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物语

标题: 九界的小说网络连载火爆更新中。。。。。 [打印本页]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2-24 20:04
标题: 九界的小说网络连载火爆更新中。。。。。
天地初成,由混沌中分出了阴阳,久而生成道体,道体化为灵山,为抵御天劫而布下九重天境,对应天九之数形成九界。九界依据自身特性,得名如下:朔金界、震雷界、厚土界、蜃沙界、离火界、元木界、柔水界、虚风界、空明界,各不相干自成一统。无数劫后,各界又孕育出不同的生灵,其中各界的大族依次为:源石族、御风族、人族、七虫族、炎焱族、栖绵族、蕴水族、凤羽族、千灵族。
        九界原本相安无事,可是随着修真界的出现,进而有了仙界,也为后来的九界坍塌埋下了隐患。果然,后世不知是何原因,灵山坍塌,九重天境破碎,九界崩塌合而为一,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厚土界。九界生灵历经劫难,终于在厚土界安顿下来,可是却因为差异太大,不可避免地发生了种种冲突,以至于有愈演愈烈之势。幸得天降圣人,分别创玄元宗和重始宗,开创玄明盛世,还世间一个太平。
        好景不长,随着玄元宗宗主拓山遭人暗算,惨死于南洲大陆的东陵道,修真界逐渐陷入到混乱之中。令人心痛的是,这种混乱很快蔓延到凡间,首当其冲的便是人族所建立的大衍国。天历九三八年,浮云城被重始宗统领的大军攻陷,大衍王朝灭亡。此后,人族陷入到分裂之中。
        东陵道东陵王叶帆和兵马大元帅高庸涵,被一代大家智锺大师许为世间双杰,逢此大难本想有所作为,可惜叶帆被凤羽族暗算身亡。高庸涵起初只是想为叶帆报仇,却被十二叠鼓楼的杀手一路追杀,不得以躲进世间有名的凶地焚天坑。在焚天坑内,与七虫族化敌为友,继而天机峰上力战各派高手,闯西岭戈壁、上倚刚山、平灵渚古墟、夜探悬空岛……
        迭逢奇遇,却历经磨难,高庸涵自然而然,生出了一种为了天下苍生尽力的念头。可是在所有的混乱背后,却有一只无形的黑手,似乎想要操纵一切。是仙?是魔?还是一个谁也想不到的秘密,在推动这一切?
        所有的变故,正合了九界坍塌之前广为流传的一首谶言:
              上道全形,纯阳之破;
              下德延命,配阴方承。
              合九之数,同心良图;
              希世善地,秘藏之机。
        在这个过程中,高庸涵历经磨难,与几位红颜知已一起,揭开了一层又一层的迷雾。同时结交了一大批志同道合的修真者,通过不懈的努力,最终化解了不同种族、不同门派之间的恩怨,终于还厚土界一个太平。而后又闯入幽冥界,救出了叶帆;跨越时空回到过去,得以了解到九界的神秘来历,以及仙界、魔界鲜为人知的过去。
        等到真相大白时,却发现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天意使然。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是在天地间自有一股浩然正气,维持着世间的一切。

九界小說連載 第一章 惊变
七月初三。
  烈日下,一匹快马在山间疾驰,马蹄声在山谷间轰响,如迅雷般一掠而过。
  马上是一个浑身鲜血的武士,头盔早已丢弃,颌下虬髯被血块凝成一片,背上仍插着一把断箭。当行到一个悬崖跟前,战马一声悲鸣倒地,武士腾空而起头也不回,冲到崖边朝上大喊道:“快开门,有紧急军情禀报!”
  过了片刻,一圈光晕向四周扩散开来,空气似乎被扭曲了一样,慢慢呈现出不同的景象。悬崖前方的万丈深渊,竟然变成了一片极大的平原,一座雄伟的城池逐渐显现出来,城墙上刻着三个大字——东陵府。
  城楼上的士卒一阵骚动,一面向上飞禀,一面同时升起闸门,急忙将武士迎进城内。
  这名武士名叫裘杉,是东陵道紫壶关的一员偏将,幼年时曾经跟随一名游方术士学过几年武技,多年苦练下来,在东陵道也算的上是小有名气。尽管离真正的名门弟子相差甚远,还是被东陵府兵马大元帅高庸涵看中,召到军中效力,几年下来屡立战功,可谓是勇贯三军。但是看到裘杉的模样,两旁围观的百姓眼中充满了惊恐,一种不安的情绪弥漫开来。
  此时,一群人从长街的尽头疾步走了过来,当先一人不过三十多岁年纪,身穿一袭兰袍大袖飘飘,颇有些道骨仙风的味道。裘杉一见此人,面露惊喜,一直强撑着身体的信念瞬时松动,身子一晃瘫倒在地上,口中却叫着:“历天师,你居然赶回来了,东陵府这下有救了!”
  那历天师急趋上前,从怀中掏出一粒丹丸塞进裘杉口中,沉声道:“先别着急,有话回王府再说。”回头吩咐随行弟子:“先扶裘将军回府。”
  回到王府后,历天师将下人悉数摒退,只余下两个完全包裹在黑衣之下的神秘人,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裘杉已然缓过气来,狐疑地望了两个黑衣人一眼,向历天师问道:“厉天师,这二位是?”
  “是我请来的朋友,不用顾忌。”
  裘杉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简,递了过去:“天师,蕴水族出动高手,于五日前丑时突然攻击紫壶关,幸亏高帅早有防范,血战后击退强敌,但是自高少帅以下,战死的将士有五百余人。第二天,蕴水族大军三万人将紫壶关团团围住,紫壶关守军不过八千,高帅连派数人突围求救,均被蕴水族高手击杀。”
  说到这里,裘杉连声长叹,继道:“苦战两日后,连关内百姓都上了城墙,高帅眼看不敌,命我回东陵府报信,眼下只怕紫壶关已经危在旦夕了。”
  “嗯,此次东陵道的变故,只不过是大乱的开始而已,其实早在十几年前,盛世衰亡之际就已注定。”历天师走到裘杉身旁,用手按住他的肩膀,目光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忍,“如今连大衍国都已覆灭,更何况是东陵道?你虽然勇武过人,逃过了蕴水族的追杀,可还不一样要死?”
  裘杉骤闻此话,一呆之下,猛然间感觉内心一痛,体内灵念被三根尖刺连环击碎,心神顿时失守。裘杉一声暴喝,座下木椅顷刻间粉碎,凝聚最后一口真气一口鲜血如刀一般劈出,历天师急退,左掌挥出挡在身前,指间一枚戒指忽然变成一面盾牌,将血箭挡在身外。而裘杉双目圆睁,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大叫一声倒地而亡。
  历天师叹了口气,走到裘杉尸身旁边,从裘杉的心口起出一把小刀,低头看了看衣襟上被血箭击出的破洞,心中明白,既已出手再也无法回头了。
  那两个黑衣人自始至终都未曾动过,裘杉一死,其中一人用极其怪异的语调说道:“历山,好好准备一下,东陵王叶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说完两人身影越来越淡,渐渐隐入虚空之中。
  “这次重始宗谋划良久,时机把握的如此精准,东陵道定然是保不住了。”历山回忆起以前同叶帆的宾主相得,心里默念着:“叶帆,你最好别回来,我实在是很难对你下手!”
  就在裘杉死后的第二天,东陵府的百姓如同往日一般,忙着各自的事情,突然有人喊道:“快看天上!”
  周围的人纷纷仰头,就见一团放出红光的五彩云霞,从西边飘了过来,在朵朵白云中间十分醒目。这朵云彩形状十分独特,前面竖起一个高高的尖角,中间是椭圆形的红晕,后面拖着几条尾巴,就像一只巨鸟一样,速度极快。
  人群中有人认得这团云彩,大声欢呼:“这是王爷的雁仙舟,是王爷回来了。”顷刻间,东陵王叶帆回到东陵府的消息传遍全城,给了百姓极大的宽慰,因为叶帆的归来,也就意味着东陵道不会再有危险了。
  雁仙舟停在城东上空,只见金光一闪,这团云彩变做一只小小的纸雁,被一个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收入怀中,一群人缓缓落在地面上。
  百姓纷纷围了过去,一个年长老者向那个紫袍人深施一礼,欣喜问道:“王爷,你总算赶回来了。”跟着又向紫袍人身后的那十几个面色冷竣、神情高傲的灰衣道士施了一礼,“这些想来就是天机门的众位仙师了吧?”
  这紫袍人正是东陵王叶帆!
  南洲大陆的东陵道,与北洲大陆的帘川,以及赤炎洲大陆的鄢阙古国,并称为大衍国的三大藩国,受封于大衍国建国之时,距今已达千年之久。鄢阙古国早已被毁,至今已有数百年了。自前年大衍国覆灭之后,一分为二,成为南州国和北州国,浮云城、帘川的先后失守,使得东陵道成了人族的三大聚集地之一。
  叶帆对于大衍国的覆灭,痛心之余又十分担心,害怕东陵道也被殃及。果然,在今年的五月十二,重始宗派人前来招降,叶帆严辞拒绝后,连夜动身前往太河源寻求天机门的帮助。经过一个月的周折,总算请来了修真者助阵,也算是多了一分把握。
  当下叶帆对老者笑道:“不错,这些正是天机门的仙师。”这一下,无论是官员士卒,还是平民百姓,都长舒了一口气。因为在普通人眼里,修真者都被传的神乎其神,可以上天遁地、呼风唤雨、移山填海,是无所不能的。
  彷佛是为了印证传说,其中一个年轻的道士突然凌空而起,浮在空中,手捏法诀,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在城上空形成了一片极大的云彩,将烈日隔开。跟着取出一面令旗,大喝一声令旗隐入空中,一阵微风吹来,原本燥热的东陵府登时倍感凉爽。百姓中不知是谁带头,大声鼓掌叫好,士气为之一振。
  “哼,华而不实,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而已,比起咱们究意堂的三代弟子都颇为不如。”藏身在王府内的两个黑衣人之一,看着在空中作法的天机门弟子,很不屑地说到。
  “不然,久闻叶帆是人族内难得的人才,居然知道借天机门弟子的手,来鼓舞民心士气,单凭这一点,就足以看出此人足智多谋。”另一个黑衣人端着酒杯,悠然说道:“要不是宗主有令,我倒有意结交此人。”
  “别乱想了,老七!等会一旦动起手来,我负责解决天机门那帮小子,你盯着历山对付叶帆,一旦不对劲,索性连历山一起杀了。”
  “放心吧,六哥,精铸鬼工流虽然有些实力,但在我究意堂眼里还算不得什么。至于叶帆,今天是死定了!”
  正说话间,历山已经把叶帆等人迎进府内,叶帆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拉着历山的手,一路有说有笑,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东陵王府很大,相传最初修建时曾得到了天机门的指点,后世又不断加以修葺,逐渐分成东、西两大建筑群。东边以亭台楼阁为主,辅以九曲回廊,错落有致。尤其是王府正殿,以岭南绿海的紫檀木所建,四周的檐角上,镶嵌着千灵族赠送的月萤石,使大殿内冬暖夏凉,晚上则发出堪比月光的萤光。西边是一个极大的花园,里面种植着奇花异草,据说其中甚至还有几株仙草,每年四季均散发出不同的香味。西边的花园和东边的宫殿,彷佛一阴一阳,契合的十分自然,俯看各处则隐隐暗含天象,可见当日布局的巧妙。
  东陵道世代都有一个传言,说在王府地下也有一座宫殿,里面不知有多少奇珍异宝。这个传说曾引来了一些宵小的贪心,甚至不乏修真者的窥探,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也就仅仅成为了闲时的谈资。
  叶帆引着天机门的修真者来到正殿,将其中一个面容苍老的道士奉为首座,然后吩咐下人奉上茶果,一番忙乱,转头为那位老道介绍历山:“这位历天师,乃精铸鬼工流大师,制作的各式机关精巧无比,这次有他相助,胜算又要多出几分。”
  “精铸鬼工?在我们天机门眼中,不过是旁门左道,不提也罢!”说话的这名老道,是这帮天机门弟子里的主事,号权变真人,是天机门宗主权机真人的师弟,为人极其自负。如今的机关学几大流派,均出自天机门,尽管已经过去了数百年,天机门仍然以宗师自居。所以,权变真人对历山的天师称号大为不屑。
  叶帆一脸尴尬,看了历山一眼,却发现历山有些神情恍惚,似乎对权变真人的话漠不在意,心中微微有些奇怪,于是换了一个话题问道:“历天师,不知近来局势如何?”
  历山深吸一口气,彷佛下了极大决心似的应道:“正要向王爷回禀,昨日裘杉回报,说蕴水族围困紫壶关,一同还带来了一样东西,请王爷过目。”跟着冲门外的弟子喊道:“把盘子端上来!”
  一名青衣男子,端着一个朱漆木盘,木盘上盖着一个红绸,走到历山面前躬身将木盘递给历山。历山接过来,慢慢走到叶帆面前,弯腰将木盘举过头顶:“王爷请看!”
  叶帆暗自奇怪,怎么历山今天的行为如此古怪?
  伸手揭开红绸,木盘上摆着的,赫然是裘杉的人头!
作者: 丨一朵丶小扇    时间: 2010-2-24 20:29
这是新内容么?太假了吧……
作者: 丨一朵丶签子    时间: 2010-2-24 20:41
= =小说啊……最近对所有小说都很没兴趣……
作者: 丨一朵丶FY飞扬    时间: 2010-2-24 21:09
...木兴趣呀木兴趣
作者: 丨一朵丶小豪    时间: 2010-2-24 22:37
写得不错,期待更新
作者: 丨一朵丶冻玖    时间: 2010-2-25 02:40
uid:16都出来了..........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2-27 18:21
第二章并肩

    叶帆大叫一声,突然感到胸口一凉,低头一看,一把精致的小刀钉在了心口上,刀柄骤然弹出一蓬钢针,向上激射而出。虽遭突袭,叶帆临危不乱,双手一错挡在脸前,一阵“叮叮当当”乱响,钢针被悉数弹开,有些竟已折断。叶帆缓缓站起身来,死死盯着已在十丈外的历山,然后环顾四周,形势已然大变。

    在叶帆被偷袭的时候,权变真人已然出手,他的目标是飞身疾退的历山。

    权变真人的名字中有个“变”字,当然应变很快,瞬间就做出决断,叶帆毕竟曾在天机门修行了二十年,足可自保;而眼前的这个什么狗屁历天师,非抓住不可。通常自负的人都是有些真本事的,权变真人自认为历山肯定逃不过自己的凌空一抓,他虽然没有错,但是却并没有抓住历山,因为那两个黑衣人也同时出手。

    一旁已经被惊呆了的天机门弟子,突然间有两个人,被虚空中出现的触须点中额头,灵胎爆裂化成一阵血雨。随后,跟随历山的那些青衣男子纷纷出手,天机门弟子瞬间死伤大半。

    权变真人刚刚出手,就被一柄自虚空中劈出的血刀砍断手臂,他没有丝毫停顿,暴喝一声,那截断臂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跟着那柄血刀同时没如虚空,跟着一声巨响,一个黑色人影身形一阵摇晃,显现出来。

    那人全身躲在一件黑袍内,吐出一口墨绿色的液体,用怪异的声调冷冷说道:“天机门,果然名不虚传,你是权机真人?”

    “六哥,他的天觉云龙修为不够,不像是权机真人。”另一个黑衣人触须上抓着两个天机门弟子,一步步走到叶帆面前,边走边说,顷刻间已将其灵胎吸干,成了两具干尸。

    权变真人看着带出来的弟子,只有四个人惊恐地站在自己身侧,知道今日无法幸免,点点头一字一句说道:“我是天机门权变,你们是凤羽族究意堂的什么人?”

    那两个黑衣人慢慢揭去身上的黑袍,首先露出一张瘦长的脸,把叶帆身后的几个贴身侍卫吓了一跳。那张脸说不出的诡异,整个脸颊根本没有五官,全被一只硕大的眼睛占据。包裹在眼睛周围的,是一层长满细小颗粒的淡青色鳞片,从眼睛两侧,是两根细长柔软的触须,肩头上竖着一对不大,宛如羽毛的肉质翅膀。两个长满鳞片的干枯手臂上,几条触须缓缓浮动。

    随着黑袍一点点脱落,众人才发现,这两个黑衣人先前居然一直都是弯着腰,半蹲在地上。这时,两人慢慢站了起来,身形越来越高,足足有接近两丈的高度。纤细的腰身上,足足长了三对那种很像羽毛的肉质翅膀,越来越大往下延伸。

    “他是我究意堂六长老,叫羽焚星。”站在叶帆面前的那个凤羽族人,指着击伤权变真人的那人说道,跟着又指了指自己,“我叫凤匀闲,在究意堂长老中排名第七。”

    叶帆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凤匀闲一眼,盯着历山森然道:“历山,为什么?”

    历山摇头,目光中闪现出一丝怜悯,却并不答话。

    叶帆长叹一声,充满无限的痛心与悔恨:“当年我从焚天坑把你救起,带回东陵府,一心信任你并委以重任,想不到到头来竟然是养虎为患,好,好!”

    “连大衍国都灭了,你小小的东陵道怎么能与重始宗为敌?叶帆,不用问历山,你自己清楚这是自取灭亡,还不明白?这次为了杀你,连我们究意堂的长老都亲自出马,也够看得起你了。”凤匀闲慢悠悠地说道,如果不是他手上还抓着的那两具干尸,光听声音,还以为是一个性情温和之人在闲庭漫步。

    叶帆不理,仰天长叹:“要杀我尽管来杀,为何要用这种手段?历山!”叶帆突然绕过凤匀闲,右手带起一团烈焰,一拳打向历山。那边权变真人也突然祭出一道法咒,击向羽焚星。

    “咦,你居然会焰阳宗的怒焰奔雷?”凤匀闲虽然有些诧异,手上却无丝毫停留,一具干尸劈头砸向叶帆,另一只手则一指点向叶帆的后背。

    叶帆根本没有回头,避开落下的干尸,完全不管凤匀闲的那一指,出全力的一击也到了历山面前。

    凤匀闲的一指眼看就要击中叶帆的背心,忽然一声炸雷,一道电光直刺面门。凤匀闲不慌不忙,抬手一指,一道光环迎着闪电击了出去,“啪”的一声巨响,一股灼热的气流涌来,将凤匀闲逼退了两步。一道人影还没到身前,又一道闪电击出,这一次,凤匀闲只退了一步。那个人影毫不迟疑,再次出手,却反被凤匀闲一指击出了数丈,猛然撞到一个柱子上,缓缓倒在地上。那根柱子突然碎裂成数块,轰然倒塌,扬起漫天尘土,整个大殿一阵摇晃。

    与此同时,历山扯下兰袍随手一挥,兰袍突然生出许多尖刺,如同有人在吹气一般鼓了起来,变成一个气团。“轰”的一声,兰袍被击的粉碎,叶帆吐血倒地,右手血肉模糊。历山同样满脸鲜血,十分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缓缓说道:“为了对付你的怒焰奔雷,我专门设计了这件锦丝袍,你伤不了我的。”

    但是叶帆丝毫没有理会历山,直接走到那根柱子前,伸手将来人扶了起来,嘴里说道:“高帅,你回来了。”

    那人的样貌十分古怪,须发一片银白,但是面孔却十分的年轻,年纪约有三十多岁。张嘴吐出一口鲜血,看着叶帆说道:“王爷,我把紫壶关给丢了。”

    “这不怪你,东陵道迟早保不住,只是没想到重始宗这么快动手。”叶帆突然极其惋惜地说道:“你既然已经从蕴水族手中逃了出来,何苦又要陪我一起死呢?”

    “如果换作是我,你会走吗?”高庸涵笑道。

    看着高庸涵真挚的笑容,叶帆心中一阵温暖,被历山背叛的那种痛心,瞬间减轻了许多,尚来不及说话,凤匀闲森然问道:“你是高庸涵?”

    “不错,他就是东陵府兵马大元帅高庸涵。”历山接口道。

    “哈哈哈,想不到东陵道号称双杰的叶帆、高庸涵,居然同时出现,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功夫,六哥?”凤匀闲转头向羽焚星说道。此刻羽焚星和权变真人正凝神相对,一动不动,甚至无暇回头。

    “历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枉我还引你为知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高庸涵厉声喝道。

    “你们怎么都爱问这种愚蠢的问题?有本事你们就杀了历山,否则都受死吧!”凤匀闲浑身的肉翅猛然膨胀,手臂上的触须突然暴涨,带着一层层光晕击向叶帆和高庸涵。

    叶帆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猛地一拍瓶底,一柄小剑激射而出急速飞舞,在两人身前形成一道剑幕。凤匀闲的触须极其灵活,避开飞剑剑芒,与之游斗。但是那飞剑显然是一件很不错的法器,在叶帆的苦苦支撑下,竟然护住了身前三尺之地。而一旁的高庸涵也没闲着,一扬手,又是一道闪电射出。

    那边权变真人和羽焚星也早已出手,打作一团,已经撞破大殿顶部,一路打了出去,不断传来亭台楼阁被毁的倒塌声。而天机门剩余的那四个弟子,则趁机将四杆令旗环插在地上,布下了一个简易法阵,抵挡历山及其属下的攻击。

    凤匀闲接连几招都没能击退飞剑,心中大急,想不到自己堂堂究意堂七长老,居然连两个低级的修真门徒都解决不了,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当下不再顾忌那么多,收回触须,一声尖啸:“凝魂绝望!”无数飘忽不定的鬼魂从凤匀闲眼睛里喷出,围着叶帆、高庸涵二人不住游走。随着鬼魂越来越多,整个大殿内一片鬼气森森。

    历山见势不妙,掉头就跑出大殿,一些青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在惨叫声中,被游走的鬼魂生生从体内扯出了魂魄。剩下的一些青衣人连滚带爬逃出殿外,而那四名天机门弟子则拼命催动阵法,将鬼魂死死挡在阵外。

    那些鬼魂似乎也颇为忌惮那柄飞剑,但是在凤匀闲的催促声中,全力攻击飞剑。虽然斩杀了不少鬼魂,但是飞剑剑身上的剑芒越来越黯淡,叶帆面色愈发惨白,身子一阵摇晃坐倒在地上,飞剑也被鬼魂携裹着飞进了凤匀闲的眼中。飞剑和叶帆灵胎相连,被凤匀闲收了之后,灵胎几乎被抽取一空,叶帆心中一片惨然,灵胎不保,大限将至了。

    高庸涵从旁闪出,面色凝重,双手连续拍出十几道灵符,劈劈啪啪犹如爆竹一般,几十个鬼魂爆裂开来。但是鬼魂实在太多,高庸涵手中的灵符所剩无几,于是将所有灵符统统祭出,跟着拔出一柄木剑,一式“画地为牢”,将身前的三尺之地牢牢守住。

    但他毕竟与凤匀闲差距太大,不过片刻就被凤匀闲攻了进来,凤匀闲为了速战速决,强行催动鬼魂,将高庸涵的护身法阵破开一条裂缝,随后将一个炼制多年的鬼侍释放出来,鬼侍化作一条黑烟,如丝一般层层缠在木剑上。

    高庸涵接连拍出几个灵诀,贯注到木剑剑身,但是黑烟只缓了一缓,跟着一发力,把木剑一寸一寸生生绞断。木剑每断一寸,高庸涵的灵胎便是一震,喷出数口鲜血,等到木剑只剩下一个剑柄,高庸涵的灵胎已经几乎崩溃,整个人也软软倒在地上。而那股黑烟回复成鬼侍模样,也是神情萎靡,哀鸣着钻入凤匀闲口中。

    凤匀闲总共就炼制了三个鬼侍,均是夺自异族修真者的灵胎,在曲堰谷的修罗绝杀阵中,花费了许多功夫才练出来的。如今为了击杀叶帆和高庸涵,伤了其中一个,大感痛惜。一声狞笑,收起鬼魂,一扬手将叶帆和高庸涵击到大殿门口。

    历山一个箭步窜到跟前,从背后抽出一支铁笛,“铮”的弹出一段蓝汪汪的利刃,走到叶帆跟前,吐出一句话:“叶帆,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别怪我。”说完,猛刺下去。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2-27 18:24
第三章秘道

    叶帆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笑意,厉山心思敏捷无比,心知不妙,本能地往旁边一闪,手中的铁笛脱手而出,闪电般钉在叶帆的肩膀上。跟着一声巨响,一团烟雾激射而出,叶帆躺倒的地方骤然裂开一个大缝,叶帆反手一拉高庸涵,两人同时掉了进去,裂缝立刻合拢。

    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凤匀闲,眼见变故横生,张口喷出一道血光,将烟雾尽数裹了进去,但是裂缝已然关闭。凤匀闲大怒,叶帆二人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脱身,令他感到颜面尽失,转眼看见那四名天机门弟子仍苦力支撑法阵,不屑对其出手,冷哼一声,出了大殿,一口恶气悉数发泄到权变真人身上。

    权变真人虽然断了一臂,但是在羽焚星的连环攻击下,仍在苦苦支撑。两人均是修为高深的修真者,每一个法术施放出来都是威力巨大,已经把大殿周围夷为平地。

    凤匀闲一加入战团,权变真人顿感压力倍增,猛地一跺脚,一道寒光射入地面,跟着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从地底传出,一个小型机关傀儡从地下冒出,拿着一个铁锤犹如陀螺一般扫向羽焚星和凤匀闲。

    二人一惊,侧身闪开,权变真人趁机退回大殿,退入法阵之中。

    羽焚星暴怒,右手一抖,一柄血刀出现在手中,一刀将那傀儡劈翻在地,和凤匀闲追入殿内。那个傀儡挨了一刀,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朝一旁的青衣人袭来,历山蹂身而上,避开铁锤,贴身将机关傀儡拆成几块,然后咔咔几声,重新将其变回一个小钢球收入怀中。

    凤匀闲回头看了历山一眼,复又和羽焚星联手攻击法阵,几次强击都未奏效,羽焚星大怒:“老七,你先让开,我就不信砸不开这个铁旗阵!”说完,两只手臂合成一个怪异的法诀,几条触须也合在一起,结成一朵昙花模样,几句怪异的咒语过后,周身血光大盛。

    明明是酷暑难当的日子,可是整个大殿里却给人阴气森森的感觉,数道血光在空中游走,围着权变等人不住发出凄声尖啸。血光越来越盛,把整个大殿都映成一片血红,而血光中似乎有无数血侍飞舞。历山心知此中的厉害,带着属下远远避开,一直退出大殿十丈之外。

    阵中的权变真人盘膝坐在中央,四名弟子坐在两旁,口中念念有词,四杆令旗上的符咒泛出金光,金光中隐隐有金龙盘旋。历山看到此时,登时收起了对天机门的轻视,刚才收了那个机关傀儡,还以为天机门的机关之学不过如此,现在见识了铁旗阵,才晓得自己太过小看天机门了。

    隐约中,血侍围绕着金龙不住地尖啸,金龙则蓄势待发。就在这时,羽焚星手上法诀翻飞,然后几条触须有如昙花开放,齐齐指向权变真人,大喝一声:“幽魂断岳,疾!”血光猛地拔起,然后狠狠砸向铁旗阵。

    宛如晴空霹雳,一声炸雷过后,整个大殿四分五裂,轰然倒塌。四杆令旗有三杆已经被震碎,只余一杆斜斜插在地上,那四名天机门弟子均被活活震死,权变真人七窍流血,显然是不行了。

    羽焚星这边也不好过,“哇”地呕出几口墨绿色的液体。刚才那一记硬拼,他催动了全部法力才破了铁旗阵,可是反过来,铁旗阵的法力同样伤及到他体内灵胎,而且受伤也不轻,没有个几年时间的调养,怕是很难复原。这一下硬拼,竟是两败俱伤。

    “如果不是我布阵的七名弟子,被你们偷袭杀了三个,我的铁旗阵只发挥了不到平日一半的威力,凭你们两个人根本破不了。单打独斗,我权变亦不惧你们!”虽然是重伤之下,但权变真人依旧显得十分自负,他瞪着羽焚星和凤匀闲切齿道。

    羽焚星冷哼一声,默不作声。

    凤匀闲已经收起了调笑的态度,转而是一种很庄重的神情,深深点头道:“你修为的确很高,公平条件下,我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过,你别忘了,这不是虚弥山的论道盛典,我们各为其主,所以你命丧此地也没的说了。”

    权变真人转过头,大有深意地看了历山一眼,历山大声说道:“道长,你放心,我们的目标只是你们,不会牵连无辜。”

    权变真人看了看死去的这十几名弟子,摇摇头一声长叹,双目一闭,淡蓝色的灵胎从头顶袅袅冒出,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时,羽焚星突然欺到历山身前,一把将历山提了起来,厉声问道:“你不是说对叶帆知根知底了么,怎么他还能借助机关逃命?要不是我们把整个王府都禁制了,还不让他给跑了?不把他找出来,我就吸了你的灵胎!”

    历山丝毫不做反抗,苦笑道:“六长老,我和叶帆呆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五、六年,这种救命的东西我哪里探察的出来?”

    “你不是精铸鬼工的传人么,怎么会看不出这些机关?”羽焚星怒火更盛。

    “这些机关一看就是鸿铸天工流的手笔,我们两派所学相去甚远,我已然尽力了!”历山不卑不亢地回道,眼睛却转向了凤匀闲。

    “六哥,东陵府历时已有千年,前后不知有多少高人巧手布置,这点上不怪历山。”凤匀闲示意羽焚星放下历山,跟着口气一变:“不过,给你一天时间,把叶帆和高庸涵找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找不出来,就算当着你师父的面,我一样撕了你!”

    “二位长老放心,只要他们还在王府范围以内,我一定能找出他们的藏身之地。”

    “嗯,只要将叶帆除去,照先前的约定,我会向宗主回报,保你做东陵王。”凤匀闲拍了拍历山的肩膀,随后扶着羽焚星走向后堂。

    出了门,凤匀闲用凤羽族的语言低声说道:“六哥,历山不过是一个棋子,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到时东陵道还不是会落在咱们究意堂的手里?只要占了东陵道,紫竹潭就在咱们的控制之中,何愁大事不成?”

    “我就是看不惯历山那种不死不活的样子,”羽焚星恨恨说道,转而问凤匀闲:“此间大事基本上已经了结,叶帆肯定逃不了。你赶紧去紫壶关和老四他们汇合吧,免得咱们一场辛苦,倒白白便宜了蕴水族那帮小子。”

    “好的,我现在就走,你也要多加小心。”说完,凤匀闲与羽焚星拱手作别,化作一团淡淡的血雾渐渐隐去。

    高庸涵被叶帆拽进裂缝里,落下大概三丈掉在地上,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高庸涵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怎么样?”叶帆此刻才松弛下来,从脖子上扯下一根链子,把上面的一个玉坠擦拭了几下,亮起一抹淡淡的荧光。

    “嘿嘿,死不了,就是灵胎全碎了。”高庸涵的语气说不出的洒脱,彷佛浑然不知灵胎的可贵。

    叶帆猛地坐起,失声道:“什么?”缓缓低下头,显得追悔莫及,“高帅,是我连累了你,不光害的你侄儿命丧紫壶关,还害的你修为尽失,我好恨!”

    高庸涵一阵默然,痛声道:“他是为了东陵道的百姓而死,死的不冤,其实何止他一个,可惜那八千子弟,没有一个临阵退缩的,都是我东陵道的好男儿!”跟着拍拍叶帆的肩膀,淡然说道:“至于我,这样也好,师父当年就说我的灵胎太过古怪,不宜修行,现在灵胎没了,大不了和常人一样,反正我从来就没想过能活他个三、五百年。”

    叶帆犹在自责:“早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还不如当初就降了重始宗。”

    “胡说!你难道就这样没了斗志?原来那个豪气干云的叶帆到那里去了?”高庸涵须发皆张,显得十分生气。

    “我的意思倒不是我要投降,而是该把东陵道让给重始宗,这样一来,也不至连累你,连累众多将士,连累东陵道的百姓。至于我嘛,早就没有活命的打算了,叶家没有降敌的懦夫。”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还是那么迂腐。”高庸涵毫不客气地指责叶帆。

    叶帆苦笑,把高庸涵扶了起来,顺着一个台阶慢慢往深处走去。

    “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是传说中的地宫?”高庸涵仔细打量四周,秘道虽然深埋地底,却一点也不潮湿,随着越走越深,走到台阶的尽头,是个极大的甬道。两旁每隔一丈,就有一个全身铁甲的机关傀儡,每到一个傀儡旁边,叶帆就伸手在傀儡身上按一下。

    “不错,这里是我祖上修建的避难之所,他们一时片刻还攻不进来。这些机关傀儡全是由鸿铸天工的人打造,足以抵得上重甲武士的实力。”

    两人边走边聊,走了大约四、五里,叶帆一路上连续打开七座石门,才到了甬道尽头。面前是一堵石墙,不过石墙所用的石料非常奇怪,非铁非金,表面看起来彷佛涂了一层石蜡,石蜡下有一层类似水纹的波光流转,而且随着波光的流转,石墙似乎活物一般,一张一缩。最奇怪的是,石墙里面居然隐隐可见符咒的痕迹,符咒宛如游鱼,在石墙内游动。一见有外人靠近,那些符咒游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彷佛要穿墙而出。

    叶帆将高庸涵搀扶到旁边靠墙坐下,走到一旁,在一个石笋前蹲了下去,轻轻拍了三下手掌,跟着做了一件让高庸涵目瞪口呆的事情。叶帆竟然双手倒撑在地上,头下脚上对着石笋唱了起来,只是音调十分古怪,至于唱的是什么,高庸涵一个字都没听懂。

    高庸涵忍不住哈哈大笑,甚至笑得又咳出一口鲜血,叶帆也不理睬,直到唱完以后才转过头来,无奈地摇头道:“这是开启元门仙石的唯一方法,我还从来没用过,不知道有没有效。”

    高庸涵一愣,有些口齿不清地问道:“你说什么?这是,这是元门仙石?”

    叶帆点点头,十分肯定地答道:“正是元门仙石,而且绝对是出自一代宗师张道恒之手,如假包换!”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2-27 18:27
第四章破门

    元门仙石是天机门一代宗师张道恒所造,据说是取自天外的仙石,在其表面刻下的符咒法阵,共有八十一道之多,然后加以雕琢而成,流传在世的不过仅仅三块而已。相传当年身为上仙的原界帝君,曾攻上天机阁,却想尽办法也破不了这元门仙石,所以被后世机关学称之为奇迹。高庸涵当然听说过这个传说,心中大定。

    这时,元门仙石荡起一层毫光,彷佛涟漪一般慢慢扩散,里面的符咒往两边游去,中间出现了一条类似水帘的通道。叶帆扶着高庸涵顺着通道走了进去,约摸一柱香的功夫,进入了一个庞大的地宫。高庸涵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仍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按道理来说,地宫应该是漆黑一片,可是地宫顶上悬挂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加上地宫的材料均是玉石、金银等构成,整个地宫金壁辉煌。通道出口,立着两个高达五丈,手执金瓜的金甲巨人,巨大的石柱分列两旁,向内延伸,石柱上雕刻着各种异兽,栩栩如生。沿着主路前行,是数座宫殿,中间夹杂着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当真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想不到地宫的规模这么大!”高庸涵大为惊讶,回头才发现那支铁笛仍旧插在叶帆的肩头,急忙关切道:“王爷,你要不要紧?”

    “什么?”听到高庸涵这一问,叶帆才发现了肩膀上的铁笛,可奇怪的是,不但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反而被凤匀闲击伤的灵胎,也似乎顺畅了许多。再仔细一看,这个铁笛越来越眼熟,当下心中一动,也不把铁笛拔出来,答道:“没有大碍,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

    两人搀扶着走进了一个凉亭,叶帆将高庸涵斜靠着坐在一个柱子边,说道:“你先坐一下,我四处看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填一下肚子。”

    两人毕竟算不得真正的修真者,远远谈不上什么辟谷,刚才的一番恶战均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然后又走了几里长的秘道,眼下都有些困乏饥渴。

    高庸涵点点头,叶帆往最近的那座大殿走去。推开朱漆大门,里面空荡荡地,除了几根粗大的柱子什么都没有,叶帆大感诧异。接连又察看了几座大殿,每个大殿里面都一样,空无一物,着实令他费解。地宫修建的如此堂皇,殿内居然空着实在没有道理?

    叶帆低头突然看到插在肩膀的那支铁笛,一伸手拔了下来,肩膀上一点伤口都没有,叶帆试着放出一丝灵念,细细探察铁笛内部。果然,发现一个笛孔里似乎有一个玉柬,那个玉柬一碰到灵念,一段话浮现在脑海里,叶帆长出了一口气,有了一个计较。

    在回廊上随便找了一个花瓶,洗净后装了一些水,回到凉亭处,待高庸涵喝了几口水,叶帆带着高庸涵一直往里面走去。一路上经过了至少十座正殿,二十多座偏殿,高庸涵终于忍不住问道:“王爷,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叶帆也不多说,高庸涵自然也不好再问。一路行来,叶帆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最里面一个正殿跟前,高庸涵抬头一看,殿门上高高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晴空殿”三个大字。

    晴空殿与先前叶帆进的那几个大殿不太一样,殿内总共分了三个阁档,却仍是空空荡荡。高庸涵不解地看了叶帆一眼,叶帆很平静地说道:“高帅,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开启机关,等会如果有什么响动也别离开这里,机关开启之后,咱们一起逃出去。”

    说完也不等高庸涵回答,径自出了大殿,随手把殿门关了。高庸涵没有觉察到任何不妥,盘腿坐下,试着把被击散的灵念收束起来,刚一用力,一股尖锐的疼痛袭来,高庸涵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外面隐隐传来打斗声,高庸涵一翻身爬了起来,冲到门口,却怎么样也拉不开大门。高庸涵虽然灵胎已碎,但是武技仍在,一抬腿,“咣”的一下就踹了出去,这一脚下去,按平日来说,殿门肯定会被踹的飞了出去,可是现在竟然纹丝未动。高庸涵又拔出一柄软剑一通乱砍,仍旧毫无效果,终于醒悟过来,原来自己被叶帆用一道灵符,给反锁在晴空殿内!

    就在凤匀闲离开东陵府的同时,历山已经开始寻找秘道的入口。

    历山带着几名属下,将废墟清理干净,然后祭出一只纸鹤,放飞在空中。哪知纸鹤在半空中盘旋了半天,就是不落下来,历山一阵暗赞:“鸿铸天工好精妙的法阵,居然连寻信纸鹤都感应不出阵法的气息。”一扬手,纸鹤飞回怀中,无奈之下,只得一寸一寸寻查。

    一直到了这天深夜,才在一处毫不起眼的花坛下,发现了一个刻有符纹的木椎。历山拿着木椎想了足有半个时辰,走到裂缝开启的地方,将木椎往地下一插,符纹宛如活了过来,在地面上急速游走,裂缝再度出现,历山早有准备,取出一个机括往裂缝中一丢,那个机括弹出一对翅膀,轻盈地飞了进去,附着在机关按键上,裂缝嘎然停止,显现出一条秘道。

    羽焚星闻讯赶来,看了一眼秘道,拍了拍手:“不错,精铸鬼工果然有些门道。”一招手,率先走进秘道内。

    感觉到秘道内隐隐渗出的杀气,历山对属下吩咐道:“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和六长老一起进去就可以了。”

    羽焚星走得极快,历山刚进秘道不久,就听见前面传来羽焚星的暴喝,和一连窜的金铁撞击声。

    加紧脚步走了不远,就看见地上散落着一些金属碎片,再往里面走去,碎片越来越多,转过一个弯,就看见羽焚星正和十几个铁甲傀儡激斗。

    羽焚星浑身的触须伸展到极致,每条触须一挥就带起一团血光,每个血光击出,就有一个傀儡倒下,碎成数块。但是抬眼望去,铁甲傀儡似乎无穷无尽,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个甬道。

    历山另有所图,躲在羽焚星身后两丈开外,冷眼旁观。其实历山一看就知道,这些铁甲傀儡应该是鸿铸天工所造,虽然实力远不及修真者,但是却也远胜常人。

    往前推进了大约两里,羽焚星击碎了至少上百的铁甲傀儡,但是触须发出的血光却黯淡了不少。这时,羽焚星击碎的铁甲傀儡,不再象开始时被击成碎片,碎裂的金属块越来越大,历山终于听到前方传来急促的喘息声。

    又击倒了十几个铁甲傀儡,羽焚星的法力几乎耗尽,于是收起触须,手中突然多了两柄血刀,纯以武技硬拼。一些铁甲傀儡绕过羽焚星,开始攻击历山。历山掏出一根墨绿色的竹杖,祭出一个灵符,身形速度提高了近乎一倍,在铁甲傀儡中间来回穿梭。

    竹杖每挥出一下,便有一个铁甲傀儡或被击倒,或呆立不动,羽焚星的压力大减。就这样,两人合作,一路又击倒了数百个铁甲傀儡,终于将铁甲傀儡清除干净,到了一座石门跟前。

    “小子,这下就看你的了。”羽焚星显得十分劳累,不敢再逞强。其实,他要是不那么着急,稍微等一下历山,也不至于贸然引起铁甲傀儡的攻击,虽然历山的修为不值一提,但是对于机关术数,羽焚星已经不敢有丝毫的轻视,毕竟刚才的那些铁甲傀儡,已经令他本已受损的灵胎,伤势更加严重。

    历山收起竹杖,走到石门前,仔细打量了片刻,在石门上画了一道符纹,然后一掌拍出,符纹隐入石门内,然后传来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石门慢慢打开。

    羽焚星跟在身后,一路上历山用同样的方法,连续打开了七座石门,终于到了甬道的尽头。看着元门仙石,历山心里十分紧张,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手上青筋鼓起。

    羽焚星见状很是奇怪:“小子,怎么了?”

    历山一下子清醒过来,不过他应变很快,随口应道:“长老,这下麻烦了,咱们眼前的这个是元门仙石。”

    “哦?”羽焚星大感意外,紧接着说道:“那你有没有办法破解?”

    “我先试试吧!”历山小心翼翼地仔细探察,跟着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叶帆已经看到了自己留在铁笛内的玉柬,从里面把元门仙石开启了,当下抑不住的兴奋,大喜道:“看来他们并不清楚元门仙石的开启方法,形同虚设。”

    羽焚星听闻后,也是松了口气,看着历山连续掏出几样精致的机括,不禁赞道:“好小子,身上的名堂不少啊,什么时候也给老夫弄几个。”

    “这些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就怕长老看不上眼,回头我再做几个精巧的孝敬你老人家。”

    “呵呵,小子,你放心,老夫不会白拿你的东西。”

    说话间,石墙已被打开,两人穿过元门仙石走进地宫,尚来不及察看周围形势,就被一座凉亭吸引,亭子里面坐着的正是叶帆。

    叶帆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半边身子被血染的通红,手里把玩着那支铁笛,冷冷地看着羽焚星和历山。

    “叶帆,这次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让老夫也好生看看,号称一代人杰的东陵王,倒底还有些什么本事。”羽焚星走进凉亭,四下张望了一下,却没有见到高庸涵,也不在意,不无戏谑地对叶帆说道。

    “我哪里也不去,就是在这里等你,等着杀你!”叶帆的口气冷的象结了冰。

    “哈哈哈哈!”羽焚星彷佛听到了最可笑的事情,指着叶帆笑道:“就凭你?”

    “以我的本事是杀不了你,但是有人能杀你。”叶帆摇头,一字一顿。

    “谁?”

    “我!”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2-27 18:29
第五章  身死
话音刚落,站在羽焚星身后的历山突然出手,一柄小刀带着寒光,没入羽焚星体内。
羽焚星骤遭偷袭,来不及回头,几条触须向后击出,一只手带着一片血光挥向叶帆,剩余的一手按住胸前的伤口。
在历山出手的同时,叶帆不避不让,迎着那片血光,猛地倒转铁笛,一按机括,一道蓝光激射而出,照在羽焚星那只硕大的眼睛上。
这一下交手宛如电光火石,三个人都来不及施放法术,纯凭武技肉搏。三条人影一合即分,叶帆被血光扫中,倒飞出数丈倒在凉亭外面;历山全力防备,却还是没有完全避开,被一条触须点在胸口,喷出一口鲜血也倒飞出凉亭。
羽焚星低头看了看被射穿的胸膛,气急反笑:“我早就看出你这小子心怀二意,不过光凭一把破刀,就想暗算我么?”
“一把小刀当然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是这柄刀上如果有天机门的普缘咒,就恰好能克制住你的灵胎,还有,”历山咳出一口鲜血,指着叶帆手里的铁笛,续道:“那束金光,是千灵族的祭如灵光,你又能挡得住么?”
羽焚星大惊,正待说话,突然感觉灵胎急速奔行,跟着那只可以吸收月光精华、夺人心魄的眼睛一阵刺痛,“砰”的一声爆裂。羽焚星知道肉身已然难保,强行催动灵胎,意图保住灵胎,还有望重塑肉身,但是普缘咒却将灵胎牢牢困在体内,而且越收越紧,终于被完全挤碎。羽焚星修长的身躯如蛇一般,软软地瘫倒在地,就此身亡。
历山站起身来,走到羽焚星身前,拿出一个小鼎,一束火焰打在羽焚星的尸身上,羽焚星的尸身在火焰的灼烧下,缩成小小的一团。历山将羽焚星的尸体装进鼎内,然后转身扶起叶帆问道:“王爷,你伤势如何?”
“咳咳,我灵胎受损太多,撑不过去了。想不到你我二人联手,居然将一个修真者给杀了,说出去只怕别人都不肯信。”
听到叶帆这句话,历山心中连呼侥幸,要不是羽焚星受伤在前,而且过于自负,伤势没好就硬拼铁甲傀儡,以致伤势加重,只怕自己和叶帆两人都要丧命在此。历山天生精于算计,而且胆子极大,在他的计划里,如果加上高庸涵,三个人一起出手就超过五成把握,没想到自始至终,都没看见高庸涵的身影,不过总算是赌对了。
叶帆忽然间变得神采奕奕,很欣慰地说道:“天师,要不是这支铁笛,险些错怪你了。看到你刚才拿出的那个宝鼎,我才晓得,你原来还是丹鼎门的弟子?”
历山知道叶帆这是回光返照,命不长久,并没有回答叶帆的疑问,而是直言道:“王爷,我出手偷袭你是逼不得已,幸好你还记得以前的戏言,我们才能杀了羽焚星。”
“我当然记得,这支铁笛还是我送给你的,你曾说日后一旦拿出铁笛,便要我全力相信你。其实你一出手,我就奇怪,凭我根本挡不住你那把小刀,你大可一刀就取了我的性命。后来你的铁笛一拿出来,我就明白了。”
“不过我本意是想用铁笛里储存的祭如灵光,帮你护住灵胎,伺机逃脱,可是你却没用祭如灵光,而是留着用来对付羽焚星。我更没想到你还另有退路,害的我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入口。也幸好,你看到了我的玉柬。”如果叶帆没有看到玉柬,那么历山是决不敢冒险向羽焚星出手的。
“是啊,”叶帆举起铁笛,不无感慨地说道:“我正是看到了你的玉柬,才决定留下来,因为我真的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叶帆没走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凤匀闲那一击令他伤的很重,他也无力逃出东陵府。
“我不是为了名利富贵、天材地宝,甚至是我个人的生死祸福,才这么做的,至于原因我不便说,这一点要请王爷见谅!”历山说得很艰难,但是却很真诚。
“以我几十年来阅人无数的眼光,我自信不会看走眼,我信你!”
叶帆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历山大为感动,紧紧握着叶帆的双手大声说道:“王爷,我对天盟誓,决不辜负于你!”
“嗯,等会你帮我去把高帅放出来,想来,究意堂也一定不会放过他,再想办法送他离开东陵府。”
历山此时才想到高庸涵,急忙问道:“王爷,高大哥呢?”
“我看了你的玉柬之后,就已经决定和你一起对付来敌,但是高帅的灵胎完全被击碎,变成了常人。我已经连累他侄子高少帅丧命,不能再让他冒险,所以把他暂时困在最里面的晴空殿。”这一段话说完,叶帆又接连吐了几口血,显然已经不行了。
“我一定设法让高大哥平安离去,只是——”历山彷佛有一个很棘手的难题,踌躇了一下,才万分艰难地说道:“王爷,权变真人以下十几名天机门弟子,已经全部陨命。既然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死了这么多性命,所以有件事我不得不做。”
“我明白,叶帆这颗头颅就是给你留的!”说到这里,叶帆的豪迈终于变成了凄凉,“想来,我的家室性命也必然不保。只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保住东陵道的百姓,不要让他们被我叶帆所拖累。”
听到这话,历山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王爷请放心,我历山以性命担保,必定要保全这些百姓。日后,我必然将王爷风光大葬,使世人都知道,堂堂的东陵王,是何等了不起的大英雄!”
“英雄?嘿嘿,我配的上这两个字么?做一个英雄,值得么?”喃喃声中,叶帆的目光逐渐黯淡下去,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历山跪在叶帆身前,良久,将铁笛郑重地放在尸身身边,一狠心将叶帆的人头割下,站起身来,准备往里寻找晴空殿。
突然传来一阵法力波动,跟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地宫剧烈摇晃起来,支撑地宫的数根石柱在爆裂声中,纷纷倒塌。
历山知道,地宫的机关总枢不知为何出现了异常,地宫只怕顷刻间就会倾覆。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先行退出,到了甬道出口,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远处的宫殿,不禁流出两行血泪,心里默默念道:“高大哥,但求你能脱此大难,即便不幸葬身于此,他日我也定当会给你一个交代。”而想的最多的,还是叶帆临终前的那一句话:“做一个英雄,值得么?”
就在历山刚刚踏回地面,地底不住传来轰鸣声,整个王府的地面往下一沉,接着出现了一个方园达数百丈的深坑,幸亏只往下塌陷了不过三、五丈。即便如此,王府内下人惊恐万状四散奔逃,而这一场地陷,也引起了东陵府百姓的恐慌,纷纷聚集在王府周围,打探详情。历山一面封锁消息,派人安抚百姓,一面思索地宫倒塌的原因。
高庸涵听到的打斗声,恰好是叶帆等三人力拼的那阵,他不知道叶帆为什么会把他关在殿内,但是,他可以肯定,外面的打斗一定和叶帆有关。
高庸涵大急,在殿内四处搜寻,在最左边的那个阁档里,他发现了一个突兀的地方。在一面墙角下,似乎隐隐有波光流转,试着敲了一下,传出空空的声音,不管那么多,挺剑就刺。这柄软剑是当日在天机门时,他的师父权思真人所赠,剑名“敛眉”,是天机阁中的一件宝物,原是权思真人的佩剑,锋利无比。
如切豆腐一般刺入墙内,跟着手腕一转,削出一个窟窿,接连几下,墙后的一个密室显露出来。外面已没有任何声音传来,高庸涵心急叶帆的安危,所以对眼前的这个密室抱有很大的希望,直接闯了进去。
密室内只有三个光团浮在半空,每个光团内都包裹着一个玉牌,高庸涵急切间也不管这三个玉牌,是否能打开被封的大殿,走到最近的那一个光团跟前,一伸手就想去拿里面的玉牌。可是手一触到光团,却不由自主地滑到了一边。接连试了几次,怎么都抓不住那个光团,高庸涵举起“敛眉”软剑就砍了过去,剑身忽然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形状,跟着发出一声低吟,光团应声破碎,玉牌掉到了地上。
其实,这间密室就是地宫的机关总枢所在,而操纵地宫内所有机关法阵的法器,便是这三块玉牌。包裹着三块玉牌的,是鸿铸天工专门设计的,三个极其厉害的小型法阵,若没有相应的法诀,是绝对不可能开启的,而且还可能引起法阵的反噬。但是这柄“敛眉”,恰好是当年鸿铸天工的一位大师所铸,剑身里面暗藏了这位大师的一些精辟见解,刚好能够破解这个光团。误打误撞之下,居然被高庸涵破掉,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
高庸涵将玉牌握在手中,却不知如何开启,急火攻心,手上的力气一大,竟然把玉牌给捏碎了。一团烟雾喷出,高庸涵一惊,一个人影渐渐显现出来,那人也是身穿紫袍,眉目间和叶帆隐隐有些相像。那道人影往外飘去,高庸涵急忙跟了出去,人影所到之处,原本空空的大殿,案几宝座、帷幔流苏、铜雀金吾一一显露出来。原来,所有的大殿并不是空的,而是被法术给遮了起来。
那人影速度极快,一晃而过,穿墙而出,高庸涵仍旧出不去,只得再换一个玉牌。结果这次一捏碎玉牌,地底突然裂出一条裂缝,高庸涵猝不及防下掉了进去,接着晴空殿轰然倒塌,整个地宫也摇摇欲坠。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2-27 18:30
第六章异变

    历山觉察到的那股法力波动,正是这块玉牌被捏碎时传出来的,而那声巨响,便是晴空殿倒塌的声音。原来,高庸涵误把地宫的总枢给毁掉了。

    这一来,历山以为高庸涵也丧身在地宫内,高庸涵则始终对历山恨之入骨,两人再也没有机会说明,以至于后来生出了极大的误会。

    高庸涵掉进裂缝时,倒也不怎么惊慌,一剑刺到石壁内,止住了下坠的身形。头顶上不断传来轰鸣声,隆隆不绝,大块大块的断木残椽从缝隙处坠下。高庸涵紧紧贴在石壁上,以防被砸中,下面隐隐传来水花四溅声,似乎是一条暗河。高庸涵此时尽管十分担心叶帆的安危,但是眼下的处境实在是无能为力,只得先尽力保住自己的性命,待脱困后再去寻访叶帆的下落。

    足足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轰鸣声才停息下来,也不见再有东西落下,高庸涵运足目力四处察看,可惜裂缝内一点光亮都没有。无奈之下,只有贴在石壁上,慢慢向下移动。

    向下移了没多远,发现脚下的石壁似乎往里凹陷,心中一动,于是从旁边绕下来,试着往凹陷的地方行去。果不其然,这处凹陷似乎是一个山洞,高庸涵提着“敛眉”,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往里面走去。

    走了大约半里不到,敛眉剑突然轻微地颤动,高庸涵心生警觉,几乎下意识地随手一挥,一团剑花挡在身前,跟着感觉到似乎砍中了一个什么东西,那个东西掉在地上。高庸涵试着用脚碰了一下,发觉那个东西软软的,已然死去,俯身用手一摸,摸到一把羽毛,似乎象是一种飞鸟。

    高庸涵一向胆大心细,心中寻思,既然有飞鸟,这处山洞想来是一条出路,也未可知。只是苦于无法看清周围形势,唯有打起精神,全神戒备。

    果然,行不多远,一阵风声袭来,不知多少只飞鸟扑了过来,高庸涵把敛眉剑舞的风雨不透,连续斩杀了数十只。但是却没有防备脚下,只觉得左腿一痛,一个东西竟似要钻进自己体内。这一下,当真是吃惊不小,伸手掐住左腿,不让那东西继续往里钻,右手仍不停挥舞敛眉剑。

    这么一来,身形不免凝滞,一只飞鸟躲过剑团,冲到面前张口就咬,高庸涵来不及躲闪,身子微微一侧,脖子被死死咬住,左手抬起,一把将飞鸟扯下,狠狠摔倒地上,那飞鸟牙齿极为锋利,从高庸涵脖子上撕下一块血肉。

    这还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是腿上那个东西,彻底钻进了体内。高庸涵当机立断,举剑就把左腿砍下,但是那东西行动十分迅捷,已经钻到胸口,对着心脏一口咬下。一阵剧痛,高庸涵昏死过去。

    沉沉醒来,高庸涵觉得身上全是飞鸟,浑身似乎被咬的支离破碎。想不到堂堂的东陵府双杰之一,竟然要丧身在畜生嘴里,高庸涵大怒,心神一动,已经消失殆尽的法力,此刻奇迹般地凝聚在胸口,大喝一声,飞鸟被全部震飞出去。高庸涵腾身而起,惊喜地发现,明明已经斩断的左腿,居然仍长在身上,尽管已是血肉模糊。

    这下,高庸涵才发现,原本是漆黑一片的山洞,此刻如同白昼一般,往上瞧了瞧,也没见到什么光源。尚来不及细想,就发现那种长满羽毛的东西,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怪鸟,浑身的羽毛色彩斑斓,一对翅膀又细又长,大小跟一只鹰差不多,扁扁的身体长着几对鳍一样的鳞片,头上一对极大的耳朵,尖尖的嘴里长着密密的牙齿。

    这种怪鸟的尸体撒了一地,尤其是站立的地方,破碎的血肉到处都是,在身前堆成了几堆。高庸涵死里逃生,不愿再呆在这个山洞,举足迈了出去。受伤的左脚一踏到血肉中,一股又麻又痒的感觉传来,高庸涵低头一看,那些血肉像是活物一般,汇集到左腿边,纷纷流入体内。左腿的伤势以可见的速度复原,跟着全身的伤口都一阵奇痒,不过片刻功夫,伸手再在脖子上一摸,被怪鸟撕下皮肉的地方已经完好无损,甚至连一点划痕都没有。所有的伤口,借着满地的血肉完全复原了。

    高庸涵感到有些恶心,再试着运转法力,却怎么也感觉不到,似乎已经在刚才全部施放完了一样。不过,本来已经破碎的灵胎,隐隐有重新凝结的趋势,这令高庸涵庆幸之余,又有些奇怪。对于旁人来说,灵胎一旦破碎,性命铁定不保,而自己在灵胎破碎之后,还能跑这么远的路,杀了这么多的怪鸟,真正是师父说的那样,兴许自己本来就与常人大为不同吧。这么想着,也就不以体内有这种怪鸟的血肉,感到难受了。

    但是,倒底是什么原因,才让自己竟然变成了这样,而且还可以视黑夜如白昼?莫非是钻入体内的那个东西?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高庸涵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既然那个东西已经在身体里面,而且给自己带来诸多好处,也就不去管它了。

    顺着山洞往前,地势逐渐降低,转过一个弯,走进了一个空旷的大洞。入眼一看倒吸一口冷气,洞顶和洞壁上,密密麻麻全是那种怪鸟,但是这些怪鸟似乎很惧怕高庸涵,纷纷往高处飞去。既然没有受到攻击,高庸涵当然不会去招惹这些怪鸟,正准备绕道,忽然感觉到一股极其熟悉、极其亲切的气息,从一个角落传来。

    高庸涵忍不住往那个角落走去,两旁的怪鸟纷纷躲避,闪出一条通道。在一块巨石后面,有一具盘腿坐化的骸骨,这具骸骨有点象人,但是却比普通人的身形大了一倍有余,最令人瞩目的是有一对宽达四、五丈的翅膀。高庸涵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它觉得这具骸骨,彷佛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而且十分亲近。

    下意识地,高庸涵朝这具骸骨拜了几拜,脑海中登时浮现出一段话:

    你既到此,份属有缘,当承我衣钵,以偿夙愿。

    跟着,一个乌黑的令牌“叮”的一声,从虚空中落在高庸涵眼前,高庸涵伸手接住,那枚指环随即没入体内,接着右手的无名指上,凭空多了一枚指环。高庸涵仔细看了看,指环通体乌黑,样式十分古朴,上刻着“藏鸦”二字,除此之外毫不起眼。但是高庸涵丝毫没有轻视之意,因为藏鸦指环一戴到手上,他便已经知道眼前的这具骸骨是谁了。

    大约六百年前,兽族的修真者中出了一个了不起的英雄——诡鹏,为了使兽族不再受到九大种族的欺压,收拢了一帮同族的修真者,创立了诡门。适逢原界帝君统治厚土界,因为一己私欲掀起了滔天巨浪,几乎所有的种族、修真门派都被卷入其中。诡鹏由此成为原界帝君手下的一员大将,听从原界帝君的差遣,先后在帘川、熔海崖等地和天机门、焰阳宗等大打出手。诡门的忠心,换来了极大的回报,就在原界帝君准备帮兽族正名前,突然离奇失踪,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原界帝君的离去,使得天下大乱,诡门因为得罪了太多的修真门派,事后遭到了联手打压。而诡门内部,因为派系太多,人心不齐,所以短短的兴盛有如昙花一现,兽族依旧受到欺压。至于诡鹏本人,更是遭到了天机门、拙木台等修真门派的追杀。诡鹏无意中得知,东陵王府地下有一座地宫,据说藏着一样仙器,便悄悄潜入东陵府,意欲抢夺。不料却被当时的东陵王发现,一番拼斗,诡鹏击伤东陵王后逃出王府,却被闻讯赶来的天机门弟子一路追杀,误打误撞下逃到这个山洞里,由于灵胎被击伤,最终坐化于此。

    不过,诡鹏坐化之前,仍尽力保住残存的灵胎,希图有人经过此处,便可强夺其身体借尸还魂。没想到这里太过隐蔽,数百年来都无人经过,灵胎也逐渐熄灭,不得已,寄生在一只怪鸟体内。等到高庸涵和怪鸟拼斗时,灵胎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等高庸涵一走近,便驱使怪鸟咬住高庸涵的左腿,趁机钻了进去。本来想就此强占了高庸涵的身体,可惜经过六百多年,灵胎虚弱不堪,不但没能重生,反而因为高庸涵怪异的体质,被其完全吸收。而刚才那种借助他人的血肉,来弥和自身的伤口,正是诡鹏的独特法门“血凝大法”,只要灵胎犹在,便可白骨生肌,重塑躯体。这么一来,等于是不惧任何伤害了。

    至于那枚藏鸦指环,实是一件极品法器,是诡鹏从一个垂死的妖仙那里得来的,具有通天彻地的神通。这些内容,都被诡鹏用神识保存在藏鸦里,高庸涵明了之后也是吓了一跳,自己险些成为诡鹏重生的工具,变成受其操纵的行尸走肉。但是他却并不怪诡鹏,反而对他心生几分钦佩,因为诡鹏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自己的族人,即便是有些举动欠妥,但仍称得上英雄二字。

    高庸涵不愿再损及诡鹏的骸骨,于是用敛眉剑削了几块巨石,在诡鹏身边搭起一座石窟,并刻下几个大字:诡门宗主鹏公之墓。

    此时,高庸涵已经知道,这些怪鸟名叫鳆鹰,全是诡鹏从地底招来,这么多年一直守护着诡鹏的骸骨。念及于此,高庸涵对这些鳆鹰倒有些歉疚,当下不再打扰它们,悄悄从一侧的山洞走了出去。

    往下走了不到一里,山洞的通道和那条暗河合在一起,顺着暗河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豁然开朗,高庸涵精神大振,终于又重见天日。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2-27 18:33
第七章噩耗

    高庸涵顺着暗河走出山洞,发现身在一处山谷之中,此时已是月上梢头,仰天看了看星象,知道已然到了城外。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城西三十里的斜阳山风帘谷,这里因为地势偏僻,所以多年以来人迹罕至。

    山风徐来,回想起蕴水族攻打紫壶关以来的种种经历,恍若隔世。高庸涵坐在一颗树下,仔细筹划着下一步的行动,当务之急,是先要打听叶帆的下落,如果叶帆真的遭遇不幸,那么应该尽快离开东陵道,想办法回到天机门,希望由天机门出面为叶帆报仇。眼下是半夜,东陵府的城门要明天早上卯时三刻才开,趁着这段时间,可以好好琢磨一下藏鸦指环的奥妙。

    计划停当,感觉有些口渴,走到河边俯身喝水,只见水面上映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影子,一惊,随即哑然失笑。这几天接连几场剧斗,血块、尘土早已弄得浑身污浊不堪。于是跳进河里,洗了个痛快。

    洗完以后,对着水中倒影,把头发拢了拢盘在头上,突然发现,原本已经花白的须发,变的乌黑光亮,再把颌下的长须撩起细看,果然没有看花眼。再一摸脸颊,原本的风霜似乎也少了许多,“难道是诡鹏灵胎的缘故?竟然变得和二十岁出头的少年一样?”

    也许真正是福祸难料,这一场变故下来,却有如此的奇遇,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这么想着,高庸涵用敛眉剑把长须割掉,只留了一点点短髯,倒也凭添一股威猛。

    旭日初升,高庸涵顺着山坡而上,离开风帘谷,从斜阳山北边进入官道,大步朝东陵府而来。离城五里多地,碰上几个城外百姓,挑着担子去城里赶集。由于不知道确切的时间,高庸涵凑上前去打听。

    高庸涵朝一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者问道:“这位老丈,你们是进城赶集吗?”

    那个老者看了高庸涵一眼,似乎不愿多事,只“嗯”了一声。

    高庸涵继续问道:“听说前段时间,东陵道遭逢战乱,如今已经击退强敌了?”

    老者尚未开口,旁边的一个壮汉说道:“东陵府早就被一伙异族给占了,都已经有十多天了。”

    “啊?都有十多天了?”东陵府的失守是意料中的事,只是没想到自己昏迷的时间竟有十多天。

    那个壮汉以为高庸涵不相信,又说道:“我骗你干什么?前几天隔壁的二牛进城,回来说,王爷因为和一帮神仙修练,结果把整个王府都给弄塌了,王爷不幸遇难。现在,厉天师成了东陵府的新王爷,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帮异族,把东陵府全占了。”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高庸涵眼前一黑,险些摔倒。那几个百姓见状连忙放下担子,把高庸涵搀到路边坐下。高庸涵来不及理会其余几人的关心,紧紧抓住那个壮汉追问道:“王爷真的死了?是听谁说的?”

    那个壮汉显然被高庸涵的表情给吓住了,结结巴巴说道:“二,二牛说的。”

    “我是问他听谁说的?”高庸涵手上爆出条条青筋,咬牙切齿道。

    “哎哟,好疼啊!”那个壮汉捂着手臂,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都白了,“他说,是,是王府出的告,告示上面说的,下个月的初,初一,厉天师要为王爷举办葬礼。”

    高庸涵手一松,脑子里乱成一团。

    那几个百姓见状,连忙拉着那个壮汉走了,远远还传来老者的斥责:“叫你不要多事,就你嘴长。”

    高庸涵充耳不闻,脑海里全是叶帆的身影,尽管已经对叶帆的死早有心理准备,但仍然无法接受这个噩耗。良久,才清醒过来,心里默默发誓:“历山,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以祭王爷在天之灵!”

    叶帆已死,那就没有再回东陵府的必要,侄儿丧命在紫壶关,叶帆也难逃厄运,所以自己这条命更加宝贵,高庸涵不是那种热血上涌,便不计后果的人,当下不再停留,往紫壶关方向急奔而去。

    这么一路向北,安步当车,二十多天后到了一个小镇清溪镇,清溪镇因为流经此地的清溪河而得名。清溪镇往西不过六十余里,就是东陵道的西北门户紫壶关,往东北八十余里,就是赫赫有名的不归峡。之所以叫不归峡,是因此此去就是焚天坑,传说被玄远道尊以无上神通禁制的凶地。至于如何凶险,知情的人并不多,只是多年下来口耳相传,说焚天坑内有怪兽、恶魔,凡是误入的没有一个可以活着出来的。以此之故,焚天坑成了厚土界有名的凶地,和北洲大陆的七杀回廊同列为禁地。

    东陵道和太河源的官道,只有一条,就是北出紫壶关,然后从焚天坑侧面绕一个大圈子,从霜叶洲入天堑山脉,翻过天堑山脉就到了太河源。高庸涵长年驻守紫壶关,自然知道焚天坑的传说,所以只能选择官道。

    如今,紫壶关被蕴水族占据,高庸涵和蕴水族交手多年,早已为蕴水族人所熟知,当然不能从大路出关,幸好他还知道紫壶关旁的紫贡山,有条小路可以通行。

    自战事一起,这条官道就被封了,除了极少数人能得以通行外,许多人都被困在东陵府。直到几天前,东陵府的城门才被打开,于是众多商旅纷纷云集在清溪镇,等待紫壶关开关的消息。

    清溪镇虽小,却因为地处冲要,所以成了过往客商必经之地。这里有两家客栈,一间专为达官贵人所设,名迎宾客栈;另一间为过往的商旅小贩所设,名同福客栈。高庸涵因为担心被人认出,不愿多事,所以投宿在同福客栈。等到安顿好房间,已是日近黄昏,随意叫了几样酒菜,自斟自饮。

    刚坐下不久,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一大帮子武士乱哄哄地走了进来,样子十分狼狈,许多人身上都带着血迹,最后面进来的,是十多个担架,每个担架上都躺着一名伤者。一名年纪较长的武士急切喊道:“汪掌柜,快些帮我准备几间客房,另外再帮我找几个大夫,急着救命,要快!”

    高庸涵看了一眼,从这些武士的装束可以看出,这些人是商会武士。商会和神工会、丹会并称为三大行会,其中神工会就是机关行会,包括鸿铸天工和精铸鬼工两大流派,而丹会则是丹鼎门的一个分支,聚集了天下大半丹士,专门炼制各种丹药。这三个行会是游离于九大门派之外的组织,其影响力和潜在的实力十分可观,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哪个种族、门派愿意开罪三大行会。

    而商会里又分四大商家,这些武士的胸前绣了一个“陶”字,想来定是人族大商家陶氏的门下。按说,这些商会武士虽然不比九大门派弟子,但是实力也不弱,居然吃了这么大亏,一定是有事发生。而自己此去正是紫壶关方向,所以高庸涵侧耳倾听。

    客栈掌柜见状急忙迎了上去,连声吩咐伙计帮忙的帮忙,找大夫的找大夫,然后拉着那个武士问道:“老程,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怎么了?”

    老程大声答道:“去紫壶关的路被断了,走不了了。”

    这一下,其他商旅跟炸锅了似的,纷纷拉着身边的那些武士询问,还有一些人直接冲到那个老程跟前,七嘴八舌地打听消息。汪掌柜一看情形太乱,连声大呼:“各位,各位,大家不要慌,我们先听这位程壮士把话说完。”

    嘈杂的声音逐渐平静,门外又陆陆续续涌进一些人,本来就不算大的厅堂更加拥挤,但是没人在乎,大家都想知道前头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们一大早离开清溪镇,前往紫壶关。谁承想才走了二十多里,我就感觉不太对劲了。为什么呢,我的感觉一向很准的,凭着这感觉,我老程可是在给商行当护卫的二十多年里,从来没有受过什么重伤。记得那次,我们护着十多车玉器,从星河屿到倚刚山……”这个老程的话特别多,却总是说不到正题上,人群中很快就有心急的人开始追问,但是老程依旧不慌不忙,自顾自地说得兴高采烈。

    汪掌柜看看不是办法,在旁扯了扯老程的衣袖:“老程,就说今天的事,其他的回头闲聊时再慢慢讲。”

    老程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我们过了清溪桥,入眼一看,你们猜怎么着?”

    人群中终于有个人忍不住了,大声骂道:“你个汉子,说话这么不痛快,就少卖关子了,赶紧说看见了什么。”

    “你别急啊,我这不是正说着呢吗?”老程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接着说道:“本来这绿草坡是绿树成荫,可是现在,所有的树都被连根拔起,倒了一片。当时——”

    当时这些武士还没在意,又往前走了不到十里,打头的一个武士连人带马,被一条藤蔓卷入地下,众人大惊,拔出刀剑想把同伴挖出来。慌乱中哪里挖的出来,跟着一股鲜血喷射而出,惊恐未定间,又有一个武士被卷入地下。众武士的头目见势不妙,急忙下令调转马头后退,但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数条藤蔓从地底冒出,一股股鲜血如同绽放的烟花,从地底喷涌而出。剩下的武士不敢再乱跑,大家把马车聚成一个圈子,站在车上,一见有藤蔓冒出就刀剑齐施,接连斩断数根,才算稳住了阵脚。

    还没来得及缓口气,从地底传来沉闷的声音,每响一下,大地便颤抖一下,声音越来越近,每个人都吓得脸色发白。随着一声低吼,地表龟裂开来,尘土飞扬遮天蔽日,一颗血红的大树从地下慢慢钻了出来。这颗大树高达数十丈,没有一片树叶,无数枝条缓缓浮动,所有的枝干表面都流淌着鲜血,恐怖之极。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2-27 18:35
第八章结交

    通常来说,能当头领的人都是有些本事的,见状不妙,趁着血树犹自梳理枝条,从怀中取出一叠纸符,拿一杆箭矢全部穿了起来,引弓一箭射出,直直钉在血树的主干上,然后大喊一声:“逃!”

    纸符一贴到树干上,几个黄色的符纹如同腐液一般,在血树表面形成几道黑色的疤痕,冒出浓烈的黑烟,并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腐臭。血树发出刺耳的嚎叫,主干往后一仰,跟着又一前倾,一股污秽的深色黏液从体内喷出,将箭矢连同纸符团团包裹,吞噬的一干二净,接着几条血流迅速充满疤痕,转眼间便得以复原。

    就这么缓了一缓,那些武士已经奔出数丈,血树愤怒之极,数根枝条突然断落激射而出,又有几人被击翻在地。那血树似乎恨极了武士头领,一条粗大的枝干将他活活钉在地上,其他人见状,拼死将其救回。要不是那血树移动的速度太慢,只怕所有人都会丧命,即便如此,本来两百多人的队伍,还是折损了将近半数。

    听了老程的这番经历,所有的商旅都默不作声,很快地,这个消息就传了开来,一片愁云惨雾笼罩在清溪镇。突然一个人哆哆嗦嗦说道:“你们说,那个妖怪会跑过来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多人本已吓得半死,当即生出赶紧逃命的想法。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豹头人说道:“我看不会!”他只是平平说话,但是声音却极大,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声音都盖住了。

    众人扭头,看他模样,就知道此人是兽族中人。野兽也能修行,但是苦于灵胎难以凝结,所以比起九大种族来说,兽族修行更为艰难,而一旦修行结出灵胎,就可以化成人形,但是仍会保留诸多原来的特征。这个豹头人显然有一定的修为,所以他的话也就易为人所接受。

    众人中有住的时间稍长的,都知道此人七八天前就投宿在同福客栈,喜欢喝酒聊天,所以认得他,便问道:“魁豹,那妖怪为什么不会跑过来?”

    魁豹很自信地说道:“大家想啊,紫壶关一个多月前曾发生激战,所以才断了商道,之前从没听说过有妖怪吧。”

    “对啊。”有人接口道。

    “那么,就是说这妖怪近期才出现的。”

    “有道理,但是它从哪儿冒出来的呢?”又有人有了新的疑问。

    “它从何而来,我不知道,但是根据这位程老兄的描述,既然清溪桥对岸的树林都被毁了,那么这妖怪至少也来了有十多天了吧。”

    “说的是,那片林子好大规模,要是让我们一根一根去砍,还不得砍个十年八年的?”有些人的思路已经顺着魁豹的话往下走。

    既然那个妖怪已经都出现十多天了,却没有往清溪镇而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它把那片树林毁完了以后再过来,要么根本就不会过来。所以魁豹这么一说,众人中脑筋快一点的,已经没那么慌张了。

    但是仍有人怀有疑问:“要是妖怪不止这一个呢?”

    魁豹从老程的描述中,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妖怪的身份,所以十分有把握:“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妖怪就是传说中的鬼哭藤了。不过据我所知,这鬼哭藤不喜群居,一般是雌雄一对出没,所以即便是还有的话,也只剩下一个。而且,它们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攻击他人,除非是认为你闯入了它的地盘。”

    “鬼哭藤?不是说只有北方的大凶之地才有么?怎么会到了这里的?”众人中有几个听说过这种精怪,但是对它如何出现在此大感不解。

    汪掌柜不知道什么是鬼哭藤,他关心的只是目前的处境是否安全,挤到魁豹身边,抿了抿嘴涩声问道:“这位先生,那妖怪当真不会过来?”

    “大家都知道清溪河边的那几个石碑吧,那可是一座法阵,是当年玄元宗的修真者留下的,所以这些石碑肯定能镇住那妖怪。不然的话,这十多天妖怪早就过来了。”

    “只要清溪镇能确保安全,我就放心了。”汪掌柜说的,恰是很多人的心情写照。

    对魁豹的这番话,大家将信将疑,但不管怎么说,还是给人极大的安慰,慌乱的气氛稍微缓解了一些。于是人群渐渐散去,还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商量着自己的行程。

    高庸涵对于众人的恐慌不甚在意,因为他本就打算绕道而行,即便是遇到那血树,既然这帮子武士都能脱身,那自己更加不会有问题了。

    这时,魁豹走到高庸涵的桌子旁边,打了声招呼:“老弟,和你拼个桌子,不介意吧?”

    “没关系。”高庸涵淡淡说道。

    魁豹笑笑坐下,叫了些酒菜,也不等菜上来,径自拿起面前的酒壶,给高庸涵斟满,然后拿着酒壶向高庸涵说道:“老弟,来,敬你一杯。”

    “这人倒一点也不客气?”高庸涵心下笑了笑,拿起杯子碰了一下。

    魁豹眼角一瞥,看到高庸涵手上的那枚藏鸦指环,微微一愣,跟着端起酒壶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几口喝的干干净净,也顾不得胡须上的酒渍,伸出毛茸茸的一只手掌,拿起当地的一种特产,半只竹鸡塞进嘴里,嚼的嘎嘎作响,连骨头一起吞进肚子。然后才冲着高庸涵略微有些歉意地笑道:“老弟莫怪,我这人吃东西就是这样,多少年下来就是改不了。”

    “无妨,我反正已经吃完了。”高庸涵长年在军中,手下多是粗鲁直率的汉子,所以对这个魁豹的行为不但不生气,反而颇为欣赏,于是留了下来有意结交。

    在魁豹的连声催促中,酒菜很快置办齐备。魁豹拉着高庸涵不住劝酒,高庸涵也是一副好酒量,没有丝毫推辞,来者不拒。顷刻间,满满的一坛酒已见了底。

    魁豹竖起大拇指赞道:“好酒量,痛快,痛快!”

    “豹兄也不差,佩服,佩服!”

    “哈哈哈,”魁豹大笑,然后皱眉道:“老弟,这里太吵了,不如去我房间喝个痛快?”

    “既然如此,连房间都不必去了,索性到镇外的石山上,一边吹着山风,一边对月畅饮,来个不醉不归如何?”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遭遇,令高庸涵十分憋闷,所以尽管对魁豹的邀请有些疑心,还是想大醉一场,以解胸中的这股闷气。

    “行!”魁豹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又叫小二抱来四坛好酒,包了一大包的竹鸡,待要付帐时,高庸涵早已抢先一步,魁豹也不去争,将四个酒坛往怀里一抱,提着酒菜大步出门。

    出了客栈,魁豹大步流星,越走越快,高庸涵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魁豹一声低嚎,上身前倾,现出原形,原来是一只体型硕大的云豹,快如闪电急速窜了出去。高庸涵一见,从怀里掏出一个纸符,三两下叠成一只飞鸟,往脚下一丢,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竟然一点都不比魁豹来得慢。

    到了镇外的一处山岗,魁豹收起前身变回人形,看着施施然落地的高庸涵,笑道:“高帅果然好本事!”

    高庸涵已经猜到魁豹是有意试探,但是他不屑隐藏身份,如果连自己是谁都不敢承认,那就不是号称东陵府双杰的高庸涵了。当下笑道:“阁下邀我,不是来考究我本事的吧?”

    其实魁豹开始还有些不确定,因为眼前的高庸涵比起看到的画像,要年轻了许多,但是眉目间却又丝毫不差,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他原本以为高庸涵会否认,却没想到会坦然相承,由衷赞道:“高帅好气度,当真令人折服!”跟着哈哈一笑:“我是想考究高帅的本事,不过是喝酒的本事。”说着将酒坛一一打开,递了一坛给高庸涵,两人的话题逐渐转到高庸涵身上。

    魁豹戏言道:“传言高帅须眉皆白,人称银发将军,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呐。”

    高庸涵微微一笑,答道:“我由于幼时在天机门学艺,不慎损伤灵胎,所以自弱冠之年起就是满头银发,三十以后更是须眉全白,绝非传言。”

    “哦?难道是——”魁豹的的尾音拖的很长,言下之意十分明显,是想问高庸涵是否特意染成了黑发。

    “哪里,哪里,我之所以如此,实是另有缘故。”

    既然高庸涵不愿再往下说,魁豹也就不便再问,转而问了一个在他十分好奇的问题:“高帅,能否借你的那枚指环瞧一下?”

    高庸涵一听,两眼一翻看了魁豹一眼,摇摇头道:“不是我小气不给你看,只是这枚指环跟长在手上一样,取不下来,所以不太方便。”

    “哦,”魁豹脸上并没有丝毫的不快,反而是那种又惊又喜的表情,“是我冒昧了,不过,敢问这指环叫什么名字?”

    “藏鸦!”

    “果然不错!”魁豹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高帅可是见过我们老宗主了?”

    “原来豹兄是诡门中人,失敬了!”接着,高庸涵极其惋惜地说道:“想来豹兄口中的老宗主,就是诡鹏先生了,不过他已经坐化多年,我也是无意中才发现了他的骸骨。”说着,将如何遇到诡鹏,以及如何获得“藏鸦”等事简单说了一遍,不过对于地宫地下的那个山洞却没有细说。

    “唉,老宗主失踪多年,仙逝也是意料之中的。”魁豹一声长叹,默然无语。

    高庸涵对诡门知之甚少,所以不便开口劝慰,只有不停地和魁豹举杯。

    魁豹连喝了几口,突然放下酒坛,翻身拜倒在地,叩头道:“高帅,你既是老宗主的传人,而且身怀藏鸦指环,便是我诡门的贵客,且有望成为门中长老,请受魁豹一拜。”

    高庸涵急忙拉起魁豹,连声谦让:“不敢,不敢!”

    可是魁豹却不理会,径自说道:“高帅,既然你和我诡门大有渊源,魁豹不敢相瞒,有人出高价,请‘十二叠鼓楼’的人出手,要劫杀高帅,不死不休!”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2-27 18:37
第九章恶斗

    十二叠鼓楼是近几年才兴起的一个杀手组织,神秘之极,传说幕后之人笼络了一批修真者,实力深不可测,至今还从未失手。这样一个组织,收费当然也高的离谱,因为他们不收金钱珠宝,只收各种极其难得的天材地宝,所以一旦被十二叠鼓楼盯上,就和死人差不多了。

    高庸涵一听大吃一惊,凝神细想:“历山定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尸骨,判断自己仍然在世,所以才不惜重金聘请十二叠鼓楼出面,务求斩草除根,此外恐怕没有什么人对自己这般记恨了吧。只是魁豹又是如何得知此事?十二叠鼓楼的秘密岂能轻易就被外人探知?”几个疑问接连闪现,高庸涵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向魁豹和盘托出。

    “因为我就是十二叠鼓楼的人!”魁豹一自指,继而很欣慰地说道:“这次幸亏有我,也幸亏由我留守在清溪镇,否则只怕就会酿成大错。”

    高庸涵知道,魁豹的这番好意不是言语所能感谢的,所以并不答话,只是频频颌首。

    “我是为了还一笔人情债,才进了十二叠鼓楼,早就想退出了,这次刚好遇到高帅,索性趁这个机会不干了。”

    “这么一来,豹兄岂不是比我还要危险?”背叛十二叠鼓楼这样的组织,可以想见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高庸涵根本不去想自己,反过来十分担心魁豹的安危。

    “急公好义,果然了不起!”魁豹一挑大拇指,赞道,“我虽然不是十二叠鼓楼的对手,但自保的能力总是有的。高帅,前路尚有埋伏,还是回头走海路比较安全,我便护着你出海吧,只要能逃脱十二叠鼓楼的追杀,到时设法和虎风宗主取得联系,便不惧了。”

    高庸涵正待说话,突然间,一群蝙蝠不知从何而来,密布在山岗周围。这些蝙蝠的模样非常古怪,从头到脚长着三对历爪,宽大的蝠翼倒悬在背上,遍布尖刺。蝙蝠在二人头顶不停地飞舞,将月光都给遮住了。

    “尸螟蝠,快走!”魁豹一把拉起高庸涵,就准备离开此地。

    两人身形未动,蝙蝠突然向两侧分开,一个巨大的蝙蝠悬浮在空中,头上长满白毛,额头正中一个血红的肉瘤,身上的历爪多达六对,蝠翼展开几达十丈,上面的尖刺已经变成了细长柔软的肉须,在月光下显得无比的诡异狰狞。

    看着魁豹和高庸涵,那蝙蝠得意地笑道:“魁豹,我早就看出你心怀二意,果然不出所料,幸亏我早有防备,不然岂不被你给骗了。”眼睛一转,看着高庸涵说道:“你也在这里,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今天正好一并将你们杀了。”

    “尸头蝠王,念在大家相交一场,我不想杀你,你还是走吧。”魁豹的语气冷竣地象结了冰一样。

    “哈哈哈哈!”尸头蝠王浑身一阵抖动,发出一阵极怪异的笑声,额头上的肉瘤吐出一根肉刺,指着魁豹说道:“你那点本事也能杀我?”

    “还有我!”高庸涵往前站了一步,昂首道:“你不过是一个蝙蝠精而已,连头都还没长好,也配在此大呼小叫?”

    “你找死!”尸头蝠王勃然大怒。

    尸螟蝠和御风族一样,均是源自虚风界。尸头蝠王因为无意中吃了一颗瞑尸果,凝结出灵胎,体形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随后拜在一个苦修者门下修行,后来贪图那个修真者手中的一件法器,暗算了自己的师父,被人得知后躲进了十二叠鼓楼。由于瞑尸果附带的毒性,尸头蝠王始终无法修出人形,这也成了他的大忌,高庸涵的一番嘲弄刚好触及他的痛处,当下一振蝠翼直扑高庸涵。

    高庸涵说话时就已经暗中全神戒备,看见尸头蝠王扑来,知道这一击非同小可,拔出敛眉剑蓄势待发。此时,在地宫山洞中的那种感觉再次出现,法力再度凝聚,毫不迟疑地扬手一道闪电从半空中劈下。

    尸头蝠王长啸声中不停不顾,瞬间飞到高庸涵头顶,一对历爪当头抓下。与此同时,闪电也已到了尸头蝠王身后,周遭飞舞的尸螟蝠迎着闪电冲了过来,挡在尸头蝠王头顶。

    高庸涵想不到尸头蝠王来势如此迅猛,来不及躲闪,大喝一声,将仅剩的几张灵符急速拍出,然后横剑硬扛。倒不是他托大,而是外套底下穿有天机门所制的重甲。高庸涵身上的重甲名叫迴纹犀甲,是权思真人按照当年张道恒留下的笔录,结合自己的一些见解,以灵犀寒铁打制而成,比起通常意义上的重甲,好的实在是太多了,足以抵御普通修真者的重击。不过此甲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对于任何法术都起不到丝毫的作用,这就是当日无法抵挡凤匀闲血侍的原因所在。

    旁边的魁豹早已取出一把小巧的玉锤,一番咒语催动,玉锤变成一个巨大的石锤,从旁向尸头蝠王砸去,带起一片狂风。

    这几下交手电光火石,几声巨响,尸头蝠王倒飞出去,一只蝠翼似乎被折断,垂在身侧,六对历爪也折了一对,血红的肉瘤兀自粘着半截灵符,裂开了几条大口子,里面的肉刺似乎极其痛苦,来回扭动。

    尸头蝠王的凌空一击,魁豹挡去了大半,所以伤的也不轻。头上多了一条深可见骨的裂痕,从耳旁一直斜划到嘴边,一只眼睛变成了一个血窟窿。

    高庸涵被一对历爪划过胸前,幸亏有迴纹犀甲,才避免开膛破肚的厄运,但却被几条肉须击中,体内灵胎遭受重创,口鼻同时渗出鲜血。

    直到这时,被闪电击中的尸螟蝠冒着热气才掉落下来,砸到地上发出“蓬蓬”闷响。惨白的月光下,整个场面显得异常血腥、诡异。

    “你的子孙都已经被烤熟了,你也飞不动了吧。”高庸涵吐出一口鲜血笑道,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尸头蝠王,使其心浮气躁。

    尸头蝠王看着满地烧焦的尸螟蝠,加上断翼后的疼痛,再一听高庸涵的嘲笑,彻底陷入狂暴之中。月光下,额头肉瘤中的那根肉刺缓缓祭出一个绿色的珠子,散发出阵阵惨绿的光雾,迅速布满全身,整个人都成了惨绿色。

    魁豹神情凝重,低声对高庸涵说道:“我来挡住他,你把那些尸螟蝠清理干净。”

    高庸涵点点头,退后几步,又叠了一只飞鸟丢到脚下,悄然飞到半空。

    魁豹知道尸头蝠王这一下,定然非同小可,当下把手中的石锤往地下使劲一砸,整个山岗被震的四分五裂,无数的碎石弹到空中。魁豹仰天对着尸头蝠王一声厉嚎,变回云豹的模样,石锤隐入体内,一道蓝光从嘴里喷出,整个体形骤然间大了一倍多。

    不待尸头蝠王发动,魁豹已经出手。弹到空中的碎石随着那声厉嚎,犹如流星一般射向尸头蝠王,魁豹双腿一蹬,张开满是厉牙的大嘴飞了出去。

    尸头蝠王剩下的一只蝠翼在面前一挥,划出一片惨绿色的光雾挡在身前,跟着浑身上下的肉须暴涨,一根根张开,宛如盛开的妖花。

    魁豹一头撞到光雾上,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荡了开来,将正在和尸螟蝠缠斗的高庸涵,震的险些从空中掉下来。那些尸螟蝠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全都东倒西歪。

    等到高庸涵将残余的尸螟蝠杀的干干净净,回头看时,魁豹已是险象环生。

    此时魁豹已被无数的肉须紧紧包裹住,惟有不停地撕咬挣扎。尸头蝠王额上的肉瘤已经涨到了极限,先前的口子裂的更大,而那颗绿色珠子更是精光大盛,时不时发出一阵颤音。

    魁豹深知这样下去,必然会送命,狠性一发,拼着灵胎爆裂的危险,使出了最后一招。只见他体形猛然间恢复到正常模样,那个石锤也缩回起初大小,直飞上了云霄。

    尸头蝠王大喜,明白魁豹已然撑不住了,当下不敢怠慢,极力催动法力,试图将魁豹一举击杀。忽然间感觉到危险,仰头看时,又一个魁豹从天而降,快如闪电,唯一不同的是,这个魁豹只是个淡淡的影子。尸头蝠王心知不妙,魁豹竟不惜将灵胎作为法器,要和自己以命搏命。待要闪开已经来不及了,魁豹的灵胎没有受到丝毫阻拦,一下子钻进肉瘤之中。

    “啊!”尸头蝠王惨叫一声,肉须突然一松,魁豹的身体重重地掉了下来,被适时赶到的高庸涵抱在怀里。尸头蝠王的几对历爪不住地在肉瘤上撕扯,似乎要把魁豹从体内扯出来,与此同时,那颗绿珠一道道的绿光射进肉瘤之中,每射进一道绿光,尸头蝠王似乎就振作一分。

    高庸涵见势不妙,来不及放下魁豹,脱手将敛眉剑弹出,钉在尸头蝠王的蝠翼上,冲到跟前,一伸手就要抢夺绿珠。尸头蝠王虽然难以忍受灵胎被击的痛苦,但是仍旧十分清楚周遭的形势,勉强分出几分法力,催动一条肉须刺向高庸涵的面门。高庸涵只有右手能动,只得将头一偏,任凭那根肉须刺入肩头,右手一把抓住绿珠。

    这颗绿珠实是尸头蝠王的内丹,岂能让人夺走?惊怒之下,三对历爪一起绞住高庸涵,死命的拉扯。同时,肉瘤中的那根肉刺也伸了出来,缠绕在绿珠上拼命回夺。

    高庸涵感觉迴纹犀甲似乎已经不起作用,整个身体都快被撕成几段,手一松,绿珠脱手而出。高庸涵心中一阵黯然,知道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与魁豹一起将要命丧于此了。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2-27 18:39
第十章胆寒

    哪知就在绿珠行将脱手之际,无意中碰到了那枚藏鸦指环,指环猛然间生出一股极大的吸力,将绿珠吸了进去。

    尸头蝠王本能地发力,想夺回绿珠,结果体内的法力顺着肉刺,也被指环吸了过去。尸头蝠王连声暴喝,想甩掉藏鸦指环,可是无论他怎么使劲,指环都紧紧吸住不放,高庸涵也被甩的天旋地转,连手中抱着的魁豹都扔了出去。

    尸头蝠王终于不再挣扎,从半空中重重地摔到地上,高庸涵总算稳住了身形,突然听到魁豹虚弱的声音:“快把藏鸦指环停下来,我也快被吸进去了。”

    高庸涵急忙甩手,可是藏鸦依然紧紧连着那条肉刺,急切间,高庸涵以手作刀,想要砍断肉刺,可是肉刺坚韧无比。高庸涵心急如焚,仔细看了看手上的指环,一张嘴将藏鸦含在口中,误打误撞之下,肉刺终于脱落。魁豹的灵胎无比虚弱地从尸头蝠王体内爬出,高庸涵见状想伸手扶起魁豹,可是却什么都抓不着。

    “没用了,我的灵胎一离开躯体,就已经注定要身亡,高帅,我不能护你出海了。”魁豹断断续续说道。

    高庸涵急得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是好,急忙将魁豹的躯体抱过来,跪到其灵胎旁边,口中不住地喊道:“豹兄!豹兄!是我连累了你!”

    魁豹的灵胎艰难说道:“高帅,我命该遭此劫难,死便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高庸涵听到这话,眼泪忍不住就下来了,哽咽道:“豹兄,大恩不言谢,你有什么遗愿尽管交代下来,我一力承担。”

    “我救你不单为了你和诡门的渊源,其实,我更看重你是个了不起的英雄!”魁豹淡然一笑,“高帅,你另有重任在肩,我一个人惯了,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只是,日后高帅大展身手之时,能善待兽族即可,我也就——”魁豹的声音越来越小,灵胎的影子也渐渐淡去,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

    高庸涵抱着魁豹的尸身,呆呆跪在原地,良久之后才慢慢站起身来,仰天长啸,啸声中说不出的悲凉。跟着长叹一声,将魁豹埋在了山岗向阳的山坡上,用软剑削出一块石碑,准备书写碑铭时突然想到,对于魁豹的背叛,十二叠鼓楼定然恨之入骨。由于担心魁豹尸身受辱,高庸涵无奈之下将石碑抛掉,移了一颗小树过来,权作墓碑。

    高庸涵跪在魁豹墓前,撮土成堆,插下三根青草,心里默默念道:“豹兄,高某何幸与你相识,虽只有短短不到两个时辰,却肝胆相照,生死与共。你尽管放心,我定然不会辜负你的高义!”

    高庸涵重重磕了三个头,然后仔细检点了一下魁豹的遗物,由于不知道魁豹尚有何亲人,所以只能由自己暂时保管。在遗物中,除了几样不太重要的物件,只有一个泛着点点蓝光的坠子,因为式样十分古朴,引起了高庸涵的注意。拿在手中,可以感觉到上面有细微的法力波动,高庸涵从尸头蝠王的那条肉刺中抽出一条筋,把坠子挂在自己的胸前。

    经过这一场恶斗,高庸涵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修为实在是太低了,只要是个修真者,自己连自保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他是愈有挫折愈坚韧的性格,也不气馁,只是对如何提升修为颇感头疼。

    这次要不是有魁豹的舍命相救,靠着藏鸦指环关键时刻的发动,只怕自己已是一缕亡魂了。想到指环,高庸涵精神为之一振,仔细看了半天都不得要领,于是试着输入一点法力进去,指环仍旧没有动静,接连试了几次之后不得不停了下来。虽然还不明了藏鸦指环倒底怎么用,有何功效,但是高庸涵十分清楚,这枚指环无疑是一件难得的法宝,心中对诡鹏的感激更加强烈。

    高庸涵把尸头蝠王的尸体翻了个遍,找到几瓶丹药,一股脑全部塞进怀里。记起魁豹曾说过前路还有埋伏,只得掉头往东而去。

    就在高庸涵离去不久,两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山岗上,看到尸头蝠王的尸体和一地的狼藉,均大感意外。

    在仔细察看了尸头蝠王的尸体,以及打斗的痕迹后,一个身高三丈,头戴高冠,脚底隐隐有水流涌动,整个身体似乎都隐藏在一团水雾之中的人开口道:“公羊兄,看情形好像是蝠王和魁豹遇到了强敌,蝠王身死,魁豹却不知所踪。”

    “嗯,从山岗的碎裂程度来看,定然是魁豹使尽全力,不惜与法器蓝缕玉斧合而为一的结果。”另一个人族老者翻看了一眼尸头蝠王的尸身,皱眉续道:“而蝠王竟然使出了屏月大法,可见来人之强,不过——”

    “不过什么?”

    “你看,”公羊老者指着尸头蝠王被咬碎、撕裂的肉须说道:“这些伤口,好像是魁豹的‘豹喉’造成的。”

    “难道说两人之间发生了极大的冲突,以致以命相搏?应该不至于吧?况且,以魁豹的修为,比起蝠王还是要差了一些。”

    “可是如果有人从旁相助,两人夹击之下呢?”

    不待那人接话,公羊老者捡起地上的一块尸螟蝠碎块说道:“这些尸螟蝠绝不是‘豹喉’撕裂的,倒像是剑气所为。”

    “世上用剑用的最好的,就是御风族的天翔阁,莫非是天翔阁的人?”

    “不是的,天翔阁擅用飞剑,而且多以直刺为主,哪里会象这样胡乱砍削?”公羊老者对同伴的浅薄颇为不耐,再探察到尸头蝠王的灵胎居然都被吸的干干净净,倒吸一口凉气,不禁有些后悔不该为了一颗履祀石,接这一趟差事。

    十二叠鼓楼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买卖一来,由楼内管事根据实际情况,选出数名修真者,然后在这些被选中的人里面,再挑选出真正的人选。这次因为高庸涵虽然名气够大,但是修为在十二叠鼓楼看来不值一提,所以决定派出四名修真者出马。作为回报,就是每人一颗履祀石。

    履祀石虽然在修真者眼里不算什么宝贝,但是对于初学修真的人来说,却是筑基时必不可少的。公羊老者名叫公羊获,本来轮不到他,由于他刚刚老来得子,一心想把儿子培养成修真者,所以急缺履祀石。由于十二叠鼓楼的人内部之间几乎从不往来,所以很难开口向人讨要,公羊获以此之故,极力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这笔买卖,领头的正是尸头蝠王,同行的还有一个蕴水族的修真者,就是和公羊获一道的水愚期,还有一个就是魁豹。尸头蝠王修为高深,但是脾气很坏,自己守着紫壶关这条路,命公羊获和水愚期把守另一条北上的通路。公羊获当然求之不得,因为他心里还是不愿杀高庸涵的,因为毕竟自己也是人族出来的修真者,能避开总归是好事。

    可是,身边的这个水愚期真的有如他的名字一样,愚笨之极,公羊获时常在想,也不知道楼内管事是否看走了眼,这么一个没有的头脑的人,就算是修真者,也不见得能胜任杀手一职。公羊获老于世故,心里这么想,却从不流露半点,安安心心地守在靠近焚天坑的那个路口。

    十多天下来,别说是高庸涵,就是商旅都不曾看到半个。水愚期的性子很急,整天磨着公羊获,询问高庸涵会不会从这条路北上,公羊获被他缠的没有办法,拼着挨尸头蝠王的臭骂,也要赶到清溪镇。谁知,刚刚走来镇外的这个山岗,就发现了打斗的痕迹,进而看到尸头蝠王的尸体。尸头蝠王的修为,他不是不清楚,居然连灵胎都未能保住。对于修真者而言,除非遇到了绝顶高手,否则定会极力保住灵胎,因为即便是肉身被毁,只要灵胎尚存,还能重塑肉身,再次修行。

    “如果真是高庸涵所为,那么高庸涵的实力当真了得,凭自己的修为肯定不是对手。”公羊获暗暗心惊,庆幸的同时打定主意,如果真的遇到高庸涵,就让水愚期先上,一旦势头不妙就脚底摸油,溜之大吉。

    这个想法当然不能让人知道,又不能流露出半点畏惧,免得被水愚期笑话,所以想了一下,找到一个十分合理的说法:“想来蝠王一定是遇到高庸涵了,不管魁豹下落如何,高庸涵必然以为紫壶关还有埋伏,定然不敢再往前走,所以他一定会选焚天坑那条路。况且,蝠王本来就要我们守在那边,定然有他的道理,我们还是回焚天坑路口守着。”

    公羊获判断,高庸涵既然能杀了尸头蝠王,想必一定是从紫壶关北上,焚天坑那边自然无比的安全,自己也不用冒险了。至于水愚期,本就没什么见识,当然是听从公羊获的安排。当下,两人也不进清溪镇,径自原路返回。

    世事本就是这么出乎意料,公羊获自以为得计的打算,本想避开高庸涵,却不料真的在路上与他不期而遇。

    从清溪镇往东不过三十余里,有一条岔路,往南沿着清溪河顺流而下是燕尾山,在燕尾山山脚下,清溪河流入徉江,渡过徉江,再穿过牧马原就是东陵府。岔路往北,地势逐渐起伏,一条废弃的官道几乎全被野草覆盖,官道尽头就是焚天坑了。

    高庸涵离开那座山岗后,感觉到灵胎隐隐有重新凝结的趋势,如果灵胎复原,便有望继续修真,于是在路旁的一处树林里停了下来,试着按照天机门的入门功法运转灵胎。良久才终于有了一点反应,运转了一个周天后,灵胎有了几分起色,虽然离未受伤之前差了很多,但总算是有了复原的迹象。

    也正是这个时候,高庸涵与公羊获、水愚期擦肩而过,否则很有可能会遭到二人的联手攻击。等到高庸涵运功完毕,继续前行时,刚刚走到岔路口,便被折回焚天坑的公羊获二人追上,再次面临危机。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2-27 18:41
第十一章退敌

    公羊获二人其实走的并不快,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在岔路口看到了高庸涵。借着晨光,从高庸涵的衣服上可以看到大片绿色的磷光,公羊获知道,这些绿色磷光是尸头蝠王的鲜血凝固以后发出的,于是心中更加谨慎。

    “小子,你就是高庸涵么?”水愚期可没有想那么多,脱口而出。

    “我是不是高庸涵,和你们有什么关系?”高庸涵仰头看着形容古怪的水愚期,从他体内的气息流动,就知道此人是蕴水族的修真者,另一个矮小的人族老者,想来也是一名修真者,这两个人十有八九也是十二叠鼓楼的杀手。当下全神戒备,但是面容却是波澜不惊。

    “如果不是倒也罢了,如果是的话,就算你倒霉了。”

    “哼哼,好大的口气!”高庸涵心知这次真的是走投无路了,骨子里的那股傲气一下子升腾起来,整个人气势一振,冷冷回道。

    “这么说来,你就是高庸涵了?接招吧!”水愚期双手一挽,捏了个法诀,一朵小水花慢悠悠地飘向高庸涵。水愚期虽然脑子不太聪明,但是对高庸涵也心存忌惮,所以一出手就是最得意的法术——水花飘零。

    公羊获尽管不怎么瞧得起水愚期,但是一见这朵小巧的水花,却不禁心中暗赞。这朵水花看似轻巧,实则暗藏杀机,一旦触到任何东西,水花便会爆裂开来,跟着在其表面形成一层玄冰,将人活活冻住。与此同时,水花内蕴涵的法力会将人裂成一片片冰花,四散飘零。公羊获拿自己做了个比较,比较的结果令他有些灰心,除非有能克制水花的法器或法术,否则只有避让;水花飞行如此缓慢,当然另有妙用,只怕躲也不是那么好躲的。

    公羊获还在想如何躲避,高庸涵那边却压根都没有想过要躲,他知道,就算躲也不可能在两个修真者面前留住性命。此刻他想的最多的,还是屈死的魁豹,如果早知道怎么都是难逃一死,那么大可不必连累他人。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所以不退反进,抽出敛眉剑,迎着水花一剑刺出。

    在剑尖接触到水花的一瞬间,水花突然碎开,一朵朵如同花瓣的水滴将剑尖包裹起来,跟着一道寒气凝结的玄冰,顺着剑身迅速往前伸展。敛眉剑被玄冰包裹的剑身处,已然如残花一样凋零,似乎要断裂开来,敛眉剑发出“嗡嗡”的声音,剧烈抖动起来。高庸涵觉得浑身宛如掉在冰窖一般,整个人都结出一层白霜,气血运行越来越缓慢,急速催动灵胎,希望能象前次一样,将法力凝聚起来,但是灵胎却丝毫没有动静。

    水愚期见状大喜,没想到高庸涵如此不堪一击,暗自高兴之际,突然顿住,呆呆地看着高庸涵,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道玄冰寒气堪堪到达剑柄,从高庸涵手中突然放出一道淡淡的绿色光芒,将玄冰逼退,跟着一股更为强烈的法力波动蔓延过来。

    水愚期知道这道绿光必然凌厉无比,心中大惧,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深知已经被法力锁定,一旦后退,势必再也无法占得先机。连续祭出几个法诀,叠加在一起,厉喝一声:“去!”一朵更大的水花,如同波浪一般涌向高庸涵。

    高庸涵此时也为异变所迷惑,因为这道绿光,和昨晚尸头蝠王的绿珠所发出的光雾十分接近。但此刻不容他多想,那道绿光已经发动,夹杂着尸腐的气味,淡绿变成了惨绿,在高庸涵面前形成一个透明的法盾,法盾中央一个绿色的尸螟蝠尖叫着飞了出去。

    如果说水愚期的寒气,是瞬间将人全身冰冻的话,那么这道绿色的阴寒之气,就像是附骨之蛆,吸取人的灵胎、魂魄。所以,在水愚期第二次出手之前,公羊获就远远地躲开了,在没有弄清楚对手之前,他是决不会轻举妄动的,正是多年来的谨慎,才使他成为十二叠鼓楼十多年来,活的最久的一名杀手。

    惨绿色的尸螟蝠一口把水花吞进嘴里,跟着无数的玄冰碎片喷出,水愚期急忙施法,伸手向空中一抓,一道水幕凭空竖起。但是玄冰碎片来得太快,还是有几片打到他身上,水愚期急退,才退出几丈,猛然感觉体内似乎有无数的蝙蝠,在撕咬自己的灵胎,惨叫声中,翻到在地,头上的高冠也掉在地上。

    公羊获看见水愚期的惨状,刚准备上前相助,却见那绿色的尸螟蝠宛如活物一般,扭头看着自己,跟着尖啸声中朝自己扑来。公羊获大惊,顾不得水愚期,转身便往清溪镇的方向逃去。

    趁着那只尸螟蝠分神的当口,水愚期挣扎着爬进路旁的清溪河里,河水立刻变得浑浊不堪,一些游鱼翻着肚子浮出水面。不过片刻功夫,一股寒气倏地冒了出来,盛夏时节,河水竟然结出了一层薄冰。

    尸螟蝠没了目标,缩回到藏鸦指环内,高庸涵不敢停留,不得已往北退却。能够死里逃生,而且击伤一个修真者,大大出乎意料,高庸涵边走边想,这半天发生的两场恶战,均得益于诡鹏的这枚藏鸦指环。

    从吸取尸头蝠王的绿珠,到吞噬水愚期的水花,经过反复思量,高庸涵总算对藏鸦的功效有了一些基本的认识。这个指环看来对武技没有什么效果,但是对法术的反应却十分敏锐,两次发作均来源于对手的法力波动;而且,这个指环似乎可以吸取法术、法器,想来刚才放出的那个尸螟蝠,便是那颗绿珠蕴涵的法力吧。不过高庸涵很清醒,当然不会因此就认为自己可以和修真者一较长短,在没有彻底掌握藏鸦的用法之前,还是要避免与人争斗。

    击退水愚期,吓跑公羊获,只是一时侥幸,而以十二叠鼓楼的作法来看,定然会不死不休,更何况尸头蝠王这笔账,肯定是算到自己头上了。既然行踪已被十二叠鼓楼的杀手发现,东陵道自然难觅藏身之处,可是紫壶关又出不去,那么只有走焚天坑了。

    焚天坑凶险无比,即便是十二叠鼓楼的人,也不敢贸然深入;况且,焚天坑即使再凶险,总有安身之地。这么想着,高庸涵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朝焚天坑而来。

    虽然官道荒废了多年,早已被杂草掩盖,但是顺着一条山谷,高庸涵还是很顺利地到了两地交界处。此处地势陡然降低,入眼是连绵的山脉,根本看不见传说中的焚天坑,不过一片翠绿在夕阳的照耀下,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高庸涵看了看竖在路边的界碑,上面写着五个血红的大字:焚天坑,慎入。

    从这里进去,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已经别无选择,看着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边,高庸涵决然踏进了焚天坑。这一去,将遭遇数不尽的艰险,经历数不尽的坎坷,但是也将造就一位了不起的英雄。

    高庸涵不敢过于深入,借着月光行走在密林中,走了约摸几里,来到一座小山脚下。此时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看上去那么古怪,因为在这片密林中,除了草木之外,居然没有任何生灵,甚至连一只小虫都没有。不仅如此,自从踏进焚天坑后,再也感觉不到有空气流动,草木一动不动,周围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高庸涵在决定进焚天坑之前,就已经想的很清楚,所以对这种诡异也不在意,随便找了一颗树,就在树下盘腿一坐。坐了没多久,忽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仔细听了听,里面夹杂着无数的哀嚎和怒吼,跟着是传来“嘭嘭”的闷响。高庸涵仔细辨认了一下,发出声音的地方,至少离自己有数十里,心下稍安;想了想,腾身而起,在树顶找了个树枝分岔的地方,静观其变。

    坐了大概两三个时辰,就听见树下发出“咝咝”的声音,悄悄探出头往下观望,一条黑影一闪没入地下。高庸涵不敢怠慢,凝神观望,只见树下的土层一点点分开,跟着一个白白的东西慢慢钻了出来,准确地说是一条肉虫一样的怪物,说它是怪物,实在是这个虫子太过古怪。

    钻出来的这个虫子大约有水桶粗细,但是却很短,只有两三尺长,头部还好,虽然看不到眼睛、嘴巴,但勉强可以认为是头,因为另一端全是猩红的肉块,就像是被人用剑拦腰斩断一样。浑身除了一些皱褶以外,没有任何肢体,就像是一个大肉团。这个肉团行动很慢,彷佛很吃力地从地下在拔什么东西,慢慢地,又拔出一截肉团。这个肉团更加离谱,两头都是肉块,接着,两个肉团紧紧地粘合在一起,长度也增加到五、六尺。两块肉团力气也要大了许多,接连用同样的方法拔出十几块肉团,等到这些肉团全部粘合好以后,一条十多丈长的白色大虫子出现在树下。

    高庸涵大开眼界,从来没有听说过身子断成十几截,还能自行再接上的。等那个虫子转过身来,高庸涵更加惊奇,这个虫子缩成一团,表皮不断裂开脱落,里面猩红的肉块也不断脱落,但是奇怪的是却没有血液流出。那些掉在地上的肉块,似乎有极强的腐蚀性,将附近的草木全部融化。肉虫越来越细,也越来越短,随着肉块的脱落,里面逐渐显现出一个褐色的硬壳,肉虫急速颤动,跟着“啪”的一下,一蓬肉块向四周弹开。

    高庸涵侧头躲过一个飞溅而来的肉块,再往下看时,地上躺着一个身长两丈开外,身上布满黏液,通体被一层褐色硬壳包裹的“虫人”。之所以称之为“虫人”,是因为这个虫子最起码已经有了一个头,有了勉强可以称为四肢的部位。

    那个“虫人”直起身子,把身上的黏液抖掉,然后仰头朝树上发出一阵怪笑,高庸涵不敢怠慢,全身戒备纹丝不动。那个虫人拍拍自己的肚子,生涩地吐出厚土界通行语言,再次喊道:“树上面的那位,下来吧。”
作者: 丨一朵丶鳕怡緣    时间: 2010-2-27 22:48
游戏什么时候才公测啊?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2-28 13:18
第十二章遇险

    高庸涵天生一副好胆子,加上连番经历生死,早已不知惧怕是何物,闻言跳下树来,冲着那“虫人”一拱手,说道:“在下只是路过,并无他意。”

    那“虫人”把高庸涵仔细打量了几眼,依旧用那种怪异的腔调接着问道:“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在下只是借道而已,如果惊扰了阁下,那么就此退出焚天坑。”

    高庸涵刚一说完,不料那“虫人”一晃,欺到身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提了起来大声问道:“什么?这里仍是焚天坑?”

