打了个哆嗦,轻轻抱着自己的肩膀:“好冷啊……”
        犹豫了好半晌我道:“那祝贺你……”
        梦轩点了点头:“谢谢……”
           “你……有话和我说吗……”梦轩低声问着。
           “我……我的筝弦断了,你能不能送把一把新的……”我说。
           “好的,过几天我给你……”梦轩看了看我,神情有些失落。
           “老师,祝你们白头谐老。”我强忍心痛,挤出个笑容道。
           “谢谢……”梦轩愣了一下,也回复了我一个笑脸道。
          风吹在身上,一直冷到心底。直到梦轩离开后,我才呜呜的哭了起来,接而变成嚎啕大哭。
          已经过了两天了,这两天梦轩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来给我上课。或许是那天的事,我们两个都隐隐意识到一些什么,或许他是在躲避着我,好几次我都想去向他表明那颗不管千世万世,不管成妖成仙都要与他誓死相守的芳心。可是好几次我都已经走到他房前时我又退了回来,我是女子,我也有我的骄傲。
          我独自站在深院之中。夕阳隐隐落到院中,红色的余晖依然挣扎着不愿离开。我惊讶地发现,头顶如同巨窟一般的天空,在黑夜来临之际,不是灰色的,而是失血一样的苍白。
          我留恋的看着面前的满院花草,心生悲凉之情。真的是杨柳依依牵愁,畔草青青惹恨,不堪思量。
          我缓缓步入内室,胸中如塞着棉花一般的不畅。步到东首香梨木的琴桌旁,抚琴吟哦。
          深夜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
          我抚琴至此,悲从中来,往事纷纷在月夜里涌现。一件一件从眼前掠过。往事如烟,不可捉摸,未来又明明暗暗,不知将发生何事。况自己一个弱女子,如花似玉的容貌,也不知何时要在这乱纷纷的尘世中如花一般的凋零。
           我脸上的泪珠成串成串的落,抚琴至伤心处,只听那声音凄厉地从耳边掠过,呜咽了一声,便消失在如洗的夜空中。
           琴弦已断。
           静夜无声。
           我伏琴而泣,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公主。”侍女小苹的声音。那声音如寒冬腊月中一缕春风拂过,我的心逐渐平静下来,抬起头看她。
            “我去找梦轩先生来吧,让他带你走。”小苹虽是侍女,但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与我可说是情同姐妹,我对她一直以来都十分信任。我所有的心事也都只能和她说,她自然早早就知道我喜欢梦轩这事。
           “不许你提起他!”我的表情很绝然。
          小苹为难的看着我, 夜深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这夜,我失眠了。
          不知不觉地已过四天,这四天我真感觉到度日如年,心中想的,眼中浮现的都是那个衣白胜雪,笑容温暖的男子。只是不知道那个男子心里可又曾想过我?这一切会不会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单恋,他心里跟本就没有我,所以他他才能走得如此的绝决么?
          清晨,王宫是静谧的。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便迎来了一个温馨的晨。此时的一切都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中,两旁的柳树低垂着头,柔顺的接受着晨光地淋浴,挺拔的杨树像健壮的青年舒展的手臂。草丛从湿润中透出几分幽幽的绿意。
          我刚刚洗梳完毕小苹就闯了进来,“公主,梦轩先生回来了,他刚向大王请辞,现在在宫门那里,正准备离开,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说这是他亲手做的,让公主好好珍惜。”小苹递过一把筝,气喘吁吁地道。
          原来这几天他是忙着帮我赶做这把筝,难怪一连几天也不见人影。我接过筝,轻轻抱在怀中,竟似能隐隐感觉到他的体温一样。
          我放筝,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出去。
          不管如何,我一定要见他这一面,说不准这次一别之后就再是遥遥无期。
          从此后就真的如那首《兼葭》中写的那样,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以后只能隔着千里楚江遥遥眺望对岸的伊人了吧。
          我已经在生命中留下了一个遗憾,我绝对不能在生命中留下第二个无法弥补的遗憾。
          好不容易赶到宫门那里,初夏景色,飞燕穿柳,池水盈新,已经绿满人间。阑池边一股股清新的风儿吹拂着,一如荷之出水,不沾尘染。海棠树下,那抹英挺的身姿等候在树荫间,我脚步轻快的向他奔去。
           “好早。”我高兴的向他打招呼,带着甜甜的笑。在我阳光般的笑容下,梦轩有一刹那的迷惑。这丫头怎么还这么高兴?