    肩膀一阵剧痛袭来,高庸涵浑身酸软,在这个“虫人”跟前彷佛婴儿一般,丝毫没有反抗之力,面对那张长满触须,硬壳上仍挂着一些碎肉块的虫脸,感觉说不出的恐怖恶心,尚来不及答话,便被那“虫人”提着往来路奔去。

    那“虫人”上半身直立,下半身如同蛇一样扭动着奔行,数对虫足踩在地上“沙沙”作响,速度极快,所过之处树木顺着倒了一地。不过片刻,就望见了那条废弃官道的入口处,突然听得一声巨响,那“虫人”似乎撞到了什么,倒飞出去,高庸涵也被抛了出去。

    等到高庸涵从地上爬起来,看见那“虫人”重新直立起身子,身后被撞断的大树足足有几十棵。那“虫人”还不死心,双手急挥,连捏了几个法诀,无论是手法还是姿势,竟然是极为正宗的玄元宗修真手印,而且气度凝重,隐隐有一派宗师的风范。

    一连窜令人眼花缭乱的法诀,伴随着一声怒吼向前击出,虽然周遭的草木纹丝不动,可是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流涌出,彷佛空间都被扭曲。高庸涵至此才明白,自己所遇到的几个修真者,即便是凤匀闲、尸头蝠王等,修为比起这个“虫人”也是相去甚远,更别说水愚期、公羊获等人了。

    可是这惊天动地的一击,撞在前方的虚空处,却象是以卵击石一般,只形成了一股小小的法力波动。接着,高庸涵又看见那“虫人”突然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大的土坑,激起一阵尘土。高庸涵见状一言不发,静静地站在一旁。

    那“虫人”无事一般爬起来,慢慢地走上前,走了大约十几丈停了下来,用手虚虚按了一下,跟着点点头,“嘿”的一声,身上发出一道血光,几个淡淡的血色人影从口里喷出。血影似乎想钻出去,却始终被一个无形的东西挡在面前,那“虫人”连番催动都没有效果,变得更加恼怒。

    高庸涵看到血影,猛然想起凤匀闲放出的血侍,心中暗自凛然:“莫非这人和究意堂有关系?”于是慢慢往后退,离那“虫人”越来越远。

    便在此时,那“虫人”终于发疯一般,死命地狠击,全身的硬壳都蒙上了一层血光,显得更加可怖。一声声巨响远远传出,就像打雷一样,连地面都随之震动,附近的大树都被一一震倒,声势骇人之极。

    这时,一道霹雳从天而降,狠狠砸到那“虫人”身上,把血影击的粉碎,把那“虫人”生生击到地下,只剩了个头在外面。

    高庸涵不再走远,小心翼翼地察看。突然,那“虫人”的头动了几下,挣扎了一番,慢慢从土里钻了出来,显然他身上的硬壳极其坚硬,在天雷之下也只是裂开几条口子而已。不过,那“虫人”看来神情有些沮丧,但是似乎清醒了不少,冲高庸涵招招手道:“小子,别怕,我只是一时情急,过来扶我一把。”

    高庸涵不做声,走到那“虫人”身边,扶着他坐到旁边的一块山石上,然后站到一旁。那“虫人”一阵苦笑,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原以为从那虫窟里面脱身出来,就可以自由自在,没想到,却也只是回到地面而已,仍旧出不了焚天坑。”跟着低头看了看自己,黯然道:“这样也就罢了,可是还弄得自己人不象人,虫不象虫,老天当真是要弃我而去吗?”最后一句话充满了凄凉之意。

    高庸涵不禁也被感染,于是斟酌了一番,小心问道:“听阁下口气,似乎不是焚天坑内的虫人?”

    那“虫人”仰天大笑,笑声中说不尽的沧桑:“我被困虫窟许久,连肉身都毁了,要不是灵胎还在,岂能夺了虫人的躯体,重新活转过来?”

    高庸涵“哦”了一声,正待接口,就听见远处传来阵阵吼声,正感愕然的时候,就听那“虫人”急切间说到:“不好,刚才一通折腾,把那些虫窟里的虫人惊动了,咱们得找个地方躲一下。”

    高庸涵心中一凛,看此人如此高深的修为,尚且对那些虫人如此忌惮,可见焚天坑的凶名不是虚传。当下扶起那人,四处张望,却没有什么合适的躲藏处,此时,那些吼声已经越来越近,离此处不过几里之遥。

    那人冲着一处高约三四十丈的山崖一指,说道:“先上去再说!”

    两人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上了山崖,就见远处的草木不断倒下,树木倒下发出阵阵巨响,中间夹杂着“沙沙”的声音,声势极盛。此时高庸涵已经视黑夜如白昼,极目眺望,就见无数的虫人涌来,大多都和那人的模样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体形要小了差不多一半,而且全身都是那种很鲜艳的花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在虫人最前方的,是一个和那人一般大小的虫人,通体也是褐色,似乎是一个头领。

    那人一见,不由得一呆,跟着问高庸涵:“小子,你身上有没有令牌、令旗,或者灵符一类的法器,我要布一个法阵。”

    高庸涵从那人的语气中听出,只怕形势危急,可惜身上的灵符早已用尽,也没有什么令旗在身上,当真是无可奈何。忽然念及在地宫下的山洞内,曾经从诡鹏那里得到了一块令牌,可是那令牌已然没入自己体内,而且根本感觉不到,也只得作罢,当下摇了摇头。

    那人苦笑一声,说道:“是我连累了你,等会趴着别动,他们的目标是我,实在不行,你就瞅准机会从来路跑出去,这些虫人出不去的。”

    高庸涵此刻对那人已生好感,紧紧贴在地上,将身形藏好,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暗暗有了计较,打算能尽一分力是一分力。

    就在这时,那些虫人已经来到二人适才立足之处,那带头的虫人停了下来,四处看了看。那些体形较小的虫人围在他身边,发出嘈杂的叫声。那头虫仔细看了看那人留下的深坑,发出一阵刺耳的啼声,如同一只乌鸦被人捏住嗓子时挣扎的声音,跟着无数的小虫人四下散开,寻找那人的踪迹。

    高庸涵虽然看不见山崖下的情景,但是从那人急促的呼吸声就能知道,那人也是十分紧张。高庸涵转过头,顺着山崖的缝隙远远望去,看着无数的虫人无边无尽,心下也自惴惴,再一看天色,约摸估计了一下,大概再有半个时辰就天亮了,却不知能不能脱险。正胡思乱想,猛然看见眼前,一个色彩斑斓的钳嘴露了出来,倒底还是被这些虫人给发现了。

    高庸涵正要出手,就觉得耳边一股疾风吹过,那个刚刚露头的虫人,脑袋一下子碎裂开来,回头一看,那人已经直起了身子,傲然看着山崖下的虫人。

    没了脑袋的虫人跌落下去,砸翻了好几个同伴,虫人一阵骚动,跟着将山崖团团围住。那个头虫抬眼一望,又是一阵啼叫,那些虫人便不要命地朝上冲来。

    高庸涵见状,抽出敛眉剑,站在那人身旁。那人回头看了看高庸涵,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赏,跟着再看见他手中的敛眉剑,微微一愣,然后转身一拳轰出。

    这个山崖虽不算很高,但是却十分险要,最主要的是,这座山崖全是由巨石组成,不怕那些虫人钻到土里,然后再冒上来。山崖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那人扼守住紧要处,当真是易守难攻。

    那一拳威力极大,将最近的十几个虫人全部砸的粉碎,碎肉、黏液、断壳满天飞舞,溅了高庸涵一身。但是那些虫人恍如不见,依旧冲了上来。那人不断的挥拳,渐渐的,每一拳出去,都涌出一道金光,而且金光越来越刺眼。高庸涵系出名门,知道此人用的是玄元宗的正宗法术,唤作聚象金元大法,不过金光愈来愈盛,显示出那人的法力已经催动到极致。

    所谓盈不可久,柔不可持,这么下去,那人的法力耗尽之时,二人便面临生死搏杀。但是那人的法术施展开来,高庸涵却根本无法近身,只能在后面干着急。不过短短一注香的时间,山崖下的虫人尸体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所幸那些虫人不会法术,但是随着那人的法力不断消耗,虫人已经冲到身前,只靠钢钳历爪撕咬。那人身上的硬壳,本就在刚才的天雷轰击下,多处受损,现在被虫人一阵撕咬,一片硬壳被生生扯掉,露出猩红的肌肉,显得更加可怖。已经有少量的虫人冲上山崖,高庸涵挥动敛眉剑,和那些虫人厮杀在一起。

    那人的一条虫足被一个虫人咬掉,剧痛之下暴喝一声,从口中吐出几条血影。那些血影在虫人中间疯狂穿梭,不断吸食虫人的血液,每吸食一个虫人,血影便加深一分,片刻功夫,血影竟然渐渐凝出实体。而高庸涵仗着敛眉剑的锋利,也斩杀了十几个虫人,但是虫人的硬壳无比坚硬,震的高庸涵都有些握不住剑柄了。

    那头虫见久攻不下,急躁下仰天长啼,几下子冲到山崖之下,也不管挡在路上的虫人,直接一道烈焰喷了出来,朝山崖上击出。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2-28 13:19
第十三章惊喜

    几个血影躲避不及,和数十个虫人一并被烈焰席卷,血影似乎很怕烈焰,哀鸣了几声化为飞灰,那人张口喷出一道血箭才堪堪挡住烈焰。

    一股焦臭袭来,高庸涵险些被熏的喘不过气来,乱战中回首瞧见那人身影一晃,似乎不支,瞬间被十几个虫人扑到在地。心中焦急万分,勉强催动隐隐成形的灵胎,挥剑拼命杀向蜂拥而至的虫人。

    高庸涵本来还可以在虫人中游斗,仗着武技高超,敛眉剑锋利无比,斩杀虫人。但是那人一旦倒下,不过眨眼间的功夫,整个山崖全部堆满了虫人,称得上是寸步难行。此时已经谈不上什么招式,高庸涵只知不停地举剑乱砍,身上被虫人撕咬的遍体鳞伤。

    才不过短短片刻的时间,高庸涵感觉厮杀如同没有尽头一般,心神不定中动作慢了下来,一个虫人历爪上的铁钩一下子穿过他的右腿,刺了个对穿。高庸涵回手一剑,将那虫人的历爪砍下,跟着左手一拍,将那虫人的脑袋拍裂成了两半。

    高庸涵微微一愣,没想到虫人的弱点居然在头顶,于是专门往虫人头上招呼。但是右腿毕竟受了重伤,虽然不知为何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身形倒底还是显得凝滞了许多。刚刚一剑刺穿了一个虫人的脑袋,却被另一个虫人趁虚而入,一口咬在左臂上,嘴上的钢钳还来不及啮合咬落,高庸涵一发狠,趁势将左手往虫嘴里一插,一股熟悉的感觉突然涌现,充沛的法力贯穿整个手臂,一道电光击出,竟然将这个虫人的脑袋轰的粉碎。

    这时一声啼叫,虫人纷纷退到一旁,腾出一条通道来,那个头虫缓缓走上山崖。高庸涵看了一眼那个不知名的同伴,彷佛死去了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的硬壳被那些虫人几乎全部咬掉,猩红的肉块遍地都是。而高庸涵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右腿上兀自插着半截厉爪铁钩,左手仍旧提着半截虫人尸体,身上满是伤痕,尤其是右肩上的一道伤口,深可见骨,肌肉翻在两边,唯独奇怪的是却不怎么流血。

    高庸涵收回目光,深深吸了口气,定定地看着那个头虫。那个头虫目光中透露出几分兴奋,跟着“呱呱”叫了几声,似乎在嘲笑高庸涵的不自量力。高庸涵甩掉左手的虫人尸体,然后弯腰,一把将插在右腿上的铁钩拔了下来,抛在地上。想起在地宫山洞的遭遇,慢慢走到一个虫人的尸身旁边,一脚踩进血肉中,从腿上传来一阵麻痒,高庸涵知道伤势无大碍了。

    随着那头虫一步步逼近,高庸涵赶到一股莫大的压力,于是将敛眉剑平平抬起,指着那头虫人。那个虫人一摇三晃,到了高庸涵面前两丈处,突然动若脱兔欺到高庸涵面前,三对历爪张开狠狠劈了下来。高庸涵不退反进,撞入那头虫怀里,一剑直刺下颚,左手一扬,一道闪电直击那头虫头顶。

    头虫上半身突然后仰,高庸涵一剑刺空,而那道闪电则砸在头虫的腹部,只激起一连窜的火星,而那三对历爪往怀里一收,顺势将高庸涵圈在方寸之地。高庸涵临危不乱,剑交左手,在身后舞起一团剑花,右手握拳,将藏鸦指环重重砸到头虫的肚子上。

    不过想象中的,吸取这个虫人灵胎的情景,却并未出现,这一击如同砸到一堵石墙上,没有什么效果。倒是高庸涵自己,来不及躲闪三对厉爪,反而再填了几道伤口。高庸涵临危不乱,仗着贴身的重甲和特殊的体质,硬生生腾空而起,顺势往前一窜。

    头虫的厉爪似乎含有剧毒,高庸涵刚刚跃到半空,就感觉浑身一软,从空中摔落下来,恰好砸到那名同伴的身边。

    那头虫十分得意,直起身子晃到高庸涵身边,张嘴一笑,吐出一个红色的内丹,悬浮在高庸涵的面前。高庸涵隐约猜到,这个头虫是要吸取自己的灵胎,本想施展藏鸦指环的奇妙,可是全身无力,怎么用力都无法抬起右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颗冒出烈焰的内丹,离自己越来越近。

    此时,从天边飞过一道白光,四下里无数的虫人突然变得躁动起来,纷纷夺路而逃。那个头虫似乎也紧张起来,一口烈焰喷到内丹上,内丹光华大盛缩成一粒毫光,钻入高庸涵的额头。

    高庸涵感觉到灵胎似乎被一团烈焰灼烧,那种疼痛是从未经历过的,疼的整个魂魄都近乎扭曲了,而那团烈焰似乎想等火候一到,就要将其吞噬。高庸涵苦苦挣扎,默念咒语守护灵胎,就在行将失守之际,体内不知从何处又冒出来一个灵胎,一起抵御那团烈焰。

    那头虫显得十分焦急,极力催动内丹,却不料烈焰越强,那个多出来的灵胎也随之加强,竟然和内丹相持不下。那头虫本想吸食高庸涵的灵胎,不想遇到如此古怪的事情,眼下情势紧急,只得忍痛舍弃到手的灵胎,当即一对历爪挥下,准备将高庸涵就地斩杀。

    眼见精光闪闪的铁钩当头劈下,高庸涵惨然一笑,惟有等死。却不料,趴在旁边一直没有动静的那个同伴,突然双目一睁,从嘴里吐出一道血光,迅捷无比地射入那个头虫的脑袋,一对历爪一顿,停在半空。头虫如同发疯一般,猛击自己的头部,却挣扎了没几下,轰然倒地。

    见此出乎意料的结果,高庸涵大感诧异,来不及细想,就感觉体内的内丹死命想逃出来,却被那个多出来的灵胎死死缠住,反倒是高庸涵自身的灵胎被弹到一边。两团灵胎不住地拼斗,高庸涵苦不堪言,觉得身体如同爆裂开来一样,那个内丹愈加暴躁,不断放出烈焰,而那个神秘灵胎则不依不饶,以硬碰硬不退半步。最后,两团灵胎猛烈撞击在一起,高庸涵只觉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良久之后,高庸涵悠悠醒来,因为恰好是逆着阳光,眼睛猛然间还有些不适应,眯着眼隐隐见到身旁不远处有个巨大的黑影,再定睛一看大吃一惊,原来那个头虫就守在旁边。高庸涵往外滚了几圈,将遗失的敛眉剑握在手里,突然生出一种可敌千军的豪迈,一跃而起,就想上前厮杀。

    那个头虫点点头,冲高庸涵笑道:“小子,是我!”

    高庸涵一听声音,却是昨晚一起并肩作战的那人,这才松了口气,跟着往四周看了看,没有见到一个虫人的尸体,而整个山崖也似乎和昨夜一样,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高庸涵大奇,冲到山崖边往下望去,昨夜被虫人荡为平地的树林,依旧郁郁葱葱,透露着那么一股子诡异,原本在山崖下堆积如山的虫人尸体,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留一丝痕迹。再往身上一看,只有已经破碎不堪的长袍,和已经碎裂的重甲,才表明昨夜的苦战不是做梦。

    高庸涵心中满是疑问,知道要想真正了解这其中的缘由,还得问那个古怪的虫人。于是走到那人跟前,待要张嘴询问,却见那人的姿势十分别扭,半坐着纹丝不动。那人的身子本就长达两丈,上身斜斜后仰,腹部下数十对虫足七扭八拐,尾巴高高翘起,和头上的触须缠在一起,看上去如同麻花一样。

    高庸涵不知就里,但是勉强能猜出,此人定是在运用一种古怪的修真法门恢复元气,也不去打扰,径自走到一处荫凉下,盘腿坐定后,慢慢去探察自己的灵胎。

    灵念顺着紫府,一路上了灵台方寸之地,高庸涵惊奇地发现,里面竟然坐着一个淡淡的人影,而且对这个人影有种说不出的亲近。再定睛看时,却又怎么样也看不清楚,想要上前抓住那个人影,也是徒劳无功,当下不再强求。灵念将紫府寻了个遍,始终都找不到昨晚突然出现的那个灵胎,还有那颗虫人内丹,而那道人影则一直悄悄跟在灵念之后。

    高庸涵心神一动,灵念试着向那道人影笑了一笑,那人影也是一笑,高庸涵不禁想到:“这个人影,莫非就是那多出的灵胎?”

    那道人影彷佛感知到了高庸涵的疑惑,通过灵念说道:“不是,我是你的灵胎。”

    高庸涵一呆,跟着大喜。早在天机门学艺时,就曾听师父谈及,厚土界九大种族,除了七虫族之外,人人均有灵胎而根器不同,不过绝大多数人的灵胎都被凡尘所蒙蔽,是为常人。

    通过修行简单的法门,可以使人灵胎恢复清明,进而神清气爽益寿延年。再往下修炼,灵胎渐渐结出紫府有了居所,这时算起来,便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修真大门了,而此时的灵胎对于一些邪派修真者来说,也勉强算的上是一种补品了。再往下修炼,紫府内结出方寸之地,足以护卫灵胎不受外界侵袭,此时从理论上来讲,即便是肉身已毁,只要保住灵胎不灭,仍有机会借助天材地宝重塑法身。但是到了这种地步,仍旧算不得真正的修真者。

    真正的修真者,是要灵胎结成本体的形态,此时,灵胎才真正能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才可以不断修行直至升仙,等到灵胎完全实化,就可以抛弃掉现有的肉身,从此自由自在地修行。但是到此地步,也就意味着更加艰辛的开始,因为随之而来的天劫,足以将灵胎击成粉碎,再无转世重修的机会。

    高庸涵年幼时,上天机峰拜在权思真人门下,师父便屡屡感叹,他的灵胎与常人相比太过古怪,根本不适合修行。但是他不愿服输,竟然凭着超乎寻常的毅力,结出了灵台方寸之地,实属难能可贵之极。结果,在东陵府被凤匀闲悉数毁去,直到在清溪镇外的树林中,察觉道灵胎有恢复的迹象,却不想才短短一天,便化成人形,怎不惊喜?

    “嘿嘿,灵胎竟然结出了本体,运气不错。可惜,你如此的贪功冒进,却不知埋下了多少隐患?”

    高庸涵闻言一惊,回头看时,那人已经收功,站在一旁摇头叹息。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2-28 13:20
第十四章义气

    此人修为很高,既然说有隐患,定然不假,但是高庸涵却毫不在意,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说道:“修真之路艰难无比,反正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有没有隐患倒也无所谓。”

    那人听了以后,目光中流露出些许赞赏,一言不发,走到高庸涵面前当头一拜,高庸涵颇为吃惊,急忙避到一边,口中连声道:“不敢,不敢。”

    那人高出高庸涵一倍有余,于是矮下身子对高庸涵说道:“要不是阁下昨夜力拒七虫族人,我险些丧命,先前多有得罪,这一拜是为了昨夜的失礼。”

    “你何时得罪我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救了你么?好像是你救我在先?”先前和魁豹联手恶战尸头蝠王,结果魁豹不幸陨命,这人是两天来第二个并肩作战的同伴,所以在高庸涵心里,已经对此人有了极大的好感。

    那人哈哈大笑,眼中的赞赏之意更盛,不住点头道:“不错,不错,咱们是一见如故的好朋友,不说那些虚礼。对了,老弟怎么称呼?”

    “我姓高,名庸涵,敢问先生大名?”因为单从外表来看,实在很难猜出此人的年纪,但是此人是修真者却是勿庸置疑的,所以高庸涵很客气地称其为“先生”。

    那人摆摆手,略微有几分黯然,缓缓说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哪里还敢提什么名号?我姓凤,排行第五。”

    “原来是凤五先生,那我就——”高庸涵话没说完,就被凤五打断了。

    “什么先生不先生的,听着别扭!”

    高庸涵也是性情洒脱之人,当下脱口而出:“五哥!”

    “这就对了嘛!”凤五拍了拍高庸涵的肩膀,显得十分高兴,“老弟,昨天打了一夜,想来也饿了吧?我给你找几样好东西尝尝。”说完,不等高庸涵答话,凤五直接奔到山崖边,高高跃起,一头冲向地面。

    高庸涵一惊,几步冲到崖边向下张望,只见一条尾巴在地面上一闪而过,凤五竟是钻入地底了,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温暖。

    自从紫壶关遭到蕴水族攻击以来,连番在生死边缘徘徊,而内心深处的痛楚更是时时煎熬着自己。先是侄儿战死沙场,接着是引为至交的历山,居然背叛东陵府;继而是相交二十余年,引为知己的叶帆惨死;再后来遭到十二叠鼓楼的追杀,导致性情豪爽的魁豹送命,而这一切,都不过发生在短短的一个月。幸亏高庸涵生来胸襟宽阔,是提的起、放的下的大丈夫,才没有被击垮,不但没有就此沉沦颓废,反而愈挫愈坚,心志坚韧无比。眼前的这个凤五,以高庸涵的经验判断,显见也是一个率直的汉子,而且两人又有生死与共的经历,心中已经把此人当作了朋友。

    在高庸涵的心里,把朋友分成了好几类。一种是泛泛之交,在关键时刻不见得靠得住;再一种是志趣相投,很多时候都会带给你快乐;还有一种是生死与共,非到生死关头不能显现出来;最后便是知己了,是真正能达到心灵默契的那种。无疑,叶帆是高庸涵的知己,所以得知叶帆死讯时,高庸涵心中的悲痛甚至超过了侄儿丧命之痛。这并非说高庸涵对亲情十分淡漠,亲情和友情对于一个人而言,同样重要,只是之间的那种感受截然不同而已。

    高庸涵把凤五归为好朋友,不单单是因为昨夜的生死与共,其实最主要的是,凤五刚才听到那声“五哥”时,所流露出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这便已经足够了,朋友相交,可贵处就在于这种真性情。

    等了一会,只见山崖下面迅速隆起一个极大的土堆,凤五一冒头从里面钻了出来,数十对虫足交替前行,几下上了山崖,手里提着几株藤蔓,藤蔓通体幽蓝,色泽温润宛如翡翠,上面挂着几个火红的果子。高庸涵一眼就看出凤五的步履有些蹒跚,再仔细一看,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急道:“五哥,怎么了?”

    “嘿嘿,我刚才去地底的一个洞穴内采果子,没想到七虫族的嗅觉当真灵敏,被他们发现了,给我杀了几个才得以脱身。”

    “啊?他们没有追来?”高庸涵警惕地朝山崖下望了望。

    “有镇天罗的禁制,他们大白天不敢到地面上来。”凤五似乎对焚天坑的情形十分了解,满不在乎地说道:“先别管七虫族,来,尝尝这个果子。”说着递了一个给高庸涵。

    这种果子通体火红,晶莹剔透,异香扑鼻,内里隐隐有红光流转,表面看来就像是跳动的火珠一样,可是入手却是一片冰凉。高庸涵十分惊奇,试着咬了一口,那果子入口就化作一股琼浆流入腹内,一种说不出的痛快游走全身,连带着灵胎都舒服了许多。高庸涵大喜,也不客气,直接从凤五手中抢过藤蔓,一口气吃了四五个,凤五也不说话,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高庸涵正自十分享受,忽然感觉脸上似乎湿湿的,用手一摸,才发觉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登时嚷道:“咦?五哥,这是为何?”

    “哈哈哈,这个果子就是楚兰红泪,你怎么能不流泪?”凤五大笑道:“不过你比起我来好多了,我这虫人的躯体,眼泪流出来粘乎乎的,而且一股子怪味。”

    “你说什么?这就是传说的那个仙果?”高庸涵大为诧异,楚兰红泪的名字,可谓是家喻户晓,但是从未有人见过,也就只当是传说而已,想不到今日不但见到了,而且还一气吃了好几个,当真是意想不到。

    传说,远古时曾有一位仙女,因为爱慕一位凡人而私自下凡,后被天帝得知禁制在九天之外。之后,一场天劫降临,九天十地全部被毁,只留下了如今的厚土界,天庭也未能幸免,彻底崩塌。那位仙女趁机脱困,却遍寻不着相思了千年的恋人,甚至不惜大闹地府,最终失意而归。伤心之极,哀恸而终,这楚兰红泪便是那仙女的相思泪所化。人们在同情、感慨的同时,也对楚兰红泪有了多种传说。

    既然是来自仙界的异果,当然具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奇,可惜一直没人见过,反而更加印证了机缘难求的常理。多年以来的口口相传,已经将其形容为与丹鼎门的至宝神符金丹,具有同样神奇功效的两大奇珍。

    所以高庸涵的诧异与惊喜,也就不足为怪了,继而有了一个想法,向凤五兴奋地说道:“五哥,刚才我还想劝你,何苦冒此大险,我怎么说灵胎也结出本体了,就算几天不吃不喝也没什么影响。现在看来,这个险倒是值得,不如等会我和你一道下去,再采些回来?”

    凤五面色一沉:“这楚兰红泪的确是有些功效,但是并不如世人所说的那样神奇,此物殊为难得,但也不宜多吃,否则过犹不及,与你修行不利。”

    凤五这番话有劝诫在里面,却是金玉良言,高庸涵知道,这位刚刚结交的五哥,是真心关切自己,当下肃容道:“五哥说的是,我记下了。”

    凤五是直来直去的脾气,见高庸涵听劝,脸色一缓,颇感欣慰地说道:“你先运功化解药性,我去四处走走,今晚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否则再来那么一大堆虫人,我们就不可能再有机会吃楚兰红泪了。”

    高庸涵闻言初时一惊,想不到虫人是夜间出动,昨天杀了那么多虫人,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只可惜凤五不能出焚天坑,只能到时随机应变了。当下不再多说,抬头看看天日,此刻不过刚刚正午时分,时间还充裕的很,点点头盘腿坐下,慢慢化解楚兰红泪的药性。

    过了一会,凤五忧心忡忡地回来了,对高庸涵说出了一番令他颇有些感动的话:“老弟,镇天罗的禁制只对七虫族有用,咱们昨晚杀了他们一个修真者,今晚只怕很难过去了。”跟着又拿出几株楚兰红泪,塞到高庸涵手里,摆摆手示意高庸涵不要插嘴,继续说道:“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无关,没必要陪着我一块死,你还是自己先走吧,这些楚兰红泪你留着,每日最多服食五个,对你体内的隐患应该有些作用。”

    “五哥,”高庸涵极恳切地说道:“这一个月来,我的亲人和挚友全部遭逢不幸,而我却独自苟活。自我踏进焚天坑之时,我就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抛弃朋友,所以——”说到这里,高庸涵很坚决地摇头道:“你不走,我绝对不走。”

    “我原以为你是个人物,没想到这般迂腐!”凤五大怒,身子猛地立起来,居高临下指着高庸涵的鼻子,厉声骂道:“你既然遭逢大难,当有血海深仇,岂可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置身死地?你以为你这么走了,我便认为你是小人么?你以为你不走,便是成全了咱们二人的交情么?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话,我就算是高看你了,你以为凤五是那么轻易与人称兄道弟的么?”

    这一连窜的讦责,在高庸涵听来,着实是责之愈切,爱之愈深,所以不得不有所解释:“五哥,你错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不知轻重的人。我现在的修为,在修真者眼里只怕不值一提,所以即便出去也报不了仇,而且,外面还有一大帮子人追杀我,被他们追上是迟早的事,不然我怎么会跑进焚天坑?”高庸涵神情渐渐激动起来,大声道:“既然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和五哥这样顶天立地的汉子一起,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就算是死了,也落得个痛快!”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2-28 13:21
第十五章密闻

    凤五也是那种果敢的人物,听了高庸涵的一番肺腑之言后,知道高庸涵已然做出了决定,神情缓和下来,便不再去考虑如何说服他离开焚天坑,转而考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突然间,一个念头闪现出来:“老弟,既然七虫族晚上会到地面上来,我们干脆就躲到地底下去,怎么样?”

    高庸涵深知这是险之又险的决定,不过却能出其不意,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可是心中还有几个疑问:“五哥,我下去会不会被他们发现?”

    凤五除了灵胎以外,浑身上下都和七虫族没什么区别,只要小心谨慎,自然不会轻易被发现。倒是高庸涵很有些麻烦,他担心被发现以后连累到凤五,到时候在地底下,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而在地面上的话,至少还有逃跑的机会。

    凤五没有答话,反而冒出了答非所问的一句:“高老弟,你昨天也受了不少外伤,怎么今天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前几天,我曾有过一番奇遇,之后,便似乎可以借用别人的血肉,来治疗各种外伤。”接着把王府地宫下的惊险,简略说了一遍,但是却没有提及诡鹏的名字。倒不是信不过凤五,而是其中牵扯到诡门,自己尚且不清楚,所以将此有意忽略过去。

    “嗯,这么看来我的猜测没错,你定是无意中,吸取了这位诡门修真者的灵胎,因此身具诡门的嗜血邪术。你福大命大,险些被夺了肉身,却也因祸得福,诡门之人算不得真正的修真者,以后要当心才是。”凤五的这番话,显见对诡门不甚瞧得起,高庸涵心想,幸亏没有说出诡鹏的名字,否则又会引来凤五的数落。

    凤五倒是对那枚藏鸦指环十分感兴趣,仔细看了半天,有些迟疑地说道:“这枚指环好生奇怪,里面似乎有一个法阵,厉害无比,刚才险些将我的灵念都吸了进去,回头找个时间好生琢磨一下。”接着,把头凑到高庸涵身前,嗅了嗅,很高兴地说道:“你昨天肯定用到嗜血邪术了,身上的气味和七虫族十分接近,这下不用担心了。”

    高庸涵听了凤五的话之后,也放下心来,当下二人收拾停当,顺着山崖下来,往焚天坑里面走去。一路走来,高庸涵大致把自己的经历都说了一遍,凤五听完以后竟然一言不发,紧锁眉头,似乎在有一个十分为难的问题,高庸涵自然不便去问,只跟在凤五身后,细细观察周围的情况。

    两人行走的速度很快,在太阳落山前,穿过相遇时的那片森林,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个极大的湖泊。水光接天,万顷茫然,只见到两侧断岸千尺,怪石林立,其中掺杂着奇花异树,在夕阳下,湖面闪现出五颜六色的波光,当真是美不胜收。任谁也想不到,鼎鼎大名的焚天坑里,竟然有如此美景,高庸涵对此大感诧异。

    二人停了下来,凤五看了看天色,长舒一口气说道:“高老弟,我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太阳一下山,就可以下去了。”

    “五哥,焚天坑便是从这水里下去么?”

    “不错,这个湖古怪得很,里面的阵法凶险之极,就没必要再冒那个险了。”跟着悠悠说道:“十多年前,我也和你一样,被人追杀一路逃进这里,误入此湖,结果被困在湖里,连肉身都给毁了。要不是我见机的快,保住了灵胎,加上会还魂术,只怕早就葬身于此了。”

    “想不到,以五哥的修为,也会被人追杀?”

    “嘿嘿,我的修为高么?”凤五摇头苦笑道:“这个世上,有多少高手不为人知?什么九大门派,其实差的远呢。”

    “五哥?”高庸涵有个疑问,已经憋在心中半天了,现在索性提了出来:“你刚才提到还魂术,好像那是凤羽族究意堂的修真秘法,向来不传外人,莫非你是——”

    “我是凤羽族人没错,但却不是究意堂的人,至于你说的,那两个击杀你和叶帆的究意堂长老,我虽然和他们认识,却没什么来往。你如果日后要找他们报仇,我也不拦你,只希望你不要牵连无辜就是了。”凤五的语气略有一些无奈,摇头续道:“我被困十多年,不想玄元、重始二位道尊,一手开创的玄明盛世,已经荡然无存,唉,真正是命数!”

    说到这里,凤五话锋一转,对高庸涵正容道:“高老弟,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答允。”

    高庸涵一听这话,就知道凤五所要说的事情,定然十分重要,当下肃然说道:“五哥,你有什么差遣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定会尽全力去办好;如果办不到,我也一定会说明白,免得误了你的大事。”

    凤五点点头说道:“只要你愿意就一定办得到,不过此中可能会令你遭受种种艰险,所以在告诉你之前,我要你归在我门下,不是要你当我的弟子,而是我代我师父收你为徒,咱们依旧是兄弟。”

    “这个么?”高庸涵感到十分为难,迟疑地说道:“五哥,不是我不识好歹,只是我乃天机门弟子,实在是多有不便,还请你见谅。”

    “嗯,那就先不着急,等我们过了今晚再说。”凤五多少还是有些掩不住的失望,高庸涵也感到十分无奈,他是重情重义的人,一方面不愿脱离师门,一方面却也不愿让凤五过于为难,只得将话题扯开。

    “五哥,焚天坑的凶名传了几百年了,却不知道其中的来历是什么?”

    马上就要深入焚天坑,绝对有必要给高庸涵说说内中的缘由,凤五一拍脑门,是那种失策的表情,于是为高庸涵仔细介绍了一番。

    七虫族来自蜃沙界,身为九大种族之一,曾经出了不少的极道高手,相传远古时,曾有数位修真者渡过天劫,飞升仙界。只是九界坍塌以来,不知为何,七虫族人的灵胎似乎消失殆尽,逐渐没落到和兽族为伍的地步。不过,七虫族却也因为灵胎的丧失,其繁衍能力大幅提升,日益增多的七虫族人,如同蝗虫一般,席卷整个厚土界,几乎成为公敌。

    为了控制日益泛滥的七虫族,玄明盛世之前的一百多年,在修真者的介入下,七虫族人被大肆屠杀。后来,玄元道尊慈悲为怀,和重始道尊一起,将大多数七虫族人迁到焚天坑,为了使其不再危及其他种族,用无上神通,造了一处结界,并用镇天罗将其禁制,随后将这里设为禁地。数百年下来,除了修真界还多少了解一些详情外,民间以讹传讹,将这里形容为恐怖之极的地方。

    “这么说来,七虫族的境遇倒也有些可悲。”高庸涵长吁一口气,很有些感慨。

    “但是,你也见识过他们的疯狂了,一旦让他们从焚天坑脱困,凭借他们令人瞠目的繁殖能力,只怕要不了几十年,整个厚土界就成了第二个蜃沙界了。所以,当年玄元道尊苦心觅得这里,在彻底解决了七虫族这个难题之后,才开创了盛世。”凤五对玄元道尊可谓推崇备至,言语间充满了敬意。

    高庸涵这下,总算是对焚天坑的来历有了一个印象,但是对于即将进入的内部,仍旧十分好奇,接口问道:“五哥,你这么多年在焚天坑,想必对里面的情形有所了解吧?”

    凤五的眼光十分复杂,沉思了良久,才缓缓说道:“我自从肉身被毁之后——”

    凤五当年被困于湖中的法阵,由于算错了生门的方位,结果触动阵法,肉身被强大的水流挤的粉碎。幸亏,阵法设置的初衷,只是为了阻止七虫族人逃逸,所以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招数,加上凤五本人修为着实不低,总算是灵胎得以保存下来,但是灵胎虽在,却始终无法踏出湖水半步。

    要不是心中藏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凤五早就准备坐化投胎了,万般无奈只得呆在这里。就在他越来越绝望的时候,大约是三年前,焚天坑似乎有人侵入,而且引发了镇天罗的反击,湖中的法阵全力迎战,凤五借此机会逃了出来。

    由于来人的实力异常强悍,而镇天罗乃是玄元道尊炼制的一等一的法器,两方交手时的法力碰撞声势骇人之至,凤五刚刚脱困,灵胎虚弱,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强烈的法力波动,只得拼命地往地下躲藏。后来才知道,来人最终败退,但是镇天罗也因此受损,用来禁制焚天坑的法阵功效大减,以至于夜晚的时候,已经无法阻止七虫族踏到地面上了。

    而凤五依然是厄运连连,焚天坑自上而下共分了三层,凤五为了躲避那些波动的法力,情急之下一路钻进了第二层。原本以为七虫族灵胎尽失,不会有什么修真者了,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一种怪异的虫人,就是凤五现在寄身的这种大虫子。

    这种虫人似乎有一种独特的本能,可以感知到异族灵胎的存在,于是又一场追杀,令凤五疲于奔命。所幸凤五身为凤羽族人,抓住一个机会,凭借独一无二的还魂术,夺了一个虫人躯体,才暂时得到安全。

    也怪他自己太过好奇,而且有些托大,因为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十分古怪的气息,为了探察这股气息的来历,一路往下。结果才走了没多远,就被一种更为敏锐的虫人发觉,再次陷入危险之中,不得已一路逃了出来,恰好遇到了高庸涵。

    后面和七虫族的打斗中,凤五本想借助炼制多年的血侍,却被那头虫的至阳之火一把烧了个干净,以至于自己灵胎遭到重创。要不是那个头虫为了吸食高庸涵的灵胎,将内丹逼入高庸涵体内,恰好凤五又醒转过来,趁机夺了那头虫的躯体,只怕两人都要丧命。

    说到这里,高庸涵被凤五的经历所震惊,凤五同样对七虫族展现出的异变,心有余悸,同时感到十分忧虑。所以一再告诫,等会进入焚天坑内,最多躲到第三层,万万不可再往下深入。

    就这么聊着,太阳终于落下。凤五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看着湖面说道:“等会你一定要跟紧我,千万要小心,去焚天坑的通道快要开启了!”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2-28 13:22
第十六章入地

    高庸涵闻言,不由得也紧张起来,全神贯注盯着湖面。

    远远地,就见到湖心有一些冒着红光,类似气泡一样的东西从湖底冒出,在水面下越集越多。那水泡十分巨大,随着数量的增多,渐渐有挤出水面的趋势,湖水也显得暴躁起来,从四周形成数道高约十丈的水墙,狠狠砸到那些气泡盘踞的地方,彷佛要将那些气泡逼回湖底。气泡不断爆裂,激起一道道冲天而起的水柱,蔚为壮观。

    气泡数量众多,一步步逼近水面,水墙也愈发狂暴,拼命从四周提取湖水,无数的水墙前赴后继,不停地轰击气泡。湖岸周围的水位迅速下降,露出无数狰狞的礁石,跟着湖底传出一声沉闷的吼声,红光大盛,气泡齐齐爆裂,将水墙击的粉碎。红光瞬间消失,湖水不再咆哮,转而形成了一个极大的漩涡,从漩涡中间再度冒出一团更妖艳的红光。

    高庸涵正看的出神,就听见凤五低喝道:“走!”于是不敢停留,疾步跟着凤五往湖底跑去。顺着湖边低洼处,往下走了约摸半里路,就见凤五高高跃起,头下脚上猛地冲到土里,钻到地底下面。顺着凤五留下的一条通道,高庸涵也跟着爬了进去,爬进地道后,回头望了望形同龙挂的冲天水柱,不禁生出一种人力远不能及的无力之感。

    就这么顿了一下,就看见那条水柱突然分出一股,拟化成一柄利剑,直直刺来。在离自己尚有百丈之遥,高庸涵就已经感觉到巨大的压力,整个身子都被一股凌厉之极的煞气刮的生痛,最令人心惊的是,体内的灵胎也在煞气的逼迫下,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高庸涵大惊,拼命往里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道水剑快如闪电,眨眼间就到了地道口。

    这时,高庸涵就觉得被人一把甩进地道深处,一道褐色身影从旁闪出,挥拳击向那道水剑。这一击凤五使出了全力,他曾被困湖中十几年,自然知道水剑的厉害,此时已经顾不得会不会被七虫族人发现,一出手就是苦练多年的聚象金元大法,威力最大的一招玄月横烟,带着一片迷朦的轻烟迎上了那道水剑。

    高庸涵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把他死死挤在地道泥壁上,全身如同要被压成肉饼一样,接着凤五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到身上,那股巨力仍旧继续袭来,彷佛无穷无尽一般。高庸涵拼命运转灵胎,极力保持神智清醒,就在快要承受不起时,整个地面一震,数条巨大的裂缝急速蔓延,接着在“轰隆”声中坍塌了。

    随着湖底的坍塌,身后的压力随之消失,高庸涵和凤五夹杂在石块、泥土中一起往下坠落。高庸涵一咬舌尖,刺痛下神智恢复清明,由于他已可暗中视物,匆忙中反手提起已经昏迷的凤五,一边躲避着下坠的巨石,一边在巨石中来回穿梭,足足下落了近乎百丈的高度,才落到一处高台上。

    高庸涵急忙将凤五放倒在地,从怀中取出剩余的楚兰红泪,摘下几颗捏碎了喂到凤五嘴里,然后在一旁小心护卫。过了片刻,凤五悠悠醒转过来,神情委顿之极,虚弱地问道:“你没事吧?”

    一听这话,高庸涵大感愧疚,惭声道:“五哥,是我不好,不该回头张望,让你再次受创!”

    “不关你的事,我也没想到那法阵反应如此迅捷,就算你不回头,我们还是会被法阵攻击的。”凤五说着伸手扶在高庸涵的肩头,吃力地坐了起来四下打量,跟着皱眉道:“这下麻烦了,咱们刚才这么一折腾,焚天坑第一层被毁了,估计七虫族这下快发狂了,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才是。”

    高庸涵扶着凤五跃下高台,看着宽阔的如同旷野的山洞,茫然不知往那边去,凤五虽说在焚天坑内呆了将近三年,但是焚天坑实在太大,也不知这里是何处,只凭着记忆往东一指,说道:“我们往那边走,找个山洞、地道什么的先避一下。”

    由于地下全是刚才坍塌的山石、泥土,加上凤五受伤极重,二人的行进速度并不怎么快。高庸涵惊奇地发现,这处山洞内的虫人,和昨夜所见到的那些虫人,在外表上有着极大的差异,可是时间太紧,来不及细看。一路行来,在废墟下,不时可以见到被巨石砸死的七虫族人尸体,还有一些没死的,在死命地挣扎。尽管心中大为不忍,但是又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心肠往前走。

    走了约摸两三里路,来到一座石梁前,石梁宽约两丈,长有四十多丈,与对面的一个山洞相连,两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忽然从深渊下传来一连窜的吼叫声,高庸涵虽然不明就里,但是猜也能猜出来,七虫族已经有所动作了,急忙四下张望。

    这时凤五的精神已经好了一些,对于周围的地形似乎有了点印象,低声对高庸涵说道:“高老弟,我们先过去,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边好像有一个小坑道,可以藏身。”

    二人快步走过石梁,绕过一块巨石,进入到一个不算太大的山洞。洞顶不高,有一些如同石笋一样的东西倒挂在石壁上,那些东西呈灰白色,表面光洁如玉,彷佛是活物一般微微颤动。高庸涵光顾着看头顶,却没注意脚下,踩到一团黏液上险些滑倒,定睛一看不禁暗自吃惊,满地都是墨绿色的黏液,一些低洼处形同水潭一样。

    凤五长舒一口气:“我们就藏在这里吧,此处是七虫族的卵房,一般除了产卵以外,没人会来的。”

    身后的吼叫声越来越近,两人不敢怠慢,顺着石壁往里面行进。才走出几步,凤五和高庸涵几乎同时戒备,一股杀气迎面逼来,高庸涵反手把敛眉剑拔了出来,横在胸前。一个体形比凤五还要大出一倍的肉虫,从石壁里钻了出来,两只泛着绿光的铜铃巨眼发出刺骨的杀意,一张钳形大嘴缓缓张开。

    此时已能听见身后传来“沙沙”的声音,情势危急,高庸涵急速催动灵胎,感觉到体内的那个灵胎从紫府一跃而起,自己的身子也随之凌空腾起,如同飞起来一般。按住不断涌来的惊喜,一剑刺向那个虫人,敛眉剑竟然吐出一道一尺多长的剑芒。那个虫人似乎有些畏惧剑芒,但是却不知为何并不躲避,张嘴“呱”的一声,喷出一口猩红的黏液。

    这股黏液腥臭之极,高庸涵心知这黏液可能剧毒无比,不过他身怀诡鹏的血凝大法,夷然不惧,左手一扬击出一道闪电迎向那股黏液,敛眉剑已然刺了过去。闪电将黏液击飞了大半,但是仍有一些溅落到高庸涵的左臂上,那些黏液极具腐蚀性,瞬间将高庸涵的左臂皮肉化掉。高庸涵顾不得左臂的伤势,身形没有丝毫的停顿,直射向那虫人。

    那虫人似乎没有想到高庸涵如此拼命,显得有些慌乱,此时要想躲避已然不及,当下把肥硕的身子微微一侧,避过要害,张开钳嘴朝高庸涵咬去。这一切如同电光火石一般,高庸涵的敛眉剑刚刚插进那虫人的身体,虫人吃痛发出一阵哀嚎,愈发暴躁起来,巨嘴两侧的利钳几乎同时插进高庸涵的腰间,将高庸涵死死钉在半空,跟着伸出一条长满倒钩的长舌,就要把高庸涵卷入嘴里,活活生吞。

    这时传来几声怪叫,那虫人突然停了下来,死死盯着凤五。高庸涵勉力回头,只见凤五趴在洞顶,两只手按在两个虫卵上,显然是以虫卵相威胁。那个虫人无奈,利钳一松,将高庸涵扔在地上,高庸涵强忍住剧痛,丝毫不敢放松。凤五又说了几句话,那虫人显得十分愤怒,但是身子却挪到一旁,闪现出一个洞口。

    “高老弟,你先进洞。”凤五也是全神戒备,盯着那个虫人。

    高庸涵从这个情形,很容易就判断出,凤五必然是以手中的虫卵,换取了那虫人的退让。于是从虫人身边绕了过去,行将进洞之前,突然高高跃起,一把抱住一个虫卵从洞顶扯了下来。那虫人大怒,转身就要朝高庸涵冲过来,高庸涵将敛眉剑对准虫卵,一动不动,虫人无奈顿住身形,嘴里不住发出低吼。这时凤五从洞顶跳了下来,跟着高庸涵进入那个洞口,又发出一连窜的怪叫,似乎向那虫人又提出了几个要求。

    两人进洞以后,那虫人将身子移了过来,将洞口堵的严严实实,两人这才松了口气。就在这时,无数的虫人涌进卵房内,外面的吼声此起彼伏,独独以刚才那个肥硕的虫人吼声最大。那个虫人似乎地位很高,在他连续吼了几声之后,其余虫人全部退出了卵房。

    凤五身子贴着洞口一动不动,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那些虫人全部退却,才真正放下心来,转头对高庸涵说道:“这下总算安全了,我们可以在这里呆上几天,几天之内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高庸涵听到这话,身子一软倒在地上,甚至渐渐有些神智不清。他被那虫人喷出的黏液灼伤,黏液里的毒性已经遍布全身血脉,再加上腰间被利钳贯穿,留下两个恐怖的血洞,血流不止。迷迷糊糊见到凤五冲到身前,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还没说出口就此昏迷过去。

    不知昏迷了多久,虽然期间苏醒过几次,但每次时间都极为短暂,令他欣慰的是,每次都能见到凤五焦急地守在身边。直到最后一次昏迷前,似乎听到了凤五的一句话:“兄弟,哥哥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不过哥哥能不能再生,就全靠你了。”高庸涵隐约觉得极为不妥,心中大急之下,再次昏迷过去。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2-28 13:24
第十六章入地

    高庸涵闻言,不由得也紧张起来,全神贯注盯着湖面。

    远远地,就见到湖心有一些冒着红光,类似气泡一样的东西从湖底冒出,在水面下越集越多。那水泡十分巨大,随着数量的增多,渐渐有挤出水面的趋势,湖水也显得暴躁起来,从四周形成数道高约十丈的水墙,狠狠砸到那些气泡盘踞的地方,彷佛要将那些气泡逼回湖底。气泡不断爆裂,激起一道道冲天而起的水柱,蔚为壮观。

    气泡数量众多,一步步逼近水面,水墙也愈发狂暴,拼命从四周提取湖水,无数的水墙前赴后继,不停地轰击气泡。湖岸周围的水位迅速下降,露出无数狰狞的礁石,跟着湖底传出一声沉闷的吼声,红光大盛,气泡齐齐爆裂,将水墙击的粉碎。红光瞬间消失,湖水不再咆哮,转而形成了一个极大的漩涡,从漩涡中间再度冒出一团更妖艳的红光。

    高庸涵正看的出神,就听见凤五低喝道:“走!”于是不敢停留,疾步跟着凤五往湖底跑去。顺着湖边低洼处,往下走了约摸半里路,就见凤五高高跃起,头下脚上猛地冲到土里,钻到地底下面。顺着凤五留下的一条通道,高庸涵也跟着爬了进去,爬进地道后,回头望了望形同龙挂的冲天水柱,不禁生出一种人力远不能及的无力之感。

    就这么顿了一下,就看见那条水柱突然分出一股,拟化成一柄利剑,直直刺来。在离自己尚有百丈之遥,高庸涵就已经感觉到巨大的压力,整个身子都被一股凌厉之极的煞气刮的生痛,最令人心惊的是,体内的灵胎也在煞气的逼迫下,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高庸涵大惊,拼命往里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道水剑快如闪电,眨眼间就到了地道口。

    这时,高庸涵就觉得被人一把甩进地道深处,一道褐色身影从旁闪出,挥拳击向那道水剑。这一击凤五使出了全力,他曾被困湖中十几年,自然知道水剑的厉害,此时已经顾不得会不会被七虫族人发现,一出手就是苦练多年的聚象金元大法,威力最大的一招玄月横烟,带着一片迷朦的轻烟迎上了那道水剑。

    高庸涵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把他死死挤在地道泥壁上,全身如同要被压成肉饼一样,接着凤五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到身上,那股巨力仍旧继续袭来,彷佛无穷无尽一般。高庸涵拼命运转灵胎,极力保持神智清醒,就在快要承受不起时,整个地面一震,数条巨大的裂缝急速蔓延,接着在“轰隆”声中坍塌了。

    随着湖底的坍塌,身后的压力随之消失,高庸涵和凤五夹杂在石块、泥土中一起往下坠落。高庸涵一咬舌尖,刺痛下神智恢复清明,由于他已可暗中视物,匆忙中反手提起已经昏迷的凤五,一边躲避着下坠的巨石,一边在巨石中来回穿梭,足足下落了近乎百丈的高度,才落到一处高台上。

    高庸涵急忙将凤五放倒在地,从怀中取出剩余的楚兰红泪,摘下几颗捏碎了喂到凤五嘴里,然后在一旁小心护卫。过了片刻,凤五悠悠醒转过来,神情委顿之极,虚弱地问道:“你没事吧?”

    一听这话,高庸涵大感愧疚,惭声道:“五哥,是我不好,不该回头张望,让你再次受创!”

    “不关你的事,我也没想到那法阵反应如此迅捷,就算你不回头,我们还是会被法阵攻击的。”凤五说着伸手扶在高庸涵的肩头,吃力地坐了起来四下打量,跟着皱眉道:“这下麻烦了,咱们刚才这么一折腾,焚天坑第一层被毁了,估计七虫族这下快发狂了,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才是。”

    高庸涵扶着凤五跃下高台,看着宽阔的如同旷野的山洞,茫然不知往那边去,凤五虽说在焚天坑内呆了将近三年,但是焚天坑实在太大,也不知这里是何处,只凭着记忆往东一指,说道:“我们往那边走,找个山洞、地道什么的先避一下。”

    由于地下全是刚才坍塌的山石、泥土,加上凤五受伤极重,二人的行进速度并不怎么快。高庸涵惊奇地发现,这处山洞内的虫人,和昨夜所见到的那些虫人,在外表上有着极大的差异,可是时间太紧,来不及细看。一路行来,在废墟下,不时可以见到被巨石砸死的七虫族人尸体,还有一些没死的,在死命地挣扎。尽管心中大为不忍,但是又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心肠往前走。

    走了约摸两三里路,来到一座石梁前,石梁宽约两丈,长有四十多丈,与对面的一个山洞相连,两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忽然从深渊下传来一连窜的吼叫声,高庸涵虽然不明就里,但是猜也能猜出来,七虫族已经有所动作了,急忙四下张望。

    这时凤五的精神已经好了一些,对于周围的地形似乎有了点印象,低声对高庸涵说道:“高老弟,我们先过去,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边好像有一个小坑道,可以藏身。”

    二人快步走过石梁,绕过一块巨石,进入到一个不算太大的山洞。洞顶不高,有一些如同石笋一样的东西倒挂在石壁上,那些东西呈灰白色,表面光洁如玉,彷佛是活物一般微微颤动。高庸涵光顾着看头顶,却没注意脚下,踩到一团黏液上险些滑倒,定睛一看不禁暗自吃惊,满地都是墨绿色的黏液,一些低洼处形同水潭一样。

    凤五长舒一口气:“我们就藏在这里吧,此处是七虫族的卵房,一般除了产卵以外,没人会来的。”

    身后的吼叫声越来越近,两人不敢怠慢,顺着石壁往里面行进。才走出几步,凤五和高庸涵几乎同时戒备,一股杀气迎面逼来,高庸涵反手把敛眉剑拔了出来,横在胸前。一个体形比凤五还要大出一倍的肉虫,从石壁里钻了出来,两只泛着绿光的铜铃巨眼发出刺骨的杀意,一张钳形大嘴缓缓张开。

    此时已能听见身后传来“沙沙”的声音,情势危急,高庸涵急速催动灵胎,感觉到体内的那个灵胎从紫府一跃而起,自己的身子也随之凌空腾起,如同飞起来一般。按住不断涌来的惊喜,一剑刺向那个虫人,敛眉剑竟然吐出一道一尺多长的剑芒。那个虫人似乎有些畏惧剑芒,但是却不知为何并不躲避,张嘴“呱”的一声,喷出一口猩红的黏液。

    这股黏液腥臭之极,高庸涵心知这黏液可能剧毒无比,不过他身怀诡鹏的血凝大法,夷然不惧,左手一扬击出一道闪电迎向那股黏液,敛眉剑已然刺了过去。闪电将黏液击飞了大半,但是仍有一些溅落到高庸涵的左臂上,那些黏液极具腐蚀性,瞬间将高庸涵的左臂皮肉化掉。高庸涵顾不得左臂的伤势,身形没有丝毫的停顿,直射向那虫人。

    那虫人似乎没有想到高庸涵如此拼命,显得有些慌乱,此时要想躲避已然不及,当下把肥硕的身子微微一侧,避过要害,张开钳嘴朝高庸涵咬去。这一切如同电光火石一般,高庸涵的敛眉剑刚刚插进那虫人的身体,虫人吃痛发出一阵哀嚎,愈发暴躁起来,巨嘴两侧的利钳几乎同时插进高庸涵的腰间,将高庸涵死死钉在半空,跟着伸出一条长满倒钩的长舌,就要把高庸涵卷入嘴里,活活生吞。

    这时传来几声怪叫,那虫人突然停了下来,死死盯着凤五。高庸涵勉力回头,只见凤五趴在洞顶,两只手按在两个虫卵上,显然是以虫卵相威胁。那个虫人无奈,利钳一松,将高庸涵扔在地上,高庸涵强忍住剧痛,丝毫不敢放松。凤五又说了几句话,那虫人显得十分愤怒,但是身子却挪到一旁,闪现出一个洞口。

    “高老弟,你先进洞。”凤五也是全神戒备,盯着那个虫人。

    高庸涵从这个情形,很容易就判断出,凤五必然是以手中的虫卵,换取了那虫人的退让。于是从虫人身边绕了过去,行将进洞之前,突然高高跃起,一把抱住一个虫卵从洞顶扯了下来。那虫人大怒,转身就要朝高庸涵冲过来,高庸涵将敛眉剑对准虫卵,一动不动,虫人无奈顿住身形,嘴里不住发出低吼。这时凤五从洞顶跳了下来,跟着高庸涵进入那个洞口,又发出一连窜的怪叫,似乎向那虫人又提出了几个要求。

    两人进洞以后,那虫人将身子移了过来,将洞口堵的严严实实,两人这才松了口气。就在这时,无数的虫人涌进卵房内,外面的吼声此起彼伏,独独以刚才那个肥硕的虫人吼声最大。那个虫人似乎地位很高,在他连续吼了几声之后,其余虫人全部退出了卵房。

    凤五身子贴着洞口一动不动,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那些虫人全部退却,才真正放下心来,转头对高庸涵说道:“这下总算安全了,我们可以在这里呆上几天,几天之内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高庸涵听到这话,身子一软倒在地上,甚至渐渐有些神智不清。他被那虫人喷出的黏液灼伤,黏液里的毒性已经遍布全身血脉,再加上腰间被利钳贯穿,留下两个恐怖的血洞,血流不止。迷迷糊糊见到凤五冲到身前,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还没说出口就此昏迷过去。

    不知昏迷了多久,虽然期间苏醒过几次,但每次时间都极为短暂,令他欣慰的是,每次都能见到凤五焦急地守在身边。直到最后一次昏迷前,似乎听到了凤五的一句话:“兄弟,哥哥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不过哥哥能不能再生,就全靠你了。”高庸涵隐约觉得极为不妥,心中大急之下,再次昏迷过去。
作者: 丨一朵丶小扇    时间: 2010-3-1 16:13
内容多了,值得关注。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 17:47
第十七章乱麻

    高庸涵终于醒转过来,彷佛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受尽了数不清的苦楚。一会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被人将血肉全部刮的干干净净,其中的惨痛难以形容;一会又感觉到白骨生肌,全身犹如被无数的虫子嗜咬,说不出的酸痒难耐;一会又感觉到灵胎在紫府内,受尽烈焰毒火的煎熬,不住地翻滚哀嚎;一会又彷佛回到了幼时,在天机门跟着师父学艺。从小到大的种种经历,一一再现,最后是叶帆关闭晴空殿时洒脱的一笑,是魁豹临死前的怒目圆睁,是凤五扶着自己时焦急的眼神。

    一想到凤五,高庸涵的思绪一下子清晰起来,神智一清翻身坐起,环顾四周。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幅触目惊心的场景,但见凤五的躯体就躺在自己身边,却只剩下了一具空壳,里面的血肉几乎不剩!

    高庸涵大恸,一下子扑倒在凤五的残躯上放声大哭,喊出的声音都嘶哑了:“五哥?五哥?”

    这时,一只触手轻轻搭在高庸涵的肩头,拍了几下,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声说道:“高老弟,我没死。”

    高庸涵一听急忙转身,一脸的不可思议,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大肉虫,张口结舌道:“你,你是五哥?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凤五的声音,从前几日那个卵房里遇到的虫人嘴里传了出来,显得十分安详:“你难道忘了我有还魂术了吗?只不过是再换一个躯体罢了。”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高庸涵指着地上的空壳,疑惑不解。

    “想不到七虫族灵胎尽失,还是这般厉害,自从你昏迷之后,我想尽办法也无法解去你身中的剧毒,后来我想到了一个险招——”高庸涵能复原,在凤五来说如释重负,于是把这几天所发生的变故娓娓道来。

    原来,高庸涵昏迷之后,被虫人毒液侵蚀的伤口逐渐扩大,渐渐蔓延到左胸,已经危及生命了。凤五情急之下,想起了高庸涵身具血凝大法,于是逼着那个大肉虫唤来一名手下,然后将其格杀,希望能借虫人的血肉帮高庸涵复原。可是,那个大肉虫喷出的毒液太过霸道,刚刚复原的躯体转眼又被腐蚀掉,反复几次,即便是凤五把所有腐肉全部刮掉,也无济于事。

    这么折腾了两天,凤五心力交瘁,一边要想办法救治高庸涵,一边还要紧紧看住那个虫卵,提防那个大肉虫的反扑。而那个大肉虫则在一旁不断地冷言冷语,对凤五的解毒手段百般嘲讽,凤五也不愿逼迫那大肉虫过甚,但是口舌上却绝不含糊,两个大虫子就这么相互辱骂,却都投鼠忌器不敢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通过两天的口舌之争,凤五总算明白了这个大肉虫的身份。此人原来是七虫族的一位贵族,算起来也是名门之后,是当年传说中的上仙,七虫大帝的后裔,名叫计虫匀,是七虫族红丝蛰虫部落的族长,难怪外面的虫人对此人十分恭敬。因为焚天坑内的七虫族人繁殖很快,以至于食用的一种苔藓越来越希缺,尤其是近年,为了食物,几个部落间发生了多次争斗。红丝蛰虫在争斗中败退下来,被驱逐到焚天坑上层的夜痕洞,而先前和凤五大打出手的,其实是身处下层墨石洞的褐甲蠕虫部落。

    而这处卵房,则是计虫匀产卵的山洞,要不是第一层坍塌,将外面的守卫全部压在废墟下,二人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闯入卵房。而且,他们闯进来的时机很巧,恰恰是计虫匀产卵的时候,身体虚弱之极,同时为了保护自己的虫卵,才被二人相要挟。想通了这些前因后果,凤五也自感到着实是巧到了极点,不过正是从计虫匀的耻笑间,凤五才知道高庸涵所中的剧毒,其实是红丝蛰虫一种极其歹毒的法术——蚕嗜冥毒,这种法术练出的毒液,腐蚀的竟然是灵胎。

    明白了剧毒源自何处,相对来说就要好办的多了。凤五本就是凤羽族人,对于灵胎的了解远超于普通修真者,当下放出神识,一直游遍了高庸涵的紫府灵台,才真正明白高庸涵曾经提及的,他的灵胎怪异之处了。

    普通人的灵胎,绝对容不下外来的东西,否则肯定会引发灵胎的剧烈反噬。但是在高庸涵的紫府内,不仅有他自己的灵胎,还有他曾提到的那个诡门修真者的灵胎,甚至还有前几夜那个虫人的内丹。最令凤五称奇的是,整个紫府都被蚕嗜冥毒弄得毒气弥漫,高庸涵自身的灵胎躲在一边,那个诡门修真者的灵胎,却和那颗内丹联手在清除毒雾,一待清理出干净的地方出来,两团灵胎又反目成仇,斗在一起,就这么来回反复着。

    “嘿嘿!”凤五从未见过这般离奇的事情,“一个人的紫府内,居然可以容纳这么多外来的东西,而且其本身还若无其事,当真是前无古人的怪事。”既然如此,为了救回高庸涵的性命,只有冒险一试,设法将这么多的外来灵胎糅合在一起,至于能不能成功,只有听天由命了。

    凤五的胆子很大,却不代表他做事莽撞,经过仔细分析,他决定先从蚕嗜冥毒入手。为了不至于受到计虫匀的偷袭,他把洞口给封了起来,由于没有合适的材料,只能勉强布下一个低级法阵,同时警告计虫匀,一旦她有所异动,便毁去手中的虫卵,拼个两败俱伤。计虫匀除了愤怒之外,只能呆在洞口之外。

    可是这蚕嗜冥毒顽强之极,凤五耗尽法力,也只能将其暂时逼退,一旦收手,毒雾很快就会恢复,始终无法根除。于是转而另寻了一个法子,先试图和高庸涵自身灵胎取得联系,这一步倒是很顺利,因为高庸涵和凤五的交情很深,灵胎自然早已感知。通过灵念间的交谈,凤五决定将法力,尽皆输入到高庸涵灵胎内,然后选择和诡鹏灵胎合作,先将那颗内丹清除掉,再想办法除去蚕嗜冥毒。想法是不错,可是这一步还是出错了,错的险些令高庸涵丧了命。

    高庸涵自吸取了诡鹏灵胎之后,由于诡鹏灵胎虚弱的太多,所以不但没能控制住高庸涵的躯体,反而被困在高庸涵紫府之内。并且自作主张,把高庸涵的紫府灵胎统统修理了一遍,居然使得高庸涵的灵胎重新凝聚。后来,那颗内丹的侵入,由于危及紫府,引起了诡鹏灵胎的反击,凤五强占那虫人躯体,这颗内丹也就留在了高庸涵体内。双方的争斗,反而激发了高庸涵自身灵胎的成长,一举凝出本体模样。

    经过凤五加持的灵胎,一靠近那争斗的地方,立刻被吸了进去,成了三方混战的局面,谁也奈何不了谁,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蚕嗜冥毒。凤五一下子头大如斗,这样下去,高庸涵迟早会送命,当下一咬牙,逼出自己的灵胎,强行闯入高庸涵的紫府,加入到战团之中。两人联手,自然成了最强的一方,眼看就要把那多出来的两团灵胎给灭掉,洞口的法阵却意外地运转起来,凤五知道,计虫匀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刻不容缓下,凤五使出了全力,而那两团灵胎也似乎知道大难将至,于是转而联合在一起,拼命反击。这一来,形势突变,剧斗之中,凤五的灵胎被弹出紫府,回到虫人体内,而高庸涵虽然还是人事不醒,却异状连连。

    从高庸涵双眉之间,射出一片模糊的影像,只见两道人影,一黑一青,和一个红色光团绞在一起,不停地撞击旋转,而且越转越快,渐渐混在一起形成一个大光团。不过片刻功夫,光团颜色由黑转红,由红变青,跟着往外一涨一缩,渐渐归于沉寂。

    凤五看的目瞪口呆,不料旁边突然传来一阵怪笑,一个虫人闯了进来,一口把高庸涵额间的那个光团吞了下去。凤五大惊,回头看时,却是自己刚才心神耗尽,计虫匀已经轻松破了法阵,冲了进来。

    计虫匀在外面等了足足三天,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想要夺回虫卵,将胁迫自己的那两个异族碎尸万段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七虫族原本就十分嗜血,而且在焚天坑内被困了数百年之久,早已没了什么耐性,计虫匀的身体这几天也恢复了不少,自信可以收拾掉凤五和高庸涵,所以不再顾忌虫卵,直接破开洞口。至于那个法阵,对于计虫匀来说,勉强算个小小的障碍,没花费多少功夫就给破掉了。

    一进洞,计虫匀就看见了高庸涵额间的灵胎,眼见这团灵胎灵气四溢,而且浑厚无比,比起族中的一些修真者来说,都要好的多,当真是不可多得的补品。所以毫不犹豫地,张嘴就将其吞下,对于凤五的奋力一击,根本不看在眼里,一挥手将凤五打落在一旁。跟着对凤五森然一笑:“等我消化了这个灵胎,回头我要慢慢吃了你,连你的壳都要吞掉。”

    凤五自从遇到高庸涵以来,连番受伤,而且又换了一个躯体,现在已是无能为力。凤羽族的还魂术虽然大有妙用,但是至多只能用三次,凤五此时已经用过了两次,眼下计虫匀守在身旁,只怕自己的灵胎一旦逸出,就被她给生吞了。心中一声长叹:“罢了,高老弟,哥哥陪你一起到黄泉路上走一遭。”这么想着,就准备将自己的灵胎兵解。

    哪知计虫匀乐极生悲,偏偏低头看见了高庸涵手上的藏鸦指环,她虽不识藏鸦,却直觉地感知到这个指环绝非凡品,贪念大起,将高庸涵的右手举到面前。藏鸦的法力,岂是计虫匀所能抗拒?被吞在嘴里的光团,借助藏鸦生生逃了出来,而且还把计虫匀的灵胎也带出了体外,结果被藏鸦活活给吸了进去。

    至于那个光团,则趁机缩回高庸涵的紫府之内。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 17:48
第十八章重生

    凤五早就从藏鸦内的法阵中,感觉到了一股十分强烈的法力波动,却还是被其显现出的威力所震撼。半天才回过神来,急忙爬到高庸涵身边,查看他的伤势。高庸涵身上的伤口,仍然没有一点好转的趋势,被毒液腐蚀的部位仍在蔓延,凤五又试着将灵念伸入其紫府之内,结果被一股十分霸道的灵力给赶了出来。

    凤五隐约窥得,高庸涵紫府内蚕嗜冥毒似乎已然不见,总算是放了一半的心,剩下的就简单多了,只要再把高庸涵伤口处的腐肉割下,利用血凝大法便可复原了。不过,此时凤五又有了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

    从刚才那三团灵胎相斗的情形看来,高庸涵的灵胎已经完成了融合,而且适才的那一下之霸道,就算是凤五没受伤之前,只怕也会被弹出来。想不到高庸涵的灵胎如此古怪,古怪的令人称奇,令人羡慕,其灵胎虽然仍旧不算清晰,但是灵力却浑厚之极,只怕一些名门大派的修真弟子,也颇有不如。可是从厚土界的九大种族来看,就属人族的身体最为脆弱,反正高庸涵的整个左肩和左胸都已经腐烂,倒不如趁这个机会,给他重塑一个肉身。

    凤五仔细查看了一下,躺在一旁的计虫匀的躯体,结果令人大为失望。计虫匀修为虽然够高,但是肉身却远远比不上褐甲蠕虫,该怎么办呢?如果错失这个机会的话,实在有些可惜,这么想着,凤五低头看看自己,有了计较。

    焚天坑轻易不会有人涉足,即便是有人闯了进来,也多是修真高手,凭凤五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要想去夺别人的肉身,鸠占鹊巢。眼下,灵胎寄身于七虫族人体内,虽然在焚天坑内要安全了一些,但是要想踏出此地,无异于痴人说梦,除非镇天罗被人破掉。可为难的是,还魂术最多只能用三次,到目前为之,已经用过两次了,第一次是借尸还魂,第二次是和高庸涵相识、联手的那晚。如果再用一次的话,将意味着有可能终生被困在这里,与虫人为伍。而他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必须要离开焚天坑去处理,所以,这个决定委实难下。

    凤五犹豫再三,始终有些下不了决心。这时,从外面传来一个虫人的叫声,凤五悚然心惊,顿时有了决断,当即施法,灵胎从现在的躯体内逸出,钻进了计虫匀的肉身,跟着对外面喊了几嗓子。从外面的动静来看,那些红丝蛰虫并没有起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刚才传来的那阵叫声,使凤五意识到眼下的情形,如果计虫匀死了,外面那些红丝蛰虫必定和自己二人拼命,那么一来,不要说二人的性命保不保得了,只怕心中的那个秘密也会湮灭。退一步讲,即便能出去,以七虫族的模样,只怕也很难取信于人,倒不如全力提升高庸涵的修为,再拜托他全力查明真相。想通了这一节,凤五反倒安心了,于是将高庸涵的灵胎,用一个小小的法阵护住,然后开始着手为其重塑肉身。这也就是高庸涵醒转,听到凤五那句嘱托的时候。

    修真者在开始修行时,通常都已经具备了一些基础,不需要再靠师门长辈帮着筑基,所以各派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帮人筑基的法术。而玄元宗却恰恰就有这种法术,名叫筑像术,由于没多大用处,也没人去学。当年,凤五由于生性好学,所以学会了筑像术,想不到今日终有一用。

    灵胎通常具有阴阳二性,俗称为阳火、阴火。筑像术便是以法阵护住受者灵胎,用法力催动其阳火,将全身筋脉、骨骼炼化,把其中的俗念凡根去除,使筋脉、骨骼变得更加坚韧,以便能承受修真过程中的重重艰险。同时,又以法力催动其阴火,对其紫府灵台加以炼制,使其能更好地符合灵胎所需。

    由于高庸涵此时的灵胎已然十分强大,所以凤五不敢强行催动他体内的阴阳二火,而是试着用法力一点一点引导。在凤五的引导下,高庸涵体内的阴火,很顺利地被激发。通过灵念,可以很清楚看见,一团淡紫色的火焰从高庸涵紫府中生成,逐渐扩展开来,照得整个灵台紫气大盛。高庸涵的嘴里,也下意识地吐出阵阵呢喃,彷佛十分惬意。

    凤五微微一笑,仔细观察高庸涵紫府的变化,灵台的颜色逐渐由淡紫色,转为橙色,再而呈现出金黄色,最后耀出一团夺目的白光,跟着归于沉寂。紫府旋即暗淡下来,虽然仍是淡紫色,但是却隐隐有金黄色的流光飞舞,其中的灵力也不再那么霸道,而显得十分充盈平和。这次不但筑基成功,而且看起来,高庸涵灵胎内的隐患,似乎也被一并去除了,可谓是顺利之极。

    接着,又用法力去催动其体内阳火,不料怎么施法都没动静,凤五大为意外,于是试着一点一点增加法力。突然间,高庸涵的灵胎陷入到一种狂暴中,一股霸道的烈焰从紫府内喷出,瞬间布满全身,灼烧着他的躯体。这一下变故横生,凤五大惊失色,手忙脚乱之下,连番施法却无济于事。高庸涵全身的皮肉很快被烧的干干净净,只余下一具白骨,在烈焰中挣扎。

    其实,高庸涵灵胎内的两股外来力量,毕竟才刚刚被融合,如果假以时日,用玄门正宗法门慢慢加以炼化、巩固,自然能水到渠成,被自身完全吸收。可是如今情势所迫,凤五不得已强行为之,便显得有些仓促了。

    刚才,在阴火炼制紫府时,灵胎内源自那虫人内丹的极阳之火,便蠢蠢欲动,却被源自诡鹏灵胎的那股阴气镇压。等到凤五欲激起高庸涵体内阳火之时,极阳之火便开始发作,而那股阴气则死死相抗,终于在凤五极力催动下,阳火勃然喷发,几成失控之势,几下子就把高庸涵的皮肉化为灰烬。

    这些情形,是凤五所不知道的,但是他很明白,如果再不想办法,高庸涵的这条命就送在自己手里了。情急之下,忽然看到那具褐甲蠕虫的躯体,凤五猛然间想起那个虫人的内丹,趁着高庸涵骨骼、筋脉还未被熔化之前,将那具躯体的硬壳生生砸开,盖到高庸涵身上。

    这一下误打误撞,却刚好做对了。因为那股极阳之火已成强弩之势,正准备做最后一次爆发,由于本出自于褐甲蠕虫的内丹,所以甫一接触到那虫人的血肉,便迅速合而为一,反过来帮着高庸涵吸取那血肉,此时,那个内丹才算真正被高庸涵所吸取。由于有了内丹相助,血凝大法也运转的十分顺利,只见白骨之上的血肉,以可见的速度复原,等到堪堪将好之际,凤五一把将那具空壳扔到一边,仔细打量沉睡中的高庸涵。

    但见他浑身依旧冒着烈焰,在烈焰下,全身的血肉呈现出赤红色的透明,映照出里面的骨骼、筋脉晶莹剔透。跟着烈焰一张,再一收,隐于体内,顺着筋脉自由流转,体表血肉的颜色渐渐恢复正常。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终于大功告成,而凤五由于心神、法力几乎耗尽,困乏到了极点,欣慰之下酣然入睡,直到被高庸涵的痛哭惊醒。

    听完了凤五的这一番话,高庸涵可谓是百感交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昏迷之后,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而且一件比一件来得凶险。尤其是凤五,为自己牺牲的太多了,当下纳头便拜:“五哥,你为了我,不惜性命,还要一辈子呆在焚天坑内,牺牲何其之大?你有什么事情尽管交代下来,只要高庸涵一天不死,便一定尽力去办好它!”

    高庸涵的这番话发自肺腑,凤五听了很是高兴,自己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于是扶起高庸涵笑道:“高老弟,我的事情肯定要请你帮忙,等会我慢慢跟你说。你的身体刚刚复原,最好先运功熟悉一下,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我。”

    “嗯!”高庸涵也对自己的新身体十分好奇,闻言当即放出灵念,内观紫府。一进紫府就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爽快,整个紫府比起以前,可以说有天壤之别。打个不确切的比方,如果说以前的紫府是一间破茅屋的话,现在的紫府就像一座数百年的深宅大院,除了富贵以外,还多了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大气。这种大气,其实就是充盈的灵力,令高庸涵感到无比的舒适。

    此时,灵胎翩然而至,高庸涵仔细看了看,这个和自己密切相关的另一个自己,却生出了几分陌生。灵胎比起前几日的模样,此刻已然清晰了许多,满头乌黑的长发,全身上下流动着淡淡的金色流光,虽然面孔仍旧模糊,不过隐隐觉得,其眉目间和自己却似乎有了一些差异。

    从灵胎身上,散发出强烈的灵力波动,举手投足间均生出一种非凡的气势。高庸涵试着询问道:“你又有了一些变化,固然可喜,但是为何,我又对你生出了些许的陌生?”

    “那是因为,你并没体会到自身的变化,其实,我变了,你又何尝没变?”灵胎悠然回道。

    “可是,我虽感觉到了不同,却不知道倒底是哪里不同。”高庸涵颇有些无奈。

    “你随我来,我带你四处走走,你自己体会吧!”于是,灵念跟随着灵胎,游走于紫府灵台,每到一处,高庸涵便能清晰地感觉,身体对应的部分一阵舒畅。

    灵胎越走越快,灵念随之加速,那种舒畅令高庸涵情不自禁地放声长啸,长啸声中手舞足蹈,兴起之下一拳击出,击到洞壁上,山洞顿时剧烈摇晃起来。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 17:48
第十九章往事

    这一拳威力极大,险些将山洞给震塌了,洞顶不断有石块落下,高庸涵一下子惊醒过来,回头看时,凤五抚掌笑道:“高老弟,恭喜,恭喜!从今日起,你算是真正踏入修真界了!”

    “这都是拜五哥所赐,请受小弟一拜!”说着高庸涵恭恭敬敬地,给凤五施了一个大礼。

    这次凤五并没有推辞,而是坦然受之,待高庸涵重新起身,神情肃穆地说道:“高老弟,我用玄元宗筑像术为你筑基,真正算起来,你也是我玄元宗弟子。”

    凤五摆摆手,止住高庸涵的张嘴欲言,续道:“你不要急,我不是要你退出天机门,玄元宗自创立之日起,就兼收并蓄,没有那么多规矩,只是后来逐渐流俗,才有了门户之见。如今,我准备传你玄元宗修真秘法,只是看出你绝非平庸之人,希望你能籍此有一番作为,像我玄元道尊一样,做出一篇锦绣文章!”

    玄元道尊是什么人?那可是修真界高山仰止的绝代宗师,是九界坍塌以来,真正飞升仙界的二位道尊之一,是传说中神仙一般的人物。高庸涵听到凤五这番话,惊喜之余又感到十分惶恐:“五哥,高庸涵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看重?我不过是一介寻常武夫,才刚刚踏入修真界,比起那些名门子弟相去太远,何敢与玄元道尊相提并论?五哥,你的期许,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我实在很怕自己力所不及,有负你所望啊!”

    “你不必过谦!”凤五对高庸涵显得十分有信心,语气低沉而有力:“你重情重义,宅心仁厚,又有担当,而且连番奇遇,可见受上苍垂青。我始终推算不出你的前世,想来你前世也必定是大有来历之人,自大固然不可,但是也不必妄自菲薄。”

    高庸涵看得出,凤五并非戏言,当下肃然道:“是,五哥的话我记下了。”

    “嗯!”凤五对高庸涵的这个态度很满意,点点头续道:“你还记得,在湖边时,我曾对你言及一事吗?”

    在湖边,凤五所说的不情之请,高庸涵当然记得,从当时凤五的神情来看,这事只怕十分棘手。现在凤五旧事重提,显然是因为当自己是玄元宗弟子,用不着再有所隐瞒。高庸涵笑道:“五哥,我已是玄元宗弟子,你就直说吧。”

    凤五摇头苦笑:“高老弟,非是我逼你,实在是这件事太过重大,不如此我无法开口,不管你承认与否,总之我认为你是我门中弟子就行了。”

    凤五这下不再有任何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高庸涵听了之后,才知道凤五原来是大有来历。

    凤五是玄元宗第二任宗主拓山的亲传弟子,算起来是玄元宗第三代弟子,辈分极高。玄元宗自玄元道尊之后,宗主一位传于源石族拓山,源石族寿命很长,几近千年,所以拓山在位有四百多年,一直到五十年前,才在垂暮之年将宗主之位传于目桑。以此算来,只怕现今大多数修真者,都是凤五的晚辈。

    高庸涵听到这里,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嘿嘿,想不到我竟然成了玄元宗第三代弟子,这么算来,我师伯、师父、师叔不都成了我的晚辈了?这辈分可差的远了。”

    凤五笑道:“咱们各人交各人的,反正不过是俗礼罢了,也不用太在意。”然后接着反问道:“你可知,绵延四百多年的玄明盛世,为何嘎然而止么?”

    关于这段历史,除了一些修真者之外,大多数百姓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缘由,高庸涵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道:“莫非是和玄元宗有关?”

    凤五点点头,沉声道:“不错,二十年前,焚天坑突然出现异象,修真界为之侧目。不久之后,目桑宗主在离开虚弥山后,神秘失踪,传言他私吞了采自虚弥山的先天灵气,老宗主当然不信,于是派我详查此事——”

    凤五追查了许久,终于被他查出了一些端倪,但是令他大为震惊的是,目桑失踪前曾和一位千灵族修真者同行,至于那位千灵族修真者是谁,却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位千灵族修真者是最后一个见到目桑的人。玄元道尊本身便有一半的千灵族血统,所以千灵族丹鼎门一向与玄元宗交好,这件事便有些诡异了。

    凤五不便擅作主张,于是返回倚刚山,打算向拓山回禀再作决定。可是,拓山却因为东陵道传出藏有仙器一事,已经离开了倚刚山,前往东陵道。凤五马不停蹄,赶到东陵道西南的焦垄山时,已是深夜,玄元宗的营帐有特殊的法阵护卫,极为好认,但是在营帐内除了十几个四、五代弟子,拓山却不见踪影。

    凤五接连询问了几名弟子,始终不得要领,感觉到一丝不妙,情急之下,使出大耗心神的法术灵识归舟,将方园数里之内搜寻了一遍。在焦垄山西边的一处峡谷内,感觉到了极其微弱的法力波动,再搜寻时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凤五祭出飞剑,御空而行,堪堪将至的时候,迎面碰上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衣内的修真者,那人一见凤五,二话不说扬手就是一道金光打出。凤五猝不及防下,被那道金光震落,而那人趁机遁去。

    凤五不及追赶,匆匆赶到峡谷,入目之际悲痛不已,拓山惨遭毒手,不光灵胎石魂不在,其尸身也被击的粉碎,无数大小不一的灵石散落一地。拓山的死讯惊动了整个修真界,玄元宗弟子发誓要将凶手揪出来,碎尸万段。至于拓山的族人,源石族巨擎阁宗主古玉,更是暴跳如雷,将手下的修真者悉数派出,全力追查凶手。随后不久,再度传出一个惊骇莫名的流言,说目桑欺师灭祖,投靠魔界,是真正的凶手,修真界一片哗然。接着,又有数名修真者被袭杀,而凶手直指目桑,玄元宗因此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境界。

    对于有关目桑的传言,凤五根本不信。目桑出自人族,自幼被拓山收为弟子,与拓山的感情极深,情如父子,而且为人温文尔雅,从未与人发生过争执。其天赋极高,只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灵胎便凝成本体,被誉为玄元宗、也是人族三百年来最杰出的修真者。凤五与这个小师弟的感情也非常深厚,他是看着目桑一步步长大成人,并接手玄元宗宗主之位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性情如此温和的小师弟,会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所以他极力为目桑辩解。

    但是随着事态的发展,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目桑极有可能是凶手,这让凤五非常难以接受。他仔细回忆了那夜遇到的那个黑衣人,无论是身形,还是使用的法术,可以肯定绝对不是目桑。于是,凤五又回到焦垄山的那处峡谷,花了七天时间,仔细搜索,终于被他找到了一条线索,在一处石缝中,发现了一个细小的金色丹丸。

    当今世上,对炼丹一门最为精通的,莫过于丹鼎门。凤五联想到曾追查的那个千灵族修真者,两厢一合,大致可以确定,玄元宗的连番变故,和千灵族丹鼎门有莫大的关系。

    凤五的性格不像一般凤羽族那样阴柔,反而因为在拓山身边太久,变得率直甚至有些莽撞。由于他一心要为目桑洗刷冤屈,所以也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径直赶赴悬空岛,找到丹鼎门宗主丹泰常对质。

    丹泰常一眼就认出了那颗丹丸,正是丹鼎门暗中炼制的溃囹丹,专门用来禁锢修真者的灵胎。听说是在拓山丧身的地方发现的,丹泰常大为惊惧,拓山的死已经使修真界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如果让外界知道和丹鼎门有关,只怕不光是会为丹鼎门带来麻烦,甚至还会牵连到千灵族普通百姓。有了这种顾虑之后,丹泰常当即摇头否认,他的打算是,等凤五走后悄悄暗查,一旦查明真相,再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向玄元宗表白。他这么想也不能算不对,因为溃囹丹一直是丹鼎门的一个隐秘,从来不为外界所知,所以不怕凤五不信。

    凤五见到丹泰常都不认识这种丹丸,自然十分失望,无奈之下,离开悬空岛,仍旧打算回东陵道做最后的努力。结果在下山不久,就感觉到有人在跟踪,凤五不惊反喜,故意装做不知,趁机反过来暗查来人的身份以及目的。

    不料来人也极其狡猾,一见势头不妙转身就跑。于是两人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不知不觉深入到焚天坑内。凤五也是过于托大,自认为修为足以应付可能出现的凶险,所以毫不迟疑地追了下来,结果在焚天坑遭到数名修真者围攻。

    凤五巧妙周旋,加上实力的确胜人一筹,倒也尽显从容。可是仅过了一天之后,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再度出现,凤五此时已经明白,中了此人的圈套。那黑衣人将局布在焚天坑,显然是因为这里人迹罕至,要想脱身只怕很难,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凤五原本还想套一下那人的话,谁知那人一言不发,一上来就和那些修真者联手一通猛攻。那人修为极高,而且出手狠辣,凤五灵胎接连遭受重击,一路节节败退,在焚天坑顶部的湖面上,被团团围住。在格杀了两名修真者后,凤五被那人偷袭,生生打入湖底。

    后面的经历,高庸涵已经大致了解,所以凤五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高庸涵一听完就发觉了一个疑点,当即提了出来:“五哥,你没上悬空岛之前可发觉有人跟踪?”

    “没有!”

    高庸涵声音顿时提了起来,大声道:“那就是了,只怕丹鼎门就是症结所在!”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 17:48
第二十章传功

    “我也曾仔细想过,丹鼎门的确嫌疑很大,但是又有一些疑问。”凤五彷佛自问自答,神情中满是疑惑:“丹鼎门自盛世以来,没有出过什么杰出的人物,哪怕是现在的宗主丹泰常,单就修为而言,最多和我也就在伯仲之间,根本不可能是我师尊的对手。况且,丹鼎门一向与我玄元宗交好,也没有理由做出这等事来。”

    高庸涵沉吟道:“五哥,从你刚才所言看来,即便不是丹鼎门所为,也必然和他们有莫大的关系。我倒有一个看法——”

    “哦?但说无妨!”

    “我以为,你被人跟踪,乃至于被人围攻,其症结都在那颗丹丸身上。为什么这么说呢?那颗丹丸只怕就是凶手遗留,所以当你找上悬空岛,此情形必然被凶手侦知,所以才意图杀你灭口。”看到凤五不住地点头,高庸涵又询问了一些细节:“五哥,你再仔细想想,在悬空岛的前前后后?”

    凤五努力回想当初的情景,无奈时隔多年,加上自身经历了数次剧变,实在想不起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对此颇为恼怒。

    高庸涵见状,不再追问,反过来劝慰凤五:“五哥,你也不要太着急,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真相也一定会大白于天下。至少,我们已经有了一条线索,等出去以后,就先从丹鼎门着手。”

    凤五一笑,不再去费心思回想当初的情景,对高庸涵说道:“反正暂时也出不去,不想就不想了。从明天开始,我便传你玄元宗修真秘法,就花上些功夫,先把根基筑好。”跟着环顾四周,显得十分满意:“这里人迹罕至,我现在又顶着红丝蛰虫族长的名头,不虞有人打搅,安全的很。”

    高庸涵从这些天来的经历早已明白,在厚土界,没有高深的修为、雄厚的实力,不要说为亲友报仇,只怕连自己的性命都很难保住,所以对于凤五的提议欣然接受。此刻,他不再固守所谓的门户传统,实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大气、甚至有些不羁之人。原来的坚持源于对师门的尊敬,如今的转变,则是源于对朋友苦心的体谅。如果此时仍然拒绝凤五的好意,那就显得过于呆板,不通情理了,当下接口道:“一切都听五哥的安排,总之我一定倾尽全力,不令五哥失望!”

    凤五拍了拍高庸涵肩膀,很是高兴,说道:“可惜无酒,不然倒真想和你痛饮一番,不过,楚兰红泪还是有的,我去叫那些虫人弄点来。”跟着,出了山洞。

    高庸涵听着外面传来凤五略带嘶哑的吼声,不禁心中一暖,回想起短短数天来的种种,无论是魁豹,还是凤五,虽然都是萍水相逢,却都给了自己极大的爱护,甚至不惜牺牲掉性命。这一切,都令高庸涵感激不已,在他心中,早已存下了生死与共的念头。正所谓大恩不言谢,当他看到凤五拿着几株楚兰红泪进来时,也不客气,伸手摘了几个扔进嘴里,虽然眼中泪水模糊,但是却笑得极为开心。

    从第二天开始,凤五便开始正式传法。

    玄元宗讲究的是正本清源,从一个“念”字入手,体认阴阳,再逐步内观灵胎,由“势”入道。因为天机门是由“术”入道,而玄元宗的修行法门与之相比,大为不同,所以得从头学起。

    高庸涵盘膝坐在对面,凤五肥胖的身躯盘成一团,为高庸涵细细讲解玄元宗的道法总纲:

    “何谓灵胎?灵胎以天地为逆旅,以日月为过客,以万物为游丝,以世事为梦幻,以人情为寇雠,以富贵为浮云,以形骸为桎梏,以四大为枯木,以六根为孔窍,以身心为灰土,无动无摇,无声无息。至于‘道’,有体有用,有进有退,有逆有顺,有急有缓,有止有足,有始有终,有先有后,有爻铢,有层次,有变化,有种种大作用、大神通。”

    这一段总纲很是微妙,在天机门却从未有这种言论,而高庸涵因为灵胎已然凝出本体,所以对此理解的十分透彻,不由自主地发出赞叹。

    凤五的性格颇有些急躁,但是在传法的过程中,却大反常态,而是一力追求细致、完善,不厌其烦地反复为高庸涵讲解,直到他能真正体味、吸收。高庸涵深知这段总纲的重要性,不但不认为凤五罗嗦,反而为凤五的细心、严谨所感动,前前后后总共花了三天时间,才算通透。

    三天后,凤五从玄元宗最基础的法门教起,对于高庸涵的根基是否牢固,可以说要求的近乎苛刻。高庸涵从中敏锐地察觉出,灵胎虽然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是比起当初,就灵力而言,似乎更加悠长、纯正,于是也没有半句怨言,苦心修行。

    凤五的修为,原本就不输于当世九大修真门派的宗主,虽然肉身接连被毁,以至于法力大减,但是见识仍在。在这么一位高人的指引、督促下,高庸涵修为的精进可想而知。

    洞中无岁月,高庸涵每天都要内观灵胎,随着灵胎一点一点的变化,都会给他带来喜悦,他也完全沉浸在修真的乐趣之中。每天,凤五都会出去一趟,而且出去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拿回来的楚兰红泪却越来越少,用这种仙果当饭,高庸涵的福缘可谓深厚之极。

    不知过了多少天,高庸涵的修为突飞猛进,此时的灵胎,已然看的清眉目了,离凝出真正的本体不过一步之遥。

    凤五对此也是十分吃惊,这一日开始传授玄元宗诸多运用法门,传功之前颇有一番感慨:“高老弟,你果然天赋异禀,不过才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到了如此境界,当初我却是花了足足八年的时间。单论这一点,你便是玄元宗创立以来的第一人,比之当年的目桑师弟,还要更胜一筹。”

    “这还是多亏了五哥的悉心调教,而且还有楚兰红泪的功效,所以五哥的赞赏于我,实在是愧不敢当。”高庸涵对此倒是十分清醒,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比别人有多强,有眼下的这种修为,其实更多的还是得益于自己的连番奇遇,所以连声谦逊。

    “呵呵,你也不必推辞,你说的固然没错,但是你的悟性之高,定力之强,心性之坚,除了目桑师弟以外,是我平生仅见的修真奇才。”凤五侃侃而谈,眉宇间满是掩饰不住地欣喜:“说来,倒要感谢你那位师父,想必是当年,他见你灵胎怪异,在没弄清楚之前并未传你真正的法术,以免伤及灵胎,影响你日后的修行。反而将修真的诸多理念,一一传授于你,所以你才能对这三个月来,我讲这些东西理解的如此透彻。说来,你这位师父,待你着实不错。”

    因为凤五言及自己的恩师,所以高庸涵不便接口,只恭恭敬敬应了一个字:“是!”

    “你的根基已经扎的十分牢靠,足以修习我玄元宗种种修真大法,从今日起,我便传你聚象金元大法。”跟着,凤五突然厉声说道:“你记住,这种法门威力巨大,你初学之下根本无法掌握分寸,极易生出祸端,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断不能轻易施为。一旦让我知道你用此法为非作歹,定然会废了你的修为,你可听清楚了?”

    高庸涵肃然而立,正声道:“我记下了,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轻用!”

    “嗯,”凤五点点头,转而笑道:“这是传授聚象金元大法时必须交代的,当年我师尊教我时也是这样,不过我性子鲁莽,早就违背师尊的教诲了。其实,法门学来就是用的,不然学来做什么?只要施法时,心存善意就是了,所谓的规矩,也不必过于在意。”

    “是!其实无论那种修真法门,只有深浅之分,却无善恶的区别,只要能把持住心中的浩然正气,的确不必理会那些所谓的规矩。大丈夫生于世间,当光明磊落、顶天立地,至于善恶与否,是错是对自有上天俯察,何必受俗世牵绊?”高庸涵性格中,虽偶尔有不羁的时候,却不失纯良率直,所以对凤五的这句话大感痛快。

    两人相视大笑,均感到对面的这个朋友,实在可以称得上知己。

    笑声渐毕,凤五说道:“这聚象金元大法,讲究的是对灵胎内阳火、阴火的运用,通过法咒、手诀调动法力,然后击出。这阴阳之火,源自先天——”

    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人即受此气以生以长,但自阳极生阴,阴极生阳,以先天入於后天,这便是灵胎分阴、阳二性的原因。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这便是聚象金元大法的总纲。

    “这聚象金元大法,据说是玄元道尊受教于仙人所学,修炼到天人合发的境界,便可以飞升仙界,成为长生不老、身怀造化神通的上仙。可惜的是,自玄元道尊之后,修习这大法境界最高的便是我师尊——拓山真人,也不过才刚刚迈入人发杀机的境界。至于我嘛,在肉身被毁之前,才不过修炼到地发杀机的第三重。”说到这里,凤五满脸的不甘,恨声道:“要是我到了地发杀机的第五重,那个神秘人定然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高庸涵知道,泛泛的安慰根本没有用,只是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揪出那个神秘人,为凤五报仇。

    凤五仰天长啸,大声说道:“所以,我的诸般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 17:48
第二十一章炼器

    在凤五的殷切希望下,高庸涵的修行突飞猛进,尤其是灵胎,在每天五个楚兰红泪的填补下,终于顺利地凝成本体,连带着很快就突破了天发杀机第一重。凤五早已见怪不怪,对于高庸涵灵胎的怪异、强悍,除了时常独自咂舌以外,心中却大感痛快。

    这日一大早,高庸涵刚刚收功,将灵念从神与物游中收回,一睁眼就看见凤五皱着眉头坐在对面,不免有些好奇:“五哥,怎么了?”

    “高老弟,我要离开几天,你自己小心些。”

    “哦,你到哪里去?”凤五一听颇有些诧异。

    凤五的表情突然有些扭捏,那张胖胖的虫脸,居然出现了一些尴尬的神色,令高庸涵既好笑,又好奇。

    原来,计虫匀的那些卵已经孵化出一个多月了,可是凤五压根就不想理会那些幼小的虫人,只是将其交给外面的那些手下照看。七虫族虽然灵胎尽失,但是传统仍在,每有一批虫人诞生,在其开始长出触须之时,都会在一处祭坛,为这些新生的虫人举办一个仪式,而这个仪式,则非要这些虫人的母亲和其部落族长出席不可。

    凤五现在顶着计虫匀的躯体,一方面是那些虫人的母亲,一方面是红丝蛰虫的族长,所以无论从那方面来讲,都应该前往设在最深一层,也就是焚天坑圣地阅昙洞的祭坛,主持仪式。凤五和七虫族之间,有着太多的争执,所以对七虫族非常反感,而且还一下子变身成为虫后,多了这么多的虫人后代,心里自然十分的恼火,所以一直对此事采茸哟笕爽度。

    但是外面的红丝蛰虫不知道这些情形,只是反复地恳求,凤五一口回绝之后,压根就不再理会,这件事一拖再拖,令那些虫人十分焦虑。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虫人,不得已向阅昙洞的七虫族长老会汇报了此事,引起了那些长老的重视。为此,长老会专门派了一个信使到夜痕洞,严辞要求凤五必须到阅昙洞,否则,将由一位长老亲自前来“相请”。

    说得好听点叫“相请”,如果真的要惊动七虫族的长老,只怕到时候就会很麻烦了,所以凤五无奈之下只得答允,约定第二天去阅昙洞,而今天便是成行之日。

    “五哥,你大概要去几天?”

    “我问了一下,整个仪式只需要三天时间,但是来回就要二十天,最快也得二十五天。如果那帮子长老,还要留我谈些什么的话,也许时间更长,不过最多三十天之内,我一定回来。”

    “我只担心,你对于七虫族的内部事务并不了解,如果出现意外就危险了。”高庸涵不无忧虑地说道。

    “是啊!”凤五沉吟着,低声说道:“我惟有守着言多必失的宗旨,尽量低调,希望能过了这一关。如果三十天之内我还没有回来,你就赶紧离开焚天坑,至于追查那个神秘人的事情,也只有重重拜托了!”

    跟着,凤五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个沙漏,往地上一翻,说道:“沙漏中的沙子一旦漏完,就是期满之时。”

    高庸涵郑重地点了点头,紧紧拉着凤五的手说道:“五哥,你一定可以平安回来,我也一定会查明真相!”

    凤五十分洒脱地一笑,说道:“高老弟,我怎么说也是红丝蛰虫的族长,麻烦可能会有,危险嘛倒不至于,我这就去了。”跟着拿出一个玉柬,递到高庸涵手里,正色道:“你一定切记,一旦情势不妙,马上离开此地。我所知道的诸般修炼法门,都在这玉柬之内,聚象金元大法也在其中,在没有修炼到天发杀机第三重之前,万万不可和修真者动手,切切!”

    高庸涵藏在卵房的一块岩石后面,目送着凤五在一群红丝蛰虫的簇拥下,顺着往下盘旋的石梁离开夜痕洞,往深处走去,终于隐在一片石壁之后。高庸涵知道,凤五临行前曾严命手下,不得踏入卵房半步,所以也不担心会被那些虫人发现,当下坐在一块岩石上,考虑着凤五可能会遇到的麻烦。

    由于对七虫族的情形了解的极少,所以实在无法判别出,凤五此行倒底是凶是吉,这么想着,目光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自他重塑躯体以来,每日都呆在那个石洞内勤加修炼,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踏出石洞,进入卵房。初次进来时,那些倒挂在洞顶的虫卵,已经全部孵化出来,只剩下一些空壳散落在地面。在一处角落中,最为醒目的,是那个褐甲蠕虫的硬壳,在被自己吸干了血肉之后,那个硬壳也被凤五扔在了卵房。

    高庸涵走近前去,颇有些感慨地看了看那个硬壳,从破烂不堪的长袍上撕下一截布,将那个硬壳仔细擦拭了一番。将硬壳表面的尘土污垢去掉,入手处有些粗糙,但是却又一种异样的熟悉涌上心头,高庸涵知道这是血脉相连的缘故,良久才返回石洞内。

    因为刚刚修炼完不久,闲来无事,高庸涵取出那枚玉柬,用灵识一番探察,才发现里面的内容十分庞杂。除了玄元宗的诸多修真法门之外,尚有一些粗浅的炼丹法门,想来是从发现那颗金丹之后,凤五有意收集的吧。另外,居然还有精铸鬼工的炼器法门,而且是最高深的炼甲秘术,令高庸涵大感意外。但是最令他感动的,还是玉柬最后记载的还魂术——凤羽族秘不外传的独门法术。

    每个族、每个门派都有一些禁忌,违反这些禁忌的族人,其下场均非常的惨。比如说,凤羽族的禁忌,便是把族中的秘法泄漏给外人,一旦被发现,除了与此事有关的外族之人,将被究意堂追杀直至挫骨扬灰以外,泄密的本族之人,其魂魄灵胎将被所有的族人吸食,以示惩戒。

    高庸涵想了想,还魂术尽管算不得是顶尖的修真秘法,但也非同小可,即便是要修习的话,还是等到凤五平安回来以后再说。倒是那个炼甲秘术,很有些对自己的脾胃,于是用灵识,将这个法门从玉柬内剥离出来,细细体味。

    炼甲秘术说穿了,就是用灵胎内的阳火,将材料炼制熔化,然后用阴火细加锻炼,护甲行将成型之际,由灵胎在其表面刻制一种特殊的符纹,并设法与之合而为一,便大功告成。

    这种秘术炼制出的护甲,有诸多妙用,比起一般的护甲,甚至是天机门的重甲,都要好上很多,绝对是修真者才能拥有的护甲。平日不用时可藏于体内,意念一动,护甲便可自动显现,护住周身要害。在炼制过程中,还可根据个人喜好,随意打造出自己想要的样式。不过,这种秘术很难把握,尤其是灵胎内的阴、阳之火的交替运用,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将护甲材料报废;另一方面,越是难得的材料,则越难炼制。

    这些问题对高庸涵来说,反而不是难题。因为原本穿在身上的迴纹犀甲,早已经残缺不堪,加上在重塑身体时,被体内阳火完全熔化,如今成了一砣废铁。既然炼甲秘术中没有对材料的专门论述,所以大可以拿外面的那个褐甲蠕虫的硬壳,掺杂在剩余的灵犀寒铁之中试一试。如果真能给自己弄一件战甲,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想到这里,高庸涵不禁有些迫不及待了。

    按照玉柬中的记载,高庸涵布下一个简单的法阵,将灵犀寒铁和褐甲蠕虫的硬壳放在阵中央,盘膝坐在一旁,连续祭出几个手诀,口中默念咒语。阵法内的灵犀寒铁和硬壳,缓缓升到半空,高庸涵双手一扬,两道赤焰祭出,围绕着寒铁、硬壳上下翻飞。随着赤焰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刺眼,灵犀寒铁渐渐变得柔软,倒是那硬壳却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原本暗褐色的表面变成一片赤红,鲜艳欲滴。

    灵犀寒铁终于完全熔化,宛如一团细小的珍珠,随着赤焰飞舞。此时,硬壳在赤焰的反复炼制下,也慢慢缩成一团,本来两丈多的长度缩短了至少一半。高庸涵不知道还要炼制多久,初次炼甲也不清楚火候,只是感觉体内的阳火隐隐有衰竭之势,顾不得那么多,双手一合,收了阳火,同时从鼻孔中喷出两道青气,朝阵中飘了过去。

    这团阴火显得凝重无比,不像阳火那般轻盈盘旋,而是逐渐弥漫散开,将寒铁、硬壳层层包裹起来,反复的挤压揉动。这一下,情形刚好和刚才相反,那硬壳没几下便开始变形,接着碎裂成几片,继而在阴火的挤压下,终于承受不住,成了齑粉。而那块灵犀寒铁则显得十分从容,在阴火之中随意舒展,将硬壳的粉末完全吸收。

    由于褐甲蠕虫的硬壳很大,所以两者融合之后,整体色泽仍旧以褐色为主,不过此时已经变成了红褐色,显得晶莹透亮,内中有银白色的犀纹流动,十分漂亮。

    高庸涵看着阵中的变化,心中暗喜,觉得时机已到,当下手诀翻飞,阳火再度祭出,和阴火一道做最后的炼制。脑海中想象着战甲的模样,那块似铁非铁、似壳非壳的材料,按照他的想象不停地变化,一件绚丽的战甲终于成型。

    到了最后一步,高庸涵大喝一声:“疾!”灵胎从紫府内窜出,合身将战甲抱在怀里,跟着一连窜的印记刻在战甲之上,战甲宛如活了一般,随即套在灵胎外面。灵胎也显得十分高兴,围着高庸涵转了好几圈,才回到紫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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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闯关

    高庸涵长舒了一口气,意念一动,一件暗红色的战甲随即显现出来,战甲的样式略显古朴,但是十分霸气。

    头盔如同一个缩小的虫头,威武之中带着些许狰狞,尤其是眉心处,一片形状象舌头的鳞甲延伸而下,直至鼻尖,隐隐有赤气不时喷涌而出。比起以前的迴纹犀甲,除了仍旧防护着前心、后背的要害,多了保护肩臂的“披膊”,及保护腰胯的“垂缘”。脚上也多了一双战靴,后侧有突起的甲片,如利刃般锋利。整个战甲,异彩流动,边缘处全是细密的甲片。

    高庸涵心中一动,为了验证新的迴纹犀甲的性能,拿着敛眉剑,试着在战甲上轻轻划了一下,以敛眉剑的锋利,只留了一道细细的白印。跟着,高庸涵又重重朝战甲砍了一剑,这一剑中夹杂了几分灵胎之力,即便是以前的迴纹犀甲,在他已具修真实力的重击之下,只怕都很难承受,而眼下,也不过才出现了一条划痕。战甲内流动的犀纹似乎察觉到了这条划痕,迅速聚集在划痕周围游走,很快地,战甲便完好如初了。

    高庸涵欣喜若狂,轻轻地抚摸着身上的战甲,口中喃喃道:“以后,你就叫褐纹犀甲了!”

    其实,以高庸涵目前的修为,和对炼甲秘术的理解、运用程度,原本是没有办法炼制成功的。只是,迴纹犀甲在先前早已被毁,里面的符篆也荡然无存,而灵犀寒铁尽管十分难得,但是被体内的阳火,在重塑躯体时无意中焚毁,才会很容易地随着他的意念炼化。而褐甲蠕虫的硬壳,原本就坚韧无比,若非得力于那颗内丹的功效,也不可能为己所用。

    这里面的种种机缘,高庸涵一点都不清楚,但是能炼制出这么一件战甲,对于他的修为而言,还是有着极大的好处。

    回到洞内,沙漏中的沙子已经去掉一大半,原来炼甲竟然用了将近二十天的时间,高庸涵颇有些诧异。又修炼了几天,相约的期限越来越近,高庸涵不再修炼,怕一旦入定耽误了大事,每天只思索各种法门的运用技巧。

    终于,那个沙漏已经空了,也就是说三十天之期已到,而凤五却还没有回来!

    “五哥难道出事了?”高庸涵不由得心里一紧,转念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外面的虫人并无什么举动。

    将沙漏仔细擦拭干净后,倒置在地上,看着缓缓流动的沙子,高庸涵想起了凤五临行前的那番话,微微一笑,大步朝洞外走去。

    高庸涵并没有像凤五交代的那样,设法离开焚天坑,而是毅然决然地朝深处行进。经过这些日子的苦修,无论是反应、速度都提升了不少,一路上很轻松地避开了红丝蛰虫的巡查。

    焚天坑之大远远超乎想象,连绵不断的山洞、石崖层层叠叠,说不尽的险峻,光是夜痕洞就走了大约三天。自褐纹犀甲炼制成功以来,不知是何缘故,高庸涵对于七虫族的吼叫声,也听懂了不少。所以在一处断崖边的岩石后,高庸涵隐去自己的踪迹,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弄明白此地的情形。

    从这里的断崖再往下,就是褐甲蠕虫的领地了。由于两个部落间,近年来时常发生冲突,所以红丝蛰虫部落专门将往下的石梁毁去,并在这里屯下重兵,以防止褐甲蠕虫部落的进犯。尤其是凤五假扮的计虫匀,前往阅昙洞之后,红丝蛰虫部落的长老、头目,挂念其安危,更是驻扎在此处,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以应付不测。

    可是,石梁一断固然可以阻止褐甲蠕虫,可是凤五他们又怎么下去呢?可以想见,定然是有奥妙的。

    高庸涵本就性情沉稳,也不急于一时,当下悄悄伏在山岩上一动不动,细细打量着红丝蛰虫的分布、举动,很快,高庸涵就发现一处地方有些异样。

    七虫族人大多灵胎已失,所以行为多有随意性,全靠一些数量很少的小头领约束。断崖旁的空地本来就不算太大,根本装不下这么多虫人,空地上密密麻麻挤着胖胖的虫人,显得十分杂乱。

    在断崖一侧的石壁上,有许多悬空的山洞,里面不时冒出几个虫人,搬运着大小不一的岩石,往下一扔,看来是在开凿洞穴。想来,这些山洞便是红丝蛰虫寄居之所,而异样的,便是这些山洞的位置。

    无论是否开凿完成,洞口恰好都在断崖平台之上,从乱哄哄的场面可以看出,这些不过是普通的洞穴。在这些山洞之下,有一块不大的岩石,表面光洁如镜,凝神细看,隐隐有雾气升腾。

    这块岩石离断崖很远,足足有四十丈开外,原本也不怎么引人注目,只是在其上方的所有洞口中,那些虫人却从不将碎石抛下,而是转到一旁,在不会碰到岩石的地方,才将碎石扔下深渊。以七虫族的随意,这么做便可以肯定,那块岩石一定有些古怪。

    高庸涵从怀里取出一颗楚兰红泪,轻轻放进嘴里,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块岩石。足足等了几个时辰,终于等来了变化。

    先是平台上的红丝蛰虫一阵骚动,腾出一条通道,只见三个色泽鲜艳之极的虫人,一摇三晃走到断崖边,又过了片刻,那块岩石波纹流动,渐渐消失,背后显现出一个十分工整的洞口。两个体型彪悍的虫人,站在洞口,彷佛是发动了什么法阵,一道淡淡的白光射出,将洞口与断崖连在一起,那三个貌似长老的虫人走上白光,跟着白光缓缓进入洞内。

    高庸涵默默地观察着,他知道,洞内一定藏着一些秘密。又花了足足一天的时间,终于可以确定,前往墨石洞的通道,一定是藏在那洞内了。因为,除了这个山洞之外,整个山崖再无任何可以上下的地方。山崖一侧的深渊深不见底,四周都是如利刃般的岩石,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更别说还有这么多的虫人守卫。而且山洞每日开启一次,那些虫人头目均是第一天进第二天出,每次都是三人,似乎是在轮换把守。

    而且最为怪异的是,山崖方圆百丈之内似乎有一种禁制,足以限制法术的施展,至少从灵胎处传来的感觉,是有些凝重的。就是藏身的这块山岩,高庸涵在腾身潜伏时,也明显感觉到了些许的凝滞。如此一来,是不用想飞过去了,何况以现在的修为而言,离御风而行也还有不小的差距。

    此时回头还不算晚,可是对情若父兄的凤五,高庸涵又哪里放心的下?所以,高庸涵准备趁那个山洞开启的时候,硬闯过去。

    闯,当然得有筹划,否则直接硬冲过去,只怕光是这平台之上的虫人,就会把自己给淹了,更别说还有那么多虫人头目。高庸涵不会逞那种匹夫之勇,可是又实在没有什么办法。至于那些虫人,则似乎精力旺盛的很,一点也没有疲惫的意思,整日不停地喧嚣,混到山崖边也不太可能,怎么办呢?

    第三天了,又有三名红丝蛰虫的头目,来到了山崖处,虫人让出了一条通道,高庸涵不再犹豫,一闪身从山岩上跃下,趁着虫人忙乱之际挤了进去。所幸这些虫人身躯都很大,借着这些遮掩,高庸涵挤到了离山崖边三十多丈的地方,此时,对面的山洞已然打开,那道白光也再度横跨山崖。

    尽管高庸涵已经非常小心,还是被一个虫人发觉,随着一声吼叫,山崖陡然安静下来,无数道敌视的目光,朝高庸涵藏身的地方看过来。

    高庸涵心里暗叫不妙,意动之下,褐纹犀甲显现出来,护住全身,跟着抽出敛眉剑,脚下不敢有丝毫迟疑,全力朝山崖边冲去。

    几张钳形厉嘴当头咬下,高庸涵此时的反应迅捷之极,身子一扭堪堪躲过,跟着又是几个厉爪迎面砍来,手中敛眉剑信手挥出,竟然将这几个厉爪全部砍断。

    这一下电光火石一般,高庸涵又往前冲了四五丈。可是,七虫族的威名也绝不是空口而来,回过神的虫人,瞬间将前行的道路堵的死死的,无数张钳嘴、厉爪蓄势待发。

    高庸涵不管不顾,仗着灵巧的身手,一猫腰躲过高举的数对厉爪,朝缝隙中钻了进去。这看似莽撞的举动,其实是高庸涵早就想好的对策。虫人体型高大,转身时自然有些迟缓,而且褐纹犀甲连敛眉剑尚且不惧,又何惧这些钳嘴、厉爪?

    这个策略无疑是正确的,这么一冲之下,除了褐纹犀甲不时被击中,传来几声刺耳的交鸣,倒是把虫人队形冲的零乱不堪。

    眼看离山崖边不到十丈的距离,突然一股法力波动瞬间到了面前,高庸涵来不及多想,左手一挥,一道闪电击出。照高庸涵的估计,自己眼下修为大进,这一掌的威力,比起以前大了何止一倍,所以浑然不惧,依旧极力前冲。

    “轰”的一声闷响,电光夹杂着一层猩红的雾气,四散荡开,高庸涵也被逼退数丈。

    高庸涵强行稳住震动的灵胎,抬眼望去,只见那三名虫人头目,不知何时已经站到面前十丈处,在他们身后,上百个虫人已经重新集结,竟然排出了一道密不透风的虫墙。

    虫墙把山崖团团围住,高庸涵已经看不到后面那块岩石,但是也已经明白,那道白光法阵想必已经关闭。高庸涵并不想和这些虫人过多纠缠,可是除了这条路以外,再无其他通道,难道要进焚天坑深处,只能从这里跳下去不成?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 17:49
第二十三章连败

    可是,此时不容高庸涵多想,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了。奇怪的是,那三名红丝蛰虫的头目,似乎在面对高庸涵时有些犹豫,其中一个朝高庸涵“呱呱呱”地,连续叫了好几声,神情很是怪异。

    高庸涵虽说对虫人的吼叫多少有些了解,但是这几声叫的又快又急,高庸涵只能大致猜测,似乎是问自己是谁,到这里干什么之类的问题。

    既然愿意谈,当然是好事,况且高庸涵本来就不想生事,也不管对方听得懂听不懂,用厚土界通行语言大声说道:“我是玄元宗第三代弟子,特来焚天坑,有要事拜见七虫族长老会,还望贵部通融。”

    那三个头目似乎听懂了高庸涵的话,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个不知为何,突然高声吼叫了几声,目光不时扫过高庸涵。

    高庸涵表面上镇定自如,暗中却全神戒备,静静等待他们的商量结果。正自想着借道有望,可是事与愿违,站在最左侧的那个虫人头目,突然出手攻向自己。这名虫人尽管身躯肥胖,动作却是十分迅捷,当头就是一爪,这一爪凌厉之极,竟然发出了破空之声。

    高庸涵自跟随凤五修行以来,一直想试试自己倒底有何长进,所以不避不让,敛眉剑一抬和那虫人力拼了一记。

    “噗”的一声闷响,敛眉剑如击败革,只在那虫人的历爪上割出一道划痕,高庸涵手臂也被震得有些发麻,不禁暗暗吃惊:“这虫人果然厉害,竟然不惧敛眉剑的锋利,不愧是这帮虫人的头目。”

    高庸涵却不知,那虫人心中比起他来更加惊惧,此人能成为红丝蛰虫的头虫之一,绝非偶然,的确是身怀绝技。

    七虫族中,绝大多数族人出生时便灵胎尽失,所以族内的修真者越来越少,令人大感忧虑。于是,在被困焚天坑之后不久,族内残存的修真者便聚集在一起,想尽办法来延续本族的香火。其中一个辈分很高的修真者,原本就是长老会的成员之一,仿照以前蜃沙界的成例,连同这些残存的修真者共同创建了长老会。这些修真者在各自的部族中,都有极高的威望,所以相约成俗,每逢一批族人诞生,待其长出触须之时,便须送到阅昙洞举办一个仪式,一方面是祈福,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挑选资质好、多少保留了一丝灵胎的子弟,教其修真法门。

    与高庸涵交手的这名虫人头目,便是在仪式中被挑选出来,能被挑选出来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要知道,每次参加仪式的七虫族幼虫,数量多达数万,近年来更是突破了三十万之数,所以挑选之严格,可谓是万中选一。七虫族的修真法门和所有的门派都不一样,他们既不是以武入道,也不是修行悟道,而是靠着不断强化躯体,强化灵胎来修行。这个虫人天生便与众不同,虽然身躯庞大却身轻如燕,尤其是一对历爪坚韧无比,被誉为红丝蛰虫部落百年来,最具天赋的一位。

    此人自修行有成以来,一直十分自负,自认为除了族长和三位大长老以外,在部族内便无对手。在他想来,这一爪下来,不说把高庸涵劈成两半,至少也能重创来敌。哪知力拼之下,高庸涵不但无事,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对历爪却反被弹开,虽然外表只是一道划痕,但是内里却隐隐作痛。当下不敢大意,一触即走,并不与高庸涵硬拼,而是仗着身法不住游斗。

    高庸涵幼年时在天机门学艺,由于灵胎太过古怪,他师父权思真人思之再三,慎重之下没有教他太多的修真之术,而是令他研习武技。所以面对那虫人的疾攻,高庸涵以快打快,见招拆招。

    两人越斗越快,只见两条人影急速翻飞,渐渐地合成一团光影,激起的尘土越来越大,地上的石块也逐渐被卷了起来。周围的虫人不再喧闹,静静地看着场中。

    两人斗了大半个时辰,高庸涵体内灵胎流转愈发娴熟,有这么一个修为相当的对手,陪着自己熟悉灵胎的种种妙用,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兴之所至,不由得一声长啸,啸声如鹤唳一般,清扬高亢,而且越来越响亮,在山谷中回荡。

    这边高庸涵越打越顺,灵胎的浑厚逐渐体现出来,体内灵力越发充沛,身法更加迅捷,如羚羊挂角,几近无迹可寻。那边那个虫人头目,却是苦不堪言,因为七虫族灵胎的先天不足,使得灵力难以为继,身形已经略显凝滞,渐渐跟不上高庸涵的速度了。

    幸好,高庸涵原本就比较同情七虫族的遭遇,先前与七虫族人的拼杀,也都是不得以而为之,加上有借道而行的想法,所以并没有下杀手,只是借这个虫人来印证对灵胎的感悟,更显从容。

    旁边观战的两个虫人头目,瞧出同伴已然支撑不住,其中花纹最为艳丽的那个虫人张口吐出几句话,场中的这名虫人全力一击,趁着高庸涵避让之际退了回去。高庸涵已经看出来了,似乎这三个虫人头目并没有什么恶意,也就此罢手。

    三人耳语了几句,当中看上去最为强壮的一个头目走到高庸涵面前,说了一句类似“讨教”之类的话,跟着朝旁边那群虫人吼了几声。只见那群虫人显得十分慌乱,四下散开。接着,此人走到山崖边,挑了一根粗大的石笋,一对历爪牢牢将其抱住,一发力把这根石笋生生拔了下来,舞动了几下点了点头,走回到高庸涵面前,指着敛眉剑摇摇头,意思太过短小。

    高庸涵笑了笑,然后四处张望了一下,提着敛眉剑走到初时藏身的那块山岩下,像切豆腐似的切了一个大如桌面的石墩,然后把剑装回腰间,提着石墩也挥舞了几下,返回场中。

    那个虫人咧嘴一笑,颌下的几根触须一阵乱颤,笑毕神色一整,抱着石笋当头砸下。

    高庸涵体内灵胎生出一股巨力,双眉一抬,胸中涌起睥睨天下的豪迈,不躲不闪,举起石墩迎了上去。一声巨响碎石飞溅,漫天的尘土中,两人均是后退了数步。

    那个虫人是红丝蛰虫部落中有名的力士,一根石笋全力舞动之下,即便是族内的修真者都得避其锋芒。在与褐甲蠕虫部落的争斗中,无人敢与之硬撼,高庸涵的这一记硬拼,令他大感痛快,嘴里大声呼喊,一根石笋舞的飞快,朝高庸涵攻来。

    那个虫人只是仗着力大,本身武技却是一般,高庸涵因此得以对灵胎的力量,有了一个十分难得的体认机会。随着连续不断地撞击,高庸涵逐渐掌握了这股力量的运用诀窍,所以应付起来渐显自如。

    围观的那些虫人,早已被两人散发出的那种气势所震服,随着每次的巨大撞击,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这时,高庸涵不再象开始时那样,每次力拼之后,倒退的距离越来越短,终于站定,寸步不退。那个虫人不禁心中有些焦躁,石笋抡起来的幅度越来越大,就见一个肥胖的身影拿着一根石笋,不住地举起、砸下,高庸涵则像一颗钉子一样,牢牢订在原地。

    连续的巨大撞击之下,那根石笋终于支撑不住,在一声巨响当中猛然断裂开来,朝一旁围观的虫人砸去。这截断裂的石笋足足有三丈长,重逾千斤,只要砸实了,饶是红丝蛰虫皮粗肉厚,只怕也会被砸成肉酱。那些虫人惊呼连连,四散奔逃,一阵大乱。

    眼见那截石笋就要落下,突然一道红光击来,将石笋击的粉碎。飞溅的石块打的那些虫人“唧唧”乱叫,拼命朝石壁上的山洞跑去,周围没被波及到的虫人也给吓坏了,一下子全部退出了平台,只剩下那些守在山崖前的虫人,尽管有些害怕,却尚能保持虫墙的队形。

    此时,这个强壮的虫人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中断裂的石笋,摇摇头,将石笋一把扔到山崖下,朝高庸涵叽里呱啦叫了几声,像又是夸赞高庸涵了得,又像是为自己做了一些辩解,脸上既是佩服,又带着一丝不甘,退回到虫墙前。

    出手击碎石笋的,正是那个花纹最为艳丽的虫人,缓步走到高庸涵面前,深施一礼,生涩地吐出几个字:“我是七虫族红丝蛰虫部落长老计穹,阁下身为玄元宗道友,修为很高,我很是佩服!”

    计穹的通行语说的很别扭,高庸涵连蒙带猜,倒也明白了个大致,当下也还了一礼:“我有要事拜见贵族长老,还望计长老能通融一下,放我过去。”

    “玄元道尊将我们困在这天坑内,至今已有五百余年,今天阁下前来,倒底是什么事情?”计穹的语气显得十分冷淡,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高庸涵本意只是为了凤五的安危,才不得以要闯焚天坑,哪里和玄元宗有关系?所以只得敷衍道:“此事事关重大,要见了贵族族长、长老才可言明,还望计先生见谅!”

    计穹对于高庸涵的用意却意会错了,本来,焚天坑内的七虫族已经呈分裂之势,此时玄元宗弟子突然到访,而且声称有“要事”商谈,只怕会给七虫族带来什么变化。而且,高庸涵身上的战甲古怪得很,看上去和褐甲蠕虫部落似乎大有渊源,所以于公于私,都得弄清楚高庸涵的来意,这就更加不能草率了。

    “有什么大事不能明言的?没弄明白阁下来意之前,只怕还要委屈你几天了。”计穹冷哼一声,话中流露出一丝威胁:“阁下虽然是修真高手,可是要想硬闯我这夜痕洞,只怕还没那么容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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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斗法

    高庸涵哪里会想到,就是因为他的这件褐纹犀甲,引来了计穹的猜忌,还试图再解释几句时,计穹接着冷冷说道:“你要是不肯说,那就别怪我得罪了,就由我来领教一下玄元宗的玄妙法术吧!”

    计穹身为红丝蛰虫部落的长老,无论是心智、见识,还是修真的见解、实力,都是族中翘楚。他从刚才的两场比斗中,对于高庸涵的武技已经有了很深刻的认识,自顾近战下绝非对手,所以特意点明,领教的是玄元宗的法术。

    自古以来,除了那些传说中的神仙,近千年以来,也就玄元、重始二位道尊是魔武双修。除此之外,还没有听说哪个修真者,可以将武技、法术修炼的同样出色。

    所谓双修,不是不能,而是太难。修真之路深奥无比,兼且十分的艰难,许多修真者终其一生也难以修成大道,甚至连引发天劫的境界都很难达到。能将一种法门修炼成功都如此的艰难,更何况是双修?很多才智过人的修真者,也不敢轻言双修,即便要修习其他法门作为辅助,也得仔细思量、斟酌再三。

    正是念及于此,计穹才决定用法术击败高庸涵,将其留下。在他想来,高庸涵年级不大,武技却如此高超,能连败族中两位高手,那么对于法术定然是不甚精通了。不过计穹还是十分谨慎,反手捏了一个法诀,一道淡淡的红光朝高庸涵击出。

    高庸涵对于法术的运用法门,真正会的还的确不多,加上后来凤五教会的聚象金元大法,算起来不过只有三五种。除了从天机门学来的两个入门法门之外,由于灵胎上的限制,也只是在后来,从别的修真者那里独自领悟出来的一个法术,便是自称作“垂弦”的闪电术。

    高庸涵谨守凤五的叮嘱,不敢轻易使用聚象金元大法,垂弦术早已运用的出神入化,一抬手一道闪电劈中红光,将红光击散。

    计穹“咦”了一声,显然是对高庸涵的法力有些吃惊。他的这道红光大有来历,其实是族中久负盛名的一种法术,唤作万霞流光,据传源自上古时期。这种法术,本是汲取太阳的纯阳之气,经灵胎炼化后转为自身阳火,修到极致便可凝出三昧真火,厉害之极。可是自从被困焚天坑以来,由于镇天罗的缘故,无法吸收到太阳中的纯阳之气,万霞流光大法的威力也就大减,幸亏阅昙洞的深处,有一种地火熔浆,勉强可以提供修行用的阳气。这股地火的阳气,虽然远远谈不上精纯,但是却胜在毒辣,所以如今的万霞流光施展出来,没有了以前那种流光异彩的绚烂,却多了一份焦躁毒辣。

    经过刚才这一下试探,计穹对高庸涵的法力已经了然于胸,虽然其修为超出了自己的预计,但是离自己还差了许多,当下心头大定,说道:“小心了,第二招!”语气中流露出那种高高在上,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负。

    说完,计穹历爪翻飞,叠出几个法诀,跟着一合,一道红光击向身前地面。红光一触地面,化作一条火蛇,扭动着身躯朝高庸涵游去,一路上不断将碎石吸进体内,身躯也逐渐变得粗大起来。游到三丈远时,一股赤红的岩浆喷了出来,跟着肋下生出一对火翅,双翅一拍朝高庸涵急袭而来。

    高庸涵眼见火蛇来势凶猛,不敢怠慢,双手一搓,竟然拉出一道电弧,灵胎极速运转之下,电弧越来越粗变成一个电团,跟着往外一推,迎头撞向火蛇。

    一股灼热的气流猛然炸开,那条火蛇化作无数火星溅落四周,而电团则砸到地面,形成一个大坑。

    计穹原本只是想让高庸涵吃点苦头,再用火蛇将其拿下,没想到高庸涵如此强悍,竟然将自己的法术破去。恼羞之下,整个身体猛然间膨胀,身形大了一倍有余,跟着从嘴里传出一阵咒语,整个人腾到空中,一张嘴一道耀眼的红光喷涌而出。

    这道红光宛如鲜活的生命一般,一离开计穹便化作一条火蟒,深深一吸,将周围大小不一的岩石全部吸入嘴中,吸力之强甚至连一些倒悬的石笋都微微晃动。火蟒身形暴增,在山崖间来回游走,凡是经过的地方都燃起火焰。一层层的火焰环绕,把高庸涵包裹在中间。

    高庸涵刚才那一下,已经将“垂弦”发挥到极致,看到火蟒这般声势,知道这一下必然非同小可,自忖垂弦术定然挡不住。当机立断,灵胎内阴阳之火尽数运转,一连窜手诀快如闪电般祭出,全身精光大盛,褐纹犀甲也随之变得通红,鲜艳欲滴,眉间的鳞甲也开始伸缩游离。

    眼见那条火蟒越来越近,跟着一顿,高高冲到半空,然后重重朝高庸涵当头压下。高庸涵大喝一声:“天发杀机,移星易宿!”聚象金元大法终于出手,只见一道夺目的金光冲天而起。

    聚象金元大法不愧是玄元宗绝学,高庸涵不过才修炼到天发杀机的第二重,便已经威猛绝伦。尤其是在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击之下,金光似乎凝聚了天地之威,硬生生抵住火蟒,火蟒似乎知道金光的厉害,甫一接触便承受不住,往一旁避让。金光不依不饶,尾随而至,所过之处山石不断爆裂,倒悬的石笋接连断裂,砸在山崖上,发出“隆隆”轰鸣,不过片刻功夫,山崖被毁的面目全非。

    计穹大怒,几个手诀拍到火蟒头上,火蟒精神一振,回头张嘴喷出一股烈焰,跟着将金光紧紧缠住。高庸涵见状不妙,连连催动灵胎,可是这聚象金元大法极其耗费灵力,灵胎渐呈不支,一咬牙,拼尽最后的灵力,一口元气喷到金光上。金光陡然变得更加明亮刺眼,火蟒一声哀鸣,浑身出现多个裂纹,被金光逐一刺穿,就像一个长满金刺的火刺猬,金光猛地一收,接着极速爆裂,火蟒瞬间被炸得粉碎。法力波及之下,排成虫墙的那些虫人,一个个被震得东倒西歪,有几个虫人直接被击落山崖,凄厉的惨叫远远回荡。

    这火蟒,其实是计穹以地火熔浆中的火螈驯化而成,苦炼多年才炼成的一样法宝,如今被高庸涵毁去心痛之极,而且这条火蟒与他心意相通,火蟒之死也令他灵胎受到不小的损害。当下不再顾及什么后果,“嗷”的一声,吐出一颗赤红的内丹,便准备拼命,要将高庸涵毙在此地。

    高庸涵总算知道凤五当日的告诫了,这聚象金元大法威力巨大,却难以把控,一旦使出便无法回头。而且还有一点,就是极度耗费灵力,以高庸涵灵胎的浑厚,此时都已经疲惫之极,不要说再施展一次聚象金元大法,就是垂弦术都无力发出,甚至连褐纹犀甲也黯淡了不少。眼见计穹吐出内丹,高庸涵深吸一口气,抽出敛眉剑,剑尖遥指计穹,夷然不惧。

    眼见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就在计穹刚刚吐出内丹不久,就听见远远传来一声吼叫:“住手!”

    只见山崖对面的那个山洞再次打开,一个虫人沿着白光索道走了过来。这个虫人十分年迈,可是眉宇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从容、大度,周围的虫人一见此人,纷纷躬身行礼。计穹不敢造次,连忙收回内丹,和另外两名头领也肃然而立,待那个虫人一踏上山崖,便急忙迎上前去,神色十分恭敬。

    “此人气度非凡令人心折,没想到七虫族中居然有这等人物!”高庸涵对来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极大的好感,于是将敛眉剑收起,肃手而立,以示尊敬。

    那个虫人在计穹的搀扶下,缓缓走到高庸涵面前,微微颌首,略微有些沙哑的嗓音低沉有力,开口说道:“老夫是红丝蛰虫部族的祭司虫龄,阁下远道而来,招呼不周还望见谅!”

    高庸涵嘴里连声谦让:“不敢,不敢!也怪我冒昧,引出这么大误会,请老丈原谅!”

    “不知者不罪!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此事就不用多言了。”虫龄虽然年迈,却自有一股气势,大手一挥,将双方的过节暂且放到一边,跟着回头冲计穹说道:“既然这位道友是玄元宗弟子,我们当以礼相待才是。”

    计穹不敢分辨,低头不断应承:“是,是!”

    虫龄侧身闪出一个空当,一伸手对高庸涵说道:“请阁下到铁瓮洞府一叙!”

    高庸涵从计穹等人的态度便已看出,这个虫龄的老者,想必在红丝蛰虫部落中享有极高的威望。心思一转,说不得借道寻找凤五一事,还得借助虫龄,所以恭恭敬敬地说道:“在下是晚辈,岂敢逾礼?老丈先请!”

    虫龄不再客气,转身朝山崖边走去。

    到了崖边,早有两个虫人将白光索道打开,高庸涵紧跟在虫龄身后。从白光索道上往下望去,才真正体会到焚天坑的“天坑”两字,果然是名不虚传。

    从深渊下飘散出的黑色雾气,将整个深渊掩藏起来,偶尔闪现的点点火光冲开黑雾,露出零星狰狞的山崖。深渊沿着山崖向远处蔓延,无边无际,远远望去黑雾翻腾,说不出的诡异,时不时传来几声沉闷的嚎叫,愈发显得阴森可怖。

    “看来,这才是真正的焚天坑,而红丝蛰虫居住的夜痕洞,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高庸涵看着越来越近,尚残存着法力波动的洞口,不禁想到:“虫龄口中的铁瓮洞府,又该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呢?”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 17:49
第二十五章惨剧

    高庸涵原本以为,既然焚天坑这么大,铁瓮洞府内想来也不会太小,哪知一进去才知道大不然。这个洞小的可怜,一下子挤进四个虫人,顿时显得十分局促,幸亏自己身形比起红丝蛰虫来,要纤细得多。不过最令他意外的是,这个山洞果然不愧是“铁瓮”,竟然是个死洞,除了进来的这个洞口,再无任何出路,心中大失所望。

    虫龄却毫不在意高庸涵紧锁的眉头,席地而坐,指了指身边,示意高庸涵坐下。待高庸涵坐定后,虫龄缓声问道:“还未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晚辈姓高,双名庸涵,是玄元宗第三代弟子。”

    “哦,这么说来,高先生的辈分比我还要高出一辈,虫龄失礼了!”对于高庸涵的身份,虫龄从刚才与计穹的斗法中,早已看明,聚象金元大法非玄元宗嫡传弟子不能修行,只是没想到高庸涵的身份竟然如此尊贵。

    “言重,言重!”高庸涵略觉尴尬,不便说明自己刚刚成为玄元宗弟子,转口说道:“在下进焚天坑,实是有要事拜访贵族族长,因为不认识路,才误闯此地,还望老丈能指点一二。”

    虫龄并不回答,而是问了一个和计穹一样的问题:“高先生能否言明是何要事?我虽是红丝蛰虫部族的祭司,但是在族中也算是略有薄名,如果此事是跟我七虫族有关,便说与我也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而且在座的,都是我族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修真者,都是明白轻重缓急的人,想来不会坏了先生的大事。”

    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由不得高庸涵不做解答,可是担心凤五安危的话又怎么可能说得出口?高庸涵没想到当初的随口一句话,竟然引起了虫龄等人如此关注,心下不禁有些失悔。

    虫龄见高庸涵不答,以为别有苦衷,于是想了想,恳切地说道:“高先生,想来你并不清楚焚天坑的情形,我便为你做个介绍。当年,我还是幼童之时——”

    玄明盛世初年,玄元道尊怜惜七虫族的遭遇,特意将七虫族安置在焚天坑。那时,有一些七虫族的修真者,难以接受如此恶劣的环境,和这种不公待遇,不顾玄元道尊的苦心,愤而反抗,终于激起了玄元宗的强行打压,七虫族本就不多的修真者更是调零殆尽。

    那时的虫龄刚出生不久,对于被赶到焚天坑时的情景记忆犹新,说起那段惨痛的往事,不禁老泪纵横,涕流满面。计穹等人听来,也是神情哀痛,不住叹息,高庸涵心下一片惨然。

    七虫族迁到焚天坑内不久,其中一个名叫银牙厉虫的部族,实力最为强悍,在其部族修真者厉绝的带领下,趁着禁制初设尚不稳定之机,强行打通一条出路,逃了出去。结果被玄元宗得知,焚天坑从此便多了一层禁制,玄元道尊亲手炼制的法器镇天罗。

    “从那以后,焚天坑中便再也无人能够出去,我们也就断了这个念头。”虫龄的语气渐归于平静,但是却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

    高庸涵听到这里,不禁对七虫族的遭遇大生同情。

    虫龄继续说道:“我们在这里定居下来,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倒也勉强能生存下去。只是,唉!”这一声长叹,其中包含了多少的无奈和沧桑!

    原来,七虫族迁到焚天坑内的部族,总共有三支,分别是:红丝蛰虫部族、褐甲蠕虫部族和银牙厉虫部族。银牙厉虫部族的大部分人都逃了出去,所以焚天坑内实际上是以其他两个部族为主,经过了三百余年的繁衍生息,人数越来越多,从最初的三四百万人,一下子激增到数千万之众,人口的暴涨引发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焚天坑地方很大,就算现有的人数再翻一倍,也绰绰有余,但是这么多人的吃喝却成了大问题。当年玄元道尊在迁徙七虫族之前,专门到焚天坑探察过一番,考虑到七虫族的繁衍速度太快,特意在一处洞内种植了一种苔藓,并且在地下放置了一件法器,用来提供苔藓生长所需的灵气,此洞被七虫族人称为碧笼洞。

    这个打算可谓是用心良苦,可是玄元道尊还是算错了一件事,低估了七虫族的繁衍速度。而且更令人不安的是,部分褐甲蠕虫不知为何发生了异变,除了性情变得暴躁之外,体型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尤其是食量倍增。几方面因素加起来,作为唯一食物来源的苔藓,就有些跟不上了。由于碧笼洞恰好在阅昙洞附近,有鉴于情况的危急,阅昙洞长老会,毅然将碧笼洞收于掌握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出现了大规模的混乱。

    为了食物,一向和睦的三个部族之间,从最初的争吵逐渐演变为争执,最终爆发激烈冲突。银牙厉虫部族虽然人数相对要少得多,但是胜在族内修真的人数众多,加上多年来一直负责守护作为祭祀、修行圣地的阅昙洞,而且有长老会的支持,勉强还能置身事外。而褐甲蠕虫和红丝蛰虫两个部族,在起初的争斗中,尚能顾念同宗旧情,出手时多少还留有一些余地。

    后来,那些变异的褐甲蠕虫加入进来,凭着嗜血的性情,强悍的身躯,使得争斗一下子变的极其惨烈,将两族中人全部给卷了进来,甚至连银牙厉虫部族也被波及。红丝蛰虫部族最终战败,被赶到了远离碧笼洞的天坑上层。

    虽然只打了不过区区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双方死伤惨重,尤其是红丝蛰虫部族,十成中去了四成,人口从三千多万锐减到不足两千万。褐甲蠕虫稍微要好一些,但也损失了将近三成的人口。但是这次大战的结果却出奇的好,由于死去的族人很多,食物倒不像战前那么紧缺了。既然苔藓够吃,这场大战也就自然而然地结束了,七虫族重新归于平静。为了以后不至于再出现这种手足相残的惨剧,在长老会的召集下,三个部族的族长坐在一起,几番争吵终于达成了协议。由长老会负责协调食物的分配,并由银牙厉虫部族,负责在每年的年初和年中,将食物按相应的比例,派发到夜痕洞和墨石洞。

    但是才过了短短二三十年,从阅昙洞送来的食物越来越少,食物的矛盾再次激化,于是再度爆发战争。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成了红丝蛰虫从上往下攻,褐甲蠕虫则死守着前往碧笼洞的石梁。在阅昙洞长老会的默许下,双方又打了一个多月,重演了第一次的惨剧。然后就是如同宿命一般的轮回,周而复始,渐渐形成了一种惯例。随着褐甲蠕虫部族的壮大,渐渐开始主动攻击红丝蛰虫部族,通过屠杀对手,来减轻自身的压力。长老会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狠下心不予理会,任由族人每隔二三十年就厮杀一场。

    虫龄眼睁睁看着族人一批批倒下,内心中悲凉之极,终于,他看到了一丝转机。三年前,镇天罗似乎出现异常,禁制松动,从长老会传来的消息令人惊喜交加,那种变异的褐甲蠕虫竟然打通了一条通道,直通地面,七虫族被困四百多年后终于冲出天坑,踏到大地之上。可惜,虽然到了地面,还是无法突破镇天罗的法力禁制,依旧被困在焚天坑的范围之内,不过这终究还是给了虫龄极大的鼓舞。

    现今,离上次战乱已有二十多年,宿命般的轮回日益临近,虫龄对此十分担心。幸亏上次战乱之后,为了应付来自褐甲蠕虫部族越来越大的压力,虫龄和计虫匀商议之后,在夜痕洞与下层通路的最险要处,凿断石梁,挖掉了作为石梁支撑的数根巨大石柱,并依山修建了一座关隘,同时开凿了许多石洞用来藏兵。最重要的是,虫龄凭借渊博的修真学识,利用族中传下来的一件法器,在关隘处布下一座廊辇阻武阵,以此阻止褐甲蠕虫中的修真者飞上山崖。

    说到这里,虫龄总算是把七虫族四五百年来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番,之所以向一个异族之人说这些,究其原因,还是为了族人的生存大计。虫龄在确认高庸涵的身份以后,立刻生出了一个想法,他希望高庸涵能了解焚天坑内的惨况,就算不能当场解决,至少也能把话带回玄元宗。尽管不知道玄元道尊早已飞升,玄元宗也已没落,但是虫龄坚信,以玄元道尊的慈悲,不会对七虫族置之不理的。

    高庸涵听完以后,对于七虫族有了相当的认识,焚天坑内不断上演的悲剧,激起了他责无旁贷的侠义之心。当下仔细想了想,决定尽自己的力量来帮助七虫族,要想做到这一点,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凤五,以了解玄元宗对于焚天坑的态度,想来玄元道尊应该对七虫族还有后续的安排。

    想通了这一节,高庸涵有了一个很好的借口,于是很郑重地对虫龄说道:“老丈,我此次前来就是要了解焚天坑的状况,然后回禀我师傅。可是如今才知道,七虫族的遭遇竟是如此的悲惨,你放心,我虽然修为不高,却也愿意尽一点微薄之力。”这番话的内容虽说是编造的,但这份心意却是真的,高庸涵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听到高庸涵的这番表白,虫龄大喜:“如此一来,我七虫族有望了,高先生,请受我一拜!”说完,起身深深施了一礼。

    高庸涵连忙回礼,心中却清晰地感觉到这其中的分量,颇有不胜负荷之感,连声道:“老丈不必多礼,我自当尽力不在话下!但是此事难度极大,要回禀师门,可能需要很长的时日,而且我心中并无太大把握,如若不成,还请老丈见谅!”

    虫龄一听不但没有丝毫的失落,反而很欣赏高庸涵的慎重。如果高庸涵大拍胸脯大包大揽,反而给人轻浮不可靠的感觉,而越是这种谨慎的态度,越能说明他是认真对待此事。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七虫族的现状和玄元宗有莫大的关系,现在有玄元宗弟子愿意出面,自然是再好不过,所以虫龄对高庸涵愈发的客气了。

    虫龄的恭敬令高庸涵颇有些不自在,同时又记挂着凤五,当下很率直地对虫龄说道:“老丈,我急于拜会贵族长老会,不知能否为我派一向导?”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 17:50
第二十六章释怀

    对于高庸涵的这个要求,虫龄出奇地皱起了眉头,就连计穹等人都微微变色。

    高庸涵不免有些奇怪,转念一想就明了了,如今大战在即,想必红丝蛰虫与褐甲蠕虫之间,已经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态势。要他们给自己派一个向导,的确很危险,设身处地这么一想,高庸涵有些歉疚地说道:“老丈,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用派向导了,只需给我指点一条路径就足矣。”

    其实倒是高庸涵误会了,虫龄固然担心向导的安危,但是更怕贸然出现在墨石洞的红丝蛰虫,引发褐甲蠕虫部族的误解,提前引爆两部族之间的战乱。尤其是身为红丝蛰虫族长的计虫匀身在阅昙洞,更加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战乱一起,只怕计虫匀就会被困在阅昙洞,而大战一起,怎能没有族长坐镇?

    但是虫龄对高庸涵有着莫大的信心,直觉地认为,七虫族的命运与面前这个年轻人息息相关,凝眉想了想,毅然对计穹等三人说道:“你们三个陪高先生走一趟,路过墨石洞时一定要多加小心,尽量不要暴露行踪,不可恋战,一定要护好高先生的安全!”

    “是!”

    既然虫龄做出了安排,高庸涵也不推辞,有他们三个带路,比起自己一个人瞎闯总要好很多。况且计穹三人修为不低,遇到什么事情,大家也能有个照应,于是欣然向虫龄道谢。

    虫龄摆摆手,张嘴吐出一个火红的丹丸,递到高庸涵面前:“这是我的信物,你拿好,非到生死关头不要轻易捏碎,切记!”

    计穹一见虫龄吐出丹丸,顿时紧张起来,再听了这句话失声喊道:“师祖,这是你本命元丹,万万不可送人啊!”

    高庸涵一听大惊,不敢再接,极力推辞。

    虫龄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我曾给自己算了一卦,房星黯淡大限将至,恐怕不久之后就会回归圣境,所以不如把本命元丹拿出来,只要高先生能消除我族中祸乱,便送与他又有何妨?”

    计穹三人听闻后,悲伤不已,但是知道这位族中辈分最老,也最为族人推崇的老人,向来没有失算的时候,而且他的决定一向无人敢不遵从,是以不敢再多说,只是低声哭泣。

    高庸涵心中大受感动,这位红丝蛰虫的老者和叶帆一样,心怀族人,都是了不起的大英雄,所以无论如何不愿接受这颗元丹:“您老放心,只要高某人能平安离开焚天坑,定然竭尽全力办好此事!至于这颗元丹,您老还是先留着,兴许在您有生之年,就能看到大乱平息。”

    几番推辞,虫龄终于收回元丹,又反复叮咛,直到交代完所有事情后,才开始施法开启通道。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铜铃,“恍啷啷”一阵摇动,跟着吐出一窜晦涩难懂的咒语,只见最靠里的石壁渐渐裂开,片刻之后现出一个洞口,盘旋而下。

    高庸涵等四人向虫龄告辞后,鱼贯而入,顺着通道朝墨石洞走去。虫龄看着四人身影越行越远,心中默默为其祈祷:“七虫大帝保佑,愿你们能顺利到达阅昙洞,和族长一道平安归来!”

    转过山崖,高庸涵看到计穹三人情绪颇为低落,知道他们还对刚才虫龄的那番话无法释怀,于是张口问道:“计先生,请问一下,这两位不知怎么称呼?”

    计穹答道:“高先生不必客气,直接唤我计穹便可。”跟着指着那个体形较为纤细的虫人说道:“这位是我的兄弟,计熬。”又指着那个天生神力的虫人说道:“这位是我们红丝蛰虫部族里的大力士,虫八。”

    这个虫八显然是个直性子,憨憨一笑,不住摇头道:“二哥别这么说,这个高先生的力气不比我小,大力士这个名头,我是不敢再说了。”

    而那个计熬则仍然无法释怀,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八弟不用如此谦虚,你们打了个平手,你只不过是兵器不顺手而已。”

    高庸涵知道,刚才那一番剧斗,自己连胜三场,计熬显然很不服气,对于计熬的话也不往心里去,口中连声说道:“是是是,计熬兄说的是,是我兵器上占了便宜,单论力气,我自愧不如。”接着又略带歉意地说道:“其实单按修为的精纯来说,我还差的很多,纯粹是仗着灵胎上的便宜,才能与三位有一拼之力。”

    本来,计穹对于高庸涵也不甚服气,但是他毕竟是红丝蛰虫部族里数一数二的人物,这点过节还不至于耿耿于怀,听到高庸涵这么一说,心里大为受用。

    因为,七虫族自遭逢天变之后,似乎遭到天谴一般,灵胎越来越弱,甚至到了现在,出生的那些幼虫之中,能具备那么一点点灵胎的,都可谓是凤毛麟角。这也导致了七虫族修真者,一代不如一代的尴尬局面。

    真正说来,以他们三人的资质,如果在灵胎上能达到高庸涵的一半,修为定然比现在要高出很多,所以对高庸涵的坦率大为满意,语气上也客气了很多:“高先生客气了,你如此年轻便有这般修为,前途未可限量。我这六弟过于自负,可他就这种脾气,日子长了你就会知道,他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的。”

    “是是是!”高庸涵觉得,现在已经和红丝蛰虫部族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一方面是因为凤五已然化身为计虫匀,想必还要呆在焚天坑相当长一段时间;另外,虫龄的举动令他十分感动,所以对于红丝蛰虫生出了许多好感,自然也要与计穹等人搞好关系,当下笑道:“论年纪,我比三位要小得多,大家也别叫我什么高先生,直接叫我名字便可,我呢,干脆就称呼三位作计二哥、计六哥和虫八哥。”

    计穹三人实在不愿意承认高庸涵是长辈,对于高庸涵的这个提议,稍微推辞了几下也就默认了。计熬这下倒是完全放开了心结,觉得这个玄元宗的弟子,也有可取之处,所以在言语上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了。

    这条通道在山崖内盘旋而下,路途着实遥远,三人一路行来已经聊得十分投机,高庸涵对于红丝蛰虫的情况也了解的更为详细。红丝蛰虫部族里,除了身为族长,化身计虫匀的凤五以外,地位最高的便是虫龄。除此二人,便是几个年级超过百年的,号称九大奇将的修真者。其中,计穹等三人,分别位列二、六、八,至于排名第一的红蜓、第三的虫髅棠,跟着凤五一起去了阅昙洞,其余的四、五、七、九则跟随虫龄守在山崖之上。

    高庸涵听闻后大为吃惊,以红丝蛰虫三千多万的人口,尽管在阅昙洞还有几十名弟子修真,真正的修真者居然只有这么几个,实在称得上惨淡之极。换作是其他八大种族的任何一族,修真的人数都远超这个数量,由此可见灵胎的可贵。自他出生以来,无论是师父权思真人,还是凤五,在教习自己修真时,对自己灵胎的提升费劲心思,这一份恩情当真是没齿难忘,由此更加急于见到凤五。

    足足走了大半天的时间,才终于到了接近出口的地方,高庸涵心里默算了一下,这段路竟然超过了百里之遥,可见焚天坑之大,实在是常人难以想像。

    通道似乎到了尽头,眼前是一堵石壁,在石壁之下竖着一个石碑,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几个怪异的符号,计穹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指着石碑轻声对高庸涵说道:“高老弟,这个石碑就是夜痕洞与墨石洞的界碑,再往前,就是褐甲蠕虫的地盘,一定要听从我的招呼,越小心越好。”

    此时,计熬和高庸涵已经十分熟络,补充道:“高老弟,褐甲蠕虫部族本身和我们实力差不多,也就是半斤八两的事,只是他们部族有一群异变之人,除了身体异常强悍之外,最麻烦的是,他们对于灵胎中灵力的波动十分敏感,而且悍不畏死,一旦被发现万万不可恋战,否则很难脱身。”

    虫八也闷声说道:“我六哥说的没错,你的灵胎比起我们过于强大,一旦动手肯定会被他们发现,所以万一动起手来,你先不要动,一般的褐甲蠕虫还挡不住我们兄弟。”

    高庸涵回想起在地面之时,第一次和凤五联手的那一战,对于褐甲蠕虫的亡命深有体会,于是很郑重地点了点头,沉声应道:“计六哥放心,我会紧紧跟着你们,不到不得以我尽量避免出手。”

    计穹深吸一口气,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坚定地说道:“好了,大家一定要小心,只要不惊动那些异变之人,最多三天我们便可以冲出墨石洞,只要到了阅昙洞,有银牙厉虫在那里镇守,我们就算是真正的安全了。”

    接着,计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铜铃,比起虫龄手中的那个铜铃要小一些,口中默念咒语,然后一挥手,“恍啷啷”轻响中,石壁裂出一条缝隙。不待缝隙完全裂开,计穹一马当先率先踏了出去,计熬紧随其后,高庸涵第三个冲出通道,虫八断后。

    四人刚刚踏出通道,计穹又轻摇铜铃,裂缝随即关闭,高庸涵知道又一次考验即将来临,远在山崖之上的虫龄也感应到了四人的行踪,只能独自为四人祈福。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 17:51
第二十七章存亡

    高庸涵一踏进墨石洞的地界,映入眼帘的是完全不同的一幅景象。这里的地面像是沸腾了一般,猩红的岩石表面满是裂痕,从裂痕中不时有浑浊的热气喷出,夹杂着无数碎石,碎石抛到半空之后并不落下,而是慢慢聚集在一起,朝远处飘去。喷涌而出的气流,加上漫天的灰尘,将整个墨石洞笼罩在一片昏黄之中,目力所及不过几里。

    伴随着烟雾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腥味,中间似乎还夹杂着血腥,几欲令人作呕。但令人奇怪的是,这里居然一个褐甲蠕虫都没看到,一问之下,连计穹三人都大感意外,因为在一个多月以前,送凤五一行下来时,都有许多褐甲蠕虫在这里把守。

    不管什么原因,没有人看守,无疑令高庸涵四人松了口气,被发现的时间当然越晚越好。于是四人没有丝毫迟疑,急速赶路。

    一路行来,连着越过几道石梁,穿过几座山洞,竟然没有遇到一个褐甲蠕虫,这就令人诧异了。到了一个山谷外,计穹停了下来,对高庸涵说道:“高老弟,咱们先找个隐秘的地方歇息一下,我总感觉有些不大对劲。”

    高庸涵自然没有异议,当下离开大路,沿着山岩往上,找了一处陡峭的石壁,四人在一个石坳里坐了下来,由计熬负责往前打探,计穹皱着眉头说道:“根据以往的经历,我们就算是再小心,也至少能遇到几个落单的褐甲蠕虫族人,可是今天这情形太反常了,莫非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虫八却不管这些,接口道:“二哥想那么多干什么,难道被人发现才是好事?照我看,咱们也别去理他,只管走咱们的。再说了,就算遇上了也不怕,凭咱们四人的实力,就硬杀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说完伸出长舌,舔了舔嘴唇,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计穹摇摇头道:“你啊,总是这么鲁莽。”

    高庸涵由于不清楚墨石洞的状况,也不便发表什么意见,一切全听计穹的安排,计穹正沉吟间,计熬突然远远的喊道:“二哥,你们快来看!”

    高庸涵跟着计穹奔到山崖边,只见远处一座巨大的山峰屹立在一片火海之中,山峰在周围山崖的陪衬下,显得无比壮观,高高耸起仿佛直插云霄。山体方圆足有上千里,山顶完全被一片血红的云雾笼罩,山脚是奔腾翻涌的地火熔浆,那些随气流喷涌到半空的碎石,在山腰处汇聚在一起,已经变得漆黑如墨,如同一条黑带绕着山体层层而上。

    整个山峰有一种说不出的暴戾,这个情景太过震撼,令高庸涵大为震惊。而计穹三人显然是对此已经司空见惯,计熬感到诧异的是,在山脚四周,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聚集着无数的褐甲蠕虫族人,人数之多几达数百万,可谓是无边无际,而且似乎从远处,尚有褐甲蠕虫不断涌来。由于不知道褐甲蠕虫部族中,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连守卫都走的干干净净,全部聚集在这座山峰之下,计穹大惊之下,不断用七虫族语言和计熬商议着什么。

    高庸涵由于不太懂七虫族的语言,所以只能在一旁仔细观察。就在四人看了不多久,远远传来一声炸响,一股热浪奔涌而至,以四人的修为都觉得燥热无比。正在诧异间,就见到一条粗壮的火柱冲天而起,把山顶昏黄的雾气都烧得一干二净,这条火柱喷发的声势浩大之极,连四人所在的山崖都一阵晃动。

    面面相觑时,高庸涵见到了一生中从未见过的疯狂场面,就见那些围在火海四周的褐甲蠕虫,争先恐后地跳进火海之中,瞬间就被地火熔浆所吞没。

    计穹失声喊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不要命了?”虽然同褐甲蠕虫部族打了这么多年,但是眼睁睁看着族人丧身于火海,计穹三人还是充满了惊惧。

    高庸涵旁观者清,一下子冒出了一个念头,只是这个念头太过大胆,当下问道:“这座山是何来历?”

    “这座山是一百多年前才突然冒出来的,山名炼世山,意即重炼世间之意,是褐甲蠕虫部族的圣山。”计穹面色无比凝重,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话:“我看,这座山是一座魔山!”

    这句话更加印证了高庸涵的担忧,脱口问道:“可是这炼世山出现之后,褐甲蠕虫才有人发生异变?”

    计穹十分吃惊,转头看着高庸涵,点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如此!可是你又从何得知?”

    高庸涵脸色剧变,紧闭双眼慢慢低下头去,良久才重新抬头,看着那座炼世山,涩声道:“只怕,褐甲蠕虫部族全部要异变了!”

    “啊!”高庸涵这句话一说出来,计穹等三人同时被惊呆了。

    “高老弟,你怎么知道,他们也会异变?”虫八反应有些慢,一惊之后便开口相问。

    高庸涵一阵苦笑,摇摇头并不作答,而是盯着计穹、计熬两人。

    计穹二人并非弱者,转念之下已经明白高庸涵的意思了,计穹心里一阵茫然,死死盯着那片火海。计熬则转头为虫八解释:“炼世山的出现,必然和褐甲蠕虫部族的异变有密切的关联,你想——”

    褐甲蠕虫部族又不是得了失心疯,怎么可能全部跳进火海自焚?那么这么做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些地火熔浆不会将其溶化,而且不但不会杀死褐甲蠕虫,只怕还会给他们带来某种变化。

    褐甲蠕虫部族正是在异变之后,才仗着那部分异变之人,实力大增,将红丝蛰虫部族赶到了上面的夜痕洞。如今,如果所有的褐甲蠕虫全部异变,只怕不久之后就会独霸焚天坑,以那些异变虫人的暴戾表现,不要说红丝蛰虫部族会一败涂地,只怕银牙厉虫部族,甚至阅昙洞里的修真者都抵挡不住。一旦少了阅昙洞的制衡,恐怕红丝蛰虫部族会被灭族,都未可知。

    虫八听了计熬的解释之后,也是连连惊呼:“这怎么办?如果不赶快想个办法,我们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计穹长叹一声,忽然朝高庸涵深深拜了下去:“高老弟,如果玄元宗再不制止此事,仍旧对焚天坑不闻不问,七虫族真的就灭族了!”

    计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高庸涵以最快的速度,办妥事情后把此事告知玄元宗,希望能由玄元宗出面,最好再和重始宗一起,想办法解决焚天坑内发生的,事关七虫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可是高庸涵也是有苦说不出,他虽然跟着凤五开始修习玄元宗法术,但是对于玄元宗内部的事情却一无所知,而且最难办的是,玄元宗早已不是以前的玄元宗了,眼下已经没落成了一个二流的小门派。只是这些话绝不能说出来,一旦让虫龄、计穹等人知道真相,只怕会更加绝望。没有了希望,只怕在褐甲蠕虫的强攻下,很难坚持下来。念及于此,高庸涵扶起计穹,语气十分的镇定且诚恳,重重说道:“计二哥,你放心,此事在我而言义不容辞,就算我师门一时片刻想不出什么办法,我高庸涵也会竭尽所能,来帮你们消除这个大患!”

    这番话一说出口,连计熬、虫八在内,均感受到了话中的真诚,三人一起朝高庸涵行了一个大礼。

    在计穹想来,尽管高庸涵修为比起自己尚有不如,但是绝对是难得一见的俊彦之士,有了他这句话,无论如何至少有了一个希望。而计熬则认为,高庸涵能有此成就,一定是玄元宗的嫡传弟子,有他帮忙,玄元宗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有虫八的想法最简单,高庸涵肯帮忙,就是红丝蛰虫部族的恩人,对于恩人当然应该施以大礼,非如此不能表达自己的敬意。

    可是眼下高庸涵内心之中,却是惴惴不安,他实在没有把握帮红丝蛰虫,异变的虫人太过厉害了,只怕等自己找到解决办法之时,焚天坑内已完全成了褐甲蠕虫的天下。这么想着,要找到凤五便显得更加急切了,所以四人不敢再有耽搁,马不停蹄,继续朝前行进。

    由于涌入炼世山的褐甲蠕虫络绎不绝,各条通路均是人头攒动,为了不至惊动这些疯狂的虫人,四人只得寻找偏僻的地方。这么一来,虽然行进的速度加快了许多,但是也绕了一个大圈子,时间更加紧迫了。

    原本以为,计穹等人对墨石洞的地形多少比较了解,只要不出意外,基本上说来三天就可以到达阅昙洞,可是有了这个变故,时间却多了一倍都不止。幸好,一路上都是翻山越岭,并没有遇到褐甲蠕虫之人,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到了第七天,在翻过数十座高山,渡过无数的险壑之后,远远就看到一个通体黝黑,散发出黑芒的山崖,在群山之中十分显眼。到了这里,计穹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了,指着那座黑色山崖对高庸涵说道:“高老弟,那座山崖里面有一个山洞,就是墨石洞,只要我们能安然通过墨石洞,就到阅昙洞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几声刺耳的尖啸,几个褐色身影盘旋在空中,仿佛奔雷一般,朝四人疾冲而来。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 17:57
第二十八章  中伏
计熬大喝一声,数十道寒光激射而出,这一击乃是他的绝招,唤作“破碎螯”,以灵力催动射出螯刺。这一下倾尽全力,快如闪电。因为他深知,一旦不能尽杀来敌,只要留下一个活口,就会让四人陷入困境,所以一出手就是平日难得一见的绝杀。
半空的褐甲蠕虫有六个,本就是俯冲而下,瞬间就和寒光撞在一起,猝不及防下被螯刺击中,纷纷落下一头栽在山岩上。只有一个殿后的褐甲蠕虫,勉强躲了过去,从四人头上掠过,摇摇晃晃正要逃走,忽然一股烈焰从下喷出,这火十分古怪,将这个褐甲蠕虫包裹在其间,不见他体表有任何的焦痕,却在哀嚎声中摔倒地上。
高庸涵定睛一看,见那虫人身上除了几个被寒光击穿的窟窿以外,并无什么伤口,不过从那几个窟窿中却不时有火苗闪现,显见是体内被烧成了灰烬。“想不到计穹的万霞流光,厉害如斯!”不禁对七虫族的法术修为,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有计穹、计熬这两个,身为红丝蛰虫部族九大奇将的,修真高手同时出手,这些褐甲蠕虫不过是一些巡查的普通士卒,自然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但是四人的面色都颇为沉重,既然这里已经有人巡查,那么要想穿过墨石洞,只怕还有一场恶战。
计熬走到一具褐甲蠕虫的尸体旁边,仔细看了看,大为忧虑地说道:“二哥,我看这些褐甲蠕虫已经异变,他们多出了一对复翅,而且,在我全力施为之下,竟然都无法全歼,看情形大大的不妙。”
“不错!”计穹转而为高庸涵解释道:“褐甲蠕虫部族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们会飞。但是以前,他们最多只能飞到十来丈的高度,而且速度也远没有这么迅捷,至于路程嘛,能飞个几里路就已经很难得了。可是,现在离墨石洞至少还有五六十里,就已经有人巡查,只怕前面的路更加危险了。”
四人专挑那种峭壁悬崖,小心翼翼避开巡查的褐甲蠕虫,好在大家修为都不差,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越往前走,高庸涵心里越觉得不安,这种不安来自刚才那几个巡查的褐甲蠕虫。在被发现之后,那些褐甲蠕虫曾经发出过尖利的叫声,但是随后却没有了下文,就算是四人行踪隐秘,至少也应该引起褐甲蠕虫部族的警觉,但是现在却太过顺利了,顺利的让人不敢置信。
在离墨石洞大约二十多里的一处沟壑中,高庸涵将这个疑虑说了出来,计穹并不急于做出决断,几对历爪轮番轻轻敲打着地面,显见是对高庸涵的疑虑十分重视。只有虫八显得焦躁不安,来回走动,不时用历爪切割着岩石。
计穹思虑妥当之后,朝计熬、虫八说道:“六弟、八弟,你们在前面走,我和高老弟缀在后面,咱们之间相隔两里,一旦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我看这样也要妥当一些,老八,咱们走!”计熬率先奔了出去,虫八紧随其后。
计穹和高庸涵停了一会,估摸着差不多了才动身,才刚刚走了不过三里多,就听见前面突然变得嘈杂无比,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果然不幸言中,急趋向前。哪知才穿出山谷,就看见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山崖上,密密麻麻围着至少数千的褐甲蠕虫,尘土飞扬黄雾弥漫,虽然看不见计熬、虫八两人的身影,但是杀声四起的情形,不用想都知道,两人此刻定然已深陷重围之中。
计穹心中挂念两人的安危,当下体型急速膨胀,高庸涵见状忙喊道:“计二哥,稍等片刻,咱们先看看实际情形如何!”
计穹听到高庸涵的提醒,一下子冷静下来,他在红丝蛰虫部族中本就是才智过人,心中也是大有丘壑,当然明白高庸涵的用意。眼下,很明显是身处劣势,这么莽撞地冲进重围,只怕自己也会深陷其中,这么一来不要说救人,面对数千有可能已经异变的褐甲蠕虫,只怕自己和高庸涵都性命难保。当下朝高庸涵一点头,来不及多讲,四下望了望。
“这边来!”高庸涵喊声刚落,便朝一侧奔去。计穹一回头,就见一道身影奇快无比,窜到一个高高竖起的石柱上,当下也跟了上去。
高庸涵曾是东陵府兵马大元帅,执掌东陵道数十万人马,久经战阵,于兵法十分精通,站在石柱上这么一看,就放了一半的心下来。那些褐甲蠕虫根本没有阵型可言,纯粹是靠着人多,毫无章法,虽然有几个领头的,除了不断催促族人蜂拥上前,没有任何协调、统一的举措。远远望去,在山坡上的人马翻腾中,隐约可以看见计熬、虫八的身影,尤其是虫八,手中两团黑影上下翻飞,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勇不可挡。
计穹跟着跃上石柱,焦急问道:“高老弟,情况如何?我们从哪边杀进去?”
“计二哥,你们以前的争战全是这般打法吗?”高庸涵不紧不慢地问道。
看着高庸涵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计穹稍微松了口气,答道:“是啊,我们都是这样,一拥而上直接拼杀。”
“那么,对方如果有修真者呢?”
“照样是一通混战,只不过是修真者带头往前冲,往往是杀到其中一方的修真者,无力再战的时候,才会败退。”
“哦,”高庸涵运足目力,扫视了一下战场,发现褐甲蠕虫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其中却似乎没有修真者的身影,当下有了计较,指着刚刚经过的那个山谷说道:“计二哥,你去那边的山崖上,多准备一些巨石堆在崖边,等我们一退入山谷,就把入口给堵死。”
计穹迟疑了一下,望着高庸涵,很快被他的镇定所折服,当下转头往来路奔去。
高庸涵将敛眉剑掣在手中,意念一动褐纹犀甲显现出来,身形一晃,朝那山坡冲了过去。高庸涵并不恋战,仗着身形矮小灵活,在一群虫人中窜来窜去,只在必要时才招架一两下,很快就深入到战阵的深处。
此时,已经有很多褐甲蠕虫发现了高庸涵,可是却被他身上流露出的气息所迷惑,加上在褐纹犀甲的包裹下,高庸涵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号的族人,犹豫着是否应该挡住这个不速之客。高庸涵也不去攻击褐甲蠕虫,只管往计熬、虫八的方向急突,在身后不停地传出褐甲蠕虫的吼声,似在相互询问。
越是接近计熬二人,褐甲蠕虫越密集,到最后简直密不透风,于是纵身一跃,直接踩着褐甲蠕虫的头肩,这么一来,少了阻碍速度更快。
高庸涵早已看清二人的方位,二人的打法同样毫无意图可言。虫八明显是杀得忘了正事,只管朝人多的地方冲,计熬紧随其后,估计也是胸中的怨气好不容易得到了发泄的机会。由于没有修真者压阵,二人如同虎入羊群,势不可挡。
七虫族似乎都不喜欢使用武器,全凭历爪攻击,所以虫八手里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石柱,就占了很大的便宜。两根粗大的石柱上下翻飞,每抡一下,就是一片血肉横飞,不断有褐甲蠕虫想用历爪去挡,结果要么被直接砸成肉饼,要么被击飞出去,砸在自己人身上。这种混战,的确最适合虫八这种类型的人,身高体壮,力大无穷,当真是当着披靡。
“裘杉不也是此类猛将吗?”高庸涵想起了裘杉的率直、勇武,不禁心中一痛。
计熬则凭着一对强横之极的历爪,如同鬼魅的身法,跟在虫八身后,击杀着试图靠近的褐甲蠕虫。一击必杀,凡是计熬身形飘过的地方,周围三丈之内,全是断肢,血腥之极。
高庸涵心中暗暗摇头,这么个打法,估计也只有在焚天坑里面才能看到吧。眼见二人的方向同来路越去越远,一纵身跳进圈子,朝二人喊道:“跟我来!”
虫八杀得兴起,也没看清楚来人是谁,手中的石柱兜头砸了下来。高庸涵看着石柱来势,身子轻轻一闪躲了过去,趁着石柱落地的瞬间,脚尖一点跃上石柱,几步冲到虫八身前,大喊道:“虫八哥,是我,跟着我走!”
这下虫八才反应过来,咧嘴一笑:“哈哈,高老弟,险些伤到你了,你且让开,让我杀个痛快!”
后边计熬的笑声也传了过来:“憋了这么多年,今天总算能大开杀戒了,高老弟,咱们一起朝前杀过去!”
就在这说话间,高庸涵已经轻飘飘挡在虫八前面,敛眉剑连刺下,杀了十几个褐甲蠕虫,剑剑都刺在虫人脑门上。嘴上却没停着:“不可恋战,都跟着我走,计二哥还在那边等着我们呢。”
虫八趁这个机会喘了口气,有些不甘地说道:“二哥比我厉害多了,我都能厮杀上几个时辰,他更加没问题了,再杀一阵跟你走。”说完朝侧方杀了过去,计熬也装作没听见,不停地围着虫八游走,收割着褐甲蠕虫的性命。
高庸涵见状连声呼唤,两人却毫不理会,无奈之下,几个猛冲挡在虫八面前,虫八急得哇哇大叫,嫌高庸涵挡在自己身前,顿感束手束脚,只得转向别处。就这么着,高庸涵总算把虫八逼回到来路的方向,三人前后呼应,慢慢朝山谷杀去,一路上留下数百具尸体。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 17:59
第二十九章  突破
站在高处的一个虫人头目,远远就看见了高庸涵,却也拿不准主意,是否下令阻拦,就在这迟疑之间,高庸涵终于和计熬二人汇合。原本就没有修真者压阵,被计熬、虫八杀了许多族人,一旦加入了修为比二人更高的高庸涵,更加势不可挡,三人联手之下,一步步眼看就要突出重围。这个褐甲蠕虫头目见状大怒,口中一连窜的尖啸,在尖啸声中,这些褐甲蠕虫不要命地朝三人猛攻过来。
三人且战且退,眼看就要退入山谷之中,突然从远处传来“嗡嗡”的轰鸣声,高庸涵回头一望,心头大震,只见一片黑云从墨石洞方向飘了过来。黑云来势极快,不过片刻功夫就已飞临山坡上空,却是数目极多的褐甲蠕虫援军。
高庸涵大呼:“快退入山谷!”灵力灌入敛眉剑,一剑将挡在面前的一个虫人透胸刺穿,跟着一搅,将那虫人斩为两段。剑芒所至,连旁边的虫人也卷了进来,将其一对历爪搅得粉碎。那虫人吃痛之下大声哀嚎,只叫了一声便噶然而止,身体从上到下裂成两片,褐色的黏液洒了一地,定睛看时,却见计熬挥舞着历爪已然飘向别处。
虫八也知道,飞来的那些褐甲蠕虫全是异变过的,不敢再率性而为,抡着石柱一通乱砸,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赶在飞虫到来之前,三人终于退回到谷中。
计穹早在山崖上看的真切,双爪一推,面前上百块巨石滚落山崖,一阵巨响如同爆竹一般,将山谷入口彻底堵死,尾随而至的褐甲蠕虫也被砸死了不少。虽然追兵被堵在了山谷外,但是那些飞虫却没有丝毫停顿,朝山崖冲了过来。面对无数异变后的褐甲蠕虫,计穹也不敢硬撼,当下顺着山崖连续跳跃,追上了高庸涵三人。
山谷两侧是陡峭的山崖,只有一条狭长的通道,这么一来,飞虫能追上来的倒也不多,大部分都在山谷上空盘旋。
这些会飞的褐甲蠕虫比起刚才那些人,明显要厉害得多,而且是自上而下俯冲攻击,一击便走,令四人颇有些难以应付,尤其是虫八,两根石柱的威力大减,这个时候,便凸显出计穹的厉害了。计穹迫于地形狭窄,无法变身,只是一道道的红光击出,每一下都有不少褐甲蠕虫挣扎着落地。
四人一路退却,由计熬、虫八开路,高庸涵和计穹断后,往山谷深处退去。褐甲蠕虫却不计生死,前赴后继,似乎不把四人杀死不罢休。高庸涵深知,这样下去不用褐甲蠕虫中的修真者出手,只怕自己四人也要被活活累死,恰好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山洞,大喝道:“进洞!”
这个山洞其实只是一个很浅的凹陷,但是总算是有了喘息的机会。虫八守在洞口,两根石柱的威力再度爆发,舞的风雨不透,将飞攻而来的褐甲蠕虫砸的四下飞落,即便是偶尔有漏网之鱼,也被计熬一一格杀。待到二人力竭之时,高庸涵揉身而上替下二人,一出手就是聚象金元大法,每一次击出,法力所及,褐甲蠕虫纷纷被震碎,甚至连四周山岩都被震得一阵摇晃。
因为没有了顾忌,高庸涵尽情挥洒,将聚象金元大法的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体内灵胎也在全力运行下,隐隐有突破之势。打的兴起,高庸涵竟然冲出山洞,站在虫人尸堆上,双拳急速飞舞,金光俨然形成了一片光幕,再后来光幕越来越厚,宛如一道光柱,褐甲蠕虫坚硬的外壳根本无法抵挡,金光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这般声威,令躲在洞内调息的计穹三人面面相觑,尤其是计熬,此刻对高庸涵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好景不长,不到半个时辰,高庸涵渐渐感到不太对劲,聚象金元大法施展出来,灵胎竟然有些收束不住,灵力不断喷涌而出,渐呈衰竭之势。可是神智此时却有些迷乱,内心深处明明知道这么下去,只会有一个结果,就是灵胎枯竭,自己心脉尽断而死,但是却控制不住勃发的战意,不禁纵声长啸。
长啸声中,金光更加夺目,一时收不住手,金光流转之下,猛地轰到对面的山崖上,“啪”的一声霹雳,一块数十丈高的巨石竟然被削了下来。下坠的巨石撞在峭壁上,激起了漫天尘土,无数碎石乱飞。巨石越落越快,眼看就要砸到高庸涵,高庸涵暴喝一声:“天发杀机,移星易宿,破!”
一道紫色光柱击出,轰的一声,巨石四分五裂,整个山谷都一阵摇晃。一股极为霸道的法力迎面扑来,虫八由于站在最外面,首当其冲,被高高抛起,狠狠地撞进洞内,身子都深深陷进石壁之中,饶是他皮粗肉厚,也被震得眼冒金星,喉头一甜,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计穹、计熬二人也不好受,计熬见机很快,身形连晃躲了过去,只不过狼狈之极,计穹则被迫全力抵抗,才堪堪挡住。
三人骇然,心头都冒出一个想法:“要是高庸涵这一击的目标是自己,能挡得住吗?”
计穹想了半天,除非自己吐出内丹,否则根本招架不住,心中不住叹息:“师祖果然好眼力,此人不过才二三十岁的年纪,修为之高竟至这等境界,当真是天纵奇才!”这么想着,对于高庸涵的信心愈发坚定了。
尘土散去之后,高庸涵仰天而立,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冲天而起,强悍如褐甲蠕虫,也为之气夺,不自禁地退出了山谷。
虫八一跃而起,顾不得满身的碎石尘土,一下子冲到高庸涵身边,欢呼道:“高老弟,我实在太佩服你了,你收我为徒吧!”
计穹、计熬二人相视一阵苦笑,这个虫八也不想想,人家玄元宗的绝学,怎么可能轻易传于外人?忽然听到虫八焦急的喊声:“高老弟,你怎么了?”
两人大惊,一先一后奔了出来,围住高庸涵,只见高庸涵双目赤红,七窍隐隐有血丝渗出,却没有一丝鼻息。
计穹手忙脚乱地将高庸涵抱回洞内,轻轻地平放到地上,放出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察了一下高庸涵的紫府,发现其灵胎虚弱之极,知道是灵力耗尽的缘故。于是命计熬、虫八二人守住洞口,张嘴吐出内丹,伸指一弹,一股灵力直射入高庸涵紫府之内。
计穹不惜耗费自身修为,不断弹出灵力,慢慢地灌注到高庸涵灵胎内,足足花了三柱香的时间,高庸涵的灵胎才缓过了劲,悠悠苏醒过来。计穹此时已是虚弱不堪,全靠本命元丹在勉力支撑,见到此情形长舒了一口气,就此收功,打算将内丹吸回体内。
哪知,内丹不但不回归自身,反而慢慢朝高庸涵眉间飞去,似乎要被高庸涵的灵胎吞噬。这一下计穹吓得要死,内丹一旦没了,虽不致丧命,但是一身修为却完全给毁了,当下全力施为,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内丹还是离自己越来越远,登时面色苍白、大汗淋漓。
计熬和虫八守在洞口,见褐甲蠕虫暂时退却,两人一商量,打算用几块巨石把洞口堵起来,只留一人通道,这样更便于防守。巨石虽然被高庸涵震得裂成了几块,但还是太大,就算是虫八也抱不动,两人一面戒备,一面合力一点一点挪着巨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洞内的情形。正吃力地推着巨石,就听见洞内“扑嗵”一声,似乎有重物坠地,接着是一声惊呼,两人疾步冲回洞内,却没有见到想像之中的褐甲蠕虫,只有高庸涵紧紧抱着计穹。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我二哥怎么了?”在他们的印象中,即便是前几次同褐甲蠕虫部族激战之后,计穹不管受多重的伤,尚且能谈笑风生。可眼下,还从没有见到他这个样子,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十岁,双目中一丝神采都没有,呼吸也是微弱之极。
高庸涵双目含泪,对自己的无能十分痛恨,因为自己的缘故,已经先后连累的叶帆、魁豹丧命,凤五为了自己舍弃了逃离焚天坑的机会,如今又是计穹险些被自己夺去了内丹,当下痛声道:“都怪我,计二哥为了帮我恢复灵胎,不惜大耗真元,可是——”
话没说完,计穹打断了高庸涵,虚弱地说道:“高老弟天赋异禀,远非常人能及,是我自己修为不够,险些控制不住内丹的走势,幸亏高老弟及时出手相助,否则这条命就危险了。”
原来,就在计穹行将崩溃之际,高庸涵终于醒觉,及时收束灵胎,计穹才得以收回内丹。那声“扑嗵”,就是计穹收回内丹后体力不支,摔倒在地是发出的声音。
计穹之所以急急插嘴进来,实是担心计熬的脾气。计熬自幼随计穹长大,虽然是兄弟相称,其实情如父子,要是让计熬知道自己救治高庸涵时,险些被他吸去了内丹,以计熬孤僻、暴躁的性格,只怕当场就会找高庸涵拼命。况且,计穹深知,高庸涵绝非有意如此,全是因为他灵胎内的古怪所致,加上并肩御敌的情分,更加不能让高庸涵说出实情。
只有高庸涵自己清楚,刚才全力施法,体内戾气不断堆积,险些引起聚象金元大法的反噬,要不是那块巨石落下的声势,完全激发了体内灵力,自己恐怕真的性命难保。那惊天一击,恰好把所有戾气全部击出,才不至走火入魔,但是要没有计穹灌注的灵力,就算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怕修为也要废掉不少。
如今却是因祸得福,灵胎比起刚才更加充盈,更重要的是,聚象金元大法,似乎也隐隐有突破到第三重的趋势。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 18:00
第二十九章  突破
站在高处的一个虫人头目,远远就看见了高庸涵,却也拿不准主意,是否下令阻拦,就在这迟疑之间,高庸涵终于和计熬二人汇合。原本就没有修真者压阵,被计熬、虫八杀了许多族人,一旦加入了修为比二人更高的高庸涵,更加势不可挡,三人联手之下,一步步眼看就要突出重围。这个褐甲蠕虫头目见状大怒,口中一连窜的尖啸,在尖啸声中,这些褐甲蠕虫不要命地朝三人猛攻过来。
三人且战且退,眼看就要退入山谷之中,突然从远处传来“嗡嗡”的轰鸣声,高庸涵回头一望,心头大震,只见一片黑云从墨石洞方向飘了过来。黑云来势极快,不过片刻功夫就已飞临山坡上空,却是数目极多的褐甲蠕虫援军。
高庸涵大呼:“快退入山谷!”灵力灌入敛眉剑,一剑将挡在面前的一个虫人透胸刺穿,跟着一搅,将那虫人斩为两段。剑芒所至,连旁边的虫人也卷了进来,将其一对历爪搅得粉碎。那虫人吃痛之下大声哀嚎,只叫了一声便噶然而止,身体从上到下裂成两片,褐色的黏液洒了一地,定睛看时,却见计熬挥舞着历爪已然飘向别处。
虫八也知道,飞来的那些褐甲蠕虫全是异变过的,不敢再率性而为,抡着石柱一通乱砸,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赶在飞虫到来之前,三人终于退回到谷中。
计穹早在山崖上看的真切,双爪一推,面前上百块巨石滚落山崖,一阵巨响如同爆竹一般,将山谷入口彻底堵死,尾随而至的褐甲蠕虫也被砸死了不少。虽然追兵被堵在了山谷外,但是那些飞虫却没有丝毫停顿,朝山崖冲了过来。面对无数异变后的褐甲蠕虫,计穹也不敢硬撼,当下顺着山崖连续跳跃,追上了高庸涵三人。
山谷两侧是陡峭的山崖,只有一条狭长的通道,这么一来,飞虫能追上来的倒也不多,大部分都在山谷上空盘旋。
这些会飞的褐甲蠕虫比起刚才那些人,明显要厉害得多,而且是自上而下俯冲攻击,一击便走,令四人颇有些难以应付,尤其是虫八,两根石柱的威力大减,这个时候,便凸显出计穹的厉害了。计穹迫于地形狭窄,无法变身,只是一道道的红光击出,每一下都有不少褐甲蠕虫挣扎着落地。
四人一路退却,由计熬、虫八开路,高庸涵和计穹断后,往山谷深处退去。褐甲蠕虫却不计生死,前赴后继,似乎不把四人杀死不罢休。高庸涵深知,这样下去不用褐甲蠕虫中的修真者出手,只怕自己四人也要被活活累死,恰好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山洞,大喝道:“进洞!”
这个山洞其实只是一个很浅的凹陷,但是总算是有了喘息的机会。虫八守在洞口,两根石柱的威力再度爆发,舞的风雨不透,将飞攻而来的褐甲蠕虫砸的四下飞落,即便是偶尔有漏网之鱼,也被计熬一一格杀。待到二人力竭之时,高庸涵揉身而上替下二人,一出手就是聚象金元大法,每一次击出,法力所及,褐甲蠕虫纷纷被震碎,甚至连四周山岩都被震得一阵摇晃。
因为没有了顾忌,高庸涵尽情挥洒,将聚象金元大法的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体内灵胎也在全力运行下,隐隐有突破之势。打的兴起,高庸涵竟然冲出山洞,站在虫人尸堆上,双拳急速飞舞,金光俨然形成了一片光幕,再后来光幕越来越厚,宛如一道光柱,褐甲蠕虫坚硬的外壳根本无法抵挡,金光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这般声威,令躲在洞内调息的计穹三人面面相觑,尤其是计熬,此刻对高庸涵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好景不长,不到半个时辰,高庸涵渐渐感到不太对劲,聚象金元大法施展出来,灵胎竟然有些收束不住,灵力不断喷涌而出,渐呈衰竭之势。可是神智此时却有些迷乱,内心深处明明知道这么下去,只会有一个结果,就是灵胎枯竭,自己心脉尽断而死,但是却控制不住勃发的战意,不禁纵声长啸。
长啸声中,金光更加夺目,一时收不住手,金光流转之下,猛地轰到对面的山崖上,“啪”的一声霹雳,一块数十丈高的巨石竟然被削了下来。下坠的巨石撞在峭壁上,激起了漫天尘土,无数碎石乱飞。巨石越落越快,眼看就要砸到高庸涵,高庸涵暴喝一声:“天发杀机,移星易宿,破!”
一道紫色光柱击出,轰的一声,巨石四分五裂,整个山谷都一阵摇晃。一股极为霸道的法力迎面扑来,虫八由于站在最外面,首当其冲,被高高抛起,狠狠地撞进洞内,身子都深深陷进石壁之中,饶是他皮粗肉厚,也被震得眼冒金星,喉头一甜,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计穹、计熬二人也不好受,计熬见机很快,身形连晃躲了过去,只不过狼狈之极,计穹则被迫全力抵抗,才堪堪挡住。
三人骇然,心头都冒出一个想法:“要是高庸涵这一击的目标是自己,能挡得住吗?”
计穹想了半天,除非自己吐出内丹,否则根本招架不住,心中不住叹息:“师祖果然好眼力,此人不过才二三十岁的年纪,修为之高竟至这等境界,当真是天纵奇才!”这么想着,对于高庸涵的信心愈发坚定了。
尘土散去之后,高庸涵仰天而立,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冲天而起,强悍如褐甲蠕虫,也为之气夺,不自禁地退出了山谷。
虫八一跃而起,顾不得满身的碎石尘土,一下子冲到高庸涵身边,欢呼道:“高老弟,我实在太佩服你了,你收我为徒吧!”
计穹、计熬二人相视一阵苦笑,这个虫八也不想想,人家玄元宗的绝学,怎么可能轻易传于外人?忽然听到虫八焦急的喊声:“高老弟,你怎么了?”
两人大惊,一先一后奔了出来,围住高庸涵,只见高庸涵双目赤红,七窍隐隐有血丝渗出,却没有一丝鼻息。
计穹手忙脚乱地将高庸涵抱回洞内,轻轻地平放到地上,放出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察了一下高庸涵的紫府,发现其灵胎虚弱之极,知道是灵力耗尽的缘故。于是命计熬、虫八二人守住洞口,张嘴吐出内丹,伸指一弹,一股灵力直射入高庸涵紫府之内。
计穹不惜耗费自身修为,不断弹出灵力,慢慢地灌注到高庸涵灵胎内,足足花了三柱香的时间,高庸涵的灵胎才缓过了劲,悠悠苏醒过来。计穹此时已是虚弱不堪,全靠本命元丹在勉力支撑,见到此情形长舒了一口气,就此收功,打算将内丹吸回体内。
哪知,内丹不但不回归自身,反而慢慢朝高庸涵眉间飞去,似乎要被高庸涵的灵胎吞噬。这一下计穹吓得要死,内丹一旦没了,虽不致丧命,但是一身修为却完全给毁了,当下全力施为,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内丹还是离自己越来越远,登时面色苍白、大汗淋漓。
计熬和虫八守在洞口,见褐甲蠕虫暂时退却,两人一商量,打算用几块巨石把洞口堵起来,只留一人通道,这样更便于防守。巨石虽然被高庸涵震得裂成了几块,但还是太大,就算是虫八也抱不动,两人一面戒备,一面合力一点一点挪着巨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洞内的情形。正吃力地推着巨石,就听见洞内“扑嗵”一声,似乎有重物坠地,接着是一声惊呼,两人疾步冲回洞内,却没有见到想像之中的褐甲蠕虫,只有高庸涵紧紧抱着计穹。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我二哥怎么了?”在他们的印象中,即便是前几次同褐甲蠕虫部族激战之后,计穹不管受多重的伤,尚且能谈笑风生。可眼下,还从没有见到他这个样子,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十岁,双目中一丝神采都没有,呼吸也是微弱之极。
高庸涵双目含泪,对自己的无能十分痛恨,因为自己的缘故,已经先后连累的叶帆、魁豹丧命,凤五为了自己舍弃了逃离焚天坑的机会,如今又是计穹险些被自己夺去了内丹,当下痛声道:“都怪我,计二哥为了帮我恢复灵胎,不惜大耗真元,可是——”
话没说完,计穹打断了高庸涵,虚弱地说道:“高老弟天赋异禀,远非常人能及,是我自己修为不够,险些控制不住内丹的走势,幸亏高老弟及时出手相助,否则这条命就危险了。”
原来,就在计穹行将崩溃之际,高庸涵终于醒觉,及时收束灵胎,计穹才得以收回内丹。那声“扑嗵”,就是计穹收回内丹后体力不支,摔倒在地是发出的声音。
计穹之所以急急插嘴进来,实是担心计熬的脾气。计熬自幼随计穹长大,虽然是兄弟相称,其实情如父子,要是让计熬知道自己救治高庸涵时,险些被他吸去了内丹,以计熬孤僻、暴躁的性格,只怕当场就会找高庸涵拼命。况且,计穹深知,高庸涵绝非有意如此,全是因为他灵胎内的古怪所致,加上并肩御敌的情分,更加不能让高庸涵说出实情。
只有高庸涵自己清楚,刚才全力施法,体内戾气不断堆积,险些引起聚象金元大法的反噬,要不是那块巨石落下的声势,完全激发了体内灵力,自己恐怕真的性命难保。那惊天一击,恰好把所有戾气全部击出,才不至走火入魔,但是要没有计穹灌注的灵力,就算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怕修为也要废掉不少。
如今却是因祸得福,灵胎比起刚才更加充盈,更重要的是,聚象金元大法,似乎也隐隐有突破到第三重的趋势。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3 17:14
第三十章  猜测
高庸涵从怀中掏出楚兰红泪,便要给计穹服下,计穹摇头道:“这种仙果虽然功效极佳,但是并不适合我们,没事的,我只要运一下功,几个时辰下来就能恢复一半的灵力了。”
高庸涵有些奇怪,心想也许是七虫族的体质,不太适合楚兰红泪吧,不过多少还是感到有些惋惜。只要计穹没有什么大碍,总算是万幸,而他也需要消化一下刚刚加强的灵胎,于是服下一颗楚兰红泪,和计穹一道打坐运功。至于洞口,仍然由计熬、虫八二人把守。
高庸涵收敛心神,神与物游,完全沉浸在紫府之中。灵胎此时面目越来越清晰,见到高庸涵微微一笑,领着他一直往紫府深处走去。紫府今非昔比,完全换了一幅天地,仿佛置身于九天之中,白玉砌就的台阶扶云直上,不见尽头。高庸涵跟着灵胎一路前行,到了一处云海,但见远在天边有一座宫阙,连绵何止万里,穷尽世间的言辞也无法形容其壮丽、辽阔。宫阙上方,高悬着九个太阳般的圆盘,放出万道金光,一派仙气缭绕,云海中不时闪现出诸般幻象,说不尽的世间美景。
高庸涵被眼前情景所震撼,浑然不知身在何处,恍然间感到灵胎已不知去向,远处隐隐传来大吕黄钟之音,间杂着若有若无的话语,似乎言及“玄关”、“心境”、“祖气”等修真性命之学,待要上前听个明白,眼前的一切却化成一团雾气,渐渐隐去。
高庸涵一愣,瞬间又回到紫府之中,可惜灵胎却不知去向,踪影全无,寻不着灵胎,自己的修为不是给废了吗?这一惊非同小可,一下子从定中清醒过来,张眼望去,却见到计熬、虫八两人刚刚走到洞口。
“难道自己刚才的那一番经历,在现实中不过是一瞬间?”再试着运转灵胎,仍不见灵胎的踪影,但是灵力不但没受到影响,反而更加充盈,高庸涵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先放到一边。
看着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计穹,高庸涵不敢惊扰,轻声走出山洞。
计熬和虫八正打算把那块巨石挪到洞口,忽然看见高庸涵走了过来,大为诧异:“高老弟,你不是在运功吗?怎么出来了?”
“我已经没事了,所以出来帮忙。”
计熬和虫八相视一看,对于高庸涵的修为已经无话可说了。
高庸涵见到二人推动这块巨石十分吃力,走上前去打算帮忙,弯腰一伸手抓住巨石的一角,一发力,手指如同抓腐木一般,深深嵌入到石中,再一用力,手中的石块居然全部化为齑粉。心中一动,整个手臂都插到石中,大喝一声,竟然轻轻巧巧地把这块巨石举了起来,就如同一只蝼蚁举起了一个苹果。
“天呐,你原来还隐藏了实力?”虫八的眼睛都看直了,他一直号称部族内的头号大力士,最多也不过刚刚能举起两千多斤的重量,这已经是七虫族内的极限了。但是面前的这块巨石,何止万斤,以自己和计熬合力之下,也不过勉强能挪动而已,高庸涵却显得毫不费力,这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计熬也不住地吐着长舌,高庸涵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他忍不住拿自己所知道的几个修真高手,如虫龄、计虫匀,还有九大奇将中排名第一的红蜓等人,做了一个比较,结果令他颇有些沮丧,高庸涵就算没有绝对的优势,也至少不输于这三个人。
“玄元宗不愧是玄门正宗,其门下随便一个年轻弟子,都有如此的修为,看来当初被赶到焚天坑之时,面对玄元宗的压迫,确实是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计熬看高庸涵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其实,计熬倒是高估了玄元宗的实力。玄元宗虽说是名门大派,门内高手如云,但是门下普通弟子还远没有这等修为。高庸涵之所以强悍如斯,除了自身天赋过人之外,还有连番的奇遇,尤其是灵胎内汇聚了诡门宗主诡鹏、褐甲蠕虫修真者,这两大高手的灵力,还有凤五倾心为其重塑紫府之功,不然哪能达到如此高的境界?只是这些内情是计熬所不知道的。
高庸涵展现出来的实力,对于计熬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七虫族被困焚天坑四百多年,作为红丝蛰虫部族的俊杰,计熬不免有井底之蛙的想法,总以为自己身体强悍,修为不弱,一旦能挣脱禁制,天下之大,大可以闯出一片天地。如今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狂傲自负的性格,多少有了一些收敛。
高庸涵将巨石放好之后,担心褐甲蠕虫还有什么举动,于是向计熬、虫八说道:“二位大哥,你们先护住计二哥,在这里稍安毋躁,我上去打探一下。”
跟着劈了几根石柱,东一根西一根地插到地上,布了一个简单的石阵,又在一块石板上刻了一道符文,说道:“如果有事,就击碎石板,我会立刻赶回来。”
计熬二人因为心存敬畏,无形中对高庸涵已经变得俯首帖耳,当下一诺无辞。
这座山谷深约三百多丈,高庸涵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到了山崖之上。山崖上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那些褐甲蠕虫也不知去了哪里,高庸涵顺着山崖,往计熬二人中伏的那处山坡奔去。
体内灵力流转之下,身体轻飘飘的,不光是速度又提高了几分,连身体都似乎要飞起来一样,浑然不受地形的阻碍。高庸涵此时几乎完全可以确定,自己的修为又进了一大步,尽管灵胎不知去向,但是没有丝毫的影响。
只用了短短的时间,高庸涵就走到了山崖边缘,放眼望去倒吸一口冷气。
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密密麻麻全是褐甲蠕虫的人,铺天盖地之下,连二十多里外的墨石洞都看不见了。大致估略了一下,眼前的褐甲蠕虫至少有十万之众,想来是自己四人表现出的实力,令褐甲蠕虫十分重视。但是,这就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为什么在本应该出现守卫的地方,却没有人巡查,反而是墨石洞附近,聚集了如此多的褐甲蠕虫?即便是此处非常重要,但也没必要把所有的人马都安插在这里,况且,墨石洞真的有这么大,能装下几十万、上百万的虫人?
高庸涵越想越觉得此中大有玄机,突然间冒出一个想法,难道是和阅昙洞有关?若非阅昙洞发生变故,何以举全族之力,囤积在墨石洞?联想到炼世山所见到的情景,高庸涵痛苦地意识到,阅昙洞的长老会,只怕已经失去了对族内的约束,导致了整个褐甲蠕虫部族发生异变,如果这些褐甲蠕虫当真是要攻打阅昙洞,凤五危矣!
高庸涵念及于此,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冲到阅昙洞,但是谈何容易?先不说褐甲蠕虫部族的修真者,是否和计穹等人的修为相当,就是眼前这十多万的虫人,都很难对付。除非是身怀玄元、重始二位道尊那般神通,否则,即便是当今重始宗宗主海邀黎亲至,只怕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冲破墨石洞的层层守卫。
高庸涵明白,这些虫人聚集在这里,肯定是为了对付自己一行,只是不知为何还不动手,但这也是早晚的事情。要想制止褐甲蠕虫的异变,以及躁动,光靠几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看来还得借助红丝蛰虫部族。当下不敢迟疑,急速返回山洞。
计熬和虫八,没想到高庸涵回来的这般迅捷,均是微微一惊,从高庸涵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事情非常棘手了,刚刚迎上前去,高庸涵就问道:“计二哥情形如何?”
计熬接口答道:“还在运功。”
这时从洞内传出一句:“高老弟,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只见计穹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计穹元气大伤,本来需要好好静养,但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从高庸涵的语气中,敏锐地察觉到事态严重,所以顾不得疗伤,径自走了出来。
高庸涵几步上前扶着计穹,沉声说道:“计二哥,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只怕炼世山看到的异变,可能都和阅昙洞有关。现在山谷外,聚集了不下十万的褐甲蠕虫,咱们得马上离开此地,往来路后退。”
这番话说的又快又急,计穹完全惊呆了,事关部族存亡大计,不由得结结巴巴问道:“高老弟,此事当真是和阅昙洞有关?”
“这只是我的猜测,希望我猜错了!”高庸涵的面色一暗,显然对此十分的肯定,跟着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得先避开眼前的敌人,其他的到时再说。”
计穹倒底是九大奇将之一,也是十分果敢的角色,当机立断说道:“好,我听你的!”跟着一跃,跳到虫八背上,厉声道:“六弟前面探路,八弟不用动手,只管背着我前行。”接着扭头对高庸涵说道:“高老弟,就麻烦你断后了,等找到安全之所后,还得辛苦你探察个中内情,到时我们再做决断。”
高庸涵对计穹的决断大为佩服,拇指一挑,赞道:“计二哥好生了得,小弟佩服之至,走!”
计穹在关键时刻,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顷刻间就做出决断。在自己行动不变时,根本不做惺惺之态,四人中无论是谁,也不可能丢下同伴不管,所以当即趴在虫八背上。由于见识了高庸涵的实力,也不假装客气,直接让他断后,虽然令高庸涵难免会深处险地,却无疑表明,根本不把他当作外人。这番决断,即便是叶帆,只怕也会在此情况下,难免碍于情面而犹豫是否合适。单凭这一点,就令高庸涵心折不已。
四人已是同舟共济,计熬当先冲了出去,虫八背负计穹,脚下却无一丝停滞。高庸涵没有立刻动身,而是抽出敛眉剑一连窜削出十几根石柱,正待做下一步安排,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尖啸,跟着是震天的嚎叫,声势之大足以令天地变色。
褐甲蠕虫终于出动了!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4 16:45
第三十一章震慑

    高庸涵双眉一挑,计穹三人才刚刚离去,以褐甲蠕虫的飞行速度,只怕很快就会被追上,一旦被追上只有死路一条。高庸涵已经经历了数次,由他人为自己断后的情景,这次总算轮到自己抵挡追兵,可以为朋友尽一份心力。当下抄起那些石柱,纵身跳上山崖,迎向漫天的虫人。

    高庸涵奔到山崖边,趁着褐甲蠕虫尚未到达,将石柱一一插入地面,排了一个七雷朝云阵。天机门擅用阵法,无论是修行、炼器还是对敌,都喜欢布阵,借助法阵来提升实际效果。高庸涵虽不曾学得什么高深的法术,却于阵法颇有些心得,尤其是自己悟出“垂弦术”之后,鉴于自身灵胎不足,所以想了这么一个七雷朝云阵出来,以便在法术威力增大的同时,使灵力恢复的速度也得以加快。

    七雷朝云阵布好之后,高庸涵往阵中央的石柱上一立,口中念念有词,跟着双手一搓一拉,一道霹雳从阵中冲天而起。

    在褐甲蠕虫大军之中,有一个浑身泛出血光的修真者,被众星拱月一般居于正中,他早就远远注意到了山崖上的高庸涵,当那道霹雳闪过,重重地冷哼一声:“去!”

    “属下遵命!”旁边侍立的一个褐甲蠕虫,躬身施礼,转身飞出三十丈外,硬壳翅膀一张,一对薄如蝉翼的复翅舒展开来,足足有十丈开外。带了一百名侍从,当先飞到山崖跟前,和高庸涵遥遥相对。

    在这名褐甲蠕虫先锋官身后,十多万虫人缓缓飞了过来,成扇面停在山崖前。

    十万虫人散发出的气势,在高庸涵来说从未曾经历过,只感觉一阵阵杀气如同巨浪一般迎面逼来,压力之重竟然令自己有些喘不过气。当下俯身一拳击在法阵阵眼处,从阵中传来一声轰鸣,十几根石柱竟然齐齐飞到半空中,一条闪电如游龙般盘旋而上,将四周混浊的雾气逼了开来。高庸涵顿觉气势暴增,以一己之力独对十万虫人,胸中豪气大发,战意奔涌而出,丝毫不落下风。

    那名褐甲蠕虫先锋官首当其冲,为高庸涵的气势所震慑,不由得一阵胆寒,不禁暴喝一声,振翅飞到高空,居高临下,这才抵消了随之而来的重压。

    那个浑身血光的褐甲蠕虫头领,微微摇头,对旁边一个矮小的虫人说道:“我观此人能炼化出战甲,修为不差,蛮尺气势上已经输了一筹,恐怕不是此人的对手,等会你从旁照应一下。”

    “是,虻尊!”那个矮小的虫人躬身领命,回头又仔细看了高庸涵一眼,轻声道:“看此人的装束,只怕和我族有些渊源吧?”

    被称呼为虻尊的褐甲蠕虫不屑道:“非我族类,在焚天坑内只有一个结果:死!管他和谁有关联。”

    两人正说话间,那边叫蛮尺的褐甲蠕虫,由于摸不清高庸涵的来历,不敢造次,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私闯墨石洞,当真是不要命了吗?”

    高庸涵傲然说道:“我是玄元宗弟子,奉命前来拜会七虫族长老会。”

    “你说你是玄元宗弟子,如何证明?你既身为信使,却如何杀我族人数百,还不束手就擒?”蛮尺的言辞虽然犀利,却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

    高庸涵哑然失笑,指着蛮尺骂道:“你个蠢货,见到玄元宗上使,还不速速参见,反在这里大放厥词,就不怕再给你们加多一道禁制?”

    蛮尺大怒,却又怕真的惹恼了高庸涵,引来玄元宗的惩戒,回头望向虻尊一边。虻尊听了高庸涵的话也是勃然大怒,哪里还理会什么玄元宗,当下一点头,意思是准许蛮尺出手。

    蛮尺接到许可,三对历爪缓缓张开,口中森然道:“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了!”说完,复翅一抖,一股疾风朝高庸涵袭来,三对历爪分上、中、下三路同时劈了出去。

    高庸涵早在刚进焚天坑之时,就和褐甲蠕虫交过手,知道他们比起红丝蛰虫来,身体更加强悍,身手也更加敏捷,很不好对付。为了能震住褐甲蠕虫部族,同时也为了给计穹三人争取更多的时间,早就想好了对策,要将蛮尺用最快的速度当场格毙。

    高庸涵紧守在七雷朝云阵中,静候蛮尺疾扑过来,面对攻击不退反进,欺到蛮尺身前,敛眉剑反手挥出,将附骨而至的三对历爪同时震开。左手朝虚空处一抓,捏出一团闪电,朝蛮尺脑门上拍出。

    蛮尺的三对历爪一被荡开,就知不妙,果不其然,一团闪电迎头砸了过来。他的反应也不慢,大惊之下顾不得手臂酸麻,身子反转成弓形躲开闪电,跟着腰身一拧挺起身来,张开钳嘴顺势咬了下来。这一下交手迅捷无比,高庸涵似乎有些应变不及,左臂被钳嘴外的两根螯刺对穿而过,蛮尺大喜,往回一拉露出锋利的牙齿,就要将高庸涵左臂咬断。

    这时就听见远远传来一声大喝:“蛮尺,速退!”

    蛮尺一愣,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突然就觉得眼前一道电光闪过,灵胎内残留的意识,只看见自己的头忽然没了,跟着再无任何知觉。取他性命的,正是高庸涵自创的法术,也是最得意的“垂弦”!

    站在远处的虻尊复翅一下子展开,正待出手却晚了太多,这一变故实在太快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蛮尺斗大的头颅被闪电击的粉碎,没有了脑袋的身子一歪,从空中重重地摔到山崖上。左侧的复翅如同折断的筷子一样,在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中飞溅开来,轻轻飘到空中,慢悠悠地落到山崖下面。厚重的硬壳砸到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到一边。

    一招!交手仅仅才一招,作为虻尊座前的修真者之一,实力并不算弱的蛮尺就输了,而且输掉了性命!

    褐甲蠕虫的普通士卒不禁发出一阵惊呼,对于他们来说,蛮尺的实力简直称得上恐怖二字,可是一招就被人给轰碎了脑袋。他们虽然悍不畏死,但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辨别能力,拼命也只是在实力相差不远的情况下才有用,可是面前这个矮小、瘦弱的年轻人,却拥有着根本无法抗衡的强大修为。

    十万!整整十万大军,在一个体形如此孱弱的人族修真者面前,居然输掉了士气,略显混乱的阵型,不自觉地慢慢往后退。

    虻尊身为褐甲蠕虫部族内三大尊主之一,手下统领着数十名修真者,还有上百万异变后的大军,自以为凭此实力,即便是杀出焚天坑,也足以打下一片江山,让其他的种族在自己面前哀嚎求饶。他原本也看出高庸涵的修为,比起蛮尺来略胜一筹,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蛮尺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了,而且死的这么惨,连灵胎都被击碎。

    十万大军为之气夺,这种情况,在七虫族的历史上只出现过一次,那次面对的是玄元道尊!玄元道尊以一己之力,将上千万的七虫族人,包括上千名修真者一起,只用大袖一卷,就带到了焚天坑内,那种神通至今令七虫族不寒而栗。

    现在,又是一名玄元宗弟子,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级,就敢挡在十万大军、数十名修真者的面前,气定神闲,旁若无人!

    “嘿嘿!玄元宗当真要压在七虫族头上一辈子么?”虻尊双目几乎喷出火来,死死盯着悠然自得的高庸涵,双翅急速的扇动着。

    高庸涵在格毙蛮尺之后,很潇洒地拔下犹自插在左臂上的那两根螯刺,随手一丢,然后负手而立,神情自若地望着虻尊。只有凑近才能发现,高庸涵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负在身后的双手抖得很厉害,右手虎口破裂,鲜血顺着敛眉剑剑柄慢慢流下,左手则不断地向法阵虚抓,藉此恢复有些不继的灵力。在他背、腰、腿三个部位,褐纹犀甲留下了深深的三道爪痕,几乎破甲而入。

    其实,蛮尺的修为比起虫八而言,也相去不远。正常情况下,只要高庸涵不使出聚象金元大法,即便是如今修为大进,至少五十招内,是不可能将其击杀的。

    不过,高庸涵已经和褐甲蠕虫交过手,知道他们的弱点在顶门,于是冒着两败俱伤的危险,全速冲到蛮尺跟前。对于力道威猛的三对历爪,敛眉剑也只勉力挡了一下而已,其实大半的力道,是用后背硬承下来的。然后故意示弱,让蛮尺咬住左臂,灵力全力催动下,果然”一击得手。

    虽然一举击杀了蛮尺,但是在对手的连环重击之下,体内气血翻腾,紫府都被震得一阵摇晃,灵力一时间也有些散乱。至于右手虎口的外伤,反而无所谓,一点都不用担心。趁着褐甲蠕虫大军惊愕之际,暗中借助七雷朝云阵的法力,迅速调整紫府灵力。

    不过这个险冒对了,至少把面前的虫人都给震住了,所以身形稳稳站在阵中,固然是强装出来的,但是面上自如的表情却是真的。

    高庸涵倒底和修真者交手的机会太少,没有经验,为了平息乱涌的灵力,不由自主地全力运行七雷朝云阵,十几根石柱接连摆出几种符文图案,漾起一阵阵法力波动。

    虻尊何等修为,从初时的震惊中回过神以后,就发现了七雷朝云阵的变化,略微一想便明了了,仰天笑道:“哈哈哈,玄元宗好大的名头,也不过如此!”

    这话是对高庸涵说的,接着朝手下一声厉啸,跟随在蛮尺身后的那一百名侍从,从呆立中猛然惊醒,不要命似的朝高庸涵扑来。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4 16:45
第三十二章劲敌

    高庸涵此时已经恢复过来,将敛眉剑往石柱上一插,双手一合跟着双臂展开,生出一种怀抱天下的气势,一道粗如手臂的闪电在双掌间急速流动。接着,高庸涵的身体如陀螺一般旋转起来,整个七雷朝云阵也随之旋转,电弧在十几根石柱间来回穿梭,就像无数条飞舞的银蛇。

    眼见一百个虫人越冲越近,高庸涵突然站定,双手抱拳大喝道:“垂弦连疆!”七雷朝云阵中游走的银蛇齐齐飞了出去,汇聚成一张电网,纵横交错间足足有方圆数十丈,迎了上去。

    那一百名褐甲蠕虫侍从虽然畏惧高庸涵的修为,但是更怕虻尊残酷的手段,所以硬着头皮朝高庸涵俯冲而来,却被一道密集的电网拦住,狠狠撞到了上面。电网突然碎开,银蛇分别缠绕在虫人身体上,不住上下游走。就像盛世时节的烟花一样,半空中银花不断绽放,每一下,都有虫人被炸裂,爆出一蓬蓬褐色的血舞。

    转眼间,一百名虫人全部丧命,而高庸涵依旧站在七雷朝云阵中,不见一丝慌乱。

    高庸涵也被这等威力给吓了一跳,垂弦连疆本来只是他想像中的一招,因为修为不够从未用过,所以也不知道倒底效果如何。原本想着等这招击出以后,再借助法阵,将来敌斩杀。可是没想到,全力施为之下,竟然威猛如斯,倒是大大出乎意料。

    “难道,灵胎不见了,灵力反而暴增不成?”不过眼下的情形,实在不容他多想,因为,那种危险的预感再次出现。但是,这股危险临近的感觉,反而更加激发了胸中的战意。

    让那一百名蛮尺侍从送死,倒不是虻尊单纯的残暴性格所致,而是为了重振已然低落的士气。他就是要让底下人知道,褐甲蠕虫不能没了那股子亡命的血性,所以他宁可牺牲掉这一百人,也要让其他人明白,就算是死无全尸,也不能后退一步。

    在那一百虫人冲过去以后,虻尊看都不看一眼,扭头对起先那个矮小的虫人说道:“你去杀了他,如果拿不来他的人头,就不用来见我了!”

    “属下遵命!”那矮小的虫人倒退出三十丈,然后慢悠悠飞到山崖边,远远朝高庸涵笑道:“我是虻尊座前护法,名叫赫源冠,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高庸涵当然不会被赫源冠的笑容所迷惑,不过本意就是要尽量拖延时间,倒也不妨敷衍他几句,当下淡淡答了一句:“我叫高庸涵。”

    “哦,原来是高道友,失敬,失敬!”赫源冠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嘴里不住客气道:“在下想向高道友讨教一下,还望道友手下留情啊。”

    “哪里,哪里,道友客气了!”高庸涵口中敷衍,却丝毫没有轻视此人,赫源冠在自己滔天战意的逼迫之下,仿佛不受丝毫影响,显见修为不弱,当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应对。

    赫源冠手捏法诀,不断往地下弹出一道道符纹,符纹一一没入地底,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法力波动向四周扩散开来。

    高庸涵不知他这般举动是何用意,本想趁机将他格杀,但是赫源冠似乎算准了自己的修为,刚好站在攻击范围之外,而且在他身后还有十多个虫人掠阵,这些人看来也似乎都是修真者,在旁虎视眈眈。既然没有把握,那就没有必要远离七雷朝云阵,把自己置身于险地,索性静静地呆在法阵中,看看赫源冠倒底要做什么。

    随着法力直达地下,就见地面不断隆起,同时隆起了五个极大的土堆,不时有一些气流、石块喷出。随着土堆越来越大,连远处的褐甲蠕虫普通士卒,都显得十分恐慌,纷纷朝后退却,这下,虻尊却没有制止,任由手下后退。

    高庸涵隐隐觉得情形有些不妙,暗暗将灵力运转到极致,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赫源冠一扬手祭出五张灵符,灵符化作五道红光,分别射入到五个土堆里,接着,从地底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声音由远及近,速度越来越快。土堆轰然裂开,五道炙热的气流夹杂着碎石泥土喷出,跟着五条长约十多丈的火螈,带着一身的地火熔浆钻了出来,围着赫源冠不住点头,十分恭敬。

    赫源冠是褐甲蠕虫部族中的一个异类,自幼便有缺陷,不知是何原因,体形瘦弱总也长不开,一直到成年后还是一个侏儒,这令他十分自卑。尽管多少具有一点灵胎,却因为身材弱小,被阅昙洞的长老会所放弃,于是愤而投进地火熔浆中自尽。谁知因祸得福,在地火的熔炼下,不但没有被化为灰烬,反而体内发生了异变,自身实力暴涨,甚至不输于族内的普通修真者。正因为此,身为部族内三大尊主的虻尊,将其收在麾下,因材施教,教给他一些秘术,其中之一便是这符引术。

    赫源冠先天不足,所以无法修炼族内的一些传统法门,于是苦心修习符引术,居然大有所成。为了能用灵符召唤出火螈,不惜深入地火熔浆中,忍受常人难以想像的煎熬,反复多次才得以成功。在第一次和红丝蛰虫的部族战争之中,赫源冠召唤出了一条火螈,令红丝蛰虫部族,猝不及防下吃了大亏,甚至连本族之人也对火螈大为畏惧。到如今,他已能同时召唤出五条火螈,而且对火螈的控制也愈发娴熟。

    赫源冠不像蛮尺那般鲁莽,自幼的经历使他十分谨慎,他有个宗旨,对敌时再怎么谨慎都没错,而一次大意则很可能送掉自己的性命。所以面对高庸涵时,他丝毫不敢大意,一出手就是最厉害的符引术。

    五条火螈在赫源冠的指使下,随着法诀手势,攻向高庸涵。

    高庸涵一见火螈,立刻就想起计穹的那条火蟒,两者何其相似?他却不知道,计穹正是在看到赫源冠施法之后,才下到地火熔浆中抓了一条火螈,苦心修炼,只不过两人的法门大不相同。

    高庸涵还清楚地记得,计穹的那条火蟒何等厉害,这一下出现了五条之多,不禁暗自心惊,说不得只有再用聚象金元大法了。可是这法术厉害是够厉害了,但是太难把握,很容易令人走火入魔,在两军阵前一旦失常,绝对是死路一条,所以能不用尽量不用的好。

    这一错愕间,火螈已经到了阵外三丈处,五条火螈仿佛极有灵性,居然不再靠近,而是聚在阵外,五道熔浆朝着最外围的一根石柱喷出,那根石柱只是普通的山岩雕琢而成,哪里经得住地火熔浆的灼烧,瞬时便被熔化,化作一滩熔岩。

    高庸涵大惊,这赫源冠委实厉害,一上来的目标,竟然是先毁去七雷朝云阵!如果法阵被毁,自己没了立脚之地,必然陷入被动之中。

    “好眼力!好算计!”高庸涵双手一合,一式垂弦连疆再度击出。

    赫源冠早已见识到了这个电网的威力,急忙捏动法诀,令火螈后退,可是仍有一条靠的太近,躲避不及,被电网卷了进去。

    无数条银蛇缠在火螈身上,不断爆裂,火螈的身体是由熔浆组成,竟然在闪电的攻击下没有碎裂,但是身上的熔浆却一团一团被撕下,就像是被活活剐下皮肉。火螈痛到了极点,不顾一切朝高庸涵冲来,口中一股烈焰喷了出来,高庸涵挥手一道闪电击出,将烈焰炸开,跟着双手一搓喝道:“爆!”

    火螈身上的银蛇同时爆裂,一声哀鸣,化作了漫天的火花。

    这一下交手,双方各出奇招,当真是精彩纷呈,一众褐甲蠕虫看的如痴如醉。尤其是高庸涵最后一下,竟然把一条火螈给活活撕成碎片,令褐甲蠕虫更加为之胆寒,因为在他们看来,火螈的强大是自身无法匹敌的。

    虻尊在一旁也是不住点头,对众多手下训斥道:“赫源冠能召出五条火螈,实属不易,你们要多学学他,看看人家,修为始终在不断提高,而你们呢?”

    当看到高庸涵击碎一条火螈,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虻尊目光如炬,不慌不忙,一句话点明要害:“此人最多还能击败两条火螈,必然会灵力不济,那时法阵已毁,我看他还能坚持多久!”