           “我要走了,公主保重。”他还是开门见山的道。  
           “那我送你一程吧。”我道。
           “那好吧,有劳公主了。”他低声道。
          我抢先一步走在他前面,他则牵着马慢慢走在后面。我故意走得很慢,尽量争取能和他多逗留片刻,他也很配合着我,放慢着脚步,马儿也踩着碎步慢慢在后面走着。
          平时半个时辰的路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我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就那样沉默着,只能听见轻轻的马蹄声在耳中不断地回荡着。
          古道苍苍,芳草凄凄,路旁被风吹弯的青草就象多情少女的肢腰一样。
           “风起了……”梦轩的眼神有些忧伤。
           “再大的风也会有停的时侯。”我轻声说着。
           “风会带走一些东西,既使停了下来,某些东西一带被带走就回不来…… ”梦轩抬着头,眼中闪着些晶晶地亮光。
           “是啊,有些东西一但失去了就再也回来了。”我若有所解地道。
           “公主,此后巫山云水,相隔万里,还请公主多保重。我们就在此处告别吧。”梦轩轻轻咬了咬嘴唇道。
           “我……我再送你程吧。”我说。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公主不必再送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梦轩道。
           “好吧,先生一路走好。”我轻声道。
          梦轩点了头跨上俊马,我们各朝着大路的两端缓缓离去,走了几步,我回过头去目送着那人绝尘而去,从马上传来一个男子悲伧的歌声:鸳鸯绣,出谁手?欲传鱼雁春归后。连丝藕,相思豆。一庭衰草,一堤衰柳。瘦,瘦,瘦。雕花牖,斜光漏。忍观织女牛郎宿。青衫袖,鲛珠透。半钩残月,半杯残酒。候,候,候。
          那渐行渐远的人马衬着碧蓝的天幕,仿佛涂染上的一幅彩墨。我的眼前逐渐模糊,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过,只似未觉,双眼依然痴痴的停留在那幅彩墨上,直到那道影子在天幕下消失。
          风起了,带走了一腔情愁,留下了无尽地相思。
          或许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是秦国乐师,我是楚国公主,秦楚两国早晚会有一战。我若是平民的话到也罢了,可是我是公主,是楚国万人之上一下之下的公主,我的夫君必定是由父王为我千挑万选的将相之材,他是不可能看得起一个小小的乐师的,何况这个乐师他还是秦国人。这一切早就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于我来说他也许仅仅只是过客而已。
          还是让回去秦国吧,让他去娶平凡而温柔的妻,过平凡而温柔的日子日子吧。不再强求他能与我上演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梦也要一次,已经那么的足够。
          或许相爱不如相知,我知道我一生也无法忘记这个男子,而等到几十年后白发苍苍时他是否还会记得他生命中出现过一个深深爱着她的红颜呢?他会否为因一滴无助露水而再想起与我相处的那段日子么?
          或许下次相见我们就已是敌人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相见到是不如不见。回秦国吧,从此虽是相隔千里楚江,万里巫山,可是在水的那一方始终有个人让我牵挂着,思念着,或许就已经够了。
          我的眼睛迷蒙地看着梦轩远去的背影,一切都结束了,我凄然一笑,努力想让控制着,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留了下来。
          有些人有些事很容易忘记,可是有些人有些事却是永远也无法忘记的。我如何能忘得了这个温和儒雅的男子,如何能忘得他奏筝时那专注的神情,他低身捉住我手指时的温柔。我相信正是那一刻的温柔让我痴狂了千年的岁月。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终于无力地靠在路边的大树上。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 我不断在心中反复问着同一问题,心绪一时异常紊乱。
          紊乱之间,他陡地听闻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谁?
          我蓦然回首……
          天地迷茫。
          一个白衣男子骑在一匹俊马上幽幽的看着我……
          是他?
          真的是他!
          他回来了,他竟然回来了!
           “梦轩!”我喜极而泣。
         梦轩跳下马,他的眼神温柔得就象是每个黄昏时的晚霞。 “公主,对不起,我骗不了我自己。虽然我很努力练习着忘记,可我的心却还没答应可以放弃了你,答应了你要离开的,却答应不了我自己,公主,梦轩,喜——欢——你!”梦轩温柔的眼神是在看着我时是那样的坚定,我可以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他的这个决定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我也是,不要再离开我好吗?”我紧紧抱着他,把头埋在他胸前,轻轻抽泣着道。
           “不会了,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他紧紧楼着我道。
           “那你带我走吧。”我幽幽地看着他道。
           “好!”他凝重点了点头,蔚蓝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的白云,身后的江水一片青葱,乍一看去,一望无际。早晨的薄雾还没有散尽,江面上有些迷茫,偶尔从雾中隐现出几叶孤舟。
          梦轩牵着马,我骑着马上,慢慢朝城外走去。我是第一次离王城。可是我的心却并没有半点忐忑不安,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到那里,可是梦轩那沉静如水的目光让我很安心。只要再能在他身边,就没有什么能让我害怕的事了。
          我们沿着江边慢慢地走着,江水在脚下轻轻涌动着。江风轻轻抚动我们的发丝,就象是情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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