    虻尊看的一点都不错,接连两次使出垂弦连疆,的确使高庸涵有了吃力的感觉,但是他还是低估了高庸涵的实力。

    高庸涵从刚才的交手中,清晰地察觉到,赫源冠召唤出来的火螈,单论个体实力,比起计穹修炼出来的那只,相去甚远。因为计穹的那只火螈,可以和自己心意相通,进退有据,而赫源冠召唤出来的火螈,明显是凭借本能作战,当然不可同日而语。赫源冠唯一胜出的一点,就是数量。

    赫源冠虽然损失了一条火螈,但是却一点都不着急,因为七雷朝云阵的石柱,也被毁去了好几根,只要再毁去三五根,想来这个法阵就被破掉了。赫源冠完全有这个自信,一旦高庸涵没了法阵的支持,被自己击败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依旧捏着法诀,指挥着剩余的四条火螈,继续攻击法阵。同时,为了牵制高庸涵,赫源冠又祭出一道灵符,张嘴吞进肚子里面,身形一闪,竟然化出了一个分身,翅膀一振,朝高庸涵攻去。

    一时间,高庸涵被赫源冠分身缠住,无暇对付那四条火螈,尽管法阵急速运转,却很难支撑下去,情势变得岌岌可危。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4 16:46
第三十三章  激怒
赫源冠的分身十分狡猾,并不与高庸涵正面交手,而是在高庸涵出手对付火螈时,从旁干扰。转眼间又有两根石柱被毁,高庸涵接连吃了几次暗亏,心头火起,火冒三丈,意识逐渐模糊,眼中只有一个奸笑的赫源冠,断然决定直接攻击他本人,一时间头顶冒出袅袅真气,褐纹犀甲也随之红光大盛。
赫源冠一直都密切注意高庸涵的举动,见状知道高庸涵必然有所动作,当下极力催动火螈,全力破掉法阵。
高庸涵俯身拔出敛眉剑,一道剑芒朝赫源冠的分身劈去,跟着也不管是否击中,左手一指,一道灵力注入到阵眼石柱上,七雷朝云阵顿时收缩起来,火螈随之靠近。
赫源冠一惊,害怕火螈被高庸涵趁机格杀,急忙收束,飘开十丈之外。赫源冠打定主意,没有把握之前绝不轻举妄动,果然,七雷朝云阵突然爆裂,几道夺目的电芒向天上激射而出。赫源冠颇有些成竹在胸的得意,可是猛然间发现很不对劲,因为高庸涵突然失去了踪影。
七雷朝云阵剩余的几根石柱全部炸成碎片,四下飞溅,可是爆炸过后,山崖上除了一片狼藉之外,空无一物。这下,连虻尊都睁大了双眼,仔细搜寻高庸涵的身影。
“高庸涵死了么?”许多观战的褐甲蠕虫都冒出这个疑问,但是虻尊不这么认为,赫源冠也不这么看,反而全神戒备,收回分身,命四条火螈紧紧围着自己。
那几道电芒冲破云雾,在半空中合在一起,随后又往下俯冲而来。电芒去而复返,所有的虫人都仰着头观看,那道电芒来的好快,瞬间就到了赫源冠的上方。这时,大家都看到了电芒的顶端,正是不见了踪影的高庸涵!
高庸涵来势太猛,赫源冠大惧之下来不及躲闪,手一挥,四条火螈迎头而上,跟着大叫声中张嘴吐出一颗丹丸,拼命之下不惜吐出内丹。旁边的十多个褐甲蠕虫修真者,也纷纷祭出法宝,帮着抵挡从天而降的高庸涵。
高庸涵这一下冒了很大的风险,可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务求要将赫源冠击杀在当场。高庸涵骨子里有一股狠劲,轻易不发作,一旦发作起来连叶帆都要退避三舍。这几个月来连番遭遇,早已将怒气堆积到了爆发的边缘,而灵胎的突然失踪,一下子少了一个很重要的约束,再被赫源冠激的大怒,加上火螈不断喷出的地火熔浆的灼烧,心魔丛生,终于彻底爆发了。
以如今的修为而言,愤怒的高庸涵本就很可怕,更何况是已经彻底暴走的高庸涵?
此时的高庸涵,根本不是赫源冠所能抵挡的,光是这股气势,就把赫源冠硬生生打入地下。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暴喝声中,聚象金元大法再度出手,高庸涵本能地感觉到,已经顺利到达第三重境界。信手挥洒,一道金光挟雷霆万钧之势,当头砸下,四条火螈不敢掠其锋,惊惧之下纷纷四散躲避。那十余位褐甲蠕虫的修真者,也被这股气势所折,急速后退。
赫源冠肝胆俱裂,只勉力催动内丹,但是硬拼本不是他的长项,在聚象金元大法第三重的威力下,不过是萤光一闪,瞬间便被淹没。但是赫源冠身为虻尊座前护法,当然不会束手待毙,所以他选择了逃!在聚象金元大法所及的范围内,往别处逃显然是不可能的,只有往地底逃。
赫源冠不断祭出灵符,希望能延缓高庸涵的攻势,顺着火螈留下的通道拼命往下钻。他因为曾数次进入地火熔浆,对里面的情形较为熟悉,而且在熔浆里还有成百上千的火螈,再说了,高庸涵能不能受得了地火熔浆的灼烧还未可知,说不定直接就被化成了灰烬。
赫源冠的应变能力不可谓不快,短短瞬间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而且他坚信,虻尊及一众同参,绝不会袖手旁观,只要自己能躲过这威猛绝伦的一击,高庸涵必死无疑。
高庸涵一招击出,全力施为之下已经无法回头,狂性爆发,根本不理会周遭攻向自己的法术、法器。幸亏那些掠阵的修真者忙于奔命,加上自己速度太快,施出来的法术要么擦身而过,要么威力不足,虽然被击中了几次,高庸涵也只是咳出几口鲜血,身形却一点都没有减缓。
虻尊终于出手,他原本不屑对一个后辈出手,直到高庸涵施展出聚象金元大法,他才真正感到了一丝后悔,原来小看了此人!蛮尺的死,他认为是高庸涵出其不意,近似于偷袭,并非是修为高到了那种程度。赫源冠打的很聪明,这令他十分满意,认为高庸涵丧命是迟早的事,结果再度算错,没想到高庸涵还藏有这等厉害的法术。
所以,虻尊不顾身份,直接一道红光击出,使得居然也是万霞流光,当然,比起计穹来高明的太多了。一条火螈呼啸而至,火翅一展瞬间就到了二十丈开外,一股毒辣的熔浆喷出,跟着张开血盆大口朝高庸涵咬去。
眼见高庸涵就要丧身在火螈之口,突然一道淡淡的绿色光芒飞出,随即变成了惨绿,在高庸涵身侧形成一个透明的法盾,法盾中央一个绿色的尸螟蝠尖叫着飞了出来。火螈强大的法力波动下,竟然激发了藏鸦指环内尸头蝠王内丹的回应,尸头蝠王受瞑尸果的影响,本性阴邪无比,所以对于火螈毒辣的地火,本能地产生了极大的排斥。而藏鸦指环在高庸涵灵力四射的疯狂举动下,也出现了极大的法力波动,尸螟蝠趁机冲了出来,和火螈缠斗在一起。
这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虻尊惊诧下,还来不及反应,高庸涵已经跟着赫源冠冲入地下。尸螟蝠似乎不能离藏鸦指环太远,也被扯入地下,随同一起的,还有虻尊放出的火螈,和赫源冠召唤出来的那四条火螈。
且不说虻尊在上面连连施法,指引火螈追杀高庸涵,赫源冠此时已是亡魂大冒,尽管七虫族一向亡命,但也没高庸涵这般不依不饶的,已经深入地下十余里了,这都已经到了地火熔浆的边缘,仍然紧追不舍。赫源冠往下一看,暗暗叫苦:“怎么会这样?”
赤红色的地火熔浆缓缓流动,表面浮着一层淡青色的火苗,远处一个耀眼的火团悬在熔浆上,似呼吸一般,一张一缩,从地火熔浆里不是有火链被吸进火团中。这个火团里,是一只修炼了近千年的火螈,早已修出了灵性,是地火熔浆中最危险、最凶猛的一条火螈,被称之为火螈王。
赫源冠虽然进过好几次地火熔浆,却从没见过这条火螈王,也压根不想见到。他从虻尊的嘴里隐约得知,虻尊在炼化火螈时,曾经在火螈王手下吃了大亏,险些把命都丢掉。赫源冠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的修为比得上虻尊,所以每次下来时,都是小心翼翼,谨慎到近乎草木皆兵的地步。
可是这次,慌不择路下,却不死不活地碰上火螈王,当下停住脚步,无论如何,高庸涵总比火螈王要好对付得多。刚才吐出的内丹,被高庸涵强大的气势逼回体内,赫源冠转身,面对越来越近的高庸涵,无奈之下只得再次吐出内丹,没成想,居然挡住了那道金光,这令赫源冠又惊又喜:“这个法术看似威猛无比,却如此差劲,莫非是中看不中用?”
其实也是赫源冠运气,高庸涵的聚象金元大法到了此时,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因此才这么容易被接了下来。
高庸涵猛地从狂暴中清醒过来,还来不及看清四周的环境,尸螟蝠已经跟了上来,身后是一大四小总共五条火螈,不住喷出烈焰。
赫源冠一见到自己召唤来的四条火螈,大喜过望,连声呼啸,四条火螈挡在身前,顿时胆气大壮。和虻尊的那条火螈,一前一后把高庸涵围在中间。
地火熔浆极高的温度,令赫源冠感到十分难耐,但是那五条火螈则明显亢奋了许多。
高庸涵相反还不怎么觉得难受,因为在凤五帮他重塑躯体时,曾被灵胎阳火反复锻炼,加上全身血肉都来自那个褐甲蠕虫修真者,所以比赫源冠的情形要好得多。连带着身上的褐纹犀甲,也由血红色变得愈加明亮,在地火熔浆的烘烤下,竟然自行将刚才被损伤的部位全部弥合。
两人还未动手,尸螟蝠和虻尊的那条火螈已经斗在一起。尸螟蝠由尸头蝠王内丹而来,阴寒之气精纯无比,火螈被虻尊炼制多年,也自不差。尸头蝠王的修为虽远逊于虻尊,但是尸螟蝠乃是自身所化,胜在施展自如,而火螈毕竟只是虻尊炼制的一个魔宠,离真正的修真者尚有一定的差距,所以两只异兽竟是旗鼓相当。
高庸涵没了后顾之忧,深吸一口气,不敢再使用聚象金元大法,信手挥出垂弦闪电,击向赫源冠,两人重又战在一起。这一来,赫源冠没了族人的支持,不至于再像开始那般肆无忌惮,高庸涵也没了七雷朝云阵的护卫,两人也是势均力敌。
可是,他们都忽略了远处的那只火螈王,赫源冠是无法分神,高庸涵是根本就不知道。两人的打斗越来越激烈,不断四溢的法力,早已将火螈王惊动,慢慢地游了过来。感受到火螈王越来越近的威严,那五条火螈的动作逐渐迟缓下来。
高庸涵固然是暗自欢喜,赫源冠却是知道的,当下急呼:“快停手,快停手!”
作者: 丨一朵丶诛仙    时间: 2010-3-4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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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6 19:38
第三十四章火螈

    虻尊与火螈心意相通,一见火螈王出现,心中一痛,知道赫源冠性命难保,而且自己苦心炼制多年的火螈,也不可能再活着回来了。他曾和火螈王有过一次交手,交手的原因,便是源自一条火螈。那次,他看中了一条火螈,想收为己用,不料却引来了火螈王,幸亏火螈王的目的只是想吞食那条火螈,他才得以逃出性命。

    摆了摆手,制止了手下寻找赫源冠的举动,虻尊无奈说道:“不用下去了,源冠大难临头,能不能活下来只有靠他自己了。”跟着话锋一转,厉声道:“给我仔细搜查,一定要把那三个红丝蛰虫找出来,我要活吃了他们!”

    虻尊手下的一众修真者,不知道尊主为何会放弃赫源冠,心里不由得一阵胆寒,不敢有丝毫的迟疑,一起躬身领命,径自带领士卒搜寻计穹等人。

    高庸涵心中对赫源冠厌恶之极,根本不理会他的喊叫,照样左手放出垂弦闪电,右手挥舞着敛眉剑。由于四条火螈完全被火螈王的气势笼罩,趴在地火熔浆之上一动不动,吓得瑟瑟发抖,赫源冠少了火螈的支持,顷刻间险象环生,急得哇哇乱叫。

    高庸涵也早已感受到了,一旁传来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势,但是手下丝毫没有停顿,杀得赫源冠手忙脚乱。赫源冠勉力支撑了几招,终于躲不过最后的一剑,“嗤”的一声,一对翅膀被削掉了,落在地火熔浆中,瞬间就被熔化了。

    一阵钻心的疼痛,赫源冠惨叫一声,身子一晃掉在地火熔浆里,一阵淡淡的焦臭弥漫开来。赫源冠惨然一笑,说道:“高庸涵,我输了,赫源冠甘拜下风。不过,咱们都是输家,都要葬身在这里。”转头看了看缓缓逼近的火螈王,惨笑道:“黄泉路上,我等着你来作伴。”说完哈哈大笑。

    火螈王已经游到赫源冠身旁,一口把他吞进了嘴里,笑声也噶然而止。

    高庸涵静静盯着那条火螈王,震撼到了极点,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威猛的异兽。

    火螈王和高庸涵所见到的火螈,从外表上看,有极大的区别。它的体形并不算大,长不过三十余丈,通体雪白,晶莹剔透。一对铜铃巨眼,不时闪过一丝寒光,一排獠牙伸出唇外,一个翠绿的尖角竖在头顶,颌下一颗硕大的宝珠缓缓游动,发出柔和的白光。最令人称奇的是,这只火螈王生着一对巨大的翅膀,上面覆盖着雪白的鳞片。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些鳞片,竟然是传说中炼器的极品材料——仙鸾龙磷!

    高庸涵一向都不怎么贪心,他并没有对仙鸾龙磷产生贪念,倒不是因为自身修为不够,即便是修为高出这只火螈王,他也不会为了一己之私与,将其斩杀,反而对这只漂亮的异兽说不出的欣赏。就在念头流转之间,这只火螈王似乎感受到了高庸涵的善意,滔天的杀气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亲近的味道。

    高庸涵很是诧异,这只异兽的感觉如此敏锐,竟然能读懂自己的心思,当下把敛眉剑收了起来,静静地站在原地。

    火螈王朝高庸涵微微颌首,跟着几口,将那四条火螈一一吞进口中,然后游到一边,好整以暇的观看尸螟蝠和虻尊火螈的争斗。

    虻尊火螈被火螈王的气势所震慑,早就想逃了,却被尸螟蝠紧紧缠住,无法脱身。火螈王离得越近,虻尊火螈越焦躁不安,分神之下,终于被尸螟蝠有机可趁,躲闪不及被一口咬中头部。剧痛之下,一股烈焰喷出,尸螟蝠却早已没入体内,虻尊火螈感觉体内似乎有无数的蝙蝠,在撕咬自己,狂暴剧痛中来回翻滚,激起无数的地火熔浆,不过片刻便奄奄一息,哀鸣声中慢慢闭上了双眼。远在地面的虻尊,此时猛然感到体内灵胎一阵剧烈颤抖,强行压住翻腾的灵力,知道苦心炼制的火螈已经丧命,大为痛心,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手下身上,极力搜寻计穹等人。

    尸螟蝠欢快地从虻尊火螈体内钻出,围着高庸涵上下飞舞。高庸涵定睛看时,发现尸螟蝠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原来通体绿色,如今在绿色中却夹杂了少许的红光,想来是吸食了火螈精髓的缘故吧。

    火螈王在一旁仔细看了看尸螟蝠,似乎对这个小东西十分好奇,忍不住往前凑了凑。高庸涵知道火螈王没有恶意,也不紧张,倒是尸螟蝠似乎对火螈王十分忌惮,不住地尖啸,浑身的绒毛都竖了起来。火螈王却不甚介意,咧嘴一笑,张嘴发出一声龙吟,高庸涵只觉得紫府内巨震,大骇之下险些掉进地火熔浆中。尸螟蝠更是惊恐万状,竟然失去了抗衡的勇气,连连低鸣,钻进藏鸦指环中躲了起来。

    那只火螈王朝高庸涵低吼了几声,似乎在询问什么,高庸涵虽然听不懂,但是隐约能猜出几分,于是很客气地说道:“在下是被人追杀,才到了此地,并无恶意。”

    看着火螈王不住地点头,高庸涵知道,这只异兽一定能听懂自己的话,不由得心中一喜,接着问道:“请问,此地可有出路?”

    进来的那条通道,早已在尸螟蝠和虻尊火螈的打斗中给毁了,现在深埋地下十余里,而且到处都是流动的地火熔浆,高庸涵自知坚持不了多久。

    火螈王是地火熔浆中的霸主,自然知道哪里有出路,当下点点头,转身朝熔浆中一跃,钻了进去。高庸涵一见,摇头苦笑,暗想:“莫非这火螈王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要不然就是真的有出口,可是却在地火熔浆之内。不过,看这熔浆冒出的气泡,底下的温度显然还要高得多,恐怕自己很难承受。”

    正自犹豫间,那只火螈王从熔浆中又钻了出来,朝高庸涵清啸了几声,似乎在催促他跟着自己。高庸涵指了指沸腾的熔浆,再一指自己,摇了摇头,示意无法禁受得住。

    火螈王哼了一声,翅膀一张,飞到高庸涵身前,不住用身子蹭着高庸涵,示意他骑到自己背上。高庸涵一咬牙,往火螈王背上一坐,跟着它冲进了地火熔浆中。

    在钻进地火熔浆的一刹那,高庸涵灵力游走全身,全力抵挡扑面而来的热浪。可是令他称奇的是,火螈王不知使了个什么法术,周围出现了一个护身法阵,将灼热的地火熔浆挡在身外一丈开外,这下,高庸涵总算是放心了。

    火螈王在熔浆中,竟然不是游动,而是飞翔,双翅一展,便是数十丈的距离,速度极快。高庸涵心情大好,没了后顾之忧,悠然自得地欣赏着地火熔浆内的景色。

    地火熔浆的范围极大,如同大海一般深不见底,在粘稠的熔浆中,不时有一团一团刺眼的光团,光团中隐隐有紫色的波纹流动。虽不知那是什么东西,但是从光团内传来的灵力,可以想见定然是难得的天材地宝。

    随着越来越深入,可以见到许多体形巨大的火螈,比之虻尊火螈都要大了许多,在地火熔浆内嬉戏,但是一见到火螈王就一哄而散,显然是怕极了火螈王。火螈王似乎刚才已经吃饱了,对这些火螈看都不看,一闪而过。

    渐渐地,高庸涵感觉到四周的地火熔浆,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火螈王的护身法阵明显缩小了许多。再往下走,火螈王收起翅膀,由飞翔改成了游动。远远就看见一个巨大的漩涡,搅得熔浆一片沸腾,那个漩涡极大,方圆达数十里。

    “不会是要进入到漩涡之中吧?”高庸涵心自惴惴时,火螈王果然一头扎进了漩涡之中。

    强大的压力,极高的温度,令高庸涵心惊胆颤,他无法想像,火螈王倒底要去哪里,但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幸好,漩涡内部比起外面来,要平静了许多,在漩涡中间,是一座紫气笼罩的高山,刚一进入到山前五六里的范围,顿时一阵清凉,灼热的地火熔浆全被挡在了外面。

    火螈王停在山腰的一个平台上,高庸涵从火螈王背上下来,踏到坚实的土地上,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眼前全是紫色的奇石,走到一个岩石旁,用手敲了敲,发出“咚咚”的声音,质地很是怪异,金不金石不石的。

    火螈王到了这里,神态变得十分恭敬,摇身一变,体形缩小了一倍,顺着一条山路往里走去。高庸涵紧跟在火螈王身后,心里暗暗称奇,不敢多说话,亦步亦趋。

    转过一个山崖,高庸涵顿时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只见无数的奇花异草,遍布在山间,数条溪流穿行于山石之中,然后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汪清潭,走到潭边,便见到一个幽谷窈然而深藏。过了一道石梁,再往前走,又穿过一片石林,到了一座石壁跟前。石壁旁是一道飞流而下的瀑布,间中一块奇石负土而出,上面生着一株奇花,这株奇花的藤蔓通体幽蓝,色泽温润宛如翡翠,上面挂着数十枚个火红的果子。

    高庸涵对这种红果已经十分熟悉,因为他这一个多月以来,几乎天天都在吃这种果子,这正是楚兰红泪。不过这里的楚兰红泪,比起自己见过的,要大了许多,而且有一股从未闻过的异香,显然不是凡品。

    火螈王游到石壁跟前,一阵低沉的吟唱,石壁漾起一片绚烂的波光,一座洞府显现出来,上书三个大字,字体柔美秀丽,是为:凝愁宫!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6 19:38
第三十五章仙子

    高庸涵看到这座凝愁宫,心里大为震惊,没想到在这地火熔浆之下,居然还有这等洞天福地,能在这里建一座洞府,其修为要到何等的程度?只是“凝愁宫”这三个字温婉有余,却欠缺一些力道,显然是出自女性之手。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火螈王早已不知去向,由于不知这凝愁宫的主人是何来历,高庸涵不敢造次,走到紧闭的洞门前,轻轻叩了一下门环。

    清脆的叩击声在洞府内回荡,片刻的功夫,两扇石门便缓缓打开。高庸涵看着石门后面的一条小径,有些犹豫,就听见远远传来一句:“贵客请进,恕不远迎!”

    这声音清脆悦耳,动听之极,高庸涵暗自点头,这座凝愁宫的主人,果然是一位女子。顺着小径转过一个弯,眼前是一个回廊,回廊横跨在两座山崖之间,两侧是幽谷流泉,花红柳绿,鸟语花香,风景美到了极致。高庸涵毕竟曾是大衍国的贵族,家学渊源,自然眼光独到,看着这一草一木,无不匠心独运,显示出这里的主人意趣之高,可谓超凡脱俗。这一路行来,回廊两侧美景连连,看的高庸涵心旷神怡,多日来的种种烦恼和艰辛也似乎放到了一边。

    在回廊的尽头,是一座翠竹搭成的凉亭,凉亭前一位白衣如雪的女子,袖手而立,颈下悬着一颗流光异彩的珠子。

    高庸涵不敢直视,抢前几步,一揖到地,语气十分恭敬:“晚辈高庸涵,拜见仙子!”在他心中,早已把这座洞府的主人当成了仙人,因为他所熟知,甚至是传说中的修真者,没有一个能有这等超凡脱俗的怀抱。而且,最为重要的,这个女子身上居然没有一丝灵力的波动,一片空灵,已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不是仙人又是什么?

    那个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不是什么仙子,你是何人,怎么会来到地火熔浆这里?”

    高庸涵不敢平视,低着头答道:“晚辈是玄元宗弟子高庸涵,因为要去阅昙洞拜见七虫族长老会,结果被褐甲蠕虫部族所阻,打斗中误入地火熔浆,幸亏被一只异兽带到这里。冒昧之处,还望仙子见谅!”

    “这么复杂?阅昙洞?七虫族?”那名女子有些不解,跟着自言自语道:“嗯,是了!那些讨厌的虫子,一定就是你说的七虫族了。而那个虫子的巢穴,想来就是你说的阅昙洞了,不过,那里臭气熏天,这些虫子又不知礼数,去那里做什么?”

    高庸涵一愣,看来这位仙子不问世事,对焚天坑的状况不太了解,当下答道:“晚辈此去,一是为了寻找我的一位好朋友,二是为了能了解一下七虫族的境遇,看看能不能帮到他们。”

    扑哧一笑,那名仙子问道:“我长得很难看吗?为什么你不敢抬头看我?”

    高庸涵本就是十分洒脱的性格,之所以不敢抬头,是为了表示对仙子的敬意,听她这么一说,当即抬起头来。“轰”的一下,高庸涵脑子一片空白。

    面前的这位仙子,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的美了,那种美已经不属于这个世间,应该属于天上才对。如果硬要打个比方的话,也许是高高悬在百丈冰崖上的雪莲,也许是静静守着寂寞的深谷幽兰,然而这些加在一起,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她的美,是一种晶莹剔透、洁白无瑕、不染一分尘俗的清馨。

    这一刻,高庸涵的目光有些游离,因为这种美令人不忍逼视,而他的心都已经痴了。

    又是一笑,这一笑如同春山远处,“你怎么不说话,跟个呆子一样?”

    “哦,”高庸涵从迷醉中醒来,有些窘迫地说道:“晚辈失礼了。”

    “不要晚辈晚辈地称呼,听起来好像我已经很老了似的。”接着脸色微微一沉。这个仙子的言谈举止,无不流露出一种天真、率直,一颦一笑都发乎自然,没有半点凡尘的流俗。

    “是!”高庸涵从这几句短短几句话中,已经十分清楚,仙子不是凡人,自然就没有凡人的那套虚礼,于是不再拘束,直接提出请求:“既然仙子知道阅昙洞的去处,还望能指点一二。”

    那仙子听了,脸色黯淡下来,幽幽说道:“你这便要走了么?几百年来,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能不能多留几天,陪我说说话,已经很久没有人跟我说话了。”

    高庸涵看到仙子黯然的表情,没来由的也是心中一酸,可是转念想到凤五的安危,只得说道:“待找到我的朋友,办完事情以后,我自然会来向仙子道谢的。”

    “你那个朋友莫非也是虫子?你这么急着找他,是不是他遇到了什么难处?能给我说一说你的事情么?”

    一连窜的问题,只表明了眼前的这名仙子是何等的寂寞,高庸涵心中一软,也不知为何,毫不隐瞒地,将自己的遭遇一一说了出来。

    恍然间,似乎回到了幼年,回忆起在天机峰上学艺的那段时日,往事一一浮现在眼前。高庸涵不知不觉地,从小时候的事情说起,一直说到学艺有成,回到东陵道,如何与叶帆结识,又如何成了东陵府兵马大元帅。接着,天下大乱,玄明盛世不再,东陵道遭到了异族的攻击,自己如何率军抵抗。

    又说道历山的背叛,叶帆的死义,以及自己如何逃出生天,反而因祸得福,学会了诡鹏的血凝大法。继而说道如何结识魁豹,被十二叠鼓楼的人追杀,魁豹为了保护自己和尸头蝠王同归于尽,再后来,如何进了焚天坑,结识了凤五,以至于此后发生的每件事,都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那仙子听得如痴如醉,听到惊险处会掩嘴惊呼,听到高庸涵转危为安时,又会抚掌相庆。终于听完了高庸涵的经历,仙子开口说了一句话,令高庸涵惊喜莫名,兴奋不已,这句话的原话是:“你那几个死去的朋友,兴许能想办法让他们活转过来!”

    高庸涵当即翻身在地,重重叩了几个头,喜极而泣,失声道:“望仙子大慈大悲,救救我那几个朋友!”

    那仙子侧而不受高庸涵的大礼,从旁一指,一股柔和的力道将他扶起,缓声说道:“能不能救,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而且具体怎么个救法,我虽然大致知道一些,但是细节却不是很清楚。”说到这里,皱着眉头想了想,跟着又摇摇头道:“不过,这个法子太过危险,而且成功的机会并不大。”

    高庸涵伸起右臂,朝天一指,向天盟誓:“只要有哪怕一丝希望,我都必尽全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跟着转身又是一揖,恳求道:“有何办法能救回我的朋友,求仙子明示!”

    “你的修为太低,根本去不了那个地方,还是等你有修仙的实力再说吧。”因为那处地方实在太过险恶,以她的法眼,一眼就看出高庸涵的修为还远远不够,所以不再提及此事,转而问道:“你把手上的那个藏鸦指环,给我看看?”

    高庸涵也知道,在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的确是需要高深的修为才能解决。自己的修为倒底有多高,心里还是很清楚的,所以暗下决心,一定勤修苦炼加倍努力。只是要修到仙人的境界,何其艰难?

    当下心乱如麻,木然地将右手抬了起来,那仙子有些诧异地看了高庸涵一眼,伸出芊芊玉手,握住了高庸涵的右手,仔细查看藏鸦指环。

    高庸涵身子一震,闻着淡淡的幽香,呆呆地看着那仙子。

    那仙子恍然未觉,凝神想了一下,忽然发出一股灵力,将藏鸦指环居然取了下来。高庸涵体内,源自诡鹏的那部分灵力极力挣扎,以至于紫府急速转动,高庸涵眼前一黑,一跤坐到地上。

    那仙子惊觉,急忙扶起高庸涵,歉意道:“我只是觉得这枚指环有些奇怪,想要仔细看看,没有伤到你吧?”

    高庸涵知道,她并无恶意,连忙摇头,对这个仙子的修为更加佩服。这枚藏鸦指环自从戴在手上以来,还从未取下来过,连凤五都办不到,却被眼前的这个女子,轻轻巧巧地给摘了下来。忽然心中一动,也许可以让仙子为自己指点迷津,提升修为,以便能更早救回叶帆、魁豹等人,当下愈发的恭敬了。

    那仙子把藏鸦指环拿在手中,反复查看,忽而皱眉,忽而微笑,高庸涵在一旁不敢出声,怕惊扰了她。这个指环是诡鹏炼制的一件法器,从仙子的沉思可以看出,诡鹏不愧是六百多年前的一代宗师,纵使修为未及仙界,只怕比之玄元、重始二位道尊,也相去不远。

    过了良久,那仙子突然把藏鸦指环戴在手上,手捏兰花法印,屈指轻轻一弹,那只尸螟蝠应声而出,跟着手腕一抖,尸螟蝠又自行回到指环内。这样反复了几次,终于轻笑道:“果然如此,这件法器倒是一件难得的宝贝,里面除了一只蝙蝠,竟然还有一个大虫子,倒也有趣。”跟着脱下指环,拿给高庸涵,说道:“我原以为,这枚藏鸦是我以前见过的那枚,没想到竟然不是,害得我白白花了这么多功夫。”

    继而笑道:“你先带上吧,既然有缘到了凝愁宫,我便教你个法门用这个法器,也算是我送你的礼物。不过,这枚指环似乎能吸人灵胎,有伤天和,还是少用为妙。”

    其实如何激发藏鸦指环,只需要一个法门而已,尽管这个法门,已经在诡鹏坐化之后失传,但是那仙子所传的并不复杂,高庸涵一学就会。在他心里,已经为这个法门取了个名字,就叫凝愁术,以纪念这一奇缘。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6 19:38
第三十六章情动

    不知不觉间,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足足有一天了,高庸涵似乎忘了此行的目的何在,而那仙子也似浑然忘了时间。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楚兰红泪已经把二人紧紧地连在了一起。楚兰红泪本就由相思泪而来,到目前为止,整个厚土界近千年来,也只有凝愁宫内的这个仙子,才真正品尝过,高庸涵则是因为服食了太多,无意中已被相思所羁绊。至于凤五当时采集的那些楚兰红泪,不过是偶尔流传在外,少了相思之苦的凡品而已。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久一轮皓月升起,高庸涵一抬头,才发现身在凝愁宫内,身心已经逐渐被眼前这个女子所占据。头上的明月,将他从神情恍惚中拉了回来,恢复了几分清明,对此情景不由感到十分的诧异,在地火熔浆之下,何来的夜空,何来的明月?

    听了高庸涵的疑问,那仙子微微摇头并不作答,仰头看着天上孤零零的圆月,轻叹了一声,随手递给高庸涵一枚楚兰红泪。

    一口咬下,高庸涵这次没有流泪,却有一种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看着一旁略显落寞的仙子,情不自禁,突然生出了一股柔情,三十余年来,从未波动的心弦,在这一刻颤动了。

    那仙子同样深陷相思而不自觉,心里对这个男子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有了将自己多年来的经历,一吐为快的念头,这个念头是如此的强烈。仿佛感受到了高庸涵的异样,幽幽说道:“我并不是什么仙子,我叫紫袖,只是一条鸾龙,就是带你进凝愁宫的那只鸾龙而已。”

    这话如同一声霹雳,把高庸涵从心酸中给震醒了,“你,你是——”高庸涵指着那仙子,有些难以置信,结结巴巴说道:“你是那只火螈王?”

    “我不是什么火螈王,我本是九重天境霜月海里的一条鸾龙,在我出生不久,便遇到了九界坍塌,幸被路过的凝愁仙子所救,从那以后,我便追随仙子奔波于各界。”

    在修真界里有个传说,是关于鸾龙的,相传鸾龙不受九界束缚,可自由穿行于九重天境,是名副其实的神兽,也只有仙人才有那个能力,将其收为己用。其时恰逢天劫来临,九重天境坍塌,波及到霜月海。紫袖因为出生不久,根本无力抵抗天劫,在霜月海碎裂时与父母失散,并被离火界溅落的天火所伤。幸亏遇到了刚刚脱离桎梏的凝愁仙子,才保住了性命,从此以后,紫袖便依附于仙子而生。

    凝愁仙子的确如传说的那样,四处寻找昔日的恋人,甚至也曾闯入到地府大闹了一场,但是事与愿违,最终失意而归,漫无目的地在厚土界游荡。当来到焚天坑时,无意中发现了深藏在地火熔浆之下的紫莹山,心灰意冷之下,隐居在此处。后设下层层禁制,将紫莹山的灵气锁住,又使出星移大法,把山挪到了这地火熔浆核心的巨大漩涡之中,以免引来外人的窥测。做好这一切后,凝愁仙子依照记忆中的情景,用仙术重塑紫莹山,建凝愁宫。

    凝愁仙子起初还能靠着修建洞府等杂事,来分散一些思念,随着凝愁宫的建成,整日陷入到相思之中,以泪洗面,渐渐的形神憔悴,终于在流干了最后一滴眼泪后,化作了一株相思树。

    凝愁仙子在世时,紫袖还无法变成人形,于是安静地附着在仙子的衣袖上,跟着她上天入地四处奔波。正因为此,紫袖才知道,要想找一个人,原来也可以到地府里面找。多年下来,紫袖对凝愁仙子的依恋越来越深,所以当仙子化作相思树后,紫袖舍不得离开紫莹山,便守在这里,看护着相思树,看护着凝愁宫。每隔些日子便外出一次,穿过外面的熔浆漩涡,以地火熔浆里的火螈为食,倒也逍遥自在。

    这么过了两百余年,玄元道尊将七虫族迁到了焚天坑内,紫袖当时恰好到了修出人形的关键时刻,所以一直呆在凝愁宫里。又过了一百年,紫袖前后历经三次痛苦的劫难,蜕下了三层龙鳞,终于功德圆满,由原来的紫色变成了通体雪白,同时生出了一对羽翼,自此可自由变化成人形。而在这一刻,相思树沉寂了三百年后,竟然结出了相思果,紫袖知道,这是凝愁仙子在为她高兴,也更加不愿离开凝愁宫了。

    岁月变迁,紫袖渐渐从最初的欣喜,陷入到无尽的寂寞中,因为她有了人的情感,也有了人的烦恼。她曾窥探过突然涌入的七虫族,可是已经没了灵胎的七虫族,完全丧失了作为智慧生物的那种灵性,丝毫引不起紫袖的好感,反而对于私自闯入地火熔浆,抓捕火螈的七虫族人心生厌恶,一旦遇到便将其格杀。由于紫袖每次外出,都是以本来面目出现,所以被七虫族人称之为火螈王。

    在凝愁宫,凝愁仙子垂泪的地方,长出了一大片楚兰红泪,紫袖偶尔品尝了一枚,顿时被那种心酸所感染。由于她自幻化出人形以来,从未和任何人见过面,所以也无从了解这种心酸,是缘何而来,这种感觉整日萦绕在心头,令她无所适从。

    每日就在这地火熔浆之中,孑然一人,偶尔外出以捕杀火螈,和擅闯进来的虫子,来发泄内心深处的孤独。这次无意中遇到高庸涵,她便感到了一丝惊喜,再加上高庸涵也服食了大量的楚兰红泪,更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不由得对这个陌生的人族,产生一丝好奇,于是将他带到了紫莹山凝愁宫。

    高庸涵并不知道,紫袖对他的亲近,来源于楚兰红泪,他更不知道,由于楚兰红泪服食后流泪的特点,使得七虫族根本不接受这种仙果。

    听了紫袖的倾诉,高庸涵忽然对面前这个女子,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怜惜,这么一个女子,枯守在地火熔浆之中,一呆就是几百年。自己虽然连遭巨变,可是至少还有一帮生死与共的朋友,哪怕是身陷绝境,也从不会感到寂寞。此时,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紫袖希望他能陪她说说话,实在是寂寞到了极点,就算有那么高的修为,又怎么能填充内心中的凄苦?

    “也许,只有九界道祖一类的圣人,才可以摆脱世俗情感吧!”高庸涵长叹一声,默默想到。

    紫袖说完之后,不再言语,只是痴痴地看着天上的圆月,高庸涵也不做声,两人就这么一直坐着,直到月亮偏西,红日东升。

    随着第一缕阳光照进凝愁宫,紫袖收回目光,突然转头朝高庸涵一笑,说道:“你既然来了,我带你四处走走吧。”

    高庸涵满脸的温柔,点点头,跟着紫袖往山后走去。一路行来,紫袖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不停地给高庸涵说着一旁的景致,甚至于一颗小草,一朵小花也能说上半天。紫袖并没有意识到,第一次向一个人敞开心扉,意味着什么,在她的心里,高庸涵已经留下了深深的印迹。

    高庸涵其实并不关心这些景致,此时他的眼中只有这个白衣如雪,时而忧郁,时而欢快的女子。他也不知道,他已经深深地被这个女子所打动,因为他根本没有听到紫袖在说什么,只是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紫袖一笑,他就感到开心,而紫袖的眉头一锁,他便没来由的一阵心痛。其实,固然是楚兰红泪打动他在先,最重要的,是她的经历让他深感怜惜,由怜生爱,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看!”紫袖指着远处的一处山崖,在一个石像跟前,有一棵美丽的相思树,相思树紧紧依偎在石像旁,“那就是仙子化作的相思树,那个石像,是仙子亲手雕刻的。”

    紫袖不知道,此时,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

    高庸涵心中一酸,这个心酸,和楚兰红泪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如果说那种心酸只是一场濛濛细雨,此时的心酸就是涌起的海浪。高庸涵想伸手拭去紫袖脸上的泪珠,但是在他抬手的刹那,却犹豫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竟然乱成了一团,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那种决断,曾经的豪气似乎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两人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依偎在石像怀里的相思树,一时间都有些痴了。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也依偎在了一起,高庸涵低头看了看越发娇艳的相思树,猛然间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低沉的声音中流露出一股坚定:“紫袖,你应该到外面的世界去走走,去看看,这样才不会寂寞!”

    紫袖的眼中一片迷离,喃喃道:“要离开这里吗?”

    “是!”久违的豪迈又回到了体内,高庸涵一时间豪气大发,大声说道:“我带你一起离开这里!我想,即便是仙子在世,也一定不愿你终老在这里,也一定不会拦你的!”

    紫袖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来,自从听了高庸涵的那段经历,她已经多少有些心动了,对焚天坑之外的一切,都生出了一种好奇。可是她仍有疑虑,这个疑虑来自于相依为命的凝愁仙子:“我这么一走,还有谁能守护仙子?”

    高庸涵语顿,其实,紫莹山深处地火熔浆之中,如此隐秘的地方,又有几个人能有这种修为找到这里?而且这棵相思树真的需要人来看护么?他自然清楚,这是紫袖对凝愁仙子的依恋,这种依恋,他也曾对恩师权思真人有过,无疑,紫袖的这种感情,比他来的要深的多。

    半晌无语,良久,高庸涵才涩声道:“既然如此,高某这就告辞了,望姑娘能为我指明去路。”

    “你这就要走了吗?”紫袖心里十分矛盾,一方面对高庸涵已经种下了几缕情丝,对他的离去有些不舍,同时也的确有意出外走走,另一方面,对凝愁仙子却又割舍不下,当真是左右为难。

    高庸涵看着紫袖黯淡下去的目光,心里也有几分不忍,但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去做的,当下点了点头,故作轻松地说道:“以后,我还要回来找你,请你帮忙,去救我那几个朋友呢。”

    紫袖默然。

    就在这时,高庸涵突然高呼:“快看!”

    转头,相思树的树叶全部飞舞了起来,在天空中摆出了一个奇异的符纹,经久才散去。紫袖笑了,轻快地说道:“仙子允我离开,让我……”说到这里突然顿住,有些害羞,不敢再说下去,因为符纹的意思,是要紫袖跟着高庸涵。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7 18:06
第三十七章捕捉

    随着月亮再一次升起,两人又来到了凉亭,同样的情景,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紫袖很快乐,她并不怎么在意,到了外面会遇到些什么,发生些什么。只要能跟在高庸涵身边,既遵从了仙子的意思,又遂了自己的心愿,相信能从他身上,看到许多新鲜的事物。

    看着略微有些羞涩,却洋溢着幸福的紫袖,高庸涵感慨万千。他很怀念以前在东陵府的那段时光,那时和叶帆、历山等人,性情相投,把酒言欢,共剪西窗,是何等的快意。可惜变故来的太快,历山的背信弃义,叶帆的从容赴难,使得自己走上了复仇的道路。可是没有这些变故,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来到焚天坑,怎么可能遇到凤五、魁豹,怎么可能遇到令自己心动的紫袖?对于什么法器宝物、修真法术之类,高庸涵并不十分在意,他更愿意用所得的一切,来换取亲人、朋友的平安。

    这两天的际遇,如同一场梦一样,扭头看了看娴静的紫袖,没有了初见时的那种落寞,高庸涵心中一暖。生平第一次,他有了厌恶争战的念头。不过,他很快就醒悟过来,为了肩上的责任,怎么能有避世的想法?难道真的是说,一旦儿女情长,就英雄气短了吗?想到这里,高庸涵心里不住摇头,看来,自己不光是修为不够,其实心性方面也还差了很多。

    “你在想什么?”

    紫袖轻柔、动听的声音,将高庸涵从神思不定中拉了回来,既然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心头一阵轻松,低声答道:“我在想,明天就要离开凝愁宫了,我要做的事情有很多,难免会有疏忽,就怕委屈了你。”

    “什么叫委屈?”在紫袖的心中,对这个词并没有什么概念,好奇地问道:“比一个人呆在这里,还要难过吗?”

    高庸涵大为怜惜,一股柔情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柔声道:“不会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委屈。”

    这话一出,紫袖大为娇羞,白了高庸涵一眼,将头扭到一边,不再说话。

    高庸涵也是大为尴尬,刚才那句话可谓是情不自禁,却不想唐突了佳人,脸上一红,不敢再乱说了。但是两人间的气氛十分微妙,颇有几分暧昧,一时间都有些不好意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但是心里却多了一丝甜蜜。

    两人一直坐到天明,又再次到了那棵相思树下,齐齐拜了三下。在跪拜时,高庸涵恍惚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当即意识到这是凝愁仙子的神识,在她深邃的目光中,包含着托付与期待。

    紫袖在离别时,显得格外的不舍,她和凝愁仙子虽为主仆,多年来的相依为命,使得两人早已情同手足,直到转过山崖,已经望不见相思树,仍旧珠泪盈盈。

    “别难过了,以后你想念仙子了,大可以回来住一段时间嘛。”高庸涵的安慰,终于令紫袖渐渐平静下来。当走出洞府,石门消失在法阵中时,紫袖再度拜了下去,生长在瀑布奇石上的楚兰红泪,枝条轻轻摆动,也似挥手道别。

    两人又来到了山腰处的那个平台上,紫袖问道:“你是要去阅昙洞么?”

    想起了许久未见的凤五,高庸涵有些迫不及待,重重点头道:“对,我们去阅昙洞,到时我给你引见一个好朋友!”

    紫袖微微一笑,没有再变回鸾龙的模样,默默念了一段法诀,颈下那粒珠子散发出一团五彩云雾,将二人包裹其中,然后拉着高庸涵朝漩涡外飞去。

    飞出漩涡,一路往上,四周的压力逐渐减轻,高庸涵见到紫袖默默不语,心知她仍有些伤感。突然从二人身旁窜出一条火螈,瞬间逃的无影无踪,高庸涵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咱们捉几条火螈好不好,我把一个朋友炼制的火螈击碎了,干脆赔他两条。”

    紫袖的兴趣显然也被勾起来了,当即点头:“好啊,要捉就捉大的,我知道他们在哪里。”跟着一催动宝珠,掉头朝熔浆深处飞去。

    高庸涵又是感动,又是无奈,紫袖显然对自己的要求十分重视,只是却忘了当务之急是赶到阅昙洞。不过,难得她这么高的兴致,估计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就跟着看看吧。

    越往下,熔浆越来越粘稠,颜色也越来越深,呈现出一片暗红。一路上,高庸涵见到了好几条火螈,体形也只比虻尊火螈小了一点点,可是紫袖却压根正眼都不瞧一下,只顾东张西望。高庸涵本来还指指点点,不过看到紫袖毫不在乎的表情,就知道一定还有更大的火螈,当下老老实实闭嘴,乖乖地呆在一旁。在这地火熔浆中,紫袖能被称为火螈王,当然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有机会能见识到这般奇景,也不枉此行。

    忽然,紫袖抚掌欢呼道:“前面有条大的,你呆在五彩云雾里不要乱动,看我去给你捉过来。”说完,身形一晃出了云雾,白衣飘飘,竟然没有丝毫的停滞,瞬间没入到浓重的熔浆中。

    高庸涵呆在五彩云雾中,什么也看不见,就感觉面前的熔浆不断挤压过来,远远传来几声怒吼。尽管知道紫袖的修为深不可测,但是仍旧没来由的有一些担心。一个人正在胡思乱想,一股沛然无匹的法力涌了过来,地火熔浆猛地朝两边倒卷过去,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空旷。

    眼前是一条巨大的火螈,简直称得上是大到了极点,身长在百丈开外,腰身超过了十丈,不断地喷出火柱,火焰竟然呈现出紫色,显见是一条已有数百年道行的火螈。虻尊火螈和这条火螈比起来,就像是拿一条蚯蚓和一条蛇放在一起,根本就没法比。但是这条火螈空长着这么大的个头,却被紫袖戏弄的团团乱转,暴跳连连。

    这条火螈一直藏在地火熔浆的最深处,早已经结出了内丹,眼见就快要面对第一次天劫,一旦渡劫成功,便有望化成人形,凝成灵胎。这么多年来,其实紫袖一直知道有这么一条火螈存在,不过念在它修行不易,所以也没去管它。而这条火螈自然也知道火螈王的存在,自知不敌,所以一直躲在这里安心修行。

    没想到,今天也不知触了什么霉头,突然闯进来一个小不点,居然想收了自己,这令火螈大为恼怒。可是一交上手,才从来人的气息中感觉出来,面前的这个小不点,竟然就是那只火螈王所变。本想拼上一把,然后伺机逃脱,哪知此人好厉害的手段,把周围的地火熔浆,全部用法力给逼到了一边,让自己无处躲藏。

    也不知紫袖用了什么法术,轻盈地围着火螈游走,不时伸手在火螈身上拍上这么几下,火螈每次都疼得不停地翻滚,然后愤怒地喷出几根火柱。可是紫袖显然对火螈太熟悉了,如同闲庭信步一般,打的火螈不住哀嚎。

    高庸涵心中有些不忍,但不知紫袖这么做是何用意,所以仔细观看。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火螈被逼出了真火,暴怒之下不惜使出两败俱伤的法子,一张嘴,仰天厉啸,跟着死死盯着紫袖,一颗鲜红的内丹激射而出,朝紫袖击来。

    高庸涵大惊,虽离两人打斗的地方尚有数里之遥,也能感受到火螈内丹的厉害,在炽热无比中掺杂着森森寒意。这条火螈竟然有如此的道行,能在极阳的环境下炼化出极阴的灵力,高庸涵大叫不妙,褐纹犀甲再度披挂,左手抽出敛眉剑,右手捏着聚象金元大法的法诀,一闪身从五彩云雾中钻了出来,踩着一只符鸟,朝场中飞奔而去。

    这颗内丹大如磐石,闪电般击向紫袖,紫袖似乎早已料定,不慌不忙,身形一闪凭空消失,内丹击空,直接打到了一旁的火墙上。这一击威力奇大无比,紫袖布下的法阵,被内丹打的一阵剧晃,跟着出现了几条裂缝,暗红色的地火熔浆如同喷泉一般,朝阵中涌来。

    火螈大为得意,用力往回一吸,就要把内丹收回来,在它想来,只要再来这么几下,法阵肯定能被破掉,那时自己就是龙归大海了。一旦出现生机,它立刻没有了和紫袖抗衡的勇气,只想着尽快离开这里,躲得越远越好。

    这不过是火螈的一厢情愿而已,就在内丹往回吸的一瞬间,紫袖突然闪现,手一扬将内丹定在空中,跟着祭出一个法器,一道白光照在内丹上,眼见那内丹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个拇指般大小的丹丸,被收进了法器中。

    火螈大骇,内丹被收,自己的生死便全在别人手中了,不过火螈天生性情暴躁,哪肯这么容易低头,嚎叫声中连火柱都不喷了,直接张开巨嘴咬了过来。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在紫袖收取内丹的同时,火螈已经扑了上来,高庸涵也到了紫袖身前,眼见火螈来势凶猛,情急之下,聚象金元大法奋力击出。

    那只火螈虽然不敌紫袖,但是论实力,却比高庸涵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聚象金元大法乃是玄门正宗极高明的法术,火螈也不敢硬抗,只得忍痛看着紫袖把内丹收去,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高庸涵身上,一道火柱迎着聚象金元大法喷了过去。

    火柱还没到,符鸟就一下子被熔化了,高庸涵就觉得浑身似乎要被熔化一样,大惊之下拼命催动灵力,可是也就缓了一缓,火柱直直烧了过来。

    紫袖一把将高庸涵拉到身后,左手一挥,将火柱引到一边,跟着退回到五彩云雾中,法阵已然支撑不住,轰然碎裂,两侧的地火熔浆瞬间将空旷处填的满满当当。

    “谁让你出去的?”紫袖有些埋怨,然后又十分关切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高庸涵笑道:“有你在旁边,怎么会受伤?”

    紫袖看着高庸涵被烤的有些发黑的面庞,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才出了五彩云雾,心中一阵甜蜜,跟着怒道:“这条不知死活的火螈,我要它好看。”

    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鲜红的丹丸,一道灵力打在上面,喝道:“死火螈,还不滚过来!”

    地火熔浆一阵翻滚,那条火螈露出了一个脑袋,奄奄一息,眼中全是求饶的神情。高庸涵知道,这条火螈已经被收服了,看紫袖的意思还不肯罢休,便替它求情:“既然这条火螈已经认输,就不要再惩罚它了吧!”

    紫袖还有些不肯,禁不住高庸涵的劝说,当下对那条火螈骂道:“你个不知死活的畜生,要不是我手下留情,早把你给拆了。我问你,你可愿老老实实地听话?”

    那条火螈已经颇具灵性,情知是高庸涵帮它求情,连忙点头,并伸出一条血红的巨舌,舔了一下五彩云雾。

    紫袖双眉一扬,就要发作,高庸涵连忙给劝了下来,心中却哭笑不得。

    紫袖再次祭出玉瓶,一阵咒语,玉瓶射出一道白光,照在火螈身上,火螈和内丹一样,越来越小,随着最后一道白光,被收进了玉瓶之中。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7 18:07
第三十八章受阻

    收了火螈,紫袖皱了皱眉,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了,这条火螈是最大的,只能再去捉一条小一点的。”

    高庸涵已经很满意了,他原想着,给计穹赔两条像虻尊火螈那般大小的,就已经足够了,现在早已超出了预期,这条火螈才真正称得上是火螈王,当下连声道:“不用了,不用了,有了这条火螈足矣,咱们还是尽快赶到阅昙洞吧。”

    紫袖没有再坚持,而是顺从地调转方向,朝阅昙洞飞去。

    一路上,高庸涵对紫袖刚才的表现十分好奇,紫袖很耐心地一一作了解答。

    “我刚才反复击打那条火螈,就是为了逼它吐出内丹,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将其收服。如果是要杀了它,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原来是这样。”高庸涵恍然大悟,转而问道:“你那个玉瓶是什么法器,好生厉害?”

    “这个玉瓶是当年仙子留给我的,唤作云霄瓶,内中有浩浩乾坤,可以将整个天地都装进去。”紫袖轻轻抚摸着玉瓶,颇有些无奈地说道:“可惜,我的修为离仙子差的太远了,只能发挥出三成的威力。”

    高庸涵大为诧异,没想到,在厚土界居然真的能见到仙器,这原本只是传说中才有的宝物。不过,更令他心惊的是,紫袖的修为,丝毫不逊色于当今任何一位顶尖的修真者,听她的口气,比起真正的仙人来说,还差了太多。“那么可以想见,真正的仙人,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了!”

    高庸涵想到这里,不禁默然。从紫袖的陈述中得知,凝愁仙子曾经为了寻找心上人,大闹地府,却失意而归。自己要是想救回叶帆、魁豹等人,势必要硬闯地府,可是地府哪里是说闯就能闯的?除非本身也具备了仙家的神通。可是自九界坍塌以来,成仙的修真者,惟有玄元、重始二位道尊,自己能行吗?

    高庸涵心性天生坚韧无比,不但没有丝毫的气馁,反而生出一股豪气,“二位道尊能做到的,我高庸涵也一定能做到,就算把地府拆了,也要救回叶帆、魁豹!”

    感受到高庸涵的豪迈气势,紫袖一阵迷醉,只觉得这个男子身上,藏着一种令人心动的东西。而远在地府的冥尊,却从沉思中惊醒,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乱。

    要想成仙谈何容易?高庸涵明白,修仙之路崎岖漫长,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就能成功,只有勤修苦炼,方才有望。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不断向紫袖提出一些修真的难题,紫袖毫无保留,将知道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无形中,虽然不至于立刻就能见效,但是于高庸涵在修真见解方面,却得到了相当大的提升。

    紫袖对外面的世界尽管很是期待,但是事到临头,多少还是有些胆怯,加上有心和高庸涵多一点独处的时间,所以不自觉地放慢了五彩云雾的速度,而高庸涵一心沉浸在修真见解之中,丝毫没有察觉。但是,路始终是有尽头的,几个时辰后,两人已经到了地火熔浆之上。

    “上面就是阅昙洞了。”

    高庸涵往上望了一眼,除了密实的山岩之外,别无出路,不禁有些疑惑:“这里并无出路,难道还要打出一条通道么?”

    “我记得这里以前是有路的,可能被他们给堵了,不过没关系,开一条路也不难。”紫袖显然对这里比较熟悉,走到一处山岩边,记忆中这里似乎比较比较薄弱,当下口中念念有词,跟着玉指一点,一道白光击出,眼前的山岩化为齑粉。尘土飞扬下,现出一个高约五尺的通道,笔直伸向前方。

    紫袖随手弹出一个水滴,瞬间张开形成了一个水幕,将尘土全部包裹起来,掉进了地火熔浆里。回过头冲高庸涵一笑:“我们走吧!”

    高庸涵走上前去,和紫袖并肩走了进去,走了大约两三里路,到了尽头,却是一面石壁横亘在面前。紫袖大感讶异:“怎么会这样?”

    在她想来,这条通道无论如何都应该直通阅昙洞,熟料却成了一个死胡同,放出神识略微探察了一下,赞道:“想不到这些虫子倒也有些本事,上次被我杀了几个,竟然知道在此布下禁制,有些意思。”

    高庸涵知道,紫袖对这些虫子颇有些厌恶,想来是那次到阅昙洞的时候,起了一些冲突,听她的口气,似乎还杀了几个七虫族的修真者,希望等下不会因此出现什么意外才好。从短短几天来的相处,他对紫袖已经有了几分了解,这是一个十分重情的女子,天真烂漫,但是长久以来的孤寂,和地火熔浆中独特的环境,又使得她有几分率性而为,出手也有几分狠辣。不过,她本性善良,只要自己从旁多加劝慰,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此时,紫袖双手连捏几个法诀,已经开始破阵了。

    在阅昙洞,情形已经十分危急,不出高庸涵所料,褐甲蠕虫部族果然大规模异变,将阅昙洞团团围住,情势汹汹。七虫族长老会,代表红丝蛰虫部族的凤五、红蜓和虫髅棠,和银牙厉虫部族,仗着略胜一筹的实力,勉强挡住了褐甲蠕虫的攻势,不过已是势如危卵。

    此时,布在洞中,专用来抵御来自地火熔浆威胁的法阵,却传来异动,显见有人想要从地底攻入,这令七虫族长老会惊恐万状。

    身为大长老的枯镝,还清晰地记得,在百多年前,有一个神秘的女子,突然从地底钻了出来。当时枯镝的师傅,也是当时长老会的大长老,惊怒下出言不逊,随后又贸然出手,结果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坚持下来,就被那女子击成重伤。随后,族内剩余的九位长老同时出手,原本想着能将这么女子拿下,双方斗法斗了整整三天三夜,那女子终于有些力竭,盛怒之下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器,一下子就将这些长老全部击飞,随后大杀一通才离去。

    尤为可怕的是,后来出手的九位长老中,有五个人的灵胎竟然完全被击碎,剩余的四个也好不到哪里去,没过多久就先后辞世。这次变故,对于本来就日益的衰败的七虫族,无疑是雪上加霜,以至于又有一些族中的修真法门失传。经此一役后,阅昙洞对那名女子惧怕到了极点,所幸那名女子再未出现,等到枯镝等人修行有成,接任长老之职,合全族修真者之力,在洞内布下勾漏大阵,将洞底方圆数十里牢牢守住,为的就是阻止那名女子再度突袭阅昙洞。

    眼下,值此大变之际,勾漏大阵第一次发动,显见那名女子沉寂了百年之后,又将再度出现。枯镝心中一片惨然:“莫非是天亡七虫族不成?七虫大帝,你若有灵,一定要护佑你的子孙能平安渡过此劫啊!”

    当下,枯镝命凤五等人,坚守在阅昙洞外,抵挡褐甲蠕虫部族如潮的攻势,随后亲率其余九位长老,守住勾漏大阵的阵眼,一起发功抵挡紫袖。

    这些情形,是一阵之隔的高庸涵和紫袖,所不了解的。紫袖也想看看,这些虫子经过百年之后,倒底有没有什么长进,当下法诀纷飞,一股霸道之极的法力击出。

    高庸涵在一旁凝神戒备,却没有想像中的山崩地裂,紫袖的全力一击,仿佛泥牛入海,竟没有一丝反应。高庸涵正自诧异,就见紫袖鼻子微微一皱,调皮地一笑,娇叱一声:“开!”就见一股肉眼可见的法力波纹,猛地炸开,向四周扩散开来。

    阅昙洞口激战的褐甲蠕虫、银牙厉虫,以及凤五等人,虽然没有听到什么爆炸声,每个人却都感觉到心中没来由的慌乱,手中自然慢了下来。跟着,一道极为猛烈的灵力,从地底喷出,把所有的人都震到了空中,然后重重摔到地上。猝不及防下,阅昙洞内外方圆几里之内的虫人,倒了一片。

    褐甲蠕虫部族观战的两大尊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发出几声厉啸,令手下暂且退却。凤五等人也不知倒底是何缘故,竟然有这般强横的灵力波动,不敢追击,收束族人,缓缓退守住三道石梁,双方暂且罢战。

    倒底不愧是传世几近千年的勾漏大阵,被紫袖一通狂轰,居然撑了下来,至于洞内的十位长老,被刚才那一下,震得东倒西歪,其中修为最差的,已经面色惨白,嘴角渗出鲜血了。

    凤五最近的火气很旺,本来变成了计虫匀就令他很不快了,为了不至于暴露身份才不得不来到阅昙洞。哪知,祭坛大典之后,枯镝硬要把自己留下,说是要商量什么族内大事。七虫族的死活,凤五原本不放在心上,但是当听到褐甲蠕虫部族的无理要求后,气的破口大骂。褐甲蠕虫的三大尊主之一,戎尊竟然大放厥词,说即将到来的食物危机,要红丝蛰虫部族全部承担。这就是说,此次总计上千万的人口损失,全部从红丝蛰虫部族中扣除,这下,就连长老会和银牙厉虫部族都看不过去了。

    虫髅棠盛怒之下,向戎尊出手,结果反被戎尊所伤。凤五这些天来,已经逐渐了解了七虫族的现状,加上逐渐接受了计虫匀这么个身份,和红蜓、虫髅棠等人也有了一些感情,见到虫髅棠生生被戎尊废去了双臂,忍无可忍,一出手就是聚象金元大法,打的戎尊措手不及,伤了灵胎。

    枯镝等人也对戎尊的蛮横,大为不满,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戎尊恼羞成怒,留下几句狠话愤而离场。众人原以为此事就此揭过,没想到戎尊回去后没几天,褐甲蠕虫就大兵压境,竟似要将阅昙洞一并毁了。凤五知道,一旦阅昙洞被褐甲蠕虫部族攻占,红丝蛰虫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放弃了逃走的机会,留下来和银牙厉虫部族并肩作战。

    趁着褐甲蠕虫后退,凤五押住阵脚,安排好相应事宜,匆忙赶回洞中。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再看到枯镝等人吃力的神情,虽然不知道来者何人,但是也能想像得出来人的强悍,心头一阵叹息。

    地底,紫袖也没想到,一击之下竟然还没打出通路,秀眉一竖,不理会高庸涵的劝阻,颈下宝珠放出七彩灵气,整个人慢慢漂浮到半空,眼见就是惊天一击!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7 18:08
第三十九章误会

    枯镝等人原以为,勾漏大阵的全力发动,必然能挡住来自地底的威胁。而且刚才那一下,惊天动地,自己这边借助阵法,尚且有几位长老被震伤,想来地底的那位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来人的修为似乎比之百年以前,更胜一筹,而长老会的十位长老,修为上参差不齐,最差的那位已呈不支,所以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继续大声呼喝同伴,向勾漏大阵灌注法力。

    就在凤五准备上前,接替其中一位伤势最重的长老时,突然心生警觉,他虽然连番使用还魂术,以至于法力大减,但是修为见解仍在,感觉到危险来临,本能地避让到一边。

    果然,一股更为强大、更为霸道的法力自地底喷出,勾漏大阵由于一个阵眼呈现不稳,那股法力朝最弱的地方一阵猛攻,那位长老最先倒下,勾漏大阵出现了一处破绽。

    紫袖已经察觉出阵法出现松动,强行催动法力,法诀不断打出,令一旁观战的高庸涵眼花缭乱。从紫袖的法诀纷飞中,高庸涵用心体会,虽然大半都无法理解,但是对比所学,对于聚象金元大法又有了更深的一层体悟。

    其实强行破阵,紫袖也有些吃力,毕竟是传自上古时期的勾漏大阵,岂是这么容易破解的?要不是枯镝等人修为太差,而且关于阵法的诸多法门早已失传,连三成的法力都发挥不出来,紫袖也不可能占尽上风。饶是如此,紫袖以一己之力,硬撼十位修真者,同时还要应对勾漏大阵的反击,体内也是气血翻腾。不过,眼见就要成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拼着灵胎受损,也要打出一条通路。

    连绵不断的法力冲击下,阅昙洞地底传出一阵巨响,枯镝等人终于支撑不住,勾漏大阵土崩瓦解。阵法反噬的威力十分巨大,从阵眼所在的地方,层层向外爆裂,整个阅昙洞几乎塌了一半,幸亏银牙厉虫部族为了抵御褐甲蠕虫,多在外围戒备,所以死伤不算太重,即便如此也有数万之众。

    至于洞外的褐甲蠕虫,也被这等声威吓得一阵骚动。戎尊心知,阅昙洞内定是发生了极大的变故,当此良机岂能错过,约束好部众,大手一挥,再次猛攻过来。

    凤五从废墟中爬起,枯镝等人虽无法抗衡紫袖,但是自保绰绰有余,也相继钻出,聚在一起。众人无暇顾及洞外的震天杀声,死死盯着渐渐裂开的地面,准备在来人现身的时候,便合力出手。但是,他们心里都明白,就算联手,只怕也很难与之相抗。

    高庸涵看着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紫袖,大惊之下冲上前去,把她抱在怀里,急忙取出几颗楚兰红泪,塞到紫袖嘴里。跟着放出神识,慢慢探进紫袖紫府之中,细细查看她的灵胎,刚才的那阵斗法,紫袖也被震伤了灵胎。

    服下几颗楚兰红泪后,紫袖有些散落的灵力,渐渐回到了紫府,灵胎也好过了一些,有些吃力地说道:“那个法阵已被破掉,咱们这就上去,你可以去找你的朋友了。”跟着舒心一笑,续道:“总算没有耽误你太多时间,我也就安心了。”

    高庸涵这才明白,紫袖这般拼命,完全是为了自己,因为自己所表现出的那种急切,想必令她始终记挂在心上,心中大为感动,同时又对自己有些痛恨,仰天叹道:“都怪我不好,不该——”

    紫袖轻轻摇头,笑道:“不要说了,只要能帮到你,我就很开心,我没有什么大碍,还是快上去吧。”

    高庸涵此时已经明了紫袖的一番苦心,暗暗发誓,今生决不会令这个女子伤心、难过,当下重重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坚定,低头充满爱怜地望了紫袖一眼。左手“垂弦”击出,一道亮光从上面照下来,揽着紫袖跃了上去。

    凤五蓄势待发,默默运转聚象金元大法,只待来人一冒头,就全力击出。一道闪电从地底窜出,跟着地面裂开一个大洞,两条身影骤然出现。

    这道闪电极其熟悉,凤五第一个念头是诧异,“难道地底下的,竟然是高庸涵?”来不及多想,大喝一声:“且慢动手!”

    但是枯镝等人已然出手,几道法力轰了过去,中间夹杂着几个法宝。窜出的那两条身影中,一个浑身冒着红光的人信手一挥,一道金光迎了上去。凤五一见,就知道是高庸涵无疑,早已准备好的聚象金元大法同时击出,不过目标却是击向高庸涵的那些法术、法宝。

    金光闪过,石屑飞扬,几条身影一触即分,纷纷撞到石壁上。

    高庸涵早已料到,紫袖的举动定然已经惊动了阅昙洞的七虫族,一上去肯定会遭到围攻,所以一见有人攻到,便是一招聚象金元大法。但是他的修为和枯镝等人比起来,还是弱了一些,被震得倒飞出去。他怕紫袖受伤,一上来是挡在前面,被震飞时却将紫袖抱在了怀里,身子重重撞在石壁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一声怒骂:“计虫匀,你疯了不成?”

    高庸涵心中一喜,凤五果然在这里,可是随即怀里一轻,紫袖已经飞了出去,直接攻向枯镝等人。原来,却是紫袖见到高庸涵受伤,大怒之下一言不发,径自向所有的虫人攻去。

    紫袖虽然灵胎受伤颇重,灵力运转都有些凝滞,但是枯镝等人依然手忙脚乱。紫袖不识凤五,连他一起算在内,杀招接连发出,逼得凤五一步步退到枯镝等人身旁,合力才勉强稳住了阵脚。

    凤五本想喝止所有人停手,眼前完全是误会,无奈紫袖攻势太猛,竟然被压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另一边,那些银牙厉虫部族的修真者,纷纷朝高庸涵出手,高庸涵一边连呼“停手”。一边来回招架,也是苦不堪言。

    这场混战中,只有凤五和高庸涵知道,这架打的实在太过冤枉,可是紫袖太厉害了,凤五全力抵挡,一时间根本无法张嘴。而高庸涵这边不愿出重手,也是险象环生。

    幸亏,旁边还有一个修真者没有动手,这个人是所有人中最清醒的一个,还有一点,此人的身份极高,高到足以令大多数人听命,她就是银牙厉虫部族的族长厉屏鸦!

    厉屏鸦从凤五出手的那刻起,就感觉到事情好像不是先前认为的那样,因为,堂堂红丝蛰虫部族的族长,不可能、也没有必要作此自绝于族人的举动。从这些天的相处,还有与褐甲蠕虫的争斗中,可以看出,这个计虫匀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称得上是有勇有谋,那么她的这一举动必然有她的道理。所以厉屏鸦并未向高庸涵二人出手,而是退到一旁,细心观察。

    来人有两个,一男一女。那个白衣如雪的女子,一出手就可看出,修为高的超乎想像,八成就是传说中的神秘女子。那个看上去,一身护甲有些像褐甲蠕虫的男子,虽然修为一般,但是所用的法术,竟然和计虫匀一模一样,这就值得注意了。

    其实,此次到阅昙洞的计虫匀,自枯镝、厉屏鸦以下,都感觉到与以往有极大的不同。以前的计虫匀,性情阴狠,睚眦必报,而且斤斤计较;现在却变得豪迈、豁达,于事理极其通透,尤其是在向戎尊出手时,使用的法术居然无人能识。这些一度让厉屏鸦十分怀疑,但是旁敲侧击,从红蜓、虫髅棠等人的言谈中,又可以肯定,必是计虫匀本人无疑,厉屏鸦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于计虫匀或许另有奇缘。任谁都不会想到,凤五夺了计虫匀的躯体。

    不管计虫匀是否遇到了什么变故,总之,从她来到阅昙洞以后的一个多月,无论是厉屏鸦,还是枯镝等长老,都对她的这一变化欣慰不已。既然计虫匀不愿说出变化的原因,枯镝等人也就不去追问,乐得有此极好的结果。

    厉屏鸦站在一旁,脑筋这么一转,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说法。从计虫匀、高庸涵二人所使的法术来看,二人必定有些渊源,而高庸涵又和这名女子同行,那么,计虫匀的变化说不定就和这个高手有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对于眼下的危局必然有莫大的帮助,能和眼前这名女子搭上线,阅昙洞至少可以保全下来了。想通了这一节,厉屏鸦大吼道:“统统住手!”

    围攻高庸涵的基本上都是厉屏鸦属下,闻言随即后退,隐隐成包围状,以防他逃脱。

    紫袖却毫不理会厉屏鸦的话,依旧攻势如潮,打的枯镝等人暗暗叫苦。要不是紫袖受伤在前,兼且知道高庸涵的朋友也在阅昙洞,没有祭出云霄瓶,否则枯镝、凤五等人早就被收了。紫袖倒不是非要这帮虫人的性命,只是恨他们打伤了高庸涵,至于自己受伤的原因,反而不甚在意。

    厉屏鸦手下一退,高庸涵终于缓过气来,朝紫袖大喊道:“紫袖,不要打了,这是一场误会!”

    紫袖闻言当即住手,冷冷扫视了一圈,冷哼一声,退到高庸涵身边,轻轻扶着高庸涵的手臂,满是柔情地看着他,柔声关切道:“你伤的重吗?”

    “无妨!”此时,高庸涵的眼里全是对面站着的凤五,顾不得回头,一阵狂喜道:“他就是我时常给你提及的,我的朋友!”

    紫袖没来由的一阵落寞,原来,在高庸涵心中,这个虫人比自己还要来的重要。

    凤五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慢慢走过来,似乎有些恍如梦中,不停地喊着:“高老弟!”

    高庸涵轻轻挣开紫袖玉手,大步迎了上去,冲到凤五面前纳头就拜,哽咽道:“五哥!”

    凤五一把拉起高庸涵,紧紧握着高庸涵的双手,颤声道:“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里,我怎能不来?虽然来晚了,但是我一定会来!”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0 20:29
第四十章深渊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响亮,但是凤五和高庸涵充耳不闻,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倒是旁边的虫人,全部傻了眼,怎么好好的计虫匀计大族长,一个娇滴滴的七虫族美女,成了人族修真者口中的“五哥”了?枯镝抬眼朝红蜓望去,红蜓一脸迷糊,和虫髅棠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厉屏鸦轻轻咳了一声,笑道:“既然是误会就好办了,两位贵客请先歇息一下,计大姐,”看到凤五还沉浸在老友重逢的喜悦中,厉屏鸦走上前去,轻轻拍了一下凤五的肩膀,续道:“计大姐,你陪着两位贵客,我和枯镝长老他们先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形如何。”

    凤五终于回过神来,记起自己计虫匀的身份,对厉屏鸦点点头,然后对高庸涵说道:“高老弟,我要出去打个痛快,你们给我压阵如何?”

    “好啊,我当然是要跟在五哥身后!”高庸涵笑着应承下来,跟着转身走到紫袖身边,有些歉然地说道:“我要和朋友一起出去对敌,你也一起去好吗?”

    紫袖默不作声,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跟在高庸涵身后,一起走到阅昙洞外。

    高庸涵毕竟没有和女孩子打过什么交道,此时又是一脑子兴奋,自然没有注意到紫袖的异样。而紫袖突然面对这么多陌生人,难免会有些不适,高庸涵一时的疏忽,却令她心中颇有些失落之感。

    其实凤五倒是对紫袖充满了好奇,在他这一生,还从未见过修为如此之高的修真者。这个女子刚才凭一己之力,硬是把七虫族的十来个顶尖高手,逼得挤成了一团,联手之下才勉强自保,这等修为,哪怕是自己的师父拓山,也办不到。但是他不便开口询问,既然高庸涵不说,想来有他的考虑,况且眼下也不是时候,等外面的局势平静下来,再单独和高庸涵细谈也不迟。

    高庸涵并不愿让太多人知道紫袖的来历,他必须要顾及到地火熔浆中,紫莹山的秘密;而且紫袖本就对七虫族没什么好感,加上以前的过节,更加不便当众细说,一切都留待和凤五详谈之后,再做打算。

    幸亏现在褐甲蠕虫的攻势很猛,而厉屏鸦、枯镝等人在乎的,是来人的身份以及目的,现在已经明确大家是友非敌,那么第一要务,当然是对付异变的褐甲蠕虫。至于来人的真实身份,既然堂堂的红丝蛰虫部族族长计虫匀,和那个男子交情非同一般,自然可以从他那里获知一切,所以也不去追究这个问题。

    所以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大家刚刚才大打出手,而且是以性命相攻,转眼间就尽释前嫌,连多余的客套都没有。由于对紫袖心怀敬畏,加上她冷若冰霜的表情,厉屏鸦、枯镝等人不由自主地远远避了开来,率先出了阅昙洞。

    一群人怀着不同的心情,离开阅昙洞,层层环绕而上,来到了洞外的一处高台上,看着远处无数的虫人正在疯狂地厮杀。

    高庸涵和紫袖站在凤五身后,悄悄塞给凤五一枚采自凝愁宫的楚兰红泪,低声说道:“五哥,这是真正的仙果,功效要好上百倍。”

    “哦?”凤五有些讶异,扭头看着高庸涵。紫袖正拿着一枚楚兰红泪递到高庸涵手边,见凤五回头,俏脸一红,低下头去,高庸涵也有些不太自然。凤五微微一笑,继续回头观看战局。

    比起夜痕洞和墨石洞,阅昙洞要小得多,但是却胜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阅昙洞处在一个类似小岛的山崖里,整个地势宛如一朵盛开的昙花,几片花瓣一样的山崖向外伸展,全靠三道石梁与外界相连。尤其令人称奇的是,泛着白色毫光的怪石遍地都是,以至于远远看去,那几处舒展出去的山崖,和周围猩红的灼热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那三道石梁,正是双方争夺的焦点,头部和手脚全是银白色的银牙厉虫,和通体褐色的褐甲蠕虫,绞杀在一起,不断有人被打落,带着长长的惨呼,从石梁两侧掉进黑雾缭绕的深渊。

    银牙厉虫部族,不愧是三个部族中最强的一个,一个人至少抵得住四五个褐甲蠕虫,从石梁上不断掉落的虫人来看,褐甲蠕虫显然死伤要惨重得多。宽仅十余丈的石梁,显然不可能容纳太多的虫人,所以双方能直接交手的,不过就那么几十个人。高庸涵运足目力,看的十分清楚,银牙厉虫牢牢钉在石梁的中间,在褐甲蠕虫的轮番冲击下,不退半步,但是也没有丝毫前冲的意思。

    高庸涵不解,向凤五问道:“五哥,为何不冲过去守住桥头,反而要在中间厮杀?”

    “高老弟,你初次来,可能不知道阅昙洞的奇特,我们这是没有办法啊!”

    高庸涵回头,厉屏鸦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也顺着凤五的称呼,叫自己作高老弟。念及此人刚刚的一个决定,避免了一场误会,高庸涵不由得对厉屏鸦颇有些好感,当下很是客气地转头问道:“五哥,这位是?”

    “我叫厉屏鸦,”厉屏鸦抢过话头,冲凤五笑了一笑,续道:“是银牙厉虫部族的族长!”

    “原来是厉族长,失敬了!”

    “别族长、族长的,我喜欢别人叫我老鸦,高老弟不嫌弃的话,以后也叫我老鸦吧。”

    高庸涵心中一阵好笑,既是女子,却偏喜欢“老鸦”这么一个绰号,倒也有些另类。谦谢了几句,见厉屏鸦一再坚持,也就顺从了她的意思,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老鸦,为何不守桥头呢?”

    “因为——”

    因为,自七虫族来到焚天坑后,经过几次变故下来,长老会已经意识到,想要离开焚天坑,恐怕是没什么希望了。于是辗转奔波,终于选定了这里作为核心所在,因为此处地形如同昙花,故名阅昙洞。

    阅昙洞四周的深渊十分古怪,终年弥漫着黑雾,即使是引来地火熔浆灼烧,也没有丝毫的效果。长老会曾经派了一些人下去探察,但是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让一众长老惴惴不安,认为将祭坛建在这里,大为不妥。不过在当时大长老的坚持下,最终还是力排众议,由实力最强的银牙厉虫部族,负责改建、打理阅昙洞。

    大长老之所以固执己见,有个极大的隐秘在里面,他无意中发现,这种黑雾形成了一个古怪的禁制,能阻止大多数法器飞行。也就是说,不管是谁,无论是想靠修为,还是借助法器、灵符,都无法从深渊上空飞抵阅昙洞,这等于是在阅昙洞外加了一层禁制。由于受到玄元宗的打压,他不知道日后还会不会再有类似事件发生,就算再有外敌入侵,也只能从石梁上一步一步杀过来,单靠人海战术,就足以将其堵在石梁一侧。同时,为了给七虫族多留一些修真种子,阅昙洞无疑是最合适的地方了。也正是大长老当初的这个决定,如今,才阻止了褐甲蠕虫的猛攻。

    至于选择守在石梁中间,是因为一旦冲过石梁,便会遭到褐甲蠕虫来自地面、空中的双重夹击,而且在石梁中间,也可以抵消掉褐甲蠕虫的人数优势。

    “原来如此!”高庸涵恍然大悟,赞道:“如此安排,地利、人和全部占齐了,当真是好算计!”

    厉屏鸦一阵惭愧,这话凤五当初就说过,而她则大加反对。一方面,固然是不知道褐甲蠕虫已经全部异变,还迷恋在本部族强劲的实力之中;另一方面,则是不太瞧得起化身为计虫匀的凤五,大有强者出马,岂有弱小插嘴的道理。结果惨败,甚至还丢了一道石梁,要不是凤五、红蜓等人及时出手,夺回了石梁,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厉屏鸦天生奸猾,见凤五不作声,登时胸膛一挺,连声说道:“哪里,哪里!既然由我银牙厉虫部族守护阅昙洞的安全,我忝为族长,怎敢不尽心尽力?”

    凤五一声冷哼,指着远处冷冷说道:“对方的修真者上来了,怎么迎敌,还要厉族长多费心了。”

    厉屏鸦毫不介意,笑道:“他们有修真者,咱们的儿郎也不差,不是也打退了他们好几次了么?”没笑几声,突然顿住,厉屏鸦脸色剧变,一声呼啸,带着手下一帮精锐,如风般卷下高台,冲向石梁方向。

    从这一动,高庸涵才发现,厉屏鸦的修为着实不低,但是他的目光已经被另一处吸引。只见远远的,从天边飘来一团极大的火云,这团火云说不出的诡异,如同一只巨大的虫子一样往前蠕动。正在激战的虫人,见到这个情景,都不由得停手驻足观看,褐甲蠕虫部族也没有趁这个机会前冲,反而缓缓后退百丈。

    紫袖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这朵火云来的极快,凡是被卷入火云的虫人,全部变得通体赤红,面目越发狰狞,从火云里,传来一阵凌厉之极的煞气。她偷眼望了望高庸涵,从他坚毅的脸庞看的出来,他是万万不会置身于事外的,可是对面的火云中,显然有一个极道高手,那么自己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想法护住他的安全。

    正自出神,高庸涵突然回头冲着紫袖温柔地一笑,低声道:“你伤势未好,待会就呆在这里,不要出手,我不想看到你再受到伤害了!”

    紫袖心中一暖,“他还是在意我的!”当下缓缓摇头。

    “那好,等会咱们别分开?”

    “嗯!”紫袖含羞低下了头,这一刻,连凤五都感觉到,本来冷如冰霜的紫袖,突然变得温婉可人。

    凤五看的出来,二人之间已有了很深的情意,为高庸涵感到高兴的同时,也依稀想起了一个倩影,只是,一别数十年,她还好么?

    就在这时,火云已经到了石梁对面,突然喷出一股火舌,朝阅昙洞这边激射而来。火舌中似乎有大量的虫人,呼喊着,狠狠扑了过来。厉屏鸦此时离石梁,还有百丈之遥,情急之下,直接跳起来,踩着族人的肩膀往前疾奔,口中同时大声呼喊,布置防守。

    火舌来势极其凶猛,可是一到了深渊上空,似乎从地底生出了一股强大的吸力,火舌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团冲天而起的黑雾包裹着,一头扎进了深渊之中。无数惨叫传了过来,这边厉屏鸦停下脚步,哈哈大笑,连同数万之众的银牙厉虫,也一同鼓噪,对岸的褐甲蠕虫一时为之气夺。

    突然一阵震天的鼓声,将鼓噪声完全压制了下去,只见火云向两边分开,一个巨大的宝座显现出来,两大排奇形怪状的虫人,分侍两边,中间宝座上,端坐着一个身影,全身都隐在一团魔雾当中。

    阵前数十万褐甲蠕虫上部众,一见此人,全部伏到在地,齐声颂道:“参见狂尊!”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0 20:30
第四十一章狂尊

    数十万虫人齐声参见,顿时声势大震。

    厉屏鸦愣在当场,自言自语道:“狂尊,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这边,枯镝等人也是面如死灰,涩声道:“果然是他,悔不当初啊!”

    对面的那团人影手一挥,数十万褐甲蠕虫同时起身,带起一片尘土飞扬,顿时,整个战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狂尊吸了过去。

    狂尊仰天狂笑,接着一声暴喝:“枯镝老儿,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当真是七虫大帝有灵啊!”

    “你果然已经坠入魔道,日后有何面目去见七虫大帝!”枯镝分开众人,缓缓朝石梁出走去,动作看似迟缓,速度却是极快。一众长老纷纷跟在后面,面上流露出那种决死的从容。

    高庸涵跟在凤五身边,轻声问道:“五哥,这个狂尊是什么人?怎么又和魔道有了牵连?”

    凤五摆手道:“我也不知道这个狂尊是什么来头,不过看来和阅昙洞的积怨不小,待会要小心了,我看此人不好对付。”

    这边两人在小声交谈,那边狂尊对枯镝却显得不屑一顾,傲然说道:“没脸见七虫大帝的是你,是你这个让七虫族越来越没落的老家伙!你除了醉心于个人的权势,可有曾想过,带着族人踏出焚天坑?可有曾想过,恢复老祖宗的盛世辉煌?”

    “我至少不会像你那样,为了一己之私欲,不惜投身魔界,自甘堕落!要是让你统领了族人,定会将全族带进万劫不复的惨境!”说话间,枯镝一行已经到了深渊边上。

    “呸!”狂尊骂道:“你个没种的老东西,你以为族人在你带领下,就会好过么?每隔几十年的内部残杀,死了多少族中勇士,你连一点办法都没有,只顾躲在阅昙洞内什么都不做。再说了,魔界有什么不好,至少他们给了我无上的神通,今天杀了你们这帮不识好歹的无能之辈,我就带着族人重返大地,天下之大,还不任我七虫族纵横?”

    这个狂尊的话极富煽动性,重返地面,是七虫族四百多年来最大的心愿,听他这么一说,银牙厉虫部族的许多人都有些心动,纷纷交头接耳。

    枯镝见状十分惶恐,却又说不过狂尊,气的浑身发抖。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亲自来说,反而挥军攻打阅昙洞,难道不知道这里有祖宗陵寝?”一声诘问,在两军阵前显得正气凛然,登时将劣势扳了回来。

    “你是什么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狂尊被这一句反问顶的够呛,一看此人跟在枯镝身后,不知道是红丝蛰虫部族的哪个修真者,顿时大怒。

    说话的正是凤五,他见识过人,自然知道狂尊排出这么大的场面,就是为了瓦解这边的士气,眼见枯镝哑口无言处于下风,忍不住就爆发了。见狂尊发问,微微一笑:“我是红丝蛰虫部族的族长,计虫匀!”

    “哦?”狂尊倒是颇有些吃惊,仔细打量了凤五几眼,笑道:“原来是故人之后,小丫头,你没事跟着那帮老家伙干嘛?只要你过来,我传你无上神通,也算是我对故人有个交代。”

    一听这话,站在狂尊两侧的戎尊、虻尊均露出羡慕的神色,显然这神通非同小可。

    凤五哪里会被这番说辞打动?倒是对那一声“小丫头”大感恼怒,当下反唇相讥:“你如果有那般神通,怎么不直接破了玄元道尊的禁制,何必拿自己人开刀?我看,你根本没有把握,才借攻打阅昙洞立威。”

    这番话把狂尊气的暴跳如雷,因为凤五的这句话可谓诛心之论,直指他的痛处。他刚刚修习魔功有成,出关后踌躇满志,接到戎尊的哭诉,又想起以前受到的那些欺侮,当即发兵围困阅昙洞。同时,在炼世山依靠魔界的指引,布下都天魔阵,指使手下异变、魔化。他的确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破掉镇天罗的禁制,也的确有借踏平阅昙洞立威的想法,自然对凤五恨得咬牙切齿。

    盛怒之下,狂尊周身的魔雾忽然散去,露出真身,众人一见之下,不禁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光从外表上看,狂尊勉强还保留了一点虫人的模样,但是更像一个怪物。他体形硕大,通体黝黑,体表散发一阵阵妖气;在虫头两侧,又多出两个头颅,各有各的表情,或喜或怒。再往下看,肚腹之间,竟似有无数个虫头在哀嚎,却被牢牢吸住,每个虫头刚刚往前挣扎了不过半尺的距离,就如同破碎的泡沫一样,瞬间消失。每消失一个虫头,狂尊自身的两个头颅,便露出一幅满足的表情,不住地深出长舌,似乎回味悠长。

    枯镝见状愤怒到了极点,指着狂尊破口大骂:“你个魔头,居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竟然拿自己的族人,来修炼你的魔功,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跟着大声说道:“从即日起,将狂虫逐出族外,凡我七虫族人,当视其为生死大敌,与之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这句话用灵力激出,远远传了出去,就听见“不死不休”四字往复回荡。这边银牙厉虫部族战士,也算是认清了狂尊的本来面目,激起了同仇敌忾的决心;那边部分褐甲蠕虫,受到枯镝这番话的影响,不免左右观望,犹豫不决。

    狂尊太过自大,本以为自己这般模样,定能震慑住对面的那帮家伙,结果却适得其反,不愿再做口舌之争,两侧的两个虫头,同时暴喝:“杀!”

    一声令下,褐甲蠕虫重新涌向石梁,在三大尊主的督促下,这次攻击和以往相比更加的惨烈,似乎已经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看着嘶喊着、越冲越近的褐甲蠕虫,银牙厉虫纷纷蜷着身子,一个个身体绷的如同弓弦一样,一对对历爪闪着寒光,一张张钳嘴纷纷露出獠牙,急促的呼吸伴随着喉头发出的阵阵低吼。在石梁上,两股激流终于撞击在一起,冲在最前面的褐甲蠕虫,纷纷被顶了起来,还没落到地上,就已经被无数的历爪撕成了碎片,不断有残肢断臂掉进深渊,褐色的血液不断喷涌,如同洪流中的一朵朵浪花,瞬间消失。

    一个银牙厉虫战士,刚刚把历爪插进敌人的胸膛,还来不及拔出,就被一个褐甲蠕虫从侧面一口咬住手臂。旁边的同伴直接捏住那个褐甲蠕虫的脖子,一发力,将那人的脖子都给拧了下来。但是,这个战士仍然没有机会拔出历爪,因为又有几个褐甲蠕虫扑了上来,剩余的一个历爪被一个敌人死死缠住,一对历爪突然出现在面前,却是一个敌人高高跃起攻了过来,脖子一凉,回头看时,却惊异地发现离身体越来越远。随即,飞到半空的头颅被什么东西一撞,往深渊下落去,而身体,早已化作了一对碎肉。

    高庸涵远远看着石梁上,那方寸之地,如同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将冲在最前面的虫人绞的粉碎。那些虫人疯狂地撕咬对手,然后再被撕咬成碎片,如此惨烈的景象,即便是他这样身经百战的将军,也不禁为之震撼。至于紫袖,同样看的惊心动魄,手心全是冷汗。

    由于褐甲蠕虫此次冲击十分猛烈,双方均有许多虫人,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硬生生挤下石梁,惨呼声此起彼伏。但是在狂尊不计伤亡的催促下,银牙厉虫的阵脚渐渐松动,一点一点往后退。厉屏鸦见状大急,不断把手下的精锐派出,死死守住石梁,她知道,一旦石梁失守,阅昙洞也就保不住了。

    这些银牙厉虫的精锐之士,果然强悍无比,一加入战团,立刻显现出超强的实力,在稳住阵脚的同时,一步一步,慢慢朝石梁中间推进。尽管每前进一寸,都意味着数十、上百条性命,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毕竟扭转了一些颓势。

    紫袖有些不解,轻声向高庸涵问道:“为什么两边的修真者不直接出手,反而要这些普通虫人厮杀?”

    高庸涵苦笑,凤五接口道:“自古以来,那次争斗不是几个人的私欲,让天下人来承担恶果?”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并不是单纯靠修为,就能解决的。除非——”高庸涵有些感慨,也有些苦涩,“除非有九界道祖那般的大神通,有能一战定天下的实力,否则,都会像现在这样,靠着无数条人命来往里面填。”

    紫袖似懂非懂,但是眼前的血肉横飞,凤五和高庸涵话语中的无奈,却让她有些愤怒。她的这个愤怒,针对的是狂尊,也包括枯镝,倒不是说因此而同情七虫族,只是觉得明明可以避免的惨剧,却在二人的自以为是中,愈演愈烈。

    狂尊不管别人怎么看,就是铁了心要灭了阅昙洞,看着石梁上的战况,眉头一皱,对虻尊说道:“你去,把石梁夺过来。”

    虻尊低头接令,在戎尊充满嫉妒的眼神下,带着一帮手下朝石梁处杀来。他和戎尊斗了几十上百年了,从来都是谁也不服谁,自从狂尊出关,两人倒也识趣,知道已经没有那个资格,再与狂尊平起平坐,所以转而在狂尊面前争宠。

    虻尊心中明白,这次只要拿下三道石梁中的一个,就算是立了大功,想来狂尊定会传授自己几式魔功,那时必可将多年来的老对头压制下去。想到这里,虻尊有些得意忘形,对着一众手下比划道:“你们几个,攻打那道石梁,你们几个攻打这座石梁,其余的攻打剩下的那道石梁。”跟着狞笑道:“谁要是拿不下来,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是!”近百个修真者,只余下十来个,护卫在虻尊身边,其余的分作三队,杀气腾腾地冲了过去。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0 20:30
第四十二章算计

    修真者的实力当然是常人无法抗衡的,这几十个高手一加入战团,形势立刻倒转。褐甲蠕虫的修真者,擅于用火,就见一股股烈焰喷出,一阵难闻的焦臭弥漫开来,即便是厉屏鸦的精锐护卫,也难以抵挡烈焰的灼烧,有些抵挡不住,连连后退,局面顿时变得岌岌可危。

    厉屏鸦虽然奸猾,但是绝不愚笨,见势不妙,知道真正的硬仗来了,终于把雪藏了许久的修真者,也派了出去。修真者之间的打斗,虽然不比普通虫人那般惨烈、血腥,但是其中的凶险,有过之而无不及。普通人死了,至少还会留下几丝魂魄,而修真者一旦灵胎被毁,则什么都没有了。但是双方并不因此而显得小心谨慎,反而拼死相向,狭窄的石梁上,一时间挤满了修真者,一道道法术朝对方打了出去。

    现在不过才刚刚开始,还轮不到凤五、高庸涵、紫袖等人出手,高庸涵也就趁着这个机会,在一旁仔细观看,以便多了解一些七虫族的法术。

    银牙厉虫既然被选作阅昙洞的守卫,最主要的就是,他们还勉强能保留下来,那么一丁点的灵胎。这点灵胎可能对其他种族来说,微不足道,但是在焚天坑内,则有着极大的优势。这点,从石梁上的战况就能看出来了。

    同样都是施展的万霞流光,同样都是借助地火熔浆修行,但是发出的火焰却明显有所区别。褐甲蠕虫修真者发出的烈焰,色呈暗红色,隐隐有黑气流动,似乎属于那种狠辣一类的毒火。银牙厉虫则大为不同,烈焰中少了几分狠辣,却多了几分精纯,虽然声势上似乎有些不如,但是威力似乎更胜一筹。

    但是这些修真者,很明显地还带着七虫族特有的那种暴戾,出手之间毫不留情,不过短短几招,就有数人灰飞烟灭。银牙厉虫胜在修为精纯,而褐甲蠕虫在异变之后,也自不弱,当真是棋逢对手,打了个旗鼓相当。

    双方的修真者一出手,普通虫人纷纷后退,腾出了整个石梁,各自守在桥头,严阵以待。

    在左边的那道石梁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极其强悍,照高庸涵的估计,此人修为绝不在计穹之下。一条炼化的火螈上下飞舞,带起一片火海,那人身形快如闪电,在烈焰中往来穿梭,勇不可挡,每突进一次,都有一个银牙厉虫的修真者倒下。

    从不断传来的怒吼中,可以听得出来,银牙厉虫的修真者,已经陷入到完全的被动之中。厉屏鸦此时尽显强者本色,不为所动,而是猛地张嘴,发出了一连窜的吼叫。果然,那道石梁上,所有的银牙厉虫修真者,都不理会各自对手,突然一起朝那人出手。这些银牙厉虫配合的十分默契,显然是依照一定的方位,再按一定的顺序先后出手,就见十几道烈焰,把那人前后左右、包括上方的出路全部封死。

    此时,两边观战的人中,大多都认为那人必死无疑。熟料,那人机巧无比,竟然不避不逃,反而俯身往下一撞,竟然在石梁上撞出一个大洞,身形没入到石梁之下,十几道烈焰纷纷落空。就在银牙厉虫修真者错愕间,就见一条火螈往石梁下一探身,跟着一口咬住那人往后一抛,然后急速窜回了本方阵中。

    “此人是谁?”狂尊皱眉,问身边的戎尊。

    戎尊从狂尊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欣赏和看重,可是这人却眼生得很,只得低头回道:“尊主恕罪,属下不识!”

    “哼!”狂尊似有些不满。

    戎尊不敢多说,悄悄退到一旁,感到被虻尊盖过了风头,心中大为不忿。

    同样的问题,高庸涵也在问凤五。对于此人的修为,高庸涵自比不会输与他,但是此人能在此绝境下,如此冷静,想到了这么一个出其不意的应对之法,倒也是一个人物。

    凤五当然不认识这个人,甚至枯镝、厉屏鸦等人也不认识,就连虻尊都大感意外。这人名叫盘甲,是近几年才冒出来的一个后起之秀,虻尊初时只是看中了盘甲很有些头脑,才将其提拔起来,作为一个小头目,却没想到今日大放异彩,顿时感觉脸上十分光彩。

    一见盘甲回到阵中,虻尊急忙迎了上去,大大夸奖了一番。盘甲倒底还是受了些伤,虻尊给了他一粒金丹,命他先到阵后调息。

    盘甲虽被逼退,但是那一下不计后果的攻击,给了褐甲蠕虫修真者很大的机会,瞬间又有几个银牙厉虫被打落深渊,左侧石梁有些抵挡不住了。

    厉屏鸦手上已经没有什么可用的高手,终于加入到战局中。能当上族长,除了先天具有的一些优势,如血统、灵胎以外,更重要的还是才干和实力。厉屏鸦的实力明显要高出一大截,竟然连法术都不用,就凭着一对历爪,甫一踏上石梁,就欺到一个褐甲蠕虫修真者的身边,很轻易地避开袭来的烈焰,双手一绞,将那人生生劈成了两半,跟着一脚将那人尸身踢下石梁。

    这一下干净利落,银牙厉虫部族的虫人轰然叫好,就连凤五、高庸涵都暗自点头,只有紫袖,始终对场中的一切都似毫不在意。

    虻尊一见厉屏鸦出手,就知道该自己下场了,当下一声大吼,褐甲蠕虫纷纷让出一条通路,虻尊一步三摇地到了厉屏鸦面前,仰天笑道:“厉屏鸦,本尊主不愿以大欺小,只要你乖乖地束手就擒,我可保你无事,只要平了阅昙洞,你照样做你的族长,如何?”

    “嘿嘿!”厉屏鸦气急反笑,回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久闻褐甲蠕虫部族三大尊主,个个了得,谁知名不副实,却来那么多废话!”

    “哼,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名副其实。”说完,虻尊双手环抱,一股杀气骤然涌出,厉屏鸦身后的部众,被杀气所迫,心惊之下不住后退。

    厉屏鸦在虻尊杀气笼罩下,也是十分的难受,心知如不反击,必被其气势所慑。念及于此,当即大喝一声,肋下生出一对鳍鳞,迎风一展,伸展开来变成了一对鳞翼,鳞翼扇动下浮到了两丈多高的半空,总算堪堪抵住了虻尊的压力。

    “不错,居然化出了鳞翼,有些名堂。”虻尊兀自好整以暇,对厉屏鸦评头论足。

    厉屏鸦哪里受过这等轻视,愤怒之中,双手法诀不断祭出,跟着将法诀叠加在一起,一道红光击向虻尊。红光刚一离开厉屏鸦双手,就化作一个巨大的头颅,跟着身体一一闪现出来,挟着一股霸道的法力朝虻尊击去。

    “好一招万霞流光!”厉屏鸦施展出来的这个法术,比起当日计穹而言,无论是气度、威力都要高明很多,高庸涵禁不住赞道。

    一直站在凤五身后的红蜓,对于族长的这个突如其来的朋友,感到非常奇怪,这下再一听高庸涵说出了“万霞流光”四个字,更感好奇,当下问道:“高先生,你对我族很熟嘛?”

    高庸涵面容一黯,答道:“我曾和计穹计二哥交过手,所以认得这个法术。”

    这句话一出,不光是红蜓和虫髅棠大感诧异,连凤五都转过头来,高庸涵苦笑道:“我不光是和计二哥交过手,还和计六哥、虫八哥都打了一架,幸好大家都没事。”

    红蜓和虫髅棠二人,听到高庸涵称呼计穹等人十分客气,而且大家都没什么事,也就放下心来,本想追问交手的原因,却被场中的打斗打断。倒是凤五,转念之间就想通了,定然是高庸涵不放心自己,为了下到阅昙洞才和计穹等人交手的,心头一片暖意。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场中情形却是大变。

    在厉屏鸦急风暴雨般的攻击下,虻尊如同一尊石像一般,屹然不动,只是祭出了一面法盾,护住身前三尺。厉屏鸦放出的火螈,喷出的烈焰将虻尊层层包裹起来,跟着一下下砸在法盾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石梁都随之振动,两边虫人都吓得退到石梁之外。

    虻尊老奸巨猾,一眼就看出厉屏鸦修为不弱,自己虽可胜她,却要花费一番手脚。好不容易前面有盘甲,在狂尊面前给自己挣足了面子,轮到自己出马,当然要赢的漂漂亮亮才行。所以一上来,就拿言语激怒厉屏鸦,诱使她在心浮气躁下出手,自己只管小心应对,一待她攻势稍缓,便做雷霆反击。

    这一计果然奏效,厉屏鸦年轻气盛,兼且心胸狭隘,最受不得别人轻视。这一下含忿出手,虽然气势惊人,但是绝对的难以为继,一旦力竭,便是要命的时候。

    虻尊隐忍不发,等待时机,就在厉屏鸦这一通法力回转之时,突然发动。一步跨出法盾,直接伸出左手,一爪刺穿了火螈的颈部,跟着一扯,火螈吃痛,周围的烈焰都被吸回了体内。虻尊不慌不忙,右手一张,一团乌黑的东西朝厉屏鸦打去,厉屏鸦一挡,鳞翼突然竖了起来,跟着一软,从半空落到石梁上,跟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那乌黑的东西转了一圈,又钻回到虻尊手里,虻尊嘿嘿一笑,这才放出自己的火螈,将厉屏鸦的那条火螈一节一节撕碎,喂到自己火螈嘴里,吃的那条火螈浑身火光大盛。

    厉屏鸦和火螈心意相通,眼见活生生的被人给吃了,心中一痛,灵胎气息乱做一团,缓缓坐倒在石梁上,虻尊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厉屏鸦部众见状,不要命地往前冲,想把自己的族长救回来,虻尊手一挥,他那条火螈飕地一下横在厉屏鸦身后,一口猛烈无比的毒火喷出,生生挡住了通道。

    厉屏鸦面色惨然,大不甘心,但是败局已定。虻尊狰狞的笑容越来越近,厉屏鸦拼命凝聚灵力,意图做最后一搏。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1 18:40
第四十三章  是谁
传说自七虫大帝那时起,就有了这种残忍的修行法门,通过吞噬其他修真者的灵胎,来提升自身的修为。七虫族当初还没迁到焚天坑之时,之所以遭到其他种族的屠杀,甚至引来修真界的干预,固然是因为繁衍太快,攻击性太强,但是,也未尝没有这种吸取他人灵胎法门的原因。
虻尊对于能有机会,吞噬厉屏鸦的灵胎,心中十分得意。一般来说,想要吞噬其他修真者的灵胎,本就十分困难,更何况是像厉屏鸦这种高手,那就更加难得了,所以他不敢大意,怕激怒厉屏鸦自爆灵胎。
虻尊已经走到厉屏鸦身前,张嘴吐出一粒赤红的内丹,眼见就要开始吸取灵胎。厉屏鸦大急,但是一急之下灵脉运行出错,灵力反而更加散乱,紫府一阵剧晃,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此时便是想要自爆灵胎,也不可能了。
厉屏鸦属下目眦迸裂,拼命的想冲过来,可是虻尊身为褐甲蠕虫部族三大尊主之一,修为岂是这些银牙厉虫所能抗衡的?在这宽不过十余丈的石梁上,光是那条张牙舞爪的火螈,就足以支撑个把时辰了,虻尊得意之余,还回头看了一眼戎尊,略带一丝嘲弄的笑容,把戎尊气的半死。
就在虻尊准备把内丹探入厉屏鸦紫府时,突然感觉到一丝危险,紧接着一道金光袭来。变故横生,虻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感受到汹涌而来的法力波动,双手一搓祭出一面法盾,跟着迅速收回内丹。
那道金光来的极快,在收取内丹的同时,轰地一下,撞到了法盾上。
虻尊的这个法盾大有来历,是用族人死后的硬壳,以秘法炼制而成,然后又用灵胎阳火反复淬炼,炼到极致,终于大功告成,以有形化作无形。由于褐甲蠕虫的外壳坚韧无比,加上阳火的反复淬炼,可谓水火不侵刀枪不惧,兼且无影无形,故名炫昧法盾。虻尊很自信地以为,来者不管是谁,就算是枯镝亲临,炫昧法盾也尽可以抵挡得住。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在收取内丹的同时,那道金光居然有那么一丝,穿透了炫昧法盾打在身体上,灵胎一震,竟然受了一点暗伤。
虻尊大怒,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戎尊正幸灾乐祸地瞧着自己出丑。他慢慢抬头,想一点一点仔细看看,能越过火螈,击透炫昧法盾的,倒底是谁?
站在面前的,是一个长发飘扬、坚毅、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些许不羁笑容、流露出无比自信的一个年轻人。这个在自己看来身形矮小的人族修真者,正是前几天,以一己之力独抗自己十万大军的那个人,他居然没死?嘿嘿!可以力拼赫源冠,和自己炼化的一条火螈合力夹攻,能在火螈王手下逃生,而且修为日渐精进,这个人倒底是谁?
这个人正是高庸涵!
高庸涵从虻尊反击时,就敏锐地觉察到,厉屏鸦可能会吃亏,果然,厉屏鸦中计受伤倒地。包括枯镝、凤五在内的一众高手,都以为厉屏鸦即使倒地,也不至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所以他们都没有立即出手的打算。可是情势急转直下,厉屏鸦急火攻心,竟然灵脉错乱,待发觉不妙要待救援时,却已经缓不待急了。
只有高庸涵早有准备,在虻尊放出火螈,横在石梁的一瞬间,身形一晃,朝场中疾奔而去。高庸涵刚冲到石梁上,虻尊火螈就感觉到了威胁,呼啸着朝高庸涵攻来。毕竟曾经和虻尊的另一条火螈交过手,加上对于火螈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高庸涵根本不和火螈纠缠,凝愁术瞬间发动,体形已经有些变化的尸螟蝠,从藏鸦指环中尖啸着激射而出,和虻尊火螈缠斗在一起。而他本人跃过火螈,在半空中就见到虻尊已然吐出内丹,聚象金元大法当即打出。
高庸涵这些天来,和紫袖朝夕相处,从她那里听到了不少修真精义,他本来就悟性奇佳,渐渐悟出了一套心法。聚象金元大法虽然威力巨大,但是施展起来有极大的缺憾,就是对灵力要求太高。当然,作为玄元道尊那种实力,施展起来肯定是挥洒自如,但是对于修为低了很多的后世弟子而言,就要辛苦得多。于是一直在想,能不能将聚象金元大法的威力细分出来,就好比说,以前都是挥舞的一根石柱,如果改成一柄利剑,会不会施展起来更加轻盈,更加节省力气?
在对虻尊出手时,高庸涵心中一动,试着稍稍变了一下,果然,金光在击出后,竟然化作了一道尖芒,狠狠刺到炫昧法盾上。炫昧法盾巨大的反弹力,将高庸涵震得连退数步,可是那一击也见效了。
凤五一看到高庸涵冲了出去,怕他不是虻尊的对手,连忙也跟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相差不过十多丈。高庸涵一使出聚象金元大法,凤五更加担心,因为在他印象中,高庸涵不过才刚刚修炼到天发杀机的第二重,还无法把握体内灵力,一出手就是生死不休的局面,情急下,手一抬,也准备使出聚象金元大法。
忽然,旁边伸过来一只玉手,轻轻挡在面前,凤五回头,原来是紫袖。
看着凤五疑惑的目光,紫袖轻声道:“他能行,要是撑不住了,还有我!”话不多,但是内中对高庸涵的信心之强大,却不由得凤五不听,因为紫袖可以说是在场的所有人中,除了狂尊以外,无论是修为、见解,还是眼光,都是最高之人。
紫袖曾见过两次,高庸涵出全力时的情形,第一次是初次见面时,和赫源冠的力战死拼,第二次则是深入到地火熔浆中,捕捉那条超大无比的火螈时,为了自己冲出五彩云雾的那次。从这两次,紫袖已经观察出,高庸涵在法术运用方面,有了一些变化,不管这些变化源自何处,但是无疑是变得越来越精妙了。
刚才,紫袖也仔细看了虻尊和厉屏鸦的打斗,说实话,厉屏鸦虽然略逊一筹,但绝不至于如此的不堪一击,败得这么惨、这么快,全是因为轻敌大意所致。以她近千年的眼光,完全可以确定,高庸涵有一战之力。面对这种修为的对手,对于高庸涵而言,绝对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况且就算不敌,自己在一旁压阵,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凤五站在石梁边,密切注视着场中,当看到高庸涵的招法,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的这个高老弟,精进如斯!凤五对于聚象金元大法研习多年,其中的每个变化都了然于胸,此时看到高庸涵能有此突破,心中大为宽慰。接过被抛过来的厉屏鸦,将她交给身旁的银牙厉虫,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高庸涵。
对面的狂尊却无暇顾及高庸涵,他的目光全部盯在紫袖身上,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个女子,没来由地心头一紧。其实就在他现身不久,已经感受到了几分强者的气息,但是却始终无法确定是从何处而来。紫袖的突然出现,尽管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但是狂尊丝毫不敢轻敌,这是高手间的一种直觉。他放出神识,试着去探察紫袖的灵力波动,但是只感受到一片空明,虽然没有察觉到什么,却感到了一股凝重的压力。
对面的紫袖也有所察觉,抬眼望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在一起,宛如刀锋掠过,激起了漫天的战意。
凤五忽然感觉到,一种只从师尊拓山身上,才感受过的那种浑厚、霸道之极的气势,从身旁的这个纤弱女子体内发出。跟着骇然发现,自己的斗志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不由得后退数丈,才舒缓过来,随即惊奇地发现,紫袖身旁十丈内,已经空无一人。“这个女子是谁,竟有如此深不可测的修为?”
戎尊正等着看虻尊的笑话,忽然被一股凌厉的气势所迫,“蹬蹬蹬”后退数步,灵胎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直到退出十余丈,一声暴喝吐出一口浊气,才稳住了身形。定睛看时,才发现狂尊已经站了起来,须发皆张,周围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再看到对面那个白衣如雪的女子,纹丝不动,在远处密密麻麻的虫人衬托下,如同一朵雪莲一般,傲然绽放。
狂尊和戎尊对视一眼,同时冒出一个疑问:“此人是谁?对方阵中,竟然隐藏有如此高手,阅昙洞还能拿下来么?”
这边,枯镝等人震惊之余,心头却一阵轻松:“有这女子助阵,阅昙洞可保无恙了!”
除了其他两道石梁上,犹自憨斗的七虫族修真者,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变化,也只剩下高庸涵和虻尊无暇顾及。两人全部心神都放在对手身上,蓄势待发,在一旁,尸螟蝠和火螈犹自斗的不可开交。
虻尊此时一点也不敢小瞧高庸涵了,甚至比刚才面对厉屏鸦时,神色还要凝重。一招手,火螈虚晃一招,回到虻尊身前,身上的火焰有几处已经有些暗淡,但是凶性不减,目露凶光,焦躁地盘旋在半空。
尸螟蝠自从前几天吃了火螈的精髓,整个身体表面都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红光,如同在燃烧一样,感应到高庸涵的呼唤,欢鸣着飞了过来,显然在刚才的打斗占了上风。高庸涵已经不敢分神,死死盯着虻尊,紫府内灵力流转的越来越快。
凝重的气氛,甚至已经影响到了另两道石梁,那里的打斗也渐渐停了下来,本来杀声震天的情形,一下子变的安静下来,深渊两侧数十万虫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两人身上。
有一些曾见过高庸涵的褐甲蠕虫,对于墨石洞外山崖一战仍记忆犹新,再次见到这个战神一样的人族修真者,不禁生出了几分敬畏!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1 18:41
第四十四章约战

    虻尊突然一笑,身形一晃,突然向后跃开。高庸涵不敢大意,敛眉剑早已握在手中,左手掏出几个灵符,以备不测。

    虻尊打定主意,要以最快的速度击败高庸涵,当然,如果能将对手当场击杀,那么自己一方面可以完全压过戎尊,同时也能为手下赫源冠、蛮尺报仇,以雪当日墨石洞外一战,任高庸涵逃脱之恨。所以,一出手就是万霞流光,火螈一口烈焰喷出,将整个石梁都变成了一团火海,跟着也猛扑了过来。

    高庸涵不退反进,连人带剑,化作一道金光,朝虻尊刺去。

    尸螟蝠也不甘落后,迎着火螈喷出一道绿芒,带着几许腐臭,和火螈再次缠斗在一起。由于曾吞食过一条火螈,尸螟蝠显然对于烈焰不甚在意,在火海中尽情飞舞。那条火螈似乎对尸螟蝠喷出的绿芒颇为忌惮,虽然体形要大了几十倍,却反而有些放不开手脚,略显被动。

    这边,两只异兽斗的不可开交,那边,高庸涵已经冲到虻尊身前,提着敛眉剑一阵乱刺乱砍。高庸涵这些日子来,和修真者连番恶斗,无论是经验还是眼光,都有了极大的提高。他从刚才虻尊和厉屏鸦的打斗中,就已看出,虻尊法力修为极高,自己要是和他单纯斗法,肯定不是对手。所以打定主意,不给虻尊有施法的机会,趁着对手出手时的一刹那破绽,人剑合一,避过炙热的万霞流光,近身后就是一通猛攻。

    虻尊压根没想到,高庸涵会采用这种手段,一时间倒有些手忙脚乱,尤其是那柄敛眉剑,剑剑不离自己头顶命门。当下不及施展法术,只得打起精神,全神应对。但是虻尊怎么说也是一派宗师,就算是单凭武技,也自不惧。数招之后,已经从最初的慌乱平息下来,渐渐挽回了局面,仗着力大身长,把高庸涵慢慢逼了开来。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在旁人看来,就是一团金光围着一团红光,根本看不到人影。只有紫袖、枯镝、凤五,以及狂尊、戎尊等少数高手,才能看清两人真正的动作。

    虻尊的一对历爪越舞越快,控制的范围也越来越大,历爪挥动时带起的狂风,压得高庸涵有些喘不过气,渐渐支撑不住,一步步退开。虻尊心中大感解气,只待一腾出手,就施放出苦心炼制的法器,就是刚才打伤厉屏鸦的那个黑色物件,务求将高庸涵格杀在当场。

    高庸涵冲了几次,都被挡在圈外,藏在手中的灵符终于派上了用场,当下虚晃一招,敛眉剑引开历爪,左手一扬,一道灵符悄无声息地祭出。

    灵符一出,狂尊心中暗骂,但是对高庸涵却又看重了一分。

    灵符如同活物一般,在虻尊掀起的狂风中自如游动,然后轻轻附在一只历爪上,跟着几个符篆化作几丝金光,没入虻尊爪内。虻尊对于灵符毫无防备,被击中后大叫不妙,果然,感到右爪一沉,变得沉重无比,急忙运转灵力,想把符篆给逼出来。

    可是高庸涵哪里能让他如愿,趁着虻尊身形一滞的机会,复又冲进身前。虻尊接连吃了几个暗亏,胸中怒极,暴喝一声,对于高庸涵直刺胸口的敛眉剑,视若无睹,举起左爪以千钧之势当头砸下。他自忖胸甲坚韧无比,就算被敛眉剑刺入,也不过是受一些皮外伤而已,而高庸涵要是被这一下砸中了,定会变成一堆烂泥。全力攻击之下,中门大开。

    高庸涵当然不会和虻尊拼命,他等的就是这么个机会,当下把敛眉剑横在头顶,紧跟着又一道灵符打出。

    “叮”,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传遍整个战场,比之先前的声音要响亮的多,原本飞舞的两个光团,骤然分开,随即消失。就见高庸涵倒飞出二十多丈,摔倒在石梁上,而那柄敛眉剑,则在嗡嗡作响中,如一道闪电直落进深渊之中。深渊内,那团黑雾也被敛眉剑撕开了一条裂缝,一片光滑如平镜的石壁一闪而过,黑雾随即又合在了一起。

    虻尊站立在原地,坚硬的左爪,竟然被敛眉剑几乎斩断,只留下一层软皮相连。虻尊用难以置信地眼神,先看了看躺在石梁上,嘴角、鼻孔不断冒血的高庸涵,再低头看了看颤抖的左爪,一股钻心的疼痛,令他忍不住想狂嚎一番。自修真以来,虻尊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即便是在数次内战中,面对比高庸涵修为更高的红丝蛰虫修真者,也没受过什么伤,不想今天居然断了一爪,对高庸涵的恨意更加强烈。

    就在虻尊准备上前,亲手取了高庸涵性命时,突然觉得胸口一痛,如同被万斤巨石砸中了一般,眼前一黑,身子摇晃了一下,几乎就要摔倒。急忙运转灵胎,强行将晕眩驱散,然后放出神识,仔细探察究竟。

    高庸涵被刚才虻尊的那记重击,震得全身发麻,灵力乱窜。摔倒之后,硬撑着缓缓爬了起来,擦干净嘴唇上的血迹,冲着虻尊艰难笑道:“你中了我的攻山符,想来也是伤的不轻吧!”

    攻山符是天机门有名的灵符,以灵力将符篆刻于灵符之上,对敌时,符篆钻入对方体内,可以拟大山之势,挟万钧之力,伤人于无形。高庸涵曾学得这种符篆的制法,可是以前由于修为不够,始终无法制成,在紫莹山凝愁宫内,得紫袖相助才制了三个,由此可见这攻山符的威力。

    饶是虻尊修为高深,也着了道,这一下,打的他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了位。又听高庸涵这么一说,才知道又被对手暗算了一记,胸腹间剧痛之下,一跤坐倒在地上。身后那些褐甲蠕虫,急忙抢上前来,把虻尊搀扶着退回本方阵中。

    高庸涵并不追赶,只是可惜遗失了师门的敛眉剑,但是能击退虻尊这样的高手,还是让他学会了许多东西。真正对敌时,除了本身的修为高低之外,还需要审时度势,再辅以合理的手段,只要能把握住时机,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想明了这些道理,高庸涵调整好灵力,深吸一口气,身子挺拔的像苍松一样,环视了一下对面的虫人,大喝道:“还有谁?”

    这一声,震遍全场,就见石梁上,万马军中,高庸涵的身影傲然挺立,一股豪气冲天而起。似乎此刻,他成了战场的主宰,风头之劲,连原本被人瞩目的紫袖和狂尊,都被他给比了下去。

    紫袖眼中异彩连连,这一刻,她的眼里只有这个豪气干云的男子!

    在高庸涵受伤倒地时,紫袖一点都不惊慌,她知道,虻尊已经无力再战,攻山符的威力她当然很清楚,即便换作是自己,只怕也抗不住攻山符的万钧之力。况且,高庸涵在此战中,表现出的冷静、机变,和对时机的把握,都令她大感欣慰。她明白,此时的高庸涵,不需要人扶,他自己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

    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将紫袖从迷醉中惊醒,鼓掌的,居然是狂尊!

    高庸涵的修为不低,这是事实,但是也绝不会像枯镝、凤五等人认为的那样,已经高到了可以和虻尊一拼高下的程度。虻尊的败,完全是因为一上来,就被高庸涵攻了个措手不及,随后又被高庸涵几次算计,可以说是非战之罪。如果虻尊能有所防范,两人再公平地打一次,不管是比拼法术还是武技,高庸涵都必败无疑。

    狂尊鼓掌,是因为高庸涵打的很聪明。他不知道什么是攻山符,但是能看出来,这道灵符绝对是个好东西。七虫族自被困焚天坑以来,已经有太多的秘法失传,其中就包括了许多种灵符的制作法门,所以狂尊一见高庸涵祭出的攻山符,不禁大为垂涎。可是他也知道,这种制作法门,对于每个修真者、每个修真门派来说,都是视若性命,绝不会外传的。要想拿到这种攻山符的制法,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将高庸涵抓住,相信在自己“冥念搜魂”之下,没人能顶得住。

    狂尊一边鼓掌,一边笑道:“不错,不错!竟然能将我族中的虻尊击败,阁下好手段!”跟着话锋一转:“既然如此,我只好亲自出手了,只要你能在我手中撑过十招,我立刻从阅昙洞撤走,并且再不踏进阅昙洞半步。不过,你要是败了,我不杀你,只要你在墨石洞做三天的贵客,我绝对保证你的安全,你可敢接招?”

    狂尊此话一出,固然戎尊等心里有些吃惊,就连枯镝等人也是大为心动。

    高庸涵情知狂尊修为必然比自己高出了太多,否则绝不会说出十招之数,但是此中牵扯到七虫族的生死大事,加上还有凤五、虫龄、计穹等人的情义在里面,默默一想,就准备应承下来。

    就在这时,紫袖突然说了一句:“不要答应!”跟着朝狂尊说道:“有本事和我打,少在那里惺惺作态。”

    紫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场中所有的虫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虽然大部分虫人听不懂紫袖在说什么,但是让高庸涵回绝的意思,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至于双方的修真者,大都听懂了,目光齐齐望向狂尊。

    狂尊哈哈一笑,当即应道:“好!”

    狂尊试探了几次,始终无法确定紫袖的真实修为,自忖虽不至于败在她手里,但是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紫袖的一句话,把他给逼问住了,当着一众手下的面,当然不能不应承下来,可是又不愿轻易放过高庸涵,转念之间就有了一个计较:“我当然会领教仙子的风采,不过我相约在前,等和这位先生打完之后,咱们再决胜负也不迟。”

    紫袖毕竟没有与人争论的经验,虽觉不妥,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当下冷哼一声,走到高庸涵身边,轻声说道:“不用理他,待会他敢出手,我来斗他!”

    高庸涵心中流过一丝暖意,尚不及回答,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呼唤:“高先生,请过来说话!”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1 18:41
第四十五章应战

    说话的是枯镝,他对狂尊的实力非常忌惮,从刚才狂尊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就可以看出,他的修为远比百年前要高了许多。自己这边虽然有那个什么女子相助,但是褐甲蠕虫部族的威胁,始终没有办法真正解决,万一高庸涵二人离开焚天坑,剩下的事情又该怎么办?总不能白白错失这次机会吧,所以一听紫袖要高庸涵拒绝,顿时就急了,忍不住开口相求。

    高庸涵看了狂尊一眼,转身走到桥头,枯镝率着一帮七虫族长老,急忙迎了上来,顾不得紫袖冰冷的眼神,齐齐朝高庸涵深深施了一礼,弄的高庸涵颇有些手足无措,苦笑道:“大长老,何苦如此?”

    “高先生!”枯镝一开口就把高庸涵吓了一跳,“高先生,七虫族的存亡大计,都靠先生了,望先生能看在计族长等人的面上,帮我们一把!”

    高庸涵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凤五就不干了,张嘴反驳道:“大长老,你别拿我当挡箭牌,我绝不能让我这兄弟身陷险境!高老弟,你根本不用理会这个狂尊,有本事,他尽管攻过来,咱们真刀真枪地打上一场,也不见得就一定会输。”

    枯镝没想到凤五这般决绝,张口结舌,结结巴巴说道:“计族长,这可是关系到全族的生死,你,你怎么这么说话?”

    旁边的一位长老接口道:“我看高先生不会有什么危险,他既然能击败虻尊,在十招之内一定不会有事的!”

    “有本事,你自己去!”紫袖冷冷说道,呛的那个长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边凤五和枯镝等人犹自争论,那边狂尊倒也耐得住性子,除了命一众手下暂时休战,同时一招手,几名手下压着一个色彩斑斓的虫人走到石梁边,然后对高庸涵说道:“你要是能接下我十招,我连这个人一起放了。”

    众人回头,就听红蜓失声喊道:“六弟!”

    此人正是计熬!原来那日高庸涵断后,计穹等三人夺路狂奔,一直退到接近夜痕洞的一处山谷中,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苦等高庸涵归来。可是等了整整一天,都没见到高庸涵的身影,估计他可能出了什么意外,计穹有些坐不住了。

    临行前,虫龄一再交代,要他们三人保护好高庸涵的安全,可是没想到,到头来,却是高庸涵为了自己三人,陷在了墨石洞。经过此役,三人已经完全把高庸涵当作了朋友,照虫八的意思,本来也想留下来,但是计穹考虑到虫八过于冲动,一力坚持下,才拦住了虫八。三人一番商议,决定由虫八背着计穹先回夜痕洞,将一路上发生的情况禀报虫龄,而计熬则自告奋勇,留下来打探高庸涵的下落。

    计熬顺着原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路上避开了几群褐甲蠕虫的追兵,越往深处,心情越来越不安。直到最后,迎头碰上了几个落单的褐甲蠕虫,避无可避,当即出手,终于从这几个褐甲蠕虫口中得知,高庸涵已经和虻尊手下高手赫源冠一起,掉进地火熔浆中,同归于尽了。

    这一下宛如晴天霹雳,计熬大为痛心,对于这个刚刚结交的朋友,由衷地感到惋惜。可是他的行踪也已败露,虻尊本来就心情极坏,连发数道命令,命手下搜寻那三名红丝蛰虫修真者,这下总算找到一个,当然不能放过。尽管计熬本人十分机警,而且修为也不差,可是挡不住对方人多势众,终于在力竭之后,被虻尊俘获。照虻尊本来的意思,当场就要吸食掉计熬的灵胎,幸亏狂尊使者适时赶到,命虻尊火速赶往阅昙洞,计熬才算暂时保住了性命。

    狂尊从虻尊当初的禀报中得知,高庸涵就是计熬等人带到了墨石洞,想必两人多少会有一些交情。在了解了计熬的来历以后,开始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补品,眼下为了能诱擒高庸涵,索性把计熬当作了诱饵。

    这下,不光是枯镝等人希望高庸涵能出手,就是红蜓和虫髅棠两人,望着高庸涵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期盼。只是由于凤五的极力反对,所以才不好开口,但是他们和计熬兄弟情深的意思,不要说高庸涵,就连凤五都感觉到了。

    高庸涵想的最多的,倒不是自己能不能接下狂尊十招,而是该如何说服凤五和紫袖,因为自从和虫龄一番深谈之后,他就已经做出了决定,要设法帮七虫族摆脱这种悲惨的局面。更何况枯镝等人,几乎是到了近乎哀求的地步,其实就算没有这帮虫人长老在一旁劝说,他也准备硬接下来。

    看着众人仍在争吵,高庸涵把凤五拉到一边,恳切地说道:“五哥,你对我的关切,我铭记在心。不说别的,就是计熬在他们手上这一件事,我也一定要去试一试!”

    “嗯,我知道!”凤五点点头,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当下语重心长地道:“高老弟,我不拦你,但是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高庸涵一脸的轻松,相对于紫袖和凤五而言,他反而是最有信心的一个,因为狂尊的那番话,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一种斗志。此时的高庸涵,只觉得紫府内灵气充盈,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意。

    凤五看着这个生死相交、肝胆相照的小兄弟,突然生出了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难道是这么多年的经历,反而让自己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高庸涵走到紫袖身边,轻声道:“对面那个虫人也是我的一个朋友,没有他带我来这里,我也不可能遇到你,所以我一定要去救他!”跟着潇洒一笑,说道:“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就带你离开焚天坑,带你去游遍名山大川,好吗?”

    紫袖展颜一笑,知道高庸涵心意已决,拿出云霄瓶,悄悄塞到高庸涵手中,轻声道:“我教你个法子,你等会可以把那条火螈放出来,打他个出其不意。”跟着传给高庸涵一段咒语,又细细交代了一边:“只要你能先撑过三招,就可以把火螈放出来,然后躲在火螈身后,当可无事。”

    “我知道了!”说完,高庸涵轻轻拉了拉紫袖的小手,然后转身走到了石梁中间。

    狂尊颇有趣味地看着高庸涵,戏言道:“怎么样,接还是不接?”

    “当然要接了,不就是十招么?”高庸涵一脸从容,侃侃言道:“不过,我倒是很担心,你能否信守承诺?”

    狂尊一听,不怒反笑,仰天道:“好小子!我狂尊虽然修的是魔功,但是从来都是一言九鼎,岂会骗你这么个后辈?”

    “那就放马过来,让我这个后辈也看看,魔功倒底有什么了不起!”

    “好,好,好!”连着三声好,狂尊倒对高庸涵有了一种欣赏,当即身形一晃,来到石梁上,和高庸涵遥遥相对。

    狂尊这一动,紫袖心中一懔,暗想:“此人好快的身法,果然了得!”

    这是狂尊出关后的首战,也想试一下自己苦修的成果,面容一整,右爪虚空一抓,聚出一团红光,跟着轻轻一推,嘴里喊道:“第一招!”

    从狂尊往石梁上一站,高庸涵就清晰地觉察到,面前这个虫人,是自己出道以来,遇到的最厉害的一位修真者。光是狂尊那股气势,便已经压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更遑论接下来的苦战。但是,高庸涵本就是愈挫愈勇的性格,不但不惊慌,反而充满了期待。他知道,用对付虻尊的那种方法,在狂尊面前根本没用,还是老老实实稳守为宜。由于敛眉剑已经失落,当下以手作剑,往身前地面一点,一招“画地为牢”,布下了一座法阵。

    天机门长于阵法和机关之学,其开山祖师,在本门典籍的记载中,是传说能和九界道祖相比肩的,一代奇才的道一真人。相传,道一真人只花了百余年,就白日飞升,天资之高不做第二人想,至今无人能及。真人升仙后,留下了诸多修行法门,可惜大多都已经失传,即便如此,天机门仍是九大修真门派中,数一数二的大派。这“画地为牢”法门,其实是天机门的入门之学,却并不因为修习简单而为人所轻视,据说这个法门练到极致,别说修真者的攻击,就是天劫都能挡住,只是从没有人能修到此等程度而已。

    高庸涵一出手,颇有几分大巧若拙的味道,凤五看的不住点头,对于高庸涵的精进大感宽慰。要是当日在东陵王府时,能有这般修为,究意堂长老凤匀闲,只怕也很难攻破这个阵法。

    那团红光缓缓飞来,高庸涵觉得压力越来越重,体内灵力运转到极致,紫府猛地膨胀起来,宛如要爆裂一般。难过之极,不由自主地伸手连弹,数道灵力激射而出,朝那团红光击去。灵力击中那团红光,就像几枚石子投进水潭,只激起了几圈涟漪,红光却似乎动了真怒,一下子碎成数块,分几个方向,朝高庸涵袭来。

    画地为牢法阵瞬间发动,在高庸涵身边竖起一层法盾,“啵啵啵”,连续数声轻响,几团红光随即没入虚空,法盾也是一阵剧晃。

    站在阵中的高庸涵,只觉得心神剧痛,身子一晃,踉跄几步,朝后退去。可是红光的攻击才刚刚开始,就听见狂尊一声大吼:“破!”

    分散的红光突然凝聚到一起,狠狠撞到法盾之上,法盾“啪”地一声碎裂开来,红光只是稍微黯淡了一下,继续朝高庸涵击去。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3 17:52
第四十六章魔魂

    高庸涵早有准备,一式垂弦击出,没有想像中的巨响和火光冲天,只是红光突然散做漫天红霞,将石梁两侧照的透亮。红光消散后,高庸涵被震退三步,不过身子仍旧如标枪一般挺立,这第一招有惊无险地接了下来。

    凤五等人暗自松了口气,惟有紫袖更加担心,对于狂尊的意图,她多少猜到了一些,真正的考验,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狂尊面容不变,这第一招,只是试一试高庸涵的斤两,果然不出所料,比之虻尊的确要逊了两分,心中有了计较,出手的分寸也就能把握得住了。其实,狂尊并不愿伤及高庸涵的性命,除了想获取灵符制作法门之外,对他的胸襟、胆识,也多了几分欣赏。尤其是,高庸涵以异族的身份,却甘于为没有什么渊源的七虫族,冒此大险,这不禁令同样身为七虫族人的狂尊,生出了几分羞愧。

    定了定神,狂尊抛开杂念,又加了两分灵力,准备在不伤及高庸涵的前提下,将其擒获。刚刚说出“第二招”三个字,身形一晃,竟然出现了一个分身,一前一后闪电般向高庸涵抓去。

    所有的退路都已被堵死,高庸涵身子忽然如同陀螺一般,急速旋转起来,同时两道金光击出,竟然在短短一瞬间,发出了两式聚象金元大法。就听见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后,狂尊一触即收,站回原处,分身也随之隐入体内,竟似没有出手一般。

    高庸涵此时仍在急速旋转,两道金光形成了一圈金环,金环所过之处,将石梁上虫人的尸体全部扫到深渊之中。从金环中连续传来几声暴喝,高庸涵才慢慢停了下来,尽管胸膛挺得笔直,但是嘴角处却多了一道血痕。身上的褐纹犀甲,在肩膀两侧,出现了几道极深的抓痕,隐约可见有血迹渗出。

    狂尊刚才的一下突袭,令高庸涵有些措手不及,情急下连续施展了两次聚象金元大法,这两下可谓是全力施为。谁知狂尊根本不和他硬拼,堪堪触到他肩头,就退了回去,说收就收,没有丝毫犹豫。这一下,反而让他体内灵力有击空之感,只有把这股浊气全部发泄而出,以至于眼下紫府内灵力乱窜。至于肩膀上的外伤,倒无关紧要,反正自吸取了诡鹏灵胎之后,这副躯体就强悍的一塌糊涂。

    这第二招,吃了个大亏。高庸涵强忍住体内的气血翻腾,静静等待狂尊的第三招。

    狂尊看着高庸涵坚毅的面容,突然笑道:“你紫府气息已乱,要是现在调息,还不会有什么大碍。只要你肯答应,我立刻退兵,在墨石洞恭候大驾,如何?”

    “不是还没打完么?”高庸涵淡淡说道:“出招吧!”

    狂尊心中既有些赞赏高庸涵的硬气,又有些恼怒:“既然如此,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说完,张嘴一喷,数十条黑烟从口中冒了出来,黑烟围着狂尊来回飞舞,渐渐化成了一个个残影,呼啸着朝石梁飞去。

    枯镝一见,失声喊道:“这是魔魂么?”

    狂尊冷哼道:“算你还有些见识,这些便是我苦炼了数十年的魔魂。”

    魔魂的修炼极其残忍,是强行吸取活人的魂魄,以自身的灵胎阴火反复熬炼而成,专门用来攻击修真者的灵胎,歹毒无比。相传,这还只是魔功中最粗浅的法门。

    魔魂渐渐显露出本来面目,竟然全是七虫族人,多数都是褐甲蠕虫,间中夹杂着几个红丝蛰虫和银牙厉虫,唯一不同的是,这些魔魂全是扭曲变形的虚幻,而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枯镝等人尽皆大惧,纷纷破口大骂,对高庸涵能否抵挡住这一招,更为关切。

    紫袖眉头紧皱,急忙给高庸涵传音:“放出火螈,千万要守住自己心神!”

    高庸涵闻言不敢怠慢,默念咒语,云霄瓶随之冒出一股青烟,青烟越来越盛,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变作一只威猛到极致的火螈。这条火螈虽被紫袖收服,困在云霄瓶内,但是一股怒气无处发泄,这下终于重见天日,暴怒之下,喷出的已经不仅仅是烈焰,而是沸腾的地火熔浆。

    这条火螈已通灵性,对于拿捏着自己内丹的紫袖和高庸涵二人,不敢存有半点的反抗之心,但是对于这些在它看来,形同蝼蚁的虫人,却正好是出气的对象,大片的熔浆喷洒在石梁两侧,无论是银牙厉虫,还是褐甲蠕虫,均死伤无数。这些虫人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完全给惊呆了,他们所见过的火螈,最大的也不过是虻尊修炼的那两条,长也不过才三十余丈,可是现在这条,足足在百丈开外!

    地火熔浆不住地喷洒在石梁两侧,双方阵形大乱,纷纷后退。火螈见状大感解气。火螈这一通胡闹不要紧,却苦了高庸涵,被数十条魔魂紧紧围住,感觉似乎有无数张厉嘴在撕咬自己,同时又有无数的冤魂想钻进紫府,耳边全是怪叫惨呼。最令他震惊的是,自己无论施展什么法术,都根本伤不到这些魔魂。更为不妙的是,在紫莹山凝愁宫制作灵符时,恰恰没有制拒孽灵符,以至于对附骨的魔魂,竟然束手无策,只能苦苦守住心神。

    紫袖也没想到这条火螈如此狂暴,居然完全不听从吩咐,当下一道灵力打到它内丹上,火螈吃痛之下,才想起应该做什么。偷偷看了紫袖一眼,见她秀眉倒立,当即吓得半死,一转身绕着高庸涵急速飞舞,不断地喷出纯净的地火烈焰,灼烧那些魔魂。

    狂尊初时看到这条火螈,也自吃了一惊,当见到高庸涵竟然意图用火螈,来对付魔魂,很快就放心了。因为他的这些魔魂,就是在炼世山内,借助地火炼化的,所以根本不怕。果然,在地火的灼烧下,那些魔魂反而更加卖力,高庸涵的情势更加危急。

    紫袖见状,掐指一算便明了了,情急之下就准备出手,此时她一心挂念高庸涵的安危,压根不去考虑什么规矩。

    高庸涵心神渐渐迷失,以前的种种惨痛一一呈现在眼前,冥冥中似乎听到了魁豹爽朗的笑声,突然心中一动醒觉过来,灵力运转之下,凝愁术随即发出,尸螟蝠从藏鸦指环中飞了出来。由于魔魂等于是一种魔界生物,所以并无修真意义上的法力波动,藏鸦指环也就没有被激发。尸螟蝠是尸头蝠王的元神所化,尸头蝠王修习的法术,也是以吸取人魂魄为主,所以一出来,就感受到了周遭的魔魂,欢啸着吸食起来。

    魔魂起初没在意,结果几下就给吞噬了几个,才片刻功夫,就被尸螟蝠赶得四处乱窜。狂尊见状大为诧异,万万没想到,当今世上,竟然还有能克制魔魂的异兽,那自己苦心修炼的魔功,岂不是令人大失所望?一声怒喝,又喷出一条魔魂。

    这条魔魂比之刚才的那些,有着极大的不同,是狂尊修炼出的三个本命魔魂之一,在虚幻的身体外,结出了一层细密的褐色鳞片。在火光照耀下,魔魂每扭动一次身躯,鳞片都反射出不同的色彩,竟有一种别样的绚丽。个头虽然不大,但是周身散发出一种阴狠的气息,就算远在数十丈之外的枯镝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狂尊魔魂刚刚冒头,尸螟蝠变得愈加兴奋起来,几下把高庸涵身边的魔魂赶开,就迫不及待地朝对面冲了过去。狂尊魔魂毫不迟疑地迎了上去,两只异兽凌空撞在一起,狂尊魔魂居然从尸螟蝠身体上穿了过去。尸螟蝠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转身朝狂尊魔魂追了出去。

    高庸涵趁着魔魂被赶开的瞬间,急忙调整受损的紫府,同时感觉灵力有些散乱,“这些魔魂果真厉害,要不是有尸螟蝠,只怕今天就要给人把灵胎吸了去。”高庸涵此刻才算真正明白,刚才为何枯镝谈“魔”色变了,这个狂尊的确不易对付。这么想着,手上也没闲着,为了恢复灵力调整气息,掏出一枚采自凝愁宫的楚兰红泪,悄悄塞进嘴里。刚嚼了一口,一股难以忍受的辛辣,从口中直冲脑门,一呛,把楚兰红泪全喷了出去。

    刚才被尸螟蝠赶跑的魔魂,趁着尸螟蝠和狂尊魔魂巨斗的机会,又纷纷朝高庸涵扑来。恰逢高庸涵喷出楚兰红泪的当口,首当其冲的几个魔魂,躲闪不及被喷了个正着,竟然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场面。那几个魔魂被楚兰红泪打中,原本虚幻的躯体逐渐变成一层薄薄的青烟,青烟中显现出一幅幅画面,画面里似乎有许多虫人的面孔,正遭受极其惨痛的煎熬。青烟渐渐散去,那些若隐若现的虫人面容越来越扭曲,加上似有似无的惨呼、哀鸣,一时间石梁两侧阴风阵阵。

    剩下的魔魂见状大惊,急忙退到一边,不敢再靠近高庸涵半步,生怕自己也被彻底化掉。原来,紫莹山的楚兰红泪才称得上是真正的仙果,乃是凝愁仙子的眼泪变来的,多少还保留了几丝仙气。仙与魔互相克制,楚兰红泪蕴含的那点仙气,自然对这些魔魂,有着极大的威力。楚兰红泪虽具仙灵之气,却还无法对付真正的魔界中人,只是狂尊的魔功毕竟才修炼了不到百年,尽管可在厚土界横行,但是离仙、魔的境界还差了很远。这么一来,他炼制的魔魂,自然也就无法抵挡楚兰红泪里的仙灵之气了。

    高庸涵之所以感到辛辣,完全是仙灵之气和魔魂之间的排斥,幸亏那些魔魂不曾钻进他的紫府,否则这一枚楚兰红泪,只怕当场就会让他送命。虽然不知道内中的情由,但是高庸涵微一错愕间,就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了,当下又拿出一枚楚兰红泪,塞到嘴里大嚼,然后朝那些魔魂喷去。几次下来,魔魂固然被化掉了不少,那种辛辣的感觉也没有了,想来是体内的魔魂气息已经完全根除了。

    那边尸螟蝠似乎受到高庸涵的影响,也是愈战愈勇,和狂尊魔魂斗的难解难分。

    狂尊见高庸涵连连喷出一种从未见过的东西,就像是魔魂的克星一般,大骇之下,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说,对面那个小子身上,竟然有仙器不成?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3 17:53
第四十六章魔魂

    高庸涵早有准备,一式垂弦击出,没有想像中的巨响和火光冲天,只是红光突然散做漫天红霞,将石梁两侧照的透亮。红光消散后,高庸涵被震退三步,不过身子仍旧如标枪一般挺立,这第一招有惊无险地接了下来。

    凤五等人暗自松了口气,惟有紫袖更加担心,对于狂尊的意图,她多少猜到了一些,真正的考验,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狂尊面容不变,这第一招,只是试一试高庸涵的斤两,果然不出所料,比之虻尊的确要逊了两分,心中有了计较,出手的分寸也就能把握得住了。其实,狂尊并不愿伤及高庸涵的性命,除了想获取灵符制作法门之外,对他的胸襟、胆识,也多了几分欣赏。尤其是,高庸涵以异族的身份,却甘于为没有什么渊源的七虫族,冒此大险,这不禁令同样身为七虫族人的狂尊,生出了几分羞愧。

    定了定神,狂尊抛开杂念,又加了两分灵力,准备在不伤及高庸涵的前提下,将其擒获。刚刚说出“第二招”三个字,身形一晃,竟然出现了一个分身,一前一后闪电般向高庸涵抓去。

    所有的退路都已被堵死,高庸涵身子忽然如同陀螺一般,急速旋转起来,同时两道金光击出,竟然在短短一瞬间,发出了两式聚象金元大法。就听见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后,狂尊一触即收,站回原处,分身也随之隐入体内,竟似没有出手一般。

    高庸涵此时仍在急速旋转,两道金光形成了一圈金环,金环所过之处,将石梁上虫人的尸体全部扫到深渊之中。从金环中连续传来几声暴喝,高庸涵才慢慢停了下来,尽管胸膛挺得笔直,但是嘴角处却多了一道血痕。身上的褐纹犀甲,在肩膀两侧,出现了几道极深的抓痕,隐约可见有血迹渗出。

    狂尊刚才的一下突袭,令高庸涵有些措手不及,情急下连续施展了两次聚象金元大法,这两下可谓是全力施为。谁知狂尊根本不和他硬拼,堪堪触到他肩头,就退了回去,说收就收,没有丝毫犹豫。这一下,反而让他体内灵力有击空之感,只有把这股浊气全部发泄而出,以至于眼下紫府内灵力乱窜。至于肩膀上的外伤,倒无关紧要,反正自吸取了诡鹏灵胎之后,这副躯体就强悍的一塌糊涂。

    这第二招,吃了个大亏。高庸涵强忍住体内的气血翻腾,静静等待狂尊的第三招。

    狂尊看着高庸涵坚毅的面容,突然笑道:“你紫府气息已乱,要是现在调息,还不会有什么大碍。只要你肯答应,我立刻退兵,在墨石洞恭候大驾,如何?”

    “不是还没打完么?”高庸涵淡淡说道:“出招吧!”

    狂尊心中既有些赞赏高庸涵的硬气,又有些恼怒:“既然如此,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说完,张嘴一喷,数十条黑烟从口中冒了出来,黑烟围着狂尊来回飞舞,渐渐化成了一个个残影,呼啸着朝石梁飞去。

    枯镝一见,失声喊道:“这是魔魂么?”

    狂尊冷哼道:“算你还有些见识,这些便是我苦炼了数十年的魔魂。”

    魔魂的修炼极其残忍,是强行吸取活人的魂魄,以自身的灵胎阴火反复熬炼而成,专门用来攻击修真者的灵胎,歹毒无比。相传,这还只是魔功中最粗浅的法门。

    魔魂渐渐显露出本来面目,竟然全是七虫族人,多数都是褐甲蠕虫,间中夹杂着几个红丝蛰虫和银牙厉虫,唯一不同的是,这些魔魂全是扭曲变形的虚幻,而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枯镝等人尽皆大惧,纷纷破口大骂,对高庸涵能否抵挡住这一招,更为关切。

    紫袖眉头紧皱,急忙给高庸涵传音:“放出火螈,千万要守住自己心神!”

    高庸涵闻言不敢怠慢,默念咒语,云霄瓶随之冒出一股青烟,青烟越来越盛,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变作一只威猛到极致的火螈。这条火螈虽被紫袖收服,困在云霄瓶内,但是一股怒气无处发泄,这下终于重见天日,暴怒之下,喷出的已经不仅仅是烈焰,而是沸腾的地火熔浆。

    这条火螈已通灵性,对于拿捏着自己内丹的紫袖和高庸涵二人,不敢存有半点的反抗之心,但是对于这些在它看来,形同蝼蚁的虫人,却正好是出气的对象,大片的熔浆喷洒在石梁两侧,无论是银牙厉虫,还是褐甲蠕虫,均死伤无数。这些虫人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完全给惊呆了,他们所见过的火螈,最大的也不过是虻尊修炼的那两条,长也不过才三十余丈,可是现在这条,足足在百丈开外!

    地火熔浆不住地喷洒在石梁两侧,双方阵形大乱,纷纷后退。火螈见状大感解气。火螈这一通胡闹不要紧,却苦了高庸涵,被数十条魔魂紧紧围住,感觉似乎有无数张厉嘴在撕咬自己,同时又有无数的冤魂想钻进紫府,耳边全是怪叫惨呼。最令他震惊的是,自己无论施展什么法术,都根本伤不到这些魔魂。更为不妙的是,在紫莹山凝愁宫制作灵符时,恰恰没有制拒孽灵符,以至于对附骨的魔魂,竟然束手无策,只能苦苦守住心神。

    紫袖也没想到这条火螈如此狂暴,居然完全不听从吩咐,当下一道灵力打到它内丹上,火螈吃痛之下,才想起应该做什么。偷偷看了紫袖一眼,见她秀眉倒立,当即吓得半死,一转身绕着高庸涵急速飞舞,不断地喷出纯净的地火烈焰,灼烧那些魔魂。

    狂尊初时看到这条火螈,也自吃了一惊,当见到高庸涵竟然意图用火螈,来对付魔魂,很快就放心了。因为他的这些魔魂,就是在炼世山内,借助地火炼化的,所以根本不怕。果然,在地火的灼烧下,那些魔魂反而更加卖力,高庸涵的情势更加危急。

    紫袖见状,掐指一算便明了了,情急之下就准备出手,此时她一心挂念高庸涵的安危,压根不去考虑什么规矩。

    高庸涵心神渐渐迷失,以前的种种惨痛一一呈现在眼前,冥冥中似乎听到了魁豹爽朗的笑声,突然心中一动醒觉过来,灵力运转之下,凝愁术随即发出,尸螟蝠从藏鸦指环中飞了出来。由于魔魂等于是一种魔界生物,所以并无修真意义上的法力波动,藏鸦指环也就没有被激发。尸螟蝠是尸头蝠王的元神所化,尸头蝠王修习的法术,也是以吸取人魂魄为主,所以一出来,就感受到了周遭的魔魂,欢啸着吸食起来。

    魔魂起初没在意,结果几下就给吞噬了几个,才片刻功夫,就被尸螟蝠赶得四处乱窜。狂尊见状大为诧异,万万没想到,当今世上,竟然还有能克制魔魂的异兽,那自己苦心修炼的魔功,岂不是令人大失所望?一声怒喝,又喷出一条魔魂。

    这条魔魂比之刚才的那些,有着极大的不同,是狂尊修炼出的三个本命魔魂之一,在虚幻的身体外,结出了一层细密的褐色鳞片。在火光照耀下,魔魂每扭动一次身躯,鳞片都反射出不同的色彩,竟有一种别样的绚丽。个头虽然不大,但是周身散发出一种阴狠的气息,就算远在数十丈之外的枯镝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狂尊魔魂刚刚冒头,尸螟蝠变得愈加兴奋起来,几下把高庸涵身边的魔魂赶开,就迫不及待地朝对面冲了过去。狂尊魔魂毫不迟疑地迎了上去,两只异兽凌空撞在一起,狂尊魔魂居然从尸螟蝠身体上穿了过去。尸螟蝠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转身朝狂尊魔魂追了出去。

    高庸涵趁着魔魂被赶开的瞬间,急忙调整受损的紫府,同时感觉灵力有些散乱,“这些魔魂果真厉害,要不是有尸螟蝠,只怕今天就要给人把灵胎吸了去。”高庸涵此刻才算真正明白,刚才为何枯镝谈“魔”色变了,这个狂尊的确不易对付。这么想着,手上也没闲着,为了恢复灵力调整气息,掏出一枚采自凝愁宫的楚兰红泪,悄悄塞进嘴里。刚嚼了一口,一股难以忍受的辛辣,从口中直冲脑门,一呛,把楚兰红泪全喷了出去。

    刚才被尸螟蝠赶跑的魔魂,趁着尸螟蝠和狂尊魔魂巨斗的机会,又纷纷朝高庸涵扑来。恰逢高庸涵喷出楚兰红泪的当口,首当其冲的几个魔魂,躲闪不及被喷了个正着,竟然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场面。那几个魔魂被楚兰红泪打中,原本虚幻的躯体逐渐变成一层薄薄的青烟,青烟中显现出一幅幅画面,画面里似乎有许多虫人的面孔,正遭受极其惨痛的煎熬。青烟渐渐散去,那些若隐若现的虫人面容越来越扭曲,加上似有似无的惨呼、哀鸣,一时间石梁两侧阴风阵阵。

    剩下的魔魂见状大惊,急忙退到一边,不敢再靠近高庸涵半步,生怕自己也被彻底化掉。原来,紫莹山的楚兰红泪才称得上是真正的仙果,乃是凝愁仙子的眼泪变来的,多少还保留了几丝仙气。仙与魔互相克制,楚兰红泪蕴含的那点仙气,自然对这些魔魂,有着极大的威力。楚兰红泪虽具仙灵之气,却还无法对付真正的魔界中人,只是狂尊的魔功毕竟才修炼了不到百年,尽管可在厚土界横行,但是离仙、魔的境界还差了很远。这么一来,他炼制的魔魂,自然也就无法抵挡楚兰红泪里的仙灵之气了。

    高庸涵之所以感到辛辣,完全是仙灵之气和魔魂之间的排斥,幸亏那些魔魂不曾钻进他的紫府,否则这一枚楚兰红泪,只怕当场就会让他送命。虽然不知道内中的情由,但是高庸涵微一错愕间,就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了,当下又拿出一枚楚兰红泪,塞到嘴里大嚼,然后朝那些魔魂喷去。几次下来,魔魂固然被化掉了不少,那种辛辣的感觉也没有了,想来是体内的魔魂气息已经完全根除了。

    那边尸螟蝠似乎受到高庸涵的影响,也是愈战愈勇,和狂尊魔魂斗的难解难分。

    狂尊见高庸涵连连喷出一种从未见过的东西,就像是魔魂的克星一般,大骇之下,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说,对面那个小子身上,竟然有仙器不成?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5 09:26
第四十六章魔魂

    高庸涵早有准备,一式垂弦击出,没有想像中的巨响和火光冲天,只是红光突然散做漫天红霞,将石梁两侧照的透亮。红光消散后,高庸涵被震退三步,不过身子仍旧如标枪一般挺立,这第一招有惊无险地接了下来。

    凤五等人暗自松了口气,惟有紫袖更加担心,对于狂尊的意图,她多少猜到了一些,真正的考验,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狂尊面容不变,这第一招,只是试一试高庸涵的斤两,果然不出所料,比之虻尊的确要逊了两分,心中有了计较,出手的分寸也就能把握得住了。其实,狂尊并不愿伤及高庸涵的性命,除了想获取灵符制作法门之外,对他的胸襟、胆识,也多了几分欣赏。尤其是,高庸涵以异族的身份,却甘于为没有什么渊源的七虫族,冒此大险,这不禁令同样身为七虫族人的狂尊,生出了几分羞愧。

    定了定神,狂尊抛开杂念,又加了两分灵力,准备在不伤及高庸涵的前提下,将其擒获。刚刚说出“第二招”三个字,身形一晃,竟然出现了一个分身,一前一后闪电般向高庸涵抓去。

    所有的退路都已被堵死,高庸涵身子忽然如同陀螺一般,急速旋转起来,同时两道金光击出,竟然在短短一瞬间,发出了两式聚象金元大法。就听见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后,狂尊一触即收,站回原处,分身也随之隐入体内,竟似没有出手一般。

    高庸涵此时仍在急速旋转,两道金光形成了一圈金环,金环所过之处,将石梁上虫人的尸体全部扫到深渊之中。从金环中连续传来几声暴喝,高庸涵才慢慢停了下来,尽管胸膛挺得笔直,但是嘴角处却多了一道血痕。身上的褐纹犀甲,在肩膀两侧,出现了几道极深的抓痕,隐约可见有血迹渗出。

    狂尊刚才的一下突袭,令高庸涵有些措手不及,情急下连续施展了两次聚象金元大法,这两下可谓是全力施为。谁知狂尊根本不和他硬拼,堪堪触到他肩头,就退了回去,说收就收,没有丝毫犹豫。这一下,反而让他体内灵力有击空之感,只有把这股浊气全部发泄而出,以至于眼下紫府内灵力乱窜。至于肩膀上的外伤,倒无关紧要,反正自吸取了诡鹏灵胎之后,这副躯体就强悍的一塌糊涂。

    这第二招,吃了个大亏。高庸涵强忍住体内的气血翻腾,静静等待狂尊的第三招。

    狂尊看着高庸涵坚毅的面容,突然笑道:“你紫府气息已乱,要是现在调息,还不会有什么大碍。只要你肯答应,我立刻退兵,在墨石洞恭候大驾,如何?”

    “不是还没打完么?”高庸涵淡淡说道:“出招吧!”

    狂尊心中既有些赞赏高庸涵的硬气,又有些恼怒:“既然如此,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说完,张嘴一喷,数十条黑烟从口中冒了出来,黑烟围着狂尊来回飞舞,渐渐化成了一个个残影,呼啸着朝石梁飞去。

    枯镝一见,失声喊道:“这是魔魂么?”

    狂尊冷哼道:“算你还有些见识,这些便是我苦炼了数十年的魔魂。”

    魔魂的修炼极其残忍,是强行吸取活人的魂魄,以自身的灵胎阴火反复熬炼而成,专门用来攻击修真者的灵胎,歹毒无比。相传,这还只是魔功中最粗浅的法门。

    魔魂渐渐显露出本来面目,竟然全是七虫族人,多数都是褐甲蠕虫,间中夹杂着几个红丝蛰虫和银牙厉虫,唯一不同的是,这些魔魂全是扭曲变形的虚幻,而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枯镝等人尽皆大惧,纷纷破口大骂,对高庸涵能否抵挡住这一招,更为关切。

    紫袖眉头紧皱,急忙给高庸涵传音:“放出火螈,千万要守住自己心神!”

    高庸涵闻言不敢怠慢,默念咒语,云霄瓶随之冒出一股青烟,青烟越来越盛,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变作一只威猛到极致的火螈。这条火螈虽被紫袖收服,困在云霄瓶内,但是一股怒气无处发泄,这下终于重见天日,暴怒之下,喷出的已经不仅仅是烈焰,而是沸腾的地火熔浆。

    这条火螈已通灵性,对于拿捏着自己内丹的紫袖和高庸涵二人,不敢存有半点的反抗之心,但是对于这些在它看来,形同蝼蚁的虫人,却正好是出气的对象,大片的熔浆喷洒在石梁两侧,无论是银牙厉虫,还是褐甲蠕虫,均死伤无数。这些虫人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完全给惊呆了,他们所见过的火螈,最大的也不过是虻尊修炼的那两条,长也不过才三十余丈,可是现在这条,足足在百丈开外!

    地火熔浆不住地喷洒在石梁两侧,双方阵形大乱,纷纷后退。火螈见状大感解气。火螈这一通胡闹不要紧,却苦了高庸涵,被数十条魔魂紧紧围住,感觉似乎有无数张厉嘴在撕咬自己,同时又有无数的冤魂想钻进紫府,耳边全是怪叫惨呼。最令他震惊的是,自己无论施展什么法术,都根本伤不到这些魔魂。更为不妙的是,在紫莹山凝愁宫制作灵符时,恰恰没有制拒孽灵符,以至于对附骨的魔魂,竟然束手无策,只能苦苦守住心神。

    紫袖也没想到这条火螈如此狂暴,居然完全不听从吩咐,当下一道灵力打到它内丹上,火螈吃痛之下,才想起应该做什么。偷偷看了紫袖一眼,见她秀眉倒立,当即吓得半死,一转身绕着高庸涵急速飞舞,不断地喷出纯净的地火烈焰,灼烧那些魔魂。

    狂尊初时看到这条火螈,也自吃了一惊,当见到高庸涵竟然意图用火螈,来对付魔魂,很快就放心了。因为他的这些魔魂,就是在炼世山内,借助地火炼化的,所以根本不怕。果然,在地火的灼烧下,那些魔魂反而更加卖力,高庸涵的情势更加危急。

    紫袖见状,掐指一算便明了了,情急之下就准备出手,此时她一心挂念高庸涵的安危,压根不去考虑什么规矩。

    高庸涵心神渐渐迷失,以前的种种惨痛一一呈现在眼前,冥冥中似乎听到了魁豹爽朗的笑声,突然心中一动醒觉过来,灵力运转之下,凝愁术随即发出,尸螟蝠从藏鸦指环中飞了出来。由于魔魂等于是一种魔界生物,所以并无修真意义上的法力波动,藏鸦指环也就没有被激发。尸螟蝠是尸头蝠王的元神所化,尸头蝠王修习的法术,也是以吸取人魂魄为主,所以一出来,就感受到了周遭的魔魂,欢啸着吸食起来。

    魔魂起初没在意,结果几下就给吞噬了几个,才片刻功夫,就被尸螟蝠赶得四处乱窜。狂尊见状大为诧异,万万没想到,当今世上,竟然还有能克制魔魂的异兽,那自己苦心修炼的魔功,岂不是令人大失所望?一声怒喝,又喷出一条魔魂。

    这条魔魂比之刚才的那些,有着极大的不同,是狂尊修炼出的三个本命魔魂之一,在虚幻的身体外,结出了一层细密的褐色鳞片。在火光照耀下,魔魂每扭动一次身躯,鳞片都反射出不同的色彩,竟有一种别样的绚丽。个头虽然不大,但是周身散发出一种阴狠的气息,就算远在数十丈之外的枯镝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狂尊魔魂刚刚冒头,尸螟蝠变得愈加兴奋起来,几下把高庸涵身边的魔魂赶开,就迫不及待地朝对面冲了过去。狂尊魔魂毫不迟疑地迎了上去,两只异兽凌空撞在一起,狂尊魔魂居然从尸螟蝠身体上穿了过去。尸螟蝠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转身朝狂尊魔魂追了出去。

    高庸涵趁着魔魂被赶开的瞬间,急忙调整受损的紫府,同时感觉灵力有些散乱,“这些魔魂果真厉害,要不是有尸螟蝠,只怕今天就要给人把灵胎吸了去。”高庸涵此刻才算真正明白,刚才为何枯镝谈“魔”色变了,这个狂尊的确不易对付。这么想着,手上也没闲着,为了恢复灵力调整气息,掏出一枚采自凝愁宫的楚兰红泪,悄悄塞进嘴里。刚嚼了一口,一股难以忍受的辛辣,从口中直冲脑门,一呛,把楚兰红泪全喷了出去。

    刚才被尸螟蝠赶跑的魔魂,趁着尸螟蝠和狂尊魔魂巨斗的机会,又纷纷朝高庸涵扑来。恰逢高庸涵喷出楚兰红泪的当口,首当其冲的几个魔魂,躲闪不及被喷了个正着,竟然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场面。那几个魔魂被楚兰红泪打中,原本虚幻的躯体逐渐变成一层薄薄的青烟,青烟中显现出一幅幅画面,画面里似乎有许多虫人的面孔,正遭受极其惨痛的煎熬。青烟渐渐散去,那些若隐若现的虫人面容越来越扭曲,加上似有似无的惨呼、哀鸣,一时间石梁两侧阴风阵阵。

    剩下的魔魂见状大惊,急忙退到一边,不敢再靠近高庸涵半步,生怕自己也被彻底化掉。原来,紫莹山的楚兰红泪才称得上是真正的仙果,乃是凝愁仙子的眼泪变来的,多少还保留了几丝仙气。仙与魔互相克制,楚兰红泪蕴含的那点仙气,自然对这些魔魂,有着极大的威力。楚兰红泪虽具仙灵之气,却还无法对付真正的魔界中人,只是狂尊的魔功毕竟才修炼了不到百年,尽管可在厚土界横行,但是离仙、魔的境界还差了很远。这么一来,他炼制的魔魂,自然也就无法抵挡楚兰红泪里的仙灵之气了。

    高庸涵之所以感到辛辣,完全是仙灵之气和魔魂之间的排斥,幸亏那些魔魂不曾钻进他的紫府,否则这一枚楚兰红泪,只怕当场就会让他送命。虽然不知道内中的情由,但是高庸涵微一错愕间,就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了,当下又拿出一枚楚兰红泪,塞到嘴里大嚼,然后朝那些魔魂喷去。几次下来,魔魂固然被化掉了不少,那种辛辣的感觉也没有了,想来是体内的魔魂气息已经完全根除了。

    那边尸螟蝠似乎受到高庸涵的影响,也是愈战愈勇,和狂尊魔魂斗的难解难分。

    狂尊见高庸涵连连喷出一种从未见过的东西,就像是魔魂的克星一般,大骇之下,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说,对面那个小子身上,竟然有仙器不成?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5 09:26
第四十七章暂退

    狂尊想到这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慌乱,急忙大吼道:“住手!”跟着一吸气,把剩余的魔魂,连同自己的本命魔魂全部收了起来。尸螟蝠追了几步,慑于狂尊身上流露出的强者气息,不甘地叫了几声,退回到高庸涵身边。

    高庸涵早已经将尸螟蝠视作好友,虽然尸头蝠王在世时杀了魁豹,但是其元神被藏鸦指环吸取之后,前生的记忆丝毫没有保留,化作尸螟蝠后,反而屡次救高庸涵于危难之时,所以一人一兽的感情极深。尸螟蝠吞噬了十多个魔魂,体形、外表又有了几分细微的变化,原本绿油油的颜色,变的深了一些,身上散发出的红光也更加夺目。

    高庸涵爱惜地抚摸着尸螟蝠,看着面色阴沉的狂尊,笑道:“怎么,不打了么?”

    狂尊心中又是后悔,又是庆幸,矛盾之极。一方面,后悔自己给了高庸涵太多机会,没有在开始时就痛下杀手;另一方面,又庆幸留了几分余地。从高庸涵刚才的表现来看,在其背后,很可能有仙界的影子,要是把他给伤了,万一引出后面的仙人,那自己肯定是死路一条。就算没有仙人这一说,即使是高庸涵和紫袖两人联手,只怕自己都很难占到上风。既然如此,眼下还无法确定,此人倒底隐藏了多少实力,那么自己的魔功还能不能见效,就大成疑问了。再联想到紫袖刚才爆发出的气势,已经远超所谓的修真者了,而这两人从未在焚天坑出现过,焚天坑的凶险,绝非普通修真者所能抗拒,难道这一男一女,当真是仙人弟子?

    狂尊面容数变,高庸涵的突然出现,完全打乱了自己的安排,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不过转念又想,反正和这两个人还没有撕破脸,尚有回旋的余地;加上阅昙洞通往外界的所有通路,都控制在手中,也不怕枯镝等人逃脱,尽可从长计议,当下笑道:“阁下好俊的修为,这一场,算是我输了!”

    话音刚落,阅昙洞这边的虫人一阵欢呼,高庸涵紧绷的心弦总算舒缓了几分,默念法诀将犹自盘旋的火螈收到云霄瓶中。凤五、枯镝等人也松了口气,眼下就看狂尊能否信守承诺了。

    狂尊一扬手,将计熬抛给了高庸涵,丝毫不理会枯镝面上的惊喜,沉声道:“我既然认输,自会退出阅昙洞。”说到这里,深深看了高庸涵一眼,眼中充满了不甘,良久才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话:“我虽不再踏足阅昙洞,但是仍会围困此地,只要不归顺,一个人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此话一出,枯镝等人尽皆失色,看着红云一卷,狂尊转身离去,褐甲蠕虫大军慢慢后撤,直至看不见身影,才想起要重重感谢高庸涵。

    高庸涵此时仍站在石梁上,显得异常醒目,脚下躺着萎顿之极的计熬。紫袖缓缓走到高庸涵身边,握住他的右手,一股灵力轻轻地输了过去,她知道,高庸涵刚才接的那三招,无论是心力还是灵力,都已到了极致。半晌,高庸涵才回过劲,扭头朝紫袖一笑,虽然没说一句话,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凤五领着红蜓、虫髅棠等人当先迎了上来,枯镝率着一帮七虫族的长老紧随其后,再后面是被人搀扶的厉屏鸦等人,纷纷涌上石梁。红蜓和虫髅棠手足情深,几步冲到高庸涵身边,仔细查看了计熬的伤势,确定没有什么大碍,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跪在高庸涵身前,哽咽着说道:“高先生,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兄弟没齿难忘,但凡有所差遣,必肝脑涂地以报答先生!”

    高庸涵急忙伸手要扶起两人,可是两人动作更快,“咚咚咚”磕了三个头,高庸涵大急,不停地说道:“二位大哥,这是做什么,我怎么承受得起?”

    此时,众人已经走到高庸涵身前,枯镝刚想接话,红蜓已经抢先说道:“高先生,这‘大哥’二字,以后切莫出口了,真正承受不起的是我们兄弟!”

    “高老弟,你就不要推辞了,”说话的是凤五,手一抬,示意高庸涵无须多言,跟着戏言笑道:“你想,你叫我五哥,再叫他们大哥,岂不是全乱了?”

    “这,这有些不妥吧?”高庸涵本性洒脱,但是最受不得别人大礼,以前在东陵府军中之时,就从来不让下属向自己下跪,此时看着仍跪在面前的红蜓二人,颇有些手足无措,只得说道:“二位,如果再不起来的话,我以后就叫你们‘大哥’了?”

    红蜓一笑,连忙拉起虫髅棠,把计熬也一并扶了起来。这时,尸螟蝠似乎有些不满受到了冷落,在一旁叫了几声,神情中很带着几分得意,似乎在向众人表明,自己也出了不少力。红蜓和虫髅棠,又笑着对尸螟蝠施了一礼,尸螟蝠这才欢然地飞舞了几圈,钻进了藏鸦指环中。

    一番忙乱后,枯镝领着凤五、厉屏鸦等一众虫人,恭恭敬敬地排作几排,肃手而立,朗声说道:“高先生,我知你是不重虚礼之人,但是此次援手,救我七虫族于倒悬,七虫族阖族上下,永感先生大德,请受我等一拜!”说完,齐齐朝高庸涵施了一礼。

    枯镝等人这一拜,石梁周围,乃至整个阅昙洞的虫人,都一起跪拜下去,齐声喊道:“请受我等一拜!”七虫族人本来嗓门就大,几十万虫人同声高呼,震得地动山摇,黑压压跪了一地,几欲无穷无尽。

    高庸涵连声道:“不敢,不敢!”然后还了一礼,将枯镝先搀扶了起来,然后一把拉起凤五,低声笑道:“五哥,你也跟我来这一套?”

    “不然!”凤五正色道:“要不是老弟及时出手,又逼退了狂尊,只怕阅昙洞迟早会失守,那时我七虫族将会遭受灭顶之灾啊!”

    “不错,计族长言之有理!”枯镝从旁附和道。

    高庸涵旋即醒悟,凤五此时的身份,是红丝蛰虫部族的族长计虫匀,当下不再多说,谨守言多必失的原则,怕不慎泄露了凤五的身份。

    虽然阅昙洞的危急并未真正解除,但是不管怎么说,总算把这一关给挺过来了,银牙厉虫部族仍然十分高兴。众星拱月一般,把高庸涵和紫袖二人,迎入洞中,奉为上座。只是焚天坑内的环境过于恶劣,七虫族又一向以苔藓为食,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酒菜招待贵客,枯镝一时颇为尴尬。所幸,大家都是修真者,而高庸涵自有楚兰红泪,倒也省却了不少琐碎之事。

    从刚来时的兵戎相见,到后来的并肩作战,再到此刻成为座上宾,高庸涵颇有些感慨。而紫袖则觉得,尘世间的事情实在是纷繁复杂,不过高庸涵如此的被人敬重,也令她心中暗暗欢喜。

    待众人坐定之后,枯镝又表达了一番谢意,才开口问道:“不知高先生出于何派,来焚天坑有何贵干?”

    早在几天前,高庸涵听了虫龄的一番介绍,对于焚天坑内七虫族的遭遇就十分同情,也早已想好了说辞,当下答道:“晚辈是玄元宗第三代弟子,名叫高庸涵。”说到这里,感受到凤五充满暖意的眼光,一颌首续道:“此次前来,本来是奉师门之命,了解贵族这些年来的境况如何,却不料遇到了这等变故,实在是令人扼腕!”

    枯镝点点头,也是一声长叹,说道:“难得还有人惦记我们,我本以为七虫族被困焚天坑之后,便再也无人过问,没想到上天垂怜,派来了高先生这等世间人杰,当真是七虫大帝保佑啊!”

    在座的诸位七虫族长老,纷纷点头,不住念叨“七虫大帝”之名。

    高庸涵从枯镝的话语中,明显感受了七虫族对玄元宗的恨意,自己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也不过是感谢自己和紫袖二人,对于玄元宗,却提也不提。

    还未来得及接话,凤五就先忍不住了,大声说道:“这件事,咱们也得感谢玄元宗才是!”他是玄元宗三代弟子,当然不允许他人对本门不敬,所以这句话说的又急又快。

    枯镝早已看出,凤五和高庸涵的关系非同一般,只苦笑了一下并不反驳,转而问道:“不知高先生何时结识了计族长?”

    这个话,高庸涵和凤五早都想过,枯镝迟早会问,因为先前一点征兆都没有,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兄弟相称的人,着实显得有些突兀了。而枯镝此时想问,倒不是对凤五的真实身份有所怀疑,只是十分好奇而已。毕竟,七虫族被困焚天坑已经四百多年了,即便是曾有部分修真者,知道凤羽族有还魂术,这么多年下来,死的死,失传的失传,所以枯镝万万想不到还有夺舍这一说。

    对于这个问题,高庸涵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答道:“我和计族长早已相识,计族长和我玄元宗大有渊源,此中内情,恕晚辈不能详禀,还望大长老见谅!”

    既然是另有内情,当然不可能轻易说出来,枯镝这么一听,也就放心了,反而对于化身计虫匀的凤五,能和玄元宗有如此深的渊源,多出了几分希望。当下不再追问,而是细细为高庸涵讲述了一下七虫族的许多秘辛。

    大致说来,七虫族过往的历史,枯镝说的和虫龄所述相差无几,虫龄唯一没有提到的,就是关于褐甲蠕虫部族中,有关三大尊主的情况,以及曾和高庸涵交过手的狂尊、虻尊,还有那个戎尊的来历。

    这一谈,足足说了好几个时辰,而这段内情一说出来,枯镝等人固然长叹连连,就是初次听闻这些隐秘的凤五、红蜓等人,也是不住摇头叹息,更何况是高庸涵、紫袖这样的外人?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5 09:26
第四十八章缘由

    褐甲蠕虫部族在开始的时候,和其他两个部族一样,也有自己的族长和长老。狂尊是上任族长的儿子,一百多年前,由于资质过人,被枯镝选中,留在阅昙洞修习法术。到了狂尊二十多岁时,七虫族内部再次因为食物危机,爆发了激战,阅昙洞按照惯例,派出了几名长老,分驻于褐甲蠕虫和红丝蛰虫两部族,以期将战事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战事临近尾声,突然传来噩耗,说是褐甲蠕虫部族的族长,也就是狂尊的母亲,在攻打夜痕洞时,不慎中伏身亡。狂尊听闻后悲痛欲绝,不顾枯镝的一再劝慰,冲到夜痕洞为母亲报仇,结果将刚刚平息的战火,又给点燃了,以至于此次战事比之往年,多打了好几年。随着事态的逐步恶化,连银牙厉虫部族也被卷入,最后还是靠长老会出面调节,才算将局面给拉了回来。

    狂尊的资质百年难得一见,所以十分受枯镝的器重。事后,尽管经受了有史以来最惨重的一次内战,但是本着保护族内修真种子的想法,枯镝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对于狂尊的所作所为并不追究。

    而狂尊并不领情,不愿就此罢休,非要时任红丝蛰虫部族族长的计牛,也就是计虫匀的母亲,交出当初设置陷阱的虫龄,为其母亲偿命,自然被计牛一口回绝。于是狂尊再次潜入夜痕洞,想要刺杀虫龄和计牛,不料行踪暴露,反而被红丝蛰虫部族打伤,失手被擒,随后被押到了阅昙洞枯镝面前。

    面对计牛的诘问,枯镝对狂尊也是大失所望,将其痛责一番后撵回了墨石洞,命他闭门思过。经过这几次变故,狂尊锐气尽消,对于族人赫卿纹接管族长一职,也没有任何异议。

    如果事情就此结束,也不会出现今天这种局面了。可是时隔五年之后,狂尊突然出现在枯镝面前,摒开众人单独陈情,席间痛哭流涕。原来,他母亲当日中了虫龄的埋伏不假,却并非死于红丝蛰虫之手,而是为赫卿纹所暗算,令人更为心寒的是,当时作为监军的两名长老,居然默许了赫卿纹的举动,并且在事后一起帮着隐瞒真相。

    枯镝大吃一惊,连声追问之下才知道,这些内情是狂尊母亲的两个亲信打探出来的。枯镝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安顿好狂尊之后,特意把那两名长老叫来,严加斥责,可是在听到那两名长老的陈述之后,又有些犹豫了。原来,狂尊的母亲私心太重,赫卿纹这么做,还真不能说她一点道理都没有。

    七虫族源自蜃沙界,因为有七个大的部族而得名。因为都是卵生,自古以来,就形成了一套独特的传承制度,历代族长都是由女性担任。这种局面,一直到七虫大帝横空出世,才被改变。七虫大帝由于是族中第一个升仙之人,被族人顶礼膜拜,后来不知为何,七虫大帝又重返蜃沙界,被公推为整个七虫族的族长,并被尊称为“大帝”。后来,七虫大帝接到一封仙书,随即离开蜃沙界,从此就渺无音讯,再也没有半点消息。这是几千年前的事情,在此之后,再无一个男性能担任族长,当然,长老中倒是以男性居多。

    而赫卿纹之所以甘冒大险,暗算狂尊的母亲,就是因为他母亲决定将族长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狂尊,她认为狂尊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第二个七虫大帝。这个想法,在众人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狂尊的资质是很高,但是说他因此就能成为第二个七虫大帝,未免也太不切实际了。赫卿纹和那两名长老,为此曾反复劝说,因为这么一来就完全违背了宗法,很有可能引起其他两个部族的反感,如果真的激起了其他虫人的敌视,褐甲蠕虫部族势必会居于下风,也许在下次食物危机中,将会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

    道理十分简单,可是不知为何,族长始终固持己见,一意孤行,而且准备在战后,当众宣布这一决定。无奈之下,赫卿纹才出此下策,趁着中伏之际,伙同几名亲信将狂尊母亲杀死,然后推卸到内战之中。而这一举动,在之前也征得了两名监军长老的默许,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枯镝左右为难。赫卿纹以下犯上,竟然弑杀了本族族长,论理罪无可赦;但是狂尊的母亲,为了一己之私欲,置祖宗成法于不顾,也确有取死之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呢?枯镝大伤脑筋,而那两名长老,由于害怕祸及自身,不停地叙说狂尊母亲当日如何霸道、如何大逆不道,如何该死等等,其中不免有些虚构夸大之词,枯镝居然也就信了。于是,第二天把狂尊叫到跟前,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的道理,可惜狂尊一句都听不进去,反而不断出言顶撞,并且言辞越来越激烈。枯镝盛怒之下,说了一句事后非常后悔的话:“你母亲做出这种事情,违背了祖宗家法,就是没被赫卿纹杀死,我也会主持法会,定她个死罪!”

    这句话一出,狂尊先是心碎,没想到一向敬重有加的大长老,居然说出这种话,继而是愤怒,对于所有反对者的愤怒。当即离开阅昙洞,伺机刺杀了赫卿纹,又先后将那两名长老刺成重伤,由此被焚天坑通缉。狂尊在焚天坑的荒山野岭中,足足躲了两年,才被人发现,并被围困在一座石山之上。枯镝得知后,亲自赶到那座山下,希望狂尊能束手就擒,接受阅昙洞的惩处。狂尊根本就不理睬,在杀伤了数名族人后,对着枯镝喊道:“如果灵胎不死,我日后定然会成妖、成魔,势必要让你们加倍偿还,就算死后被万虫噬心,永世遭受蚀皮腐骨之煎熬,也在所不惜!”

    这誓言如此之狠毒,可以想见其中的怨毒到了何种程度,此话一出,枯镝顿时色变,随即意识到狂尊可能会取非常手段,连忙喝止,可是已然来不及了,狂尊纵身跳下了山崖,被地火熔浆完全吞没。事后不久,那座石山渐渐隆起,越来越高,底下是滚滚熔浆,山腰以上终日被黑云笼罩,怨气冲天,那座山便是如今的炼世山。接下来的一百多年,褐甲蠕虫开始出现异变,接替赫卿纹族长的那人,和其他几名褐甲蠕虫的长老,也在三十年中相继神秘死亡,渐渐地,褐甲蠕虫部族大权,落到了虻尊和戎尊手上,他们便是当日打探出内情的那两个人。

    随着虻尊和戎尊的出现,阅昙洞渐渐失去了对褐甲蠕虫部族的掌控,尤其是近年来,异变的虫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厉害,枯镝对此已是无能无力。幸好,虻尊和戎尊对长老会的态度,还算恭敬,表面上倒也平安无事。直到这次的选生仪式上,戎尊突然变得强横无理,和凤五等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之后便以此为借口发兵阅昙洞,直到狂尊现身。

    高庸涵的确没有想到,狂尊的身世居然这般曲折,虽然他坠入魔道,但是究其情由,还是有值得怜悯的地方,当下长出一口气,问道:“那狂尊是如何入魔的?照此情形看来,炼世山才是关键?”

    枯镝摇头道:“焚天坑前三百多年,根本没有没有什么魔界的踪迹,而且外面有玄元道尊的镇天罗禁制,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潜进来,又是怎么和狂尊连成一气,当真是令人费解。不过炼世山里面,一定藏有古怪,是可以确信的。”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这里面除了紫袖以外,都为魔界的势力渗透进焚天坑,大感忧虑,沉默中都没了说话的兴趣。枯镝安排妥当高庸涵、紫袖的住处之后,便告辞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有了心力交瘁之感,正好趁着这片刻的平静,可以好好梳理一下当前的局势。

    送走了枯镝等人,凤五把红蜓、虫髅棠也打发走了,终于轮到两人可以密谈了。

    凤五已然看出,紫袖和高庸涵的关系十分微妙,也就不避她,在四周布下一座小型法阵,以防隔墙有耳,等到一切布置妥当,才开口笑道:“高老弟,这位姑娘是谁?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给我介绍呢?”

    高庸涵也笑了,看了一眼有些害羞的紫袖,回道:“她叫紫袖,要不是她,我非但不能找到你,只怕还性命难保。”

    “哦?”凤五关切道:“你这一路,是如何到阅昙洞的,快给我好好说一下!”

    于是高庸涵从当日分别之后,说到如何对凤五毫无音讯十分担心,又如何闯到通往墨石洞的关口,如何和计穹等人不打不相识,如何接受虫龄的重托;一直到如何发现炼世山下的异变,又如何被褐甲蠕虫发现,继而和虻尊手下大战了一场。接着便是掉落到地火熔浆中,如何遇到了紫袖,如何去了紫莹山凝愁宫,最后又如何打通阅昙洞的通道,等等等等。

    凤五听完后,出奇地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想了半天,才郑重说道:“高老弟,我打算以后就留在焚天坑,从今以后我就是计虫匀,凤五这个名字,不提也罢!”

    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令高庸涵十分诧异,怎么说完这些天来的经历之后,凤五突然有了这种念头?不解道:“五哥,这是为何?莫非是顾忌被人识破?”

    凤五摇头道:“这只是一个很小的原因,最主要的是,我觉得焚天坑发生的一切,都是源于当日,道尊将他们迁至此地所造成的!”

    “可是——”

    高庸涵正要开口,凤五挥了挥手,续道:“我明白你要说什么,道尊当日将七虫族禁制在焚天坑,也是为了他们好,不过道尊飞升之后,咱们玄元宗的确没有人理会这些虫人,对他们的生死漠不关心,这是玄元宗的错!你刚才说的没错,你是奉师门之命,来了解焚天坑的境况,那么我自然也是,所以——”突然之间,凤五的神情变得坚定无比,沉声说道:“所以,我一定要为七虫族尽心尽力,做一些事情!至于我曾经托付于你的那件事,就只有劳你去弄清楚了!”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5 09:26
第四十九章秘洞

    高庸涵还要再说,紫袖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轻声道:“你不用多说了,我虽然不知道玄元宗和七虫族之间的恩怨,但是也能感觉的出来,五哥这么做是大义所在,我们应该帮他达成心愿才是。”

    凤五点头赞道:“紫袖姑娘冰雪聪明,当真是深获我心!”

    高庸涵也明白这些道理,只是感情上还是难以接受,苦笑道:“好了,我听你们的。”

    一旦做出了决定,萦绕在心头一个多月来的难题,也就不复存在了,凤五显得十分开心,笑道:“高老弟,恕我直言,紫袖姑娘对你可是一往情深,你可得善待人家,不然连我都不会轻饶了你。”

    这话一说出来,紫袖大窘,羞得满脸通红,垂下头去,偷偷看了高庸涵一眼。高庸涵也是显得十分局促,除了咧嘴傻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凤五看到这个情景,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那是他这一生最为失悔的事情,在心中留下了永远的遗憾和伤痛。他为高庸涵感到高兴,因为曾经沧海的他,从两人不经意的凝望中,就可以看出来,两人之间的感情,其实已经很深了,尽管他们自己也许还没有意识到。凤五本就是直率的性格,念及于此,诚挚地说道:“高老弟,紫袖姑娘,你们既然互相倾心,便要珍惜这段缘分,不要像我这样,抱憾终身!”

    看着凤五略微有些落寞的神情,高庸涵知道,他心里一定有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当下重重点头,不由自主地握住了紫袖的玉手。

    第二天,高庸涵和枯镝、凤五、厉屏鸦等人几番商议,还是决定去炼世山探察一下。既然凤五已经下定决心,留在焚天坑帮助七虫族处理这些难题,那么自己当然不能坐视不理。而要真正改变七虫族的境遇,无疑要想办法先弄清楚,魔界倒底对焚天坑做了哪些手脚,至于食物问题,也只能稍后再说。

    对于高庸涵的这个决定,枯镝等人自然是感激万分,而凤五的态度也很奇怪,出奇地没有阻拦,不过他坚持要和高庸涵、紫袖同行。

    “既然是这样,没有理由高先生帮我们,而我们在这里坐等,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枯镝其实也有私心,但是看到高庸涵不计个人安危,如此仗义,感动之余也豪情大发,准备亲自出马。枯镝这么一说,好几个长老,包括红蜓也要跟了去。

    “大长老,你还是留在阅昙洞吧,这里需要你来坐镇。”凤五倒没想到,一向信奉趋吉避凶的枯镝,也能迸发出老当益壮的豪气,也算是殊为难得了。不过,自己三人就已足够,而且有外人在的话,反而言谈间十分不便,所以很委婉地回绝了枯镝的热情。

    凤五的话一出口,高庸涵就明白了,当下也说道:“大长老,我们三人前去探察就可以了,此行的目的,只是要查明魔界的踪迹,人数倒不宜太多。”

    两人又说了几句,总算把众人都给拦了下来,枯镝等人拉着高庸涵,细细叮嘱,凤五则把红蜓叫道一边,小声交代:“红蜓将军,我走之后,你要好生照顾髅棠和计熬他们两个,他们有伤在身,绝不能让他们出手。”

    “是!”

    “还有,如果我们十天之内都没有回来,你想办法赶回夜痕洞,和虫龄长老一起,打理族中的一切,一定要想办法护着族人的安全。”

    “族长!”红蜓一听急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没有你主持大局是不行的!”在凤五还没有夺取计虫匀躯体之前,红蜓心里其实有些瞧不起这个族长,因为计虫匀根本不管事,除了性情暴躁之外,可以说一无是处,全靠虫龄和自己九兄弟勉力支撑。就像这次来阅昙洞,要不是虫龄一再催促,甚至阅昙洞都派出了使者,可能她还不愿意动身。

    可是自踏出夜痕洞以后,计虫匀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时常向自己询问族内的事务,无论大小,都问的十分详细。红蜓一方面对计虫匀如此不了解情况,而大感无奈,但是另一方面,却又感到颇为振奋,因为她毕竟开始关心部族的安危了。这一点,在私下的交谈中,虫髅棠也是深有体会。

    到了选生仪式上,虫髅棠被戎尊打伤以后,计虫匀竟然愿意帮属下出头,用一种从未见过、十分高深的法术将戎尊击伤。又在随后的大战中,表现出了极强的决断和大局观,这种种表现,无一不彰显出其过人的见解。后来,高庸涵和紫袖的突然出现,红蜓才知道,原来计虫匀还有这等交往,更加令他信服。经过这么一个多月的相处,他已经完全被计虫匀的能力所折服,当此红丝蛰虫部族看到希望之时,当然不希望她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对凤五类似托孤的言谈,大为担忧。

    “嗨,我只是这么一说,你着什么急嘛!”凤五通过这些日子,对红蜓这个精干且忠诚的属下,也很是欣赏,当下笑道:“有这两位高手通行,就算是碰上狂尊也自不惧,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大不了一走了之就是了。你放心,我比你更加明白去珍惜自己的性命!”

    交代完以后,三人毅然上路,枯镝、厉屏鸦、红蜓等人,一直送到石梁边,才相互拱手作别。

    凤五在先前,已经从枯镝那里,详细了解了阅昙洞周边的地形,知道在阅昙洞西北方六十里,有一个天然形成的秘洞,可以直通百里之外的伤山。到了伤山以后,再折而往东,穿过一个大峡谷,一直走到界山,便可以进入墨石洞的范围。至于到了墨石洞以后,如何接近炼世山,就只能靠随机应变了。

    三人的脚下很快,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据说有秘洞的那座山脚下,这一路行来没有见到一个褐甲蠕虫,狂尊果然极守信诺。但越是这样,凤五和高庸涵的心中便越发沉重,狂尊的这般表现,可以想见,现在必定是将阅昙洞围得水泄不通,真的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那个秘洞,据枯镝回忆,是他年幼时无意中发现的,这么多年来只走过一次,洞内阴冷潮湿,与外面的环境截然不同。如果这个秘洞消失找不到了,又或者走不通,那么三人就只好原路返回,另外想办法。其实照紫袖的意思,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从地火熔浆中穿过去;但是一来很难算准方位,二来即使到了墨石洞下面,要上到地面的话,很可能需要打出一条通路,那么就很难谈到隐秘了。

    三人到了山脚下,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有什么洞口之类,凤五直接祭出一个纸鹤,纸鹤飞到半空悠悠朝南面飞去。

    “想不到五哥还会操控精铸鬼工的寻信纸鹤,这倒省了不少麻烦。”

    “在我留给你的那个玉柬里,就有寻信纸鹤的操纵之法,有空了可以看看。”这个法门,是凤五心中的那名女子所传,所以说到寻信纸鹤时,颇有些感慨。

    寻信纸鹤落到了一块岩石旁边,七虫族本就擅于打洞,凤五当下轻轻跃起,一头砸到地上,身子一阵扭动,很快钻进了地面。就见那块岩石很快松动滚落到一边,周围的泥土碎石纷纷散开,跟着一颗硕大的虫头冒了出来:“找到了,你们跟着我走,里面很狭窄,大家小心一点。”

    凤五说完,转身又钻了进去,身后露出一个不大的洞口。高庸涵牵着紫袖的手,迈入洞中。洞内果然跟洞外有很大的区别,空气中多了一些湿润,腥味也比外面淡了许多。这一点很是奇怪,因为就在秘洞下面不过两三里的地方,就是沸腾的地火熔浆,不要说离得这么近,就是高高在上的夜痕洞,也没有哪处地方如此潮湿,当真是有些古怪。

    三人都是视黑夜如白昼,所以对洞内的景象看的十分清楚。山洞大小,对于高庸涵和紫袖而言,一点都不局促,但是对于凤五来说,的确是有些狭窄了。很多弯道那里,凤五都要硬生生挤过去,搞得碎石飞溅,幸亏皮粗肉厚,倒也没什么大碍。一路感觉是在往下延伸,前行了大约四、五里路,凤五就听见身后高庸涵连呼奇怪,当即停了下来,不便转身,只好走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地方,才出口问道:“高老弟,有什么奇怪的?”

    高庸涵勉强挤到凤五身边,拿着一朵小花,递到他面前,很是疑惑地说道:“五哥,你看!”整个焚天坑内都是一片燥热,除了楚兰红泪和那种苔藓之外,没有任何植物,在这洞中,竟然还能见到花朵,的确是怪异到了极点。

    凤五仔细想了想,枯镝并未提起秘洞内长有花草,想来是他也不曾注意。“难道说,这个秘洞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两人正沉思时,就听见后面紫袖惊奇地说道:“这里还有一条秘洞!”

    两人一惊,高庸涵连忙挤到后面,果然,在一处弯道的石壁上,露出了一个碗大的窟窿,探头过去一看,石壁后面的确另有一条密道,不知通向何处。由于不知道密道的来历,高庸涵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枯镝当初怎么就没有发现,这条密道的存在?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当即对凤五说道:“五哥,看来是你硬挤过来时,将石壁给弄破了,这条密道才露了出来。只是——”

    “只是什么?”凤五急急问道。

    高庸涵皱眉道:“只是这条密道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很像是人力开凿出来的,当真是奇怪之至!”

    “莫非,是七虫族早先开凿的,可是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啊?”凤五自言自语,也是十分的疑惑。这条秘洞绵延数十里,而且如此狭窄,不像是七虫族开凿出来的;另外,就算是七虫族所为,这么做又有什么用意呢?

    “又莫非,焚天坑内还有其他人不成?”凤五是三人中,对七虫族了解最多的人,他都从来没有听说过在焚天坑内,除了七虫族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人,那么可以肯定,即使有外人存在,也必然不为七虫族所知,就像紫袖的存在一样。

    突然间,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三人异口同声道:“难道是魔界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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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幻术

    既然大家都是这种看法,那就好办了。高庸涵一拳震垮了石壁,当先走了进去,紫袖紧跟在身后,可是问题马上出来了,凤五由于身躯过于庞大,实在是挤不进去,只好叮嘱道:“高老弟,凡事不可强为,如果不对劲,就马上回来,咱们再从长计议!”

    “我知道,五哥你也要小心!”

    高庸涵同凤五拱手作别后,和紫袖一起,顺着那条密道走了进去,凤五在外面枯等,闲来无事,把近期发生的事情梳理了一遍。才刚刚理出个头绪,就听见密道里面传来一阵轰鸣,一下子想到,二人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情急之下,顾不得那么多,挤进洞口硬要往里面钻。

    正在这时,突然看见高庸涵和紫袖两人走了出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又感到十分好奇,张口问道:“高老弟,里面情形怎么样?”

    高庸涵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阵轰鸣声逐渐消失,凤五愈加好奇,目光转到紫袖脸上:“紫袖姑娘,你们倒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何是这般神情?”

    紫袖的表情同样奇怪,吞吞吐吐道:“五哥,不是我们不告诉你,只因为我们实在是不能说,还请见谅!”

    “五哥,里面的情形,绝对和魔界没有任何关系,这点大可放心!”高庸涵终于开口。

    这样的措辞,这样的语气,凤五几乎可以肯定,两人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便对人言的情况,既然和魔界无关,当下也就不再追问了。不过这么一来,凤五对于密道的尽头,倒底藏着什么秘密,却生出了极大的兴趣,暗自思量,打算日后有空的话,亲自下去看看。这也导致了日后凤五被困,险些丧命于此;再到后来,高庸涵为了救凤五,更是不惜大闹异界,生出了极大的是非。

    眼下,三人当然不会想到,这次为了探察炼世山,穿越这条秘洞的举动,为后来埋下了极大的隐患。其实在凤五以为,二人不过才去了一个时辰都不到,但是高庸涵和紫袖却经历了好几年的波折,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顺着秘洞往前又走了几里,地势开始往上,一路行来再无什么古怪,三人顺利地到了伤山山腰。

    出了秘洞,高庸涵一见,便知道这里为何得名伤山了。伤山和炼世山比起来不算很高,一截插在地底,一截如同被折断了一般斜伸出去,整个山体全是巨大的裂缝,就像是被利刃砍劈过一样,浑身伤痕累累。最令人称奇的是,所有的裂缝里,都流出一种红色的粘稠液体,仿佛受伤后流出的血液。

    见此情景,高庸涵大为惊奇。刚好身边就有一条裂缝,当下伸手蘸了点黏液,手指搓揉了几下,感觉滑滑的;又放到鼻尖闻了一下,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奇道:“五哥,这山上流的是什么东西,好生奇怪?”

    “我也不知道!据说这座山古来就有,七虫族自迁到焚天坑以后,曾有人误饮这种黏液,结果发狂而死。自此后,这座山被族中视为不详之地,很少有人到这里来,我想,这也是我们没有遇到褐甲蠕虫的缘故。”这些话都是听枯镝说的,伤山是不是不详之地,暂且不管,但是凤五的确感到了几分不自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于是说道:“我们赶快走吧,尽快探明真相才是正理。”

    顺着伤山东面的峡谷,一直走出数里之遥,高庸涵还忍不住回头看那座伤山,他始终有一种直觉:“也许,这座伤山,和那密道尽头的世界,有些渊源吧!”

    紫袖似乎感受到了高庸涵的情绪,轻声说道:“不要想那么多了,在那个世界,我们只是过客而已。”

    “嗯!”高庸涵站定,看着紫袖深情说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而我却无以为报,心里好生过意不去!”

    紫袖摇摇头,微微一笑并不作答,无论做什么她都是心甘情愿,能和高庸涵在一起就已足够,又哪里谈得到什么回报?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天,三人在群山中找了一处平台,休息了一阵,凤五指着前面一座山崖,悠悠说道:“如果枯镝没说错的话,过了这座山,就进入墨石洞的地界了,只怕又有一场恶战。”

    “可惜我还不会幻化的法术,否则变成褐甲蠕虫的模样,直接潜了进去,也少了许多麻烦。”

    高庸涵这么一说,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凤五一拍大腿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用幻术,这倒是个好法子。”凤五所学极杂,这门法术也曾学过,不过自从肉身被毁,夺舍重生之后,这种法术也就不灵了,要不是高庸涵提醒险些都忘记了。

    幻术真正说起来,不算太高深,修习之后可以随意变成飞鸟、走兽,甚至于山石、草木。只是这种法术有一个极大的缺陷,就是无法隐藏灵胎的气息,遇到真正的修真者,并没有多大的用处,所以颇有些鸡肋的感觉。在各大修真门派中,幻术不过是一种障眼法而已,并不为人所重视。

    紫袖也不会,因为以凝愁仙子的修为,根本不屑施展什么幻术。幸好这种法术很简单,高庸涵和紫袖没费多大精神,就已经能熟练地变幻了。两人都对褐甲蠕虫的形态十分了解,默念咒语,摇身一变,变作了褐甲蠕虫的模样,相视哈哈大笑。

    凤五凑到两人身前,用力地闻了闻,很满意地说道:“很好,高老弟的身体是借助褐甲蠕虫重塑的,所以身上的气味很像。至于紫袖姑娘嘛,由于修为高深,灵胎气息可以隐藏的很深,倒也没什么问题。”跟着话锋一转,很不甘心地说道:“这么一来,我又只能作壁上观,想来真是令人憋屈。”

    “五哥,我们这次能不动手最好,你就安心呆在外面,帮我们把风。等打探清楚了,我们一定会原原本本,第一个说给你听的。”紫袖的声音本来就动听,这番话又说的入情入理,凤五也就释然了。

    第二天,高庸涵和紫袖变作褐甲蠕虫的模样,有凤五在前头带路,有惊无险地避开路上的巡查,顺利到达炼世山附近的一座山崖上。炼世山还是那个样子,山顶依然被一片血红的云雾笼罩,山脚是奔腾翻涌的地火熔浆,那条如同黑带一样的碎石带,仍然绕着山体层层而上,直没入血色云端。

    看着无数的褐甲蠕虫,不要命的跳进地火熔浆之中,凤五和紫袖倒吸一口冷气。一股浓烈的焦臭和惨呼传来,紫袖心中大为不忍,皱眉道:“这些虫人就是这样异变的么?狂尊未免太绝情了,这些怎么说都是他的族人啊!”

    “兴许,他反而认为这是拯救族人的良策,正自得意也未可知。”凤五现在越来越融入到计虫匀的身份中,话语中流露出浓烈的憎恨。

    “五哥,我和紫袖先去了,你且留在这里,我们一旦打探出虚实,就立刻回来。”

    “好,我等你们回来,你们一定要小心!”

    当下高庸涵和紫袖辞别凤五,跳下山崖,迅速融入到褐甲蠕虫的队伍中。对于从一旁跑进来的两个族人,褐甲蠕虫丝毫没有觉察出有何不妥,蜂拥着朝炼世山脚下奔去。

    对于高庸涵来说,上次只是远远看了炼世山几眼,如今越靠近炼世山,越感到震撼,很难想像,不过百年的时间,竟然能隆起如此高大巍峨的山峰,着实令人惊讶。看着周围虫人狂热的鼓噪,同时受到炼世山气息的影响,高庸涵心中渐渐变得烦躁不安起来,只觉得要大声嚎叫,才能发泄这股烦躁,忍不住跟着周围的虫人一起吼了起来。

    紫袖听到高庸涵的吼声,猛然回头,只见高庸涵双目尽赤,钳嘴中獠牙翻出,喘着粗气,凶光毕露。心中连呼不妙,知道是被炼世山散发出来的邪气侵扰所致,急忙握住高庸涵的右手,一股灵力直探紫府。

    高庸涵忽然觉得紫府内一阵清凉,似乎有甘露洒下,将胸中的烦闷一扫而空,神智随即恢复清明。他知道,刚才由于被炼世山的雄伟所震撼,心神间出现了几丝波动,结果被邪气趁虚而入,险些迷失了本性,要不是紫袖从旁相助,只怕心神会完全失守,后果难以想象。不由得用力握了握紫袖的左手,歉然一笑,不敢再胡思乱想,紧守住紫府,跟在那些虫人身后朝前走去。

    对于两人的异常,周围的褐甲蠕虫根本无人在意。已经快到炼世山脚下了,虫人越来越多,顿时变得拥挤不堪,高庸涵紧紧抓住紫袖的手,一步步走到地火熔浆跟前。

    在地火熔浆边上,从地下突出许多石笋,每根石笋上都站着一个褐甲蠕虫,指挥着族人朝熔浆中跳去。从他们身上流露出的灵力波动,可以很轻易地看出,这些石笋上的虫人,都是一些低级的修真者,显然是一些小头目之类,在此负责指引。

    没过多久,高庸涵和紫袖终于到了地火熔浆边上,定睛往下一看,尽管都是地火熔浆,但是明显与别处不同。熔浆的颜色是刺眼的血红,无数大大小小的漩涡中,不断喷涌出肉眼难见的黑气,这些黑气在熔浆表面缭绕,慢慢升到空中,一旦触及到那些碎石,碎石便落了下来,在还没掉进熔浆之前,就被黑气给吞噬熔化了。

    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些黑气便是魔界的气息,尽管对于高庸涵和紫袖来说,这股气息还很微弱,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跳进去之后又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两人对望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都看到了一种坚定,相互点点头,同时催动灵力护住全身,然后纵身跳进了地火熔浆之中。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5 09:27
第五十一章盘甲

    两人跳下之后,不敢过分显露实力,只是用灵力紧紧护住周身。这些地火熔浆对于高庸涵来说,倒没什么大的影响,相对紫袖而言,就更加的微不足道了。

    两人周围全是褐甲蠕虫,大家似乎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不少虫人都忍受不住毒辣的熔浆,虽然听不到他们的惨呼,但是不断见到有虫人被熔浆吞没,先是外壳着火,跟着化为灰烬,可谓惨不忍睹。

    紫袖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想出手救助身边的虫人,每次都被高庸涵用眼神阻止。倒不是心狠见死不救,他非常清楚,要是不把炼世山的秘密搞清楚,将会有更多的虫人丧命,又或者发生异变。就在两人快没耐心的时候,变化终于发生了。

    地火熔浆深处,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周围的熔浆急速旋转,形成了一个极大的漩涡,把所有的人都往下扯去。两人紧紧拉在一起,不做任何反抗,随着漩涡往熔浆深处而去。渐渐地,周围的漩涡柱越来越多,每个漩涡中都胁裹着无数的褐甲蠕虫,越往下,被抛出漩涡的虫人越多,凡是被抛出的虫人全部被熔化,无一幸免。

    下降的距离没有想像中那么深,终于,这段难熬的时刻快要到头了。漩涡的尽头显现出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周围出现一个巨大的空间,似乎有一股怪异的法力,将地火熔浆给逼了开来。一进入到这个空间,灼热的感觉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未经历的阴寒,巨大的反差,令许多虫人措手不及,纷纷爆裂。又一股吸力,将幸存下来的虫人,全部给卷了进去,众人来到一个巨大的山洞中。这一段说来并不算长的时间,对于许多褐甲蠕虫来说,只怕是他们一生中最漫长、最恐怖的经历了。所有聚集在山洞中的虫人,都惊魂未定,不时传来低沉的吼叫,高庸涵和紫袖混在虫人中,仔细打量着这个山洞。

    严格说来,这个山洞更象是一个平原,一望无际,头顶上是盘旋的云雾,根本看不到洞顶。在山洞中间,高高竖着数十面黑幡,幡面上画着符篆,黑幡杂乱无章地插在地上,排出一个古怪的阵法。法阵上空有一个巨大的圆球,散发出耀眼的白光,白光之中似乎还有一个黑色的圆球,来回滚动若隐若现。

    天机门以阵法著称,但是高庸涵对于眼前这个法阵,却是一点都看不明白,低声向紫袖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阵么?”

    紫袖皱眉道:“这个法阵我也没见过,但是那些黑幡倒有些眼熟,如果没猜错的话,像是地府中的法器。”

    高庸涵一听也是一怔,莫非魔界和地府勾结在了一起?虽说地府在传说中,是大凶之地,但一向自成一统,与外界并无什么瓜葛,这里又怎么会出现地府的法器?紫袖曾跟随凝愁仙子到过地府,以她的眼力,想来不会看错,不由得心头一沉,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这时,那个发出白光的圆球里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咒语,两人心神一震,随即惊醒,再看周围的虫人,已经被这阵咒语所控制。所有的褐甲蠕虫都开始躁动起来,显得无比的狂热,刚才的那种惊惧全然不见了,发疯似的朝法阵处涌去。法阵突然爆发出漫天的白光,把冲过去的虫人全部吞噬进去。

    高庸涵此刻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这里应该就在炼世山的底部,周围一定有路能通往顶部,当即一拉紫袖,朝山洞边缘跑去。潮水一般涌来的虫人,给了两人极好的掩护,跑出十多里后,果然见到了高耸的石壁。两人沿着石壁疾走,走不多远,就见到一座石梯,顺着石壁绵延而上,隐于云雾之中。

    石梯很是狭窄,只容一人通过,高庸涵毫不迟疑,拾阶而上,紫袖紧跟在身后。走了没多久,石梯没于石壁之中,高庸涵低头急行,刚刚踏入石壁,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不敢有丝毫怠慢,体内灵力奔涌而出,护住周身,但是脚下毫不停留,一步跨了进去。

    里面是三个褐甲蠕虫修真者在此把守,他们也是刚刚察觉到有人侵入,待要出手时,一见进来的是两个族人,才略微放下心来。其中一个虫人喝道:“你们两个不在下面呆着,等候圣瞳给你们脱胎换骨,跑上来做什么,不要命了么?”

    圣瞳?高庸涵一愣,随即醒悟,应该就是法阵上空的那个圆球,心下一阵不屑:“该当叫做魔瞳才是!”可是嘴上仍旧敷衍道:“我们有事禀报!”

    “什么事?”

    高庸涵回头朝紫袖使了个眼色,暗中捏了一个法诀就准备出手,嘴里答道:“有外人闯进来了!”

    “什么?”其中两个修真者大惊,正要追问,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那个虫人,突然出手。可是他出手的目标,竟然是自己的同伴。

    只见两个斗大的虫头冲天而起,两股粘稠的血液如同喷泉一般,洒了一地,那两个虫人至死都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同伴竟然出手偷袭。

    这一变故也令高庸涵二人大吃一惊,紫袖动作极快,趁着那虫人向同伴出手之际,已经欺到他身前,一手按在他的脑门上,只要那人稍有异动,便将其格杀当场。

    那名虫人一点都不惊慌,慢慢擦掉历爪上的血迹,朝高庸涵笑道:“你是高先生吧?当日在石梁一战,阁下的风采至今历历在目,令人佩服!”跟着转头朝紫袖颌首示意道:“如此高明的修为,只怕除了白衣仙子以外,再也无人能这么轻易地拿住我的命门了。”

    高庸涵也是淡然一笑,但言语中却丝毫不为所动:“不错,我是高庸涵,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想必高先生和仙子莅临此地,也是为了炼世山背后的秘密吧?”此人显得十分自信,似乎认定高庸涵和紫袖不会杀了自己,所以言谈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自负,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

    高庸涵仔细看了一下面前的这人,可是始终无法分辨出他是谁,在高庸涵的眼里,这些褐甲蠕虫除了个头大小不一样以外,长的实在太像了。在炼世山呆的越久,危险性自然越大,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打哑谜上面。

    紫袖对于此人的故作从容有些反感,接过话题冷冷说道:“我们来干什么没必要告诉你,你要是不愿意说,那就只好对不起了。”说完,一股灵力很轻易地探入到那人的紫府,轻轻搅动了一下。

    这个虫人感到灵胎一震,心中大恐,以为紫袖要下杀手,急忙说道:“且慢!我不是真正的七虫族人!”

    紫袖一笑,收回灵力,看着颇有些狼狈的虫人。此人才知道上当了,紫袖根本就没有要杀自己的打算,当下讪讪说道:“我是重始宗第八代弟子盘甲,奉师门之命,于十年前潜入焚天坑,调查当年的一宗公案。”

    “盘甲?”高庸涵一愣,猛然想起,前几日石梁之战中,那个大出风头的虻尊手下。当时由于对此人较为好奇,所以曾运足耳力,隐约从虻尊和他的对话中,得知了此人的名字,此刻再仔细看了一下,眉目间似乎有些熟悉,跟着追问道:“你就是前几日,在数名银牙厉虫修真者围攻下,全身而退的那个褐甲蠕虫?”

    “正是在下!”

    原来,二十年前,焚天坑曾出现异象。当时,一道紫光从焚天坑内射出,直入云霄,风云变色,震动了整个修真界。随后不久便有谣言广为流传,说是上天不满玄元、重始二宗,把持厚土界,特为示警。既是谣言,自然不必当真,但是谣言越来越盛,包括玄元宗宗主目桑,和重始宗宗主海邀黎在内,都感受到事态有些严重,开始着手调查焚天坑异象。

    焚天坑的异象缘何而来,以两宗为首的修真界还没查明,在十三年前,又传出玄元宗宗主目桑,携须弥山先天灵气神秘失踪一事。紧跟着,半年之后,更是曝出了东陵道有一处仙人墓葬,据说里面有众多仙器陪葬,吸引了无数修真者前往,结果玄元宗第二代宗主,拓山真人丧命于焦垄山下,引起了轩然大波。

    玄元、重始二位道尊联手开创了玄明盛世,修真界也遥奉二宗为北斗,但是两宗的关系却非外人想像中那般和睦,在许多问题上都有极大的分歧。但是对于玄元宗连续遭到横祸,重始宗当然不会袖手旁观,海邀黎和门内大长老申朴真人密议后,均对如此大的变故深感忧虑。为了查明真相,决定回到最初的起点,派人详查焚天坑异象。

    派往焚天坑的是长老木两空,和四名第八代弟子,其中一个正是盘甲。木两空一行自重始宗出发后,就被一伙神秘人给盯上了,结果刚刚到达焚天坑,就遭到数名黑衣人的包围。木两空向来人表明身份,但是仍然遭到围攻,除了盘甲侥幸逃脱,其他人则尽皆丧命。

    “盘甲等人也遭到了伏击,而且也是在焚天坑,和凤五当年的经历何其相似?难道这些神秘的修真者,是出自同一个势力?”高庸涵心中疑问重重,看来焚天坑内果然大有文章。

    盘甲没有在意到高庸涵的沉思,接着说道:“我当日为了逃命,误打误撞,也不知怎么从地面上摔了下来,掉在墨石洞辖下的一座山崖上,后来不得不化身为褐甲蠕虫。我在墨石洞呆了足足十年,一直很怀疑炼世山,只是——”

    盘甲得知炼世山可使虫人异变后,由于不知道内情,谨慎之下一直不敢以身犯险。同时,仔细观察了一下褐甲蠕虫异变后的行为,倒也学的惟妙惟肖,避免了跳进地火熔浆后的不测之祸。盘甲的心机颇深,只要能查明有关异象的来龙去脉,倒也不在乎在焚天坑内多呆,所以抓住机会,慢慢成为虻尊的属下。又借攻打阅昙洞之机,一举获得了狂尊的激赏,这才有机会进入到炼世山内部,不过也只是守住其中的一个通道而已。幸好盘甲并不着急,他的打算是,只要慢慢来,一步一步获取狂尊的信任,总有一天能弄清楚。

    谁知,刚守在这里才不过两天,两个形迹可疑的虫人就闯了进来,盘甲小心观察,终于可以确定来人大有问题,似乎也是想探察炼世山,当时就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计划。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7 17:52
第五十二章魔瞳

    盘甲每次靠近炼世山的时候,都会觉得心神不宁,尤其是这次,虽然得以顺利地进入到炼世山的内部,但是心中那种不安却越来越强烈,他知道,这是魔息在侵蚀他的灵胎。为了抵御魔息,他这两天每天都要运功调息,护住紫府,定住心神。不过这么长此下去,对于自己倒底能不能抵挡住魔息,保持心神不致迷失,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在三天前的石梁之战中,盘甲惊奇地发现,除了自己以外,在焚天坑内居然还有人族的修真者,而且还是玄元宗的弟子。当时,盘甲就敏锐地感觉到,这两人玄元宗弟子的突然出现,恐怕和炼世山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他这两天一直在等,果然,两人如期而至。

    盘甲起初的打算是,如果两人也和自己一样,对于魔息有些难以抵挡的话,就出手将二人设法逼走,以此来获取狂尊的更大信任。可是看到二人,竟然若无其事地从魔瞳旁边走过,立刻改变策略,准备和高庸涵两人联手,一同闯一下狂尊的老巢。所以在二人甫一踏进自己把守的山洞,当即出手将同伴击杀,进而表明身份。

    高庸涵听完盘甲的这番话,对于盘甲的心智、修为也颇为佩服,他毕竟和凤五的经历大为不同,却甘愿守在焚天坑十年之久,单只这份耐心,就十分不易了。当下说道:“阁下忍辱负重,令人钦佩!不过事不宜迟,就烦请头前带路,咱们合力闯一闯这个炼世山。”

    紫袖早已放手,退回到高庸涵身边,盘甲朝二人一点头,转身走进旁边一条石洞,高庸涵和紫袖紧随其后。一路上由于有盘甲带路,很顺利地避开几处守卫,即使有避不过去的,也由盘甲给敷衍了过去。三人沿着石洞盘旋而上,走了大约两三里,走到一处断崖边,路突然断了。

    “怎么会这样?”盘甲看了看断崖,竟有二十余丈宽,皱眉道:“我前天从这里过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个断崖。”

    “来时的路上有那么多岔路口,不会是走错了吧?”

    “应该不会,我曾花了很大的心思,按理说不会记错的。”

    “要不我们再回头看看?”

    盘甲沉吟了一下,屈指一弹,一道流光打向对面的山崖,山崖表面微微扭曲了一下,将流光吞了进去,漾起淡淡的一层波纹。“咦”了一声,盘甲自言自语道:“怎么多了一层禁制?情形看来不妙得很啊!”

    三人掉头,顺着原路走到一个岔路口,沿着另一条通道往前,走了没多远,结果又是一道断崖拦在面前。接连试了几次,每次都是一样,事情变得棘手了。

    “盘甲老兄,情形不对啊。”高庸涵面色凝重,缓声说道:“你们发现没有,我们这几次连一个虫人都没碰到,难道说已经被发现了?”

    盘甲对此也是迷惑不解,惟有紫袖看法不同:“应该不是,就算盘甲先生忘记了来路,但是我们每次到了最后,总是会见到那座断崖,可见是炼世山本身发生了什么变化,又或者布下了什么法阵。但是我根本没有感觉到法阵的存在,相反,倒是觉得炼世山里的魔息变得有些微弱了,莫非是这些变化,使得那些褐甲蠕虫另有举动?”

    魔息细微的变化,高庸涵和盘甲都没有察觉出来,但是对于紫袖的修为,两人都十分信赖,既然紫袖这么说,那么一定有她的道理。可是如此一来,由于不知道倒底发生了什么,那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尽快退出炼世山,先保证自身的安全,然后再另寻机会;二是往里硬闯,兴许魔息突然变弱,是个机会也说不定。

    高庸涵和盘甲几乎同时想明白,里面的风险和机会,齐齐看了对方一眼,同时点头,两人都不愿放弃这个机会。对于高庸涵来说,这么闯进炼世山可能只此一次,下次来的话,恐怕除了硬杀进来,别无他策。

    而盘甲更不愿舍弃,苦心隐藏了十年,今天已经彻底暴露,要是就此退却,那岂不是白白吃了这么多苦?再往深想一层,有紫袖这个高手同行,只要有她敌住狂尊,褐甲蠕虫部族中也就只剩下虻尊和戎尊了;虻尊受伤,而以自己和高庸涵的修为,戎尊绝对敌不过两人联手。至于剩下的那些修真者,大多在四周戒备巡查,炼世山内部反而有些空虚,所以说一搏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于是三人再次来到断崖前,盘甲不再掩饰实力,当即出手,大喝道:“契天大法,疾!”双手合抱,跟着往外一推,一股浩然正气充斥于四周。那契天大法刚一触及断崖,盘甲随手三张灵符打了出去,口中喝道:“灼焰符,破!”

    高庸涵在一旁仔细观看,刚开始看到契天大法打到对面山崖之上,却没有一点反应时,心中还有一些纳闷。跟着,三张灼焰符飞出,一贴到山石表面,瞬间形成三道烈焰,就听见如同炒豆一般,“哔哔啵啵”一阵乱响,山崖似乎被扭曲变形了一般,向两边撕裂开来,显现出半截石梁。

    看到这里紫袖不住点头,把盘甲所使的契天大法,和见过的聚象金元大法暗自做了一番比较,发现两者竟都是高明之极的法术,不由得对玄元、重始二位道尊大为钦佩。忍不住赞道:“重始宗法术果然非同凡响,竟能以奇妙法门汲取天地正气,再叠加到灵符之上,聚集在一点击出。以符破阵,好巧妙的法术,当真是妙到毫巅!”

    盘甲口中连连谦逊,但是得意之色却溢于言表。他自石梁之战见识过高庸涵出手后,便忍不住拿自己做了一番比较,说实话,两人修为大致相当。但是盘甲心中明白,自己还是差了一筹,因为高庸涵的年级绝对要小很多,自己至少要比他多修了十几、二十年,所以出手之时,不免就有了几分比试、炫耀的念头。尤其是还当着紫袖的面,那就更要好好表现一番了,所以毫不迟疑地使出了绝招。

    盘甲其实是千灵族人,千灵族是整个厚土界公认的,最漂亮、最有风度的一族,自从在石梁对岸见到紫袖之后,盘甲就被紫袖的美貌所打动。在千灵族,美貌的女子不计其数,但是都远不及紫袖,更何况在紫袖身上,还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恬淡和高雅。至于高庸涵,在盘甲看来,充其量不过是不怎么丑陋而已。他也不是看不出,紫袖和高庸涵之间的那种情意,但是好胜心一起,便有意将此给忽略了。

    能得到紫袖的夸赞,盘甲心中暗喜,便愈发要表现一番了,一纵身跃到断梁之上,一马当先朝前走去。只是他忘了,自己现在还是褐甲蠕虫的模样,得意的神情不免有些滑稽。

    高庸涵当然不会知道盘甲的心思,只是对此人的修为有了更深的了解,心中也是十分佩服,和紫袖一前一后跟了进去。

    过了石梁,走不多远来到一座山洞跟前,还没来得及查看周围的情形,一股巨大的吸力涌来,把三人往洞内扯去。三人连忙释放法术,可是那股吸力古怪之极,居然不受任何影响,而洞内似乎是无尽的黑暗。

    从黑暗深处隐约传来一丝亮光,亮光越来越近,吸力也越来越小。三人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突然又一股极大的推力涌来,猝不及防下,三人朝后飞去,重重撞在一堵石壁上。可是石壁十分柔软,高庸涵试着用手摸了一下,大骇,入手竟如肉块一般。尚来不及细查,眼前突然大亮,一个巨大的圆球,闪烁着耀眼的白光,出现在三人眼前。

    高庸涵一见之下,觉得圆球十分眼熟,突然想到了炼世山底下的那个魔瞳,难道这里也有一个魔瞳不成?念及于此心中一懔,当即走到紫袖身边,挡在她面前。盘甲跌落在一旁,刚刚爬起来,就和魔瞳对了个正着。

    魔瞳似乎非常恼怒,里面黑色的瞳孔带着怨毒,死死盯着盘甲。盘甲一生都不知“怕”为何物,即使是跟随长老木两空被人围攻,生死悬于一线时也没怕过,可是在魔瞳的注视下,却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直窜入紫府之内,头皮一阵发麻,浑身忍不住抖个不停。魔瞳似乎有一种魔力,盘甲极力抗拒这股恐惧,想要大喊大叫、大打一场,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甚至连喊也喊不出声,动也不能动了。

    高庸涵见势不妙,正要出手,忽然被紫袖给拦了下来,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紫袖一摆手,缓声说道:“法象还元,不躁不缓,水火相济,归於中正!”

    紫袖每说一个字,魔瞳的魔力似乎就弱了一分,等到第十六个字一说完,魔瞳倏地退开三丈,盘甲张嘴喷出一口紫血,身子缓缓倒了下去。高庸涵急忙冲过去,把盘甲扶到身后,给他喂了一颗楚兰红泪,盘甲此时已是萎顿之极,不过总算脱离了魔瞳的掌控。

    安顿好盘甲,高庸涵转身再看时,紫袖已经变回人形,一身白衣胜雪,周身一股仙灵之气环绕,面容庄重肃穆,整个人显得圣洁无比。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必要再掩饰身形,高庸涵心中默念口诀,也现出了真身。

    魔瞳似乎感受到威胁,瞳孔缩成了一团,先前散发出的白光渐渐变成了绿色,隐隐传来低沉的呼吸声。而那个令人恐惧的瞳孔,正死死盯着紫袖,一瞬不瞬。

    虽然从未见过魔界生灵,但是此刻,高庸涵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个魔瞳才是真正来自于魔界,因为魔瞳散发出的强大魔息,令他都有些站立不稳了。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7 17:52
第五十三章虬齐

    双方对视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魔瞳突然发出一声闷哼,高庸涵觉得紫府内一阵剧晃,种种颠倒迷离的念头,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心中大叫不妙,如此下去,只怕会心神失守,坠入魔道。当下用力一咬舌尖,一股剧痛袭来,心中妄想也随之一松,连忙服下一颗楚兰红泪,盘腿坐在地上,运功调息紧守元神。

    魔瞳这一声闷哼,整个炼世山都为之一震。身处底部魔瞳注视之下的褐甲蠕虫,一时间变得狂乱不安,不知所措;而在外面的那些虫人,如同炸锅了一般,四散奔逃。那些守在石笋上的修真者,修为参差不齐,灵胎受到震动,从石笋上纷纷掉了下来。原本就拥挤的队形受到影响,又失去了修真者的约束,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堪。最惨的就是靠近炼世山的那些虫人,不断被挤进地火熔浆之中,惨呼连连。

    一直守在外面的凤五,始终挂念高庸涵和紫袖的安危,骤然被这声闷哼撞到灵胎,心神也是一阵晃动。不过他修为够高,而且对于玄门正宗修习多年,运转了一遍灵力,把心头的那股烦躁强行驱散。

    “难道说,高老弟他们已经和魔界的人交手了?”对于这股突然而至的魔息,凤五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魔力之高,超乎想像。

    看着黑气大盛的炼世山,和山脚下乱成一团的褐甲蠕虫,凤五毫不迟疑地冲了过去。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总之,绝对不能看着高庸涵遇险,就算是拼命,也要保着高庸涵和紫袖平安归来。

    凤五狂奔,胸中充满了悔意,实在不该告诉高庸涵自己的打算,更不该拉着他们二人打探什么炼世山。都怪自己当初太自以为是,以为凭三人的修为,就算真的遇上魔界中人,也大可一战,再不济自保总是没有问题的。可是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要是高庸涵、紫袖因此而出了什么意外,那自己当真是万死莫辞。凤五这么想,倒不是看轻高庸涵和紫袖,而是这股魔息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了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的地步。

    凤五瞬间冲进了虫人堆里,只要挡在面前的褐甲蠕虫,一个照面下来都成了死尸。很快地,缓过劲来的褐甲蠕虫发现了凤五,拼命召集人手挡住去路,一些修为颇高的修真者也纷纷围了过来。凤五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停了下来,在他面前,至少有十几个修真者,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凤五暴怒!眼见离炼世山不过数十丈距离,却被死死挡住,出手再不容情,聚象金元大法接连击出,不留一丝余地。可是他面前的对手,已经不是普通的虫人,全是有一定修为的高手,虽然单打独斗不是对手,但是胜在人多,而且越来越多。凤五被团团围住,此时,不要说救人,连自己的性命,也迟早会丢掉。

    但是凤五脑海里,却只有一个念头:“高老弟、紫袖姑娘,你们无论如何不能出事,一定要活着走出炼世山,走出焚天坑!”

    凤五在外面拼命,炼世山里面,高庸涵同样在拼命,不过他的对手却是盘甲。

    盘甲化身为褐甲蠕虫,在焚天坑内呆的太久了,为了不至于暴露身份,行事甚至是思维都尽力模仿虫人,这一点他做的相当不错,至少在今天遇到高庸涵和紫袖之前,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可是这么一来,难免会受到虫人的影响,再加上目睹、参与了数次虫人之间的自相残杀,心性无形中多了一些狡诈和暴戾,千灵族人特有的那种洒脱、飘逸渐渐远离。刚才已经在魔瞳的注视下,险些迷失本性,此刻一听到魔瞳的低吼,原本就不稳的灵胎又开始动摇。盘甲双目尽赤,呆呆盯着仙子一般的紫袖,目光渐渐变得迷离,随即转成了疯狂,喉间发生阵阵低吼,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慢慢朝紫袖走去。

    此刻,紫袖和魔瞳正面相对,双手捏着一个法诀,一动不动。而魔瞳自从刚才发出了那声闷哼以后,似乎耗费了极大的心力,同样也是一动不动。

    紫袖已经感觉到身后的异样,略微一想就明白了,盘甲心智不坚,已然被心魔所惑。可是眼下正承受着魔瞳强大的压力,根本不能分神,如果盘甲再往前,只要走进身边三丈以内,说不得只有拼命了。

    高庸涵总算把紫府内的杂念全部清空,刚一出定,就看见盘甲摇摇晃晃地朝场中走去,来不及多想,一纵身到了盘甲身边,一把抓住盘甲的右爪就往回拖。刚跨出两步,突然右肋一凉,跟着一阵剧痛,随即被抛了出来,又撞到了像肉块一样的石壁上。回头看时,盘甲已经转过身来,右爪上鲜血淋漓,嘴角则露出残酷的微笑,慢慢伸出长舌舔了舔右爪。

    高庸涵明白,盘甲已经入魔了,也不多说,一甩手一道“垂弦”击了出去。盘甲虽然心神全失,但是修为仍在,一甩手几道灵符打出。两人纯以法术拼斗,高庸涵由于担心伤了盘甲性命,所以只以垂弦术应对,而盘甲则没有这些顾虑,一心想要将高庸涵击杀当场,灵符漫天飞舞,一阵猛攻。

    高庸涵右肋受了重伤,身形大为不便,而他真正用来攻敌的法术,也只有垂弦术和聚象金元大法。聚象金元大法不到万不得已,肯定是不会施展的,所以只有用“画地为牢”法阵护住周身,然后用垂弦术对敌。所幸这些天来修为大进,垂弦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才在重伤之下,勉强抵挡住了盘甲的猛攻。

    盘甲心神迷失,灼焰符、寂言符、激焰符等等等等,凡是身上有的灵符,一股脑全部砸了出来,流光异彩煞是好看,可是却始终攻不破高庸涵身前法阵。盘甲刚才被魔瞳伤及灵胎,行动也不方便,见奈何不了高庸涵,挥舞着历爪,一步步逼了过来。

    一逼到高庸涵身边,盘甲不管不顾,一对历爪乱砍乱劈。由于敛眉剑已失,高庸涵不敢硬挡,只能勉力躲闪,然后伺机还击,被逼得斜靠在石壁上,狼狈之极。

    斗到酣处,盘甲双爪张开,然后一左一右往回一收,把高庸涵的退路全部封死,跟着张开巨嘴,狠命朝高庸涵咬去。

    高庸涵此时已来不及施展聚象金元大法,无奈之下,一枚攻山符生生打入到盘甲胸口,然后勉强低头,举起双臂硬架住攻来的双爪。攻山符的威力之大,连虻尊都抵挡不住,更何况修为还要略逊一筹的盘甲?

    盘甲只觉得胸口一震,一股大力袭来,根本无法抵挡,被震得飞了出去。情急之下,还想用历爪钩住高庸涵,结果左爪用力过猛,一下子扎到石壁中,急切间却拔不出来,生生折断,右爪将高庸涵整个右手削的只剩下骨头。

    高庸涵忍着剧痛,看着盘甲朝场中飞去,转头将插在石壁上的半截历爪拔了下来。奇怪的是,石壁并不像想象着那样石屑纷飞,居然翻了开来,流出了粘稠的褐色液体,如同伤口一般。高庸涵心中一动,将皮肉被削去大半的右手,放在石壁的伤口处,源自诡鹏的“血凝大法”立刻运转,一层血肉被吸了过来,右手迅速复原,右肋下的伤口也随之痊愈。

    这一切不过才片刻功夫,可是高庸涵这么一吸,竟似触痛了石壁,整个山洞都摇晃起来,炼世山也跟着一阵抖动。在外面的褐甲蠕虫,也被炼世山的异动给吓坏了,就见山顶的血色云雾陡然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顺着山腰盘旋而上的碎石,纷纷被吸了进去,山脚下的地火熔浆也如同喷发一样,朝空中流去。

    凤五此时已是伤痕累累,陷入重围后完全是以命搏命,哪里还有什么高手风范,只要能保住性命、杀死对手,什么招数管用就什么招数。在他手下,至少已经有十多个褐甲蠕虫的修真者,非死即伤,甚至有几个还是被他喷出的毒液,就是计虫匀修炼的蚕嗜冥毒所杀。炼世山的异常,令褐甲蠕虫惊恐万分,那些围攻凤五的修真者也退到了一边,不住地祈祷。

    趁着这个机会,凤五喘了口气,调整了一下灵胎和紫府,他和这些褐甲蠕虫有着一样的疑问,“炼世山里面,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凤五当然能看的出来,炼世山的这个异常绝对是好兆头,心中不禁喜道:“难道说高老弟和紫袖姑娘,已经快要得手了么?”

    凤五的猜测不错,魔瞳的确已经撑不住了。

    在旁人看来,紫袖和魔瞳似乎都没动,其实在另外一个层面上,也可以说是另一个空间里,两人已经交手了。那个层面,说穿了,是由紫袖的灵胎和魔瞳的魔胎,共同搭建出来的。这种层面上的交手,已经超出了修真者的想像,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一旦落败便是形神俱灭。

    紫袖现出了原形,恢复成鸾龙的形态,而魔瞳也现出了真身,原来是一只洪荒猛兽虬齐。虬齐和鸾龙一样,相传都是九重天境里的异兽,外形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眼睛上面,长满了粗大的触手,触手顶端又密布着瞳孔一样的吸盘,其性情凶猛、多疑,但是不知为何,已经绝迹多年。紫袖不知道,为何在焚天坑内还能看到虬齐,但是毫无疑问,这只虬齐才是褐甲蠕虫异变的罪魁祸首,因为从它身上流淌出来的,全是魔界的气息。

    两只上古异兽的拼斗,可谓惊天动地,但是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就在难解难分之际,盘甲突然撞向魔瞳,魔瞳一晃,虬齐一个不慎,被紫袖一口咬下了几根触手,正自狂怒,突然浑身一颤,原本鼓鼓的眼睛突然瘪了下去。此时,正好是高庸涵使用血凝大法的同时,高庸涵误打误撞之下,居然伤了虬齐的肉身,而且这一下,绝对是致命的伤害。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7 17:53
第五十四章正气

    这只虬齐在九界坍塌之时,肉身被毁,其魂魄飘到了遥远的外域,被魔界的毒蛟道人给收服,同时有了一个新的躯体。后来毒蛟道人潜入厚土界,兴风作浪,结果被古仙人默提上人废了修为,禁制在遥远的中洲大陆。而虬齐的肉身再次被毁,无奈之下,魂魄悠悠飘向西方。

    途经焚天坑时,这只虬齐感受到一股极为强烈的法力波动,知道此处定然藏有修真至宝,当即停了下来。由于是魂魄之身,几乎没有遭到任何阻碍,便找到了法力波动的源头,一番探察之后,才发现自己捡到宝贝了,这里竟然埋藏着一件仙器。哪知乐极生悲,一时忘了自己已是魔界中人,险些被仙器表面的法阵给收了进去,几乎魂飞魄散,大骇之下逃了出来,藏在了炼世山底下。但是它并不甘心,哪有看见仙器而放手的道理?于是动起了七虫族的脑筋。

    潜伏了百余年,虬齐受伤的魂魄终于痊愈,接着,无意中救了愤而自尽的狂尊。在得知了狂尊的遭遇之后,虬齐计上心来,幻化成毒蛟道人的模样,收狂尊为徒,传授其魔功,藉此慢慢控制狂尊的心神。而狂尊已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为了报仇,毫不犹豫地投在虬齐门下,并且听从了虬齐的花言巧语,开始暗中引诱族人,跳进地火熔浆接受所谓的“祥光普照”。虬齐则趁机吸取褐甲蠕虫的血肉,设法恢复肉身,随着肉身的不断恢复,炼世山也由一座无名小山,渐渐变成了墨石洞地界内的一座魔山。

    虬齐的肉身多恢复一分,它的魔力也就强了一分。如此过了五十年,炼世山隆起到一半的时候,虬齐借助无数褐甲蠕虫的尸体,终于重塑躯体,可是很快就发现,魂魄怎么都融不进躯体之中。苦思良久才发现,问题可能就出在魔瞳上,因为用虫人的血肉塑造出来的圆球,缺乏魔性,和魂魄根本没有任何感应。既然找到了症结所在,剩下的就好办了,于是依照记忆中,毒蛟道人曾使过的一样法器引魂幡的式样,制出了十八面魔幡,布下一座都天魔阵。布魔阵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取褐甲蠕虫的魂魄,以此来修炼魔瞳。

    当然,虬齐做的十分巧妙,它也怕在恢复真身之前暴露,而功亏一篑,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它还是让许多褐甲蠕虫得到异变,从而在族内冲突中屡战屡胜。至于那些被它吸取了血肉和魂魄的虫人,则背着身体虚弱、心智不坚的名声,全部成了牺牲品。

    当第一个魔瞳修炼成功时,虬齐欣喜若狂,可是一试之后,却大失所望。尽管魂魄可以融进肉身,却如同瘫痪一般无法行动,这令它很是泄气,于是继续修炼,又炼出一个魔瞳,两个魔瞳叠加在一起,效果好了很多。虬齐默默盘算了一下,总共需要修炼出七个魔瞳,才能真正恢复到全盛时期,至今已经修炼出了六个,最后一个魔瞳,就是目前炼世山底部的那一个。

    随着虬齐魔力的恢复,炼世山越来越高,它的野心也越来越大。它幻想着恢复真身那一天,领着狂尊等属下,先扫平焚天坑,然后起出那件仙器,再破掉焚天坑外的禁制,继而横扫厚土界,过一回原界帝君的瘾。至于要不要救毒蛟道人,到时候再说,谁让他收服自己时,也仅仅是因为看中了上古异兽的身份,想利用自己而已。

    可是十余年前,焚天坑突现的异象,令虬齐事后懊恼不已,因为那件仙器不翼而飞了。其时,虬齐正好在全力修炼第六个魔瞳,而狂尊则闭关苦练魔功,等到他和狂尊先后出关,得知仙器失踪的消息后大怒,接着是戎尊回来向狂尊求救,于是一口恶气便全部出到了阅昙洞身上。

    虬齐万万没有想到,狂尊居然败了回来,而且告诉它,焚天坑内有仙界弟子出没,这令它十分担忧。如果被那两个什么仙人弟子发现,万一再引来某个神仙,自己苦心经营了两百多年,眼见就要成功的事情,岂不是全白废了?于是,一面派遣手下严加守卫,一面加速修炼最后一只魔瞳。它原本的计划是,只要第七个魔瞳一炼好,就能完全恢复,然后说什么,也不能让那两个什么仙人弟子,活着离开焚天坑。可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两个人还真的就来了,而且还是一个内奸给带进来的,难道真是天要亡我不成?

    此刻正是修炼魔瞳最为关键的时刻,虬齐不可谓不小心,它特地在肉身外布了一座法阵,却被盘甲给硬生生破掉。虬齐感受到有外人侵入,本想将其阻在外面,不想当初给肉身加的种种禁制,在盘甲的猛击下全力反击,反将三人强行拉了进来。既然如此,只好强打精神,准备把三人悉数格杀,可是一交手才知道,这三个人的修为竟然都十分高深,尤其那个女子,似乎不在自己之下。

    虬齐也当真了得,当即施展利用魔息,成功激起盘甲心魔,让他们自相残杀,而自己可以全力对付紫袖。这一切都很顺利,即使紫袖现出鸾龙真身的时候,虬齐除了吃惊之外,倒也不惧。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盘甲先是一爪插进了虬齐肉身,接着又撞到了魔瞳身上,令虬齐魔胎受到影响,被鸾龙咬掉几根触手。这些都还不是致命的,最要命的是,高庸涵的血凝大法直接吸取了虬齐的血肉。这些血肉早已经和虬齐魔胎相连,而它之所以能幻化出原形,和鸾龙拼斗,全是来自肉身强大的支持,这一下,等于是切断了两者之间的联系,对于虬齐来说,已是大势已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了。

    虬齐终于敌不过鸾龙的猛攻,被撕成了碎片,随着虬齐的挣扎越来越微弱,炼世山从最初的异常,变得不稳起来。血色云雾的旋转越来越慢,颜色也越来越淡,原本倒流的地火熔浆又落了下来,激起的巨浪把无数褐甲蠕虫给卷了进去,大块大块的山石滚落下来,撞击的轰鸣声远远回荡。最终那只魔瞳一瘪,瞳孔中的光色黯淡下来,接着突然爆裂开来,炼世山也随之轰然倒塌。

    紫袖已是用尽全力,灵胎回到紫府之内,身子一晃仰天倒了下来。高庸涵急忙冲到紫袖身边,将她揽在怀里,然后在魔瞳爆裂的位置,发现了一个俊美的千灵族人,知道这是盘甲的真身,于是将盘甲也拉到了身边。

    炼世山何其高大,倾覆之下声势浩大,宛如天崩地裂一般。高庸涵知道,此时再想顺着原路逃出,根本无法办到,索性就躲在虬齐的肉身里面,布起法阵,护住周身一丈的范围。

    炼世山的倒塌,引起了整个焚天坑的震动,包括阅昙洞枯镝等人,还有夜痕洞的虫龄等人,都被这等天威所震撼,揣测着,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炼世山的倒塌,甚至引发了镇天罗的禁制,一时间放出万道霞光,照的整个天空都一片大亮。焚天坑又一次传出的异象,随后惊动了整个修真界,不要说相邻的东陵道,有无数人见识到了这次异象,就连远在太河源天机峰上,天机门的掌门权机真人都觉察出来了。还有无数隐在暗处的绝世高手,也纷纷跨出房门,凝视焚天坑的方向,心中流转着各种念头。

    炼世山崛起,用了整整一百多年,倒塌却不过短短的一瞬间,天道莫非便是如此?苦心经营,耗尽心力,到头来有多少事,都成了梦幻泡影一场空,而先前付出的,真的就值得么?

    漫天的尘土飞扬散去后,在高高隆起的碎石中,虬齐漆黑的肉身是那么的醒目,高庸涵揽着紫袖,扶着盘甲从肉球中钻出来以后,眼前看到的一切,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曾经险峻、雄伟中带着诡异的炼世山,已经荡然无存,曾经在炼世山山脚下沸腾的地火熔浆,也完全被崩塌的岩石掩盖,曾经弥漫在天空中的那些血色云雾,也已烟消云散。

    遍地都是哀嚎的褐甲蠕虫,而这些虫人,才是最可怜的!他们被人利用,被人欺凌,却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最可悲的是,他们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他人手中的工具,而生死只不过看他人的喜怒,连选择的机会也没有。

    在另一堆碎石中,慢慢钻出了一个虫人,那人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流露出一种似困惑、又似不敢相信的神色。呆呆地站在原地,硕大的虫头无意识地左右看了看,突然看见不远处的高庸涵,目光一下子变得凶残起来,仰天怒吼。周围已经一片迷茫的褐甲蠕虫,在听到吼声后,都纷纷扭头朝这边看来,当他们看到这个虫人挺拔的身影时,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鼓噪起来,不时传来:“狂尊!狂尊!”的嚎叫。

    这个虫人正是狂尊!当日退却后,狂尊安排虻尊留在阅昙洞外,严密监控枯镝等人的一举一动,然后带着戎尊匆匆返回炼世山。他向虬齐汇报了此行的情况,随后遭到了一顿训斥,便回到自己的山洞面壁思过。

    当虬齐魔胎进入到那层境界以后,暂时失去了对狂尊的操控,狂尊也突然陷入到迷茫之中。随着虬齐的灭亡,炼世山的倒塌,浑浑噩噩地被山石掩埋,凭着求生的本能,从石堆里钻了出来。一看到高庸涵,失去的记忆似乎又回来了,一时间,对高庸涵的恐惧、欣赏、厌恶等等,种种矛盾的念头全部涌了出来。

    狂尊两侧的头颅,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咬牙切齿地嘶吼着。狂尊的元神本体有些茫然,在两侧头颅的怂恿下,下意识地朝高庸涵等人一指,打算将眼前的敌人全部杀死。

    高庸涵也看到了狂尊,他虽然不明白魔瞳和狂尊之间的关系,但是从他的神情中也可以看的出来,狂尊已经没了初次见面时的那种霸气,那种豪气。至于那多出来的两个头颅,虽然神情凶恶,但是曾经吞吐自如的魔息,却是一点都没有了。

    “狂尊已经完了!一个没有了信念的狂尊,就算他的修为依然高深,只怕也会沉沦下去,变成一具行尸走肉。”高庸涵怜悯地看了狂尊一眼,然后运足灵力,一声暴喝:“狂尊,难道你还要你的族人,为了已经过去一百多年的往事,再不断送命么?”

    语声震彻山谷,充满了浩然正气!

    “你还要死多少人,才肯醒悟?”

    “你难道真的想让整个七虫族,都陪着你同归于尽?”

    “你根本不配修真,你至多算一个丧心病狂的独夫!”

    这一连窜的诘问,尤其是最后一句诛心之论,彻底将狂尊击垮,狂尊的眼前,不断浮现出哀嚎惨死的族人,也浮现出母亲冰凉的尸身。狂尊眼中的戾气渐渐散去,神智渐渐回复清明,两侧的头颅尽管十分不甘,但是却一点一点瘪了下去,终于化作一缕黑烟散去。狂尊一直不停地发抖,两侧头颅一去,双腿一软,趴在地上,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8 18:16
丨一朵丶小扇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8 18:16
第五十五章问情

    这时凤五分开众人,走到高庸涵身边,用力拍了拍高庸涵的肩膀,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不住地点头。

    高庸涵冲凤五一笑,看着凤五一身的鲜血,摇头说道:“五哥,你倒底还是没忍住出手了!”

    “你们在里面拼命,我在外面拼命,都是一样。”跟着看了看显得十分虚弱的紫袖,关切道:“紫袖姑娘怎么了?要不要紧?”

    紫袖淡然一笑,轻声道:“没什么,只是刚才拼斗时耗力太多,调息几天就好了。”

    “哦,这样我就放心了。”凤五知道,以紫袖的修为而言,能战至脱力,可以想见其中的凶险,不过连炼世山都坍塌了,总算是大胜而归。转头又看了看盘甲,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千灵族人大为好奇:“高老弟,这位是?”

    高庸涵看了看犹自昏迷的盘甲,想起刚才的凶险,心中一叹,说道:“这位盘甲兄,是重始宗弟子,这次多亏有他相助,我们才能顺利找到那魔瞳所在。”

    一听说是重始宗弟子,凤五皱了皱眉头,张嘴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凤五和高庸涵在这边简单聊了几句,那边,聚集在狂尊身边的褐甲蠕虫,却是越来越多,他们对于狂尊如此表现,均显得极其不安。由于刚才高庸涵的那番话,是以七虫族语言说出来的,许多褐甲蠕虫也是颇有感触,加上狂尊此刻伏在地上,双肩不住地发抖,一时间也没人再向高庸涵等人出手。

    看着越来越多的褐甲蠕虫,从四处慢慢聚集过来,凤五明白此地不宜久留。一旦再起冲突,不要说现在四人身上都带着伤,实力大损,就算是全盛时期,只怕也架不住这么多虫人。当下从高庸涵手中接过盘甲,一瘸一拐地和高庸涵一道,挤开涌过来的褐甲蠕虫,朝外走去。

    这时,突然有人大吼道:“你们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太便宜了?都给我留下吧!”

    一道人影突然从地下钻出,高高跃到半空,挥手就是一道红光打了过来。凤五和高庸涵不约而同,均是一记聚象金元大法击了出去,两人的心思都十分机敏,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要纷争再起,只怕真的会命丧于此。对于这个敢于出手的褐甲蠕虫,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快的速度,在其他虫人反应过来之前将其击败,惟有这样,才能震慑住全场的褐甲蠕虫。

    出手的是戎尊。炼世山坍塌之时,他遵照狂尊的吩咐,正在最底部守着魔瞳。其实,整个褐甲蠕虫部族,除了狂尊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虬齐的存在,包括戎尊和虻尊也不例外。以他们两个人的修为,多少可以看出一点魔瞳的秘密,只不过,他们都以为这是狂尊修炼的一样魔器,所以也从来不多问,当然也不敢问。

    炼世山一倾覆,戎尊见势不妙,急忙往外冲,可还是被埋在了废墟下。仗着修为高深,再加上一点运气,居然在这次天灾中毫发无损,从碎石堆里钻了出来。还在离地面十余丈的时候,他就听到了族人的低语,可是又听不真切,只隐约间听到几句:“狂尊怎么了……”、“那不是红丝蛰虫的族长么……”、“还有那个打败虻尊的修真者……”之类。急切间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急之下奋力分开几块巨石,跳了出来,在半空中瞟见狂尊倒在地上,而高庸涵等人正要离去,想也不想就朝四人打了过去。

    戎尊的修为也就和凤五不相伯仲,就算在凤五现在有伤在身,自己要略胜一筹,但是别忘了,凤五旁边还有一个高庸涵。

    严格说来,高庸涵此时的修为,单就灵力而言,已经和目前的凤五相差无几了,但是对敌的经验,以及对一些法门的领悟,还欠缺较多。当然,这也是凤五连续使用还魂术,夺舍重生后,灵力大减的缘故。怎么说,凤五也是玄元宗第三代弟子,失踪的玄元宗宗主目桑的师兄,当年厚土界中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就凭高庸涵不过才二十余年的修为,即便是奇遇连连,也还是差的很远。

    所以戎尊的结果可想而知,在高庸涵和凤五联手夹击下,被震得倒飞出数十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周围的褐甲蠕虫,大多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再加上高庸涵在石梁上先后大战虻尊、狂尊,他的厉害已是深入人心。在看到戎尊被击飞以后,靠近高庸涵等四人的虫人,不自禁的纷纷后退,腾出了一片空地。

    戎尊急怒攻心,朝一众虫人大吼道:“你们都傻了么,还不动手,把他们都给我撕了!”

    原本虻尊手下的那帮修真者,由于虻尊留守在阅昙洞外,还有些犹豫,而戎尊的手下,则慢慢聚拢过来。眼见又是一场厮杀,高庸涵扶着紫袖,凤五将盘甲扛在肩头,并肩而立。

    “都给我住手!”一声低沉的吼叫传遍四周,这句话中,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所有的褐甲蠕虫都停了下来。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站了起来,发话的正是狂尊!

    见到狂尊,包括戎尊在内的所有虫人,都齐齐跪拜下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狂尊大声说道:“都起来吧!”

    褐甲蠕虫都是一愣,慢慢站了起来。高庸涵和凤五却是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这架暂时不用打了,当下收起了蓄势待发的灵力,静静地看着狂尊。

    狂尊的脑子很乱,盯着高庸涵半天不说话,对这个人族修真者,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一方面,高庸涵曾令他在阅昙洞外铩羽而归,还杀了传授自己魔功的师傅,弄得自己苦心经营了多年的炼世山倾覆,说起来,两人之间有着深仇大恨。另一方面,自此师傅一死,炼世山一塌,久已没有过的种种感情似乎又回来了,尤其是幼年的那种豪情,那种一心想要拯救族人的理想,反复浮现在脑海中。尤其是高庸涵刚才的那番话,令他不得不反思,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倒底是对是错。一时间,心乱如麻。

    场中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山石滚落相互撞击的轰鸣声。狂尊久久不曾开口,令场中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戎尊悄悄走到狂尊身边,俯首进言道:“尊主,趁这个机会,把这几人全部拿下,踏平阅昙洞便再无障碍。只要平了阅昙洞,然后再夺了夜痕洞,便是咱们部族的天下了。”跟着扭头看了看高庸涵等人,颇有些痛心疾首的味道:“尊主!机不可失,要早做决断啊!”

    “住嘴!”狂尊冷冷说道:“我心中有数,无须多言!”

    “是!”戎尊低着头,目光中闪现出一丝怨毒,大有不甘地退到了一旁。

    戎尊的话,似乎激起了狂尊的野心。他环视了一圈,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褐甲蠕虫支撑不住,轰然倒地,再看看周围的族人大多身上都带着伤,不禁想起了高庸涵的那句话:“难道真的要让整个族人,都为了自己的所谓雄心,同归于尽么?”想到这里,狂尊双爪猛地一击脑袋,对高庸涵等人说道:“你们赶快走,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出现在墨石洞,否则绝不容情!”

    高庸涵暗叹一声,狂尊倒底还是没有醒悟过来,默默朝对面点了点头,和凤五朝阅昙洞的方向走去。

    走出大约几十里,紫袖脸色越来越苍白,脚下一软,倒在高庸涵怀里。高庸涵大惊,连忙将紫袖扶到一旁坐下,掏出一颗楚兰红泪,喂到了她嘴里,又握着她的双手,缓缓将灵力探进紫袖的紫府中,帮助她慢慢梳理灵胎。此刻,高庸涵才发现,紫袖灵胎内灵力散乱之极,心头一酸,便显得有些慌乱了。

    “别慌!”凤五早已放置好盘甲,来到两人身边,沉吟道:“在我给你的玉柬里面,有几个助人疗伤的法门,可惜你还没看。不过不要紧,你听我说,你以灵力化解楚兰红泪的仙灵之气,然后用仙灵之气,帮着紫袖姑娘将灵胎内散乱的灵力,重新纳到紫府之中,这样便无大碍了。”

    高庸涵依言施为,元神出窍,钻入到紫袖紫府之内,找到楚兰红泪蕴含的仙灵之气,徐徐将其化解,然后依照凤五的指示,一点一点把散乱的灵力引回到紫府中。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高庸涵总算把灵力梳理完毕,然后轻轻拥着紫袖的灵胎,将她扶到灵台之上坐好,这才元神归窍。看着紫袖稍显红润的脸色,高庸涵长出一口气,欣慰地笑了笑。

    感觉到身边射来的目光,高庸涵回头看了看,原来盘甲已经醒转过来,正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望着自己。见高庸涵转头,盘甲也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心虚,不由自主地将头扭到了一边。高庸涵有些奇怪,问道:“盘甲老兄,你醒了?伤势要不要紧?”

    盘甲摇摇头,低声说道:“不碍事,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语气有些冷淡,盘甲随即也觉察出似乎不大礼貌,接着谢道:“还要多谢高先生救了我,要不是你,我此刻已经葬身在炼世山里了,多谢,多谢!”

    凤五在一旁冷眼旁观,他也是经历过情感的人,自然一眼就看穿了盘甲的心思,冷哼一声,接口道:“是要好好谢谢我这位高老弟,要不是他和紫袖姑娘,捣毁了魔窟,我们七虫族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说到这里,凤五猛地躬身施礼:“贤伉俪对我七虫族的大恩大德,计虫匀谨代表红丝蛰虫部族向先生致谢,以后但凭高先生差遣,绝无二话!”

    凤五突然来这么一下,高庸涵大为愕然,急忙扶起凤五,连声道:“五哥,五哥!你这是做什么,岂不是折煞小弟了?”说到这里,突然看见凤五不停地朝自己使眼色,以为凤五的意思,是要在盘甲面前隐藏身份,也就不再多说了。

    其实凤五的这一举动,一是要向盘甲表明,你的那些小心眼,我计虫匀完全明白,高庸涵和紫袖两情相悦,成婚是迟早的事,趁早断了那个念头。二是要进一步表明,高庸涵是整个七虫族的救命恩人,你小子要是敢使坏,七虫族就先饶不了你。

    盘甲也不笨,否则怎么可能潜伏在墨石洞十年之久,凤五的意思他猜的八九不离十,心中更加失落。其实自见到紫袖以来,紫袖和高庸涵之间的情意,是人就能看的出来,尤其是刚才疗伤的过程,更是表露无遗。只是盘甲在族内、在重始宗都是公认的才子,所以才有了夺取紫袖芳心的念头,被凤五这么一搅,心情大坏,一路上闷声不语,跟着高庸涵等人一道,来到了阅昙洞。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8 18:17
第五十六章送别

    这次回去的时候,已经没必要再走伤山那条密道,走的是大路。在路上,高庸涵等人迎面遇到了撤退的褐甲蠕虫大军,不过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四人躲在一处山崖后,默默看着虻尊等人从眼前走过。

    虻尊接到狂尊撤离的命令,也知道和前几天那阵异象有关,虽然传令的使者守口如瓶,但是他还是从其闪烁的言辞中意识到,墨石洞一定发生了大事,而且是很有可能会改变局势的大事。

    褐甲蠕虫的大军数量太多,高庸涵和凤五商议后,只得找小路往回走,所以耽误了一天的时间,回到阅昙洞时,正好是第十天。

    枯镝、红蜓等人自那日异象以后,便不断派出探子打探情况,当得知褐甲蠕虫退却,阅昙洞一片欢呼。可是随后几日,遍等不来凤五、高庸涵和紫袖三人,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尤其是红蜓,一直记着凤五临行前的十天约期,眼看日子一天天临近,更是坐立不安,要不是凤五一再叮嘱,不可鲁莽行事,兴许红蜓在异象传来的那一天,就冲进墨石洞地界了。

    正自望眼欲穿的时候,终于见到了三人的身影,红蜓喜出望外,大声吼叫着奔了过来,枯镝等人一接到消息,也率众迎了上来。众人见面后喜不自禁,高庸涵和紫袖被众星拱月一般,迎入了阅昙洞。至于盘甲,当枯镝得知他是重始宗弟子,是特意为了焚天坑而来时,可谓是老怀宽慰。在枯镝想来,有了玄元宗和重始宗,这世上最大的两个修真门派相助,七虫族命运的改变指日可待,当下对盘甲也是礼敬有加。

    得知高庸涵他们喜欢吃楚兰红泪,枯镝特意命人去采了一些,在宴席上用来招待贵客。席间有些银牙厉虫修真者,对于楚兰红泪十分好奇,试着尝了几个,登时泪流满面,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多日来的愁云一扫而空。众人一直闹到很晚才渐渐散去,凤五也有意让高庸涵和紫袖独处一下,反正有的是时间,要聊什么尽可以明天慢慢说,随后也告辞而去。

    这次硬闯炼世山,可以说是两人相识的十几天以来,所经历过的最危险的一次,惟其如此,两人同患难的经历便弥足可贵了。经历了连续的生死之战,两人之间又有了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也没有了那种客气所带来的虚礼。高庸涵现在想的最多的,就是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他实在不愿再看到紫袖和人拼斗,以至于出现危险,在他看来,这些本就应该是他的事。可是,紫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随后的几天,红蜓等人亲自领着两人,游历了阅昙洞各处风景。而盘甲在第一天出游之后,后面的几天都找借口推辞掉了,一个人躲在住处,也不知在想什么。

    紫袖以女性特有的敏感,多少感觉出了盘甲似乎对自己,怀有些许的情意,可是一颗芳心此时全部系在高庸涵身上,只能一笑了之。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虫龄率着计穹、虫八等人也赶到了阅昙洞,和高庸涵相见又有一番欢喜。随后,由枯镝主持,包括七虫族长老会、银牙厉虫部族和红丝蛰虫部族在内,举办了焚天坑前所未有的一次盛会。唯一令人遗憾的,就是狂尊对于邀请毫无反应,褐甲蠕虫部族甚至连一个代表都没到,不过,这并不妨碍盛会的如期举行。

    盛会当天,高庸涵、紫袖、盘甲也应邀列席。在阅昙洞的祭坛上,枯镝主持了盛大的仪式,祭祀七虫族先祖和七虫大帝,焚香祈祷,向列祖列宗禀报了这些年来,七虫族的种种遭遇。说到动情处,枯镝老泪纵横,虫龄等年长者甚至失声痛苦,包括凤五在内,厉屏鸦、红蜓、计穹等人也是面色沉重,潸然泪下。紫袖则靠在高庸涵身边,轻声抽泣。

    祭词终于说完,众人收起泪水,枯镝走下祭坛,来到高庸涵身边,拉着高庸涵走上了祭坛,然后大声说道:“我们七虫族遭受了数百年的苦难,幸得上天垂怜,七虫大帝保佑,派来了这位高先生!”

    说到这里,祭坛下的虫人一阵欢呼,尤其是红蜓、计穹等人,叫声尤为响亮。

    枯镝一笑,待欢呼声平息下来后,继续说道:“高先生和紫袖仙子,还有这位重始宗的盘甲先生,不计个人安危,铲除了炼世山的魔瞳,消除了褐甲蠕虫部族异变的根源,是七虫族的大恩人!三位以后但有差遣,自长老会以下,莫不遵从!”

    说到这里,枯镝神色一黯:“但是这次的纷争,也只是暂时得以平息,再过二三十年,仍旧会像以前一样,所以——”枯镝两根触须往上一扬,环顾四周,朗声续道:“所以这几天,我和诸位长老,以及计族长、厉族长,还有虫龄长老商议了一下,决议如下!”

    枯镝声音一顿,所有的虫人都肃然而立,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高庸涵看着祭坛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突然感觉到,这个决议极有可能和自己有关。

    果然,枯镝接下来的话,令高庸涵大为惊讶。枯镝的声音远远传了开来:“从今日起,高庸涵高先生,将成为七虫族千钟阁大法师,受我族供奉。凡是大法师有所差遣,阖族当为前驱,如有违背者,杀无赦!”

    这话一出,高庸涵大惊,莫说是不知道这千钟阁大法师是什么来头,就算知道了,又哪里肯接受,正要推辞,以枯镝为首,一众虫人全部跪了下来,口中齐呼:“参见大法师!”

    随着这一声称呼,守在祭坛外面的虫人,一片接着一片喊道:“参见大法师!”

    连绵不断的呼声越传越远,足足绵延了半炷香的时间,数百万虫人齐声大喊,当真是声势惊人,回音在群山中回荡,就连墨石洞的狂尊等人,都隐隐耳闻。

    在枯镝、凤五、虫龄等人的反复劝说下,高庸涵终于答应下来,成为了七虫族历史上,第一个异族出身的千钟阁大法师,可谓是极其难得的殊荣。

    千钟阁,是九界坍塌之前,蜃沙界的一处圣地。自七虫大帝升仙之后,蜃沙界曾遭受了一次巨变,由于在修真见解上产生了极大的分歧,七虫族的修真门派茂枫台内部,因此险些分裂成两派。这次争执的影响极大,以至于波及到民间,就连普通族人都因为信仰的问题,而爆发了冲突。虽然冲突的规模不大,但是也彰显出了严重性,如果再不制止这种争执,只怕蜃沙界会由此大乱。

    就在此时,有一位自称是千钟阁隐修的修真者,凭借高超的见解和出神入化的法术修为,将大乱消弭于无形,蜃沙界因此而渐渐归于平静。等到后来七虫大帝返回蜃沙界,对那位千钟阁修真者礼敬有加时,众人才知道,原来这位大法师,居然是七虫大帝的师兄。只是由于牵挂族人,自认为俗缘未了,才一直没有飞升仙界。

    从此以后,千钟阁在蜃沙界的地位至高无上,后来渐渐形成一个惯例,只有修为到了相当程度,而且对族内贡献极大的修真者,在经过长老会评议之后,才能加上千钟阁大法师的尊号。而自有历史记载以来,整整数千年,也仅仅只有寥寥的六个人,被尊为千钟阁大法师。七虫族的族长之位,以及长老会,从来都没有空缺过,而千钟阁大法师一职,却不常有,可见地位何其崇高。

    如今,高庸涵以一介异族的身份,也能获此殊荣,可见在枯镝等人心中,高庸涵为七虫族做出了何等巨大的贡献。了解到这些以后,高庸涵可以说不胜惶恐,他很清楚,以自己的修为,根本担当不起大法师的尊称,可是凤五的一番话,却打消了他的这一顾虑。

    “高老弟!”凤五语重心长说道:“我们之所以一致同意,由你来担任千钟阁大法师,就是因为,七虫族如今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七虫族的族长,在九界坍塌之时,据信是到了遥远的外域,所以才没有选出族长,没有族长才出现如今这种分裂的局面,所以——”

    所以,七虫族需要一个领袖,哪怕这个领袖并没有高深的修为,最重要的是,这个领袖要能给族人一种希望。如果一个种族,连希望都没有了的时候,那么离灭亡也就不远了。可是纵观族内,无论是谁,都没有这个威望,来统一七虫族,更别说给族人指明方向。经过这短短的一个多月,高庸涵为七虫族出生入死,获得了包括虫龄,也包括凤五这个冒牌的计虫匀在内的,所有的红丝蛰虫族人,和阅昙洞长老会、厉屏鸦为首的银牙厉虫部族,乃至部分褐甲蠕虫在内的全部族人的信赖。

    为了这件事,七虫族高层足足商议了十多天,在仔细听了枯镝、虫龄、凤五等人,对高庸涵的陈述之后,他们发现,只有这个人族的修真者,能全心全意地为七虫族尽力。并且,最重要的一点,只有这个人才能给七虫族带来希望,只有这个人才能统合现在分裂的局面,给七虫族带来重生。这就是不惜破格,授予高庸涵这一尊荣的真正意义所在。

    明白了这一点,高庸涵感慨万千,七虫族的境遇,早就激起了他责无旁贷的侠义之心,况且还有凤五的交情在里面。他本来就打算,尽全力帮助七虫族,摆脱目前的困境,这么一来就更加义不容辞了。

    高庸涵终于点头答应了下来,这一喜讯一经传出,整个阅昙洞一片欢呼。那些普通的虫人,虽然不知道高庸涵会怎么做,才能给自己带来幸福,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但是他们最起码有了一个希望。只要有了这个希望,他们便已经很满足了,因为这四百多年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种苦难,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由于这次提前到来的战争,加上炼世山的倒塌,许多虫人死于非命。虽然这是一件惨剧,却使得短期内食物紧缺的难题,暂时得到了缓解,给高庸涵的时间,也比刚开始要宽裕了一些。但是局势依旧危急,所以高庸涵在成为千钟阁大法师的第三天,便毅然上路,希望能找到一种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

    在夜痕洞最外层,来送行的人有很多,有枯镝等七虫族的长老,有厉屏鸦等银牙厉虫的修真者;最多的,当然还是以虫龄、凤五为首的红丝蛰虫族人。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高庸涵一一和众人告别后,牵着紫袖,和盘甲一道离开了夜痕洞。

    当高庸涵再次回到地面,看着波光嶙峋的湖水,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原本是被人追杀,才躲进了焚天坑,却没想先后结识了凤五、紫袖这两个知己,以及那么多的七虫族修真者。而自己更是奇遇连连,不仅脱胎换骨,修习到了极其高深的法术,而且了解了如此多的隐秘,一时间双肩都有些不胜负荷之感。

    正自感触,紫袖轻轻一拉高庸涵,顺着紫袖的目光看去,就见狂尊带着虻尊和戎尊等人,站在不远处,虻尊手上捧着一些楚兰红泪,显然是来送行的。只有异变后的褐甲蠕虫,才能不惧镇天罗,到达地面。狂尊特意在这里等着,想来和阅昙洞、夜痕洞仍心存芥蒂,但是既然能来,就说明他们也默认了高庸涵现在的身份,也希望高庸涵能带给七虫族一些转变。

    看到狂尊平和的面容,高庸涵笑了,笑得十分开心。

    紫袖看着高庸涵如此高兴,也笑了,笑得如此的美丽。

    狂尊看着二人,终于也笑了,笑得是那么的爽朗。

    (第一卷终)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18 18:17
第二卷 百年光景去如空
    第五十七章宁静

    看着盘甲渐行渐远,高庸涵感到了一丝轻松,这大半年来,无论是谁经历了那么多艰险,只怕都会有疲惫的感觉。沐浴在初春的阳光里,懒洋洋地扭了扭脖子,闭上眼睛大口呼吸着春天的气息,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良久才转头朝紫袖笑道:“前面是整个南洲大陆,最美丽的地方,叫做牧野原。我先带你四处走走,好好休息几天,然后再去太河源,今天什么都不要去想!”

    紫袖看着突然流露出几分童真的高庸涵,知道他自东陵道之变以后,已经大半年没有休息过了,身心定然十分的劳累。况且,在焚天坑那种环境里,一呆就是四个多月,的确需要松弛一下,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天堑山脉,脚下是绿草如茵的丘陵,这里已经进入到牧野原的地界了。高庸涵回过头朝焚天坑的方向望了望,由于有镇天罗的缘故,所有的一切都被禁制给掩藏起来,只有雾茫茫一片。

    高庸涵想起了临行前,凤五的叮嘱:“要想真正解决焚天坑的问题,惟有想办法找到目桑。”

    根据玄元宗的典籍记载,玄元道尊当年将七虫族安置在焚天坑以后,曾留下了一个玉柬,里面专门对七虫族日后可能出现的情况,做了一个安排。而这个玉柬,在拓山之后,一直由接任宗主之位的目桑随身携带。可是要想找到目桑,哪有那么容易,自他失踪后,可以说整个修真界,包括玄元宗在内,几乎把厚土界翻了个遍,都没有任何结果。即便是在随后的东陵之变中,传言目桑曾出现过,也是神秘非常,此后依然是踪影全无。

    “高老弟,我曾拜托你寻找目桑师弟,并追查幕后真相,如今加上焚天坑的难题,两者可谓是合二为一。有紫袖姑娘和你一道,只要小心谨慎,天下之大,倒也尽可去得。”

    “不过这件事不便让他人知晓,一定要秘密行事。我总觉得,目桑师弟的失踪,和恩师拓山的遭人暗算,背后有着极大的关联。只怕日后你所要面对的,不会是一般的修真者,甚至还可能是一股庞大的隐秘势力,也说不定。”

    “事情如果可为,不妨尽快查明真相,如果不可为,千万不要逞强,一定要先留得有用之身,才能做从长之议。”

    “你天性善良,重情重义,信守然诺,这些都是难得的品质。可是,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就怕你遇事时,太过不畏艰险,难免会将自己陷于险地,这是我所不愿看到的。焚天坑经此大变,至少在十年之内不会有什么大的冲突,所以凡事事缓则圆,只要功夫到了,到时自然水到渠成。另外,这一点上,我也会请紫袖姑娘多多照应。”

    此外还有许多话,凤五拉着高庸涵足足说了一夜,可谓是事无巨细,都交代的十分详尽。感受到紫府内那团别致的真元之力,高庸涵感到了凤五殷殷的情义,而这团真元之力,是凤五特意留在他紫府之内的。

    玄元宗的核心弟子,其紫府内,均有这种真元之力,是由玄元宗长老根据公议的结果,施展一种特殊的法术灌输进去的,是一种身份的标志。凤五身为拓山的弟子,又是目桑的师兄,兼且声望和修为在宗内都是极高,因此成为了七大长老之首,自然也会这种法术。按照以往的规矩,不经过七位长老的评审,是不能够私自为门下弟子印上这个标志的,而这次凤五的这一作法,也是不得已的从权之举,为的就是日后,高庸涵可以在必要时,获得玄元宗的助力。

    凤五的谆谆教诲,殷切期望,在高庸涵而言,是无论如何不会辜负的,但显得过于沉重。而狂尊送行时的那些话,相比之下,却要有趣的多。

    狂尊当然知道,高庸涵已被阅昙洞的长老会,推举为千钟阁大法师,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他的性子也很直,所以一开口就是:“高先生,你成为七虫族历史上,第一个以异族身份,成为千ཱྀ大法师的修真者,想来十分得意吧?”

    语带嘲讽,而高庸涵却毫不在意,面色凝重地说道:“怎么会?我现在只觉得肩头的责任很重,最怕的,就是辜负了枯镝长老等人的重托,辜负了焚天坑内,数千万虫人的期望!”说到这里,高庸涵突然笑道:“尊主,要不然这样,咱们商量一下,我把这个大法师的头衔让给你。至于七虫族遇到的这些难题,我仍然尽全力去做,你看如何?”

    “胡说!”狂尊显得十分恼怒,愤愤说道:“千钟阁大法师的尊号,岂是说让就能让的,哪能这般儿戏?”

    高庸涵笑而不答,狂尊才知道被高庸涵小小的戏弄了一把,当下瞪起铜铃般大的眼睛,盯着高庸涵低声说道:“以你的修为,要想当千钟阁大法师,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要不是枯镝老儿太没本事,怎么会做出如此有悖祖宗家法的决议?”

    “要不是这个该死的镇天罗,我早就出去抢些吃的回来了,哪里还会让你这小子,钻了这么大的空子?”

    高庸涵眼前一亮,当头朝狂尊就是一揖,口中连连致谢。狂尊的这番话,本意只不过是发发牢骚,却没想到高庸涵不但不恼,反而行此大礼,倒是吃了一惊:“咦,这是做什么?”

    高庸涵喜道:“我原本还想,如果一时片刻找不到解决问题的方案,该怎么办?现在好了,真正叫‘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所以理当致谢!”

    狂尊一窒,随即醒悟,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当真可以解决焚天坑的燃眉之急。七虫族的内乱,究其根源,不就是因为食物不够才引起的么?只要每隔两三年,就运上一批粮食进来,虽然对七虫族而言,还不能真正令其摆脱困境,但是至少不会再出现自相残杀的局面了。自己的无心之语,果然是个很不错的法子。

    只是刚才那句话,不过是想给高庸涵一个下马威,让他不要太得意,哪想到高庸涵竟然为了随口的一句话,倒过来向自己施礼,弄得狂尊也不好再揪着不放了。其实,狂尊心里还是十分的感动,因为单从这件小事上就可以看出,高庸涵的确是真真正正的为七虫族尽心奔走。

    狂尊眼中流露出一丝激赏,暗自点了点头,转而说道:“小子,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等你给我们运粮食过来。听说,外面有一种叫‘酒’的好东西,记得给我带一点回来,别忘了!”

    说完,将三根细小的石笋塞到高庸涵手里,说道:“这是我这么些年来苦心炼制的一样法器,原本是用来对付枯镝的,现在既然不打了,就送给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捏碎石笋,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便宜你小子了!”

    重重地拍了一下高庸涵的肩膀,狂尊转身大笑而去,虻尊和戎尊朝高庸涵一挥手,急忙跟着狂尊走了,远远地,还能听到狂尊的笑声。

    摸着温滑如玉的三根石笋,高庸涵心里一阵温暖,他十分欣慰,自炼世山倒塌之后,狂尊也似乎从仇恨中解脱出来。其实,狂尊敢作敢为的性格,倒是很合高庸涵的脾胃。兴许,下次再来焚天坑的时候,说不定可以拉着凤五和狂尊,大醉一场。

    想到这里,高庸涵嘴角泛起笑容,紫袖在一旁柔声问道:“又想起五哥了?”

    “嗯!还有狂尊!”高庸涵回过神来,和紫袖并肩朝前走去。

    两人边谈边走,彼此交换着对狂尊的看法。说着说着,高庸涵突然想起和盘甲分别时,盘甲曾特意把紫袖拉到一边,说了几句话以后便转身离去,随口问道:“盘甲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我看他似乎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紫袖心思单纯,并没有想那么多,当即答道:“他说,日后咱们有空的话,可以到星河屿去做客。”

    “哦?”高庸涵有些纳闷,这句话也没什么了不起,为何要单独跟紫袖说?莫非,盘甲真正邀请的,只是紫袖一个人?难道说,他也对紫袖心怀眷恋?想到这里,心中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烦躁,转念一想随即释然,紫袖神仙一般的人物,被人爱恋也是十分正常的,不过,紫袖的心中又怎么会装得下别人?自己实在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紫袖没有那么多念头,反而因为近千年来,第一次踏出焚天坑,对于周遭所有的东西都十分好奇,一路上心情出奇的好,不住地问这问那。高庸涵也耐心地给她一一讲解,对于紫袖的每一个问题,都尽可能把自己所知道的,讲了出来,紫袖自然是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有关牧野原的来历,更是厚土界盛传一时的佳话。

    牧野原是一片极大的草原,这里长满了奇花异草,生活着各种珍禽异兽,相传千灵族最伟大的智者智行一,曾将游历天下时所采集到的各种珍奇的植物,全部种在了这里,因为这里有一眼神泉。

    神泉发源于画梁山,据说泉眼飘忽无踪,喷涌而出的泉水顺山势涓涓而下,在细柳洲汇入了天堑山脉流下来的雪水,成为了一条大江。江水浩浩荡荡,纵穿整个草原,最终流入断虹海,因为河道九曲十八弯,所以得名曲江。

    智行一所撰写的《九界风物通志》,得到了当时玄元道尊和重始道尊,极高的评价;甚至因为这本堪称前无古人的奇书,智行一还受邀参加了,两位道尊飞升的须弥山盛典。而这牧野原,也因为栽种、放置了许多奇异的生物,在后来被特意划了出来,同时禁止各族在此开荒、放牧,又或者是狩猎,因此成为了厚土界最神奇、最宁静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已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给整个草原,涂上了一层金色。两人在曲江的一处弯道停了下来,紫袖静静地坐在河边,惬意地品尝着高庸涵采来的野果,然后又饶有兴趣地看着高庸涵下河捉鱼。等到高庸涵将鱼烤熟,已是月上枝头,繁星满天了。

    沐浴在柔和的微风里,听着草丛中昆虫的鸣叫声,和潺潺的水流声,吃着细腻可口的美味,抬头看着美丽的星空,身旁是看管着火堆的高庸涵。这一刻,紫袖觉得十分幸福,外面的世界,的确比紫莹山凝愁宫,要美妙的多。
作者: 丨一朵丶独唱    时间: 2010-3-18 19:23
听过七界   九界还是第一次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20 17:14
第五十八章画梁

    火堆已经熄灭,两人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抬头看着静谧的夜空,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似乎都沉浸在这难得的宁静之中,谁也没有说话。

    看着天上的星星,良久,紫袖才悠悠说道:“那片如雾一样的星空,就是我的家,我就是在那里和父母失散的,也是在那里遇到了仙子。”

    高庸涵知道,泛泛的安慰,根本没有什么作用,只是紧紧握住紫袖的手。

    紫袖坐起身来,蜷着双腿,头枕在膝盖上,看着高庸涵,轻声说道:“现在回想起那一刻,仿佛就像昨天一样。那时候我还小,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原本以为完全都忘记了,可是现在,所有的情景都一一浮现。”

    高庸涵也坐了起来,抬头看了看了那片如雾一样的星空,柔声说道:“等这些事情了结以后,我陪你一起回家,陪你一起去找你的父母。”

    紫袖听到这里,头轻轻地靠在高庸涵的肩膀上,心头又是忧伤,又是欢喜。两人就这么坐着,一直到月亮西沉,第一抹阳光从朝云中透过。

    紫袖被曲江水反射的阳光刺醒,才发觉昨夜不知不觉睡着了,睁开双眼,一扭头就看见高庸涵正深情地望着自己。“嘤”的一声,有些娇羞,连忙坐正,将目光移到一边,看着远处辽阔的草原,全部披上了一层耀眼的金黄,情不自禁地说道:“好美啊!”

    高庸涵将目光收了回来,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肩膀,看着眼前的美景不禁也有些痴了:“是啊,真美!”以前,高庸涵也曾来过牧野原,那时虽觉得这里很美,却从未像今天这般如痴如醉,也许,是因为有紫袖陪在身边吧!

    两人在河边梳洗了一下,伴着朝霞,继续朝前赶路。其实,以两人的修为而言,全力施为之下,完全可以在七、八天之内,就赶到牧野原西北的湘霖渡。但是,看到紫袖这般开心,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高庸涵有了几分不舍,“为了紫袖,就多花几天时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顺便可以在路上,好好筹划一下下一步的做法。”

    有了这么一个念头,高庸涵和紫袖便走的很慢了,而且一路行来,两人也特意避开了途中的两座小镇,不愿受到外人的打扰。只是在经过其中一座小镇东池镇时,高庸涵独自一人到镇里,买了几件衣衫,又买了一些熟食带在身上,当然还有几瓶好酒。

    由于是用神泉之水酿制,所以这种名为“飘香”的美酒,香醇可口,回味更是悠长。不要说高庸涵这种擅酒之人,就是紫袖这种从未喝过酒的人,品尝之后也是赞不绝口。更为令人赞叹的是,那包名为“蜜王”的肉脯,味道妙到毫巅,到后来,高庸涵不得不再次返回那个小镇,几乎买光了所有的肉脯。

    两人就这么悠闲地走着,一路上只要遇到美景,便停下来赏花赏月,足足走了十天,不过才走了一半的路程。这十天,固然是紫袖最为开心的十天,也是高庸涵有生以来,最轻松最惬意的十天。

    这一日,两人终于到了画梁山下。画梁山并不高,比起炼世山来说,连一半都不到。之所以得名画梁二字,是因为山腰处有一座石梁,上面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这些图案不知何年出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绝非天然形成。

    最初,智行一初见石梁,对图案的精美惊叹不已,流连忘返,在《九界风物通志》中花费了大量的笔墨加以描述,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得知了画梁山石梁的神奇。曾有人以为这是一种符篆,临摹回去后详加参详,可惜全无结果;也有人以为这是天书,于是吸引了无数的高人来此一游,但是连那些见多识广的修真者,对这些图案都不认识。后来渐渐归于平淡,除了慕名而来的游人之外,修真者已经绝迹于此。

    高庸涵年幼时曾到过画梁山,当然也见过那座石梁,那些精美绝伦的图案。时隔多年以后,故地重游,以前同行的是几名家人,现在换成了佳人作伴,他要带着紫袖来见一见这难得的神奇。

    紫袖一见到这些图案,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油然而生,她忘情地走上前,轻轻地抚摸着这些图案。图案异常的精美,已经远远超出了世间生灵的想像,紫袖本能地用手指,顺着图案的花纹,一圈一圈地画着。这一刻,紫袖完全被图案所吸引,甚至忘记了高庸涵的存在。

    高庸涵十分诧异,见过图案的人何止百千,可是没一个人能像紫袖这样忘情。紫袖的脸上,不知何时,两行清泪悄然而下,但是她的嘴角,却浮现出一丝微笑。

    这样的情景,令高庸涵很是担心,轻声唤道:“紫袖,紫袖?”

    紫袖依然沉醉于其中,对于高庸涵的呼唤充耳不闻,仍旧抚摸着那图案。

    高庸涵很担心,上前轻轻拉着紫袖的手,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可是紫袖纹丝不动,半晌才回过头来,雨带梨花,突然用力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高庸涵心中恻然,点点头,轻轻松开了手,柔声道:“好,你要是喜欢这幅图案,就好好的看看,今天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好吗?”

    紫袖哭得更厉害了,高庸涵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兆,强作笑脸说道:“好了,别哭了,你不是喜欢吃我烤的鱼么?我这就去给你抓一些来,等等我啊!”

    紫袖摇头,跟着又点头,显得有些茫然。自两人相遇以来,高庸涵还是第一次看到紫袖这般无助,他的心情十分沉重。

    “难道,这个图案和她有什么关系不成?”高庸涵缓步下山,仔细回忆着刚才紫袖的每一个神情,无数的猜测不断冒了出来,想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可能。用力拍了一下脑袋,想来想去也不大可能,因为紫袖除了幼年时,随凝愁仙子到过一些地方以外,后来不曾踏出焚天坑半步。而且这些图案,距离智行一发现的时候,不过才三百余年,紫袖肯定没有见过。

    “那么,倒底是什么原因,让紫袖的情绪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高庸涵用一根树枝,穿了几条银鱼,双脚踏在水里,全然没有觉察到泉水已经湿透了衣衫。缓步走回石梁那里,可是入眼空空,那座石梁已经不见了!

    这还不是最令他震惊的,连同石梁一起不见的,还有紫袖!

    高庸涵慌了,生平第一次如此的惊慌失措!发疯一般,把画梁山每一寸地方都找了一遍,可是除了一些珍禽异兽,又哪里有紫袖的影子?

    “紫袖!紫袖!”已经嘶哑的嗓子,喊出来的声音都带着一分凄凉,令人心酸,为之落泪!

    高庸涵不知跑了多久,他顺着来路已经跑了无数次,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几天,仍在疯狂地四处寻找。体内的灵力爆发到了极点,由于速度太快,迎面的风凄厉如刀,将他的衣服割裂,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无数的伤痕,这些伤痕好了又出现,出现了又痊愈,而他浑然未觉。

    终于,灵力狂乱地窜出了紫府,高庸涵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太阳照常升起,高庸涵悠悠醒来,茫然地看了一下四周,原来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那夜仰看星空的地方。翻身坐起,脚下是几条离开了水,挣扎跳跃的银鱼。再定睛看时,曲江水不知为何,水势小了许多,倒退了数丈。

    高庸涵默默地捡起那几条银鱼,走到江边,轻柔地将银鱼放回水中,银鱼尾巴一摆,溅起几朵水花,随即朝江中游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呆呆地看着江面,高庸涵无语泪流,这一刻,他才明白,紫袖在自己的心中,有多重要!

    这一刻,紫袖的离去令他心如刀绞,甚至已经忘记了对凤五的承诺!三十多年来,高庸涵第一次心痛的忘了自己,即便是听到叶帆的死讯时,也有一腔复仇的怒火。而现在,紫袖的失踪,让他完全忘了自己!

    高庸涵呆呆地走回那座东池镇,一口气灌了五六瓶“飘香”,醉的不醒人事。照他的酒量,就是再喝五六瓶也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醉眼迷离,口中含糊不清地反复念叨:“紫袖,你倒底去了哪里?”

    一连两天,高庸涵都是酩酊大醉,醒了又醉,醉了又醒,“飘香”美酒入喉全是苦涩。到了第三天,还要酒的时候,酒馆的老板说话了。

    “客官,我们的酒全被你喝光,已经没酒了!”

    “你说什么?”高庸涵瞪着血红的双眼,恶狠狠地问道。

    那个老板是个老者,满脸的皱纹,一头稀疏的白发,揉了揉发红的鼻子,看着高庸涵的眼神十分奇怪,似乎有些怜悯,又有些不屑,摇摇头说道:“没酒了!”

    这种目光,令高庸涵有些恼怒,用力一拍桌子,指着旁边一桌客人,喝道:“那他们喝的是什么?”

    桌子不过是普通的桌子,哪里经得起高庸涵的一掌,登时四分五裂,木屑飞溅。吓得旁边那桌客人连忙闪到一边,连声道:“老板,结账!”

    那个老者不慌不忙,给那桌客人结了账,仍旧用那种眼神看着高庸涵,冷哼一声:“有气到别处撒去,和我一个老头子充什么横!”

    “你这老头好没道理,明明有酒却偏说没有,难道我没钱给你么?”

    “我的酒是用神泉之水酿制,是给懂酒、爱酒的人喝的,不是给你这种人拿来消愁的。”老者有些惋惜地说道:“像你这般喝法,没的辱没了我的好酒。再说,喝一瓶少一瓶,我老头子舍不得让你糟蹋这美酒。”

    这么一说,高庸涵倒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没了再酿啊,怎么会少呢?”

    “唉!”老者一脸的无奈,叹了口气,说道:“神泉都没了,怎么酿酒?”

    “你说什么?”高庸涵满脸的不可思议,动容道:“画梁山的那眼神泉没了?”

    “是啊,都断了好几天了,到今天是第七天了。”老者看了看高庸涵,大有意味地说道:“这七天来,不知道耽误了多少事情,可是还是有人为了一瓶酒,偏要和我老头子过不去,他妈的,这是什么世道!”

    老者突然骂了一句,高庸涵心中一动,用力甩了甩头,神智总算清醒了一些。深深吸了口气,走到店外,从井里提了一桶水,然后高高举起朝自己浇下来。这一桶水,终于将高庸涵从迷茫中彻底拉了回来,高庸涵不理会周围人诧异的目光,走回店中朝老者当头一揖,朗声说道:“多谢老丈点化!”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20 17:14
第五十九章渡口

    高庸涵再次回到画梁山,神泉泉水果然已经消失,站在石梁曾经放置的地方,心里默默念道:“紫袖,你放心,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不管上天入地,哪怕是为此丢掉性命,都在所不惜!”刚想到这里,突然从空中隐隐传来一阵仙乐,一道白光从天而降。

    高庸涵仰头看着那道白光,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满怀期待。白光瞬间飞到高庸涵面前,停了下来,一个羊脂白玉瓶浮在面前,高庸涵伸出略微有些颤抖的右手,将玉瓶握在手中,他认得,这是紫袖传自凝愁仙子的仙器——云霄瓶。

    “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悄然离去的。”这是高庸涵此刻可以确定的一点,因为当时画梁山方圆数十里,根本没有修真者的气息,而且在厚土界,又有几个能是紫袖的对手?也只有她自行离去,才可能走的如此悄无声息。

    抚摸着温润的玉瓶,高庸涵知道,这是紫袖特意留给自己的。高庸涵从瓶口往里望去,那条火螈如同一条小鱼一般,在瓶里恣意遨游,一拍瓶底,火螈窜了出来,但是受到云霄瓶法力禁制,身形大小并无丝毫的变化。

    “火螈啊火螈,以后就剩咱们两个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把这个瓶子的主人,给找回来,好么?”

    当初计穹到了阅昙洞后,曾见过这条火螈,被火螈的强大震得半天合不拢嘴,自认根本无力炼制,所以惟有辞谢了。这条火螈,也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呆在云霄瓶内,随高庸涵和紫袖一道离开了焚天坑。这些天来,紫袖时常会拿诸如烤鱼、肉脯之类喂食火螈,所以同二人多少有了一些感情,它本已修出灵性,对于高庸涵的话也十分明白,当即不停地点头。

    高庸涵微微一笑,将火螈收回瓶内,云霄瓶随即化作一道白光,自己钻进了高庸涵的怀中。看着天外浮云,高庸涵一声长啸,随即身形一振,朝湘霖渡的方向飞奔而去。

    牧野原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三面环海,东南与焚天坑接壤,西南与天堑山脉毗邻。后来随着《九界风物通志》的风行,牧野原的名头越来越响亮,来此游玩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多,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些采药、打猎的人。当初为了表示对智行一的尊重,同时也有保存珍奇物种的意思在内,玄元宗和重始宗联名宣示各大修真门派,要其约束各自族人,不得擅自在牧野原采伐、狩猎。这一决议得到了很好的执行,除了偶尔有几个胆大妄为的,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

    但是来此游玩的人,却从不走陆路。因为包括修真者在内,没几个人敢从焚天坑经过,而天堑山脉那边,既然号称“天堑”,路途的险峻和艰辛可想而知,所以大家都是坐船而来。以此之故,牧野原海边的几个小渔村,渐渐成为了渡口。

    东面是细潮湾,相传断虹海对面有一座神山,连海里的海妖都不敢造次,这里风平浪静,所以得名细潮湾。北面是紫漩港,因为出海往北约八百里,有一片紫色的海水,相传紫海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一旦靠近就会被吸了进去,神仙都救不了,因此得名紫漩港。西面就是湘霖渡,得名源自这个渔村的一个传说。相传在古时候,村里有个孝女名叫湘霖,因为父亲和哥哥出海打渔,数月未归,便独自驾着一条小渔船出海,历经艰险终于将父亲和哥哥平安地救了回来。村民为了纪念湘霖的孝心和勇气,将渔村命名为湘霖村,后来的渡口也自然而然地被人称作湘霖渡。

    五天后,高庸涵到了湘霖渡。

    经过盛世四百多年的不断修葺,湘霖渡已经成为三个渡口中,规模最大的一个,因为隔海不远就是太河源,而太河源一直都是南洲大陆的中心。尤其是近几年,大衍国覆灭,大衍国皇太子叶厚聪在太河源定都,建南州国以后,由于受到源石族等异族的逼迫,不得已通过海路运转物资,湘霖渡作为极其重要的一个中转站,早已没有了渔村的模样,已经发展成为一个规模颇大的城镇了。

    由于到湘霖渡的时候接近黄昏,已经没有出海的船只,高庸涵只得找了一家小旅馆,暂且安顿下来。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高庸涵来到渡口,登上了一艘陶氏商行的货船。在船上,很意外地,又遇到了在清溪镇遇险的那帮子商行武士。

    商会一共有四大商家,分别是人族的陶氏,千灵族的真氏,凤羽族的凤鸣氏和御风族的黄氏。其中,历史最为久远,底子也最为雄厚的,就数陶氏了。

    早在大衍国创立之前,厚土界就已有好几个大商家,而陶氏起初连名号都排不上。天机门崛起以后,时任陶氏宗主的陶岳堂,拿身家性命全押在天机门上,并全力支持天机门弟子叶怀远统一天下,随着大衍国的建立,陶氏得到了丰厚的回报。其他的几大商家,除了羊舌氏外,其余的均因为各种原因遭到打压、排挤而逐渐没落。羊舌氏历来的家训是不过问国事,所以得以幸免,仍旧做他们的珠宝玉器生意。作为回报,陶岳堂从运送军粮开始,到后来逐渐获得了近乎垄断的运输生意,陶氏由此发家;经过数代人的努力,千余年前,陶氏商行遍布整个厚土界,成为和羊舌氏并驾齐驱的两大巨商。

    九百多年前九界坍塌,厚土界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天灾,大衍国损失极大;适其时,诸多异族不知从何而来,突然之间占据了大片区域。陶氏宗主非常精明,捐出大量钱财,承担了浮云城重修费用的一半,并利用商家的便利和遍布天下的眼线,为大衍国带回了许多异族的消息。为了酬谢陶氏的功劳,大衍国皇帝破例赐予其宗主辅国公的爵位,陶氏既富且贵,风头完全压制住了羊舌氏。再后来,在玄明盛世前的战乱中,陶氏屡立大功,和叶氏皇族的关系更加密切,也因此遭受了极大的损失。随后由皇室出面,极力撮合下,陶氏和羊舌氏联姻,到玄明盛世时,羊舌氏已经完全被陶氏吞并,两家基本上合为一家,陶氏再次崛起。

    对于陶氏商行,高庸涵从心里来讲,还是十分佩服的。但是在东陵道任兵马大元帅时,却与陶氏在东陵府的大掌柜陶敦方,发生了极大的争执。

    此人虽然名字叫“敦方”,可是为人却一点也不敦厚,时常有欺行霸市的恶行传出。大衍国灭亡以后,陶敦方以为有机可乘,曾四下活动,试图为他那不学无术的儿子买官,辗转托人找到高庸涵,被高庸涵毫不客气地给撵了出去。后来,高庸涵无意中查到,陶氏竟私下打探东陵府的的防御法阵图,要不是陶敦方见机的快,及时收手,陶氏在东陵府的势力,都可能被高庸涵连根拔起。为此,陶敦方把高庸涵恨的要死,而高庸涵则对陶敦方十分不屑。

    以此之故,高庸涵不愿多事,一上了船就独自坐在船尾,谁也不理静静地看着海面。

    “咦?老弟,是你啊?”

    高庸涵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个商会武士,依稀觉得有些面熟,皱眉道:“你是?”

    那个武士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高庸涵身边,伸手从腰间取下一个酒囊,“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冲着高庸涵笑道:“嗨,我们半年前在清溪镇见过的,你忘了?”

    “哦,”高庸涵点点头想起来了,这个武士就是那晚,在同福客栈大讲鬼哭藤如何如何厉害的那人,“你是老程?”

    “不错不错,我是老程,想不到咱们还真是有缘啊。”老程跑惯了江湖,什么人都能搭上话,所以没几句,就和高庸涵十分熟络了。

    高庸涵谢绝了老程递过来的酒囊,心想,这个人记性真好,当日客栈里那么多人,他居然还能认出自己,倒真是厉害。不过正好可以借他的口,了解一下东陵道现在的情形,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那些鬼哭藤都走了?紫壶关也开了?”

    “那些个妖怪,那么厉害,哪能说走就走呢?”老程又灌了两口酒,啧了啧嘴,继续说道:“听说紫壶关那头的蕴水族人,对鬼哭藤也是大感头疼,花了那么大的功夫,结果硬是过不来,说来真是好笑。”

    “那么说,紫壶关那条路还是没通?那你们又怎么到了这里?”

    “恩,反正我们离开东陵道的时候,没听到紫壶关开关的消息。至于我们么——”

    原来这帮商会武士,困在清溪镇里,等了十来天,紫壶关方向都没人过来。终究还是没人敢再往前走,加上听说蕴水族也吃了鬼哭藤的亏以后,老程和受伤的头领商量了一下,只有先退回东陵府再说。在东陵府,陶敦方也没了主意,幸亏这些货物并不算太急,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多月,才从别处调来了一艘货船,又花了一个多月从东陵府,到了东陵道东北的一处海港眉月湾,然后装船出海。一路沿着海岸线向西,绕过焚天坑,走了差不多三个月,才到了牧野原东面的细潮湾。

    “这一次折腾的够呛,总共用了大半年才到了湘霖渡。不过,明天就可以到家,总算又活着回来了。”老程说到这里,目光黯淡下来,神色也有些悲伤。

    高庸涵知道,商会武士这一职业其实很危险,每一趟远行,总会有人永远留在异地他乡。看老程的神色就知道,他一面庆幸自己能活下来,一面也为死去的同伴伤心,不过他显然对此已是司空见惯,没一会就有说有笑了。

    高庸涵又和老程聊了几句,随口问道:“你们走的时候,东陵府的情形如何?听说是被凤羽族给夺了?”

    “要说起东陵府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老程一拍大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听得高庸涵心中怒火填膺。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20 17:14
第六十章太河

    高庸涵原本以为,历山勾结凤羽族究意堂,暗算权变真人,弑杀东陵王叶帆,继而散布假消息,篡夺东陵王王位一事,作为天机门和南州国,在过去了半年多的时间里,不可能不知道,而且是无论如何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是听到老程的描述后,高庸涵简直不敢相信,身为南州国国君的叶厚聪,居然下了一道诏书,承认了历山东陵王的身份。而且,天机门宗主权机真人,对此竟然也是毫无反应,这令高庸涵气愤之余,还有些心寒。

    叶帆以叶氏皇族长辈的身份,在大衍国覆灭之时,就倾尽全力,并想尽办法为此事奔走。其后,六皇子叶厚襄冒天下之大不韪,建立北州国,与自己的哥哥争夺所谓正统,也是叶帆在中间极力撮合,才不至于两兄弟反目成仇,成为天下的笑柄。再其后,面对重始宗的威胁,叶帆宁死不屈,招致不幸,以身殉国。这所有的一切,到头来竟然变得一文不值,这种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高庸涵很清楚,老程说的绝对是真的,因为这么大的事,以一个商会的普通武士,是编造不出来的,而且他也不敢胡说。纵使有夸大的地方,比如说大衍国的使者如何的气派,历山又如何的恭顺,继而接掌王位时那种万人空巷的盛况,等等等等,高庸涵却并不怎么相信。因为,历山既已投靠凤羽族,自然用不着再看叶厚聪的脸色,而东陵府的百姓,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接受历山成为新的东陵王。但是,南州国派遣使者一事,绝对是真有其事,因为那个使者造了很大的声势,弄得尽人皆知,这从老程绘声绘色的描述中,就可见一斑了。

    高庸涵完全沉浸在了愤怒之中,以至于老程后来说了些什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朝老程拱了拱手,勉强笑称有些晕船,然后不理会老程的惊讶,一路闷着头进了船舱。

    早在两年多以前,浮云巅被破,浮云城陷落之后,几个皇子得到天机门和千灵族丹鼎门修真者相助,先后逃了出来。叶厚聪以皇太子的身份,借助天机门的势力,在太河源重建大衍国。但是不久后,皇六子叶厚襄携传国玉玺,得丹鼎门资助,在悬空岛也建了一个大衍国。这两兄弟,不思如何复国雪耻,却为了皇帝的名号争的面红耳赤,要不是太河源与悬空岛,分属南洲大陆和北洲大陆,相隔太远,只怕就要兵戎相见。当时,高庸涵对这两兄弟的作为,就十分的瞧不起,现在则更加失望了。

    但是,从道理上来讲,无论如何,自己还是应该要去见一见叶厚聪。至于为叶帆报仇的事情,从眼前看来,根本不要想指望这个所谓的朝廷了,最终还得靠自己。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打定主意,一下了船先去朝廷卸了差事,待事情一了就上天机峰,向师门通禀东陵道变故以后,再想办法寻找目桑,以解决焚天坑七虫族的大事。

    高庸涵一个人在船舱里想着心事,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当即问道:“谁啊?”

    “老弟,是我。”门外传来老程的大嗓门。

    高庸涵开门一看,就见老程一手提了一口铁锅,另一手提了两瓶酒,有些诧异地说道:“老程,这是?”

    “来来来,先让开!”老程从高庸涵身边挤了进来,把铁锅往桌子上一放,掀开锅盖,原来是一锅热气腾腾的炖肉,老程举起酒瓶一晃,故作神秘地低声说道:“这一锅炖肉,可是我用一颗黑贝珍珠换来的,难得和你聊得这么投机,你又是一个人,反正明天就到家了,就陪我喝两盅?”

    高庸涵一笑,这个老程倒是热情得很,当下取出几块“蜜王”肉脯,和老程对饮。

    老程边喝边骂:“那个元胖子真他妈心黑,一锅炖肉也要了我一颗珍珠。”拿起一块肉脯送进嘴里,一阵大嚼,跟着很狡诈地一笑:“不过,我给他的那颗珍珠根本不是什么黑贝珍珠,而是一颗朔金齿褪下来的牙齿,哈哈哈。”

    高庸涵不禁哈哈大笑,这个老程当真有趣得很。

    这一顿酒,两人一直喝到天黑,老程才晃晃悠悠回到自己的房间。明天就到太河源了,高庸涵不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盘膝坐在床上,默默运功调息,现在,他是越来越喜欢玄元宗的这种修炼方式了。

    忽然,船舱里传来几声咒骂,跟着是桌子被掀翻的声音,高庸涵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就听见一个人破口大骂:“好你个程瞎子,拿一颗牙齿来骗我,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另一个大嗓门喊道:“元胖子,你少冤枉人,我明明拿给你的是一颗黑贝珍珠,你少给我在这儿穷嚷嚷。”接着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两人打闹了一阵,终于被同伴给劝了开来,船舱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海浪的声音永不停歇。

    第二天上午,高庸涵和众人一起站在船头远眺,在海天相接的地方,渐渐显现出连绵的山峰,众人一阵欢呼。对于这些常年在外的商会武士来说,回家意味着平安,意味着亲人的期盼,意味着短暂的温馨,因为不久之后,他们又得上路。老程站在高庸涵身边,不知何时已是涕泪纵横,不过映衬着乌黑的眼圈,未免有些好笑。

    随着货船离岸边越来越近,可以看见沙滩上也有许多人,在不停地欢呼挥手。在人群身后,是一个巨大的锦鲤雕像,这个雕像据说是一位石匠,根据一个锦鲤的笑容雕刻而成,所以这个沙滩也被称作浅笑滩。

    货船终于靠岸,除了一部分商会武士以外,绝大部分搭船的商贩、旅客,纷纷在此下船,和等候的家人朋友一道相继离去。

    剩下的人不足一半,其中就有高庸涵。因为货船还要在浅笑滩卸下一部分货物,所以要等到明天下午才会再次开船,沿着太河顺流而上,在后天晚上,才会到达航程的终点——太河古渡。

    太河发源于天机峰,一路往南,流经半个太河平原,在太河古渡这里猛然拐了个弯,往东流去,从浅笑滩入海。九界坍塌之后,为了躲避天灾和突然涌入的异族,大量人族百姓陆续迁到太河平原,在这里定居。可是随着人口越来越多,一个矛盾日益突出,因为太河这个弯拐的实在是太急了,以至于整个平原的西南部,根本无法取水灌溉。

    有鉴于此,大约在七百年前,天机门的一位弟子张道恒,开始着手研究一种大型的机关傀儡,用来开凿一条河道。在之前,机关学作为天机门的一种法术,多是用作修炼时的辅助,从来没有人想过,可以用机关术数之学,为普通百姓做点事情。起初,张道恒的这一想法,为同门所嗤笑。但是张道恒本人却不为所动,穷数年之功,造出了一个身高在十丈开外的机关人,名为巨衡。

    当时,张道恒的这一作法,不但得不到同门的理解,还受到了师门长辈的杯葛,许多人都认为,他专心于机关术数,已经误入歧途。要不是受到同门师弟,身份尊贵无比的大衍国皇太子,叶行天的支持与鼓励,兴许张道恒都有被开革出天机门之虞。巨衡一经造出,曾轰动一时,但是随后的效果却非常不好,依然没有脱离历来的桎梏,仍旧受到操纵者本人的修为限制。

    一个人如果专心于某事,必然会忽略掉许多方面,张道恒自然也不例外。他整天醉心于巨衡的制作,难免在自身修为方面不甚注重,以至于巨衡造出来以后,却没有足够的修为来驱动,一时间,遭到了无数的嘲讽。其间,也曾有人善意地劝诫张道恒,趁早放弃这一在时人眼中,颇有些可笑的念头,更多的则是不屑的白眼,和幸灾乐祸的嘲笑。

    但凡在面对传统时,想要有所创新的人,必然会受到诸多已经成形观念的阻碍和反对;而通常来讲,这些敢于改变传统的人,也多是心志坚定的人。无疑,张道恒就是这种人,他丝毫不去理会他人的看法,依旧我行我素。经过无数次痛苦的失败,终于给他找出了一条途径,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发现。

    张道恒发现,这个世界所有的事物之中,都存在一种本源的“气”,“气”在融合与发散的过程中,可以释放出无穷的混沌之力,只要能将这种混沌之力转换成阴阳之气,则可以产生强大的法力,足以媲美修真高手的高深法力。就是说,只要能找到一个方法,将本源之“气”提取出来,并将其转化为类似于法力一类的真元之力,那么足以支撑庞大的机关,甚至于大型法阵。

    在这一点上,天机门的开山祖师万化真人,留下了非常玄妙的法门,恰好可以解决这个难题。据此,张道恒创出了一种独特的符篆,他将这种符篆刻在一块鼋甲之上,安置在巨衡体内的一座法阵之内,借助鼋甲符篆,巨衡展现出了超凡的灵性。脱胎换骨的巨衡,不光能做出各种动作,甚至还可以施放法术,可以与人交流。

    紧接着,由于一场极大的误会,九大种族中身体最为强悍的源石族,和大衍国之间爆发了极其惨烈的大战。最初,源石族一度攻占了浮云巅的擎苍古道,大衍国的根本所在浮云城都岌岌可危,天下震动。当时,叶行天已经继位,成为大衍国的皇帝,而张道恒为了给师弟道贺,恰巧就在浮云城做客。擎苍古道的失守,逼的叶行天不得不御驾亲征,身犯险地,而张道恒也随侍驾前。

    在叠云关外,张道恒以独创的符篆,以巨衡为主,造十三座傀儡巨人为辅,杀得源石族大败,死伤无算,浮云巅之围由此而解。经此一役,各族除了对大衍国更增畏惧,最出名的便是张道恒和他的机关之学,巨衡的威名之盛,连街边的小儿都不停地传诵。张道恒也由此,被后世尊为一代宗师,受世人膜拜。

    张道恒在机关学上面的创举,因此而为修真界所认可,其开创的流派,被后世称为鸿铸天工。在天机门内部,鸿铸天工流派也被正式确立下来,成为与传统的修真之学,并驾齐驱的一种修行方式。其后机关之学大盛,百余年后,随着天机门弟子,因故被逐出师门的百里轻乔,所撰写的《鬼工神算》一书的流传,一群游离在天机门外,而一心向往机关术数之学的修真者,以此书为宝典,遥奉当时的机关学大师燕孤斋为宗主,创立了精铸鬼工流派。

    且不论鸿铸天工和精铸鬼工之间的恩怨,张道恒的门人弟子花费了几十年的功夫,终于开凿了一条上千里的河道。太河在太河古渡这里,一分为二,一条仍旧向东,一条折而流向西南入海,灌溉了平原的整个西南区域。太河源的百姓,拜张道恒所赐,由此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生活,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21 19:34
第六十一章酒局

    看着奔涌不休的太河水,再看看沿河两岸忙碌的农夫,想起前人的种种,高庸涵不禁感慨良多。叶行天在世时,大衍国何等的风光,人族在异族面前,哪像如今这般低声下气?叶帆以堂堂东陵王的身份,遭此奇冤,身为南州国皇帝的叶厚聪,竟然没有丝毫的应对良策,反而故作糊涂,息事宁人,日后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空有一腔的不忿,可是作为高庸涵来说,他不过是一个败军之将而已,又能怎么样?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回到了太河源,那就一定要设法让世人知道,叶帆的凛然大义,和东陵府的真实情况。

    第三天黄昏,货船终于到达太河古渡,漂泊了大半年,终于回到了熟悉的人群中,高庸涵一时间大为感慨。古渡码头,老程拍着高庸涵的肩膀,说道:“高老弟,你办完事情以后,有空了就到我家里坐坐,尝尝我那口子的手艺。”

    有感于一路上老程的盛情,高庸涵笑道:“好,有时间我一定前去拜访,府上是在?”

    “嗨,什么府上不府上的,我家就在平原西南的凝息镇,你到时候雇一辆马车,车夫都知道怎么走。你到了凝息镇以后,只要找到最大那棵榆树,就找到我家了,很好认的。”

    “好,改日我一定登门。”随后与老程挥手告别,高庸涵消失在人群之中。也只有和这种普通百姓打交道,他的心里才会好过一点,一路想来,不知不觉到了天子城外,趁着天黑城门关闭之前,过承运门进入城中。

    南州国名为国,其地不过方圆几千里而已,连以前大衍国疆土的二十分之一都不到,仅仅据有太河平原一带。叶厚聪到了太河源以后,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建了太河古城,并将其更名为“天子城”,以示自己才是真正的天子。

    天子城坐西向东,依山而建,引河为池,周长四十九里,虽然气势上远不及浮云城的气派,倒也有几分雄壮。面向东方有一座正门,高十二丈,宽九丈九,名天子门,一般不开,只有天子出巡方才打开。天子门两边各去六里之遥,有两座侧门,北面的名叫顺天门,南面的叫承运门,取得是“顺天承运”的意思,仍旧是为了借此告知天下,此处才是大衍国的正统所在。

    高庸涵对于太河源十分的熟悉,毕竟曾在这里学艺十余年,但是南州国建立以后,高庸涵只来过一次,就是叶厚聪的登基大典。那一次来的有些匆忙,不曾在天子城内逛逛,眼见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也不去父挚亲友的家里,径自投在一家小客栈里。

    高庸涵一个人在客栈里自斟自饮,默默盘算着,明天一早,直接去宫门外投书,求见叶厚聪。想来大概要耽误个几天时间。明天只要一露面,按照常理来说,几家故旧定然会邀请自己,到其府上盘桓几日。而所有的世交中,大多都可以敷衍掉,只有审家是必须要去的。

    高家和审家交谊已有数百年,而且历史上还曾是姻亲。那时高家祖上曾官至太傅,尊荣无比,而审家其时不过是外放州府的地方官。后来审家小姐嫁入高家,以此奥援,审家得以发迹,历经数百年的积累,到如今已经成了大衍国首屈一指的门阀,可以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而高家这些年来一脉单传,人丁日益稀少,兼且一直都待在东陵道,声名大不如前,但是审家却从不敢忘本,对高家始终礼敬有加,传为一时佳话。

    审家随叶厚聪出亡到太河源,为南州国的创立,出力极大。作为酬庸,叶厚聪登基后,封审家族长审良棋为首辅大学士,参赞军机,可谓是位高权重。按照辈分来讲,高庸涵算是审良棋的子侄一辈,理应先行拜会;而且可以通过审良棋,先行了解一下当今的朝政,便于应对。但是高庸涵已经无意于官场,打算在朝堂之上直言不讳,就算直面顶撞叶厚聪也在所不惜,所以不想在之前和审家有所接触,免得为他人带来麻烦。

    高庸涵也有这个自信,叶厚聪就算是对自己再有不满,也还不至于将自己怎么样。高家世代忠良,在朝野之间享有极高的声望,而叶厚聪面临着北州国的压力,定然不会采取极端的做法,大不了将自己贬为庶民而已。一待此间事了,无论结局如何,叶帆的冤情也必然为世人所熟知,总算是能略微尽一点心意了。

    第二天一大早,匆匆赶到宫门口,却听当值的侍卫讲,今天是初一,皇帝一大早就赶往城外的青牛观祈福去了,今天辍朝一天。无奈之下,只得作罢,一个人在街上闲逛。行至中午,在三门楼外的仙客酒楼,选了一个不太显眼的角落,点了两个小菜,一壶小酒一人独酌。

    酒足饭饱,喊过小二,正准备付帐,旁边走过来一个小厮,走到高庸涵身边轻声说道:“这位先生,我家主人请您移驾一晤。”

    高庸涵双眉一抬,心生警惕:“你家主人是谁?”

    “先生一见便知,我家主人并无恶意。”

    高庸涵淡然点头,起身跟着小厮走进楼上的一间雅室。一进门就见一个老者不住拱手,口中连呼:“想不到有缘得识高帅风采,未能远迎,见谅,见谅!”

    高庸涵本就没想过要隐匿行踪,所以被人认出也无所谓,看着老者旁边肃立的中年人,恍然大悟,冷冷道:“原来是陶大老爷,不知找高某有何见教?”

    这个中年人是老相识,陶氏在东陵府的大掌柜陶敦方,没想到会在天子城里不期而遇,倒也真是巧了。

    那个老者见高庸涵面色冷淡,连忙说道:“高帅海涵,我这个侄儿行事多有不谨,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揭过如何?”

    高庸涵这下才仔细看了看满脸含笑的老者,直觉地认为此人必然大有来历,当下拱手还礼道:“这位老丈是?”

    “这位便是大衍国辅国公,陶氏商行的宗主陶公,名讳上慎下言。”陶敦方的脸上充满了恭敬,不无得意地说到。

    身为东陵府兵马大元帅,高庸涵当然知道陶氏有多显赫,面前这个叫陶慎言的老者,其身后的实力之强大是勿庸置疑的,即便是以前叶帆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当下,躬身施了一礼:“原来是陶国公,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陶慎言口中谦谢,拉着高庸涵坐到首座,摇首示意高庸涵不必拘礼,然后接着道:“素来听闻东陵府有两位英雄,一位是东陵王,一位便是高帅,乃是我族中翘楚。只可惜我体弱多病,一直待在家中静养,无缘相识。不曾想东陵府遭此巨变,东陵王更是不幸罹难,令人深感痛心。”

    说到这里,陶慎言痛惜之情溢于言表,高庸涵也是扼腕长叹。

    “大伯,东陵王虽遭不幸,所幸高帅得脱大难,可见上天还是有几分公道的。”陶敦方端着两杯酒分别递给二人。

    “不错,今日能与高帅一见,足可大慰平生了。来,高帅,请满饮此杯,我先干为敬。”

    跟着一个小厮一挑门帘,一帮侍女端着酒菜鱼贯而入。席间,陶敦方频频敬酒,十分殷情;而陶慎言则略显矜持,但是对高庸涵的仰慕表露无遗。高庸涵几次试探其用意,二人却始终避而不谈,这就令他有些疑惑了。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高庸涵心中暗自警觉,酒过三旬,敬了杯酒,沉声说道:“不知陶国公还有什么指教?如果没有,那么高某谢过国公的款待,就此告辞了!”

    陶慎言当然另有打算,接口道:“不知高帅今后有何打算?”

    “暂时并无什么打算,只是想将此间的事情做一个了结,然后去寻访故人。”

    “啪”的一声,却是陶敦方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瞪着高庸涵说道:“想不到你居然就此退却,难道忘了叶王爷是怎么待你了么?难道忘了紫壶关前阵亡的将士了么?难道忘了东陵道数百万百姓了么?”

    对于陶敦方声色俱厉的指责,高庸涵微微有些意外,转念之间就醒悟过来,这不过是陶敦方给自己做的一场戏而已。当下不急不躁,而是转头看了看陶慎言。

    陶慎言咳了一声,慢慢说道:“敦方,你别着急,高帅绝非那种没有担当的人,想来必有缘故。”

    看了看默不作声的高庸涵,踌躇着,陶慎言还是说出了真正的用意:“高帅,我知道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是如今的形势不需多言,可以说是危机重重,我十分担心,害怕人族遭受灭顶之灾。所以——”陶慎言用极其凝重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话:“我希望你能帮我!”

    “怎么帮?”

    “帮我统一人族,平内乱,御外侮,重振人族声威!”这句话说得霸气十足,陶慎言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傲然看着天外浮云,周身散发出逼人的气势。

    高庸涵万万没有想到,自古以来对大衍国忠心耿耿的陶氏,竟然有了自立的念头。心神震荡之下,心中疑虑脱口而出:“这是何等大事,陶公就不怕我张扬出去?”

    陶慎言转身静静地看了高庸涵一眼,抬手一指:“高帅是什么人?”跟着又自指:“我陶慎言又是什么人?”

    高庸涵原本对陶慎言有些看不起,盘马弯弓做足了姿态,不像是雄霸一方的大豪,倒像是畏手畏脚的小户出身。直到此刻,才对陶慎言生出敬意,不是因为他的野心和权势,而是因为这份只有人杰才具备的自信和霸气。当下看陶慎言的目光,也变得不一样了。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21 19:34
第六十二章游说

    高庸涵流露出的些许变化,对于陶慎言来说,无疑是一种鼓励。他走回桌旁,将桌上的碗碟重新摆放,然后指着左下方的一个碟子说道:“这是太河源,也是残存中族人最大的一块聚集地,可惜已被异族团团围住,只要重始宗腾出手,迟早保不住。”跟着又指向右上方的一个碟子说道:“这是悬空岛,虽然皇六子叶厚襄建北州国,但是依附于千灵族,寄人篱下,不是长久之计。”又指着其他的碗碟说道:“在这周围,有多少异族虎视眈眈?先不说早已失陷的帘川,就说东陵道,如果族人能齐心协力,未必就会落于凤羽族之手。”

    “可惜,”陶慎言痛声道:“叶氏皇族一代不如一代,不思如何光复河山,一雪前耻,整天为了一个皇位,两个皇子争的不可开交,却将百姓祸福置于不顾。连皇族内一代贤王叶帆横遭不幸,这么大的一件事,都不闻不问,试问,这样的皇帝,还要来作什么?这样的朝廷,还能为黎民百姓着想么?”

    “所以,从浮云颠失守那天起,我就下了一个决心,既然这个王朝已经不能保护自己的百姓,不如就由我来承担这个重任。”

    “可是,想要取而代之谈何容易,光是天机门就不是陶氏所能相抗,何况还有一个丹鼎门。陶氏的财、物是够了,可是缺乏能使之发挥最大功效的人才。我本来想和东陵王商议此事,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叶王爷不幸殒命,但是今天能遇见高帅,实可谓上天眷顾。所以,我代普天下的百姓恳求,希望高帅能助我实现大计,还百姓一个安宁!”

    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陶慎言更是在说完以后,离席一揖到地,旁边的陶敦方也连忙施以大礼。

    高庸涵忙起身搀扶起陶慎言,口中却歉意道:“陶公大义,怎不令人心服,只是高某何德何能,得陶公如此看重?本应效犬马之劳,奈何尚有要事在身,一旦事情办妥,必定全力相助,可否?”

    高庸涵十分佩服陶慎言的老辣,以为民请命为由,居然将犯上作乱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如果这番话早几年听到,说不来还真就死心塌地的跟了他。可是眼下呢?连引为至交的历山,都能对叶帆和自己下毒手,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除了凤五、紫袖以外,高庸涵已不可能再一心一意信任任何人。但是高庸涵的机变也很快,从陶慎言说出这番话,他就察觉出几丝法力波动,明白陶氏必定埋伏了高手,只要自己稍微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只怕立刻就会有一场血战。所以,先给陶慎言戴了一顶高帽子,随后婉言以另有要事,语露恳求之意,希望能尽快离开此地。

    “什么话?我大伯已然对你坦诚相待,你却百般推辞,到底是何用心?”陶慎言还未来得及开口,陶敦方已经勃然变色。

    “住嘴!”陶慎言大怒,指着陶敦方大骂道:“高帅岂是那等小人?你给我出去,明日便给我滚回宁越山庄,罚你半年不得出庄一步,否则家法从事。”

    陶敦方恨恨地看了高庸涵一眼,转身就要离去,陶慎言跟着喝道:“等等,把你的人一并带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设下了埋伏。”

    陶敦方无奈,招了招手,一根房梁突然断成两截,轻轻巧巧横在半空,原本有棱有角四四方方的木梁,突然舒展开来,变成了两个人形模样。这两个人长得人身鱼尾,没有翅膀,也不见借助任何法器,跟在陶敦方身后悄无声息地飞了出去。

    “是御风族人。”高庸涵不禁捏了一把汗,御风族是厚土界九大种族之中,唯一可以飞翔的一族,是天生的杀手,厉害无比。而陶慎言的这一举动,也给了高庸涵一个小小的震动,颇有些不知如何应对才是。

    “高帅,我管教无方,还请见谅。”不待高庸涵有任何表示,陶慎言接着说道:“只是我刚才所言,实是肺腑之言,我有这个打算并不是为了贪图荣华富贵,你信是不信?”

    “我信!”开玩笑,堂堂陶氏宗主,享受的荣华富贵世上又有几人能比?

    “我也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你信不信?”陶慎言再问。

    “我信!”陶慎言要不是极度虚伪的伪君子,就是一个真正的豪杰,这一点,高庸涵已经十分明了,所以没有理由不信。

    “好,既然信我,就来帮我,别再推辞了。”

    “不是我有意推辞,的确是另有要事,只要陶公给我几个月的时间,事情一了,必然去宁越山庄拜访。”高庸涵明白兹事体大,终究不敢当即答允下来,但是转念一想,以陶氏的实力,如果肯为焚天坑内七虫族的事情出一把力,倒是意外的收获,所以口气也松动了许多。

    “好,那我就敬候大驾了。”陶慎言心中十分欣慰,一番苦心终于换来了高庸涵的信任,此行可说是大有收获。

    看着高庸涵渐行渐远的身影,陶慎言悠悠说道:“此人能为我所用么?”

    陶慎言的影子突然出现剧烈的波动,站了起来立在陶慎言身侧,一个虚幻的人影摇头道:“我看很难。”

    “哦?”

    “我观此人胆识谋略、胸襟气度均十分出众;而且,此人性情坚忍,加上久历宦海,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服的。”

    “这么说来,是没有希望了?”陶慎言声色不动,眉毛一抬。

    “这话倒也不尽然,御人之道无非那么几条,或以礼待之,或以义缚之,或以恩结之,或以情困之,或以利诱之,或以威震之,或以刑制之。但是对高庸涵这种人,我看还是施以恩惠,再辅之以大义,还要有耐心,才有望被宗主所用。”

    “嗯,我也是这么想,不过就怕缓不待急啊。”

    “那就没有办法了,除非想法子控制住他的灵胎,不过这么一来,终究还是落了下乘。”那个影子和陶慎言的关系似乎很奇怪,虽然嘴里仍称呼其为“宗主”,但是语气中却殊少恭敬之意。

    陶慎言也不介意,良久,才仿佛下了狠心一般缓缓吐出一句:“此人若能为我所用,我当以国士待之,若是不能,嘿嘿,那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你以后要是想杀他的话,我倒是愿意出手。”那影子淡淡地说到。

    “那倒不必,凭他那点修为,怎么能烦你出马?”陶慎言看着影子的目光,突然流露出一种得意,似乎还有那么一丝奸诈。跟着换了一个话题:“这次凤羽族究意堂好大的手笔,一下子出动了三位长老,一个小小的东陵府,只怕还不值得如此吧?而且不惜为此得罪了蕴水族,想来蕴水族那边一定不肯善罢甘休,只是这么一来,东陵道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一个东陵府当然不值得大动干戈,究意堂这么做,定是别有所求。这次在紫壶关外看到的景象,很有可能也是究意堂所为。”影子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可能到来的纷争,依然是那种冷漠的语气。

    这次,陶慎言得到陶敦方的玉柬传书,说是东陵道危急,便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星夜赶往东陵府。在他看来,要想实现心中的大计,非得靠叶帆和高庸涵不可,只要此二人能被说服,必然会使陶氏无论从声望还是民心上远远超过叶氏皇族。甚至在路上,陶慎言就暗自希望,最好东陵府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么一来,自己及时出现,再动用陶氏的力量鼎力相助,就会显得异常可贵。这正是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的效果,要来的好的多。

    可是到了紫壶关才发现,此处已然被蕴水族占领。当然,以陶氏宗主的名头,蕴水族还不愿轻言得罪,只是留下陶慎言一行盘桓了数日。陶慎言急于过关,蕴水族的统领无奈之下实言相告,不是不放行,而是紫壶关外突然出现了两株鬼哭藤,根本过不去。

    陶慎言要是硬闯的话,鬼哭藤当然拦不住他,但是却会过早地暴露实力,无奈只得掉转头回到太河源。临行前派遣死士,拼命冲破鬼哭藤的阻拦,带信给陶敦方,命他无论如何想办法,救出叶帆和高庸涵。可惜晚了太多,陶敦方收到传书之时,历山已经贴出布告,叶帆竟然莫名其妙地死在什么修炼法阵中,这不是无稽之谈么?最起码,陶敦方本人就压根不信。

    接着,东陵府一连串的变故,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历山接掌东陵府以后,不知为何对陶氏大加打压,陶敦方见事不妙,悄悄跟着商队北上眉月湾,一起坐船出海,一路到了湘霖渡。在湘霖渡,陶敦方意外地看见了高庸涵,虽然对他为何银发变黑发有些不解,但是本能地躲在暗处,并命人悄悄跟着高庸涵,打探到了他的落脚之地。

    船一到浅笑滩,陶敦方便弃船上岸,星夜赶路快马疾奔,赶在高庸涵到达太河古渡的前一天,到了天子城。随即拜见陶慎言,将发现高庸涵行踪的事情一一禀报,这才有了今天仙客酒楼的这场酒局。

    其实,刚才陶慎言的言谈中,大多都是做戏,不过也确实有几分真话在里面。以陶慎言的老到,自认为这一番做作,足以令高庸涵动心。

    不过回想起紫壶关外,突然出现的鬼哭藤,着实有些让人怀疑。根据陶氏遍布天下的眼线,陶慎言在半月前得知,究意堂的四长老凤如醉曾经在紫壶关现身,而后在东陵府一闪而过,莫非是和鬼哭藤有关?联想到凤羽族历来的种种神秘之处,加上历山依附于究意堂,独霸东陵府,而其时蕴水族恰好被鬼哭藤挡在了紫壶关,这里面就有很大的问题了。

    想通了这一点,陶慎言更加可以肯定,究意堂一定有极重要的原因,才会如此不计后果。

    “可是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使得究意堂如此妄为,不惜同时开罪蕴水族和人族?”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个念头突然清晰地冒了出来。陶慎言终于动容,失声道:“难道,是为了那个传说?”

    “不错!只能是这个理由了。”那影子点点头,显得十分肯定。

    陶慎言沉默良久,方才自言自语道:“想不到那个传说竟然真有其事,看来以前的计划,是要调整一下了。”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21 19:35
第六十三章感悟

    高庸涵回到客栈,细细回想了一下陶慎言的那番话,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取叶氏而代之,心中不得不承认,这其中的确有几分道理。可是作为自己来说,实在不愿插足这趟浑水,一个王朝的兴衰,背后吃亏的总是黎民百姓。陶慎言的一番话,激起了高庸涵一直不愿触及的疑惑。

    高庸涵始终不明白,玄元道尊和重始道尊两位圣人,费尽心力开创的盛世,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土崩瓦解?玄元宗没落之快,可谓令人瞠目结舌,难道仅仅是因为拓山一死,和目桑失踪,就能让一个屹立四百年的修真大派,说垮就垮么?这当中倒底有什么隐秘,里面倒底有没有黑手在操纵,都叫人费解。

    自己既然肩负凤五的重托,当然不是简简单单找到目桑就能了事的,凤五曾以玄元道尊相勉励,想来当然也想让自己,为重振玄元宗做点事情。就算能解决焚天坑七虫族的难题,那么天下何其之大,又有多少焚天坑一类的惨剧,又该如何应对?高庸涵心中不禁有些茫然,他必须得好好想一想!

    高庸涵初次与叶帆见面的时候,两人都还是热血少年,鉴于盛世呈现出越来越多的颓败之势,他们曾一同憧憬,用胸中所学,拯救天下所有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随着年纪的增长,两人无奈地意识到,这只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连那么多神通广大的修真者都做不到的事情,自己更加无望。

    如果说没有成功的希望就不去做,这不是叶帆和高庸涵的性格,他们至少可以在东陵道,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很多事。但是随之而来的,一连串震动天下的大事,使得盛世分崩离析,不但没有机会去实现这些想法,反而得应对越来越多的危机,直至被卷入到错综复杂的纠葛中,叶帆也因此而丧命。

    为了能在乱世中活下来,或是获取更大的权势、财富,无论是修真者,还是各族中的掌权者,都拼命地积攒实力,提升修为,可是又有多少人会注意到黎民百姓的生死?一个人的能力越强,私欲也就越多,一旦有了可以成全私欲的机会,便会掀起一场动荡,陶慎言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么?

    长久以来,高庸涵都被一个疑惑所困扰,那就是修真的目的何在,意义何在?难道仅仅是为了一人的长生不老,成仙得道?

    这个问题,高庸涵曾经问过师父权思真人,权思真人一笑了之,并不作答。

    他还曾问过叶帆,叶帆紧锁眉头,枯坐在王府后花园三天三夜,然后一脸憔悴地向高庸涵言道:“我不知道修真倒底是为了什么,我只想明白了一点,我的修为越高,可以做的事情也就越多,无论是为善还是作恶,结果都要高出现在许多。”

    他也曾问过凤五,凤五摇头:“我不知道成仙之后,是否还有更高的修真境界,但是我修真的目的,的确是因为向往仙人的那种宝相庄严,神通广大;至于其他的,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凤五的话代表了修真界最普遍的一个观点,很多人都没想过,就算修仙成功又能如何?

    他最后问的是紫袖,紫袖嫣然一笑,悠悠道:“我只知道,如果不修真,我们怎么能相遇?其实,即使修成仙人,也还是有许多事情不如意,有许多事无法挽回。”紫袖说的是凝愁仙子,即便是那等修为,仍然找不回那个身影。

    经历了这大半年的种种波折,高庸涵的经历不可谓不丰富,不可谓不曲折,但是依旧没有答案。从紫袖的话中,要想救回叶帆、魁豹等人,必须得有极高的修为。从凤五、枯镝、虫龄、狂尊等人的期盼中,要想真正解救焚天坑中的七虫族人,还是需要极高的修为。而在自己心中,要想找回紫袖,不是也要靠极高的修为么?

    对于普通人来说,自己的修为再高,对他们又有什么用?就算自己做一些事情,也许能帮助到他们,但就结果而言,在很多时候,充其量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并无力从根本上改变现状。但是,很多事情并不能单纯地以结果来看,因为还有长存世间的“大义”,也许这才是修真的真正意义吧!

    高庸涵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想通了,只要“义”之所在,即便是明知不可为的事情,说不得也要去试一试。其实,在玄元宗的修真纲要中,开宗明义就提到“起心动念”的概念,想来就是为了明确修行理念的吧。

    高庸涵想通了这一点,突然感觉到紫府一动,神识内照,进入到物我两忘的境界。不知不觉间,又进入到曾经的那种虚幻之中。

    沿着白玉砌就的台阶扶云直上,这次居然穿过了云海,走到了那座宫阙跟前。凑到近处一看,才知道这座宫阙是何其的大气,何等的精美,高庸涵站在宫殿面前,就像是一只蚂蚁一般的渺小。无数闪着金光的符纹,游走于宫殿表面,散发出充沛的灵气,令人情不自禁地心生向往。

    高庸涵沿着雕栏,绕行了很远,才来到一座山门前。山门前站着两个身高数百丈的金甲武士,周身仙气缭绕,高庸涵大感惊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

    那两个金甲武士已经发觉了高庸涵,其中一人大喝道:“什么人,胆敢擅闯天庭?”

    这一声大喝,响彻天地,震得高庸涵五脏六腑几乎都移了位,气血翻涌之下,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震得摔了下来。悚然一惊,苏醒了过来,抬眼环顾四周,自己仍在房间之内,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胸中有种说不出的憋闷,翻涌的气血堵的几乎无法呼吸,刚才的那番情景历历在目,高庸涵心中暗暗揣测,难道自己真的在恍惚中到了仙界?这世上真的有天庭?

    在虚无飘渺的外域,一个道家装束,须眉皆白的老者,含笑点头:“这个高庸涵果然深具慧根,不负故人所望!”跟着屈指一算,又微微摇头,忍不住一声叹息。

    高庸涵待心神平静下来以后,默默运转了一下灵力,发现紫府内灵台所在更加清明,一派祥和,体内的灵力也愈发的浑厚、悠长,而且英气内敛。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修为,无形中又有所提升。

    经过这一夜的感悟,高庸涵原本因为叶帆的冤屈,而有些愤怒的情绪,要平静了许多。整理了一下衣衫,收束好心情,大步朝皇宫走去。

    由于是依天机山脉而建,所以天子城由下到上共分三层,皇宫自然在最高一层。天机门的机关术数之学天下闻名,太河源百姓数百年来的耳濡目染,能工巧匠当然也不少。南州国的皇宫建在半山腰,构思极其巧妙,远远看去宛如一块巨大的玉石,直接镶嵌在山体中一般,周围遍植青松翠柏,自有一股王者气概。

    高庸涵到了宫门外,远远就被一帮侍卫给拦了下来,其中一个统领模样的侍卫喝道:“此处是宫门禁地,不得擅闯!”

    高庸涵亮出一面令牌,高声道:“我是东陵府兵马大元帅高庸涵,有要事叩见皇上!”

    “高庸涵”三个字一出口,周围等候觐见的大臣纷纷一愣,跟着都以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高庸涵,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堆,窃窃私语,宫门外一片喧哗。那个统领也是一愣,接过高庸涵的令牌仔细查验了一下,然后一脸诧异地说道:“高帅请稍后,属下马上为你通禀!”

    高庸涵点头,看着这个统领转身朝宫门跑去,然后扭头朝那帮大臣处看了看。许多人仅仅是两年前的登基大典时,有过一面之缘,所以大多都不怎么认识。只有一个人,似乎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地看着高庸涵,半晌才突然喊了一声:“高贤侄!”跟着奔了过来。

    高庸涵一见此人,急忙迎了上去,到了那人面前当即跪倒在地,纳头便拜,口中连呼:“小侄高庸涵,拜见审伯父!”这人正是高家的世交,审家的族长审良棋。

    审良棋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捧着高庸涵的脸不住地轻抚,犹自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反复念叨:“贤侄,当真是你,你还活着?”

    “是我,我还活着!”高庸涵牢牢把住审良棋的手臂,不住地点头。

    审良棋把高庸涵扶了起来,跟着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一巴掌打在高庸涵背上,骂道:“你个臭小子,到了太河源,怎么不直接到家里去住,什么时候和你审伯伯变得这么生分了?”

    高庸涵不便接口,惟有低头陪着不是。周围的一些大臣纷纷凑了过来,不断有人向审良棋询问:“审大人,这位莫非就是被称为东陵府双杰之一的,高庸涵高帅?”

    也有人尚有些疑惑,轻声道:“传闻高帅被称作银发将军,怎么和传言不符?”

    审良棋为高庸涵一一介绍同僚,官场上自有一套周旋的功夫,高庸涵虽然不喜,但是也不得不敷衍一番。

    轮到一位身穿二品袍服,面白无须的中年官员时,审良棋一改温和的笑容,面孔一板,冷然说道:“这位是司空柳大人,对了,就是去东陵府宣告诏书的柳大人!”最后这句话说的很重,对这位柳大人的不悦溢于言表。

    “哦?”高庸涵目光一寒,一股逼人的气势散发出来,盯着那人冷冷说道:“参见柳大人!”

    那人丝毫不以为意,迎着高庸涵的目光,面容不变,一拱手笑道:“高帅大名,柳某久仰,曾深憾无缘一见。今日一见,高帅果然是人中龙凤,不愧有‘双杰’之名。”接着一声长叹:“得见高帅,便可想见东陵王的风采,可惜天妒英才,令人叹息!”

    高庸涵冷哼一声,正待反唇相讥,就听见远远传来一声长呼:“早朝仪礼,百官上殿!”

    包括审良棋、柳大人在内,一众官员纷纷整了整袍服,迅速分列两行,沿着御道两侧朝宫内走去。

    这是一个侍卫跑到高庸涵面前,大声说道:“皇上口谕:着,东陵府兵马大元帅高庸涵,于明德殿侯旨!”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24 17:46
第六十四章拉拢

    高庸涵原本打算在文武百官面前,将东陵府中发生的事情讲出来,没想到叶厚聪会如此安排,想来也是怕在群臣面前不好交代,所以打算单独与自己见面。微微叹了口气,跟着一个侍卫穿过几道宫门,来到明德殿。

    明德殿是叶厚聪平日批阅奏章,与近臣商议要事的地方,所以关防很严,高庸涵刚到殿外,就感觉到了一阵阵的法力波动,知道这是法阵的效果,也不在意,直接走进殿中等候。

    整个皇宫从外面看起来,可谓是金碧辉煌,但是内中陈设却十分的简陋,除了几道屏风、几张几案和几把椅子以外,别无他物。想不到堂堂南州国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简陋如斯,倒令高庸涵有些吃惊。不要说和以前的浮云城没法相比,就连叶帆在东陵府的府邸都差的很远,看来南州国的境况很是窘迫。

    高庸涵正自感慨,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守候在明德殿外的侍卫齐声高呼:“参见皇上!”

    高庸涵略微有些意外,原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哪知没过多久,叶厚聪就匆匆结束了早朝,赶了过来。来不及多想,叶厚聪已经走进殿内,高庸涵当即跪拜下去,口中呼道:“臣高庸涵,参见皇上!”

    “高帅快快请起!”叶厚聪急忙上前,扶起了高庸涵,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没想到高帅能逃脱凤羽族的毒手,着实令人欣慰!”

    高庸涵也仔细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英挺的面容和两年前一样,但是双眉间掩饰不住的憔悴,可以想见这两年来,叶厚聪也承担了不小的压力。再往叶厚聪身后望去,跟着叶厚聪一道进来的,居然是那个柳大人,想像中的审良棋却没有跟来,看来,叶厚聪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叶厚聪往正中的几案跟前一坐,抬手示意高庸涵和柳大人分坐两边,又命人奉上茶水、点心,一番忙乱之后,开口说道:“上次我命柳伯庵出使东陵道,曾密令他寻访皇叔和高帅的下落,可惜皇叔薨逝,传言高帅也在紫壶关殉国。说实话我不敢,也不愿相信,为此还曾专门在青牛观祈祷上苍,幸赖祖宗保佑,高帅能平安归来,来!”说着,叶厚聪举起手中的茶杯,朝高庸涵说道:“我以茶代酒,敬高帅一杯!”

    三人一同举杯,略略喝了一口茶水,柳伯庵接口道:“皇上自建国那天起,便向列祖列宗明誓,一天不复国,便一天不卧锦榻,一天不沾荤腥,所以今天只好以茶代酒,高帅勿怪!”

    “岂敢,岂敢!”高庸涵摆了摆手,向柳伯庵问道:“我于历山反叛之后,便离开了东陵府,不知柳大人这一趟东陵府之行,都听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可以为高某明言么?”

    “我早知高帅会有此一问,唉!”柳伯庵一声长叹,缓声说道:“收到东陵府发生变故的消息,是在去年的八月十二,当时一听说噩耗,皇上大为震惊,当时就亲身前往天机峰,拜见权机真人。我还记得当时——”

    当时,叶厚聪心急如焚,连夜出宫日夜兼程,一路上不曾有半点停留,硬是将霜足兽都活生生跑死了,才在第三天一早赶到了天机峰下。可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天机门竟然封山,说是权机真人等师祖一辈,一同闭关苦修,所有访客一概不见。叶厚聪无论如何解释、恳求都没有用,天机门弟子不但不放行,甚至连通报都不通报一声。叶厚聪在山下足足等了两天,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只得怅怅而归。

    回到皇宫后,叶厚聪和柳伯庵商议后,派出了几名内廷高手,秘密前往东陵府查明真相。又隔了一个多月,到了九月底的时候,从东陵府陆陆续续传回了许多消息,不过全是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

    先是确认,东陵府已经落在历山的手里,至于历山是谁,有何来历,叶厚聪也不甚清楚,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历山背后有凤羽族的支持。

    接着传来了高庸涵和叶帆的死讯。据说,高庸涵在紫壶关沦陷之日,已经阵亡。叶帆回到东陵府的当天,同行的有权变真人等十几名天机门弟子,随后从王府中传来数声巨响,时隔三天王府塌陷了好大一块。几天后,历山贴出告示,说叶帆和天机门修真者修炼法阵时,不慎遭到法阵的反噬,全部罹难。这一点,叶厚聪、柳伯庵等人和陶敦方的反应一样,压根就不相信。

    紧接着,大量的凤羽族武士进驻东陵府,历山通过凤羽族的力量,利用叶帆刚刚死去的人心浮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掌控了东陵府,及其周边的大片区域。历山的确很能干,一连串高明之极的布置,令叶厚聪措手不及,等到那几位内廷高手逐渐查明,叶帆的死和历山有极大的关联时,东陵府的大局已经无法挽回。

    照叶厚聪,以及审良棋等人的意思,是打算发兵讨伐历山,将东陵道重新夺回来,但是为柳伯庵所谏止。因为道理很简单,现在南州国的当务之急,是固国本,恢复元气,而不是急于向外界宣战。再说,天机门的态度十分奇怪,似乎也不急于为权变真人报仇,少了天机门的支持,单凭南州国更加没有那个能力,来打这一战,更遑论胜败了。

    听到这里,高庸涵默默点了点头,柳伯庵的说法非常在理,换作是自己,只怕也会阻止叶厚聪的举动。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高庸涵最无法释怀:“既然如此,不出兵也就算了,又为何反过来还要发布诏书,承认历山的王位?”

    柳伯庵还没来得及回答,叶厚聪一阵苦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奈与愤慨,大声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么做对不起皇叔,对不起死去的将士!”跟着声音一沉,喃喃道:“我这么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高庸涵天性豪迈,一向不喜官场上的虚伪,尽管在修真方面,体现出了超常的悟性,但是对于朝堂中的种种心机、暗斗,却近乎一窍不通。以至于叶帆曾笑称,高庸涵幸亏是在军方供职,如果在朝堂上,肯定早就被人给撵下来了。所以他对于叶厚聪所说的苦衷,一点都猜不出来。唯一令他舒心的是,叶厚聪表现出的这种态度,说明他并非不分好歹,所以静下心听叶厚聪怎么说。

    叶厚聪在说话之前,下意识地看了柳伯庵一眼,高庸涵心中猛地冒出了一个念头,看来这位柳大人,对于皇上的影响非常之大。

    “之所以要册封历山,是为了东陵道的百姓,是为了大衍国的将来!”

    叶厚聪的意思是,历山虽然自立为东陵王,但是并未宣称东陵道脱离南州国,且不论历山这么做的原因何在,目的何在,至少给了叶厚聪一个机会。只要东陵道名义上还属于南州国,那么大局就不至失控,而且这么一来,南州国就能多获得一点时间,以便应对日后的乱世。

    “高帅,这几年来,情形愈发严峻,不知有多少异族正虎视眈眈。既然暂时夺不回东陵道,杀不了历山,只有忍辱负重,因为我实不愿百姓再次流离失所啊!”叶厚聪说到这里,语气变得痛心疾首。

    高庸涵自然明白,争战一启,到头来苦的还是百姓,所以也默认了叶厚聪的说法。只是以他对历山的了解,历山精于算计,从来都是谋而后定。历山看重的,是实际的结果,自然不会图那种虚名,如果甫一登上王位就急于自立,不要说会引来南州国的愤慨,就是东陵道治下数百万百姓,也不会答应的。而且,就算凤羽族借历山之手,将东陵道收归己有,只怕一时半刻,也不敢过分张扬,否则被他们暗中摆了一道的蕴水族,就会第一个跳出来,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明里暗里的强敌?

    其实还有一点,叶厚聪没有说出来,只要维持住现有的局面,在同弟弟叶厚襄的口舌之争中,仍旧能保住正统的名义。而一旦东陵道要是脱离出去,只怕会给北州国那边口实,也将失去民心,民心如果不再,才叫真正的危险了。这是叶厚聪的私心,高庸涵当然不可能知道。

    “所以,我命柳伯庵出使东陵府,而且把声势搞得极大,就是要给全天下的人看,东陵道仍旧是我大衍国的藩国,仍旧在我人族手中。同时借此机会,也可以警示历山,如果对东陵道的百姓做出什么事情,大衍国今天可以册封你,明天也可以把你赶下来,取你的性命!”

    “我知道,东陵道许多百姓,其实并不认可历山。据我所知,这几个月来,至少有不下五次,针对历山的暗杀行为,但是结果又如何?还不是白白牺牲了数十条人命!”

    “柳伯庵的这趟东陵府之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设法联络东陵道内的仁人志士,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因为大衍国的中兴需要人才,人族的中兴也需要这些热血壮士!”

    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可是高庸涵却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因为叶厚聪的话说的太漂亮了,漂亮的近乎完美。一时间来不及细想倒底是哪里不对,在叶厚聪的逼视下,作为人臣,不得不点头称是。

    柳伯庵在一旁冷眼旁观,见到高庸涵的反应,并不像预计中的那样,不说是痛哭流涕,至少也应该是感动的一塌糊涂才对,相反却流露出一丝迟疑。微一沉吟,便想到了一个理由,接口说道:“高帅,不是皇上不想为叶王爷报仇,而是眼下实在不宜有什么举动。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你我携手,和皇上一道励精图治,为王爷洗刷冤情,指日可待!”

    在柳伯庵看来,高庸涵和叶帆的交情之厚,世所共知,只要能打消掉高庸涵对叶帆之死的心结,必可将其收为己用。因为,高庸涵的确是人族内,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名气之大,威望之高,在整个南洲大陆,不做第二人想。这也是他刚才在匆忙之间,和叶厚聪定下的策略,只是他们还是错估了高庸涵,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同样的话,昨天在仙客酒楼,陶慎言已经说过一遍了。

    高庸涵是什么人,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动的?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24 17:46
第六十五章纨绔

    高庸涵从明德殿出来以后,仍在回想刚才见面的情景。无疑,叶厚聪的话有他的道理,再加上柳伯庵在一旁的补充,可以说,他们的确描绘出了一幅美景。可惜,他们明显过于乐观,有意也罢无意也罢,忽略了许多潜伏的危机。还有一点,从叶厚聪的话中,不难看出,他心中最大的对手,还是北州国的叶厚襄。

    高庸涵对叶厚聪的不满已经完全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丝怜悯。他本来就没有指望叶厚聪会为叶帆报仇,只要朝廷能了解到叶帆的冤情,就已经足够,找历山算账的事,他高庸涵也从未想过要假手他人。真正说起来,叶厚聪二十出头的人,却要面对如此危局,也确属不易,只不过柳伯庵的态度有些值得玩味。

    柳伯庵对于高庸涵为何失踪了半年,曾试探了好几次,甚至最后一次发问,语气都颇有些咄咄逼人。焚天坑的事情,当然不便对人言明,所以高庸涵始终坚持,自己受了重伤,不得已躲在一处隐秘的地方修养,伤势痊愈之后,随陶氏的商船到了太河源。至于柳伯庵信不信,高庸涵倒不怎么放在心上。

    一路出了宫门,就见到审良棋披着厚厚的一件大氅,坐在东墙下的石凳上,显然已经等了许久,心中一暖,趋前几步拜了下去:“小侄觐见皇上,累审伯伯在这里坐等,实在是过意不去!”跟着扶起审良棋,朝轿子那里走去,边走边埋怨道:“现在虽说已经入春,可是这风还是很凉,您老人家也是,只需差人在这里传个话就是了,何必亲自在这里受冻?要是冻坏了身子,那大哥和小妹还不找我麻烦?”

    审良棋呵呵一笑,转过话题说道:“你大哥近日到外地去了,倒是妍儿知道你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审良棋有一子一女,长子名叫审原棠,现在也在朝中为官;次女就是他口中的妍儿,也是他的掌上明珠,审家大小姐审香妍。

    “说起妍儿,我也有好多年没有见过她了,想必现在一定出落成个大姑娘了吧?”高庸涵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娇憨的小女孩,那个女孩子从小便明慧可人,却总是十分顽皮。

    高庸涵由于灵胎的问题,权思真人一直都是上门传艺,直到他满十六岁以后,才允许他上天机峰。这一年,高庸涵随父亲去浮云城述职,然后打算去天机门正式拜师。当时在审家做客,才四五岁的审香妍,为了捉弄自己,不知怎么藏在了父亲备置的礼物盒里,结果被一路带到了天机阁。高庸涵打开盒子,准备向师门进献礼物的时候,才发现审香妍在盒子里已经饿得奄奄一息,惊慌失措下,失手打碎了一盏玉如意。后来才知道,审香妍失踪以后,审良棋急得几乎发疯,差点把浮云城翻了个遍。

    不过审香妍倒是因祸得福,顽皮的举动,反而招来了做客天机峰的千灵族修真者,智薇散人的喜爱。一年后,智薇散人亲自赶往浮云城,向审良棋一番陈情后,将审香妍带到了星河屿,将其收为关门弟子。

    随后的几年中,高庸涵与审香妍曾见过几次,每次见面,审香妍都会硬逼着高庸涵打一架,试一下自己的修为。高庸涵由于灵胎的问题,一次比一次输的惨,这令小女孩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以至于一见到高庸涵,就会忍不住炫耀一番。只是近十年来,两人再没见过面,所以审良棋一提起审香妍,高庸涵脑海中还是那个小女孩的模样。

    “唉,妍儿从星河屿一回来,就把家里折腾的鸡飞狗跳,哪里有什么大家闺秀的风范?每次都把我气的够呛。”审良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一脸的慈爱,哪里有半分的恼怒?

    高庸涵心知肚明,笑道:“审伯伯,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妍儿聪明伶俐,天真活泼,又有孝心,怎么舍得惹您老生气?”

    “呵呵,那倒也是!”

    审良棋坐着轿子,高庸涵坚持不骑霜足兽,扶着轿杠陪审良棋说着话,慢慢朝审府走去。

    审府离皇宫有点远,在城北的会贤街,所以要穿城而过。当走到闹市区的牌楼附近,前面突然一阵骚乱,路人纷纷驻足围观,人群中隐隐传来叫骂声。

    轿子停了下来,审良棋一皱眉,喊道:“阿烈,去看看怎么回事!”

    在前面开路的审府家将丁烈应了一声,挤进人群,不一会回转过来,躬身回道:“老爷,是荣家的二公子,在前面和人打起来了。”

    “哦?”审良棋微微有些不快,朝丁烈说道:“把闲人都分开,我去看看。”

    一众护卫将路人分开,让出一条路,轿子一直到了一座酒楼外边,才停了下来,审良棋一下轿子,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怒道:“统统住手!”

    高庸涵站在一旁,朝酒楼内望去,就见正对大门的墙角处,几个伙计和一个胖掌柜,吓得瑟瑟发抖。整个大堂一片狼藉,桌子椅子、酒坛碗碟的碎片到处都是,几十个家丁打扮的壮汉,躺在地上叫苦连天,看样子都伤的不轻,但是对方看来下手很有分寸,没一个致命的。

    在大堂中间,一个身着蓝袍的年轻男子,手捂着胸口,面色铁青地看着对面一个锦服少年。那少年躲在两个黑衣人身后,脸上老大的一块乌青,但是却洋洋得意,嘴上犹自叫嚷:“有种你放马过来啊,刚才不是挺猖狂的么,怎么现在又不敢动了?”

    那锦服少年显然嘴上不怎么干净,蓝袍男子忍无可忍,正要出手时,恰好传来了审良棋的喝止声,回头一看,当即走了过来一揖到地:“晚生荣书隽,拜见世伯!”

    审良棋一脸怒容,训道:“你堂堂荣府的二公子,怎么在酒楼与人起了这么大的争执,真正是成何体统!”

    “世伯,他,”荣书隽手一抬,指着那个锦服少年切齿道:“他言语中辱及先父,我忍无可忍才出手的!”

    审良棋眉头紧皱,瞪着那个锦服少年问道:“你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天子脚下么?”

    那锦服少年一见审良棋,虽然不认识这个老头,但是从他的打扮,以及众多的随从,知道这人身份非富即贵,也不敢太放肆,但是兀自嘴硬:“你管我是谁,你又是什么人?”声音越来越小,显见色厉内荏。

    此话一出,丁烈抢前一步厉声喝道:“大胆,你是谁家的无知小儿,如此放肆!”

    这一下反而把锦服少年的火气给激了起来,当即气急败坏地喊道:“你才放肆呢,敢对少爷这般无理,给我把这个人的嘴打烂!”

    丁烈深吸一口气,盯着那两个黑衣人,一股杀气逼了过去,那两个黑衣人也露出凝重的神色,同时伸出右手,横在胸前。

    高庸涵的修为和眼光,比起半年前可谓天壤之别,一眼看去就看的清清楚楚。丁烈和那两个黑衣人的水平差不多,只能说略微修习了一点修真法门,连修为都谈不上,比起裘杉来,都有些不如。而那个锦服少年,高庸涵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这个人以前在东陵府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到处惹事,正是陶敦方陶大掌柜的独子陶士安。

    高庸涵无奈摇摇头,走上前去,挡在丁烈的身前,望着陶士安缓声道:“陶大少爷,在东陵府还没闹够,又跑到天子城来撒野了?”

    陶士安一见高庸涵,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一下子气势全消,转身就跑。刚跑了两步,突然醒觉,这里不是东陵府,而且高庸涵也不再是什么兵马大元帅,当即胆气一壮,转过身来得意地笑道:“高庸涵,这里又不是东陵道,你神气什么?”

    高庸涵想起昨天,陶敦方出门时的怨毒目光,微微叹了口气,心想:“陶慎言气度雍容,学识眼光无一不是出类拔萃,可惜治家不严,陶氏家族里有这般没出息的后人,也不知道好好管教管教。所谋虽大,显见极难成功。”不禁替陶慎言有些惋惜,但是嘴里却说道:“我记得曾告诫过你,你以后要是再仗势欺人,为非作歹,我见你一次就教训你一次。怎么,才过了不到一年就忘了?”

    陶士安曾被高庸涵狠狠地收拾过一次,所以对高庸涵着实有点怕,脸色数变,想来想去还是不敢招惹对方,底气不足地说道:“你让开,这里没你什么事,我只收拾荣家那个小子。他把我打成这个样子,我要是不找回来,以后怎么见人?”

    此话一出,荣书隽脸现怒容,胸膛一挺就要冲过来,被审良棋眼睛一瞪,恨恨地退了回去。

    高庸涵有些不耐,喝道:“你把陶氏的脸都丢光了,还在这里大言不惭?我给你个机会,赶紧带着你的人滚蛋,否则我把你扔出去!”

    陶士安还想强辩,高庸涵懒得再和他啰唆,身形一晃,闪到那两个黑衣人身前,伸出双手抓了过去。

    那两个黑衣人从刚才就觉察到,单是高庸涵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势,就绝非自己所能抗衡,更别说动手了。其实二人已经十分后悔,不该为了巴结少爷,私自离开陶府为其出头,眼前这个局面已经无法善了,只怕回到府中还有一顿责罚。高庸涵一出手,两人就知不敌,但是身后是自家少爷,只得硬着头皮朝高庸涵攻去。

    这两人的身手,对高庸涵没有任何威胁,一手一个揪住衣襟,手腕轻轻一抖,两人从窗户飞了出去,“嗵嗵”两声摔到大街上。陶士安见状大骇,刚刚扭头,就觉得后心一紧,跟着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吓得“哇哇”大叫。不过落地以后,却不像想像中那么疼,再一看,原来摔到了那两个黑衣人身上,高庸涵看在陶慎言的面子上,手下倒底还是留了点情。

    丁烈是审家从浮云巅撤离的路上,收留的一名武士,在审府内也算是高手之一,所以成了审良棋的跟班随从。本以为高庸涵不过是老爷家的至交,没想到这么厉害,不禁对高庸涵大为恭敬。

    荣书隽也是一样的想法,那两个黑衣人在他看来非常厉害,至少他连一个都打不过,可是高庸涵没有费吹灰之力,就把二人给扔了出去,当即心生敬仰,朝高庸涵施了一礼:“见过高帅,晚生仰慕高帅已久,……”

    话音未落,高庸涵突然身形急晃,冲到审良棋身边,一把将审良棋拉到身后,一道粗如儿臂的闪电朝对面的房顶上击去。

    一声巨响,对面的房屋轰然倒塌,尘土飞扬中,一道剑芒流星般刺了过来。

    周围围观的路人吓得四散奔逃,局势风云突变!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24 17:46
第六十六章御风

    剑芒上的杀气,把地面上铺设的青石板震得粉碎,激起漫天尘土。

    高庸涵背后是审良棋,面对剑芒根本无法躲避,大喝一声,聚象金元大法全力击出,迎上了剑芒。

    又是一声巨响,剑芒和金光同时向四周扩散,把审良棋的随从,陶士安和那两个黑衣人,以及来不及反应的路人震得倒飞出去。“哎呦”,“啊”……,一片呻吟声顿时在酒楼周围响起。

    尘土消散后,街心竟然出现了一个大坑。高庸涵的前胸衣襟被划出了一条大大的口子,要不是褐纹犀甲感应到危险,自行显现出来,只怕险些被开膛破腹。

    对面那道身影渐渐清晰起来,那人浮在半空,手里握着一柄尖刺一般的长剑,细长的双眼放出幽兰的光芒,死死盯着高庸涵。高庸涵也在仔细打量对方,此人身材瘦小,样貌怪异之极,尖尖的脑袋上长着一对宽大的鱼鳍,裸露的上身两侧,鱼刺一样的骨骼清晰可见,腰部以下是一条长长的鱼尾,鱼尾周围全是柔软的薄翼,随风轻轻地摆动。

    许多人看清那人的长相之后,吓得连呼妖怪,只有高庸涵、审良棋、荣书隽,还有躺在路边,半死不活的陶士安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妖怪,而是御风族人,天生的杀手!

    那人丝毫不理会闻声赶来的南州国护军,良久才发出一声尖叫,随后细声细气地说道:“你就是高庸涵?”

    “不错!”

    “尸头蝠王是你杀的?”

    高庸涵一听这话,立刻想到,眼前这个御风族人,极有可能是十二叠鼓楼的杀手,当下一扬头,沉声道:“是!你要是想为他报仇的话,我们换个地方打一场。”

    修真者之间的比拼,破坏力极大,高庸涵当然不想伤及无辜。

    那人一阵大笑,不过笑声又尖又细,听得审良棋等人十分难受。笑声一顿,那人摇头说道:“我才不在乎那只蝙蝠的死活,我只问你,他的内丹是不是在你那里?”

    高庸涵有些奇怪,但还是点点头道:“不错,是在我这里!”

    “好,只要你交出内丹,我今天不杀你,给你十天逃命的机会。”

    高庸涵哑然失笑,这个人好生奇怪,刚才那一击分明是想要自己的性命,可一旦确认自己是高庸涵,却出口讨要尸头蝠王的内丹,还说什么十天之期,当真是可笑之极。不过,这人的修为远在尸头蝠王之上,和虻尊差不多,倒的确是个劲敌。

    尽管如此,又岂能将尸螟蝠交出去?当下一口回绝:“内丹肯定不会给你!再者说了,想要高某性命的人不在少数,也不多你一个。”

    那人一愣,随即森然道:“你就不怕我传信给十二叠鼓楼的其他人?我们的规矩想必你也清楚,是不死不休!”

    审良棋一听,大惊失色,身为南州国重臣,他当然很清楚十二叠鼓楼代表了什么,至少,还从未有人能在其追杀下,活出性命。情急之下,瞅见大队护军已经将街道全面封锁,朝丁烈一招手,附在他耳边悄悄吩咐了几句,丁烈衔命而去。

    高庸涵对于那人的威胁,无动于衷,淡淡一笑说道:“反正我没死的消息,迟早会被你们获悉,早来晚来总是要来,怕也没有用。”

    那人目中寒光一闪,身下薄翼突然快速地扇动了几下,身形陡然拔高,手中长剑一挥,就要出手。

    审良棋见护军已经布置妥当,担心高庸涵的安危,当机立断,一声大喝:“放箭!”

    数百名南州国护军挽弓搭箭,早已对准了那人,听得号令一起将手中长箭射了出去。就见数百支利箭,急速射出,密密麻麻,将那人的退路全部封得死死的,不留一丝空隙。

    这些护军,都是从军中挑选出的勇武之士,个个武技超群,而且训练有素,除了一半直接射向那人以外,其余的一半分别射向那人身前一丈的空地,高庸涵一见暗自点头。

    那人不慌不忙,冷哼一声,长剑一转,就见一团剑花猛然绽放,一阵急促的响声过后,将飞来的箭支全部砸飞,数百支箭矢悉数落空!

    不过那人还是过于托大,毕竟这些护军实力超群,如果在全力防守之下,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他忘了这些护军最远的,离他也不过二三十丈,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箭雨,即便是修为极高的修真者,也难免会在猝不及防下,有些疏漏。

    虽然这些箭矢没有伤到他半分,但是旁边还有个高庸涵!

    高庸涵自从在焚天坑内,连番与高手激斗,经验已经丰富无比。他从那人的手微微一抖中,敏锐地觉察到,此时正是那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当即抢过一名护军手中的长弓,拔出一支长箭,闪电般射向那人。

    以高庸涵的修为,全力射出的一箭,声势何等惊人!长箭过处,连空气都被撕裂开来,长箭的速度太快,已经无法看清长箭的模样,只见一条黑影带着一道扭曲的波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就到了那人面前。

    那人大惊,手中长剑已经来不及招架,全凭与生俱来的天赋,薄翼一抖,身子勉强朝上方滑去。

    “噗”的一声,长箭透体而过,齐根没入后面的墙壁中,那人身形一晃,从空中掉了下来。周围等候已久的护军,齐齐发出一声呐喊,提着刀剑奔了上去。

    只有高庸涵看的最分明,那人被射穿的,只是身侧的薄翼,急急大喝道:“退后!”跟着朝前冲了过去。

    还是晚了一步,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护军,只看见了一团闪光的剑花,身体突然碎成了粉末,化作了一片血雨。后面的护军收脚不及,纷纷撞到那团剑花上,连惨呼都没来得及发出,也变成了血雨。

    说时迟那时快,高庸涵一瞬间仿佛生出了千只手,竟然将近百名护军给拉了出来,全部抛到身后。那团剑花趁机化作一朵烟花,猛地冲到高空,爆裂开来,虽是白天,但是烟花仍然十分灿烂,唯一有些异样的是,烟花带着一丝妖异的淡蓝色,一闪而过。烟花的绚丽,连几里外皇宫内的叶厚聪,都看的清清楚楚。

    高庸涵再定睛看时,那人掉落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被血雨染红的断壁残垣,地上居然还留有四个大字:不死不休!

    那人好深的修为,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御敌,还能留书,再从容退去,当真了得。十二叠鼓楼里,竟然还有这等高手,果然不好对付。一边想,一边用脚轻轻将那四个字抹去。

    这时,那些护军才纷纷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个惊魂未定。其中一个统领模样的壮汉,走到高庸涵面前,深深施了一礼,高声道:“末将参见高帅,多谢高帅援手相救!”要不是有高庸涵,只怕包括这名统领在内的数百名军士,都要死在这里了。

    此话一出,那些从生死边缘刚刚走了一遭的军士,才醒悟过来,要不是高帅刚才把自己拉了回来,自己就没命再见到亲人了,这条命可是人家高帅救的。这些军士都是直爽的汉子,顿时排成了两圈,齐齐朝高庸涵躬身道:“多谢高帅救命之恩!”

    高庸涵原本就在人族之中声名远扬,这些护军大多都听过他的大名,这一刻发自肺腑的感激,也令高庸涵获得了南州国军方极大的好感。

    高庸涵谦谢了几声,那些护军才在那名统领的率领下,开始打扫清理现场。同时还有大批负责城防的官员,纷纷赶了过来,一一与审良棋和高庸涵见礼,并安排善后事宜。当大家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时,对高庸涵由衷地生出了一份敬重。

    这些官员中的许多人,都只是听说过东陵府双杰的名头,东陵王叶帆由于经常来天子城,大家对他还比较熟悉,虽不知道其修为如何,但是对他的胸襟气度却十分折服。此时得知连十二叠鼓楼都奈何不了高庸涵时,心中纷纷赞叹,双杰的大名果然名不虚传,高庸涵的威望无形中得到了大幅提升。

    与这些官员寒暄之后,高庸涵走到审良棋面前,细细询问有否受伤。审良棋摇摇头,一方面对高庸涵的修为如此之高,大感欣慰,另一方面,却对他惹上了十二叠鼓楼,十分担心。

    这时,陶士安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刚才的打斗已经超出了他的想像,此时他才明白,原来在以前,高庸涵对他是多么的客气。加上刚才来的那些官员中,他也认识不少,这些人似乎对那个老头十分的恭敬,他明白闯了大祸了。哆哆嗦嗦走到高庸涵跟前,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垂着头,浑身发抖。

    高庸涵与审良棋同时摇头,知道这个少年吓得不轻,也不屑与他一般见识,高庸涵沉声道:“以后不要再惹事了,回家去吧!”跟着朝酒楼里喊道:“还能爬起来的都过来,把你们少爷扶回去。”

    陶士安明显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高庸涵,原本躺在酒楼里的那些家丁,勉强跑过来了几个,扶着他往回走,剩下的那些家丁三三两两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一路上,他心里还在奇怪,怎么高庸涵今天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荣书隽已经完全被刚才的场面所震撼,而高庸涵的表现也给了他极大的希望,见到高庸涵终于稍微空闲了一点,走上前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死活要拜师学艺。高庸涵哭笑不得,好说歹说,才把荣书隽给劝了回去。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打斗,耽误了好大的时间,等到高庸涵和审良棋回到审府的时候,天色都暗了下来。

    上次来天子城的时候,过于匆忙,所以此处的审府,高庸涵还是第一次来。刚刚陪着审良棋坐定,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热茶,一道剑光突然从门外刺了进来!
作者: 丨一朵丶小扇    时间: 2010-3-24 18:47
朝哥又来更新了……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25 19:45
第六十七章世交

    剑光虽然凌厉,但是却没有丝毫的杀气。

    高庸涵微微一笑,伸指一弹,剑光突然顿住,一阵“嗡嗡”作响,一柄长剑飞上了半空。一道火红的身影从门外跃上半空,将长剑握在手中,然后轻盈地落在厅内。

    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有些娇羞,又有些不甘地盯着高庸涵。但见她面如桃红柳如眉,眼横秋水,唇若朱涂,美艳不可方物。

    审良棋笑骂道:“你个丫头,刚进门就来这么一出,还嫌我被你烦的不够么?”

    “爹——”,那个少女声音拖得极长,几步蹦到审良棋身边,然后指着高庸涵问道:“这就是东陵府双杰之一的高庸涵么?”

    审良棋瞪了那少女一眼,无奈说道:“好没规矩,这就是你当年的高大哥,还不过去见礼?”

    那少女嘻嘻一笑,走到高庸涵面前,一脸古怪地看了半天,张口问道:“高大哥,别人不是称你作银发将军么,怎么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高庸涵闻言不禁莞尔,苦笑道:“妍儿,你还是那么天真,一点也没变。”

    这个少女便是审良棋的掌上明珠审香妍,她自幼随师父智薇散人到了星河屿,修习千灵族丹鼎门的法术。由于千灵族天性洒脱,不拘俗礼,所以师门的长辈,对于审香妍的天真烂漫、顽皮好动,十分喜爱;纵使惹出什么祸事,最多也就是训斥几句,所以惯的她越来越没了规矩。

    由于听说浮云巅陷落,审香妍担心家人的安危,于是向师门告假,要回家看看。从北洲大陆极东的星河屿,到南洲大陆极西的太河源,等于横穿了整个厚土界,如果换作是普通人,日夜不停恐怕要走个十几年,才能走到。智薇散人十分疼爱审香妍,怎么会让她吃这种苦,径直将自己豢养多年的暮云飞鹤赐给了她,一并还有几件防身的法器。

    饶是有了暮云飞鹤,审香妍还是走了好几个月,才到了浮云巅。看到浮云城残破不堪,一怒之下,杀了几个正在劫掠的异族的修真弟子,才晃悠悠到了太河源。第一次出手就大获全胜,令她很是得意,和父亲兄长团聚之后没几天,便故态萌发,把家里折腾的乌烟瘴气。

    刚才她正在后院听母亲的数落,正在不耐烦的时候,突然听说父亲回家,路上被人袭击,幸亏同行的东陵府高元帅出手退敌,便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一路上正自后悔,没有随父亲一道,否则便可施展师门绝学,将来人斩杀,那时候谁不知道审家大小姐的厉害?转念又想,既然高大哥都可以将敌人击退,只要自己打败他,不是就能证明自己的实力了?所以才出手攻了那一剑。

    现在听了高庸涵的这句话,好胜之心登时被激了起来。她以为,刚才那一剑是怕伤到高庸涵,自己手下留情才被击飞了长剑,当下很不服气地回道:“谁说我没变?我在师门苦炼了十五年的法术,连许多师兄师姐都不是我的对手,当年你还是我的手下败将呢!走,高大哥,咱们到后院比试比试!”

    审良棋胡子一翘,张口喝道:“胡闹!你高大哥连口热茶都还没喝,你就提剑乱来,哪有像你这样待客的?张嘴就要和人比试,哪里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审香妍小嘴一撅,正要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呼唤:“是阿涵来了么?快让我看看!”话音刚落,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走进来了一位中年妇人。

    高庸涵一见,急忙走到那人面前,纳头就拜:“小侄拜见审伯母!”

    审夫人将高庸涵一把拉了起来,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突然放声大哭:“阿涵呐,可担心死我了,那天听说你出事了,我当时就晕过去了。”

    审夫人这么一哭,不要说高庸涵有些手足无措,就是审香妍也着慌了,赶忙将母亲扶到椅子上坐下,低声劝慰。审夫人根本不理别人,一边说一边哭:“你说说看,你娘走得早,你爹临终前一再嘱托我们,要好好照顾你,可是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气得我当时就骂那个死老头子,干嘛不把你早点调回朝中。”说完,狠狠地瞪了审良棋一眼,审良棋无奈,惟有苦笑。

    高庸涵连忙接道:“伯母,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您就宽心吧!”

    “是啊!高大哥没事,娘应该开心才是嘛!”

    一番连哄带劝,审夫人总算收住了哭声。审良棋也早已吩咐下人,准备酒菜,后来审夫人又亲自下厨,弄了几样精致小菜,一家人其乐融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审原棠因为外出公干,不在家中。

    席间,高庸涵对于审良棋的询问,仍旧是那一套说法。自己当日在紫壶关沦陷之时,受了重伤,不得已躲在一处隐秘的地方修养,伤势痊愈之后,随陶氏的商船到了太河源。审夫人则问的十分仔细,尤其关心高庸涵的伤势,问的太细,毕竟是编出来的搪塞之词,好几次都几乎令高庸涵词穷。

    幸亏审香妍把话题接了过去,反复询问下午与那个御风族杀手的交手情形,一脸的憧憬和不甘心。顾不得理会父母的眼色,不住地向高庸涵反复要求,以后再遇到杀手,一定要通知自己。

    审良棋对高庸涵的稳重十分欣赏,他本来还有些担心,高庸涵会把十二叠鼓楼的事情说出来,哪知高庸涵绝口不提,在他口中,那个杀手不过是一般的宵小之辈。看来,高庸涵也十分清楚审香妍惹事生非的性格,所以才有意轻描淡写,免得审大小姐一时兴起,说不定真的去找十二叠鼓楼算账。

    这一顿饭,大家都吃的十分尽兴,尤其是审香妍,早已没了开始时的那丝娇羞,不住地给高庸涵夹菜:“这个好吃,多吃一点!”

    恍惚中,高庸涵似乎又回到了牧野原,紫袖拿着一块肉脯递给自己,说的也是这一句:“这个好吃,多吃一点!”可是,紫袖,你还好么?

    高庸涵回想起紫袖,一时有些走神,呆呆地望着审香妍。审香妍俏脸一红,罕见地低下头去,羞得耳根都红了。审良棋和夫人相视一笑,默不作声,一下子,酒桌上变得安静下来。

    高庸涵猛然醒觉,看着审香妍含羞的模样,再看到审伯伯和审伯母似笑非笑的神情,明白自己刚才的失态,被他们误会了。可是这种事也实在无法解释,只得举起酒杯团团敬了一圈,才总算把有些尴尬的气氛给缓和过来。

    这顿饭一直吃到深夜才散,高庸涵这一夜当然不用再回客栈,就住在审家的客房中。

    待一切安顿好以后,审良棋由于第二天还要上朝,便嘱咐高庸涵先住下来,有些事情留待以后慢慢聊。

    审良棋回到房间,关好房门,转过两道屏风,才发现夫人还没睡,讶然道:“你怎么还没休息?”

    “这不是等你商量事情嘛!”

    “什么事?”

    “你不觉得,妍儿已经大了,该嫁人了!”审夫人显得有些焦急:“你看看,哪家的闺女像妍儿这么大了,还整天疯疯癫癫,舞刀弄枪的?你这个做爹的,怎么一点也不关心女儿的终身大事?”

    “你的意思我明白!”审良棋曾与高庸涵的父亲有过约定,两家结成亲家。高家一脉单传,没有女儿嫁给儿子审原棠,所以只能是高庸涵迎娶审香妍。审良棋不像夫人这么热心,倒不是说他对高庸涵不满意,而是考虑的要更长远一些,所以委婉地说道:“妍儿自小就与阿涵亲近,但是毕竟两人已经有十年没见了,而且阿涵大了妍儿十二岁,妍儿的脾气又是这样,我的意思是——”

    话还没说完,审夫人就生气地说道:“你是想反悔了?亏你还跟高老爷子当年称兄道弟的,你别是看到高家没落了,就想不认账?”

    “嗨!”审良棋不住摇头,一连声地说道:“你就是这个急脾气,难怪妍儿也是这样。”

    审夫人不依不饶:“你少打岔,把话说清楚,不然我跟你没完!”

    “我的意思是,先让妍儿和阿涵相处上一段时间,看他们合不合得来。要是合得来,自然没话说,要是合不来,难不成你还要硬逼着他们在一起?”审良棋看夫人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续道:“我们总是希望看到女儿嫁给阿涵以后,他们小两口恩恩爱爱的不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变成怨偶嘛!”

    这下审夫人才明白过来,当下点头道:“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先看看再说。”

    审良棋笑道:“其实,我看阿涵绝非池中之物,别看现在挂着一个东陵府兵马大元帅的空衔,但是迟早会建立一番功业出来。就看他今天席间的表现,应该是对妍儿有些意思,就怕妍儿不开窍,你有空也多给妍儿说说。”

    “妍儿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顽皮了,回头我好好跟她说一下。”对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审夫人也有几分无奈。

    高庸涵盘膝坐在榻上,刚才想起了紫袖,令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以至于最后不得不强装笑颜,幸喜没有被审良棋他们看出来。每次想到紫袖,都会没来由地一阵心痛,每次都会想到人海茫茫,日后要想找到紫袖谈何容易?每次的结果,也都是黯然神伤。

    默默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高庸涵也颇为头疼,他不知道,在十二叠鼓楼中,还有多少个,像今天这个御风族杀手一样,修为那么高深的人。如果十二叠鼓楼当初就派出此人,自己肯定难逃一死,现在行踪已经暴露,要是处理的不好的话,极有可能会连累到审良棋一家,那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当下打定主意,这几天还是尽快离开审家,先去师门走一趟,待此间的事情一了,便全力去寻找目桑。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25 19:45
第六十八章比试

    盘膝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审良棋已经去上朝了。高庸涵陪着审夫人说了没几句话,就被审香妍拉到后花园,硬要比试一番。

    这一次,审夫人倒没有阻拦,对高庸涵和颜道:“你们兄妹二人难得聚在一起,妍儿既然一心想要试试,阿涵你就好好陪陪妍儿吧!”跟着扭头,对女儿叮嘱道:“妍儿,待会不能再像和你哥哥交手时那样,不知道轻重,听到没有?你要是再闯祸,我可不帮你向你爹求情了!”

    原来,审香妍刚回家没几天,也是如此,硬逼着大哥审原棠,和她打了一架。审原棠自小便不喜修真,也不愿学什么武技,结果可想而知,才第一下,就被妹妹一掌给打飞了出去,摔得七荤八素,在家躺了好几天。把审良棋气的不得了,狠狠地训斥了女儿一顿,要不是审夫人求情,审良棋还打算要用家法。

    再后来,包括丁烈在内的几名家将,也在审大小姐手下,吃足了苦头,以至于一听到审大小姐的声音,便一个个溜之大吉。

    审香妍听到母亲同意她和高庸涵比试,开心的不得了,不停地点头,嘴里应承道:“娘,你就放心吧,我再也不敢了!况且,高大哥比起哥哥来,要厉害的多了,我还要请高大哥手下留情呢!”

    刚一转身,审香妍便把母亲的叮嘱抛到了脑后。她心里得意地想到:“嘿嘿,高大哥,今天不让你好好吃点苦头,岂不是显不出我审大小姐的威名?”对于昨天在大厅上,被高庸涵击飞宝剑一事,审香妍可谓是耿耿于怀,现在终于有机会能找回来了。想到得意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高庸涵多少猜出了一点,毕竟审家大小姐的刁蛮,他是从小就深有体会的。忍不住调笑道:“妍儿,什么事情这么高兴?也说给我听听嘛。”

    审香妍一个白眼还了过去,小嘴一撅:“现在不告诉你,等会你就知道了!”说完,昂着头往后花园走去。高庸涵笑着摇摇头,跟着审香妍,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后院。一众下人听说,昨天在牌坊大展神威的高元帅,要和小姐比试,都十分好奇,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审香妍也不喝止,在她想来,看热闹人自然越多越好,到时候可以让高庸涵大大的出一次丑,所以越发的得意。

    既然叫花园,理应有花草、假山、流水,但是面前的,哪里还有半点花园的样子?初春的时节,正是百花待放的日子,但是除了一些偏僻的角落,还有一点绿色以外,整个花园只剩下黄土和碎石。可以想见,审大小姐是怎么折腾的了。

    审香妍往场中一站,拔出长剑,向高庸涵一指,说道:“高大哥,来吧!”

    高庸涵并不急于上前,而是以指作笔,在花园四周画了几道符篆,设了一个小型禁制法阵,才走到场中。

    审香妍撇撇嘴,对高庸涵的举动大不以为然,颇有些不耐地说道:“高大哥,你也太小心了!”她知道,这个法阵除了能收束法力,不至于毁坏花园和伤及无辜之外,外人是无法看透阵中的情形,这么一来,跟来的那些下人,就看不到打斗的过程了。

    高庸涵其实很为审香妍担心,因为她自小就可以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父母长辈的疼爱和师门的放纵,令她自视过高。而且以她的这般性格,如果碰到真正的修真者,很容易吃亏,外人可不会一味的容忍她胡闹。所以,高庸涵已经打定主意,要挫挫她的锐气,但是又怕女孩子脸皮太薄,到时候下不来台,这才布下了这重禁制。

    高庸涵不理审香妍的不快,灵力运转全身,一股逼人的气势奔涌而出。审香妍被气势所逼,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身形,心下一阵骇然:“原来高大哥这么厉害,比起师父来,都似乎不落下风。”

    高庸涵见审香妍面色一变,知道她有些怕了,当即笑道:“妍儿,你攻我守,只要你能在五招之内,把我逼退半步,就算我输了如何?”

    这话一出,顿时激起了审香妍的斗志,当下秀眉一挑,朗声说道:“原来高大哥是深藏不露,小妹倒是看走眼了!不过——”审香妍舞出几个剑诀,一道剑芒吐了出来,声势一振,续道:“我也不占你便宜,只要你能再击飞我手中的宝剑,我就认输!”

    高庸涵微微一笑,不再多说,当下大喝道:“来吧!”

    审香妍知道,遇到了生平罕遇的对手,不敢怠慢,神色一整,口中吐出一阵晦涩难懂的咒语,周身灵力大盛,娇咤一声,合身扑了过来。

    那些看热闹的审府下人,远远站在一边,却什么也看不到,都感到一阵不解。刚才高庸涵在四周画了一些符纹,便失去了两人的踪影,一些下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喊着要给夫人禀报。多亏府中的几名家将,知道这是一个法阵,给众人一通解释,大家才放下心来。由于审香妍在家中“恶名昭著”,大家正在猜测,大小姐会把这个高元帅打成什么样子,没过多长时间,就见到两人再度出现。

    大家连忙住嘴,朝二人看去,令人吃惊的是,高庸涵稳稳站在场中,一点事情都没有,而大小姐则鬓发微乱,一脸的不高兴。比试的结果,不用问就已经很清楚,大小姐肯定是吃瘪了。

    众人的猜测一点都没错,审香妍的确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审香妍一出手,就是丹鼎门的绝学“灵光夕照”。灵光夕照,据说是丹鼎门第十二代宗主丹谦子,在一次独坐静修时,有感于夕阳西下,万物不舍而创。这种法术,原本是将体内的灵力,用神识放出,施展时如夕阳一般照在对手的紫府之内,令人心生落寞之意,从而消除对方的斗志,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这种法术,本意是为了不伤人性命,是极高明的化解纷争的良法。

    可是到了近世,尤其是九界坍塌以来,乱世频频,千灵族也先后数次卷入战乱,死伤颇重。而丹鼎门的修炼法门,自九界道祖开宗立派之后,均以中正平和为原则,用来提升自身对“道体”的体认,而甚少那种取人性命的法术。以此之故,在和其他修真门派的冲突中,总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吃了不少苦头,损失了不少弟子。于是,丹鼎门中便有一些修真者,尝试将已有的一些法门,在其中揉合进一些凌厉的心法,以应对日益严峻的局势。

    灵光夕照这门原本祥和的法术,便被改造成极其厉害的绝学,通过扰乱对方的心神,把握住对手心神不稳,稍纵即逝的时机,以迅猛的攻击取人性命。当年,千灵族大祭司月颜,就是用这门法术,将意图暗算大衍国皇太子叶长亭的,几个蕴水族上善楼的修真者击杀。

    审香妍当然不会想要高庸涵的性命,她的目的,也仅仅是打败高庸涵而已。

    审香妍一出手,高庸涵就不住赞叹,名门弟子果然不同凡响。审香妍这一击,虽然灵力不足,火候上还差了很远,但是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法度,十分的严谨。如果放在半年前,自己肯定是一败涂地,看来这个审家妹子,在星河屿这么多年来,确是学有所成。比之一般的修真者来说,也毫不逊色,难怪她那么自信满满,倒真有几分真材实料,心中也是一阵安慰。

    其实高庸涵自己也并不清楚,以他目前的修为,在九大门派中,比起一般的修真者,要高出了许多。即便是遇到那些老一辈的高手,也有一搏的实力,至于那些门派中的年轻弟子,还真不是他的敌手。就以审香妍来说,在智薇散人门下,已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了,但是在高庸涵的眼中,还是存在诸多不足。

    所以,尽管审香妍的这一招十分凌厉,高庸涵仍旧可以自如应对。由于审香妍的灵力比之他而言,相差太大,所以一片夕阳一般的灵光射来,对高庸涵没有任何影响。对于灵光背后的那柄长剑,看的十分清楚,双手一搓,一道垂弦迎了上去。

    灵光被闪电击的粉碎,审香妍在师门中,与师兄、师姐喂招时,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心中一惊,剑势不减,仍旧刺了过去。突然感到长剑上传来一股巨力,震得自己双手发麻,险险脱手,当即收住身形,一掌击出,身子骤然后退,剑芒一转护住周身。

    “好!”高庸涵见审香妍变招如此之快,由衷赞了一声,并不追击。

    审香妍银牙一咬,左手取出一枚金丹,朝高庸涵激射而去,跟着剑芒一收,长剑迎风一挥变成一柄长枪,双手一抖,长枪绽放出数朵枪花,再次攻了上来。

    高庸涵一见这颗金丹,心中一动,想起凤五说过,曾在焦垄山拓山殒命的地方,发现了一粒细小的金丹,便不再硬碰。他的垂弦术已经运用的出神入化,当即灵力回转,垂弦闪电如同双臂一般,裹住了金丹。

    金丹虽然被闪电层层包裹,但是来势不减,高庸涵感到了一股极其霸道的法力,不敢大意,大喝一声,几道灵力急速弹出。这几道灵力中,高庸涵掺杂了几分灵胎阴火之力,这些阴火甫一接触到金丹,便化成极细的法力,如蛛丝一般将金丹缠绕起来。金丹越来越慢,飞到高庸涵面前时,已经完全被禁制住了。

    与此同时,审香妍的第二招早已攻到,长枪枪头竟然幻化成鹤喙,分成了两道白光,急袭而来。高庸涵不慌不忙,聚象金元大法含而不发,待白光堪堪到达身前,才吐出了五分灵力,化作两道细细的金光迎了上去。芒刺相对,白光虽然尖利,但是却比不上金光的浑厚,突然折断,一声鹤唳变回长枪,进而变回长剑的模样。

    审香妍拿捏不住,长剑朝天上激射而出,高庸涵又是一道闪电击出,将长剑给拉了回来。审香妍心中十分复杂,想不到高庸涵还只是只守不攻,才用了两招就将自己击败,而且看他的架势,分明还未出全力,难道自己的修为果真这么差?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委屈,低下头一言不发。

    高庸涵知道审香妍心高气傲,这一次的打击,想必会让她有所醒悟。缓步走到审香妍身边,将长剑递还给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妍儿,你的修为已经很不错了,可是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日后行走世间,要多多收敛才是。”

    审香妍初时还有些气恼,既是生气高庸涵出手毫不留情,不知道给自己留几分颜面,又生气自己枉称为丹鼎门年轻一代的佼佼,却如此的不堪一击。听了高庸涵的话,虽然明白他是对自己好,但还是难以接受。接过宝剑,默默跟着高庸涵走出法阵,一看到周围的一帮子下人,气不打一处来,顿足道:“你们看什么,都给我走开!”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25 19:45
第六十九章辞官

    大小姐发脾气,下人们当然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一哄而散。其中有个胖丫头,慌乱之下,先是一头撞到了一颗树上,接着一失足又摔了一跤,惹得众人一阵大笑,那个胖丫头本人则又气又羞,“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审香妍见状,也忍不住“扑哧”一笑。女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一笑便将刚才的不快抛到了脑后,眼珠一转,忽然抓住高庸涵的肩膀,轻声说道:“高大哥,我要跟你学法术,你教教我好不好?”

    高庸涵饶有趣味地看着审香妍,说道:“你想学什么?”

    “嗯——”审香妍歪着脑袋想了想,故作大方地说道:“算了,别的我也不学了,怕你为难,就学你最后使的那个法术吧!”

    高庸涵一笑,心想这个小丫头倒是真会挑,一开口就要学聚象金元大法,这个是玄元宗的绝学,岂能轻易传授?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法术对灵力的要求太高了,不适合你。”

    审香妍一听,撇了撇嘴说道:“这么小气,不就是不想教嘛,偏要找那么多借口。”偷眼看了一下高庸涵,发觉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根本没有想像中的那般气恼,顿时有些泄气。她一连几次施展小心眼,目的就是为了想看看高庸涵着恼时的表情,却总是没能得逞,一时间有一种无计可施的感觉。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在审香妍幼年时,一直将高庸涵视为兄长,这些年即使是在星河屿,脑海中也总会出现那个身影。这次终于见到了一直思念的高大哥,内心深处还是十分高兴的,不过高庸涵对她的态度仍旧和以前一样,把她当作小妹妹来看,这令她颇有些失落。当然,高庸涵对她的这种态度从小就是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对,但她就是觉得差了一点什么,所以总想让高庸涵吃瘪受窘。

    高庸涵自然猜不透审香妍的心思,还以为自己回绝了她,让她不高兴了,当下说道:“这样吧,你要是真想学的话,我把我自创的垂弦术教给你,好不好?”

    审香妍眼睛一亮,她在乎的倒不是高庸涵教给她什么法术,而是他愿不愿意教的问题,连忙点头道:“好啊,好啊!”跟着又问道:“什么是垂弦术?”

    “垂弦术,就是我刚才发出的那几道闪电。”

    审香妍一听很是欢喜,拍手道:“啊,啊!这个法术也很厉害,你什么时候教我?”

    “你倒是个急性子,这样吧,我今天就传你法诀,明天留个玉柬给你,至于能修炼到什么程度,就看你自己了。”

    审香妍虽然性情有些顽皮,但是人却非常的聪明,不然也不可能在师门中脱颖而出。高庸涵的话音刚落,审香妍就大感诧异,急急问道:“高大哥,你要走了么?”

    “嗯,因为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办一下。”

    越是这般轻描淡写,审香妍越是觉得,高庸涵所要办的事,绝对没那么简单,但是高庸涵既然不愿意明言,自己也不便追问。本来好转的心情,又有些低落了。

    审夫人已经从丫鬟们的描述中,得知女儿输给了高庸涵,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十分高兴。看到两人进来,笑道:“妍儿,这下知道你高大哥的厉害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大话了。”

    “高大哥是很厉害,但是我也不差啊!再说了,高大哥比我大,理应比我强才是。”

    对于女儿的好胜,审夫人也无可奈何,倒是高庸涵从旁很为审香妍说了些好话,着实称赞了几句。审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打算找个时间,好好跟女儿说一说,看看她的反应。

    堪堪到了中午,下人来禀,说是天官手捧圣旨,到府中传旨。审夫人大为疑惑,因为审良棋还在朝中没有回来,这圣旨是传给谁的呢?念头一转,眼光看向高庸涵。

    果不其然,圣旨是传给高庸涵的。审家接旨接的多了,大开中门,早有下人备好香案,高庸涵自然依礼跪在香案下方。一位礼部官员施施然走了进来,站在香案后,朗声宣读。圣旨很简单,只有几句话,旨意是任命高庸涵为大衍国殿前大将军一职,翌日上任。

    原来,昨日牌坊外一战,没过多久,叶厚聪就获知了详情,随后柳伯庵也到了宫中。两人对高庸涵表现出的修为,大为震惊,因为从以前的各种记录来看,高庸涵虽然也是天机门弟子,但是由于灵胎上的问题,并没修习什么高深的法术。而且,即便是半年多以前的紫壶关一战,也没听说高庸涵有这么强的修为,他不可能、也没必要隐藏实力,难道是这半年来有什么奇遇不成?

    高庸涵之所以和叶帆并称为东陵府双杰,倒不是说他们有什么出神入化的修为,最重要的,是两人有远胜于他人的能力。这种能力,使得东陵道治下,远胜于人族其他地域。

    当世最为人所推崇的大学者,千灵族智行一的后人智锺大师,于七年前在游历了东陵道之后,曾说:“世间若论道法修为之高,当推重始宗宗主海邀黎,而要论治国之能,无人能出东陵府双杰左右!”自此,东陵府双杰之名,传于天下,为世人所称道。

    叶厚聪和陶慎言看重的,都是高庸涵统军治军的能力,而非他的个人修为;而在他们的眼中,高庸涵的法术修为可以说不值一提。眼下,高庸涵还有如此高明的法力,可谓是意外的惊喜了。至于那个御风族杀手的身份,叶厚聪并不清楚,他还以为是有人要刺杀审良棋,结果被高庸涵击退,他的第一个感觉,是觉得北州国的嫌疑最大,为此还特意下旨,加强一帮重臣的护卫。叶厚聪和柳伯庵一番商议,决定立刻启用高庸涵,借助他的声望,相信可以拉拢民心,并吸引到更多的人才。

    今天的朝会上,叶厚聪又仔细询问了一下审良棋,高庸涵的具体情况。除了对陶氏管教无方,纵容子弟仗势欺人有些不满以外,当庭宣布,要重用高庸涵。满朝文武见皇帝这么坚决,加上有柳伯庵、审良棋从旁美言,军方对此任命也无二话,自然无人反对。可是叶厚聪没有想到,甚至审良棋也没想到,高庸涵压根就不想当这个“殿前大将军”。

    等到审良棋下朝回到家中,喜滋滋地找到高庸涵时,被高庸涵的一句话惊呆了。

    “审伯伯,我不想当这个官!”

    “这是为何?”审良棋大为不解,这么难得的一个机会,放弃了岂不是可惜?

    “不是我不识抬举,故意推辞,实是另有要事在身,分身乏术,惟有辞谢!”

    审良棋追问道:“什么事情,能比太河源的安危重要,能比南州国百姓的生死重要?”

    高庸涵想了想,是那种十分艰难的神色,“当今天下大乱,无论对于哪一族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可是,这场大乱源于何处?因何而生?”顿了一顿,继而诚恳地说道:“审伯伯,我岂敢忘记肩上的大任,所以我要设法获取师门的襄助,找出一条可以消除乱世的路。我相信,这世上还有许多修真者,也一定不会放任不管!”

    这番话一出,审良棋肃然起敬,没想到高庸涵胸怀天下,竟有如此的抱负,一拍桌子大赞道:“好一个高庸涵,不愧是智锺大师亲口所许的才俊!”但是赞完之后,仍有疑虑:“就凭你一个人,又有几分把握?这一路下去,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你可知道?”

    “我知道!”高庸涵的目光变得坚毅无比,朗声说道:“此一去,其实连一分把握都没有,但是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如果没有希望的事情就干脆不去做,只怕连这个厚土界都不会存在了!”

    审良棋猛然想到了高庸涵的父亲,心里默念道:“高兄弟,令郎世间人杰,想来你在天有灵的话,也一定会感到宽慰吧!”目光中满是赞赏,连连摇头道:“我想到了,可是又没想到啊——”

    想到的,是高庸涵绝非池中之物,其胸中定然别有一番怀抱;没想到的,是高庸涵竟会想的这么深,这么远,有这般大智大勇!

    审良棋当即说道:“好,我明天陪你一起面见皇上!不过辞官就不必了,先挂个名衔也好,否则你让皇上的面子往哪儿放?”

    既然审良棋能理解自己的想法,话也说到了这个份上,高庸涵也就不再坚持了。

    第二天一大早,审良棋带着高庸涵到了宫门外,请求单独觐见,自然是一求就准。叶厚聪仍旧在明德殿等候,还以为是来谢恩的,等到听明白高庸涵的解释后,感到十分的惋惜,极力挽留。审良棋和高庸涵两人,轮番劝说,才算打消了叶厚聪的念头。

    叶厚聪其实也是看到高庸涵去意极坚,无奈之下才点头应允。不过,幸好高庸涵愿意仍旧挂着大将军的官职,多少算是一个安慰,总算是聊胜于无。

    高庸涵从皇宫中出来,已经差不多到了正午时分,他昨夜已和审良棋说好,想尽早动身,于是径直回到审府,向审夫人辞行。

    审夫人原本十分不舍,但是耐不住审良棋一夜的劝说,也只有认了,此时一听到高庸涵真的要走,还是止不住掉下了眼泪:“阿涵啊,我也不拦你,你自己千万要小心啊!”

    “伯母放心,我自会小心,只要事情办妥,我便回来看望您!”面对审夫人的慈爱,高庸涵的声音也有了些许的哽咽,跪在审夫人的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头,然后从下人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审夫人呆呆站立在府门外,直到高庸涵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外,才转身往回走去。走着走着突然想起,大声问道:“小姐呢?”

    “回夫人,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到城外的青牛观上香去了。”

    “这个死丫头,今天跑去上什么香?是谁陪着小姐一起去的?”

    听到夫人的语气不善,一名丫鬟怯生生地回道:“禀夫人,奴婢本来要陪小姐一起去的,但是小姐不准我跟着,说是要顺便出去遛遛霜足兽,便一个人出去了。”

    “什么?她骑着老爷的霜足兽出去了?”审夫人脾气虽然急躁,但是并不笨,一转念忽然笑道:“好好,遛的好,去去去,找账上支二两银钱,就说是我赏的。”

    那名丫鬟莫名其妙,不是夫人为何怒而转笑,但是有赏钱拿,哪能不要,当下脆生生地答道:“谢夫人!”转身奔了出去。

    高庸涵出了顺天门,才走了不到五里,就听见旁边一声清脆的喊声:“高大哥,等我一下!”

    回头看时,不是审香妍是谁?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27 11:17
第七十章同行

    “妍儿?你怎么在这里?”高庸涵突然觉得有点头大。

    “哼!说好要教我垂弦术的,结果今天就跑了,你还说我?”审香妍一脸的不快。

    “我不是给你留了一个玉柬么?”

    审香妍面若冰霜,不依不饶:“留个玉柬有什么用?修真是何等凶险的事情,万一我要是哪里看不明白,练错了怎么办?岂不是就被你给害了?”

    高庸涵苦笑道:“我的大小姐,我怎么会害你呢?玉柬里面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啊!”

    “我不管,反正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直到你教会我垂弦术为止!”

    高庸涵此刻已经完全明白,什么看不懂玉柬之类的,统统都是借口,审香妍就是想跟着自己四处走走。但是高庸涵所要面对的,连他自己都心里没底,怎么可能带着审香妍一道?万一要是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向审家交代?当即脸一沉:“胡闹,我是去办正事,又不是游山玩水,你跟着我做什么?”

    审香妍还要辩解,高庸涵喝道:“你赶快回家去,免得审伯伯他们担心。”

    “我已经留书了,总之不学会垂弦术,打死我都不回去!”审香妍说这话的时候,眼圈都红了。

    高庸涵皱眉道:“你要是不愿意回去,我就绑了你,把你交还给审伯伯。”

    一听高庸涵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审香妍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审香妍一身红裙,又骑着霜足兽,想不惹人注意都不可能。而她又是娇艳无双的国色,这么一哭,雨带梨花更惹人怜。此时离城不过五里,天色也还尚早,路上的行人不少,见状纷纷驻足观看,高庸涵一下子也慌了手脚,连哄带劝。

    这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远远地就喊道:“师父,师父!”

    众人纷纷回头,就见那马来的好快,转眼就到了高庸涵身前,马上那人一拉马缰,“唏溜溜”一声长嘶,那人已经翻身下马,跪在高庸涵马前,不住叩头:“师父,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幸好我今天去了审府才知道,要是没去审府不就麻烦了?你去哪儿啊,师父?带上我一起吧!”

    这人也不知是跑的太急,还是太过兴奋,说的有些颠三倒四。高庸涵仔细一看,原来是前两天被陶士安欺侮的那个荣书隽,当下哭笑不得,一个审香妍还没安抚下来,又来了一个要学艺的,当真是够烦人的。

    “你是什么人,瞎掺和什么?”审香妍大怒,原本自己哭的好好的,眼看高庸涵就撑不住了,这下可好,来了这么一个搅局的,登时把风头全抢了过去。

    “啊,我是——”荣书隽边说边抬头,突然张着嘴愣住了,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审香妍,眼前的这个女子实在是太美了,美得令人窒息。

    审香妍本来就一肚子的火,一见荣书隽还敢这般无理地盯着自己,更加恼怒,喝道:“你再看,信不信姑娘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荣书隽闻言依依不舍地收回眼神,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躬身施了一礼,非常客气地说道:“晚生荣书隽,是特地来拜师学艺的,不知姑娘是?”

    审香妍寒着脸,不理荣书隽,顺手拉起高庸涵的马缰,朝高庸涵低声说道:“高大哥,我们走!”

    跟着伸指一弹,荣书隽骑的那匹马突然发狂一般,朝路边冲了过去,踢翻了一个路人的竹篓,然后窜进树林之中。荣书隽一惊,“哎”的一声刚跨出两步,想要去追马,就见审香妍一夹坐下的霜足兽,牵着高庸涵的马一起飞奔而去。

    荣书隽大急,跟着跑了没几步,便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只隐约传来几声喊叫:“师父,等等我!”

    高庸涵并没有阻止审香妍的举动,因为他实在不想收什么徒弟,尽管,他还是有些同情荣书隽。

    荣家是近几年才冒起来的,但是还远未达到世家的程度。荣家的崛起,全靠一个人,就是荣书隽的父亲荣谦。在大乱之前,荣谦曾是大衍国的一位重臣,叶帆对此人的评价非常高,说他坚忍沉稳,遇事不惊,有名臣风范,所以高庸涵尽管没有见过荣谦,但是也算得上是久仰大名了。

    浮云巅陷落之时,荣谦自愿留下来断后,结果就此音讯全无,随后便传出他以身殉国的噩耗。叶厚聪一路逃到太河源后,重建大衍国,论功行赏,以荣谦为第一功,追封为英国公。可是就在不久前,陶氏借助遍布天下的耳目,探知荣谦并没有死,而是卖身投敌,成为了一个叛臣。这个消息虽然没有得到证实,但是叶厚聪却觉得颇为难堪,荣家英国公的牌匾,也被摘了下来,以至于荣家的声望一落千丈,刚刚进入天机门修行的荣书隽,也离开了师门,返回家中。

    那日在酒楼吃饭,恰巧遇到陶敦方的独子陶士安,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荣书隽认为,荣谦曾开罪过陶氏,所以陶氏挟私恨造谣中伤,十分可恶;而陶士安则对荣书隽百般羞辱,说他和他父亲一样,都是没有骨气的软蛋。这么一来,荣书隽忍无可忍,和陶士安打了起来。

    陶士安不过是一个纨绔,哪里是荣书隽的对手,加上带的家丁也不多,所以被荣书隽痛打了一顿,气愤不过,回家找了几个帮手。而荣书隽也是年轻气盛,不知道见好就收,居然一直呆在酒楼,等着陶士安来寻仇,这才有了那天酒楼的打斗。要不是审良棋和高庸涵恰巧路过,只怕荣书隽就要吃大亏了。

    那天,荣书隽见识到高庸涵的风采,大为心折。由于近乎被师门驱逐,所以无法继续修行,便有了拜高庸涵为师的念头,他相信,以高庸涵的胸襟气魄,一定不会在意荣家头上的骂名。他原本以为,高庸涵此后会常驻天子城,所以特地在今天备足了礼物,赶到审府求见,哪知高庸涵竟然离去,一惊之下非同小可。幸亏审府门丁告之,高庸涵走了没多久,这才匆匆赶了过来,结果不幸遇到了心情奇差的审大小姐,才有了这么一出闹剧。

    霜足兽是厚土界中的一种异兽,性情温顺,奔跑起来迅疾如风,而且耐力极佳,比起所谓的千里马还要能跑。不过这种异兽十分稀少,而且很难捕获,所以能骑得起霜足兽的,非富即贵,整个南州国,也才不过才有二十多匹。审香妍骑的这一匹,便是叶厚聪赏赐给审良棋的,一同受到封赏的,还有柳伯庵。

    跑了没几里,高庸涵的马便跟不上,不过荣书隽早被甩到了身后,审香妍也就不再狂奔,慢慢停了下来。

    高庸涵似笑非笑地看着审香妍,悠悠说道:“妍儿,这个荣书隽可被你害惨了,审大小姐,名不虚传嘛!”

    审香妍一听,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当下陪着笑脸说道:“高大哥,那个什么荣书隽,这么样子看着我,是他无理在先。再说了,我帮你把他甩掉,总该让我跟着你了吧!”

    高庸涵叹了口气,对于审香妍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了,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日落西山倦鸟归林,无奈说道:“既然天色已晚,咱们先在前面的小镇上歇息一晚,今天我也就不逼你回去了——”

    话还没说完,审香妍就已经笑逐颜开,一对大眼睛看着高庸涵满是笑意,两条辫子不停地摇晃:“对啊,对啊!这么晚了,我一个女孩子怎么回去嘛,还是跟着你好了!”

    “你先别得意,”高庸涵面容一整,板着脸续道:“明天一大早,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地回家去!”说完,看也不堪审香妍一眼,纵马先行。

    审香妍的笑容突然顿住,冲高庸涵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嘀嘀咕咕自言自语:“有什么了不起,真以为我非跟着你不可啊,当我真那么想学垂弦术么?”

    拨转马头,正要朝回走,忽然恨恨地甩了几下马鞭,一脸的倔强,心道:“我偏不回去,看你明天怎么赶我走!”原地转了个圈,跟在高庸涵的身后,慢慢朝前走去。

    出城大约八十余里,有一个集镇,名叫会间集,原是一个小村庄。由于浮云巅、夕州等地的百姓大量涌入,这里渐渐聚集了大量的人口,加上过往的客商,因此形成了一个集镇。高庸涵和审香妍的坐骑脚程很快,虽然中间耽误了一下,但还是在华灯初上时,到了会间集。

    今天恰好是二月十五,正好赶上逢初一、十五的集会,所以镇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烧饼,李大壮的烧饼又香又脆,来尝一尝啰!”

    “苏记的甜糕,香甜可口,来买一块喽!”

    “何鸭子的烧鸭,保证你吃了忘不了!”

    “……”

    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香味掺杂在一起,审香妍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高庸涵侧头看了一眼,暗暗好笑,也不去理她,只顾往前走。

    审香妍赌气跟在后面,见高庸涵几次路过路边的酒楼,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高大哥,我饿了!”

    “你要跟着我,就得时常挨饿,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怎么了,这就受不了了么?”

    “没的吃,当然要忍着了!”审香妍这才明白,高庸涵是有意如此,但是嘴上却不肯服输:“有的吃为什么不吃,难道非要饿着肚子,才算是办正事,什么道理啊?”

    高庸涵知道审香妍已经尝到了一点苦头,便不再捉弄她,在镇子中间,找了一家客栈停了下来。开了两间客房,点了几样酒菜,和审香妍坐在楼下,看着审香妍狼吞虎咽,他自己则一个人独饮,计算着行程。照这样的速度,只怕至少要十天才能到天机峰下,明天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位大小姐给劝回去才行。

    审香妍压根没想那么多,大口大口直到吃了个半饱,才发觉高庸涵除了喝酒,筷子一动不动,奇道:“高大哥,你为什么不吃?”

    “你先吃吧,我不饿,等会再说!”

    “不行!”审香妍停了下来,关切道:“就算不饿,也要吃点,不然半夜哪里还有什么吃的?”说完,给高庸涵盛了一碗饭。

    高庸涵一呆,仿佛又回到了牧野原,“紫袖好像也说过这句话吧!”想到这里,高庸涵的神色一黯,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淡淡的落寞。

    审香妍看到高庸涵的眼神,一愣,随即低下头去,伤心道:“高大哥,没想到你这么讨厌我,我还是回去算了,你自己小心!”说完,突然起身冲了出去,跨上霜足兽绝尘而去。

    高庸涵一惊,急忙喊道:“妍儿,快回来!”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27 11:18
第七十一章鬼脸

    高庸涵才一出门,审香妍已经在十丈之外了。顾不得惊世骇俗,高庸涵一腾身窜了过去,想把她给拉回来,但是霜足兽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全力跑起来如风驰电掣一般,瞬间就把高庸涵抛在身后。

    高庸涵之所以担心,是因为他知道,那个御风族的杀手,随时隐在暗处,令人防不胜防。万一要是对审香妍下手的话,她根本挡不住,如果审香妍出了什么意外,高庸涵可真是没法向审家交代了。当下连马都来不及骑,灵力运转到急速,一路追了下去。

    大街上还有许多行人,只觉得一道人影从眼前一闪而过,跟着被那道人影带起的疾风,卷的东倒西歪,纷纷咒骂:“哎,什么东西这是?”

    高庸涵压根就没听到身后的抱怨,只是盯着前面翻飞的四足,霜足兽奔跑起来尘土不沾,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但是四足在夜晚能发出奇异的白光,很好辨认,而高庸涵本就视黑夜如白昼,倒也看的清清楚楚。

    越追越远,霜足兽也跑的越来越快,高庸涵渐渐有点跟不上了,拐了几个弯后,审香妍便消失在树林之后。高庸涵毫不松弛,仍旧狂追。他大致估算了一下,再这么跑上一个时辰,无论如何也能跑到天子城,只要一到天子城便可无事。这么想着,灵力源源不断奔涌而出,步伐愈加地快了。

    前面的路,是从一片密林中穿过,高庸涵刚跑到林边,突然心生警觉,猛地跃起,身形陡然拔高,站在一颗古树之上,举目朝四下望去。运足目力,仔细察看四周,但是什么都没发现。高庸涵有些奇怪,刚才明明感觉到一丝阴寒之气,可是一停下来,那股阴寒之气却消失的无影无踪。高庸涵放出神识,又细细地搜索了一番,这片密林中,总透露出一股子古怪,终于,在密林深处传来一丝法力波动。

    高庸涵精神一振,悄悄地掩了过去,透过林中的空隙望去,那里居然出现了一个方圆十几丈的空地,空地四周插满了黑幡,似乎是个什么法阵。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这些黑幡的符篆看上去十分的眼熟,仔细回想了一下,居然和炼世山下魔瞳四周的黑幡十分相像。

    “难道说,地府已经渗入到太河源了?”

    地府一直是很神秘的地方,具体在哪里,谁也说不清楚,但是所有人,包括修真界在内,对地府都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早在九界坍塌之前,所有的修真者都认为,一旦渡劫失败,肉身肯定是保不住的,但是灵胎呢?灵胎会去哪里,会发生什么变化?这个问题,困扰了相当长的时间。

    直到九界坍塌之后,厚土界出现了大量的亡灵、鬼魂,大家才慢慢知道,原来这些魂魄,都是从被九界坍塌所波及到的地府中,逃脱出来的。而这些飘荡于各处的孤魂野鬼,所表现出的那种诡异、离奇的能力,令大部分种族感到恐怖。后来,修真界曾对这些游魂,多次进行围剿,其中出力最大的便是凤羽族。

    作为高庸涵来说,尽管从未和亡灵打过交道,但是对于其中的诡异,也是早有耳闻。此地离天子城如此之近,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似乎和地府相关的法阵,不能不说是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

    就在这时,黑幡法阵突然一暗,又一股淡淡的阴寒之气扩散开来。也许是靠的太近的缘故,高庸涵感到气息一紧,险些从树上掉了下去,再凝神细看,法阵又恢复了平静。随后,这座法阵如同呼吸一般,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便悄然爆发一次,阴寒之气一次比一次来的剧烈。

    高庸涵有些犹豫,他无法确定审香妍已经到了何处,而对这个法阵为何出现在这里,也深感不解。看情形,法阵暂时还不会出现什么异常,想了想,决定先找到审香妍,确定她安然到家后,再回来探察此地。

    正要动身,忽然法阵中间冒出一股黑烟,黑烟浓稠的如同黏液一般,蠕动着从地上慢慢升到半空中,猛然爆裂开来。从黑烟中传来无数的啼哭、惨叫声,一团白光突然窜了出来,直冲云霄。黑烟似乎极力想将白光拉扯住,紧紧跟在白光身后,白光飞到密林上空三十余丈的高度,终于支撑不住,掉了下来。

    突然有此异变,高庸涵停住脚步,全神应对。透过黑烟,那团白光中,似乎包裹着一只仙鹤,哀鸣着被黑烟给卷了回去。眼见仙鹤就要被黑烟完全吞噬,高庸涵终于出手。因为他想起来审香妍曾说过,一路南归是骑着师门的暮云飞鹤,而这只仙鹤丹顶上,有一碧绿的尖角,极像是审香妍口中的那只暮云飞鹤。

    一道金光打在黑烟上,黑烟一歪,内中传出一阵惨叫,声音凄厉之极。叫声中,数十根黑幡无风自动,幡上的符篆冒着黑光,迅速游走,同时散发出缕缕黑烟,全部涌入阵中。那只仙鹤也借机逃了出来,重重摔到高庸涵身后。

    高庸涵不及查看仙鹤,眼见黑烟重新凝结在一起,慢慢现出一张恐怖之极的鬼脸,而且越来越大,心知不妙,不待鬼脸完全成形,又是一式聚象金元大法击出。那些黑幡似乎想要挡住高庸涵,纷纷扬起幡面,但是聚象金元大法乃玄门正宗法术,金光所到,几面黑幡化作一阵飞灰,如同被烧着的纸片一样,随风散去。

    那张鬼脸此时已经膨胀到十余丈大小,眼见金光袭到,却苦于无法躲闪,只得张开大嘴,一口将金光吞了进去。

    高庸涵大惊,自修习聚象金元大法以来,何曾遇到如此古怪的情形,难道说如此厉害的法术,对于地府生灵竟然毫无用处?双手一搓,大喝一声:“垂弦连疆!”一道夺目之极的电网,当头罩了下来。

    这次施展出的垂弦连疆,显然比起当初在焚天坑内的那次,威力要大了许多。电网一套到那张鬼脸之上,鬼脸变得更加扭曲和狰狞,高庸涵又是一声大喝:“破!”

    电网爆出一连串的火花,鬼脸一声惨嚎,所有的黑幡全部贴了过来,急速游走的符篆反缠着电网。场中一暗,鬼脸骤然大了一倍,甚至鼻尖几乎都凑到了高庸涵面前。高庸涵夷然不惧,褐纹犀甲随着意念,显现出来,全神戒备。

    这时,隐隐听见一声沉闷的响声,无数白光同时炸开,同时一道金光冲了出来。原来那鬼脸虽然硬生生把金光吞入嘴中,却始终无法化解里面沛然的法力,加上垂弦连疆这么一炸,终于承受不住,反遭聚象金元大法的反噬。黑幡全部化作飞灰,随即消失,黑烟被炸得四散飞溅,落地时竟然全部变成了暗红的血块,血块随即又化作一团雾气,逐渐消失。血块所及,无论是花草树木,全部瞬间枯萎,地面也变作了焦黑一片。

    “原来地府所恃的,全是灵胎阴火!”高庸涵看的很准,一下子便找到了这张鬼脸的命门所在,接下来就容易的多了。暗暗运足灵胎阳火,准备给它再来一下。

    鬼脸被电网这么一炸,惨呼连连,原本鼓胀的体形,随着黑烟大半被炸飞,缩成了一团。跟着,鬼脸渐渐隐去,重新变回黑烟,往地下逃去。

    高庸涵回头一看,那只仙鹤神情萎顿之极,但是嘴里死死叼着一根发带,赫然就是审香妍束发所用!高庸涵大为焦急,莫非审香妍被地府给掳了去?当下顾不得那么多,眼见那团黑烟就要完全没入地下,暴喝一声,跃入阵中,准备把黑烟给揪出来。

    黑烟入手,果然如同实物一般,高庸涵双臂发力,就要把黑烟给拉回来。四周的黑幡尽管全部被毁,但是法阵仍在,那黑烟拼命挣扎,法阵感受到黑烟的异样,突然运转起来,一道黑光冲天而起,跟着归于沉寂。高庸涵被法阵拉扯进去,随着黑烟一起消失无踪,除了残留的一大块焦黑,场中什么都没有了。

    暮云飞鹤趴在地上,看着这一切,几次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均告失败,最后一次努力,再次摔到之后,无奈的眼中流出了几滴泪水。

    高庸涵跟着黑烟,在一片迷雾中穿梭,他也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把审香妍平安无事地带回去。

    迷雾中似乎有股极怪异的禁制,仿佛是在异界中穿行,高庸涵感觉浑身欲裂,拼命运转灵力,苦苦支撑,突然浑身一轻,接着摔到一座屋檐上,穿屋而过,掉在地面上。从破碎的瓦片中站起来,那团黑烟已然不见,高庸涵四下打量了一下,似乎身在哪一家的大堂之中。

    “这就是地府么?”高庸涵寻思着,但是又不敢肯定,因为入眼的所有的情景,看起来和寻常的民居实在没什么两样。

    虽然有些古怪,但是既来之则安之,高庸涵穿堂而过,朝大门外走去。出了一条小胡同,来到一条大街上,入眼似曾相识,仔细一看竟然就是刚才到过的会间集,这令高庸涵大为意外。街边的商铺酒楼,仍然悬挂着灯笼,照着街面一片光亮,许多小食摊上仍然冒着热气,各种香味飘了过来,甚至恍惚间,仍能听到各种叫卖声。

    但是,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老鼠、蟑螂都没一只!

    这个情景实在是太诡异了!会间集那么多人,居然全部凭空消失,连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留下,就像是很随意地起身离开。可是,这么多人,可能同时离去么?

    高庸涵沿着长街往前缓步走去,每走一步,阴寒之气便浓了一分,身后的灯光也突然变得惨白。到了刚才吃饭的那家客栈门前,看着拴马的槽桩,只剩下一根马缰,轻轻地晃动。唯一与刚才不同的是,客栈的大门紧闭。

    这时,一阵阴风吹过,长街上的灯火全部熄灭,只有面前的这家客栈,还是灯火通明。高庸涵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到门边,伸手推了一下,两扇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慢慢打开。

    一个人影,背对着大门,大马金刀地坐在大堂正中,听见身后开门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也来了?”

    高庸涵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无比,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答道:“没想到是你!”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27 11:18
第七十二章默契

    “你错了,不是我!”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摇头道。

    那人身材瘦小,样貌怪异,脑袋上长着一对宽大的鱼鳍,裸露的上身两侧,鱼刺一样的骨骼清晰可见,腰部以下是一条长长的鱼尾。正是几日前在天子城内,和高庸涵交过手的那个御风族杀手。

    高庸涵周身灵力澎湃,一步一步朝那人走去,厉声说道:“我不管是不是你引我来的,把那个女孩子交出来!”

    那人突然一笑:“我手上是有一个人,不过却是另外一个。”一伸手,从桌子底下拖出了一个人,赫然正是荣书隽!

    荣书隽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不知生死。那人手一松,荣书隽滑到地上,那人看都不看一眼,盯着高庸涵续道:“我从城门口便一路跟踪你,可是你和那个小姑娘跑的太快,把我甩在了后面。我知道,你一定会在第二天,把那个小姑娘送回去,所以根本不着急——”

    那人料定高庸涵还会回转,所以安步当车,晃悠悠朝会间集行来。由于御风族的长相,和人族差异过大,所以那人并没有走大路,而是仗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在离大路不远的林中穿梭。到了太阳落山,那人便在林中歇息,不久便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心中一动,悄无声息地飘到路边的一株大树上,朝下观望。

    来的是荣书隽,他好不容易把马找了回来,心中记挂着那个从未见过的美女,当即就追了下来。他脑海中全是审香妍的一颦一笑,全然忘记了要找高庸涵拜师的事情。

    那人虽不能像高庸涵一般黑夜视物,但是身为杀手,眼光自然敏锐远胜常人,远远见到马上乘客,认得是日间要拜高庸涵为师的那个年轻人,念头一转,一路跟了下来。

    没走多远,那人和高庸涵一样,就感觉到了一丝古怪的阴寒之气。这些年来,御风族饱受亡灵的侵扰,所以那人对于这种游魂野鬼独有的阴气,自然十分熟悉。他也有些吃惊,因为从未听说过,太河源出现过什么游魂野鬼,况且这里是天机门总坛所在,也断不会容忍亡灵肆虐。

    荣书隽没那么高深的修为,显然感觉不到有什么异样,一门心思都是尽快见到审香妍。可是跑了好长时间,他也渐渐感觉不太对劲了,因为前面的路越来越窄,到最后完全消失,怎么疾驰,都绕不出所在的这片密林。

    荣书隽倒是无知者无畏,抽出宝剑,破口大骂:“他妈的,什么鬼东西在捣乱?要是让本少爷把你找出来,一定不会轻饶了了你!”

    那人在树梢上自由飞翔,比起荣书隽在林间穿行,要轻松得多,快得多,所以一直远远吊着荣书隽。其实,他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妥,杀手的天性,使他闻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正打算掉头,忽然听到荣书隽这么一嗓子,不由得一阵好笑,对这个年轻人生出了一分好奇,倒要看看这小子接下来会怎么样。也怪他自己过于自负,满以为凭自己的修为,自保肯定是没问题的,所以跟着荣书隽,准备看出好戏。

    “结果,我和这小子一起,给卷到这个鬼地方了!”那人一阵苦笑,转而问道:“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高庸涵把自己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然后急急问道:“你当真没有见到那个红衣姑娘?”

    “没有!”那人看着高庸涵,良久才傲然说道:“我扶风余岳虽是杀手,却从不屑说假话,骗你作甚?”

    扶风余岳说话的时候,双眼闪过一丝杀意,高庸涵朗声一笑,一道目光逼了回去:“我信你!”跟着话锋一转:“扶风老兄,既然咱们都被困在这里,不如先联手闯出去如何?咱们之间的事情,出去以后再说!”

    “哈哈哈哈!”扶风余岳的笑声尖利之极,震得房顶上的灰尘簌簌落了下来,连荣书隽都似乎被这阵笑声惊醒,闭着眼睛,双手拼命地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

    高庸涵不动声色看着扶风余岳,伸手虚空一抓,把荣书隽拖了过来,跟着手指急弹,在他身边布下了一层禁制。荣书隽神色一缓,继续沉沉睡去。

    扶风余岳这才停下笑声,点点头说道:“好一个高庸涵!审时度势,决断之快,令人佩服!”接着又叹息道:“我很欣赏你,只要你交出尸头蝠王的内丹,我不但不杀你,还可以护你一个月的安全,如何?”

    “我不是说了么,咱们之间的事情,出去以后再说。”高庸涵神色不变,淡然应道。

    “既然如此,我便答应你,暂时联手,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高庸涵正打算拖起荣书隽,扶风余岳身形一晃,已经将荣书隽扛在肩上,低声说道:“我看着这个小子,你负责到时候动手。”说完,从大门飘了出去。

    高庸涵仔细看了看前面的扶风余岳,见他一出门便轻飘飘地飞到半空,心中暗暗赞叹:“御风族果然不愧‘御风’二字,肩上扛着这么一个大活人,还能无事一般,灵活自如,当真不容小觑。”

    高庸涵刚一踏出客栈大门,身后的灯火随即熄灭,整个会间集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中。两人的修为都十分高深,倒也没怎么惊慌,只是四周死一般的寂静,连一声虫鸣都没有,令人颇有些怪异。

    “你看到了什么?”

    扶风余岳轻轻落了下来,摇头道:“好像起雾了,目力所及不过十余丈,除了你以外,再没一个活物。”

    高庸涵想了想,决然说道:“既然他们不愿露面,那我们就去把他们给揪出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这样,你往镇子中心找,我往镇外找,一旦有事,便以烟火为号。”说完,递给高庸涵一把细沙,“只要把细沙以灵力抛洒出去,就能化作烟火,带你飞到半空,即可惑敌,也可保命。”

    这些细沙手感很是怪异,与一般的沙子相去甚远,高庸涵笑道:“那天在城里,你也是用的这种沙子?”

    扶风余岳不答,只是冷哼了一声,大步朝镇外走去。高庸涵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迷雾中,也转身朝集镇中心走去。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到,刚才的那间客栈里面,隐隐冒出几股淡淡的黑烟。

    高庸涵远远就看到,镇子中间那根高高竖起的旗杆,但是走了半天,始终都到不了旗杆跟前,知道肯定是陷在一座法阵中了。由于不知道法阵是何布置,不敢造次,也不再往前走,干脆盘膝坐在地上,默默放出神识打探四周。

    这个阵法非常古怪,以高庸涵对阵法的了解,也有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竟然根本无从探察法阵的运转。但是,高庸涵可以肯定,这绝不是障眼法,看来,地府果然有些门道。高庸涵紫府内,突然一阵清明,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眼前豁然开朗,自己居然在此时此地,又到了那座宫阙跟前。只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守在山门前的,换成了两个青衣童子。

    那两个童子一见到高庸涵,便笑着迎了上来,刚准备说话,突然一道凌厉之极的剑芒刺了过来。高庸涵猛然惊醒,这道剑芒来的太快,避无可避,大喝一声,聚象金元大法信手挥出。剑芒与金光撞击在一起,“轰”的一声巨响,高庸涵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生生被砸到地下,双膝没入土中。对面那人也不好过,被金光震得倒飞出去,洒下一路鲜血。

    高庸涵大喝一声,身形一提,从土中跃了起来,勉强稳住身形,一扬手,把扶风余岳给的那把细沙抛洒出去,一道淡蓝色的烟花在半空中绽放,绚丽之极。此时,对面半空,也是一道烟花,同时盛开。那烟花极其艳丽,将四下照的一片光亮,这时高庸涵才看清,原来出手偷袭自己的,竟是扶风余岳!

    扶风余岳也是一惊,本已发出的第二招,来不及收回,手腕一抖,剑芒划向一旁,旁边一座酒楼被剑芒扫过,轰然倒塌。

    高庸涵也是一样,聚象金元大法已然蓄势待发,在剑芒的气机牵引之下,体内灵力奔涌而出,便欲发出这全力的一招。忽然心神一动,灵力顺着紫府,顺利地划了个圈,这一招居然给收了回来。一惊之下继而大喜,在扶风余岳的逼迫之下,聚象金元大法已然突破了天发杀机第三重的桎梏,进入到地发杀机的境界!

    自玄元道尊首创聚象金元大法以来,玄元宗历代弟子中,还从未有任何一个人,能在短短的半年之中,突破天发杀机的境界,领悟到地发杀机的第二层心法。有些资质愚笨的弟子,穷极一生,也都达不到天发杀机的第三重境界,更遑论地发杀机?高庸涵通过无数次的生死搏杀,突飞猛进,精进的速度,绝对称得上是前无古人;而以他在聚象金元大法上的修为,已经不输于玄元宗的任何一个长老了。

    但是眼下,实在不容高庸涵多想,扶风余岳收剑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摆出一个七雷朝云阵,因为他直觉地认为,接下来,该大戏登场了。

    扶风余岳的机变也很快,一落地,便护在高庸涵身边,一直等他布好阵法之后,才身形一晃,坐倒在地上,将荣书隽放到阵中。

    “刚才那一剑,我不是有意的!”

    “我明白!”

    两人都没多说,但是对地方的意思都很清楚,顿时生出一种默契,相视一笑。

    原来,扶风余岳走到镇外,顿时被浓重的迷雾包裹起来,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扶风余岳也不惊慌,干脆闭起双眼,脑袋两侧的鱼鳍舒展到极致,以耳代目,倾听周围的动静。他毫不理会前方有什么,心中默默估量着,按照直线往外走,遇到障碍便一剑挥去。

    这样走了大约几百步,觉察到身边的气流出现了一丝异样,当即全身戒备。从四面八方,突然伸出无数的手臂,朝他抓来,剑光流转之间,所有的手臂全被斩断。随后一股粘稠之极的黑烟,悄无声息侵到身后,就要往他体内钻去。扶风余岳大喝一声,身子朝前一飘,反手一剑刺去,那道黑烟见机极快,嗖地后退。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扶风余岳岂能放过,薄翼一张,尾随黑烟紧追不舍。跑出没几步,便感觉到前面一股极强的法力波动,不惊反喜,双目一睁,就见到前方隐隐约约有一团黑影,那道黑烟随即钻入那人体内,当即全力刺出一剑。可是没想到,对方的修为高的出奇,自己反被震了出去,而且还受了重伤。

    扶风余岳身为杀手,反应极快,第二招本能地递了出去。挥剑以后,他才醒悟过来,上当了!果然,一道烟花冲天而起,为了避免高庸涵再次出手,他也跟着打出了一道烟花。

    这个误会,令两人都受了重伤,而真正的厮杀,已经出现在对面的长街上了!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28 09:12
第七十三章绝杀

    两人正盘膝调整体内灵力的时候,对面长街出现了极其诡异的情景,地面突然塌陷,裂出无数的裂缝,裂缝迅速漫延,周围的建筑纷纷倒塌。裂缝一直扩展,在两人身前五六丈的地方停了下来,高庸涵等三人所在宛如孤岛一般,彻底和周围断开。随即,裂缝中喷涌出大片的黑烟,黑烟所到之处,迷雾全部被吸的干干净净。

    扶风余岳看着黑烟渐渐升起,忽然问了一句:“高帅,你说这些地府的鬼东西,有几分本事?”

    “有几分本事,我不知道,但是这般装神弄鬼的小把势,我却是头一次见。”

    “哈哈哈!”两人同时放声大笑。

    那些黑烟似乎有生命一般,听了两人的嘲笑,似乎十分愤怒,上升的速度突然加快。黑烟越升越高,在头顶上空数十丈的地方连成一片,将三人团团围住。黑烟一阵剧烈的抖动,渐渐凸现出无数张鬼脸,而在面前,则是一张巨大的鬼脸,和高庸涵在那处密林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那张鬼脸一脸的得意,似乎在嘲笑二人的不自量力,因为刚才在密林中,虽然吃了高庸涵的亏,但是那里是阳间,哪里及得上自己造出的这个结界?在鬼脸看来,眼前的这三人,不过是刀俎上的鱼肉而已,居然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着实可笑。

    高庸涵悄声对扶风余岳说道:“用灵胎阳火对付它!”

    扶风余岳微微有些吃惊:“你和它交过手?”

    “嗯!”高庸涵盯着那张鬼脸,沉声道:“我就是跟着它进来的!”

    扶风余岳忽然对高庸涵生出了一丝不敌的念头,这丝不敌的感觉,来源于高庸涵连番表现出的实力,令他的自信产生了松动。他不禁自问,能杀得了高庸涵么?也许,只有偷袭或者暗杀才可以,否则,光明正大地比拼,恐怕还真的没有把握!

    他刚才跟着荣书隽,不知怎么居然穿出了密林,一路上什么都没遇到,直接到了这个会间集。当时,集镇上有许多人,热闹非凡,荣书隽显得十分兴奋,逢人就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红衣少女。扶风余岳隐隐感觉到十分不妥,而且越靠近集镇中心,这种不妥便越强烈,杀手的本能,使他停下了脚步。突然前面传来荣书隽的惊呼,扶风余岳不进反退,往镇外退去。

    刚转身,就发现情况大为不妙,原本熙熙攘攘的街市,突然之间变得空空荡荡,所有的人,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扶风余岳一惊,知道已经晚了,接连穿过两条街道,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整个镇子死一般沉寂,除了自己,唯一的活人便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荣书隽。

    扶风余岳无奈,只得把荣书隽拖进了路边的一家客栈,一进客栈,两扇大门“呯”的一声便合上了。这么一来,倒把他的斗志给勾了起来,索性坐在大堂中间,看看倒底会发生什么,结果没想到,过了没多久,高庸涵便出现了。而他自始至终,都没见过这张鬼脸,更不用说交手了。

    此时一听高庸涵的话,知道这也许是两人唯一的机会,当即随着高庸涵慢慢退回阵中。

    那张鬼脸,似乎不知道高庸涵已经布下了一座法阵,兀自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眼神就像是看盘中的美食一样。它以为,两人一见到自己,就会出手,没想到眼前的这两个修真者,这般沉得住气,居然盘膝坐着,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又等了片刻,两人还是坐在一堆石柱中间没动,定睛一看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两人是借这个机会在疗伤。鬼脸顿时哈哈大笑,看来刚才跟他们玩了那么一下,还是很有成效的。

    鬼脸一阵扭曲,发出了一阵怪异的声音,沉闷之极,就像是从地底传来的一般。旁边无数的小鬼脸,嘻嘻哈哈笑作一团,跟着同时张嘴,喷出了无数道粗细不一的黑烟,朝高庸涵二人飞去。

    高庸涵猛地跃上一根石柱,双手一搓,一道电网将法阵团团护住。黑烟一触到电网,立刻被烧焦,腾起阵阵烟雾,一股浓烈的腥臭弥散开来。高庸涵的垂弦连疆虽然十分厉害,可是架不住黑烟越来越多,尤其是一些粗大的黑烟,一附着到电网上,便化作一堆一堆的血块,将闪电弄得污秽不堪,没几下,闪电黯淡下来,电网也摇摇欲坠。

    扶风余岳一动不动,根本不管高庸涵,仍旧坐在地上拼命运转灵力,修补紫府的损伤。刚才,趁着鬼脸独自陶醉之时,两人已经商议妥当,由高庸涵独力抵挡开始时的攻击,而扶风余岳则瞅准时机,全力对付那张最大的鬼脸。

    高庸涵对扶风余岳很有信心,因为身为一个杀手,如果连什么时候出手都把握不住,那也就不成其为杀手了。扶风余岳则压根没有去想,高庸涵能否撑到鬼脸露出破绽之时,因为,如果高庸涵撑不下来,就算自己出手,也不过是稍微延缓点时间而已。早死和晚死,在扶风余岳看来,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他根本不去关心高庸涵,怎么对付先期的攻击。

    不过才片刻的时间,电网便完全被黑烟所笼罩,高庸涵不慌不忙,犹自支撑着电网。等到电网快要承受不住时,高庸涵的身体突然急速旋转起来,所有的石柱也随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七雷朝云阵已被发动起来。无数粗大的电弧,在十几根石柱间来回穿梭,就像无数条飞舞的银龙,跟着高庸涵身子一定,一连串的法诀击出,银龙冲天而起,电网猛地一缩,随即爆炸。

    这次的爆炸,威力更胜以前焚天坑那次,黑烟全部被烧得一干二净,无数黑烟背后的鬼脸,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哭,纷纷破碎。无数的鲜血,顺着烟幕流下,头顶原本密集的黑烟,竟然被炸出了一个大洞。那张巨大的鬼脸,就跟刚才在密林时一样,也发出了一声惨嚎,不过这次不同的是,神情不但没有萎顿,反而变得愈发狰狞。

    扶风余岳睁开眼,眼中全是惊叹,赞道:“好手段!高帅果然名不虚传!”

    高庸涵一阵苦笑,刚才的全力一击,几乎耗尽了法力!他原本以为,自己至少可以撑上一炷香的时间,才会借助到七雷朝云阵,没想到,才刚刚交手,就被迫使出全力。这些地府的亡灵,竟然厉害如斯!

    那张巨大的鬼脸,已经被完全激起了怒气,又是一声暴喝。这一次,那些鬼脸不再喷出黑烟,而是呼啸着朝高庸涵涌来。看着丑陋之极的鬼脸,蜂拥而至,高庸涵的战意也被完全激发出来。七雷朝云阵运转到极致,高庸涵深吸一口气,强行提升灵力,仰天大喝道:“地发杀机,龙蛇起陆!”聚象金元大法第二层境界果然厉害,即便是灵力不足,威力也远胜“天发杀机”第三重,金光之盛,就连四周的黑烟,都相形见绌。

    无数的鬼脸爆裂,然后又是无数的鬼脸涌来,似乎无穷无尽。高庸涵被扶风余岳刺伤的心口,剧痛连连,但是他还是咬牙坚挺。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吃力,即便是在焚天坑,面对虻尊的十万虫人大军,他也挥洒自如。而此刻,他有了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七雷朝云阵终于支撑不住,石柱一根接一根地炸开,化为齑粉,而石柱每碎掉一根,高庸涵便是一口鲜血喷出,金光也自黯淡一分。

    扶风余岳仍然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因为最大的那张鬼脸还未出手!

    最后一根石柱也碎裂开来,高庸涵感觉到紫府的灵力,似乎已经完全被榨空,出手越来越弱,终于支撑不住,仰天倒了下去,就倒在了扶风余岳的身旁。

    扶风余岳还是没动,高庸涵固然已经耗尽心神,他又何尝不是?他体内的灵力也已运转到极致,就等着那稍纵即逝的机会,他根本无法分神,对付眼前的这些小鬼脸。

    无数的鬼脸欢叫着,扑了上来,瞬间便将三人完全淹没。高庸涵已经彻底失去知觉,和荣书隽一样,尽管被鬼脸撕咬,却已感觉不到疼痛。扶风余岳则不一样,他十分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疼痛,这种疼痛,远远超出了常人所能忍耐的极限。幸好,扶风余岳是御风族人,自幼便在荡魂熏风中,接受了极为残酷的训练,所以他拼命忍住,逼着自己不去想那种嗜骨的疼痛,而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那张鬼脸上。

    也许是看到三人已经没了任何反抗的能力,那张鬼脸终于笑了,虽然损失了成千上万的阴魂,但是能吞食两个修真者的灵胎,还是物有所值。当下一声大吼,那些鬼脸依依不舍地慢慢离开,犹自露出一种不甘心的贪婪。那张鬼脸慢慢移到三人身边,随着黑烟不断散去,逐渐显露出原形,原来是一个青面獠牙,瞪着一对血红大眼的幼童。那幼童一阵奸笑,突然从嘴中伸出一条血红的长舌,一下子朝坐在最外面的扶风余岳卷去。

    扶风余岳忍住出手的冲动,不断告诫自己,时机未到,时机未到!等到那条长舌刚刚触及到自己的躯体,扶风余岳终于动了!

    就见一道昏黄的剑芒,以缓慢到了极点的速度,轻轻划过。那幼童就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被剑芒所吸引,连躲避都已忘记,眼睁睁地看着剑芒朝自己刺来。就在剑芒离它还有不到一尺的距离时,那幼童突然倒飞出去,似乎挣脱了某种束缚一般,死命地往裂缝中逃去。剑芒刹那间大放异彩,暴涨数丈,一剑劈了下去,就听见一声惨呼远远传来。

    扶风余岳心下一阵暗叹,还是被那地府妖童逃了性命,不过这一剑斩断了它的一条孽魂,估计也够它受得了,没有个几百年,别想恢复过来。这一剑,是扶风余岳生命中最绚烂的一剑,随着这一剑的刺出,他也仰天倒了下去。

    而此时,场中还有成千上万的鬼脸,在一旁游走飞舞。这些鬼脸先是大惊之下,纷纷后退,待见到有机可乘,重新扑了过来!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28 09:12
第七十四章援手

    高庸涵从剧痛中苏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一张鬼脸,正好趴在自己面前,意念一动,猛地感觉到发自灵魂深处的疼痛,仿佛被什么东西在撕咬一般。这种感觉何其熟悉,当日在阅昙洞外,和狂尊一战,不是也曾深受魔魂嗜骨之苦么?

    高庸涵想起了尸螟蝠,可是紫府内空空如也,一丝灵力都没有,根本无法施展凝愁术。他很是后悔,应该早点放出尸螟蝠,也许情况会好一点,可是因为顾忌到扶风余岳,所以迟迟不愿动用藏鸦指环,现在悔之晚矣,难道真的是要丧命于这些亡灵之手?

    既然无力放出尸螟蝠,那么,那条大火源自然也是放不出来了,高庸涵艰难地将手伸进怀中,想在临死前抚摸一下云霄瓶,心中一阵惨然:“紫袖,我怕是不能再去找你了!”

    远在天外的一个白衣女子,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心慌:“难道是他出事了么?”

    高庸涵的三魂七魄,已经在鬼脸的撕咬下,变得虚弱不堪,神智逐渐有些昏迷,忽然摸到了三根温滑如玉的石笋,心头一振。这三根石笋正是当日狂尊所赠,怎么把这个法器给忘了?

    颤颤巍巍取出一根石笋,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捏,石笋裂成两半,一道血光激射而出。血光一出,在三人周围的鬼脸,只要被血光沾上,便化作一团飞灰瞬间消失。血光不断膨胀,吞噬着周围的鬼脸,当身形扩展至十余丈高时,慢慢凝成一只巨大的虫子。这只虫子虫头两侧,各有一个头颅,肚腹之间,也似有无数个虫头在嚎叫,无数对虫足缓缓摆动,竟和狂尊有几分相似。这个虫子看见那些鬼脸,就像看到什么美食一般,张嘴一嚎,周身血光纷纷变成一只只虫子,争先恐后地朝四周的鬼脸扑去。

    这道血光,其实是狂尊当年修炼的一个分身,专门以魔魂的修炼之法炼制而成,自然对灵胎、魂魄之类的东西十分感兴趣,所以那些激射出去的血光,简直称得上是亡灵的尅星。血光每前进一分,黑烟便弱了一层,随着黑烟的退却,地面上那些巨大的裂缝也消失无踪。血光的范围越来越大,已经将附近的两条街都笼罩进来,高庸涵勉强抬头看去,甚至连镇子中心的旗杆,也清晰地显现出来。

    在旗杆下面,有一个红衣少女,手捏法诀盘膝而坐,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浑身大汗淋漓。

    高庸涵一见大喜,大呼一声:“妍儿!”

    那个红衣少女,正是苦寻不得的审香妍,听到这声呼唤,浑身一震,睁开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呆呆地看着高庸涵。突然一声尖叫,奔了过来,跑到高庸涵身边,一把将高庸涵搂在怀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高大哥,你怎么了?”

    高庸涵虚弱地笑道:“傻丫头,哭什么,这回可担心死你高大哥了。”

    审香妍慢慢收住哭声,扶着高庸涵坐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了两粒丹丸,喂进高庸涵嘴里。高庸涵知道,丹鼎门的炼丹术,在所有的修真门派中是最精纯的,这两粒丹丸果然玄妙无比,功效比之楚兰红泪,也差不了几分,当下不再多说,运功化解药力。

    审香妍转头,看见更加虚弱的扶风余岳,尽管见此人长相十分的古怪,但是见他和高庸涵躺在一起,显然是同伴,也喂了他两粒丹丸。扶风余岳虽然灵胎涣散,连话都说不出口,但是仍然用目光,向审香妍表示了谢意,随后也自运功,借助药力疗伤。

    对一直昏迷不醒的荣书隽,审香妍皱了皱眉头,取出另外一个玉瓶,拿出一粒奇臭无比的丹丸,硬给他塞进嘴里。然后转身,看着远处追逐着黑烟的血光。

    黑烟终于被清理一空,血光纷纷回到高庸涵身旁,重新凝结成那个大虫子的模样。审香妍在一旁看着,吓了一跳,要不是高庸涵示意让她稍安毋躁,早就准备拔剑砍过去了。狂尊的分身,和他本人的脾气毫无两样,拍拍肚子显得意犹未尽,撇了撇嘴朝高庸涵哈哈笑道:“小子,我这个分身怎么样,厉害吧?”

    高庸涵多少恢复了几分灵力,在审香妍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朝狂尊分身一拱手,笑着回道:“尊主神通广大,高某佩服得很,自甘下风!”

    “哈哈哈,你少蒙我!”狂尊分身跟着神色一整,肃然道:“这才分开半个多月,你就用了一根石笋,可见前路艰险,你一切要多加小心才是!”

    高庸涵十分感动,点头道:“我知道,有劳尊主挂怀!”

    狂尊分身也是一笑,看着紧紧依偎在高庸涵身边的审香妍,气不打一处来,张嘴骂道:“你个臭小子,以后没事多用点功,少和女孩子天天搅在一起!下次再找我的时候,要是修为还没提升起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高庸涵摇头苦笑,连声道:“不敢,不敢!”

    审香妍俏脸一红,就准备还嘴,可是看见这个虫子外形这般恐怖,而且听口气还只是一个修真者的分身,知道和别人的修为相差太远,只得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

    狂尊分身渐渐隐去,一阵笑声远远传来:“小子,记得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定要带点那个叫‘酒’的东西,别忘了!”

    “你放心,不会忘的!”高庸涵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镇子中,远远传了出去。

    这时,扶风余岳也勉强站了起来,刚才的情形,他都看在眼里,眼睛盯着血光消失的远方,心头暗自骇然:“此人好广阔的交游,居然还有这等修为的高手朋友,这个虫子莫非是七虫族的人?可是七虫族的修真者,根本没有这种实力,这个虫子又是哪里来的呢?”

    荣书隽依然昏迷,但是呼吸已经顺畅多了,看来也没什么大碍,仍旧由扶风余岳扛在肩上。审香妍扶着高庸涵,四人一起往镇外走去。可是奇怪的是,虽然黑烟被清扫一空,却仍无法走出这个死镇。

    走了两圈之后,审香妍猛地一拍脑袋,是那种大为失悔的神情,偷眼看了高庸涵一下,低着头细声说道:“都怪我,忘了咱们还在鬼雾迷魂之中,我这就把鬼雾驱散。”

    高庸涵和扶风余岳相视无言,默然看着审香妍走前几步,从怀中掏出一块蓝色的石块,然后口中念念有词。石块形如鹅卵,随着审香妍的法诀咒语,石块表面浮现出几道蓝色的符纹,符纹越来越亮,变作一个蓝色的光球浮了起来。

    审香妍一声轻吒:“祭如灵光,疾!”蓝色光球升到半空,放出万道蓝光,一层肉眼可见的法力波动,“嗡”的一声向四周急速扩展开来。蓝光过于刺眼,高庸涵和扶风余岳不由得合上了眼脸,等到再睁开眼时,迎入眼帘的是蓝天白云,周围传来阵阵鸟语花香,众人一时有恍若隔世之感。

    高庸涵环顾四周,此刻身处在一处山谷之中,只有脚下的一小片焦黑之地,仿佛才能证明,众人曾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杀。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约莫估计了一下,现在应该是临近正午的巳午交接时分。

    经历了如此诡异血腥的一夜,众人都十分疲劳,扶风余岳放下荣书隽,飞到半空打探了一下环境,一指西北方向,大喊道:“那边十里之外,似乎有一条官道,我们先朝那边走。”

    四人在密林中,慢慢地朝官道方向走去。一路上,高庸涵仔细询问了审香妍,才知道其中好生危险,要不是担心扶风余岳会对审香妍下手,追了出来,恐怕审香妍、荣书隽,以及似敌似友的扶风余岳,都会丧身在那个死镇之中。

    原来,昨夜审香妍负气跑了出来,一路疾驰,跑出镇子没多远,就有些后悔了。仔细想想,刚才高庸涵那种落寞的眼神,其实从初次见面以后,似乎就常常浮现,也许只是他回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往事,并非是对自己不满吧!小女孩的心思本就多变,这么一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但是一时又抹不开面子,骑着霜足兽慢慢在会间集外面徘徊。

    她不知道高庸涵早已追了出去,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返回镇中,准备向高庸涵认错。哪知,一进到镇子里面,就感觉不对劲了。在镇外才刚刚听到,镇子里面依旧是热闹非凡,一踏上长街之后便寂然无声,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审香妍大惊之下,急忙冲到那家客栈跟前,遍寻高庸涵不得,反而被死一般的寂静,吓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隐隐传来高庸涵的声音,声音越来越清晰,大呼着:“妍儿,妍儿,你在哪里?”

    审香妍大喜,循着声音跑了过去,远远就看到一根高耸的旗杆之下,一个背影站在那里,像极了高庸涵。审香妍边喊边跑,刚刚跑到那个背影身后,那人猛然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恐怖之极的鬼脸。审香妍虽然害怕到了极点,但是应变极快,一招“灵光夕照”打了出去,那个鬼脸也没想到审香妍说打就打,被灵光击中化作了一阵飞灰。

    审香妍正想逃跑,突然从四周涌出无数的黑烟,霜足兽被黑烟瞬间吞没。审香妍连连惊呼,忙不迭地唤出暮云飞鹤,刚刚骑到仙鹤背上,就被一股黑烟给拉了下来。暮云飞鹤极具灵性,大急之下转身叼住审香妍的发带,无奈发带毫不受力,审香妍随即被黑烟吞没。暮云飞鹤知道救援不及,便奋力冲了出去,想回审家报信。幸亏暮云飞鹤天性不惧阴魂,所以才硬冲了出来,也正是它这一冲,才给了审香妍一个机会,给了高庸涵一个机会。

    审香妍趁着黑烟分神去追暮云飞鹤的时候,全力运转师门心法,紧守住紫府灵胎,就在感觉要快崩溃之际,周身压力一轻,被高庸涵的呼唤给惊醒。说到这里,审香妍想起了暮云飞鹤,不禁又轻轻抽泣起来。

    高庸涵听完之后,心中连呼侥幸,轻声安慰审香妍道:“妍儿,别难过了,暮云飞鹤没事,我已经把它给救下了,想来不久你就能再见到它。”

    “是吗?”审香妍欣喜异常,连连追问,高庸涵这才把自己如何追了出来,如何发现那个法阵,如何救了暮云飞鹤,又如何到了死镇等等等等,大致说了一遍。

    审香妍听到高庸涵担心自己,不惜以身犯险,毅然闯入死镇时,芳心一阵暗喜。同时,这才知道,同行的这个怪人,原来就是那个御风族的杀手,不禁盯着扶风余岳看了好几眼。

    扶风余岳刚才就不停地冷哼,现在被审香妍用异样的眼神一看,终于还是忍不住还了一句:“哼!我扶风余岳是什么人,岂会妄杀无辜?抓一个女孩子,再来要挟你,你以为我是那种下三滥的小角色?”

    高庸涵笑笑不答,就连审香妍都已看出,扶风余岳已经没了恶意,更何况自己呢?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扶风兄,你要尸头蝠王的内丹倒底做什么?可否为我言明一二?”

    扶风余岳脸色一变,缓缓说出了一段秘辛。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3-28 09:13
第七十五章内丹

    御风族源自震雷界,震雷界十分奇特,是由一个巨大的陨石带而成,内中有无数迅猛无比的熏风。在熏风中生活着一种奇特的纤麟鱼,说它们是鱼,只因为它们身上长满鳞片,对气流波动的感觉十分敏锐,能在熏风中象鱼一样游动。这些纤麟鱼的习性很独特,他们靠吞噬熏风中的粉尘为生,渐渐地,熏风中结出了一种灵丸,纤麟鱼吞食之后有了灵胎,是为御风族的远祖。

    慢慢地,这些结出了灵胎的纤麟鱼开始修行,体态上出现了极大的变化,其中一条居然借助熏风,飞到了震雷界的边缘,几乎冲出了震雷界,引来了无数族人的效仿。可惜乐极生悲,纤麟鱼很快就发现,一旦修行到了一定程度,便失去了繁衍的能力;这就是说,纤麟鱼全部修真的话,不出三、四百年便会绝种。这个问题如此迫切,以至于震雷界,有了一种大祸临头的恐慌。

    幸亏,有一位仙人无意中莅临震雷界,纤麟鱼视之为神,苦苦哀求之下,那个仙人答应为其指点迷津。那个仙人苦思百日之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专门制造了一个符咒,将其刻在一块玉印之上,足以护持住御风族人的灵胎不灭。每个御风族人,可在死前选择一条纤麟鱼,将灵胎注入其体内,自身则变回原形,回归熏风;而被挑中的这条纤麟鱼,通过一段时间的修行,便可成为一个新的御风族人。如此,御风族可借纤麟鱼,完成传承,这个死结也终于被化解。这块刻有符咒的玉印,则被视为御风族的根本所在,被尊称为祖缘印。

    九界坍塌后,熏风带也四分五裂,大部分散落于遥远的外域,只有一小部分,落在了厚土界北洲大陆的极北之地。那里原本是冰川雪域,人迹罕至,熏风带一落下来,强烈的熏风把地面上所有的一切完全搅碎,变成了一片荒漠。残存的熏风得以保留下来,悬挂在天空,御风族的幸存者,在熏风范围内,用流沙修建了一座占地千里,规模宏大的蜃楼。由于蜃楼的变幻莫测,后世之人将这片大漠,称之为九重门。

    “早就听说九重门奇幻无比,宛如人间仙境,原来是这么来的,当真是神奇!”审香妍听得悠然神往,看了看高庸涵,娇声道:“高大哥,你办完事以后,我们去见识一下蜃楼,好不好?”

    高庸涵瞪了审香妍一眼,喝道:“就想着玩,别打岔,听人家把话说完!”

    审香妍已经从昨夜的经历中,知道自己在高庸涵的心目中,十分重要,所以根本不怕高庸涵发脾气,转头看着扶风余岳,啧啧称奇道:“扶风大哥,想不到你真的是鱼变来的,我就说嘛,你怎么看怎么像鱼。”

    扶风余岳连连摇头,他和高庸涵联手,共同击退那个鬼脸,所以不存在谁欠谁的问题。只是这个小姑娘,喂自己服食的那两粒丹丸,的确救了自己的性命。他是恩怨分明的性格,尽管审香妍的这句话,对于御风族而言是极大的侮辱,但是一来不知者不罪,二来她又救了自己一命,而且还是一个小姑娘,也惟有一笑了之。

    高庸涵一听审香妍这话,就知道这个大小姐口无遮拦,又闯祸了。再一看扶风余岳的脸色很是难看,当下厉声道:“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立马就把你捆了,送回家去!”

    审香妍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声道歉:“扶风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高大哥,你别那么凶嘛,最多我不出声就是了!”这第二句,却是对高庸涵说的。

    经过审香妍这么一打岔,扶风余岳的心情也似好了一点,继续说道:“我有个忘年之交的好朋友,因为好心,加上看在同出震雷界一脉的份上,收了一只凝出灵胎的尸螟蝠做徒弟。那只尸螟蝠,起初对我那位朋友极其恭顺,谁知,后来居然欺师灭祖,做出了大逆不道的恶行!”

    “想来,你那位朋友的徒弟,就是尸头蝠王了?”

    “不错!”扶风余岳语气出奇地平淡,但是高庸涵从中,还是听出了深深的憎恶。

    尸头蝠王天性歹毒,而且狡猾。随着修为日深,野心也越来越大,由于觊觎师父手中的一件法器,趁他师父闭关之时,突施暗算,将他师父打成重伤,抢了那件法器逃出了九重门。扶风余岳其时正在荡魂熏风内苦修,等到修为有成,从熏风内出来时已是三年以后,得知此事大为震怒,自然不会放过尸头蝠王。

    可是尸头蝠王行踪诡秘,扶风余岳足足找了三年,才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得知他加入到十二叠鼓楼中,成为一名杀手。扶风余岳起初想调查十二叠鼓楼的来历,可是一无所获,于是又花了整整两年,才设法潜入其中。可是十二叠鼓楼内部,极其隐秘,杀手之间根本没有往来,还是毫无头绪。为了获得幕后黑手的信任,获取更多的隐秘,扶风余岳也接了几笔买卖,杀了几个名重一时的修真者,逐渐成为楼内的金牌杀手。

    就在他探知,尸头蝠王将击杀东陵府兵马大元帅高庸涵时,星夜赶到东陵道。结果却从临阵脱逃的公羊获口中,得知尸头蝠王已被高庸涵击杀,而且连内丹也被吸的干干净净。扶风余岳不信高庸涵有如此高深的修为,逼着公羊获带着自己,到了清溪镇外的那座山岗,找到了尸头蝠王的尸体。

    一番探察之后,固然对高庸涵的实力,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同时大为懊恼,因为尸头蝠王虽死,但是其内丹也已不在了。所以,他设法接下了追杀高庸涵的买卖,希望能从高庸涵身上,找到那颗内丹。

    然而,高庸涵自从在清溪镇露面之后,居然再无半点消息,令扶风余岳十分奇怪。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只要高庸涵还活着,必然会回到太河源,所以守在天子城中,果真等来了高庸涵,这才有了牌坊一战。

    “扶风兄,你要杀我,我一点都不奇怪,可是为何偏要尸头蝠王的内丹,难道这颗内丹你另有他用?”

    “不错!”扶风余岳深深点头,续道:“这个孽徒当日暗算我朋友之时,用的是瞑尸果的剧毒,以至于我那个朋友灵胎被剧毒所侵,日夜受毒气攻心之苦,这些年来不知遭了多大的罪。我曾——”

    扶风余岳为了治好朋友灵胎内的剧毒,数次上悬空岛拜访丹鼎门,心诚所至,终于讨到了一颗回天豆蔻。但是,剧毒虽解,无奈灵胎受损太过,已经无力返回惊沙檐,变回纤麟鱼的形态,更遑论将灵胎传承下去。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能吞下尸头蝠王的内丹,便可将其灵胎修复,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可见世间事机缘之巧,当真是神鬼莫测。

    “我那朋友,对于自身的生死,早已看淡,只是灵胎无法传承,便意味着他那一脉,就此终结。所以,我一定要拿回尸头蝠王的内丹!”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毫无半点回旋的余地。

    审香妍听到这里,忍不住又开口了:“高大哥,既然人家是拿去救命的,你就把那颗内丹给他嘛,免得到时候又打打杀杀的。”

    审香妍此话一出,扶风余岳感激地朝她看了一眼,因为经此一役,他对高庸涵已经完全没有了敌意,也实在不想与之为敌。

    高庸涵叹了口气,无奈说道:“扶风兄,不是我不给你,而是已经无法给你了。”

    扶风余岳登时脸色大变,就要爆发,高庸涵急忙摆手:“别急,别急!我给你一看你就明白了。”

    说完,凝愁术轻轻运转,那只尸螟蝠欢快地从藏鸦指环中飞了出来。尸螟蝠飞舞了一圈,扭头看到扶风余岳,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它虽然已经没了记忆,但是本能地对这个御风族人心怀戒备。

    扶风余岳一见尸螟蝠,怒从心起,怒喝一声:“孽畜,受死吧!”跟着抽出长剑,便要刺向尸螟蝠。

    高庸涵见状,急忙拦在中间,口中连呼:“扶风兄,手下留情!”跟着把尸螟蝠收回藏鸦指环中。

    扶风余岳也是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听高庸涵这么一喊,顿时醒悟过来。眼见尸头蝠王已经脱胎换骨,重新变换尸螟蝠,知道它前缘已了,当下收回长剑,长出一口气:“罢了,罢了,此事就此揭过!”

    高庸涵歉然道:“扶风兄,尸头蝠王的内丹,早已化作这只尸螟蝠,即便给了你,也没法救治你那位朋友。而且,这只尸螟蝠,曾数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所以无法交还于你,还请你见谅!”

    扶风余岳一脸的失望,低头不语。

    高庸涵突然想到,曾从尸头蝠王身上,搜出过几瓶丹药,由于一直不知道这些丹药是何用处,也就闲置无用。当即拿了出来,递给扶风余岳:“扶风兄,你看看这几瓶丹药,是我从尸头蝠王身上得来的,不知道有没有用处?”

    扶风余岳默默接过玉瓶,打开闻了一下,忽然露出狂喜的神色,不停地喊道:“这是瞑尸果,这是瞑尸果!”

    高庸涵和审香妍一看扶风余岳的神情,就知道,这种瞑尸果一定能用,而且有大用处。高庸涵不待扶风余岳说话,直接说道:“这些丹药如果有用的话,就请扶风兄带回去,赶紧救治你那位朋友吧!”

    扶风余岳浑身剧震,突然一揖到地,朗声说道:“高帅,扶风余岳今日欠你一条命,他日必当报答!”

    “这话从何说起?要不是有扶风兄相助,高某和舍妹昨夜就已丧命了。”在高庸涵看来,审香妍误入死镇,自己无论如何是会闯进去的,而扶风余岳则不同,他完全可以自行避开。而且,没有扶风余岳最后那一剑,重创那个地府妖童,自己和审香妍不知道会死的有多惨,所以,自然不能接受扶风余岳的这个说法。

    “不然,我本就是为了杀你,没安好心,况且,要不是你在前面挡着,我根本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跟着,扶风余岳从身上剥下两片鱼鳞,分别交给高庸涵和审香妍,郑重说道:“我一生从未欠过别人什么,也不想背负这个人情,所以,日后见鳞如见人,二位但有差遣,扶风绝不推辞!”

    高庸涵和审香妍见扶风余岳执意如此,只得收了鳞片,扶风余岳急于给朋友疗伤,当即告辞:“二位,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不待二人作何反应,腾空飘然而去,远远说道:“高帅,十二叠鼓楼不死不休,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4-1 16:59
第七十六章魔庄

    审香妍看着远去的扶风余岳,拉着高庸涵的手臂急道:“高大哥,你怎么不问是谁要杀你啊?”

    “他肯定也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是谁花钱买我的命,十二叠鼓楼仍然会找上门来。”扶风余岳花了几年的时间,并且还是以杀手的身份,找个尸头蝠王都这么难,他又岂能知道这种内幕?

    高庸涵看着审香妍略带倦容的面孔,怜惜道:“妍儿,以后不可这么任性了,这世上的凶险,你应该有所体会了吧?”

    审香妍垂下头去,低声道:“我记得了,高大哥!”昨夜的遭遇,她一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对于高庸涵的这句劝告,可谓是深有体会。

    高庸涵看了一眼兀自昏迷不醒的荣书隽,眉头紧锁。离昨夜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即便是荣书隽根基尚浅,但是也不应该昏迷这么长的时间。仔细探察他体内,也没什么异常之处,无奈之下惟有将他背在背上,和审香妍一起朝前走去。

    两人沿着官道,走了约莫十多里,绕过一个山岗,眼前出现了好大的一片庄园。庄园入口处,有一个牌坊,牌坊上书三个大字:墨玄庄。看见这三个大字,高庸涵和审香妍相顾骇然。原来,墨玄庄位于八百里太河平原的西南角落,距离昨夜的会间集,整整有上千里的距离,想不到一夜之间,那个地府妖童居然把众人拉到了千里之外!

    一入墨玄庄,行不多远,便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墨玄庄风景如画,庄内河道纵横,一条大路远远延伸出去,沿路两侧尽是垂柳,沿着河面不时有阵阵微风,柳枝随风而摆,恍如仙境。尤为难得的是,一路上所遇之人,无论是农夫还是货郎,均有一股书香之气,尽显从容,高庸涵和审香妍心中暗暗称奇。

    在一座石拱桥上,一位学究模样的中年人,含笑而立,身后立着十来个下人。待高庸涵和审香妍走到近处时,拱手相迎:“今天一早,庄主就说有贵客临门,命我在此恭候。诸位可是姗姗来迟啊,请贵客上轿!”

    高庸涵微微有些诧异,一路上所见足以看出,这个墨玄庄的庄主,显然是儒雅之士,想不到还能未卜先知,看来也是位小隐于野的高人,当下很客气地答道:“在下初临贵庄,不敢有劳诸位,只是想借宿一宿,还望行个方便。”

    那人一笑:“高帅未免也太客气了,早就听说高帅天性豪迈,今日一见,却发现传言未能全信啊!”

    高庸涵见被人识破身份,也不在意,哈哈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

    那人一挥手,上来两个下人,从高庸涵背上将荣书隽抱住,然后抬进一顶暖轿中,接着又请两人落轿。高庸涵示意审香妍上轿,自己则对那人说道:“高某不习惯坐轿子,还是陪着先生走路吧。”

    那人也不勉强,和高庸涵跟在两顶轿子后面,并肩而行。高庸涵边走边问:“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这墨玄庄的庄主,又如何称呼?”

    “鄙庄主姓江,单名一个‘湳’字,别号书轩。我姓方,是庄中的管事,高帅直接叫我方管事就是了。”

    “原来是方管事,失敬,失敬!”客套完之后,高庸涵对这个墨玄庄庄主江湳,十分好奇,当下问道:“方管事,我看这墨玄庄布局,意境高远雅致,而且贵庄之人气质恬淡从容,想来江庄主定非寻常之人?”

    方管事笑而不答,只是应道:“我们庄主是不是寻常之人,高帅一见便知,我们做下人的不便多嘴,还望见谅!”

    “言重,言重!”既然别人不愿说,也不好多问,想来见面之后自会分晓。

    沿着柳堤一路前行,穿过几座石桥,在花红柳绿中渐渐显出一些飞梁画栋,却是一片好大的府邸。不过越接近府邸,这河水也就越混浊,到后来竟然漆黑如墨,与周围的美景有格格不入之感。看着高庸涵一脸的疑惑,方管事笑着解释道:“鄙庄中人均喜书法,尤其是庄主一家,自祖上起,历代都是不出世的书法名家。这些河水之所以这么黑,全是历年来洗笔所致,仔细闻的话,河水还有一股淡淡的墨香。”

    这么一说,就连在前面轿子里的审香妍,也听得入了神,从轿子里直接跳了出来,冲到河边掬起一捧河水,凑到鼻尖闻了闻,点头称是:“高大哥,你也来闻闻,这水果真有一股墨香。”

    审香妍的这一举动十分突然,把那些下人吓了一跳,高庸涵暗暗摇头,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静一静?不过她天性如此,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反正离那府邸也已不远,审香妍不肯再坐轿子,跟着高庸涵、方管事一起步行,没一会,便到了那座府邸跟前。那座府邸的外墙好生奇特,墙面上全是一尺见方的大字,每个字都是墨汁淋漓,一笔一划中隐隐有异彩流动,似乎要破墙而出。而墙壁的材质也非常的独特,似乎是一种非金非石的东西建造,内中有水纹波动。绕过一处墙角,转而上了一道长廊,长廊尽头便是府邸的正门,正门上方是一块极大的匾额,匾额上书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江府。

    府邸中门大开,一个一身白袍的年轻人,站在门前的滴水檐下,身后是数十个衣着光鲜的下人,肃手而立。一见到那个年轻人,方管事疾步上前,躬身施礼道:“少爷,贵客迎到!”

    那年轻人点了点头,亲自迎了上来,朝高庸涵和审香妍施了一礼:“高帅和审大小姐、荣公子光临鄙庄,墨玄庄蓬荜生辉,江湳有失远迎,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高庸涵连声谦谢,跟着江湳一并走进庄中。荣书隽由于始终昏迷,被抬到别处休息,江湳则引着高庸涵和审香妍,穿过一座天井,绕过一道照壁,来到一间极大的厅堂之中。缓缓行来,江湳殷情为两人指点周围的陈设,其中有不少,都是江家祖上历代的收藏,每一件都称得上是难得的珍品,有花有树,有石有玉,最多的则是文房四宝,以及书法大家的墨迹。

    高庸涵和审香妍,均是出身于官宦人家,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是甫一见到如此多的奇珍,还是难免有些诧异。单是这些藏品,说江家富可敌国,也毫不过分。但是高庸涵对此倒不甚上心,他从短短的接触中发现,在江湳身上,有一种不同寻常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诡异的地方。

    照高庸涵的观察,江湳此人,虽然年级不大,也就和荣书隽差不多大小,但是却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从他体内,隐隐传来一股微弱且怪异的法力波动,既不是通常的那种灵力,也不像曾见识过的魔力,硬要说的话,倒是和那地府妖童的阴魂之力,有些类似。尽管江湳极其客气,而且谦恭有礼,但是眼神中却是一片冰冷,毫无生气可言。高庸涵联想到昨夜的离奇经历,加上眼前这个墨玄庄庄主古怪的举动,不由得暗中有所戒备。

    一进到大厅之内,一幅巨大的中堂映入眼帘,上面写的是“修心”二字,笔意潇洒无比,仿佛不受世间尘缘羁绊,落款印章是古体的“书轩”。高庸涵记起方管事曾说过,江湳别号书轩,看来这是江湳的手迹了。从“修心”两字的意境来看,江湳怎么都不应该是这种眼神,有这种怪异的法力波动才对,高庸涵一时大惑不解。

    随后,江湳又摆下了一桌盛宴,以款待高庸涵和审香妍。席间,审香妍对于江湳如何预知到三人的行踪,以及身份,十分好奇,而江湳的解释只有两个字:卜卦。审香妍对这个回答很是失望,高庸涵则直觉地认为,江湳的回答颇有些不实之处,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幸亏方管事能言善道,总算是宾主尽欢。

    这顿饭吃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江湳随后以不胜酒力为由,回到了后堂,由方管事负责陪伴客人,游览府中各处景致。虽然看上去,一切都顺理成章,但是高庸涵心中的不妥更加强烈,此时他的伤势勉强才好了一半,不愿再生事端,便向方管事提出辞行。方管事显得十分为难,极力劝说高庸涵多呆两天,言辞十分恭敬,越是如此,高庸涵越觉得这座府邸中,处处流露出一丝古怪,坚决辞行。到最后,方管事无奈,只得回去向江湳回禀,留下高庸涵和审香妍在一座水榭里面。

    谁知这一等,一直到了申时将尽,都没见到方管事回来,高庸涵脸色凝重,带着审香妍顺着来路,一直走回到那座厅堂之中。可是,一路行来,虽然周围的景致和刚才一样,但是高庸涵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更加令他惊异的是,原本仆从如云的江府,此刻居然没有见到一个人影,诺大个府邸,一下子变得死一般寂静。

    高庸涵头皮一阵发麻,难道说,又和昨夜一样,被诱进了地府亡灵的圈套之中?审香妍也意识到情势大变,紧紧跟在高庸涵身边,不敢离开他半步。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厅堂之内由于没有掌灯,愈加显得昏暗。高庸涵知道,此时已经无法退出墨玄庄了,缓步走到天井之中,仰头看着天外,仔细回想进入到墨玄庄的一切细节。过了半晌,双目猛地一睁,转身再次走进了那座厅堂内,一看之下,沉声对身边的审香妍说道:“妍儿,我知道症结出在哪里了!”

    “什么?”

    高庸涵一指那幅中堂,上面原本是上“修”下“心”两个字,可是现在,字还是那两个字,不过顺序变成了上“心”下“修”。

    “你看,所有的东西都和我们来时看到的,完全相反!”

    审香妍仔细看了看四周,惊呼道:“高大哥,你看,这天井、照壁,还有这些花草树木的方位,全反过来了!”跟着又有些不解地问道:“可是,这些能说明什么?”

    “也许,我们找出和原来摆设一样的地方,就可以明了其中的隐秘了!”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4-1 17:01
第七十七章魅影

    这句话刚说完,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整个江府陷入到漆黑之中,审香妍一惊,吓得扑到高庸涵怀里。高庸涵拍了拍审香妍瑟瑟发抖的肩膀,安慰道:“妍儿别怕,你修习的法术,应该是能克制住阴邪之气,只要你守住灵胎不动,便可无事。”

    其实,千灵族丹鼎门的法术,是否真的能对付地府阴魂,高庸涵并不能十分肯定,但是从昨夜的情形来看,至少祭如灵光能驱散鬼雾,却是毋庸置疑的。审香妍似乎对高庸涵极具信心,听了高庸涵的话,胆子也壮了几分。随即才发觉自己还紧紧依偎在高庸涵怀里,一瞬间羞得面红耳赤,所幸在黑夜之中,想来他不会看见自己的窘态,当下退开两步,不过心还是跳的很厉害。

    高庸涵对于审香妍的娇羞,看的一清二楚,突然醒觉,原来这个审家妹子,对自己似乎生出了几分情意,心中也是一阵慌乱,惟有装作不知。

    “妍儿,你跟紧我,咱们先去找荣书隽,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嗯!”审香妍轻轻应了一声,跟在高庸涵身后,朝内堂走去。

    两人沿着后堂,一间房一间房地找了过去,到后来,发现每间房的陈设都一模一样,足足找了半个时辰,连一个鬼影都没看到。高庸涵止步想了想,不再往前走,转身拉着审香妍的手,跳到房顶上,向四下看了看。只见连绵不绝的房间,层层叠叠,环环相扣,不知道有多少。“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看来得另想办法才是。”

    审香妍虽然看不见高庸涵的表情,但是站在他身边,感受到高庸涵掌心传来的热气,胸中犹如一头小鹿来回蹦跳,一时间完全忘记了此刻正身陷险境。

    由于此地给人的感觉,和昨夜的死镇不尽相同,所以高庸涵不敢托大,凝愁术轻轻运转,尸螟蝠从藏鸦指环中钻了出来。尸螟蝠由于吞噬过虻尊火螈,所以在碧幽幽的绿光中夹杂了少许的红光,在此情景下出现更显诡异,把审香妍吓得一声尖叫,尖叫声远远传了出去,在府邸中来回飘荡。

    “别怕,是我的尸螟蝠。”

    审香妍听高庸涵这么一说,心中一宽,况且在几个时辰前也曾见过尸螟蝠,对于尸螟蝠的样子记忆犹新,当下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

    尸螟蝠在高庸涵的催动下,向前方飞了过去,只是飞的极慢,好像四周有极大的压力。高庸涵拉着审香妍,跟在尸螟蝠后面,穿过几条长廊,心越来越沉。因为他发觉,尸螟蝠似乎根本感受不到阴魂所在,时常显现出迷乱和不知所措,当下叹了口气,把尸螟蝠收回到藏鸦指环之中。

    审香妍不解地问道:“高大哥,怎么了?”

    高庸涵摇摇头,也有了一种茫然的感觉。他宁愿再遇到像地府妖童那样的厉害人物,也不愿像眼下这般,毫无头绪地乱闯,这种局面更加令人戒惧。这时,审香妍刚才那声尖叫引起的回声,渐渐平息下来,四周又恢复到死一般的寂静。

    这么乱闯,显然不是办法,高庸涵决定,哪里也不去了,就在这里等!因为,江湳既然设立这个局,把自己三人给装了进来,不可能就此置之不理,所以他一定会出现。与其费尽心力去找,还不如就在原地等着,也可顺便运功恢复一下伤势。于是走到一座凉亭内停了下来,在凉亭四角刻下一些符篆,布下了一层禁制,然后低声对审香妍说道:“妍儿,咱们哪里也不去了,就在这里等着。”

    审香妍这次出奇地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很顺从地点点头,柔声道:“高大哥,我听你的。”说完,依偎着高庸涵坐了下来。

    高庸涵看到审香妍突然露出的小女儿态,不禁心中一动,生起了一种别样的感受。随即醒悟过来,摇了摇头定下心神,说道:“妍儿,我要运功疗伤,你就坐在这里,千万不要乱跑!”

    “我知道了!”审香妍跟着关切地问道:“高大哥,你伤的很厉害么?”

    “没什么,你不用担心,花不了多少时间。”接着又重重嘱咐道:“一旦出现什么异常,你一定要记得叫醒我!”

    审香妍十分听话地应承下来,高庸涵当即收束心神,双目一闭,缓缓运功修补紫府。扶风余岳的那一剑不知用的什么法术,十分霸道,以至于紫府灵台都有些破损。灵力运行了一个大周天,紫府灵台已经修补了大半,久违的那种灵力充盈的感觉,又再度回复,高庸涵缓缓睁开了双眼。

    可是原本应该守候在身边的审香妍,已然不在,高庸涵的冷汗登时流了下来!举目四望,四周仍旧是一片死寂。

    高庸涵细细思量了一下,刚才最多花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而且并未完全入定,审香妍即使离开,自己不可能察觉不到,然则,她去了哪里?高庸涵此刻绝对没有怪罪审香妍的想法,他相信,审香妍不会不知道轻重,随意乱跑,即使是她看到了什么,也一定会叫醒自己,然则,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会令她突然失踪?

    如果说昨夜在会间集,审香妍的失踪是不小心所致,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现在,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无踪,则未免太令人不可思议了!眼前的诡异离奇,已经超出了高庸涵的想像,即使是以他目前的修为,对此也生出了无能为力的感觉。要是放在一般修真者身上,恐怕早就不堪重负了,幸好,他是高庸涵,他是性情坚忍、愈有挫折愈有斗志的高庸涵!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了一声尖叫,声音像极了审香妍,高庸涵猛地一惊,随即又坐了下来。他突然想起了审香妍的话中曾讲到,昨夜在死镇中,审香妍也听到过高庸涵的呼唤,结果却遇到了一张鬼脸,眼下的情景何其相似?

    高庸涵已经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太过诡异,惟其太过诡异,便不能用正常的情理去判断。况且,如果审香妍已经遭遇不测,就算自己冲过去也已经晚了;如果她还活着,那么当务之急,反而是要保证自己安然无事,只有自己保住实力,才能谈到救出审香妍和荣书隽。想明白了这一点,高庸涵反倒安心了,所谓见怪不怪,便是这个道理,所以毫不所动,不光是重新坐了下去,甚至还很舒服地躺了下来。

    那声尖叫过后,没过片刻,便响起了审香妍的惊呼:“高大哥,你在哪里?快救救我!”

    高庸涵依然躺在地上,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

    那阵尖叫越来越凄厉,也越来越近,从长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影惊慌失措地朝凉亭跑了过来。高庸涵终于坐起身来,懒懒地看着那个人影,突然眼中射出一道精光,来人的的确确是审香妍!

    审香妍看见高庸涵之后,顿时泪流满面,跌跌撞撞地扑进了高庸涵的怀里,哭道:“高大哥,你刚才把我一个人抛下,去了哪里,害得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吓死我了!”

    高庸涵紧紧抓住审香妍的双臂,将她推来,冷冷说道:“我一直就在这里,谁让你不听话,偏要乱跑?”

    此话一出,审香妍的哭声被生生打断,不可思议地看着高庸涵,一脸的伤心绝望,眼泪扑簌簌留下:“高大哥,明明是你抛下我,怎么反过来怪我?你居然这么狠心,难道不知道,你这么说令我有多伤心?”

    高庸涵脸上突然现出一丝不耐,随口道:“你有完没完?既然心碎了,我就帮你换个心吧!”一道如同尖刺的金光,猛地从审香妍胸膛穿过,审香妍被震得倒退几步,重重撞到了凉亭的柱子上。

    审香妍低头看着胸前渐渐扩大的伤口,伤口处仿佛是被火烧着一般,飘散出一些飞灰,跟着抬头呆呆地看着高庸涵,咬牙道:“你居然能对我下如此的毒手?”

    高庸涵突然笑了,笑得很有些得意:“你又不是妍儿,不过是个鬼而已,我怎么不能杀你?”

    那个伤口越来越大,“审香妍”就像一幅画被风吹起来一般,慢慢飘了起来,恨恨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审香妍?”

    “喏!”高庸涵一指她头上的发钗,再一指她的双手和腰间的绦带,再一指她裙下的双脚,不屑地说道:“你这些地方全长反了,你说,叫我怎么相信?”

    那个女子低头一看,正如高庸涵所说,右手臂上长的是左手,左手臂上长的是右手,双手大拇指全在最外面;再往下,一双红色的绣花鞋,也是脚尖朝外!那女子突然大叫一声,朝高庸涵恶狠狠地扑了过来,可是人还在半空,便化作一团飞灰,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其实,在那个女子刚冲过来时,高庸涵也被迷惑住了,可是一到近处,他就感觉到这个审香妍,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在她扑进自己怀里的时候,留心一看,果然瞧出了这几处破绽。幸好,在天黑之前,他就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凡是假的,总有几处和正常时位置完全相反。

    高庸涵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好,一切都很正常,说明自己还是真的,当下自嘲一笑,这两日撞鬼太多,连自己都变得有些神神叨叨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叹息,一个女子幽幽说道:“高大哥,你总算回来了,刚才可把我吓坏了!”声音和审香妍竟然一模一样,连语调都没有什么分别。

    高庸涵慢慢转过身来,地上坐着一个女子,就这么凭空出现在凉亭之中,以高庸涵的修为,都不知道她是如何出现的。而且更为离奇的是,这个女子一身的红衣,竟然活脱脱又是一个审香妍!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4-1 17:01
第七十八章惊吓

    审香妍一脸的困惑,茫然看了一下四周,张口问道:“高大哥,刚才你去哪里了?”

    高庸涵不答,只是目光炯炯地盯着审香妍,审香妍见他突然这么看着自己,脸上一红,又是欢喜又是害羞,垂头说道:“高大哥,我问你话呢?”

    高庸涵仔细看了看审香妍,没发现什么反常的地方,才暗暗长舒了一口气,嘴上应道:“妍儿,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刚才一直坐在你旁边,只是——”

    审香妍的经历和高庸涵不太一样,她坐在旁边,痴痴地看着高庸涵坚毅、棱角分明的面孔,小女儿的心思不断涌现。她想起出门前的那天晚上,母亲很直接地问自己,喜不喜欢高庸涵,哪有女孩子会直截了当地承认?于是大窘之下矢口否认,而母亲则颇有些惋惜地关上房门,一路叹息着走了。

    审香妍不知道母亲这么问,是何用意,悄悄跟了出来,躲在母亲卧室的窗沿下,偷听到了父母的谈话。果然和自己的猜测差不多,父母的确有撮合自己和高庸涵的意思,骤闻之下,审香妍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有些迷茫不知所措,又有些紧张,随之而来的却也有几分甜蜜。神思恍惚中,隐隐听到父亲说起,高庸涵第二天就会离开,要去师门一趟。这才一大早,骑了父亲的霜足兽,赶到城外等候高庸涵。

    虽然不过才短短的四五天时间,可是审香妍又找回了小时候,高庸涵总是护着自己的那种感觉,唯一不同的,就是现在的高庸涵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迁就自己,而且也变得好凶,动不动就训斥自己。

    想到这里,审香妍不禁幽怨地瞥了高庸涵一眼,把头扭到了一边。就在这时,从长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审香妍一惊,立刻站了起来,一站起来,周围的环境大变。自己竟然回到了星河屿,站在师门的炼丹房里,再往身边看去,高庸涵已然不在。

    审香妍这一惊非同小可,正要举步,突然想起高庸涵的嘱咐,硬生生站在原地,哪里都不敢去。

    “妍儿,你怎么回来了?”

    回头看去,就见到师父智薇散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盖着一方锦缎。尽管心里一阵骇然,但是审香妍还是不断提醒自己,这不过是幻象,不但不敢动,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妍儿,你怎么不说话?”智薇散人走到跟前,伸手指了一下审香妍的额头,笑道:“你个鬼丫头,越来越没礼数了,见到师父进来也不知道问候了?”

    审香妍拼命忍住恐惧,不敢去看面孔有些妖异的师父,垂下眼脸。余光一扫,忽然发觉有些不妥,因为智薇散人的脚尖,居然是左右对调,朝向外侧。

    “放肆!师父问你话呢。”智薇散人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跟着又是一指戳了过来。

    审香妍觉得灵胎一震,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虽然明知这个师父是假的,但是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与师父的感情极深,当下不敢还手,只是谨守灵胎,按照师门的心法默默念着咒语。

    丹鼎门是九大修真门派中,最注重心性修炼的一派,讲究的是起心动念,均要合乎阴阳调和之法,顺应天地自然之道。所以这一段咒语一出,审香妍灵胎渐渐归于平静,再睁开眼时,眼前景色又是一变,自己竟回到了家中。家里一片愁云,似乎为了自己偷偷跑出来这件事,母亲不住地抹眼泪,而父亲则急得头发全白了。

    看着审香妍突然现身,审夫人一把抱住女儿,放声大哭,审良棋则欣喜异常,随即面容一板,张口大骂。审香妍偷眼看去,父母和师父一样,同样是十分的怪异,强忍心中的激动,接着又开始默念咒语,一下子又置身于会间集那间客栈。高庸涵似乎不住地在训斥自己,而自己则是满腹的委屈。

    接连全是熟悉的人,熟悉的情景,审香妍觉得自己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她虽是丹鼎门年轻一代中的佼佼,但那主要是指修为方面,对法术的理解以及运用而言。以她一个十八九岁年经,根本没经历过什么世事的少女来说,哪里抵挡得住这种心神上的折磨?要不是丹鼎门的心法,对于这类阴魂、亡灵有极大的功用,只怕灵胎早已失守,为阴魂趁虚而入了。

    审香妍勉力支撑,身形一晃,跌坐在地上,连服了两粒金丹,精神为之一振,然后不敢再睁眼,只是专心地默念咒语。念了不知多长时间,悠悠醒转过来,终于回到了凉亭内,又看到了高庸涵。她可以肯定,眼前的高庸涵绝对是他本人,这更多的,是源于女孩子那种天生的敏感。

    高庸涵听了审香妍的诉说,走前几步,扶起审香妍,怜惜地说道:“妍儿,今日之事太过离奇,一时之间,恐怕很难摆脱。”跟着,声调猛地提高,是那种十分决绝的语气:“既然找不出解决的办法,只有以力破巧,我要把这里夷为平地!”

    审香妍紧紧靠在高庸涵怀里,看着他取出一个玉瓶,跟着一道夺目的火光冲天而起。火光太过刺眼,审香妍不由得闭上了双眼,等到再次睁开双眸,眼前景色又是一变。

    审香妍猛然发觉,高庸涵再度失踪,而自己赫然躺在一座锦榻之上。猛地坐了起来,眼见身处在一座绣房之内,举目朝外望去,窗外春光明媚。一个侍女推门进来,朝自己一笑,说道:“小姐醒了?我去给你打一盆水来,为小姐梳洗。”

    审香妍一跃而起,身形一晃,欺到那侍女身旁,一把抓住那侍女的手臂,厉声喝道:“这是哪里,你是什么人?”

    那侍女吃痛惊呼:“小姐,快请放手,疼死我了!”

    看着侍女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审香妍心中一软,手一松,低声喝道:“我问你,这是哪里?你又是什么人?”

    “这里是墨玄庄江府,我是府中婢女小凤。”

    “我高大哥呢?他人在那里?”

    “那位先生,就在隔壁厢房歇息,也应该起身了。”

    审香妍一听这话,急忙冲了出去,来到隔壁厢房门口,就见一个小厮也端着一盆水,正诧异地看着自己,不理会那么多,一咬牙,一脚踹开房门。房间内,高庸涵坐在一张桌子边,正闭目沉思,闻声抬起头来看向门外。

    审香妍一下子扑了过去,拥着高庸涵哭道:“高大哥,我好怕!”小凤和那个小厮站在门口,一脸的不解,怔怔地看着两人,似乎不明白有什么事情能让人这么害怕。

    高庸涵轻轻拍着审香妍的手臂,安慰道:“妍儿莫怕,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暂时安全了!”

    审香妍闻言一惊,抬头看着高庸涵,半晌才说道:“高大哥,我们从那个鬼屋逃出来了?”

    高庸涵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门外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两位贵客可否稍待,先容小凤服侍小姐梳洗?”

    高庸涵朝审香妍点了点头,审香妍却不愿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在这座房内,简单梳洗了一下。那个小厮也把水端了进来,高庸涵把头整个埋进木盆里,冰冷的水令他头脑一清,跟着擦拭了一把,对那小厮说道:“你帮我通报一声,就说我们要拜见江庄主,还有,我的另一个朋友在哪里?”

    那个小厮回道:“先生的朋友一直昏睡,还没起身,就在隔壁厢房,有人在照料。我们庄主正在前厅恭候二位!”

    高庸涵点点头,和审香妍一道,随着那个小厮,一起来到了前厅。方管事早已恭候在门边,一见两人,急忙迎了上来,一脸的笑容:“二位贵客,昨夜可还睡好?我们庄主在里面,专门为二位备下了一些点心,还是他亲手做的呢!”

    审香妍当即就要发作,高庸涵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他少安毋躁,跟在方管事身后,进了大厅。

    大厅正中摆了满满一桌子的糕点,江湳就坐在主位上,见二人进来,立刻起身,朝二人一拱手道:“两位,这边请!”

    高庸涵很沉得住气,坐在主客位子上,双目紧紧盯着江湳,沉声道:“江庄主,昨夜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墨玄庄的待客之道么?”说道最后一句,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江湳一脸的倦容,和方管事对视了一眼,眼中是那种果不其然的神色,跟着叹了口气,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高帅,审大小姐,你们昨夜也遇到了什么古怪之事么?”

    审香妍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冲到江湳跟前,颐指骂道:“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昨夜的古怪,不就是你搞出来的么?”既然回到了真实的世界中,审香妍的胆子顿时大了许多,一夜的惊吓,把审大小姐的怒火,全部勾了起来。

    “妍儿,你先过来,江庄主想来定有话说。”看到江湳的表情,高庸涵忽然觉得,昨夜的古怪,似乎和这个江庄主、方管事的关联不大,兴许,他们还真有什么苦衷,所以先制止住审香妍的冲动。

    审香妍犹自不甘心地坐回到高庸涵身边,气鼓鼓地盯着江湳。江湳惨然一笑,跟着站起身来,走到两人身边长揖到地,歉然道:“我绝无任何恶意,昨夜之事,纯属是我的疏忽所致,请二位多多见谅!”

    高庸涵淡淡地应了一声:“江庄主不必客气,我只想听听倒底是怎么回事。”

    审香妍则是冷哼一声,一言不发。

    江湳回到座位上,缓缓说道:“昨天用过酒菜之后,我看二位颇有些劳累,便命人收拾好厢房,将三位安顿下来——”

    “你胡说!”审香妍再度爆发,大声斥责:“明明是你先行离去,然后命这个人,”说着一指方管事,恨恨地说道:“你命这个人带着我们,在府中游览,结果他找了个借口,一去不回,把我们丢在花园里,哼!”

    江湳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沉声问道:“后来呢,还请审大小姐细说!”

    “后来,所有的人都不见了,这个江府,也就变成了一处鬼府了!”

    审香妍说的极不客气,江湳却毫不为意,听了审香妍的描述之后,双目紧闭,仰头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个噩梦,发动的时间越来越早了!”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4-4 11:43
第七十九章墨壶

    江家祖上,曾经也在大衍国朝中为官,后来厌倦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于是辞官回归故里,赤炎洲大陆的鄢阙古国。在九界坍塌以后,由于离火界的天火落在了赤炎洲,以至于鄢阙古国化为一片灰烬,于是辗转移居到太河源。后来,江家的先祖将流民聚拢来,逐渐形成了今天的规模,是为墨玄庄。

    江家世代以诗书传家,隐而不仕,所以出了许多不出世的文豪。一直传到江湳的爷爷,也就是江墨玄这一辈,成为了当世的第一书法名家。江墨玄此人极具书法天赋,写得一手好字,自幼便被誉为神童,其墨宝甚至被大内收藏,在民间更是声名远扬。也正因为此,这里被人称作了墨玄庄,而每天来墨玄庄求字的人,可谓是络绎不绝。

    可惜,江墨玄是大少爷的脾气,高兴时怎么样都可以,不高兴时,任你是皇亲国戚,也板着一张冷脸不予理会。这种脾气难免会得罪很多人,遇到明事理的,倒还好说,人家也就是一笑了之。遇到刻薄一点的,大不了背后说几句难听的话,仅此而已,因为江墨玄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足以应付一般人的不满。

    可是终于有一次,遇到了一个得罪不起的人物。这个人是凤羽族的修真者,求的字十分怪异,是一个“奠”字。一般来求字的,不是什么“福”字,就是什么“寿”字之类的吉祥字眼,而“奠”字通常多用在灵堂之上,所以江墨玄便有了几分不高兴。不巧的是,那个凤羽族人言辞之间,口气很大极不客气,江墨玄当庭拒绝。

    由于求字不得,那人当即翻脸,而江墨玄自然不吃这一套,虽然已是五十多岁的人,可是大少爷脾气一发,拂袖而去,给来人碰了一个大钉子。那个凤羽族修真者阴狠无比,只是冷笑了数声,便悄然离去。这种事常有发生,江墨玄事后也没在意,可是没想到几天后,他的独子和儿媳同时得了失心疯,几个人都拦不住,一路冲到太河边一头跳进水里,连尸骨都没找回来。

    找了整整三个月,甚至连天机门的修真者都帮着一起,几乎是把整个太河下游搜了个遍,还是没有任何音讯,终于得出了不在人世的结论。白发人送黑发人,情何以堪?江氏多年来都是一脉单传,所以江墨玄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是儿子死的如此蹊跷,如此之惨,令他难以接受。抱着一岁多的孙子江湳,不吃不喝,就呆呆地守在儿子、儿媳的灵前,任谁来都劝不住。

    过了几天,那个求字的凤羽族修真者,再次来到墨玄庄,也来祭拜,只是在离去时,忽然把灵堂上的“奠”字一把扯下,阴森森笑道:“我还不是拿到这个字了?”

    江墨玄大怒,随即大惊,原来是此人捣鬼,害死了儿子儿媳,当即命人拦住此人,可是修真者又岂是常人能拦得住的?那人也不伤人,只是轻飘飘一晃,躲过众人的阻拦,大笑声中扬长而去。事后,江墨玄也曾求到天机门,希望能找出凶手,为儿子、儿媳报仇,但是其时拓山已死,修真界一片混乱,天机门也不愿多事,只是敷衍。江墨玄无奈,只得忍气吞声,就此罢休。

    经过此事的打击,江墨玄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文人而已,无权无势,耍的什么大少爷脾气?自此后性情大变,闭门谢客,不再给任何人写字,即便是兴之所至,写上几个字,也在当天夜里将其付之一炬。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孙子江湳身上,祖孙二人相依为命,一直到了江湳五岁这年。

    一日,江墨玄在梦中邂逅了一位神仙一样的人物,这位神仙对书法极其喜爱,颇有一番独特的见解,两人一见如故,交谈甚欢。临别时,仙人赠了一个墨壶给江墨玄,一梦醒来,手中真的握着这么一个墨壶,江墨玄大喜,忙以水注入壶中,果然倒出了从未见过的极品墨汁,可谓是墨香四溢。自此后,江墨玄对这个墨壶爱不释手,须臾不离身边。

    江湳对爷爷得的这个宝贝,十分好奇,一日趁爷爷不备,偷偷将墨壶拿出去玩耍,结果就此失踪。

    审香妍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你既然失踪了,为什么又坐在这里?难道说,这个墨壶有什么古怪不成?”

    江湳面色凄然,点头道:“审大小姐聪慧过人,猜的一点也没错,这个墨壶,其实是一个魔壶!我当日拿着这个墨壶——”

    江湳偷了爷爷墨壶玩耍,一直跑到庄子西南的一处池塘,不停地装水,然后再倒出来,把整个池塘都染成了黑色。江湳玩的不亦乐乎,没留意到池塘边的青苔,结果脚下一滑,连人带壶一起跌进了池塘里。墨壶一落入水中,瞬间变得大如水缸,江湳不偏不倚掉进了壶中,跟着冒起几朵水花,墨壶装着小江湳沉到了水底。

    江湳说到这里,黯然不语,方管事接过话头,满嘴的苦涩,陷入到深深的回忆之中:“小少爷不见了以后,老爷急得不得了——”

    江墨玄得知孙儿失踪,几欲发狂,发动了所有下人,里里外外,差没把墨玄庄翻了个底朝天,几天下来仍旧一无所获。江墨玄初时怀疑,是那个凤羽族的修真者再度上门,搞出来的事端,伤心欲绝下,打算拼了性命,也要求得天机门出手相救。可是自己能拿得出手的,除了家中历代珍藏以外,就只有自己的字了,于是打算带上贵重的礼物,还有那只墨壶,亲自去天机峰一趟。

    等到发觉墨壶不见,遍寻不得时,才醒悟过来,莫不是孙儿拿了去玩?这么一想,自然很快就和庄子西南的那个池塘,几天前清水全部变成墨汁的异常,联系起来。江墨玄跑到池塘边一看,放声大哭,这个池塘装的,全都是墨壶中才能倒出来的墨汁,孙儿看来是掉进池塘中了。这个池塘说深不深,说浅不浅,而且离江湳失踪也已时隔数日,只怕是性命难保。

    江墨玄一口鲜血喷出,当即晕倒在方管事的怀里,方管事急忙延请大夫,救治老爷;同时派人潜入池塘中,搜寻江湳。但是墨汁太浓,什么都看不见,方管事又想了个办法,打算将池塘中的水全部抽干,可是用尽办法,池塘的水还是分毫不减。无奈之下,只能撒下渔网,一遍一遍地打捞,可是依旧徒劳无功。

    江墨玄苏醒后,双眸中已经没了任何生气,变成了一片死灰,每日借酒消愁,夜夜酩酊大醉,每次都在半醉半睡之间,呼喊着孙儿的名字“江湳!江湳!”

    此后,墨玄庄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老庄主天天晚上都要呓语“江湳”数百遍,自此,太河源流传着“呓江湳”的故事,闻者多为之心酸。这么过了十二年,江墨玄已是七十多岁的年级,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一日,他酒醉后突然醒来,自知大限将至,一路挣扎着跑到了那个池塘边,用身上的紫毫笔,写下了三个字:呓江湳!然后在悲痛、伤心、失望中,倒地而亡。在江墨玄过世后的第二天,江湳奇迹般地出现在了那个池塘旁边,不过从五岁的孩子,变成了十七岁的少年。

    说到此处,方管事已是泣不成声。江墨玄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是禀性善良,对庄中的下人极好,就说是亲如一家都不为过,所以他的郁郁而终,令整个墨玄庄都陷入到深深的伤痛之中。

    大厅中的气氛,变得沉重无比,审香妍不再是那种愤愤不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哀痛和怜悯。她仔细看了看江湳,才发现,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级,眼角已经有了数条细微的皱纹,眼神中有一种化不开的忧愁。当下忍不住,轻轻了叹了口气:“那么你呢?这十二年来,倒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江湳沉默了良久,才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中去过哪里,做过些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跟着淡淡地说道:“我唯一记得的,就是醒来前的一瞬间,看见了爷爷,他朝我欣慰地笑了笑,然后消失在黑暗之中。”哀莫大于心死,江湳的说完这句话后,头往后一仰,两行泪水无声留下。

    “府上的遭遇,令人扼腕,但是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莫非也是和那个墨壶有关?”听完以后,高庸涵对昨夜的古怪,多少有了一些了解,这一句话,直接问到了要害处。

    方管事看了看江湳,缓缓走到他身边,手指轻轻在他后脑上点了几下,江湳头一偏,沉沉睡去,然后进来了两个下人,把江湳扶到后堂休息。待下人都被支开,方管事突然朝高庸涵跪了下去,痛哭道:“高帅,求你救救我们,墨玄庄阖庄上下几百口人命,就指望高帅慈悲了!”

    高庸涵大惊,急忙扶起方管事,急道:“这是为何?”

    “自少爷回来之后,我们便开始做噩梦,这几年下来,噩梦开始的时间越来越早,持续时间也越来越长。自今年年初到现在,每天醒来,我们都会发现,有人就此失踪,这样下去,这里的几百口都会没命的。”

    审香妍插嘴问道:“你们为什么不逃离此地?”

    方管事脸上突然现出惊恐的神情,涩声道:“我们当然想过,但是无论怎么逃,第二天夜里,都会躺在原来的房间里。”

    从大家逐渐被噩梦困扰之后,也曾有人想过离开墨玄庄,以免受噩梦之苦,可是无论他们走了多远,第二天一大早,都会发现,自己还是呆在墨玄庄内。就连江湳和方管事,也试了好几回,却均无效果,到了最后不得不放弃,只有老老实实呆在这里。虽然噩梦令人恐惧,但是醒来后发现并无异样,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

    “要是不睡觉呢?”审香妍继续追问道。

    “高帅,你们昨天可有睡觉?”

    高庸涵想了想,照江湳和方管事的说法,在他们看来,自己和审香妍昨天是回房休息,才被拖入到梦境中的,而事实上两人根本就没有这个记忆。从江湳和方管事刚才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没有理由说谎,因为那种沉痛是怎么样都装不出来的。高庸涵沉吟着,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不错,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已经睡着了,也就是说,我们是被强行拖进了梦境!”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4-4 11:43
第八十章表白

    审香妍吓了一跳,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急忙说道:“不对啊,高大哥!既然墨玄庄每天都有人失踪,从年初至今,至少也有五六十人了,怎么我们一进庄,看到的所有人,一点异常都没有,反而显得十分平和?”要说墨玄庄每个百姓,都有如此高的涵养,能在这么诡异的事情面前,做到毫不在意,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方管事不住点头,赞道:“审大小姐观察细致入微,令人佩服,不过,这也正是我和少爷所担心的第二件事!”

    自江湳回来之后,噩梦每年都会提前一个时辰,从原来的子时,提到亥时、戌时、酉时,到了今年年初,渐渐逼近申时。起初,有人失踪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个人发觉,直到半个多月前,江湳的一个贴身书童,一夜之间失踪,才真正发现了这个极大的隐患。

    方管事依照名册,把全庄的人核对了一遍,才发现失踪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五十八名之多;更令人不解的是,所有失踪的人,竟然完全被遗忘了!这就是说,即便失踪的是你的父母、儿女这些至亲之人,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你也会完全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

    这里面,真正能勉强保留一点的记忆的,也就是江湳和方管事,所以才会出现审香妍所说的那样,那些寻常百姓,根本就没察觉到这些诡异的变化。而江湳和方管事,也不敢说出去,怕引起更大的恐慌。

    “逃也逃不掉,躲也没处躲,我原以为只有等死,幸亏高帅莅临墨玄庄,当真是苍天有眼呐!”

    这么一说,高庸涵倒想起来了,奇怪地问道:“江庄主似乎对我们的行踪,十分的了解?”

    “是!昨天一大早,少爷就告诉我,老庄主给他托梦,说当天午时三刻,将会有贵客临门,兴许墨玄庄的危难就能得到解脱。而三位贵客的名讳,也是老庄主梦中交代的。”

    既然想依靠自己三人,解除这个噩梦,然则为何不直言相告,以至于生出如此大的误会?看着方管事憔悴的双眼,高庸涵想了想,终于明白:“想来江湳和方管事,以为我们自外界而来,不会受到噩梦的侵扰,加上哪有一见面就求人的道理,所以才会如此。”

    “嗯,”高庸涵点了点头,续道:“难道说,自从江庄主回来之后,再无什么修真者来到墨玄庄?”

    “不要说修真者,就连寻常的路人,也没有一个。”

    高庸涵听到这里,心中已经大致清楚,不再去追问那些细节,转而问道:“那就请方管事,带我去看看那个池塘吧。”墨玄庄种种怪异的事情,似乎都源自那个什么“墨壶”,所以无论如何要去看一看。

    方管事一听,知道高庸涵答允相助,不禁大喜,生出了一丝希望。当下在前头带路,穿过几条回廊,绕过几重院落,从一道侧门出了江府,沿着府门外那条墨河,到了一个池塘边。

    方管事伸手一指,说道:“高帅,这就是墨壶沉没的池塘了。”

    高庸涵不作声,蹲在河边,将手伸进水里,轻轻搅动了一下,然后慢慢放到鼻尖,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极浓烈的墨香味。高庸涵暗暗试了一下,从水中,并未察觉到有法力波动。微一沉吟,干脆盘膝坐在池边,放出神识,仔细探察了一番,可是仍无结果。

    “妍儿,你们丹鼎门的法术,对于怪异的灵力,可有探寻的良策?”

    审香妍想了想,答道:“有一种法子,可以试一下!”

    在九界坍塌之后,时任丹鼎门宗主的丹娄,曾遭到一伙亡灵的偷袭,险些丧命。自那以后,丹鼎门便专门创出了一门法术,用来侦测类似于亡灵、阴魂之力,这门法术被称作“寻息灵光”。

    审香妍的修为,还远没到随意施法的境界,所以她又取出了那块形如鹅卵的蓝色石块。随着法诀咒语,石块表面浮现出几道蓝色的符纹,符纹越来越亮,变作一个蓝色的光球浮了起来。不过这次没有耀眼的蓝光,而是几道淡淡的蓝线,没入到池塘之中。

    池水没过多久就开始沸腾了,巨大的气泡从池底冒出,在水面上炸开,墨汁一样的池水翻滚起来。审香妍脸色陡然变得苍白,闷哼一声娇躯摇摇欲坠,高庸涵急忙将她扶住,那个蓝色的光球也掉了下来,变回成石块。高庸涵一伸手把石块握在手里,扶着审香妍倒退出十丈之外。

    这时,池水慢慢上涌,一点一点隆起,形成了一个粗逾一丈的水柱,渐渐高出了四周的岸沿。方管事尽管也曾学了一点点皮毛法术,但是仍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连忙跑回高庸涵身边,惊恐地问道:“高帅,池子里面有什么东西么?”

    高庸涵来不及理会方管事,握着审香妍的右手,一股灵力缓缓递了过去,探察她的伤势,还好只是有些脱力。审香妍软软地靠在高庸涵怀里,低声说道:“高大哥,那个池塘下面有古怪,好生厉害!”

    高庸涵顾不得那么多,伸手从审香妍的怀里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丹丸,就要喂进审香妍的嘴里。审香妍俏脸一红,微微摇头:“高大哥,不是这个瓶子,是另一个!”说到后面,越来越羞,语声也越来越小。

    方管事的目光已经完全被那条水柱给吸引,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池塘,结结巴巴说道:“这池子,当真,是,是有,有古怪!”

    高庸涵回头看了一下那池塘,水柱旋转扭曲着,一点点往天空伸了上去,四周却连一点水花都没有。看这情形,应该还有点时间,当下不再理会水柱,一咬牙再次将手探进审香妍的怀里,上下摸索着。情急之下,忽然碰到了那一盈丰挺,审香妍“嘤咛”一声,羞得闭上了双眼,高庸涵同时大窘。不过救人要紧,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里,总算将玉瓶摸了出来。

    审香妍不敢睁眼,下意识地,反手搂住了高庸涵,服下了两粒丹丸。此刻,她的心里充满了甜蜜,要是以后都能这么躺在高庸涵的怀里,该有多好?

    高庸涵此时却没有那么多想法,他紧紧盯着那条漆黑的水柱,就这么看着它一点一点升高。令人不解的是,除了这条水柱有些诡异之外,再没有任何的异样,但是高庸涵很清楚,这条水柱绝对不是那么简单。扭头看了看天色,此时才不过刚刚到午时,难道是要等到申时才会爆发?如果爆发的话,无疑,即将到来的噩梦,会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凶险。

    想到这里,高庸涵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自己可以不惧,但是这几百口人命呢,他们肯定承受不起。当即冲兀自看着水柱发呆的方管事喊道:“方管事,我要你在半个时辰之内,把庄中所有的人都聚拢来,地方你选,但是一个都不能漏掉!”

    “啊,啊!”方管事一时之间没听清楚,直到高庸涵又说了一遍,才飞奔而去。

    高庸涵低头看了看审香妍,发觉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低声道:“妍儿,你怎么样了?”

    这句话一说,审香妍的面孔更加娇艳了,她甚至能感觉到高庸涵凑近的呼吸,轻轻挣脱了高庸涵的手臂,勉强站了起来,低头答道:“没什么大碍,刚才服了两粒丹丸,好多了。”

    “那就好!”高庸涵长出了一口气,续道:“妍儿,我要你护着墨玄庄的这些百姓,到时候我会布下一座法阵,由你来主持。”

    审香妍一听大惊道:“高大哥,你要一个人对付这个梦境?”跟着用力摇头道:“不行,我绝不离开你!”在审香妍的脑海里,自己修习的丹鼎门法术,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至少可以探知隐藏的危险;再加上对昨夜梦境的恐惧,也不愿和高庸涵分开。

    高庸涵对于审香妍的反应,早有预料,指了指那条越来越高大的水柱,沉声说道:“妍儿,这个池塘下面不知道会出来什么东西,你跟着我反而会发生危险,会令我无法全神应对。再说,江庄主他们根本无力自保,我需要你去帮他们,抵御梦境。”

    审香妍虽然刁蛮任性,但是绝对不笨,她知道高庸涵说的都是实情,虽然不舍,还是点了点头:“好!高大哥,你也小心,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突然顿住,脸上再次出现一抹红晕,随即坚毅地说道:“我也会陪着你!”

    高庸涵心中十分感动,其实这几天来,他多少感觉出了审香妍对自己的情意,但是心中已有了一个紫袖,实在是装不下更多的人。此刻,审香妍如此直白的表示,令他颇有些不知所措,心里喃喃自语:“妍儿,妍儿,你叫我如何承担得起?”

    只得点头应道:“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

    对于高庸涵略微慌乱的反应,审香妍别有意会,以为他被自己的真情打动,当下喜滋滋地挽着高庸涵,一起往江府走去。

    一路上,都能见到陆续涌入的百姓,随着人潮,两人来到了一个极大的院落里,在方管事的指挥下,虽然人数多达七八百人,倒也不是很乱。眼见高庸涵和审香妍到来,方管事大声喊道:“大家不要吵,庄主有话要说!”

    江湳显然是从方管事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没有生气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期望,当下走到房檐下,对庄中百姓大声说道:“昨天,咱们墨玄庄来了几位贵客,”跟着朝高庸涵和审香妍一指:“这两位是修真的高人,是来帮咱们摆脱噩梦侵扰的,所以大家一定要听吩咐,不要乱跑!”

    这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愣,目光齐刷刷朝门口处望去,然后就是“嗡嗡”的交谈声。高庸涵拉着审香妍轻轻一跃,从众人头顶上轻轻飘过,落在江湳身边,大声说道:“我要在这里布下一座法阵,等会不管看到什么,大家都不要踏出法阵的范围,只要不出去,我保证大家平安无事。”

    高庸涵缓缓扫视了一下四周,看到百姓惊恐、期待、迷茫、不解等等各种神情,大喝一声:“今夜一过,大家再也不会受噩梦之苦了!”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4-4 11:44
第八十一章梦境

    高庸涵久在军中,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威严,此话一出,百姓便信了八分。等到高庸涵如同杂耍一般,轻而易举地拆来十八根三人合抱的大木桩,随手将其按进地面时,所有的人都完全相信,高庸涵一定能对付纠缠数年之久的噩梦,就连江湳的表情也变得热切起来。

    高庸涵布好阵法,将审香妍拉到最中间的那根大木桩之下,面容无比凝重地说道:“妍儿,这根木桩是阵法的总枢,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它倒掉!”

    “我知道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一定拼尽全力,维持法阵的运转!”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审香妍的眼中,还是闪过几丝犹豫。

    高庸涵看着审香妍瘦弱的肩膀,心头忽然一阵不忍,这个原本天真活泼的小姑娘,三天来接连遭遇到生死考验,可真是难为她了。当下凑到审香妍耳边,轻声说道:“妍儿,遇事千万要沉住气,只要你能保住阵法,保住自己,我便带你上天机峰!”

    “真的?”审香妍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高庸涵知道,刚才的那句话,已经完全激起了审香妍的斗志,故意板着脸孔喝道:“什么话,高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审香妍“嘻嘻”一笑,感受到了高庸涵身上传来的轻松,突然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自感责任重大,朝高庸涵笑道:“高大哥,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完,转身去找江湳和方管事,将百姓纷纷带到法阵之中。

    高庸涵心头一阵宽慰,只有不断地经历各种磨难,才能尽快地提升修为,只要成功渡过这一役,妍儿定会从中悟出一些道理。

    突然,那边传来审香妍的一声惊呼:“你说什么?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个臭小子,你们没有把他带过来?”

    高庸涵一听,暗暗叫苦,抬头朝池塘那边望去,那条水柱已经高耸入云了,眼下不过才午时三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当下几步冲到审香妍跟前,看着一脸尴尬的方管事,听他在那里不停地分辨道:“我本来派了几个下人,可是他们说房间里空空如也,和你们同来的那位荣公子,已经不知去向了!”

    “好了,你们都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我去找荣书隽!”说完拍了拍审香妍的肩头,一纵身跃上房顶,朝厢房方向奔去。

    高庸涵才冲出去不远,就见一团极大的黑雾落了下来,极目远眺,整个墨玄庄都被笼罩其中。当机立断,转身朝池塘处奔去,只要能击碎梦境,就一定能找回荣书隽。

    就在转念之间,周围景象大变,以高庸涵所在之地为中心,四周的房屋全部旋转起来,转速越来越快,到最后竟然汇聚成狂暴的旋风。高庸涵感受到四周传来极大的挤压、撕扯之力,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心中一懔,难道这不是梦境?

    旋风越来越强烈,高庸涵身处风眼之中,透过间隙眼见旋风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广,不住告诫自己,这只不过是梦境,全是幻象而已。可是,脚下的房屋也随之摇晃,跟着裂成了碎片,其中一块碎石嗖地划过脸庞,高庸涵感到脸上一痛,伸手一摸,竟然见到了一丝鲜血,难道真的不是梦境?

    因为梦境是由心生,虽然光怪陆离,但是绝不会伤及本人,所以高庸涵一见自己受伤,大为惊讶。正自讶异间,突然听到阵阵惨呼声,无数人影随着十八根大木桩被卷了起来,其中一根木桩上,站着一脸绝望的审香妍。

    高庸涵忍无可忍,愤然出手,“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一道威猛绝伦的金光,狠狠砸到旋风上。旋风虽然是秉承天地之威而成,但是聚象金元大法乃玄门正宗法术,也自不弱,金光过处,旋风被拦腰砸出一个大洞,上半截随即散去。但是旋风似乎独具灵性,竟然顺着金光的方向,横着冲了出去,席卷着无数的碎片和人影,朝前掠去。

    旋风过处,无数的碎瓦断梁散落一地,高庸涵正要追出,突然一大团黑色水雾凭空涌出,把他包裹起来。鼻中满是墨香的味道,这些水雾似乎全是墨汁所化,高庸涵身形连晃,好不容易冲出水雾,入眼的景象愈发诡异。

    旋风早已不见,墨玄庄也完好无损。和昨夜死寂的情形不同,此刻张灯结彩,隐隐传来阵阵喧闹声,似乎在办什么喜事,下人们端着酒菜,络绎不绝地在回廊中穿行。高庸涵知道,刚才又被梦境给欺骗了,只是这梦境来得也未免太真实了。

    此时,高庸涵反而静下心来,跃下房顶,跟着几个下人一路前行。但是令人奇怪的是,这些人对高庸涵视而不见,似乎他根本不存在一般。高庸涵仔细看了看这些下人,无论是装束还是身体,都和正常人没有两样,昨夜那种手足完全相反的怪异情形已然不见。

    来到那座极大的厅堂,远远望去,原本那幅“修心”的中堂,已经被一个斗大的“囍”字所代替,大厅中至少摆了五六十桌,坐满了男女老幼,大家呼朋唤友,行令猜拳,好不热闹。高庸涵缓缓走进厅堂,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这些人正是刚才才见过的墨玄庄百姓,但是,这些人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没有一个人回头。

    高庸涵突然站定,双眸紧紧盯着前方。在“囍”字下面,坐着一男一女,女的一身大红的吉服,戴着凤冠披着盖头,男的也是一身大红吉服,赫然正是荣书隽!

    众人中,只有荣书隽才发现了高庸涵,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抚掌道:“小子,修为不错嘛,三番两次险些坏老夫大事,不过既然来了,就留下来观礼吧!”

    荣书隽年轻的脸庞,流露出一种极不相衬的老到和狡诈,高庸涵知道,荣书隽的失踪,极有可能是被邪魔附体了。暗暗放出一丝灵力,朝荣书隽逼了过去,突然一股怪异的法力涌来,高庸涵“蹬蹬蹬”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从荣书隽身上,他感受到了一丝和炼世山魔瞳相近的气息,心中微微一惊,但是脸上却丝毫不露,淡淡说道:“你是魔界中人?”

    “荣书隽”闻言一愣,跟着哈哈大笑:“想不到你这小子,居然能看出老夫的来历,倒也有几分见识,不错,不错!”

    “荣书隽”的笑声极其响亮,震得整个大厅都一阵摇晃,而那些吃酒的人,却仍旧没有丝毫的惊讶,似乎根本就不曾听到这阵笑声。高庸涵心中一动,伸手朝旁边的一个人肩头一拍,入手空空如也,果然都是虚幻。

    高庸涵虽然不知道荣书隽身后,倒底是什么来头的妖魔,但是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妖魔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待“荣书隽”笑声渐歇,高庸涵缓缓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但是你不该残害无辜!”

    “嘿嘿!我只是制造了一个梦境而已,只要你能破了这个梦境,我便把这个女孩子还给你。”“荣书隽”说完,一把将身边那个女子头上盖头揭掉,那女子眉目如画,但是神色却是一片木然、呆滞,高庸涵一阵心痛,果然是审香妍!

    “要不是这个女孩子把我唤醒,我还要睡个几年,所以你放心,我不但不会伤害她,反而会娶她做我的夫人!”

    “你知道你那个破法阵是怎么破的么?是你自己一拳打碎的,看不出来,你那一拳还有几分力气!”

    “……”

    “荣书隽”的嘲笑,在嘈杂的大厅中,如尖刺一般锐利,回荡在高庸涵耳边。高庸涵此时已经无法分辨,倒底哪些才是真实,哪些才是虚幻,惟有充耳不闻,一步一步朝前走去。可是随后他就发现,无论怎么走,“荣书隽”和审香妍始终都在二十丈开外,再回头看时,身后的酒席居然绵延了足足有两三里,人数也从最初看到的五六百人,激增到成千上万。

    高庸涵突然一顿足,朝前猛冲,以他的身法,这一下怎么也冲出十几里了。但是,那个刺眼的“囍”字仍在面前二十丈外,“囍”字下面的“荣书隽”,仍然得意洋洋地坐在那里,身后喝酒的人数,也成倍地增长。

    “荣书隽”饶有兴致地看着高庸涵,一脸的戏弄。高庸涵再次停了下来,微一沉思,转身朝大门处跑去,跑了没几步,眼见大门越来越近,知道猜测的不错,突然身子倒撞回来,结果还是落空了。“荣书隽”的声音懒洋洋地传了过来:“这里是壶中天地,你怎么可能碰的到我?”

    高庸涵干脆不跑了,往旁边一伸手抓起一张靠背,连人带椅子一起扯了过来,然后看也不看,大马金刀地往后一坐。那个人影随即消失,但是椅子却真真实实地存在,高庸涵眼前一个念头闪过,似乎抓住了什么,可转眼之间又似乎少了点什么。

    高庸涵坐下之后,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荣书隽”,“荣书隽”颇为意外,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坐着。“荣书隽”也很沉得住气,不住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珠子,高庸涵则双眉紧皱,似乎有什么事情始终没有想明白。

    又过了片刻,“荣书隽”突然站起身来,大喊了一声:“吉时已到,把酒端上来!”

    话音一落,大厅中顿时安静下来,从门外走进两个下人,捧着两个盘子,快步走了进来。经过高庸涵身边时,高庸涵还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待到“荣书隽”将一杯酒塞进审香妍手中时,高庸涵突然喜道:“我明白了!”

    “荣书隽”一愣,抬眼看去,只见高庸涵高高跃起,跟着从半空中射出一道夺目的金光,然后重重砸向地面。地面发出一声闷响,裂开一条大缝,一股黑雾喷了出来,黑雾所到之处,那些幻象全部消失,周围景象再变。

    高庸涵从空中落下时,竟已到了那处池塘边,池塘边仍旧是那条扶摇直上的漆黑水柱,水柱旁,站着脸色无比难看的“荣书隽”!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4-5 23:38
第八十二章魇魔

    池塘里的墨汁已经全部干涸,只剩下那条漆黑的水柱,水柱是从地底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中,喷涌出来的。周围的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的水滴,高庸涵抬头向上望去,天空虽然仍是一片漆黑,但是却时不时地泛起涟漪,如同水面一般。再低头顺着水柱朝那个黑洞中望去,透过水柱,隐约可以看见黑洞里面,时不时传来几丝流光,如同划破黑夜的闪电。

    “你怎么看出来的?”“荣书隽”有些气急败坏,一股浓重的怨气弥漫开来。

    “你自己说的,这里是‘壶中天地’,所以我就试了一下,结果猜对了。”高庸涵捞起衣服下摆,用力一拧,几个水滴顺着手指之间被挤了出来,朝四周慢慢飘散而去,“你看,这衣服上都能拧出水来,所以我就想,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在水下,就在那个墨壶里!”

    其实在踏进江府大门的一瞬间,高庸涵就对墙面上的那些大字,产生了一丝怪异的感觉,直觉地认为,字迹里面流动的异彩很像是水波浮光。而在昨夜,尸螟蝠的飞行显得很吃力,高庸涵就十分奇怪,隐隐感觉到周围的水汽十分浓重。加上刚才“荣书隽”的那句“壶中天地”,高庸涵便大胆地猜测,整个江府,甚至于整个墨玄庄,说不定都在那个墨壶里面。刚才那一击,高庸涵使出了全力,由于站立的地板,坐的椅子都不是幻象,而且四周似乎无边无际,那么只有朝地上试一试,果然让他找出了隐秘。

    高庸涵的猜测一点都没错,早在江墨玄得到这个墨壶开始,来墨玄庄的人就越来越少,近几年来,更是没有一个外人能找到墨玄庄。对于外界来说,墨玄庄这些年本就与世隔绝,所以出现这种异常的情况,居然没人发觉。至多只是多了一个传说,说墨玄庄主由于避世,所以藏了起来,不愿受到外界打扰。可是没人能想到,墨玄庄其实被墨壶——此刻也许叫“魔壶”更加确切,给彻底装了进去!

    “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墨玄庄下手?”高庸涵此刻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老是陷在迷乱中了,既然已经找到了症结所在,剩下的,无非是凭实力说话了,只是对于眼前这个妖魔,为何这么做还有几分不解。

    “荣书隽”突然换了一幅嘴脸,笑容十分真诚:“嘿嘿,想知道原因,好办得很,你闭上眼睛我就告诉你。”

    高庸涵猛地后退了一大步,勉力稳住身形,用力摇了摇脑袋,褐纹犀甲随即闪现出来,浑身散发出强大的灵力,暴喝一声:“咄!”一道闪电击了出去。

    “荣书隽”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奸笑道:“果然不错,居然不吃老夫的惑心术,那就再试试这个——魇梦迷踪!”

    “荣书隽”话音刚落,高庸涵就觉得心神一颤,手臂下意识地一抖,垂弦术居然折了回来,闪电划过褐纹犀甲,溅起一窜火花。高庸涵被自己击出了五六丈远,浑身一麻,心中大叫不妙,这个妖魔居然能影响到自己的心神,委实厉害,自学艺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打法!

    “荣书隽”得意地问道:“怎么样?自己打自己,感觉如何?”

    高庸涵不去理会“荣书隽”的嘲笑,抬手又是一道闪电击了出去,结果和刚才一样,闪电仍旧打在自己身上。不过这一次高庸涵留了个心眼,没有使用太多的灵力,所以毫发无损。

    “看来,自己一旦出手,便会被对方控制,这么下去毫无作用,那就只有试试武技了!”高庸涵想到这里,猛一发力,朝“荣书隽”冲了过去。

    这一次不再像刚才在大厅时那样,可望不可及,竟然真的靠近了“荣书隽”,高庸涵一拳击在他身上。“荣书隽”倒飞出数丈,摔在地上,跟着摇摇晃晃站起来,吐了一口鲜血,狞笑道:“这次你倒聪明了,不过没用的,你打的不过是这具皮囊,就算把他打死也伤不到我的。”

    高庸涵很无奈,刚才那一下,他其实悄悄地催动了藏鸦指环,希望能将荣书隽体内的那个妖魔给吸出来,结果毫无反应。幸亏他早有准备,手下留情,不然真的就将荣书隽给打死了。听到这一句话,挥起的拳头猛然顿在空中,遇到这种局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高庸涵渐渐急躁起来,既然不能打“荣书隽”,那么总有东西可以打吧,胸中战意勃然而发,随即一道灵胎阳火重重击到那条水柱上。水柱猛然一晃,无数墨汁飞溅出去,周围的水滴受到墨汁的影响,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猛然朝水柱聚拢过来。

    “荣书隽”大笑:“哈哈哈,小子,你中计了!”

    高庸涵一怔,难道这妖魔竟不惧纯阳灵力?旋即后退静观其变。

    那些飞溅出去的墨汁,迅速凝结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收缩的尖角,尖角上方有一个黑乎乎的大洞,正对着高庸涵。从洞中冒出一股极强的怨念,尖角随即冲天而起,盘旋直上,附近的水滴跟在尖角后面,绵延数十丈,宛如一条巨蟒。巨蟒盘旋到半空,居高临下,恶狠狠地盯着高庸涵。

    那个尖角一阵波动,仿佛是诡异地一笑,从上空俯冲下来,高庸涵双手一搓,一道电光化作银蛇迎了上去。两条巨蛇碰在一起,巨蟒突然碎开,散作水滴,从银蛇身边划过,银蛇划空而去,水滴接着又凝聚回巨蟒的模样,毫不停滞地冲到高庸涵面前。

    高庸涵身形一闪,跃到半空,一道闪电击中巨蟒腰身。巨蟒复又散成水滴,轻易地躲过闪电重新凝结,不过这次,尖角出现在了刚才断裂的地方,猛地扑向了半空。高庸涵来不及躲闪,危急时刻仅仅来得及把灵力布满周身,就被巨蟒重重地撞了出去。巨蟒虽是水滴凝聚而成,力量却大的出奇,这一下撞得高庸涵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了位,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荣书隽”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观看,手里把玩着那枚珠子。

    那条巨蟒丝毫不停,尾随而至,高庸涵临危不乱,祭出云霄瓶,火螈钻出瓶口摇身一变,回复到原来的大小,一口地火熔浆喷了出来。那条巨蟒不过是普通水滴,还没接触到地火熔浆,便被蒸发的干干净净。

    “荣书隽”见状大惊:“好小子,居然还有这等异兽!”跟着连忙念动咒语,手中的那枚珠子腾空而起,倏地钻进那条墨汁水柱中。水柱里面传来一声长啸,跟着从侧面凸起一层水幕,水幕不断扩大,里面似乎有一团黑黑的东西不停翻滚。

    此等良机,高庸涵当然不会坐视,急急催动之下,火螈合身扑到那团水幕上,将其紧紧缠住,身上洒落下来的地火熔浆,烤的那团水幕“咝咝”作响,同时不停地撕咬着。水幕还未完全从水柱中脱离出来,无法还击,里面的那个东西暴跳如雷。

    “荣书隽”终于露出焦急的神色,连连催动下,那条墨汁水柱忽然扭曲起来,似乎要把那团水幕给挤出来。

    高庸涵此时冲到水柱边上,一记聚象金元大法击出,不过这次用的却是阴火之力。起初,高庸涵用对付地府阴魂的方法,用的全是阳火之力,可是却吃了大亏,所以这一次索性换成阴火之力,果然见效。

    水柱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显得沉重无比,从高庸涵击中的地方开始,一层薄冰急速往上下蔓延。“荣书隽”的面容,此刻已经扭曲变形,一团黑雾从头顶升起,连连暴喝之下,那团水幕终于脱离出来。水幕在火螈的撕咬灼烧之下,本已残缺不堪,这时一脱离开水柱的束缚,水幕化作墨汁,全部打在火螈身上。火螈发出一声巨吼,身上腾起数条黑烟,又是一大口地火熔浆喷向那梦魇魔喷去。水幕里面的那团东西,也不躲闪,周身突然显现出一个怪异的镜面,将地火熔浆全部反射了回去。

    高庸涵侧头一看,只见火螈明明喷出了地火熔浆,却猛然倒吸了回去,浑身的火焰骤然黯淡下去,竟似要熄灭一般。再定睛朝那团东西看去,看见的却是紫袖消失在茫茫的星空之中,凤五惨死在一名黑衣人之手,叶帆垂着头魂飞魄散,跟着天下大乱生灵涂炭!高庸涵的目光被那个镜面牢牢锁住,内心痛苦之极,一时间万念俱灰;幸好紫府灵台勉强保住了一丝清明,不断提醒他,这只是幻觉而已。

    高庸涵趁着灵台尚未迷失,猛地一拳击在自己脸上,生生把自己打的飞了出去,目光这才脱离了那镜面的控制。神智一清,不敢再去看那团东西,吐出一口浊气,倒吸一口冷气,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东西就是传说中,只有远古时才出现过的梦魇魔!

    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梦境都是由本心而来,所以只有自己才能制造属于自己的梦境;后来不知在何时,出现了一种怪物,它们可以潜入人的梦境,并且操纵梦境。起初,这种怪物还没显现出什么危害,但是随着它们对梦境的操控能力越来越强,开始利用梦境为非作歹。因为这种怪物从来没人见过,而且根本没有抵御的方法,所以被人称作梦魇魔!

    也正是梦魇魔的出现,世间似乎才有了各种欲望和贪念,所以即便是强如九界道祖之流,对于梦魇魔也是十分的忌惮。真正见过梦魇魔的,寥寥无几,只有那些关于古仙人的零散传说中,才流传下了一些关于梦魇魔的记载。由于梦魇魔没有固定的形态,所以从来无人能描绘出,它倒底长得是什么样子,唯一可以辨别的,就是它可以反射出你心中的恐惧和贪念。

    火螈虽是异兽,但是心底也有恐惧和欲望,它看到的,不过是自己渡劫失败,魂飞魄散。所以当火螈面对梦魇魔的时候,完全失去了斗志,仿佛死去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一刻,高庸涵记起了关于梦魇魔的那个传说,痛苦地意识到,自己遇到了根本无法抗衡的怪物,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4-5 23:39
第八十三章觉晓

    这时,“荣书隽”的笑声传了过来,不过已经变得疯狂而邪恶:“你个臭小子,非得逼老夫使出绝招,才肯认输?”

    高庸涵突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自始至终,“荣书隽”都是自称“老夫”,虽然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梦魇魔倒底是什么样子,但是“老夫”这个称呼,怎么都不像出自梦魇魔之口,难道说?

    “你是江墨玄?”高庸涵悄悄将一枚楚兰红泪塞进嘴里,却丝毫抵御不住梦魇魔的侵蚀,只能拼尽全力,紧守住紫府灵台,勉强阻止侵蚀,费力地吐出了五个字。

    “荣书隽”突然一愣,跟着用力揪住自己的头发,发狂似的自语道:“江墨玄?江墨玄是谁?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高庸涵虽然看不见“荣书隽”有何变化,但是清晰地感觉到,梦魇魔的侵蚀似乎弱了下去,当即大声问道:“你的儿子儿媳怎么死的?”

    “荣书隽”听到这句话,勃然大怒:“他们是被奸人害死的!”跟着放声大哭:“我的儿啊,你们死的好冤枉啊!”痛哭声中,荣书隽的模样渐渐淡去,另一个清瘦老者的面容浮现了出来,而他犹不自觉。

    梦魇魔的那股怨念,似乎又淡了几分,高庸涵几乎可以肯定,这个“荣书隽”就是死去的江墨玄!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当即追问道:“你既是江墨玄,为何要害自己的孙儿?”

    “你胡说!我怎么会去害我的孙儿?他也是被奸人给害死的,我要报仇,我要让天下人都给我儿子、儿媳、孙儿陪葬!”随着最后一句暴喝,荣书隽的面容再度出现,变得无比狰狞,目光中全是怨毒和仇恨。

    “你也是奸人,我要你给我的儿子陪葬!”说着,“荣书隽”几步冲到高庸涵身边,随手一抓出现一柄长剑,直刺下去。此时的高庸涵正勉力抵挡梦魇魔的侵蚀,无法躲闪,只能勉强避开要害,任凭长剑刺了过来,而褐纹犀甲也不知为何,全然失去效用,长剑透胸而过,将高庸涵活生生钉在地上。

    高庸涵忍住剧痛,咳出一口鲜血,咬牙吐出三个字:“呓江湳!”

    “荣书隽”一愣,手中的第二柄长剑停在高庸涵喉间,跟着缓缓收了回去,江墨玄的模样又浮现出来。“呓江湳”这三个字,是他临终前的绝笔,所以记忆十分深刻。

    高庸涵身躯强悍之极,可是此时却变得脆弱不堪,那一剑伤的很重,几乎耗尽力气,才断断续续说道:“你曾托梦给江湳,叫我们来救他,莫非你忘了么?”

    原本怨毒的目光,变得茫然,江墨玄喃喃自问:“江湳没死?江湳没死?”说着说着,突然伸手一抓,钉在高庸涵胸前的那柄长剑猛然拔了出来,高庸涵闷哼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江墨玄根本不理会高庸涵的死活,而是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厉声道:“你既然说江湳没死,那他在哪里?我又为何要托梦给他?”

    高庸涵神智已经有些模糊,灵台也在重伤之下,几乎完全失守,眼前浮现的全是紫袖、凤五和叶帆等人的身影。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清瘦的老者,突然笑道:“他没死,可是就快要被你给害死了!”

    江墨玄的再度怒喝道:“你胡说!我怎么会去害我的孙儿?”

    高庸涵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他就在这个梦境之中,不过迟早会被你害死的!”

    江墨玄随手将高庸涵扔了出去,重重撞到那条水柱上,一个人在那里,拼命地回忆着什么,不住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水柱表面早已结了一层薄冰,被高庸涵这么一撞,几声淡淡的脆响过后,数道裂纹渐渐弥散开来。

    高庸涵感觉到,从未像眼下这般困倦,此时已经完全没了惧意,朝那梦魇魔看去。那层怪异的镜面已然不见,只见一团不住伸缩的黑雾下面,拖着半截身子,漂浮在空中。不禁哑然失笑:“这就是令人闻之色变的梦魇魔?怎么这么难看?除了一个塌陷的大脑门,两个大窟窿,既没有五官,也没有四肢,笨笨的一点气势都没有,怎么都比不上魔瞳来的顺眼。”

    像是感受到了高庸涵的嘲笑,梦魇魔塌陷的脑门不住伸缩,可是高庸涵却一点也没反应,心中淡淡一笑:“听说人只有将死之时,才真正不会想到恐惧和贪念,也许,我是真的要死了吧!”

    转头看了看火螈,火螈的眼中也已了无生气,空洞洞地什么都没有,高庸涵暗自叹息。再转头看了看江墨玄,只见他每拍一下脑袋,便多了一个江墨玄,才不过片刻,至少出现了二三十个身影。

    高庸涵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合上了双眼,昏死过去。

    江墨玄犹自拍着脑袋,浑未察觉那条墨汁水柱,已经摇摇欲坠。忽然几声“喀嚓”轻响,水柱轰然倒塌,无数的水流倒灌下来,强烈的冲击力,把高庸涵、火螈一起抛向了半空。水柱下面的那个黑洞中,流光大盛,紧接着一个圆圆的东西也被抛了出来。

    其实,单凭高庸涵那一击,根本不可能将水柱弄垮,这一切,不过是江墨玄的心神,出现了几道裂痕,水柱才会垮塌。待到江墨玄悚然醒觉,却已来不及了。

    这条水柱源自那个墨壶,墨壶中的梦魇魔,正是以池塘中的墨汁为媒,借助无数的水滴将墨玄庄拖入梦境中的。今天由于审香妍的贸然闯入,惊醒了梦魇魔,在时机尚未成熟之时,强行催动,以墨汁水柱遮掩住天空,使梦境提前启动。所以,水柱一垮,梦境也随之消散,梦魇魔不甘心地被梦境扯回到墨壶之中,只留下江墨玄呆呆地立在原地。

    梦境一撤,虽然还在池塘边上,但是周围的景象,还是和先前有着极大的区别。眼前的墨玄庄才露出真正的面目,最多只有先前看到的一半大小,包括江府在内,全都破败不堪。许多房间都已经垮塌,只剩下断壁残垣,原本的青石板路也是杂草丛生,透过残破的围墙,可以看见一大帮子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仍在沉睡。在人群当中,立着十多根斑驳的木桩,其中一根木桩上面,端坐着一个红衣少女,双目紧闭。

    火螈一脱离梦境,瞬间回复神智,尽管极具灵性,但是毕竟还没有结出灵胎,所以被迷惑的程度反而要轻的多。察觉到周围的危险降低了许多,火螈一口含住被抛到半空的高庸涵,将他轻轻放到地上,摆摆尾巴钻回到云霄瓶中。

    江墨玄对此视若无睹,他的目光中只有一个白衣少年,那个少年眉目间,和他很是相似,正是他念念不忘的孙子江湳。江墨玄茫然中,一步步走到江湳身边,俯下身去,轻轻抚摸着江湳的脸庞,面色中满是慈爱,口中不住念道:“江湳,江湳!”

    迷迷糊糊中,江湳睁开双眼,足足盯了半天,才猛地扑到江墨玄怀里,放声大哭:“爷爷,爷爷!”

    两行清泪顺着江墨玄的脸颊流了下来,喉头间发出“呜呜”的哽咽声,不住口地安慰江湳:“好孙子,别哭,爷爷时日无多,你仔细听着——”

    原来墨壶中的梦魇魔,只不过是一只墨魇,严格说来,最多算是梦魇魔的一个远支,法力比之真正的梦魇魔来说,差了何止万里。这只墨魇不知为何藏身在一件法器,也就是那只墨壶之中,每日想方设法钻进他人的梦中,伺机寻觅可以操纵的傀儡。一次偶然的机会,无意中闯入到江墨玄的梦中,得知江墨玄酷爱书法,便投其所好,并用尽全部法力,连同墨壶一起,到了江墨玄手中。

    墨魇依靠江墨玄对于儿子、儿媳冤死的怨恨,一点一点积攒力量,同时借助江墨玄的梦境,慢慢地影响到周围的人。这样过了三年多,墨魇终于回复了几分法力,开始实施它的计划。利用江湳年幼,一步步将其诱骗到池塘边,然后拐带着江湳一同跌入水中,就此藏身于地下。

    江墨玄连番遭遇打击,悲伤、怨恨、委屈、焦躁等等心魔越来越盛,墨魇的法力也就越来越强大,他的影响范围也越来越广,在江墨玄死的那一年,终于将整个墨玄庄,都置在它所营造的梦境之中。真正说起来,江墨玄的死,其实也是这只墨魇捣的鬼。

    江墨玄由于是死在梦境之中,所以魂魄去不了地府,被墨魇所控制。但是墨魇本身并无法伤人,只能制造种种噩梦,而这只墨魇不知为何喜欢上了人族的生活,所以就必须得找一个宿主,这个宿主当然非江墨玄莫属。这么一来,两者之间就成了共生的关系,一方面,墨魇利用江墨玄,慢慢蚕食他人的梦境,另一方面,江墨玄则借助墨魇之力,时不时可以在梦中见到孙子,聊以自慰。

    这么又过了几年,江墨玄渐渐被控制的越来越死,到了现在,他才明白墨壶是怎么一回事,原来自己是上了大当了。江墨玄本性善良,只是遭受了太大的打击,才变得偏激起来,一见到墨魇居然想借自己,把整个墨玄庄的百姓都变成奴仆,让他们一辈子都活在噩梦之中,永无转世的机会,当即就打算和墨魇同归于尽。墨魇也很怕江墨玄走极端,所以拿江湳的性命相威胁,江墨玄只得忍让,心里却暗自着急。

    就在几天前,江墨玄趁着墨魇同地府妖童交谈之时,偷听到高庸涵的事情,找了一个机会托梦给江湳,希望能借助高庸涵等人之手,对付墨魇。万万没想到的是,高庸涵由于不知内情,叫审香妍探察池塘中墨壶的秘密,被墨魇抓住机会,将江墨玄的魂魄控制住,提前营造出梦境。要不是高庸涵灵机一动,问出那句话,使得江墨玄多少恢复了一点神智,后果不堪设想。还好,终究在机缘巧合之下将梦境彻底打破。

    说到这里,江墨玄看着随同高庸涵一同被抛出的墨壶,感到自己罪孽深重,一把将墨壶高高举起,重重地摔在地上。“哐啷”一声,墨壶四分五裂,被砸的粉碎。一只硕大的墨魇显现在空中,不甘地挣扎了几下,随风消散。而江墨玄,则在江湳的苦苦挽留之下,也化作一缕清风,消失在空气之中,随即荣书隽的躯体从空中掉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审香妍被墨壶破碎的声音惊醒,一眼就看到躺在池塘边,一动不动的高庸涵,大叫着扑到了高庸涵身边,见到高庸涵血肉模糊的胸口,浑身鲜血的惨状,顿时哭出声来。

    高庸涵已经气绝身亡!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4-5 23:39
第八十四章地府

    高庸涵死了!

    高庸涵真的死了!

    十天后,审香妍带着高庸涵的遗体,回到了天子城,同行的,还有虚弱之极的荣书隽。审夫人一听说高庸涵的死讯,当场就晕了过去,审良棋则呆呆地守在高庸涵的尸身旁边,枯坐了整整三天三夜。

    高庸涵的死讯一经传开,众人起先是不信,接着看到审府摆出灵堂,这才明白,高庸涵是真的过世了。对于高庸涵的死,除了震惊之外,只有极少数人暗自庆幸,大多数则感到十分惋惜,甚至于痛惜。想不到东陵府双杰,在一年之内双双殒命,民心士气可谓是大受打击;许多有识之士,无论是身处南州国还是北州国,均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忧虑,对于人族的前途颇有种黯淡无光的失落。

    由于厚土界太大,所以高庸涵的死讯,是通过修真界传送出去的,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也被后世称作是异数。后人专门对高庸涵做了详尽的记载,称其一生中身背“十三异数”,死讯惊动修真界,便是其中之一。要知道,现在的高庸涵,只不过是天机门下一个普通弟子,传递其死讯时竟然动用到了修真界的传送法阵,在常人来看是无法想像的殊荣。

    后人对此的评价是,其时天下大乱,各族各派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高庸涵以东陵府兵马大元帅之尊,死于非命,恐怕会由此再度引发动荡,所以修真界才对其特别关注。也有人有另外的看法,高庸涵是天人感应,应运而生的圣人,其时世人虽不知晓,但是修真界中却早有传言,故而对高庸涵的死讯才会做出如此的反应。还有人认为,修真界想借高庸涵的死,激起众人同仇敌忾的决心,来对抗日益蛮横的重始宗。种种猜测,不一而足。

    远在万里之遥的北州国,在收到消息后,叶厚襄大惊失色,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连呼数声“天道不公”。震惊之余,一面派出使者乘坐雁仙舟,星夜赶往太河源拜祭,一面在悬空岛也摆下水陆道场,公祭叶帆和高庸涵。

    这些天来,审府之中吊客盈门,来者身份之复杂,地位之高,世所罕见。除了南州国的诸位重臣,高家历代以来的门生故吏,北州国也专门派出了特使;此外,还有星河屿的千灵族、岭南绿海的栖绵族、熔海崖的炎焱族等,均派出使者抵达天子城。同时还有玄元宗为首的几大修真门派,如丹鼎门、巨擎阁、拙木台、天翔阁等,和四大商家、神工会、丹会等,也派专人前来祭拜。而令人意外的是,篡取了东陵府大权的历山,也派了人来。

    致祭当天,祭文由南州国皇帝叶厚聪亲自宣读。祭文出自柳伯庵之手,可谓是情文并茂,叶厚聪读的是泣不成声,读完之后险些晕厥,后由内侍搀扶才勉强走完整个过程。高庸涵身后,称得上是极尽哀荣,礼制上甚至超过了王侯的规制。

    期间发生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审家大小姐审香妍,当着一众宾客的面,将东陵府来的使者,连人带东西一脚给踹出了审府。门外围观的百姓拍手叫好,也算是替高庸涵略微出了一口恶气。

    丧仪足足持续了一个月,事后,为了何时下葬,审香妍和家人起了极大的冲突。审良棋以为,死者为尊当入土为安,审香妍却认为,高庸涵尸身不腐,面目栩栩如生,不必急于下葬。为此,审香妍第一次言辞激烈地顶撞了父亲,气得审良棋差点背过气去,在审夫人的苦心劝慰下,才交由审香妍处置。只有审夫人才明白女儿的心思,女儿的心中,今生只怕都只有一个高庸涵!

    在虚无飘渺的外域,一处仙山之巅,一个道家装束的老者,掐指一算,慨然长叹:“唉!我早就算出高庸涵命中该此一劫,原本指望他能撑过去,可惜,可惜,天数难逃啊!”

    就算是自己对上梦魇魔,也会感觉很吃力,更何况以高庸涵的修为,不过才刚刚入门,能破掉墨魇的梦境,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老者双眉紧皱,似乎有件事令他极其为难,沉思良久,才做出决断,对旁边侍立的一个道童说道:“去,把无庸给我叫来。”

    “是,上人!”那道童应了一声,躬身施了一礼,驾起一朵祥云飘然而去。不多时,带来一名年轻人,“回禀上人,无庸带到!”

    “恩,你先下去吧!”老者转头朝那年轻人说道:“无庸,你过来!”

    “是!”无庸走到老者身前,恭恭敬敬跪在一旁,聆听教诲。

    那老者沉默良久,才缓声说道:“无庸,你才来了不到一天的时间,本来我想好好指点你一下,只是天命难违,你还是下凡去吧!”

    无庸一愣,随即点头应道:“是!”

    “你这一走,咱们再要相聚,就要看机缘如何了。”接着话锋一转:“你此次下凡,先去救一个人,这个人与你有莫大的关系,所以必须要把他救回来!眼下他正在前往地府的路上,所以你时日无多,这就去吧!”

    “上人,此人是谁?”

    老者高深莫测地一笑:“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否找到他。”

    这句话情理上根本说不通,既然连要找的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去找?难道这也是什么天机不成?无庸满腹的疑惑,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悟出了什么诀窍,当即微微一笑。

    老者看在眼里,欣慰点头,继而说道:“仙界一向与地府没有什么瓜葛,所以一切都靠你随机应变,总之一定要记住,尽量不要惊动他人!”

    老者交代完之后,大袖一挥,无庸浑身一震,失去了知觉,等他醒转过来,已经身处阴墟之外。

    阴墟是虚茫茫的一片,远远望去所有的一切,都似有似无看不真切,但是与外界之间的分界却极其明显,由一条变化莫测的玉带相隔。无庸跨过玉带一脚踏入阴墟,陡然觉得浑身一轻,下意识地回头一看,肉身仍端坐在玉带之外,想来阴墟只有魂魄才能进入,那就是说,现在进入阴墟的,想必就是自己的魂魄了?要是一旦被困在里面,又会如何?无庸洒脱地一笑,把杂念统统抛到了脑后。

    无庸进入的地方,似乎一片无垠的旷野,只是这里感觉不到任何生气,只有无尽的死寂,和说不出的压抑。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与外界相比,阴墟之内别有一番天地。头顶是昏黄的天空,除了昏黄的云朵什么都看不到,云朵密集而低沉,似乎伸手可及。地面上有一层薄薄的黑雾,透过黑雾,却看不见地面,只有一脚踏上去,才能感觉略微有些松软,随即冒出无尽的寒意,令他一时难以接受。

    无庸有些茫然,他并不知道上人究竟要他来救谁,但是他有一个预感,自己一旦见到那人,必定会认出来的。既然上人说时日无多,那就是说此人还未曾转世投胎,或者魂飞魄散,那么依照有关地府的传说,就只有抢在那人进入幽冥界之前,把他救出来。

    由于是魂魄状态,无庸跑的很快,而且毫不费力,就是地底冒出的那种阴寒之气,令他有些不适。地府没有黑夜白天之说,始终都是一个样子,无庸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么跑了至少已经有好几天了,怎么说也有几千里了,可是还没看到旷野的尽头,由此可见地府之大,远胜于厚土界。

    又跑了几天,仍旧是无边无际的旷野,无庸不免有些疑惑,难道地府果真是大到无边了么?心中这么想着,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极目四望,除了空旷还是空旷,什么都没有,哪怕是一座山、一棵树也见不到。看看头顶昏黄的云朵,再看看脚下薄薄的黑雾,无庸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说,幽冥界在天上?又或是地下?

    随即脚尖用力一点,轻轻飞了起来,穿过云层,越飞越高。正自狐疑,忽然从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无庸心中一喜,知道找对路了。穿过厚厚的一层云雾,眼前出现了无数的山峰,在群山之中,有一座山峰极其怪异,上宽下窄,如同倒悬一般,悬浮在高空。山峰之上,是一个极大的气团,缓缓旋转;山峰四周,有数条黑色云雾缓缓流下,形同瀑布一般,倾泻到下面的深渊峡谷之中。

    无庸精神一振,当即飞了过去。这些山看上去很怪,看上去就像在画中一样,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随着越飞越近,山体如同活物一般,不停地变幻着模样,连绵不绝的山脉,远远望去如同海浪一样起伏荡漾。这些山大到了极致,足足飞了几个时辰,才到了其中一座山的上方,无庸放眼望去,倒吸了一口冷气!

    此时他才知道,为什么这些山远远看上去,会像海浪一样波动,原来山脊上,是密密麻麻的魂魄,魂魄排成三排,沿着山脊飘飘悠悠地行进。这些魂魄都是淡淡的虚影,加上移动的速度都不慢,而每一座山脊上的情形也都是一样,所以看上去,才会给人山脉都在晃动的感觉。无庸看了看魂魄的行进方向,统统指向了那座最高的山峰。

    无庸沿着山脊急速飞行,底下那些魂魄似乎都失去了意识,对于头顶上的异样没有一点反应。越靠近那座倒悬的山峰,四周汇集过来的魂魄越多,数量何止千万,无庸心中暗暗叫苦,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那个人,更何况还不知道此人是谁!无奈之下,只得先到那座山峰处看看,然后再想办法。

    越过无数的高山,无庸自己都不知道飞了多久,总算离那座山峰越来越近。刚刚飞到那座山峰黑色雾气升腾的范围,立刻就感应到,眼前似乎浮现出两个大字:幽界!
作者: 丨一朵丶千朝    时间: 2010-4-7 23:41
第八十五章无庸

    “幽界?怎么不是幽冥界?难道传言有误?”无庸好生奇怪,仔细打量着传说中神秘莫测的地方。

    一路而来,所见到的山崖之高,山势之陡,山体之大,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而这座山峰,比起所有的高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山峰顶上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气旋,缓缓转动,气旋由厚重的云朵构成,昏黄的云层内,时不时会闪出一些巨大的光柱,气旋中间是一个方圆数千里的风眼,风眼正好在山峰的正上方。

    山峰包裹在厚厚的黑色云雾之中,虽然看不太分明,但是大致形状呈倒锥形,上面仿佛是一个极大的平台,越往下越小,直至成为一根巨大的尖刺。整个山峰就像一个陀螺一样,跟着顶部的气旋一起缓慢转动,高高漂浮在半空,被群山如众星拱月一般,环绕在当中。尖刺所指,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同样有一个巨大的气旋,在深渊之中急速旋转,与山峰转动的方向刚好相反。

    从四周的山崖上,伸出无数的铁链,一直延伸到云雾之中,想来是与那山峰相连。而每条铁链之上,都可以见到阴魂那种虚实不定的身影,顺着铁链朝那云雾中走去。

    无庸知道,这些魂魄一旦真正进入了幽界,想再出来就难于登天了,不由得大急,到现在,他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铁链何止成千上万,要一根一根地找过去,没有个三年五载,只怕还不够绕着山峰走一圈,怎么办?无庸看了看缓缓流动的云雾,一咬牙飞了过去。

    刚刚一冲进黑色云雾,身子一沉,那种轻盈的感觉瞬间消失,朝下直直掉了下去。无庸大惊,灵力急速运转,但是毫无作用。眨眼间,落到一根铁链的附近,那些魂魄依旧对于眼前的一切,没有一丝知觉,顺着铁链往前走。无庸瞧得真切,堪堪要擦过铁链时,伸手往铁链上抓去,可是一伸出手,才发觉离铁链还差了半尺。心中暗道不妙,无奈之下,顾不得再隐藏行踪,一股细细的闪电挥了出去。

    闪电光洁夺目,在黑色的云雾中十分扎眼,如同一条绸带,搭在铁链之上,无庸身子在半空中轻轻一荡,划过一道弧线,终于安然落在铁链之上。铁链宽不过一尺,那些魂魄排的十分紧密,无庸这一下,直接将两个魂魄给撞了下去。那两个魂魄似乎对下面的深渊,有着一种本能的恐惧,惊慌失措下,双手乱舞,连带着身边的魂魄一起,给拉了下去。

    这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一般,无庸站定后一看,前后足足空出了十余丈,那些掉进深渊的魂魄,虽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但是一股凄厉之极的怨毒从下方升腾起来。周围的魂魄似乎对无庸极度敌视,除了后面的魂魄停下来,死死盯着他以外,就连已经深入到云雾之中的魂魄,也转了回来,两边同时朝无庸慢慢逼了过来。

    无庸心中暗暗叫苦,他的本意是要救人,不想大开杀戒,可是看眼前的情形,恐怕不出手是过不去了。当下悄悄张开手掌,一团小小的电光含在掌心,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云雾一阵翻腾,铁链猛然一阵剧晃,那些魂魄猝不及防下,纷纷掉进深渊之中,无庸双脚牢牢站定,任凭铁链如何晃动,死死黏住铁链岿然不动,静观其变。不多时,云雾归于平息,铁链猛地停了下来,说停就停,连一丝摆动都没有,就像根本没这回事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身边的魂魄全部消失不见了。

    既然到了这般地步,断然没有回头的道理,况且对于无庸来说,也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性格。当下定了定神,毅然朝前走去。随着逐步深入,透过云雾才发觉,最初看到的那些瀑布,流淌的竟然不是水流,而是无数具尸体!猛然见到这般情景,无庸心头的震惊可想而知,世间居然还有如此惨境,这些尸体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形成了宽逾十数里的瀑布,混合在云雾之中,缓缓向深渊中流去。

    铁链从瀑布中穿过,无庸缓缓走到近前,入目更是震撼,那瀑布的源头高高在上,不知从何而来,抬头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这么多的尸体,要多少条人命来填?无庸来不及多想,一件更令他惊诧的事情映入眼帘,那些尸体似乎都是活人,在缓慢流动的“瀑布”里不住地挣扎,似乎正在忍受无尽的煎熬。这些尸体各式各样,既有人族,也有千灵族、栖绵族、凤羽族等等等等,甚至还有一些灵兽、异兽也在其中,似乎世间所有的生灵,都被囊括其中,而这些生灵,都还没有死!

    “这就是幽冥界?这就是众生死后的归宿?”

    无庸忽然有一种冲动,他很想去找幽冥界的尊主算账,当面质问他为何如此草菅人命?堂堂的地府之尊,一界之主,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要不是亲眼所见,实在令人难以置信;难怪世人谈论起地府,总是怀有深深的恐惧和厌恶,的确是大有缘故。可是无庸很清楚,以自己的实力,不要说找他们理论,就是能否见到他们也大成问题,也许只有神仙才有能力言及于此吧!

    强忍住心头的怒火,无庸硬着心肠不去看那些尸体,一头扎进“瀑布”之中。刚一踏进到“瀑布”里面,一股极大的吸力涌来,似乎要把无庸的三魂和七魄,给硬生生剥离开来。说来奇怪,三魂倒还没什么异样,倒是七魄,似乎被一种奇怪的禁制束缚了起来,竟似要随那“瀑布”一同而去。无庸拼命护住心神,牢牢锁住七魄,全力往前冲去,希望能尽快冲出“瀑布”的范围。

    到了此时,从自身的体会来看,无庸才隐隐明白过来,那些“瀑布”中的尸体,其实都是从魂魄中剥离出来的“七魄”。世间生灵,虽然并不是都有灵胎,但是绝对都有魂魄,看来这一层“瀑布”禁制,便是要将魂魄中的“三魂”和“七魄”给分开。世间有一种说法,说人死之后,魂魄回归地府,然后根据前世的所作所为,被划分为善、恶之类,然后重新投胎。这么看来,地府其实是将魂魄剥离之后,不知再用什么方法,重新拼接在一起,再打入轮回之中。

    无庸猜的一点都不错,地府又被称作是幽冥界,其实分了两个界:幽界和冥界,一个管“魂”,一个管“魄”,而无庸现在要去的,正是幽冥界之中的幽界。

    越往前走,无庸的心不住地沉了下去,四周无穷无尽的吸力,令他感到越来越吃力,他不知道,“瀑布”还有多长。而要救的那个人,是否顶得住这股禁制之力?要是撑不住,魂魄分离,麻烦可就大了。

    无庸的脚步越来越沉重,甚至模糊间,他都能见到,有另外的七个自己似乎不断出现眼前。每到这个时候,无庸就不得不拼命催动灵力,把那七个自己给拉回来。他并不知道,临行前上人的那一挥,已经给自己的魂魄加了一层护持,要不是有仙家之力的保护,早就和周围的魂魄一样,被吸去了“七魄”。终于,“瀑布”中的禁制似乎有了减弱的迹象,无庸心中一宽,知道就快要冲出“瀑布”了。

    忽然,一股极其熟悉的感觉,从身后传来,这种感觉熟悉的,几乎令无庸感觉到那就是自己!

    猛然回头,就见头顶上方,有七个熟悉的身影,做着无劳的挣扎。这一刻,无庸几乎怀疑,那七个身影就是从自己体内流散出去的。毫不迟疑,一道粗大的闪电挥了出去,在那七个身影旁边炸开,硬生生炸开一个空间,就如同一个气泡一样,将那七个身影包裹在其间。那七个身影顿时愣住,齐齐朝无庸看来,脸上的表情各不一样,喜悦、愤怒、哀愁、欣慰、期望、疑惑、恐惧,可谓不一而足。无庸定睛望去,这一下看的十分清楚,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心情涌上心头,那七个身影,赫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一刻,无庸终于明白了上人的苦心,也明白了上人为什么不直言相告,要救的是谁,因为要救的人根本就是自己!人要靠自己,能救自己的也只有自己,别人只能救你的躯体,而拯救灵魂就只能靠自己,此外没有人能帮你!意会到这一点,无庸也终于明白自己是谁了,原来,自己就是高庸涵!

    早在焚天坑墨石洞外,初次和褐甲蠕虫剧斗之后,高庸涵为了应对危局,不得不全力施展聚象金元大法,结果险些走火入魔,灵力也几乎反噬。而后得计穹相助,勉强护住紫府,结果无意中进入到物我两忘,魂游天外的境界,灵胎闯入到一处仙家洞府。事后,高庸涵清醒过来,惊觉灵胎不见,当时,还差点陷入到绝望之中。

    其实,一切皆有定数,定数源自何处,就连仙界也弄不清楚。定数虽然无迹可寻难以捉摸,但是亦可改变,高庸涵的这次遭遇,便是如此,颇有些逆天而行的味道。他的灵胎误入仙界,被那座洞府的上仙所察觉,那上仙便是无庸口中的“上人”。这个上人掐指一算,却与高庸涵有着极深的渊源,为了他这一逆天的举动,不至于遭到严厉的天谴,于是将高庸涵的灵胎暂时留在了仙界。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逆天而行,当然会有极其严重的后果,果不其然,高庸涵在与墨魇一战中殒命,魂归地府。幸好,上人留下高庸涵灵胎的举措,还是留下了一线生机。地府中危机重重,这一去可谓九死一生,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外人根本无法插手,只能靠他自己的灵胎,才能救回自己。只是这么一来,还有一个难题,高庸涵的灵胎滞留仙界,以前的记忆全部消失,他能救回自己么?

    这就让人有些左右为难了,而这也正是上人沉思的缘故。将高庸涵的灵胎送到地府,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救回自己,修为更上层楼;一个是魂飞魄散,彻底消亡,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丧失掉。将高庸涵的灵胎留在仙界,以上人之能加以调教,加上高庸涵超乎常人的悟性,数载之后定然也能有所成就,但是渡天劫时,只怕也要凶险上数倍,到时候还是魂飞魄散的结果。

    凭上人的修为,也看不穿高庸涵的未来,算不出哪一种选择,才会有最好的结果。不过,他在见到无庸,也就是高庸涵的灵胎时,感受到了无庸的坚定,顿时便有了决定。正是这个决定,让无庸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见到了另一个自己,明白了自己倒底是谁!

    正自感触,“瀑布”中的禁制突然变得异常强大,闪电击出的空间,瞬间便被无数的云雾填满,那七个身影虽然极力抗拒,还是被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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